三日过去,渡仙门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司少棠闭上眼睛就忍不住去想:能遇到天宫已是十分难得的机遇,为什么大师姐不让她跟着一起过去呢?
她十分后悔自己当日没出口去问,所以三日来,司少棠一直沉浸在血色空间内修炼自己的刀法。
自那日与姚英交手后,血色空间里的那个身影便不再只教授她基础的劈砍挑刺。每当司少棠在月下入定,意识沉入那片血色天地时,那道朦胧的身影便开始演练一套前所未见的刀法。
每一式都似有生命般流转不息,刀锋过处竟在血色空间中留下久久不散的残影。
司少棠看得入神,那些刀痕仿佛暗合某种天地至理,时而如江河奔涌,时而似落叶飘零。最令她心惊的是其中蕴含的刀意,有着近乎实质的杀意,却又带着超脱生死的淡然,让司少棠不禁觉得这套刀法正是为她复仇而授。
这一日,司少棠刚刚从冰层中钓起了两条鱼,扔给一旁的小雪豹。就听到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喧嚣声,她握着手中木棍制成的简易鱼竿起身。只见西南方向从风雪中快速走出三人,其中一人似乎受了伤,被另外两人搀扶着。
风雪太大看不清几人长相,只看到左右两旁的人穿着渡仙门服饰的衣服,只瞧了一眼就撩起下摆继续坐下给小雪豹多钓上两条鱼,好叫它不再打扰自己练刀。
只是还没等她坐下,那两人就开始呱噪起来。她蹙起眉头充耳不闻,反正不过都是姚英的走狗罢了,又能耐自己如何,冰天雪地四下无人就算是杀了解恨也不为过。
“司少棠!大师姐受了重伤你还不快来帮忙!”其中一人声嘶力竭地吼道。
司少棠瞳孔骤然一缩,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手中鱼竿“啪嗒”一声滑落,顺着冰洞坠入幽深的湖水中。小雪豹急得团团转,爪子直扒拉着冰面,眼巴巴望着即将到嘴的肥鱼又没了踪影。
再现身时,司少棠已如一片雪花般飘然落在三人面前。
她认出了那两名弟子是顾知许带在身边的清风、明月。而被她们搀扶着的年予竹此刻毫无生气地垂着头,乌黑的长发间沾满晶莹的雪粒,浓密的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脸庞此刻苍白如纸,连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怎么回事?”司少棠声音冷得像冰。
她不由分说便推开清风、明月二人,将年予竹冰冷的身体紧紧揽入怀中。右手扣住对方纤细的腰肢,左手颤抖着贴上那截雪白的皓腕。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心头一颤,直到捕捉到那微弱脉息,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清风与明月对视一眼,将适才情形尽收眼底,这位素来冷若冰霜的司姑娘初见她们时连眼皮都懒得抬,只顾盯着冰洞里的鱼漂。可一听到“大师姐”三字,竟连鱼竿都顾不得收就闪身而至。此刻见她将年予竹抱得那样紧,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疏离模样?
明月悄悄扯了扯清风的衣袖,两人眼底都浮起几分了然。坊间传闻司少棠为横刀夺爱,不惜与少宗主姚英为敌,如今看来,倒不全是空穴来风。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大师姐?”司少棠刚松口气,见两人不作答,心中怒火腾地燃起厉声问道。
两人被她的眼神吓得心中一凛,同时后退一步。同是修炼之人,两人十分确切在司少棠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气。
清风:“冰璃月!是冰璃月伤了大师姐。”
见司少棠的眼中带有疑惑,清风鼓起勇气道道:“是玄霄派的大师姐冰璃月,我们在垂穹阙外遇到了玄霄派的人,大师姐不敌对方,受了重伤。后来垂穹阙即将开启,大师姐忽然陷入昏迷,便只好把她送回来了。”
明月斥责清风道:“胡说!分明是那妖女使诈才侥幸胜了大师姐。”
垂穹阙三字入耳,司少棠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座悬浮于云端的象牙天宫。
再想起那日在风雪中只露了一双眼睛的冰璃月,心中顿时恨意滋生。
“昏迷几日了?”司少棠盯着两人问道。
清风急忙道:“一天一夜了。”
司少棠怀中的人儿突然轻轻一颤,她心头猛地一紧,当即打横抱起年予竹就要往营帐疾走。
“司少棠你等等!你一个人可以照顾大师姐吗?”清风向前追了两步问道。
“有话快说!”司少棠眉头皱起不悦道。
“垂穹阙应该还没关闭,能进去的机会实在百年难得,你……要是能一个人照顾大师姐,我们俩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见司少棠目光骤冷,清风又心虚地道:“你看……”
“滚吧!”司少棠便抱着年予竹大步朝着帐篷里走去。
帐篷内炭火烧的旺,就算只穿单衣也不觉得冷。
司少棠小心地将年予竹的外衣褪去放在床上,见她里衣没有血迹,为其掖紧被子后,又把手伸了进去,握着年予竹的手腕,探向她的脉搏。
脉象如游丝,时断时续,却诡异地平稳,看起来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亦不像中了毒,可就是怎么不醒呢?
司少棠两世对医术都多有涉猎,现下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竟慌了神。
“师姐…”她声音哑得不成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年予竹冰凉的手腕,“你醒醒好不好。”
帐外风雪呼啸,炭盆爆出零星火星。司少棠将年予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滚烫的泪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在两人交叠的指节上。
“能不能不要再睡了……”她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连尾音都消融在哽咽里。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年予竹的另一只手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小雪豹不知何时钻进了帐篷,湿凉的鼻尖轻轻蹭着司少棠颤抖的手腕。见主人没有反应,它耷拉着耳朵呜咽一声,突然人立而起,毛茸茸的前爪扒住司少棠的肩膀,粉色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去她下颌悬着的泪珠。
若是平日里,司少棠定会跟小雪豹玩上一会儿,此刻却没了心情,推开小雪豹抱紧了床上的人呜咽起来。
“师姐…你快起来好不好。以后不会骗你了,也不会装柔弱占你便宜,更不会对你乱发脾气。只要你醒过来以后你让我做什么,小司以后都听你的……”
司少棠抑制不住心里的伤心难过,趴在年予竹的身上,泪水浸湿了被面。就在她伤心欲绝细数自己的罪行时,耳尖忽然一痛,被人从被子上扯了起来。
“好啊你,司少棠,我竟不知道你平时有这么多小心思,真当我离不开你了,这么拿捏我?”
司少棠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呆滞地望着眼前人,年予竹苍白的脸颊因怒气泛起薄红,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此刻微微眯起,纤细手指正拧着她的耳尖。
“师、师姐……”她嗓音还带着哭腔,睫毛上挂着未落的泪珠,顾不上多想就朝着年予竹扑了过去。
年予竹却不让她如意,指尖抵着她的额头,将她拦在一臂之外:“装可怜这招现在可不管用了。”
司少棠跪在床上膝盖往前蹭了两步,却又被指了回去:“我没有装可怜,我现在是真的很伤心。”
“你还敢骗我,说!到底骗了我什么?”年予竹拉着她的领口把她扯了过去,两人离得不足一指的距离,司少棠看着她眼中怒火不由吞下一口口水。
“没…不记得了。”司少棠说得语无伦次,从没见过年予竹发火的样子不由有些心慌,视线飘忽道。
“师姐…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先让我给你把把脉可好?”司少棠磕磕巴巴道,试图转移话题换自己小命一条。
“到底哪里骗我了?你要是不说,以后我就再也不见你了。”年予竹松开司少棠的领口,背过身对着一旁冷言道。
司少棠心里一阵钝痛,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想要抓住年予竹的衣角,又恐她生气僵在空中停下:“不记得了,最近一次是我故意伤了姚英,又在你面前装可怜。”
司少棠心跳如鼓,歪着头想看年予竹此时的表情,对方却只给自己留了满头秀发。
“占便宜呢?”年予竹又问道。
司少棠心跳得越发厉害,似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再说实话,却一想到要再说谎话就心慌的厉害。
“每一次都是……”久不见对方回应,司少棠又道:“我…我以后不会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每次见到师姐都忍不住想各种由头亲近你。我…我以后会克制住的。”
年予竹的脸隐藏在阴影中,脸颊已然发烫烧得通红。她知道司少棠对自己的亲近都是源于自己的魔血,可此时还是忍不住心中欢喜,想听得再多一些。
“师姐,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不敢了。”司少棠说完又有些伤心,“天下有情人见到喜欢的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师姐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同样的感觉吗?”
“不知羞,我才不会这样……你去把炭火熄一些,热得我都要喘不过气了。”年予竹用手扇了扇自己滚烫的脸,对着司少棠吩咐道。
司少棠“哦”了一声,乖乖熄了炭火后,便抱着一直要往年予竹身上扑的小雪豹,呆立在床边一动不动。
待年予竹压下自己的羞涩后,刚回过头就看到司少棠一脸哀怨地呆立床边,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眼中泪水盈在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
她心中叹了口气暗自骂道:真是个呆子,非要我说出来才能明白。可那么直白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她轻咳一声道:“你不怪我把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司少棠摇了摇头,左眼的泪珠却哗地一下掉了下去:“不怪师姐。”
“又骗我?”
“没有……”
年予竹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似有根针扎了一下的疼,想立刻把她抱在怀里,却还是强忍着道:“那处垂穹阙是假的,明日我就带你去找真的去。”
“多谢师姐……”可司少棠脸上非但看不见开心的样子,眼中泪珠还是跟断了线一样的掉。
年予竹见她流泪不止起身急道:“我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司少棠知道年予竹一生最恨别人骗她,此时只觉得自己以后都没了希望,一想到年予竹会跟姚英携手与共,便伤心的喘不过气来,不管年予竹说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年予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司少棠的睫毛还湿漉漉地颤着,就感觉唇上掠过一抹温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已消失。她猛地睁眼,正撞上年予竹专注的目光。
年予竹正拿着一块绣帕正温柔地拭过她眼角:“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我让你留在这里,再假意受伤被送回,便是为了帮你夺得秘宝,不是真的把你丢下,别哭了。”
司少棠摸着唇瓣,愣愣地看着她。
年予竹又道:“这三日过得怎么样?”
“不好……”
42媚术
◎你就那么喜欢我用媚术驱使你?◎
年予竹揉了揉她的发顶问道:“现在呢?”
司少棠视线扫过年予竹淡粉色的唇瓣:“现在稍微好些。”
年予竹被她瞧得有些羞涩,越过司少棠走到桌边拾起流云朝着帐篷外走去,走到门口见司少棠还在原地呆愣着,对她招招手:“快跟我来,别在那傻站着了。”
“是,师姐。”
两人出了营地,年予竹的神情明显变得严肃,带着司少棠朝着东边的方向御剑疾驰。经过冷风一吹,司少棠冷静下来后不禁感到疑惑,明明垂穹阙已经出现在西南方向,师姐又怎么带自己去东边夺秘宝呢?
“师姐,咱们现在是去什么地方?”司少棠站在年予竹的后面问道。
年予竹侧头对着她轻笑一声:“当然是带你去真正的垂穹阙。”
眼前的秀发飞舞,掠过自己的脸颊,擦得司少棠脸痒痒的,她微微侧头躲开些:“师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一世大师姐她们进白玉京时,自己还未进渡仙门,所以对白玉京内的情况并不明了。
年予竹神情一僵。上一世被冰璃月耍了一遭,引她们进了假的垂穹阙后,垂穹印最终花落玄霄派。不过这垂穹印对自己并无大用,倒也不觉可惜,但此时的司少棠因魔血的缘故被心魔侵扰,却是急需这垂穹印。
“快到了,你看前面!”年予竹忽然指着前方说道。
司少棠蹙眉侧目,正欲再问,却在转头的瞬间呼吸一滞。
前方云雾骤散,一座巍峨古阙破空而立,赫然是另一座垂穹阙!
整座阙楼悬浮于半空,通体由垂天象象牙砌成,檐角飞翘如剑指天,阙门两侧伫立着两尊神兽石像,一为螭吻,怒目盘云;一为狴犴,獠牙衔锁,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司少棠双脚刚踏在垂穹阙上,便觉一股清灵之气自足底直贯灵台。她不由得闭目凝神,只觉灵台前所未有的澄明,连血脉中躁动的魔气都暂时蛰伏了下来。
但年予竹的状况却与司少棠完全相反,因其本身魔血精纯的缘故,刚一落地,就觉得体内蛰伏的魔血便如沸水般翻涌而起。垂穹阙的清气与她的魔气相冲,使其体内魔气躁郁不安。
年予竹唯恐司少棠会同自己一样痛苦,抓着司少棠的小臂紧张道:“小司,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司少棠眉头一皱,敏锐地察觉到她鬓边细密的冷汗,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腕:“师姐脸色这么差,可是方才被冰璃月所伤?”
年予竹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让司少棠一怔。她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垂穹阙的清气正与体内翻涌的魔血激烈冲撞,连带着嗓音都染上几分焦躁:“都说无碍了!”
见司少棠愣在原地,年予竹强压内心焦躁道:“快进去吧,一会该有人来了。”
司少棠听话地朝着垂穹阙走去。这垂穹阙似乎与其灵骨天生相吸一般,离得越近越觉得浑身舒适,天地至清之气丝丝缕缕钻进她的毛孔,就连修为都有隐隐有着突破的趋势。
“师姐,这垂穹阙果然是上古大能遗留的天宫,就在这里呆上一会,我都隐隐有要突破的感觉。要是能在这里住上个三年五载,怕是能超过墨明尘也未不可知。”司少棠越想越觉得兴奋,反正这白玉京六十年一开,自己在这垂穹阙上修炼六十,等再出去何愁报不了仇呢。
“师姐,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难得,要不你与我在这垂穹阙里一同呆上一甲子,再出去如何?到那时你不用嫁给姚英,咱们两个还能一同增长修为。”司少棠一想着能与师姐朝夕相处六十年的时光,就压不住嘴角的笑。
年予竹本想守在外面等她取了垂穹阙出来就好,一听她要留在这里一甲子,顿时周身魔气如烈焰般轰然爆开,双手掐着她的领口道:“不行!我才不会在这里呆六十年,也不允许让你留在这里!快些进去取了垂穹印就马上离开这里。”
司少棠被年予竹的样子吓了一跳,堂堂渡仙门的大师姐,此时宛若一尊魔头。她后退一步道:“大师姐…你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年予竹被她问得血色瞳孔骤缩,双手失了力气,看着她后退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你…你怕我?”
司少棠见她魔气涌动的一刻,脑中忽然串起所有信息。
几次听到年予竹与姚英交谈都说明着她的身份不一般,并且还多次暗示墨明尘会对自己不利,还有明明玄霄派的人因功法对白玉京了解的更多,却被年予竹先一步找到了垂穹阙。
再加上年予竹身上精纯的魔气,似乎与自己重生后身上沾染的魔气出自同源……
“年予竹,你是魔族?”
“是又如何”年予竹嘴唇颤抖,司少棠还是第一次以全名称呼她,她双手掐着司少棠的领口更紧,指尖泛出白色倔强道:“我问你是不是怕我?”
司少棠看到年予竹眼中的怒意和委屈,此时不受魔血控制的她,恢复了灵台清明,心中更是不解年予竹究竟意欲何为。
“不怕。我重活一世与你是否有关系?你控制我是想让我为你些什么?”司少棠想起自己几次在年予竹身边不可控制地信任她服从她,暗自笃定是被年予竹下了什么魔族特有的药所致。
年予竹见司少棠一脸淡漠地看着自己,眼中毫无伤心的样子,只有疑问和警惕,知是这垂穹阙所致,但也说明了司少棠对自己没有情,心中一阵刺痛。
见远处御剑过来几个人,年予竹扯着司少棠的衣袖往垂穹阙中走去:“确实是我救了你,你先帮我拿到垂穹印,日后我会放你解脱。”
司少棠也看到了远处过来的人,虽然还分不清是不是渡仙门的人,但一定不会是魔族。
她心中已成一团乱麻。年予竹救了自己,却又用她不知道的魅惑之术控制了自己,眼下年予竹好似受了伤,魔气不受控制,或许是她摆脱年予竹最好的良机。
“休想跟我耍小心思!”
见司少棠迟疑不前,年予竹眼中魔红芒暴涨,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魔气顺着经脉直贯而入。司少棠只觉半边身子一麻,竟被硬生生拽进了垂穹阙中。
阙内放眼望去尽是苍茫的素白,九座玄冰宫殿如利剑般刺破虚空。年予竹拖着她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疾奔,足尖点处绽开朵朵墨色莲焰。
“不是这里…”冲进最近的一座宫殿后,年予竹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冰晶长剑,声音里透着焦躁。那剑通体剔透,森然寒气将四周空气都冻出细碎冰晶。
司少棠暗自心惊。师姐此刻魔气紊乱,可方才拽她时展现的修为,竟与墨明尘闭关时泄露的威压还要骇人。她悄悄运转真气,却发现被扣住的脉门处充满魔气,竟连半分灵力都提不起来。
进入第三个宫殿后,还不是年予竹想要的垂穹印,年予竹忽然脚下一软撑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乳白色的地面。
司少棠瞳孔猛地一颤,她知道此地与魔气相克,年予竹必定很难受,身后脚步声渐近,最终还是双手抄过年予竹的膝弯,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司少棠看着怀里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一处鲜血还未拭去,手臂虚搭在自己颈上,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不由有些慌乱。
当即以为年予竹又在控制自己,讥讽道:“想不到你们魔族也会下禁制,不是对外声称自己最是坦荡吗?”
年予竹无力地倚在她怀中,眉心紧蹙,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颤动的阴影。她咬着下唇强忍头痛:“魔族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谁告诉你我们不屑下禁制了。”
果然是对我下了禁制吗!
司少棠垂眸正对上怀中人仰起的脸庞。魔气紊乱让年予竹素来明艳的容颜褪去血色,反倒透出一种琉璃易碎的脆弱美感。她不自觉喉头滚动,随即被自己的反应惊到,懊恼地别过脸去:“下流…还能用媚术控制我,看来这垂穹阙的至纯灵气也奈何不了你。”
年予竹被她骂得脸上起了一层薄红,正要反驳自己在这垂穹阙中可影响不到她,更没对她用什么媚术,就看司少棠的喉咙滚动一下。
随即了然,是司少棠对自己动了心思,误以为自己对她施了媚术……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司少棠抱着怀里的人往一处偏殿躲了进去,藏在一处玉壁的后面。她深知此时年予竹魔气无法控制,断不能让别人看了去,不然打起来自己还要成为年予竹的打手。一个两个也就罢了,这可是好几派的人齐聚于此。
司少棠抱着年予竹躲在玉壁后,僵直身子不想贴着年予竹,听着身后的声响,五指不由按在凛狱上面。
年予竹却觉得此番场景十分好笑,司少棠越是防着她,她偏贴上去窝在司少棠的颈侧,手指不安分地描绘着司少棠刚刚吞咽的地方。尾音稍稍勾起道:“我刚刚可没有对你用媚术哦,你这般护我,不枉我当初没看错人,把你救活。”
“谁在后面?”
“赶快给我滚出来,可饶你一命。”
司少棠瞳孔骤缩,耳尖瞬间染上绯色。都这般境地了,这人竟还有心思戏弄于她!修士五感通明,方才那声暧昧低语简直如惊雷贯耳。
杂乱的脚步声已逼至玉壁后,她猛然发力将年予竹推开。凛狱刀出鞘的吟声响彻殿内。足尖在玉壁上轻点借力,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直取来者咽喉。
刀芒一闪而过,两名玄霄派弟子甚至来不及捏碎传讯玉简,便捂着喷血的脖颈轰然倒地。
年予竹斜倚在柱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刀势如行云流水,出手狠辣果断,小司的修为,何时精进至此?
年予竹看向殿中悬着的一枚玉印,周边环绕着流光溢彩的波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司,扶我过去。这就是我要找的垂穹印!”年予竹手扶着柱身站起道。
见司少棠呆立原地看着垂穹印陷入沉思,娇嗔道:“怎么?你就那么喜欢我用媚术驱使你?那我便……”
“别……我这就过来扶你……”司少棠急道。
43师姐咬我
◎忽然颈间传来一阵温软触感,她浑身一僵,头皮发麻。◎
司少棠眉头微蹙,手臂却稳稳环住年予竹的腰肢,将人带到垂穹印下方。
年予竹知她对自己有了偏见,心中不免有些闷痛。倚靠在司少棠怀中看着悬于空中隐隐有流霞环绕的垂穹印。
“把它取下吧,你有灵骨垂穹印应该不会抗拒你。”年予竹轻声说道。
司少棠一怔,但随后便想到年予竹身为魔族,虽然现在魔气已经被其压制住,但应该还是不能碰垂穹印,让自己去取,能防止出现意外伤了她。
她冷笑一声,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印玺的刹那,一道寒芒乍现,凌厉剑气直取她手腕命门。
“当心!”
年予竹失声惊呼,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往回一带。
司少棠反应极快,顺势撤回手臂的同时,揽过年予竹的腰身旋身错步。青丝飞扬间,她已将人护在怀中,另一手凛狱已然出鞘,剑锋直指来人。
只见来人身材修长一身白色素衣,脸上包着纱巾,虽然只露出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不见全貌,却已能想见纱巾下定是张倾城容颜。
可司少棠却在看清那双眼睛的刹那,周身气息骤然一沉。扣在年予竹腰间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冷声道:“就是你伤了我大师姐?”
冰璃月没料到被她伤了的年予竹会出现在这里,还倚靠在一个没见过的渡仙门女弟子怀里。不过想来受了伤也奈何不了自己,自觉垂穹印为自己囊中之物。
冰璃月冷笑一声,足尖轻点,凌厉剑气直逼司少棠面门。“是又如何?”她话音未落,剑锋已至。
司少棠揽着年予竹急退三步,却在此时感到怀中人猛然挣脱。年予竹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不用管我,先夺印!”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朝垂穹印扑去。
“找死!”冰璃月剑势骤转,碧蓝眼眸寒光乍现,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直取年予竹后心。司少棠瞳孔骤缩轻点地板飞身去拦,凛狱发出一声清吟,硬生生截住那道致命剑气。刀剑相击,火花迸溅,映照出她眼中怒意。
“你的对手是我。”司少棠刀锋斜挑,将冰璃月逼退数步,声音冷得骇人。
不用回头司少棠也知道身后人必然已经取下垂穹印,司少棠握紧凛狱朝着冰璃月疾驰而去,裹挟着积压的怒火直逼冰璃月咽喉。
“铮——”
冰璃月仓促横剑格挡,碧蓝瞳孔骤然收缩。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寻常宗门弟子,却不料对方刀势如怒涛拍岸,每一刀都带着摧山断岳之势。更可怕的是,那看似大开大合的招式里,剑尖却总能精准刺向她周身要穴,逼得她不得不连连后退。
司少棠的刀法看似粗犷,实则暗藏玄机。凛狱每次劈斩都带着破空声,刀锋过处,地面青砖竟被剑气割出蛛网般的裂痕。冰璃月素白衣袖已被削去三寸,露出一截凝霜皓腕。
她站在门边,看着年予竹倚靠在柱旁面色惨白眉头紧皱,显然是受伤了。她此时确实还未尽全力,但这忽然出现的渡仙门女弟子亦不容小觑,正盘算着是去是留。
“咻!”
一道凌厉剑气突然自背后袭来,直取她丹田要穴。冰璃月反手掷出枚青玉符箓,玉符在剑气下碎成齑粉,堪堪化去这致命一击。转身时正见姚英执剑踏风而来,剑刃上沾着的血珠还在簌簌滴落。
“冰璃月,你拿命来!”姚英怒喝一声。
司少棠眼中寒芒暴涨,趁着姚英分散她注意力的时候,凛狱一扫而过,冰璃月肩头顿时绽开一朵血莲。白衣女子咬牙捏碎瞬移符,在漫天飘散的符纸灰烬中留下一声冷笑:“渡仙门门人形式作风竟这般坦荡,让我冰璃月自愧不如!”
姚英听了脸也不红,收剑入鞘,蹙眉望向殿外渐散的烟尘:“竟让她逃了,也算是为师姐出气了。”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重物坠地之声,年予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姚英没想到年予竹会在这里,急忙上前想要将人搀扶起来,却没想到司少棠更快她一步将人揽在怀里。
姚英眼皮抽搐:“你…你快给我放开大师姐!”
司少棠扫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把垂穹印从年予竹被灼伤的手中拿起放入怀中,取出药粉为其上药包扎好。
姚英见她不听,还敢抱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师姐,当即就要拔剑。
“大师姐受了伤,外面还有各派的人眼红着垂穹阙里的宝物,你要是想窝里斗就尽管来吧。”司少棠用拇指为怀里的人拭去嘴角血迹,却不小心让年予竹的唇瓣更加樱红。
姚英恨恨道:“你起来开路,让我保护大师姐。”说完就要把年予竹从她怀中抢走。
“啪!”
司少棠朝着她的手背狠狠拍去,瞬间打红了姚英的手背。
姚英怒道:“你又干什么!”
司少棠抱着年予竹悠悠道:“姚师姐修为精湛,我认为为了大师姐的安危,由你来开路最好不过。”
姚英虽有些不忿,但一想到司少棠入门没多久,权衡之下自己也认为由她保护大师姐较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出门一刻还不忘警告司少棠:“好好保护大师姐,要是伤到她分毫,我唯你是问!”
“有姚师姐前车之鉴,我会好好保护师姐不让她受伤的。”司少棠说得真诚。
姚英知道她是暗讽自己之前没有护好年予竹,有些愧疚道:“不会再有下次的。”
出了偏殿,见姚英朝着垂穹阙里面走去,司少棠不由蹙眉,声音中带了些许怒气:“年予竹都这个样子了,还进去凑什么热闹?”
姚英身形一顿,她望着年予竹苍白的面容沉声道:“可玉牌都被冰璃月夺了,若就此离去,大师姐要的太虚凝心诀……”
“我先送她出去,玉牌你自己想办法。”司少棠将年予竹打横抱起。
话音未落,怀中人忽然睁开双眼。年予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指尖攥住司少棠的衣襟:“不必管我,去追玉牌……”虽已取得垂穹印,但死物毕竟还是不如功法稳定,若是丢了就不能帮司少棠控制魔气了。
司少棠低头凝视她片刻,轻叹口气,知道年予竹受伤不重,只是被此处精纯之气所扰,再加上出手去夺垂穹印的缘故晕了过去。
便把自己怀中的七枚玉牌对着姚英扔了过去:“那就快些吧,冰璃月受了伤,抢回玉牌应该没什么问题。”
三人朝着后殿追去。
年予竹在司少棠怀中挣动想要下去,却被她的手臂箍得更紧。
“安分些。”司少棠低头呵斥,吐息扫过年予竹耳尖,“你经脉里的魔气方才已经躁动过一次,若再发作,是想让整个白玉京里的修士都知道,渡仙门最得意的弟子身怀魔气?”
年予竹身子一僵,她感觉到对方掌心渡来一缕源于她体内的魔气,正缓缓梳理着她紊乱的灵脉,帮她平衡体内两种对立的灵力。
她揽着司少棠的脖颈凑到耳边小声道:“我就知道还是小司最关心我了。”年予竹温热的气息拂过司少棠的耳后,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司少棠偏头避开这过分的亲昵,冷声道:“还不是你下了禁制的缘故,不然我才不会管你。”
年予竹轻笑:“是吗?”
“当然了。”司少棠蹙眉。
“那我倒要看看这禁制到底有多大效果。”年予竹轻笑,忽然感到体内魔气一滞,竟是司少棠撤回了疏导真气的掌心。她猝不及防闷哼出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不得不将发烫的脸颊贴上对方微凉的颈窝,借着那缕冷香勉强压制翻涌的魔气。
司少棠垂眸看着怀中人微微颤动的睫毛,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她不动声色地将人往上托了托,让年予竹能更舒适地倚靠在自己肩头。
前方姚英的脚步声忽然停住,两人同时抬眼,只见藏经阁朱漆大门上,正缓缓淌下一道刺目的血痕,地上躺着的正是一位合欢宗的女弟子。
姚英踹门走了进去,殿中间站着的人正是冰璃月。此刻冰璃月的手中拿着司少棠初进垂穹阙时见过的那把剑,一人一剑在这冰天雪地里冒着寒气,气势竟比刚刚与司少棠对上时还强上几分。
“姚师姐,大师姐好像严重了些,我护着她,冰璃月就交给你了。”说罢司少棠抱着年予竹默默走到角落坐下,静静观察场上动静。
姚英自觉她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区别,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年予竹虚软地靠在司少棠颈窝,气息紊乱地正要开口催促,却察觉到那支撑着她的魔气骤然消散。
司少棠竟在这紧要关头撤了力,任由她独自调息。年予竹又恼又急,偏生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泄愤似地一口咬上司少棠的侧颈。贝齿陷入肌肤的瞬间,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司少棠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颈侧传来尖锐的刺痛,她下意识抬手想将人推开,却被年予竹缠得更紧。那双柔软的手臂死死环住她的脖颈,贝齿深深嵌入肌肤。
温热的鲜血顺着颈线蜿蜒而下,浸湿了衣襟,也染红了年予竹的唇。铁锈味在舌尖漫开,她非但不松口,反而报复般地加重力道,舌尖不经意间舔过伤口,激得司少棠浑身一颤。
司少棠怕被她咬死,只得老老实实重新给年予竹灌输魔气。
“你属狗的吗,大师姐?”司少棠暗沉的眸子凝视着怀里作乱的人问道。
年予竹灵巧的舌尖扫过唇角,将那一抹殷红卷入口中,瞪着她道:“是谁先招惹我的?一会儿用魔气吊着我,一会儿又撒手不管,只能让我更加难受好吗?”她气息不稳地揪住司少棠的衣领,“你快点帮姚英取回玉牌离开这里不好吗?在这坐着看什么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里呆得难受。”
司少棠瞥了年予竹一眼,淡淡道:“难受你还要进来,我受了伤,现在帮不了她,而且我还要照顾你,要是你死了我会跟你一起死,岂不是得不偿失。”
年予竹一时语塞,明知她在套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自己答“会”那司少棠肯定更不能去帮忙了,若自己说“不会”,难保她现在的混账样不会立刻取了自己的性命。
她转头看场上打的有来有回,因冰璃月受伤,姚英也没有落入下风,就又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司少棠随意指了指自己脖颈处血红的牙印:“诺,就这!都流血了,痛得我要命。”
司少棠正全神贯注地观察战局,盘算着坐收渔利之策,忽然颈间传来一阵温软触感。她浑身一僵,头皮发麻,猛地将年予竹从怀中推了出去。
“你疯了…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司少棠脸色涨得通红,指着年予竹质问道。
年予竹跌坐在地,唇边还沾着一点殷红。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我…我不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气音。
方才那一口司少棠的血入喉,竟意外缓解了垂穹阙对她的压制。此刻见那伤口又渗出血珠,她鬼使神差地就……
司少棠眼底闪过一丝警觉,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冷笑一声,离年予竹远些,捂着伤口又朝场上看去。
场上打斗瞬息万变,此时殿内一片狼藉,屋顶的瓦片掉落,柱子倒塌断成两节,两股灵力相撞的余波将整座大殿震得摇摇欲坠。
让司少棠没想到的是,姚英身上法宝比冰璃月的还要多,数十招过去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最终竟让姚英占了上风,眼看冰璃月扔给姚英一个储物袋后捂着受伤的小腹夺门而出。
司少棠暗自可惜的同时不由咋舌,这两人的法宝竟如此多。
就在冰璃月消失的一瞬,司少棠快步朝着背对着自己的姚英走了几步,手中凛狱猛地拔出,对着其心口处刺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司少棠:跟我抢媳妇?我特么捅死你!
44师姐要杀我?
◎额头抵在年予竹颈窝处急促喘息。“痛……你慢点……”◎
“小司,住手!”
就在凛狱剑锋即将刺入姚英后心的刹那,一根断裂的梁柱突然凌空飞来。司少棠瞳孔骤缩,仓促间改刺为挡,凛狱横在胸前与梁柱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砰——”
巨力冲击之下,司少棠连退数步。她猛地抬头,正对上不远处年予竹尚未收回的灵力余辉。
“好得很…”司少棠抹去唇边血迹,眼中怒火滔天:“为了救她,你竟然……”
话音未落,她突然身形一晃。她低头看去,素白的衣料上,一点猩红正从小腹处缓缓晕染开来,距离丹田要害不过寸许。她伸手一探,指尖顿时沾满温热的鲜血。
年予竹瞳孔骤缩,那截断裂的象牙正斜插在墙边,尖端还挂着血珠。她下意识去扶司少棠,却被对方侧身避开。
“大师姐,你的未婚妻……好像伤得更重呢。”司少棠以为年予竹是利用完自己,想要杀人灭口,用凛狱遥遥指向战姚英的方向说道。
年予竹顺着她所指望去,这才发现姚英竟被掉落的柱子砸晕了,大殿此时摇晃不已,眼看整个垂穹阙就要倒塌。
“小司,快走,这里要塌了。”可当她再回头时,却发现司少棠早就不见了身影。只得快速朝着姚英的方向奔去,将晕倒的人搀扶起来逃离此处。
年予竹扶着姚英冲出摇摇欲坠的殿门,她低头看向姚英苍白的脸色,眼前却浮现司少棠染血的衣袍,还有那人退开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是失望吗?
一路逃出垂穹阙,却一直不见司少棠的身影,想到司少棠小腹处的贯穿伤那么骇人,就觉得心急如焚,懊恼自己不该对她出手。
看着身后轰然倒塌的垂穹阙,一滴温热突然落在手背。年予竹怔了怔,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她忽然想到要是司少棠被伤到的地方离丹田那么近,松开姚英,转头朝着垂穹阙跑去。
只是还没等御剑就被顾知许拦腰抱住:“师姐,别进去!垂穹阙塌了,就算有什么法宝也早就被人取完了!”
“小司还在里面,我要去救她。”年予竹的视线变得模糊,心如刀绞般疼痛。
“司师妹早就出来了,她受了伤,往营地的方向先回去了。”顾知许赶忙说道。察觉到怀中的人不再挣扎,这才松了口气。
“她当真没事?”年予竹反身抓着顾知许的双臂问道。
顾知许没见过她这幅慌张的样子,故作镇定道:“真的没事,就是受了些小伤,看着很生气的样子。是和师姐你吵架了吗?我拦她都没拦住。”
年予竹并未回答,只是松了口气,如一道流星般御剑离开:“姚英交给你,你看好她,我先去寻小司。”
见年予竹离开,一旁的清风挪步走了过来,疑惑道:“顾师姐,咱俩一直都在一起,你何时见到司少棠师妹的?”
顾知许眸中闪过一丝烦躁:“蠢货,我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快扶姚师姐回去疗伤。”
司少棠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趁着年予竹转身救人的瞬间遁出殿外。
小腹的伤口随着剧烈动作再度撕裂,鲜血顺着象牙留下的狰狞豁口汩汩涌出。她踉跄着走了不过十余步,便觉天旋地转,双膝重重砸在碎石遍布的地面上。
“咳……”
一口鲜血喷溅在青砖上,司少棠艰难地翻过身。模糊的视线里,恰好看见年予竹御剑而去的背影,那人一手持剑,一手紧紧搂着昏迷的姚英。
身后传来宫殿坍塌的轰鸣,飞溅的碎石擦过她的脸颊。司少棠突然低笑起来,染血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拖着残破的身躯一寸寸向前爬行。
“我还没有报仇……”
“我还没有手刃姚英……”
“我不能死……”
她每爬一步,小腹的贯穿伤就涌出更多鲜血。可真正令她窒息的,却是心口那团越烧越烈的业火。
意识溃散的边缘,司少棠恍惚看见一抹青色身影破开烟尘而来。
冰凉的手指突然触到她的脸颊,司少棠本能地要挣开,却被拥入一个带着清冽梅香的怀抱。
“年予竹…别杀我……”
***
金色熏炉吐着缕缕熏香,司少棠虚弱地倚在堆满软枕的榻上,看着花玉碎那双手,正不甚灵巧地绕着她腰间的纱带。
“少城主这包扎手法是在救我还是在给我上刑?”她疼得倒抽冷气,却还勾着苍白的唇调笑。
花玉碎闻言耳尖染上一抹粉红,环在司少棠腰间包扎的手却更抖了:“你先别说话,我紧张着呢。”
船帘突然被风掀起,司少棠瞥见窗外掠过的白色剑光,剧烈咳嗽起来。花玉碎若有所思地顺着她视线望去,忽然将人按回锦被间:“伤成这样还乱动?难不成…怕被哪位故人看见你我这般亲密?”
司少棠知她说的是谁,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怕年予竹在四处寻自己杀人灭口。
花玉碎自那日在垂穹阙救了司少棠后,一连过去几日都见她一幅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谁伤了你?我以为是冰月璃,可你又不肯让我去帮你通知渡仙门的人,难不成是被自己人伤到的?”
司少棠的睫毛如乌羽般遮住了一片阴影,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花玉碎有些好奇,又追问道:“是姚英吗?听闻你和她的未婚妻年予竹不清不楚,那几日在山洞里我也发现你们两个有些不一般。”
司少棠强撑着嘴角苦笑一声:“别胡说八道了,我与她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了!是年予竹你们两个闹掰了吧。那一日我刚遇到你时,你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年予竹别杀你的话。”花玉碎跪在司少棠的身前继续追问道:“那她也不能这般狠心,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伤她心的事?”
“我?或许吧。”如果杀姚英算的话,司少棠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失落。
“咚咚——”珠帘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叩击声。
“少主前方有人拦路,是渡仙门的人。”
花玉碎看见司少棠发白的指甲,掀开纱幔看向远处的拦路人,愣了一愣,只见平时里养尊处优的人,青丝散乱,唇色惨白如纸,眼下积着浓重的乌青,似乎几天几夜都不曾休息过的样子。
花玉碎脑袋露在纱帘外说道:“年予竹,我可没想和你们渡仙门争第一,不要太欺人太甚啊。”
年予竹从剑上走下,对着她歉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花少主有没有见过小司,她受伤不见了。”
“不曾,自那日分开后,就还没见到过司姑娘。”见年予竹眼眶瞬间微红露出失望的表情,又忍不住道:“是怎么了?司姑娘是受了*什么伤,说不定在某些地方藏着养伤,过几日白玉京结界大开,就会出来了?”
年予竹苦笑一声并未作答。
她从这方天地间隐约嗅到了魔血的气息。循着那缕腥气一路追索,却始终未见人影,当即指诀一掐便要御剑掠向下方冰山。
就在与灵舟错身而过的刹那,体内沉寂的魔血骤然翻涌,如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般躁动不安,似乎在昭示着另一人此时的状态。
“小司?”年予竹看着离开的灵舟背影喃喃道。
年予竹的身形瞬间又挡在灵舟前面,冷声道:“花少主,还请你把小司带出来!”
年予竹清冷的声音穿透车壁,让司少棠小腹处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花玉碎还强作镇定地拍了拍车框:“放心,外头守着的可都是我们合欢宗数一数二的……”
“咻——咻——”
两道破空声划过,车外突然陷入死寂。花玉碎的笑容僵在脸上,司少棠缓缓抬起眼帘,嘴角僵住:“数一数二?贵派的排名标准…倒是别致。”
花玉碎拔出长剑道了声:“司姑娘放心,还有我在,就绝不会让她进来的。”语毕,撩开帘子走出。
司少棠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心中希望的火苗是越来越暗。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进来掀开帘帐。
不过几日未见,这位向来清冷自持的大师姐竟憔悴如斯。司少棠不禁暗自感叹:竟这么执着于杀我吗?
“看来找不到我,令大师姐这几日寝食难安啊。”司少棠讥讽道。
年予竹唇齿颤抖,看到司少棠衣衫微敞,露出里面的小衣和腹部的伤口的纱带时,难受的说不出话。
司少棠又道:“你看到了,只差一点就金丹破碎,叫你失望了,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嘴上说着狠话,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作痛。
年予竹不语提剑朝着她走来,司少棠下意识闭眼侧头躲开。
未等到意料中的一剑穿喉,却发觉一抹凉意落在她的小腹。
“疼吗?小司?”年予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司少棠诧异的睁开双眼。
“大师姐这是演的哪一出?”
年予竹知她记恨自己,也不多言,撑在榻上把司少棠腰间系的乱七八糟的纱带解开。
她的指腹轻轻触碰司少棠裸露在外的伤口附近,没了纱带隔绝,司少棠被她冰的浑身一颤,触动了伤口,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年予竹从怀中取出疗伤药对着她的伤口上起药来,司少棠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横竖是打不过,便认命的任由其摆弄。
就是这药上在伤处疼得厉害,洒在她的伤口处疼得司少棠满头大汗直发抖……
“转过去些,后面也需要上药。”年予竹红着眼眶轻声说道。
司少棠不想看她这幅伤了自己还很委屈的样子,撑着身体跪起想要趴下。只是刚起身就被年予竹揽在怀里,靠在她的肩头。
要是花玉碎在,估计还以为她们两个在相拥。
“这药要碰到伤口才行,光是放在纱带上贴上去不够。”年予竹声音温柔,却在司少棠的心中激不起一点水花。
司少棠不语,药粉撒落,腰后伤口处一阵刺痛,仿佛一块烙铁贴了上去,直往小腹里钻。
司少棠疼得眼前发黑,指尖几乎要掐进年予竹的肩胛骨里。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她倒抽着冷气弓起身子,额头抵在年予竹颈窝处急促喘息。“痛……你慢点……”
年予竹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沾着未撒尽的药粉。她望着司少棠苍白的脸色,喉咙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虚虚揽住她颤抖的身子。
少女的体温透过肌肤传来,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我没想伤你的,对不起。”年予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温热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司少棠肩上。
司少棠意识混乱,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痛死了,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她突然发狠咬在咫尺的肩膀,贝齿深深陷入皮肉,直到尝到血腥味才脱力松开。
良久后,靠在年予竹身上的司少棠才稍缓过来些,推开身前的人,跌回被褥之间躺下:“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作者有话说】
偷袭失败,气死司少棠了!!!
45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有点想亲……◎
司少棠躺在被褥上小口地喘息着,斜眼看向坐在一旁的年予竹:“花玉碎去哪了?被你杀了?”
“没……我问她借了这艘灵舟,过几日再还给她。”年予竹摇了摇头道。
天色渐暗,无人起身去点灯,司少棠昏昏沉沉中感觉身体变得燥热,头疼欲裂。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半天也不说句话。司少棠躺在床上口干舌燥,想起身喝口水又跌了回去,整个人痛得被撕成两半一样。
年予竹跪在床上往前挪动了两步,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我扶你起来。”
司少棠摇了摇头:“口渴……不想起来。”
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后,年予竹脚步匆匆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司少棠感觉自己要被渴死的时候,年予竹终于回来了。
“水…唔…”唇间一片柔软,带着凉意的水渡了过来。
“咕咚——”
司少棠猛地推开撑在自己身上的人:“你干嘛亲我?”
暗夜里,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司少棠听着身边只有微微喘息声,又问了一句:“我问你干嘛吻我?”
“怕你起身会扯到伤口……”年予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听出一丝颤抖。
“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这么下血本,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司少棠伸手在被子下掏出一个盒子,有些不舍地扔给了年予竹:“给!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吧,现在给你了,快滚…快走吧。别在这烦我了。”
年予竹并未接过盒子,眼底暗潮翻涌:“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这垂穹印本就是为你取的。”
司少棠:“所以给我垂穹印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想让你能够控制魔气,不会入魔。”年予竹又道。
司少棠:“然后呢?”
“没了。”
司少棠恨恨道:“要真这么简单,你就不会阻拦我杀姚英了,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司少棠一想到年予竹为了姚英险些把自己杀了,就觉得心口钝痛,像是被拓跋凝的双锤砸过一样。
黑暗里年予竹抽泣一声:“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只想阻拦你,杀了姚英你也会死的。”
“你不说就没人会知道,难不成你这魔族真对渡仙门少主情根深种了?”司少棠的后脑一阵突突地疼,不明白她到底说些什么,也不想再继续问下去,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只是刚闭上眼睛,就又觉自己喉中干痒,她不敢开口说渴,生怕年予竹再用嘴给她渡水,只能偷偷不住地咽口水。
窸窣衣服摩擦声响起,司少棠松了口气,以为她要出去别屋休息时,唇上忽地一凉。她死死抿紧唇瓣,却被那人掐着下颌轻巧撬开。温凉的液体渡进口中,对方舌尖甚至恶劣地在她上颚扫过一圈才退去。
“年予竹!”司少棠气得眼尾发红,“我说了不渴!”
“听见你咽口水了。”年予竹拇指碾过她唇角水光。
司少棠整个人僵在榻上,忽觉自己身上一凉。上身只留了一处小衣,一双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
司少棠瞪大双眼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你身上流了好多汗,我帮你擦干净身子。”年予竹声音清冷,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流氓。
“等等!我自己可以,再说那岂不是全被你看光了!”司少棠眼前一片黑暗,那是因为她不想看到年予竹的样子,所以没有用灵力。但年予竹有没有用灵力,自己是不知道的,当然也不屑知道,可是对方要脱自己的衣服,那就不一样了。
司少棠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死死抓着年予竹的手腕停在自己腰际,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年予竹开口了。
“再不擦拭一下,就该臭了。这几日花玉碎不曾替你擦洗过?”
司少棠耳尖倏地涨红,虽然不曾洗澡但也一直有用净身术,怎么可能会臭,绝不能承认:“今日才擦过身子,师姐多虑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年予竹一根根掰开她死守腰带的手指,咬牙切齿道:“甚好。”
“你说什么?”司少棠猛地转头,年予竹就着这个姿势忽然逼近,气息拂过她耳畔:“我说……很好。”
就算是傻子也察觉到年予竹的怪异之处了,司少棠悄悄把手中的垂穹印塞进被子里,按住年予竹跃跃欲试的手,小声道:“师姐!你是不是有病……”
“何出此言?”
司少棠明显感觉到年予竹手上动作一颤,她猜年予竹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小心翼翼道:“你一会儿一副很委屈伤心的样子,一会儿又跟个色魔一样脱我衣服……而且你身上魔气翻涌得厉害,都不遮掩一下了吗?”
年予竹只当是垂穹印影响了自己,她松开司少棠的腰带,朝着被子下的垂穹印扑去。司少棠觉察到她的意图先她一步把垂穹印握在手中:“你都说送给我了!堂堂…堂堂渡仙门大师姐还能出尔反尔吗?”
年予竹压在她的腿上,双手撑在她的腰侧,发丝散落在她脸上,司少棠喜欢的味道直往心里窜,年予竹轻声细语哄着她道:“小司,还是把它扔了吧,我不喜欢它。日后你想要什么,我再补偿给你好不好?”
司少棠被她温声细语哄得腰间一软,险些就晃了神,摆了摆头才恢复清醒,以为年予竹又在对自己用了术法,侧头不悦道:“你先帮我杀了姚英再说!”
“可以!但我先帮你洗澡怎么样?”年予竹的声音如勾人心魄的妖精。
司少棠不解,堂堂魔族怎么偏要做这伺候人的事,支起胳膊左右闻了闻,只闻到些花玉碎身上的冷梅味道,这也不奇怪,毕竟这身衣服都是她借给自己的。
“还是我自己来吧。”司少棠抿唇道,只当这人身上有洁癖。
屋内的蜡烛终于燃起,氤氲水汽渐渐散去。司少棠裹着年予竹的素白中衣从屏风后转出,发梢还缀着几颗未干的水珠。
她借着术法护住伤口终于洗了个澡。
年予竹正倚在窗边看着外面星空入神,闻声抬眼时,恰好看见她赤足从屏风后走出。那人鸦羽般的长发披散着,带着浴后的潮气掠过鼻尖,受伤的样子像只终于肯收起利爪的猫儿,轻手轻脚地蜷进了锦衾里。
“看什么看?还不吹灯。”司少棠把半张脸埋进绣枕,头昏脑涨的她声音闷闷的。
“我还没有沐浴呢。”年予竹清冷的声音响起。
又过了好一会,身边床褥塌陷,一股幽香闯进司少棠的鼻尖。
“这船上还有其他的房间。”她微微皱眉侧身背了过去,看着墙壁发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做不到还与这人同榻而眠。
“小司,要是能把你那日的记忆清除掉就好了。”年予竹的手穿过她的腰间,放在伤口上面用灵力帮她舒缓着疼痛。
“清楚掉也不能掩盖你要杀我的事实。”有年予竹帮忙治疗,司少棠确实没那么痛了,甚至觉得有些舒服。她安慰自己既然撵不下去,又能帮自己治疗,那就只能这样了。
但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在殿上,年予竹为了姚英险些杀了自己的画面,还有年予竹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的事。
“那个禁制可以解开吗?”司少棠轻声问道。她实在不想自己受制于人,全身心都为年予竹所控制。
身后的人摇了摇头,过了会儿似乎察觉到她心情低落,叹了口气又道:“若是你一直带着垂穹印,我便影响不了你。”
“那你把它送给我是什么意思?”司少棠按住年予竹的给自己治疗的手,疑惑问道。
司少棠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感到颈后传来温热的湿意,年予竹的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肌肤,将她小心翼翼地圈在怀中,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复活你。”她的声音低哑,几日来的后怕和委屈宣泄而出。
司少棠的呼吸一滞。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送你垂穹印,不愿你只是被我的魔血控制,才对我痴迷。”
“因为我喜欢你,才不想你因杀了姚英而再次送命。”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道惊雷,在司少棠脑海里轰然炸开,震得她思绪纷乱。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指尖抵在她的手臂上,微微用力。
“小司,对不起,别推开我好不好。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怕极了…怕这次你因我而死,怕你又一次死去。”她的嗓音沙哑,却将她抱得更紧,却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弄疼她的伤。
“你可以恼我、恨我,怎样都好…但是别离开我好吗?”
司少棠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重生是因为年予竹的缘故,更没想到年予竹会喜欢自己。
良久之后,她轻轻拍了两下年予竹的手背,在她怀中缓缓转身,面向刚刚向她深情告白过的人。
月光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她睫毛湿润,眼尾泛红,向来清冷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露出最柔软的脆弱。要是说自己心里毫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个人前几日还险些杀了自己,伤口依然隐隐作痛,司少棠却没出息的感觉有些开心,心跳乱得跟锣鼓一样。
想起刚刚的话,她深吸口气,把垂穹印挂在了自己的颈上,又看向年予竹。
怎么还是觉得很可怜……
很漂亮……
有点想亲……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因为禁制吗?怎么又有魔血的事了?”司少棠视线飘忽,一时有些不敢看年予竹的眼睛,挪到年予竹的领口处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最终落在刚刚被自己咬伤的肩膀处,竟还渗着血。
“是因为你体内有了我的魔血,才会情难自禁亲近我。那日事态紧急,我怕你不听我的会出事,就顺着你说了。若有半句假话,此生修为不得寸进,永堕轮回。”年予竹抽噎着说道。
司少棠见她说得真切便信了:“那好吧,再问你一个事情,这垂穹印可压制我体内你的魔血几分?”
“如今我修为尚浅,十分应该是没问题。”年予竹委屈道,早知司少棠会这么冷漠对她,说什么也不会想方设法送她这个垂穹印。
司少棠脑中轰隆一声,藏在被子里的手微微颤抖,暗道不妙:那自己已经戴上垂穹印之后,听了她的告白还是心跳如雷,想把梨花带雨的年予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她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司少棠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那…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作者有话说】
老婆伤了自己,还当着自己面救走了姚英。司少棠气的爆炸,但还是有点想亲怎么回事?你们说
46前世(加更)
◎是不是要先帮你把毒吸出来?大师姐。◎
十八岁那年年予竹与姚英和顾知许、顾宁薇几人一道下山历练。
回程的时候经过易城,姚英救下了一名少女,初见那少女时她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还受了不轻的伤,但依旧掩盖不住她漂亮的脸蛋。恍惚间,年予竹在那少女身上看到了自己往昔逃难时的样子。
入夜后,年予竹破天荒地要了热水。帐篷里氤氲着药香,她半跪在木盆前,用绢帕一点点拭去少女脸上的血污。热水换了三遍,才露出原本瓷白的肌肤。
年予竹的指尖悬在少女脸颊上方,借着烛火细细端详。水珠顺着少女精致的下颌滑落,洗净尘垢后露出的肌肤如新雪般皎洁。眉如远山含黛,唇若初绽海棠,虽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已能窥见日后倾国倾城的模样。
“怪不得把自己搞得一副脏兮兮的模样……”她低喃,这样一张脸,在乱世里确实是祸非福。
铜盆中的水映出她晃动的倒影。水光波动间,她看见八岁的自己正踮脚去够妆台上的螺钿漆盒。娘亲笑着将她抱到膝头,往她发间簪上一支蝴蝶步摇。
“我们予竹值得天下最美的珍宝。”
只是后来娘亲不见,也没人再去帮她寻各式各样的珠宝。往昔的美好,全数化作噩梦日日夜夜扰乱着她。
这一夜,年予竹在榻边盘膝而坐,剑横于膝。帐内烛火早已熄灭,唯有月光透过纱帐,在少女不安颤动的睫毛上投下阴影。
三更时分,一声压抑的呜咽突然划破寂静。年予竹睁眼便见少女蜷缩成团,十指死死揪着锦被,额前碎发已被冷汗浸透。“不要…别吃我…”破碎的呓语裹着哭腔。
年予竹指尖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少女颤抖的肩头。不知是谁先动了,等回过神来时,她已将人揽入怀中。少女滚烫的泪水渗进她雪白的中衣,年予竹生疏地拍着对方单薄的背脊。
“没事了。”她低声念着,掌心抚过少女绷紧的脊背。
晨光熹微时,年予竹被帐外鸟鸣惊醒。她下意识想起身,却发现臂弯里沉甸甸地压着个温热的身躯,少女不知何时已在她怀中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鼻尖还泛着浅浅的绯色,睡得正熟。
年予竹整个人僵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想抽身,却惊动了怀中人。少女迷迷糊糊睁眼,湿漉漉的眸子对上她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绽开个带着睡意的笑:“姐姐身上好香…”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纪?”年予竹起身理好自己的衣服,强装镇定问道。
“我姓司名少棠,今年应是十七岁了。”
年予竹知道姚英不喜旁人与自己太过亲近,那日过后,司少棠便被姚英接走照顾了。
再次见面时已是三年后。
那时司少棠才入内门,年予竹代闭关的李长老授课博广志。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明艳动人。年予竹站在堂上授课,视线总是不自觉看向窗边的司少棠。
春风穿堂而过,司少棠额前的碎发总是不安分地扬起,发带尾梢扫过书页,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不知道多少次将顽皮的发丝别到耳后时,听见身后传来几声窃笑。
“大师姐,能不能把窗户关上些?这风吹得书页乱翻,实在扰人。”坐在前排的粉衫少女突然起身,声音甜得能掐出蜜来,说话时,眼风却一个劲儿往司少棠这边飘。
“嗯。”年予竹执卷的手微微一顿。简简单单一个音节,却让满堂弟子都缩了缩脖子。
窗棂合拢的瞬间,司少棠悄悄舒了口气,却没注意到讲坛上那人眼底掠过的暗芒。
“司少棠。《尸鉴》第七卷记载,白毛僵最畏何物?”清冷的嗓音突然点名。
司少棠捏着毛笔的手一抖。她昨日才被领进藏书阁,连典籍分类都没认全。
年予竹又问:“那赤瞳血尸的命门在何处?”
“不…不知。”
暮鼓响起时,众弟子散去。
学堂内只剩烛火摇曳。司少棠伏在案前,指尖划过《尸鉴》上晦涩的古篆,忽然察觉身后有雪松香淡淡萦绕。
“白毛僵畏朱砂,赤瞳尸惧桃木。”年予竹的声音自背后落下,比平素授课时近了三分。她虚指着书页,广袖却堪堪擦过司少棠的肩膀。
司少棠突然僵直了背脊。年予竹的指尖正悬在她发尾三寸处,春风从窗隙钻入,将她的青丝一缕缕抛向那白玉般的掌心。发梢每一次轻扫,都像羽毛挠在谁的心尖上。
“师、师姐……我记住了。”司少棠的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团。她紧张地不敢回头,年予竹一向以严厉不近人情著称。
“日后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请教我。”年予竹指尖碾过司少棠的发带,轻轻往下拉扯,绸缎滑落的细微声响中,司少棠的乌发如瀑倾泻,有几缕甚至拂过年予竹执卷的腕骨。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自然看不见身后人眼底浮动的暗涌。
“少棠,怎么还不回丹霞峰?非要我来接你回去?”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司少棠浑身一震,抬眼看去,正是她才拜的师尊墨明尘。
司少棠收拾书本快速起身:“师尊,你来接我了?”声音中尽显少女的愉悦之情。
墨明尘一袭红衣笑着从门口走到她的身边,帮她收好桌上的书,对一旁的年予竹视若无睹,声音慵懒道:“没错,这么晚都没回家,我怕你找不到回去的路。”
拉着司少棠的手起身后,墨明尘已不着痕迹地将司少棠护在身后。又弯下腰从年予竹的手中抽出那根月白色绸缎发带:“年师侄,物归原主。”
司少棠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两人,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年予竹行礼:“多谢大师姐指点,弟子告退。”她发丝散落肩头,在暮色中泛着柔光,衬得颈侧那颗朱砂痣愈发鲜艳。
年予竹微微点头,眼中的情绪晦涩不明。
渐渐远去的对话声随风飘来。
“今日可还适应?若有人为难你…”墨明尘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司少棠轻笑:“师尊多虑了,同门都待我很好,大师姐教得很仔细……”
后面的话再听不分明,而司少棠也没过多久,便因丹霞峰炼丹缺人为由,再也没来过学堂。
直到又过了两年,年予竹一次除山妖时,在山门处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司少棠。
彼时的司少棠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和姚英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人都感觉十分意外,因为原本应是一位医修一道除妖的。
“大师姐,梁师姐来不了了,这次我陪你们去可以吗?”司少棠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姚英,对年予竹道。
年予竹自然无所谓,就算是没有医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姚英却似乎十分抵触司少棠:“你又不是医修凑什么热闹,快回去吧,别在这里给我们瞎捣乱。”
司少棠被姚英的吼叫声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撞进身后一处臂弯,抬头看去,年予竹少见的露出一抹微笑:“可以,随我们出发吧。”
姚英还待再说,被年予竹冷漠的视线驳了回去。
山妖狡猾非常,众人在这片苍莽山林中已守候七日有余。起初还循着妖气布下天罗地网,又遣了几名外门弟子假作迷路樵夫。可那妖物竟似能嗅出仙门气息,每每只在三里外徘徊,任凭诱饵如何示弱也不肯近前。
直到第七日破晓时分,连最沉稳的顾宁薇也失了耐心。晨露浸透了弟子们的袍角,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冻得嘴唇发青。姚英一脚踢开脚边结霜的落叶:“这般守株待兔,倒不如直接杀进老巢!”
又过了数十日,众人抵达密林深处。
“大师姐!”顾宁薇突然扯了扯她袖子,“东南方有妖气!”
众人精神一振,年予竹却望着密林深处蹙眉。
浓雾吞没林间小径的瞬间,山妖终于现出真身,竟是株修炼千年的食人古藤。碗口粗的藤蔓破土而出,带起漫天腥臭的腐叶。姚英的剑气刚斩断一根,立刻有三根更粗的藤条缠上她脚踝。
“结北斗阵!”年予竹的喝令在混乱中格外清晰。可这些养尊处优的渡仙门弟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顾宁薇的剑还没出鞘就被藤蔓卷走,平日里最聒噪的几个男弟子此刻面如土色。
年予竹的流云剑舞成一片雪光,听见背后破空声,她反手格挡,却见司少棠正被藤蔓拖向沼泽。身体比思绪更快,剑锋偏转三寸,本该护住心口的剑气硬生生劈向沼泽方向。
“噗嗤!”
一根生满倒刺的藤蔓趁机贯穿她右肩。年予竹闷哼一声,流云剑插进泥土才勉强稳住身形。温热血线顺着银白衣襟蜿蜒而下,在满地枯叶上溅出触目惊心的红梅。
“大师姐受伤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本就溃散的阵型彻底崩坏。
“师姐!我先引她离开,等我回来。”姚英听闻年予竹受伤心头大乱,手中长剑闪过,割断两条偷袭年予竹的藤蔓,御剑而起,其他人更是作鸟兽散。
年予竹看到一人越过逃离的人群,逆流朝着她跑来,嘴角翘起一丝笑意。
再醒来时,斑驳的树影正透过古榕的枝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看到眼前人正要背着离开此处,出言制止道:“你要去哪?是你救了我?”
本来离开的人脚步一顿,接着又要抬步离开此处。
年予竹看清她的背影是司少棠,急道:“别走!我中了毒,你要是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司少棠缓缓转身,看着年予竹肩膀处的血洞疑惑道:“怎么会呢?师姐法力高强,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外伤,怎么会伤你性命?”
年予竹撑着身子坐起,运用灵力使伤口处流出更多的黑血来,虚弱道:“藤蔓有毒,若是得不到救治,中毒的人活不过三日。”她说的话不假,藤蔓确实有毒,但对魔族并无危害,至于山妖她也是佯装斗不过,只为了和司少棠能有短暂相处的机会。
好在司少棠还是有些在意她的,顺着逃跑的人流回来救起她带到这处山洞,没想到自己路上靠在司少棠的背后,竟舒服地睡了过去。
司少棠面色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扔下手中的罗盘,快步走向倚在古树下的年予竹,裙裾扫过沾血的藤蔓残枝,发出细碎的声响。
年予竹心生疑惑,司少棠在渡仙门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墨明尘不是很对她很好吗?
“是不是要先帮你把毒吸出来?大师姐。”
司少棠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绪。年予竹瞳孔微缩,只见少女已跪坐在她腿间。那双向来灵动的眸子此刻盛满担忧,朱唇因紧张而微微抿着。
年予竹耳尖倏地烧了起来。她本该厉声喝止,可当司少棠倾身时,一缕青丝扫过她锁骨,带着淡淡的沉香味,那是墨明尘最爱的熏香,此刻却缠绕在她们之间。
“…辛苦小司了。”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年予竹自己都怔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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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翻窗
◎顺着被褥的缝隙又伸了进去……◎
年予竹娓娓道来,司少棠这才知道原来她竟然还给自己洗过澡,记起密林深处自己为她吸毒的事。
“你…你怎么可以趁我昏迷就…”司少棠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年予竹微微低头略微有些心虚:“当时你身上实在是太脏了,我对你也还没有别的心思……”
司少棠推着她的肩膀,往后挪蹭了一些,试图跟她拉开距离。
却没想到年予竹瞬间红了眼眶。
司少棠一怔,竟不知道年予竹这么容易哭,一时慌了手脚,忙制止道:“你先别哭。”
年予竹红着眼眶,泪水似乎马上就要滴落下来:“那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看着年予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司少棠嘴里的“不喜欢”怎么也狠不下心,她转过身平躺着看向天花板:“你还有婚约在身,现在还不适合谈论这个。”
年予竹见她没说不喜欢,翻身撑在司少棠的上方,凝视着她的双眼,司少棠伸手撩开她的一缕扰人的墨发,看着窗外月亮,有些不敢直视年予竹。
“你知道我是假意答应姚英的,我不想乱了前世的因果,万一生了变故,我怕我会再次失去你……”年予竹柔声说道。
司少棠听她说的热切,想要躲开,却又因整个人被围了起来怕碰到对方不敢动作。“我知道了,那你也是有婚约的人,我不喜欢。等事了之后再说吧。”
年予竹的表情瞬间失落起来,泪水如雨点般啪嗒啪嗒落在司少棠脸上,抽噎着道:“你骗我,入白玉京之前那晚,你还对我……唔。”
司少棠猛地伸手捂住年予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对我做了手脚,我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啪嗒啪嗒……
虽然年予竹住了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往她的脸上掉,甚至有一滴泪水还落在了她的眼睛里,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被年予竹哭得心慌意乱。
“别…别哭了,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我出去后就会跟姚英退亲,但是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的心意。”正说着又有两滴泪水落在司少棠的眉心。
司少棠被她逼得退无可退,忙道:“好好好,我现在确实是有一点喜欢你的,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眼前阴影倏然压近,一抹温热毫无预兆地覆上司少棠的唇。
触感柔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唇齿间漫开一丝咸湿。司少棠瞳孔微缩,尚未回神,年予竹已抽身退开。
明明该生气的,可看着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痕,心又软了下来。
司少棠睁大眼睛,本想质问,却又怕惹她再哭,终是低叹一声:“你……好好休息吧。”
而阴影遮掩处,那人唇角悄然勾起。果然司少棠还是心软的,见不得自己伤心。
司少棠侧身看向年予竹,牵动伤口,泛起细密的疼。身侧传来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始作俑者竟已经睡了过去。
年予竹似乎已经累极,嘴唇微张额头靠在司少棠的肩膀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司少棠用拇指拭去她的泪痕,温热的触感残留在指尖,她顿了顿背过身去,呼吸渐渐弱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相处得十分和谐,白日里年予竹为她换药、疗伤,无微不至,也再没做过逾矩的事,还把小雪豹也带上了灵舟。就连*白玉京内的胜负,也不再管了。偶尔来了兴致还会做上一顿饭给司少棠吃,就是色香味俱缺,让人难以下咽。
这日,年予竹为她解开伤口处的纱带,看着小腹上一道有些狰狞的伤疤,眼眶瞬间酸了起来,变得有些温润。
“还痛吗?”年予竹跪在床边,指尖轻轻抚过伤处,抬眸望向司少棠。
司少棠只觉得这姿势暧昧至极,侧过脸不敢直视,声音微颤:“早不痛了……你别自责,你又不是有意的。快……快起来。”
小腹处忽然一凉,司少棠低头看去,脸色涨得绯红,伸手就要去推,又恐伤了对方,最终只是轻轻搭在她肩上,象征性地推了推:“师姐,我真的不疼了,你快起来。”
年予竹的手离开她的伤疤后,她手忙脚乱躲了出去,站在一旁双手抓着衣襟给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我会想办法给你把疤痕去掉的。”身后的年予竹郑重说道。
司少棠羞得不敢回头,摆了摆手道:“没关系,又没人看得到。”
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际。两人走到窗边,只见一道泛着白芒的巨门出现在天边。
“是时候该出去了。”司少棠轻声道。
灵舟穿过白色巨门的一瞬,司少棠抱着小雪豹站在船头回头望去,只觉得恍如隔世。这一趟似乎什么都没做,但又好像什么都通透了。
“师姐,不如就给它取名叫做团子如何?”
年予竹眉梢微跳:“甚好……小司觉得可以就好。”
白玉京外围了一大片的人,司少棠把团子的头往怀中按了回去:“师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这灵舟就拜托你还给花少主了。”
年予竹点头后,司少棠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回了丹霞峰的司少棠,一连几月都没有见过墨明尘的身影,问了几名弟子,也没有她的消息。
便埋头闭关起来,此次白玉京一行,对她来说有着不小的收获。从与人交手实战到得垂琼印这个宝物来说,都十分难得。
期间年予竹也曾来过几次,但得知她并未向姚英提退亲的事,便再也没让她进过门。
司少棠一手执《万毒真经》,另一手轻抚团子毛茸茸的脑袋,不时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饮下。
手指翻动,司少棠看着纸张上的蚀骨散三字若有所思。
蚀骨散为慢性毒药,凡服用三次以上便会产生依赖,不食则心如火烧,痛不欲生。服用过后会陷入幻境之中,飘飘欲仙。
只是丹霞峰的丹药,只有经墨明尘看过才能送往各峰,平常弟子的丹药根本入不得那些长老的眼中,司少棠拎起酒壶仰头痛饮,没过一会儿,便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翌日,司少棠醒来时盯着蚀骨散那一页看了许久,出了房门直奔墨明尘的居所。
墨明尘未归是很正常的事情,时有出去寻炼丹所需的材料,丹霞峰上除了她就是几名药童,再无别人。
司少棠作为墨明尘唯一的弟子,屏退左右药童之后,便一头栽进丹房中几天几夜。
再出来的时候司少棠唤来一名新来的药童道:“你叫什么名字?掌门近日可有催促师尊的丹药?”
药童:“司师姐,小的姓徐名鱼,唤我小鱼就可。掌门那边前几月还有催促询问,后来过来打探的消息也就少了。”
司少棠顿了顿,目光深晦道:“去把丹房里我新炼制的丹药,给掌门送过去吧。”
“这……可掌门那边只要墨长老的丹药啊。”叫徐鱼药童有些为难地道。
司少棠看她一眼忽然笑道:“叫你去,去就是了,师尊不在,我们都有责任撑起丹霞峰不是吗?”
司少棠说话的样子很温柔,但徐鱼就是觉得脊骨发凉,低着头应了下来,便进到丹房内。
徐鱼一入丹房,一股精纯灵力的药香味儿扑面而来,摆在盘中的乳白色丹药个个颗粒饱满,甚至其中有六枚上面刻有象征着上品丹药的细小银色丹纹。
“噔噔噔——”徐鱼快速跑到门外对着司少棠激动得手舞足蹈,半晌才挤出话来。
最后抓着司少棠的肩膀磕磕巴巴道:“这…这些聚灵丹真的都是你炼出来的?墨长老真没回来吗?”
司少棠盯着她抓住自己肩膀的手,冷冷地看着她,直到徐鱼发现自己此时动作有些不合礼数,才倏地收回双手,对着司少棠施了一礼。
“司师姐,多有冒犯,”
“快送去吧,别误了掌门要事。”说罢,司少棠转身离去。
回到屋子里的司少棠,抱着团子坐在窗边,等了一天,也没收到徐鱼的回报,不由感到一丝失望。
夜色渐深,司少棠手中酒壶勾在指节上,慢慢滑落摔了下去,靠在墙边的她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窗户发出“吱呀”一声,一道身影从窗边跳了进来,径直走到她的旁边盯着看了一会,然后托起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轻轻置于榻上。
年予竹并非不想去和姚英退亲,只是一直被翠姨阻拦,只好先搁置下来,待翠姨离开时再做打算。没想到翠姨一连几月都没有再离开,也就再没能见到司少棠。
今日实在难忍相思之苦,只好顺着窗缝爬了进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因醉酒双颊透着淡粉色,年予竹趴在在她身边,指尖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小小年纪就学会借酒消愁了。”
指腹描摹着司少棠的眉眼,年予竹贴得越来越近,最终蜻蜓点水在司少棠的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随后掀开被子,纤指轻挑,悄然拨开司少棠的衣襟,直到露出小腹处狰狞的疤痕。
年予竹盯了半晌,神色变得黯然起来,才缓缓从怀中取出玉瓶,抠出一块白玉膏轻轻涂抹在上面。
“别闹…凉…”睡梦中的司少棠被这凉意激得一颤,含糊咕哝着,抬手胡乱一挥,重新拉起被子给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啪——”
年予竹捂着被司少棠拍红的手,朝熟睡的人儿嗔了一眼。抓着她作乱的手按住,又把被子掀开,轻轻涂摸。
“大师姐,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过了,我才不要和有婚约的人牵扯不清。”
床上的人忽然梦呓出声,年予竹身体一僵,看着司少棠微微起身盯着她看,眼神并不清明,胆子又大了起来。
“我想你了…就想过来看看你,小司你不会那么狠心撵我走吧。”年予竹快速帮她上好药,指尖翻飞,轻巧系好衣带,还不忘在她因练刀而变得有些紧实的腰间轻轻抚摸一下。
司少棠不语,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她,就在年予竹以为她睡醒了的时候,司少棠向后一倒又睡了过去。
年予竹一怔,刚刚帮她掖好被子的手,顺着被褥的缝隙又伸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六一儿童节快乐!
48**?
◎透过一层薄纱,只见那人一袭月白罗裙正立在两臂之外的地方◎
“司师姐!司师姐!”
“咣咣咣——”
司少棠被门外的声音吵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起身。肌肤忽觉一阵凉意,她快速系上腰间系带,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门边。
定了定神,她打开房门:“何事这么激动?”
“司师姐,昨日送到首峰的那批聚灵丹,你还能再炼一些出来吗?连续几月不曾给各峰供给,现下各峰都追到丹房来催了。”徐鱼满脸激动地对司少棠说道。
司少棠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倒并非对自己炼丹术不信任,毕竟前世自己跟着墨明尘炼丹,仅数年便晋级玄阶丹师,再有墨明尘数十年的教导,能够成为地阶丹师也未必不可。再加上昨日炼丹,她发现垂穹印会分出屡屡至纯之气进到丹炉之中,使得丹药的品质更上一层楼。
她担心的是一名入丹霞峰不到一年弟子炼制的丹药会送不进主峰。
听着门外一阵喧嚣,司少棠疑惑道:“昨日不是只让你给主峰送了丹药吗?怎么才过一夜各峰都知道了?”
徐鱼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给司少棠添了麻烦:“要说昨日也是不巧,掌门召了各峰平日比较出色的弟子见面,我等了大半天才送上去,去时她们一听是司师姐您炼制出来的,姚英师姐还有些…有些…”徐鱼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的笑。
“有些看不上是吧?没事,继续说。”
“姚英师姐一听丹药是您炼制的,非要赶我出去。后来还好年师姐也在场,把我拦了下来,说这批丹药她都收了,私下再给您灵石。”徐鱼说得眉飞色舞,就好像自己得了年予竹的青睐一般。
徐鱼又道:“您不知道。那药盒一打开,殿里瞬间被药香弥漫,年师姐捏了一颗在手上,咦了一声,后来大家就都知道了。您这十枚聚灵丹,其中六枚都有丹纹。要知道门中也就墨长老炼丹能十枚中有七八枚丹纹,瞬间就被哄抢一空,就连掌门都没能给自己峰的人落下。”
徐鱼还在傻笑:“要我说啊,咱们门派里个个都是势利眼,只有年师姐与众不同。虽然人看着冷清,但待人是极好的。”
司少棠神色有些不自然:“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回来了,见您房间灯已经熄了,就先回去了,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您了。”徐鱼取出七块中品灵石给了司少棠:“哦,对了!师姐您也知道,没成为丹师前炼制的丹药都是要打七折的,所以虽然有丹纹,他们也抠得很,没多给些灵石。”
司少棠蹙眉:“我是说后来大师姐有收下丹药吗?”
“啊?”徐鱼思索了一会道:“好像没有,后来被一个不长眼的拿去看了,后来也没还给大师姐。”
司少棠垂眸,扔给徐鱼一块中品灵石,转身回屋关上了门道:“把人拦在外面,想要什么丹药就和你说。但不打七折,门中常用丹药聚灵丹、炼体丹等每日限十颗。爱买就买,不买拉倒。”
徐鱼摩挲着手中的中品灵石,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这一块灵石抵得上宗门发放给她一年的灵石了。
“是…这…这不合适,司师姐!”
见此计成了,虽然有很大运气的成分,司少棠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心中激动,轻笑一声:“没什么不合适的,给你就留下吧,我换身衣服就出来,帮我准备好炼丹所需材料。”
一个月下来,司少棠完全钻进丹房内,不仅供应上墨明尘所欠各峰的丹药,自己也赚了笔不小的财,眼看墨明尘离开丹霞峰已经快有半年的时间。
司少棠看着眼前冒出一片黑烟的丹炉,不由有些紧张起来。若是还不能把蚀骨散与聚灵丹融合成功,一旦墨明尘归来,以她对丹药的了解,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到底缺了什么呢?”司少棠喃喃道。
不死心的她又起了一炉重新炼制起来。就在她全神贯注,把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到丹炉上时,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异香。还不等她多想,手上动作一快,便开了炉。
司少棠藏在袖中的手有些颤抖,她缓步走到丹炉旁,看着一枚墨色丹药浮在空中,一时有些拿不准到底是炼成了还是失败了。
她捏起墨色丹药闻了闻,发现并非是自己刚刚闻到的药香,而是一股略微带着麝香的味道。
“怎么感觉更像**?莫不是鸳鸯芷加多了些?”司少棠蹙眉,移开了丹药,略有些嫌弃地看着它。
司少棠减少鸳鸯芷的用量,又炼制了一炉,可惜这次运气不佳,还未闻到药香,丹炉中就冒出了一团黑烟。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司少棠挥袖收起墨色丹药,镇定自若地打开丹房门。
“徐鱼?我不是说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吗?”司少棠蹙眉道。
徐鱼下意识后退一步,小心翼翼道:“司师姐,你不用再这么辛苦了,我收到了一封墨长老的信,信中说她在外遇到了些事情,半个月后就能回到山门了。”
声音里透着雀跃。在徐鱼看来,司师姐待人和善,虽然炼丹技艺高超,但难免会有失败的时候。为了赶制墨长老的订单,她已经几天几夜不曾合眼,所以一得到消息就急忙赶来报信。
“知道了。”司少棠脸色一沉,随即意识到徐鱼正诧异地看着自己,连忙扯了扯嘴角:“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师尊出了什么意外,平安就好。”
徐鱼挠头憨笑:“是啊…那师姐我先告辞了。”
“等等。”司少棠叫住她,将两块中品灵石和一个精美锦盒塞进她手中:“把这个锦盒交给大师姐。别说是我送的,就说是丹霞峰送给各峰的例行赠礼。”
相处月余,徐鱼早已习惯司少棠的慷慨,也不多问,笑着接过锦盒便御剑往年予竹的竹林飞去。
自从年予竹拒绝取消与姚英的婚约后,就再未踏足丹霞峰。要说心里毫无失落,那自然是假话。可她终究放不下尊严,去纠缠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更何况自己身负血仇,若就此断了往来,来日东窗事发时,或许对年予竹反倒是件好事。
司少棠回到房中,伫立窗前良久。
墨明尘半月后就要回丹霞峰了。到那时,再想用掺了蚀骨散的聚灵丹控制渡仙门就难上加难了。
盯着手中的墨色药丸,司少棠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蚀骨散本应让人沉溺于内心最渴望的幻境。
贪权者见九五至尊,重欲者遇求不得之人。但…但绝不该是这种下作的**物。
司少棠定了定神,确信自己的配方与剂量分毫不差,即便有误也该微乎其微。或许…唯有亲身试药,才能找出原因所在。
她将一整桶千年寒冰倒入浴桶,又用蛟筋所制的缚仙索将自己牢牢捆在柱上。穿着单薄中衣的司少棠盯着手中药丸,喉间不自觉地滚动,有些担忧:“虽说自诩定力尚可,可我炼丹的本事也不差啊…”
她急忙取出两枚清心丹备在手边,闭眼吞下那枚墨色药丸,毅然踏入冰桶。
刺骨寒意瞬间侵入骨髓,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逃出去。一息…两息…体内竟毫无异样。
“哗啦——”
司少棠猛地跳出浴桶,抓过锦被将自己裹成茧。她蜷在床沿止不住地发抖,发梢滴落的水珠在脚边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冻、冻死人了…”她牙齿打着颤:“定是炼废了改日再”
坐在床边的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水珠不断从发丝上滴落下来洇湿了脚下的一片地板。
话音未落,小腹突然窜起一团邪火,顷刻间燎遍全身。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的痒意让她猛地抬头:“起效了?”
锦被被胡乱踢开。
她跌撞着爬回浴桶,这次特意将缚仙索多绕三圈。体内烈焰灼烧着五脏六腑,体外却是万根冰锥穿刺的酷刑。她在冰火交攻中剧烈颤抖,呼出的白气在睫毛凝成霜花。
氤氲水雾间,忽见一道熟悉身影立在桶边。年予竹的素纱被水汽浸透,若隐若现地贴着肌肤曲线。
“师姐?”她下意识想伸手,却被缚仙索狠狠扯回,腕间顿时泛起一道红痕。理智与药性在脑中撕扯,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你快走…我现在…不能见你…”
可当那缕雪松香萦绕鼻尖时,所有防线轰然崩塌。司少棠仰起潮红的脸,挂着冰珠的睫毛簌簌发颤:“师姐你终于肯来找我了是吗?”缚仙索随着挣扎铮铮作响:“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指尖相触的刹那,两颗清心丹“咚”地坠入水中。司少棠混沌的瞳孔骤然紧缩,猛地俯身叼住浮动的丹药。苦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记忆如潮水回涌。
哪有什么师姐,分明是情毒织就的幻象!
她陡然睁大双眼,终于明悟丹药里缺了七星重楼这味关键!未及细想,丹田突然爆开的灼热逼得她弓起身子,十指在桶壁抓出深深水痕。
“呜…”后脑重重撞上桶壁,她终于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若能熬过此劫,她以后绝对再也不以身试药了。
“吱呀——”
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被人顶开。
司少棠感受体内如冰火对冲一样的折磨,绝望地闭眼,却听见罗裙拂过满地衣衫的窸窣声,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年予竹清泠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小司,无功不受禄,我来还你灵石了。”
司少棠倏然睁眼,透过一层薄纱,只见那人一袭月白罗裙正立在两臂之外的地方,伸手便能撩开遮挡冰桶的薄纱。
【作者有话说】
你们说师姐她俩是干柴与烈火还是司少棠不解风情把人撵了回去?[哈哈大笑]
49纾解
◎随即,被子里又飞出两件衣物。◎
“你…这是在练什么功?”年予竹看着冰桶中的司少棠冻得瑟瑟发抖,还不从桶中出来,一时愣了神。
司少棠弯腰把头浸在冰桶中,感受到脑子变得清醒后,又猛地抬头。水珠顺着睫毛和发丝如珍珠般簌簌落下。
“师姐?你怎么还在?”司少棠先是疑惑,然后就要沉进水中,被年予竹一把从冰桶中捞起,圈在怀里。怀中的司少棠跟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年予竹不住地摩挲着她的肩膀,试图帮她取暖。
“当然是来谢你送我的丹药。”因担心司少棠,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
司少棠靠在她的身上,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不由用力将人抱紧,用脸颊摩挲着她的侧颈,汲取着来之不易的暖。瑟瑟发抖地道:“我…我在试药。”
年予竹眉头紧蹙,话语中带着不悦:“我还没见过这样试药的,你是疯了不成?”
说完也管不了司少棠会不会生气,三两下将她扒了个精光,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又取了床干爽的被子,把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司少棠躺在床上,睫毛还挂着霜,就算已经蜷在厚被子里,仍然抖个不停:“冷…冷…好冷…”
“像你这个样子,非把自己折腾出毛病来不可,冷死你也是活该!”年予竹嘴上怪她,手上不停,又去柜子里翻找被子
柜门一开,里面空空荡荡,仅有的两床被子,一床早被司少棠浸得湿透,另一床正严严实实裹在她自己身上。
年予竹翻遍了整个屋子,连条多余的毯子都没找到。她站在床边,看着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司少棠,无奈地叹了口气。
月白色的腰带从指间滑落,轻飘飘地坠在地上。外袍随之褪下,叠在脚边。年予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掀开被角,钻了进去。
被子掀开的瞬间,司少棠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温暖包围。年予竹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声道:“别乱动!”
司少棠浑身冰凉,肌肤相贴时,冻得年予竹生疼。把年予竹心中那点旖旎冻得干干净净,只得运转灵力,使自己身体变暖,再温暖司少棠。
年予竹抱着司少棠闭眼运转周天,忽觉腰间一凉,整个人瞬间僵住,浑身绷紧,无暇继续运转体内灵力。
她抓住司少棠作乱的手,从中衣下摆处拽了出来。嗔了司少棠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占我便宜。不冷了是不是?”
司少棠涨红了脸,委屈地摇了摇头,她不想的,只是一感受到年予竹贴在自己身边,就忍不住想要离她近些,再近些……
鬼使神差就揽住了年予竹的细腰,见年予竹闭目不语,当她是默认了,就悄悄的摸了进去。可她的手早就冻得发僵,还没来得及感受肌肤的触感,就被年予竹拉了出来挨了一顿骂。
司少棠不敢再乱动,在年予竹的怀里转了个身,在被子里悄悄用冰魄发带把自己的手捆了起来。
司少棠强忍着身体上的寒意和内里的燥意,被这两股冰火相冲的力量折磨得几乎发疯,意乱情迷下她实在有些忍受不住了:“师姐…你…你能帮帮我吗?”她闭着眼睛面色潮红,嘴唇都被她咬出血来。
年予竹将她圈在怀里,感受到两人身上的温度渐渐回暖,却不明白她想要自己做什么。疑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我不是已经在帮你了吗?”
司少棠“唔”了一声,挪动身子往后蹭了蹭,声音细碎带着一丝泣音,让人觉得可怜:“还不够……”
年予竹摸了摸她的手臂,入手还是一片冰冷,耳尖微红,低声道:“我知道了。”
随即,被子里又飞出两件衣物。
“这样有没有更暖和些?”年予竹紧了紧怀里的人,贴在她的耳旁轻声问道。
师姐不知道自己中了催情的毒,司少棠尴尬地说不出话。方才求她帮忙纾解,已耗尽了她全部勇气,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了。
“好些了……谢谢师姐……”司少棠说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些奇怪的声音,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上洇湿一小片布料。
好在服下清心丸的她脑子里还是很清醒的。感受到身后师姐的肌肤好似绸缎一样滑润还带着一丝暖意,司少棠舒服的险些呻吟出声,向前稍微挪了挪,才觉得压下了心中对身后的幻想。
“你不冷了吗?”年予竹见中间有了缝隙,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刚刚松了口气的司少棠,额间都冒出了一丝细汗,身体瞬间又紧绷起来:“我…我好些了,师姐你其实可以回去了。”
年予竹却不肯,数月里两人只见了两面,其中一次司少棠还醉的不省人事,略带怨怼地说道:“我才刚刚帮了你,就要撵我走?”
司少棠低喃:“改…改日好不好,改日师姐不管想要什么,我都应你。”
年予竹贴着她的后颈靠着,指腹轻轻抚过她紧实的腹部,轻声问道:“疤痕可好些了?”
司少棠身子一颤,手指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声音细若蚊呐:“不、不知道……没留神……大概……好不了了吧……”
年予竹眉头一蹙,手上用力想扳过她的肩:“让我看看!”
“不要!”司少棠猛地咬住冰魄发带的一端,发带倏然散开。她趁机拽过被子往年予竹脸上一蒙,赤着身子从她身上翻过,慌乱间随手捞起一件衣衫裹住自己,踉跄退到屏风旁。
年予竹半支起身子,手背懒懒托着下颌,露出一截瓷白的肌肤。她望着仓皇无措的司少棠,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啧,真无情。方才还贴着我不放,转眼就把人丢在榻上,这算哪门子的报恩?”
司少棠刚咽下两枚清心丸,被她这话激得喉头一哽,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她扶着屏风边缘,白玉似的耳尖染上薄红,好一会儿才平复呼吸:“丹房还有一炉药没炼完”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响。年予竹慢悠悠地支起身子,锦被滑落腰间,露出大片雪色肌肤。散落的墨发半掩着胸前风光,指尖缠绕着一缕散落的青丝,目光落在司少棠身上。
“我就知道小司心里终究是记挂我的。否则怎么偏偏要穿我的衣裳走?倒叫我这般衣衫不整地晾在这里,莫不是在暗示我在此等你炼丹归来?”年予竹忽然轻笑出声,她故意将“我的”二字咬得极重。
司少棠闻言脚步一顿,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松垮的衣袍,顿时连脖颈都红透了。那衣襟间还残留着年予竹身上特有的雪松香,此刻正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自己已经穿过了,生怕年予竹嫌弃这件被穿过的衣裳,手忙脚乱地从柜底翻出一套崭新的素白道袍:“师姐,我刚刚没看清楚,你先穿这身衣服吧,我回头洗过给你送回去。”
她垂着眼帘不敢抬头,将叠得齐整的衣物小心放在床沿:“方才没看清…你先穿这个…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声音越说越小,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她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余光却怎么也避不开床榻上那抹雪色,年予竹慵懒地支着身子,墨发如瀑垂落腰间,未着寸缕的模样,活像话本里勾人心魄的妖精。司少棠只觉得喉咙发紧,刚刚压下去的浴火又隐隐有往上冒的趋势。
“那就听小司的吧,衣服倒也不必还我了。你若喜欢拿去穿就是。”年予竹柔声说道。
年予竹忽然掀开锦被,赤足踩在青玉地砖上毫不顾忌司少棠还在一旁,旁若无人地穿起司少棠的道袍。
司少棠猝不及防看见她起身,慌忙别过脸去,却听得衣料摩挲的簌簌声响近在耳畔。
年予竹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素白道袍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大半夜的炼什么丹?是墨明尘回来了压榨你?”
司少棠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不是的,是我新研制的丹方突然有了眉目,若等到明日,怕这灵光一现的感悟就散了。”
年予竹冷笑一声:“三更半夜的,你倒是勤勉。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你炼的什么丹!”想她年予竹好歹是北洲数一数二的美人,好不容易豁出去了,她却要去炼什么鬼丹药。
司少棠闻言猛地转身,却在对上年予竹眼神的瞬间僵住。她喉头动了动,终究没敢说出拒绝的话。
司少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师姐若是同去,自然更好。”
年予竹冷哼一声:“带路。”
夜风穿过回廊,司少棠心急如焚,势必要在今夜把蚀骨散和聚灵丹结合到一起。年予竹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
丹炉熄火的刹那,司少棠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她指尖发颤地掀开炉盖,浓郁的丹香扑面而来。待看清炉底那枚莹润如玉的丹药时,她眼底骤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连呼吸都停滞了。丹纹清晰,灵韵流转,竟是上品灵丹!
“成了!”她捧着丹药的手都在发抖,险些就要欢呼出声。莹白的丹丸在她掌心滚来滚去,映得她双眸亮若星辰。
年予竹斜倚在案几旁,支着下巴看她这副模样,唇边不自觉漾开一丝笑意。可这笑意还未达眼底,就见司少棠捧着那枚丹药爱不释手地摩挲,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欢喜,比方才见到她赤身时还要情动三分!
“啪”的一声,年予竹手中的茶盏突然裂开一道细纹。她缓步上前,冷不丁从司少棠手中夺过那枚丹药,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不就是普通的聚灵丹吗?至于你大半夜还要过来炼制?”语气酸涩,就差明说:难道她年予竹还不如这枚聚灵丹重要?
药在她指间转来转去,仿佛随时会被捏碎。司少棠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危险。急忙道:“可不是普通的聚灵丹,这是混合了蚀骨散的聚灵丹,服用后可提升修为,令人陷入最渴望的幻境,若遇瓶颈时服下,甚至可能助其突破。”
年予竹的指尖骤然收紧,丹药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突破瓶颈?听着就透着邪气。司少棠,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碰这种歪门邪道了?今日试药,是不是也跟这玩意儿有关?”
司少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仰起的脸上满是慌乱,这次炼制成功若不好好钻研,以后未必炼制的出来。她忙道:“师姐!这丹药…这丹药确实不是正道。可我炼制它也不是为了自己!你知不知道上一世我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话到此处突然哽住:“若按部就班修炼,我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报仇雪恨?”
年予竹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报仇的事有我,但这药留不得。今日你能忍住,来日遇到瓶颈时呢?修仙之路漫长,最怕的就是这种饮鸩止渴的诱惑。”
“不!”司少棠突然崩溃般摇头,泪水砸在年予竹手背:“师姐…三次!只要不超过三次就无碍的!”
她语无伦次地哀求:“为了这丹药,我连炼制失败的劣质**都敢试,求你,我发誓绝不自己服用…只用在仇人身上…”
她整个人几乎伏在年予竹脚边,素来冷静的声音染上哭腔:“师姐…求求你…”
司少棠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你若不会服用,为什么还跟我强调不超过三次就无碍呢。小司?”
【作者有话说】
昨天问完我都不敢回复评论区了……
会写的会写的,现在还有点早。
50幻尘丹
◎想看她眼角泛红的样子,想听她更多破碎的呜咽。◎
年予竹冷冷道:“你若不会服用,为什么还跟我强调不超过三次就无碍呢。小司?”
司少棠瞪大双眼看着年予竹,她张了张嘴:“我……”
“这丹药定不像你说的这般简单,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年予竹质问道。
司少棠低头道:“凡服用三次以上便会产生依赖,月余不食则心如火烧,痛不欲生。久而久之会伤及根本,不能再进一丝一毫。”
司少棠抬头又道“但许多人极有可能此生都无再突破的希望,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已经被复仇蒙蔽了双眼,小司,搬来竹林吧。”年予竹握着手中的丹药,看向司少棠的眼中带有一丝怜惜。
司少棠敏锐地捕捉到她神色的松动,心下了然。
年予竹向来吃软不吃硬。她忽然跪直身子,膝行两步向前,双手紧紧环住年予竹的腰肢,侧脸深深埋进她的小腹,声音闷闷地传来:“师姐,小司知错了。”
她仰起脸时,眼底泛着薄红:“我自然愿意搬去竹林,只是师尊至今未归,丹霞峰的丹药还需我照看。待师尊回山后,我便以向师姐讨教剑法为由搬过去,可好?”
感受到腰间骤然收紧的力道,年予竹眉头微蹙。司少棠立刻将人搂*得更紧,温热的吐息隔着衣料传来:“况且……师姐与姚家的婚约尚未解除,若我就这般贸然住过去,怕会平白惹人闲话,反倒连累师姐清誉。不如等…等师姐与她婚姻解除后,再搬到竹林去。”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下去:“至于蚀骨散炼制的聚灵丹,师姐放心。我既明白修行之道贵在循序渐进,就绝不会贪图这等捷径。”
年予竹眸光轻颤,手心轻轻抚上司少棠的后脑:“小司,你可是在怨我……迟迟未与姚英退婚?”
司少棠眼尾微红却强撑笑意,起身站起,将年予竹搂在怀里道:“小司不敢怪师姐,只是有些…有些难过。”
年予竹浑身一僵。
她唇瓣几度开合,最终抵着司少棠肩头叹息,“三月……不,一月……一月后,我定亲自与姚英说清。”
说罢忽然将人搂得更紧,仿佛要将那具单薄身躯揉进骨血。
年予竹本在白玉京中答应了司少棠,待一出来就去跟姚英退亲,如今半年时间都要过去了,还没做到,也是心中有愧。
相拥过后,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些许距离。
年予竹抬眸望进对方眼底,忽然想起手中紧握的丹药,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温润的瓷瓶。又道:“但是这丹药…我先帮你收……”
司少棠忽然倾身,以唇封缄。
她先是轻轻含住年予竹的下唇厮磨,待察觉到对方呼吸紊乱,又辗转在唇角啄了两下。分开时,她眸光潋滟如春水,指尖还流连在年予竹的腰间。
“小司……”年予竹刚启唇,又被温软的触感堵了回去。这次司少棠变本加厉,舌尖暧昧地扫过她的唇缝,在年予竹惊喘的间隙狡猾地加深了这个吻。
三番五次下来,年予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指尖无力地揪住司少棠的衣襟,膝弯发颤得几乎站不稳,连呵斥都变成了带着喘息的碎语:“胡闹……你、你再这样……”又被一个缠绵的吻截断话语,“也、也不成……”
软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司少棠被她压抑的嗓音勾得心尖发软,脑海中蓦然浮现方才她衣衫半褪的模样。喉结微动,掌心不由收紧,钳着那截纤腰将人往榻边带。
年予竹被她灼热的气息烫得耳尖发红,踉跄后退时,不慎绊到散落的蒲团,向后摔去……
司少棠手臂发力,一把将人捞回。衣袂翻飞间,年予竹已被她牢牢护在怀中,后背却仍抵上了冰凉的长案。
司少棠顺势俯身,将她缓缓放倒在案后软垫上,青丝如瀑铺散开来。
司少棠撑在她上方,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年予竹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双颊染上绯色,连耳尖都红得几欲滴血。
“你……看什么?”她偏过头去,声音里带着羞恼的轻颤。
司少棠仍是不语,眼底却漾开一丝笑意。年予竹被她这般目光惹得心头火起,抬手就要推开她的肩膀起身。
可指尖刚触到司少棠的胸口处,手腕便被一把扣住。司少棠强势地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将她重新压回软垫上。未及反应,唇已又覆了上来,将她的惊呼尽数吞没。
而司少棠的右手则在年予竹被她吻得头晕目眩时,手掌悄然张开,丹药顺着掌心滑落到袖口中去。
司少棠深陷年予竹的侧颈流连不已,年予竹被她吻得从脊背处升起一股燥意,但还记得这里是炼丹房,握拳轻轻垂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轻颤的喘息:“小司…停下……这里不行……”
那带着哭腔的哀求反倒成了最烈的**。司少棠原本只想取回丹药,此刻却彻底沉溺其中。
她故意加重了唇齿的力道,听着年予竹骤然急促的呼吸,心底涌起更深的渴望。
想看她眼角泛红的样子,想听她更多破碎的呜咽。
“吱呀”炼丹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个人的身体瞬间僵住,司少棠这才发现一夜过去,已经到了卯时,可能是徐鱼进来为她准备炼丹的材料了。
“昨日我记得收拾过了,怎么今天丹炉里又多了这么多的杂质。”徐鱼的声音从两人几步之外的地方响起。
司少棠低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年予竹,笑意瞬间僵住。只见她的脸上还带着一层薄红,白玉般的颈上,出现了几处刚刚不存在的红痕。
年予竹被他压得动弹不得,一双杏眸含着水光狠狠剜了她两记眼刀。朱唇微启似乎在说: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放开!
司少棠瞧着她这副羞恼交加的模样,忽然想起方才自己跪地求饶的狼狈相,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她非但不退,反而俯身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年予竹身子猛地一颤,偏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眸中水光潋滟。
就在这时,传来徐鱼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年予竹顿时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凝滞了。若是被徐鱼撞见这般情形,她今后还如何见人?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震响,她急得眼眶都泛了红,求饶的看着司少棠,盼她快点起身把徐鱼撵走。
司少棠其实也紧张得后背沁出薄汗,却仍强撑着镇定。她故意压低身子,在年予竹耳边轻声道:“那丹药就先放我这儿……唔……”
话音未落,年予竹突然伸手死死捂住她的嘴,点着头拼命冲她使眼色。
“哗啦——”
司少棠突然从长案后猛地起身,碰掉了几处案上的竹简。
“啊呀!”
徐鱼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将手中托盘摔出去,拍着心口连连喘气:“司、司师姐?您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她惊魂未定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司少棠。
司少棠脸上略微有些不自然:“昨日炼丹太晚,睡在这了,有些事情要找你做,随我过来一趟吧。”说完越过长案迈着大步出了房门。
年予竹这才慌乱着起身,整理好褶皱的衣裳,恨恨地看了一眼大门处,似乎司少棠就在那边站着一样,然后快速出了房门,朝竹林的方向飞去。
司少棠则是带着徐鱼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故作随意道:“徐鱼,若我能炼出一种丹药,服下后不仅能增加修为还可以见心中所想之人,可历魂牵梦萦之事,甚至能助修士突破瓶颈,你说该值多少灵石?”
徐鱼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道:“要是可以突破瓶颈,那可值太多灵石了,起码得卖一颗上品灵石才行。毕竟许多修士困于瓶颈到死的有太多人了。比如门里的左长老,眼看就要寿元将近了。”
司少棠顿了顿道:“我昨日炼制成的丹药便有如此神效,但是……不宜服用超过三次,三次过后会有些副作用。”
徐鱼大喜,忙问道:“司师姐竟如此厉害?那这丹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司少棠眸色渐沉:“可能会上瘾,停用后浑身骨骼酸痒,如蚂蚁啃噬一般。”
“害,这算什么副作用,那就一直给他们供应不就好了吗。”徐鱼说的随意,司少棠听得心中一惊。
司少棠:“你出去放个风声,就说此丹每月只供十颗。每卖出一颗,你我五五分成。”
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前世记忆里,这徐鱼可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墨明尘丹房里那些“遗失”的丹药,十之八九都经了这丫头的手。只是可惜后来……
徐鱼眼底倏地迸出精光,又迅速垂下眼帘:“这…怕是不合规矩…”
司少棠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就是想想而已。”说完转身要走。
徐鱼横跨一步拦住司少棠:“等等司师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事情要担很大风险,我……”
司少棠淡淡道:“明白,这丹药是我自己炼制的,与丹霞峰无关,虽有奇效,但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五五分成可行?”
徐鱼一愣,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明白了司师姐,那我现在就去办还是等您把丹药给到我之后?”
“十日后,我就会炼制出来一批丹药。你先打听一下到底有多少人需要吧。”司少棠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徐鱼眸中疑惑一闪而过,被司少棠看在眼中,略微有些不悦道:“我岂会骗你?到时候你先服下一颗试试便知真假。”
***
十日后,丹室青烟未散。
司少棠看着空中盘旋的二十颗丹药,眼中十分复杂,良久后道了一声:“便唤作幻尘丹吧。”
徐鱼站在一旁,伸手抓住一颗丹药置于眼前:“这……这竟然真的炼成了?我发话出去,需要幻尘丹的人竟有五十余人。”
她嗅了一口,闻到扑鼻的丹香,欢呼道:“发了发了,司师姐我们要发财了!”
与此同时,丹霞峰山门前。
“没想到竟提前几日回来了。”
久不归山的墨明尘看着头上丹霞峰三字顿了顿,脸上漏出一丝笑意,穿着一身墨色道袍朝着山上起身飞去。
【作者有话说】
师尊终于回来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