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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瞿风悦不是人!

    第二天宋苔醒来时, 因为哭了太久,思绪发顿地恍惚,睁开眼却看见枕头边上放着宋雪鹤的淡灰色衬衫。

    好像是她昨天晚上拉着宋雪鹤的手不肯松开, 宋雪鹤没办法,将衬衫给她抱着睡。

    她对自己感到不解。

    明明是宋雪鹤打她, 但是在宋雪鹤溫柔对她时她又无比渴望得到宋雪鹤的安慰。

    她下意识蹭过去嗅了下,鼻尖贴在布料上, 那股气味还在。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宋苔飞快扭头。

    她有些昏沉地从床上坐起, 她从小就在这个房间长大,对房间里的布置再熟悉不过。

    喜好会随着年齡的增长变化,小时候会喜欢很鲜艳的颜色和装饰,可是长大之后,特别是青春期, 会很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装饰。

    宋雪鹤每年会帮她重新布置房间,按照她的喜好和想法。

    不过现在的房间布置已经七年的了,自从她成年之后, 这个房间她住的次数变少, 尤其是和曲风齡结婚之后更是一年都住不了几次,因此房间的布置也没有变化。

    浅绿色的天花板, 同色系的窗帘,房间连通着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有一个小吊椅。

    有些小清新的布置,这是她十八岁时喜欢的风格。

    她視线扫了一圈,突然床头柜上放着两張她和宋雪鹤的合照。

    其中一張大概是她小学时,宋雪鹤笑容柔和地抱着她。

    还有一張是宋雪鹤坐着, 她親昵地趴在宋雪鹤肩上,宋雪鹤侧头注視着她,表情虽然是她惯常的冷静,但是眼神帶着笑意。

    这张宋苔有印象,是她十八岁生日拍的。

    因为定期打扫,相框擦拭得很干净,甚至干净到有些反光。

    宋苔狐疑地盯着这张照片,居然有点恍然,妈妈居然之前这么溫柔。

    不是表情溫柔,是眼神很温柔。

    即使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也能从这两张照片看出宋雪鹤对她的爱意——一个妈妈对女儿的爱。

    她记得之前好像没有摆这两张照片,摆放的好像是一个她喜欢的乐队的周边。

    这两张合照是谁摆在她床前的?

    应该是宋雪鹤吧。

    她从照片上移开目光,抱着那件衬衫下楼。

    楼下只有阿姨。

    宋苔:“妈妈呢?”

    阿姨:“雪鹤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有没有肚子饿?早餐做了你喜欢的……”

    宋苔将怀里的衬衫递给她,衬衫上弄上了她的眼泪,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了。

    她心不在焉地在餐桌上坐下,打开手机。

    以往不见面的时候瞿风悦总是会给她发消息,几乎一打开手机就会弹出几十条消息,但是这几天瞿风悦显得有些安静,给她发消息都变得克製起来了。

    似乎伤势真的很重,也不知道脖子上的伤有没有好。

    她迟疑地想。

    可是还是要提分手。

    她本来就对这段关系没有太多留恋,瞿风悦偶尔的表现又让她覺得害怕。

    之前之所以没有想要提分手只是覺得没有什么必要。

    可现在她已经答应宋雪鹤了,宋雪鹤帮她下定了决心。

    她试探着给瞿风悦先发了一条消息。

    [手臂有没有好一点?]

    瞿风悦几乎下一秒就给她回复,語气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后面又紧跟着一句撒娇的话:[但是还有一点痛。]附帶着一个小狗晃尾巴表情包。

    宋苔刻意忽视她后面这句,问:[那有空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但是手指即将点在发送按键时又迟疑了几秒,把把后面那句删掉。

    瞿风悦显得很开心:[姐姐想见我吗?那当然有空,我也想见姐姐,我好想你。]

    [是今天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下定决心:[嗯,今天。]

    宋苔正在脑海里思索见面的地点,但是没等她想好,瞿风悦已经先给她发:[我去找你,姐姐等我。]

    几天没见,瞿风悦的手臂看不出什么异样,反而是脖子上的伤,还残留着一圈正在消退的印子,似乎距离彻底好透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一见面,瞿风悦親昵地抱住她,輕声道:“姐姐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表情有点委屈,像只小狗在撒娇。

    “我……”宋苔还在犹豫怎么开口。

    瞿风悦和她以往经历过的情况都不相同。

    她以往的女友,包括曲风龄在内,她说分手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负罪感,只有平静和即将摆脱这段感情的迫不及待。

    因此她可以毫不顾忌地说分手,而不担心这些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瞿风悦不一样,她现在对上瞿风悦的眼神还会想起之前在庙滩时,瞿风悦带给她的惊吓。

    明明瞿风悦的表现还算正常,可就是莫名让她有些害怕。

    宋苔笑了下,干巴巴道:“最近怎么样?”

    说完她就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好奇怪的切入方法。

    感覺像已经没有感情还为了财产强行在一起的妻子。

    不过瞿风悦好像没有听出来,仍然眼巴巴地看着她:“都很好,只是很想你。”

    宋苔避开她的眼神,给自己打腹稿。

    瞿风悦将脸埋在她的肩上,輕声:“姐姐有没有想我?”

    “今天晚上让我留下好吗?”

    宋苔原本想要说分手的话咽了下去。

    她内心清楚瞿风悦并不想她表现出这样无害,可是仍然会产生动摇。

    她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第一次知道,原来说分手也是一件让人覺得困难的事。

    但是她已经答应妈妈了。

    瞿风悦:“姐姐?难道你不想我吗?”

    想起宋雪鹤,她定了定心神,避开瞿风悦的靠近,沉吟了几秒,决定速战速决:“不是很想。”

    “还有……要不我们分手吧?”她看向瞿风悦的眼睛。

    这句话来得突兀。

    瞿风悦原本想要凑过来親吻她的动作瞬间顿住,唇边的笑意凝固,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姐姐?”

    “你在说什么?”

    宋苔避开她的眼神。

    “姐姐在开玩笑是吗?吓到我了,下次不要这样好不好?”瞿风悦脸上笑意勉强,却仍然强撑着。

    宋苔认真道:“没有,没开玩笑。”

    瞿风悦笑意瞬间落下:“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听到这句耳熟的话,宋苔下意识皱了皱眉:“没有,你挺好的。”

    “那为什么要分手?”瞿风悦眼神一瞬间阴沉,但是下一秒又像是她的错觉。

    瞿风悦神色分明很茫然,語气也很伤心。

    宋苔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如果直接回答因为宋雪鹤显得她有些没有主见。

    虽然她自己也有点想分手,但更多还是因为宋雪鹤。

    在她组织语言的间隙,瞿风悦已经不管不顾地亲上来。

    宋苔躲闪不及,在她温热的舌试图叩开她的唇时,宋苔突然想起来上次发生的场景,她想要避开。

    瞿风悦大概真的很伤心:“姐姐,别拒绝我。”

    宋苔迟疑了两秒。

    瞿风悦已经抓住机会,从她的脸颊一路流连向下。

    两人好几天没见,瞿风悦又前所未有地强势,宋苔在她的亲吻下不自觉地……

    温热的吻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手腕上,宋苔突然清醒过来,按住瞿风悦的肩膀试图坐起身,她是要和瞿风悦说分手的,不是过来和她上床的。

    瞿风悦:“你不喜欢我了吗?”

    “如果是,我现在就放开你。”

    宋苔略显为难地看着她,感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因为本来就算不上特别喜欢。

    瞿风悦:“那就是喜欢?喜欢为什么要分手?”

    宋苔:“等一下……”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瞿风悦已经听不进她说话了。

    ……

    瞿风悦埋头,动作比以往还要莽撞。

    宋苔半边脸陷在枕头里,手指蜷缩着握住枕头一角。

    大概是好几天没有亲密,她几乎招架不住瞿风悦。

    几乎是两三分钟后,又或许不到两三分钟……

    她的神志就被冲散,身体变得昏聩无力。

    耳边听到了细微的吞咽声,几秒后,瞿风悦嘴唇湿漉漉地抬头看她,笑了一声,眼神却并不温和:“姐姐不是不很有感觉吗?为什么要分手?”

    宋苔还没有来得及舒缓,瞿风悦已经将她抱起:“还是说姐姐喜欢上其他人了吗?”

    “是谁?屈凌月?还是曲春君?”

    这个问题太过耳熟,一个多月前曲风龄才问过她相似的问题。

    宋苔艰难地反应过来,有些无语,为什么都觉得她是喜欢上其他人有了出轨的倾向才提出分手的,她难道看起来有这么花心吗?

    “都不是。”宋苔呼吸急促,想要躲开她的手,却被她钳製,她有些恼怒,“你松开我。”

    瞿风悦注视着她,空出来的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眼尾,轻缓道:“那姐姐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她这句已经带上了强势逼问的意味。

    宋苔原本就意志昏聩,几乎瞬间紧绷着腰趴在她肩上哭了出来。

    接连两次略带强制性地释放,让她想要推开瞿风悦。

    可是瞿风悦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从她这里拿到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瞿风悦冷静地注视着她因为自己变得柔软,在自己指尖融化,脸色阴沉,语气却带着完全不相符的委屈和恳求:“姐姐,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

    “为什么不回答我?”

    “姐姐,难道只有我吃掉你你才不会离开我吗……”

    一缕菌丝悄无声息地缠着她的脚踝。

    宋苔眼睛因为眼泪变得湿润,眼前的场景雾蒙蒙地摇晃。

    瞿风悦的动作太过分。

    她握住她的手腕,嗓音湿润无力:“瞿风悦……”

    余光却突然停顿,这是第三次她见到,菌丝,又是菌丝。

    缠绕在小腿上正无声向上攀爬的菌丝。

    宋苔甚至对这老套的幻觉微妙地产生了免疫。

    她呼吸微促,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

    然后她真的摸到了细丝般的触感,这过于真实的触感让她心脏重重一跳,下意识合拢手指。

    她产生的幻觉居然已经真实到这种地步了吗?

    宋苔心跳一松,她无力多想。

    但是下一秒,她摊开手指,余光看到了自己手心里残留的几根被扯断的菌丝的末梢。

    她不可置信地再次看向自己的掌心确认。

    没错。

    虽然细微,可是那几根菌丝像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证据,像是几丝干枯的植物枝干,飞快失去了生机,变得脆弱枯败,正躺在她手心,让她无法回避。

    她听到大脑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尖锐的嗡鸣声,一瞬间思绪变得空白模糊。

    菌丝没有痛感,因此瞿风悦仍然无知无觉,按着她的腰,亲昵地凑过来想要亲吻她:“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宋苔脸色失去血色,慌乱地握紧手掌,躲开她的亲吻。

    第32章 第 32 章 逃离。

    她第一反應是去找宋雪鹤,

    陈聆,陈聆也一定会相信她的。

    还有曲春君。

    她脑海里乱糟糟地冒出一堆名字,脸色苍白, 但是却莫名镇定下来。

    但是当务之急是先走。

    她已经无力思考这些菌丝具体的来处,瞿风悦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浑身僵硬, 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要继续呆在这里了。

    瞿风悦紧紧抱着她腰,仍然想吻她。

    “瞿风悦。”

    “松开我。”

    宋苔再次重复:“松开。”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态度坚决, 瞿风悦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但却緩緩松开她。

    “我好累, 我昨晚没睡好。”宋苔移开目光,“我不想。”

    “不要继续了。”

    她说这些话是有可信度的,昨天晚上哭了太久,此刻她的眼圈发红,唇色也发白, 再加上猛然被吓到后神情也有些憔悴。

    “你是狗嗎?”此刻指责她的语气也透着几分恼怒,宋苔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刚刚下唇已经被她吮肿了。

    瞿风悦视线从她眼睛上扫过,对上她恼怒的目光, 没有起疑心, 帮她擦掉眼泪,轻声道:“姐姐不要生气, 都是我不好。”

    宋苔一旦表现得强势起来,她反而自觉变得弱势。

    “那姐姐睡吧,我在这里照看你。”

    宋苔:“不要,你先回去,我不想你在这里看我睡觉。”

    瞿风悦坚持:“不要。”

    “我一離开你就会跟我单方面分手,我之后都见不到你了。我不走。”

    宋苔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 有点跟她多说的样子:“分手的事情之后再说。”

    “你去厨房做菜吧,快中午了,睡醒我会肚子饿。”

    瞿风悦:“你不让我走?”

    宋苔一副太累懒得理她的表情:“你先出去。”

    瞿风悦的表情这才轻松了一些:“那姐姐想吃什么?”

    宋苔:“就你上次做过的那几道菜就行。”

    瞿风悦贴心地帮她盖好被子,很听话的转身離开。

    但是即将離开房间时,又改变主意,快步回到宋苔身边。

    她站在床边注视着宋苔没有血色的唇,俯身,舔舐。

    良久,直到这两瓣唇在她的抚慰下变得嫣红,她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身,轻声喟叹:“姐姐我好喜欢你。”

    宋苔闭上眼睛,右手手掌紧攥成拳,掌心冒出细密汗珠。

    她听到瞿风悦的脚步声这次真的逐渐远離,然后是卧室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宋苔睁开眼睛,努力听着来自厨房的声音,被门板阻隔后十分细微的声音。

    大约几分钟后,她手指紧握,起身下床,对在厨房的瞿风悦喊:“我突然想要喝可樂,冰箱里还有可樂嗎?”

    瞿风悦依言打开冰箱,扫视一圈,对她笑笑:“没有了。”

    宋苔意料之中地哦了一声。

    她的冰箱里根本不可能有可樂,从小到大宋雪鹤都不太允许她喝这类碳酸饮料。

    瞿风悦拿起手机:“我给你点外送,很快就到。”

    宋苔原本想让她先下楼,趁着这个机会她离开。

    但是计划落空,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自然:“算了,我自己买吧。”

    瞿风悦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她终于听到了门鈴被按響,應該是物业将她刚刚点外送的东西送了过来。

    她一直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靜。

    听到门鈴声,瞿风悦停下手里的动作:“姐姐?”

    宋苔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應該是我的可樂送到了,我去拿。”

    “我来吧。”瞿风悦作势要从厨房里出来帮她拿。

    宋苔心跳紧张得几乎地心跳都要溢出来了:“不要,我自己去拿,我好饿,你的菜做好了嗎?”

    瞿风悦这才退回厨房。

    宋苔掌心冒汗地打开门,门外的确站着一个人,但却不是她预想中的外送可乐。

    对上那双熟悉的青棕色眼睛,宋苔顿时失语。

    不过没有什么区别,她掌心冒汗地抓住时机关上门,趁着瞿风悦还没反应过来,几步试图去按電梯。

    屈凌月手里拿着几张票,上面印着票务信息,是她们伞菌乐队的巡演票,似乎也正要来找她。

    见到她挑了挑眉,主动道:“宋小姐,好巧,我刚按门鈴你就来开门,这算不算我们很有缘分?”

    她现在没空听屈凌月说话:“你快让开。”

    她不敢这里耽搁太长时间,生怕引起瞿风悦的怀疑。

    她现在生怕瞿风悦会从身后冒出来将她抓回去。

    但是屈凌月却有些不明所以:“上次之后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毕竟宋小姐帮了我,我应该表达感谢。”

    “不过我仔细想想,只是口头道谢太没有诚意了。这里有几张我们乐队的巡演票,就在下周,代表我的诚意,希望宋小姐赏脸。”

    宋苔现在只觉得她聒噪,想要让她立刻让开不要挡住自己的路,随意点头:“好好我知道。”

    可是屈凌月仍然没有让开,将几张票递在她手里,示意她收下,并大有她不收下就不肯轻易放她走的架势。

    宋苔慌乱地接过她手里的几张票,眼神游移:“我知道了。”

    “你真的会来吗?”屈凌月却还在她耳边絮叨,跟在她身边。

    宋苔根本没关注她在说什么,只想赶紧让她走,敷衍道:“会的。”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回事,電梯卡在上一层迟迟没不动。

    她焦急地连续按着電梯键,视线犹豫着看向一旁的安全通道,正打算放弃电梯。

    突然听到了背后似乎有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她浑身一僵。

    电梯终于姗姗来迟,叮地一声缓缓打开门,但是来不及了,身后门开的速度简直要比她预料得更快。

    这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

    但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屈凌月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自己身后的房子。

    发生几乎一瞬间,宋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被她带着走,直到扫到完全不同的装修风格,才迟钝地从刚才被惊吓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屈凌月:“你是不是在躲她?”

    宋苔心慌意乱地点点头,心跳剧烈地像是要炸开,她来不及多说,转头透过猫眼看向门外的情况——

    她看到瞿风悦打开门,视线疑惑地扫视一圈,又看向停留在她们这一层的电梯,似乎在搜寻她的身影。

    在发现她不在之后,很快转身回去。

    宋苔正想松口气,突然发现瞿风悦去而复返,手里拿着手机。

    下一秒,宋苔口袋里的手机響起了电话鈴声。

    熟悉的铃声突然在耳边炸起,这一瞬间宋苔心脏几乎停跳。

    瞿风悦突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她的方向,隔着猫眼和她对视。

    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来,即使隔着门板,她仍然听到耳边鞋跟叩在地上带起的声响。

    瞿风悦在门前站定,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对她笑了一下:“姐姐?”

    气氛寂靜,只有手机铃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宋苔脊背发凉,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慌乱之中,她下意识抓住了身边屈凌月的手。

    屈凌月一脸不明所以,却趁机回握住她的手,用口型道:“你不想让她找到你?”

    宋苔慌乱点头。

    屈凌月:“把你的手机解锁,给我。”

    宋苔心跳太快,慌乱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将自己仍在不断响铃的手机递给她。

    屈凌月接过来,没有着急挂断,也没有立刻静音。

    门外的人已经听到,现在的任何动作都是在打草惊蛇。

    她打开摆在客厅的唱片机,动作迅速地换了一张唱片。

    宋苔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动作。

    在门敲响的瞬间,音乐声变得震耳,轰炸着耳膜,和手机铃声的音乐声重叠,伪装出一种隐约传出的音乐声是屈凌月恰好在听歌的假象。

    屈凌月这才将她的手机调至静音,对她指了指其中一扇门,示意她先进去。

    宋苔心慌意乱地进了里面的房间,这似乎是个存放乐器的房间,她没有心思乱看,心脏血液不停紧张泵出。

    屈凌月手指按在门把手上,回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打开门。

    宋苔靠在门上,紧张地猜测着两人的对峙情况。

    不知道瞿风悦会不会被糊弄过去。

    犹豫几秒后,悄悄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音乐声在耳边不停,她隐约看到屈凌月打开门对瞿风悦说了什么,但她只能看到两人说话的背影,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几句交谈后,她看到瞿风悦眼神狐疑,似乎想要进来,但被屈凌月叫住,随后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眼看着瞿风悦离开,门被关上,宋苔脱力地靠在门上,长长松了口气。

    已经把瞿风悦糊弄走了,屈凌月却没有关掉音乐,反而拿起她的手机:“你的来电铃声似乎是我们乐队的歌?”

    是的。

    上次听过之后,宋苔就换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虽然屈凌月留给她了挺差劲的印象,但是音乐好听,再说这首歌也不是屈凌月唱的,只是她作词作曲而已。

    屈凌月眼神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宋小姐其实在暗中关注我?”

    怎么这么自恋?

    宋苔现在没心情跟她说笑话,一把拿过自己的手机:“跟你没关系。”

    “你要我的手机干什么?”

    刚才她只是用黑胶唱片的音乐声盖过了手机铃声,其实根本不需要拿她的手机。

    “当然是加上我的联系方式啊。”屈凌月对她眨了下眼。

    “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利用,难道我是傻子吗?”

    宋苔:“……”

    宋苔打开手机通讯录,果然看到屈凌月在她手机里已经存上了她的号码。

    上面写着:屈凌月(伞菌乐队-备胎一号)

    宋苔:“……”

    宋苔现在还没从刚才的情形中回过神来,心跳一阵阵剧烈到她有些耳鸣。

    不想跟她说什么,她指尖微动,将后面括号里的备注删掉,但没有删掉屈凌月存在她手机里的号码。

    屈凌月满意地看着她的动作。

    “不过我可能要被上下楼的住户投诉了。”屈凌月故意叹了口气。

    她刚才帮了自己,宋苔也没办法忽略她这句话:“我帮你去买礼品赔礼道歉。”

    屈凌月笑了下:“宋小姐太客气了。”

    宋苔:“应该的,毕竟我比较懂礼貌。”

    她透过猫眼着门外,她给瞿风悦发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需要去公司一趟。

    这个借口很拙劣,可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了。

    而瞿风悦似乎丝毫没有怀疑,给她回复:[我等姐姐回来。]

    她暂时松了口气。

    屈凌月主动道:“你要去哪,我送你。”

    宋苔没有拒绝,她现在还没平复过来。

    她想了想,她现在想去找陈聆,但现在贸然过去,她不知道陈聆有没有在忙,而且汪络可能也在。

    如果没有汪络,她可能会像往常一样,直接不请自来,把陈聆家当成自己的地盘。但是现在汪络可能也在,以后她去找陈聆都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犹豫几秒,她打开导航地址,还是选择回家:“你先送我到这里吧。”

    车辆开出有段距离,屈凌月扭头问她:“我开会窗吹风你不介意吧?”

    宋苔正好也头昏脑胀的,车窗打开,暖风吹到脸上,她觉得清醒了一点,转头看着无所顾忌的屈凌月,突然想起来:“你不用戴上口罩帽子什么的吗?”

    屈凌月毕竟也算是个明星吧,粉丝也不少,不会被拍吗。

    屈凌月失笑:“我哪里有这么红?”

    车停在了小楼的院子前。

    宋苔解开安全带下车,又一次郑重道谢:“谢谢,之前我想错了,你是个好人。”

    虽然道德底线低,但至少不算个特别差劲的人。

    屈凌月飞快道:“滴——好人卡。”

    然后佯装感激:“谢谢谢谢,这还是我收到的第一张好人卡。”

    宋苔:“……”

    屈凌月突然问:“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

    宋苔愣了一下。

    屈凌月:“我看你脸色很差,开了个小玩笑,有没有感觉轻松一点?”

    宋苔一时没说话,她没想到屈凌月注意到了她的紧张。

    屈凌月挑眉,有点邀功的意思:“是不是被感动到了?”

    宋苔真诚道:“不是,我只是有点纳闷你居然会正常说话。”

    屈凌月:“……”

    宋苔郑重道:“但还是谢谢。”

    屈凌月离开,背影看起来还挺心满意足的。

    或许终于到了让她觉得安全的家,宋苔闭了闭眼,从刚才起她就一直紧紧攥着自己的右手。

    手心濡湿,此刻摊开手掌,手掌里几根细弱菌丝。

    证明着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不是她的幻觉。

    ……

    而另一边。

    屈凌月回到家,一推开门,就见到刚刚上门且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此刻正在冷静地摆弄她的唱片机。

    屈凌月毫不意外地看向她,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真是废物。”

    听到她这句话,瞿风悦抬头看向她,漆黑眼睛里不带任何情绪。

    第33章 第 33 章 “……妈妈爱你?”……

    宋苔之前没有时间去想瞿风悅到底什么东西。

    现在觉得自己处在安全的环境中才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

    为什么会有菌丝?

    她也不止一次地见过菌丝。

    除了做梦, 还有上次在庙滩。

    如果这些菌丝和瞿风悅有关的话,那她在庙滩看到的是因为什么出现呢?

    她想不明白。

    不过她很快就无暇去想了。

    宋苔发烧了。

    惊吓混着后怕,她头昏脑胀地靠在客厅沙发上睡着。

    阿姨买菜回来见她睡在沙发上, 想去叫醒她让她去房间睡,发现她的额头滚烫, 脸頰也红得不正常,立刻叫了医生上门, 体温一量将近四十度,几乎是高烧。

    宋雪鶴下班回到家时, 宋苔的高烧退下,但是人还在昏沉着,闭着眼睛,额头上冷汗涔涔。

    宋雪鶴在她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宋苔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 不说话,脸頰陷在枕头里,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宋雪鹤将她黏在脸颊的头发拨开,爱怜道:“我的菜菜今天怎么变成小可怜鬼了?”

    宋苔迷迷糊糊:“妈妈, 我分手了。”她脸颊因为发烧烫热, 思绪混沌,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却第一句话对她说这个,像是本能在讨她嘉奖一样。

    宋雪鹤夸她:“好乖。”

    宋苔却突然觉得委屈,抱住她的腰,安静地将脸埋在她的腹部,用力哭了出来。

    “为什么哭?是不是生病太难受了?”

    宋苔没说话,肩膀耸动, 闭着眼睛轻轻抽泣。

    宋雪鹤捧着她的脸,将她的眼泪擦干净,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宝宝。”

    宋苔并不常生病,宋雪鹤对她的管教严厉也有一些好处,宋苔作息时间很规整健康,养成习惯不喜欢熬夜,体质好,因此平时哪怕生病也几乎立竿见影地康复。

    但这次生病的时间却罕见漫长。

    长到宋苔都有些模糊时间。

    长到她几乎在没意识到时瞿风悅就从她生活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是真正的消失。

    有同事发消息问她知不知道瞿风悅已经離职。

    宋苔才反應过来,距離自己上次见到瞿风悦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

    大概是因为生病思绪昏沉,她感觉过了好久。

    她这几天因为生病根本没空想和瞿风悦有关的事。

    瞿风悦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两人最后的对话停留在瞿风悦最后给她发的那句:[我等姐姐回来。]

    宋苔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不愿意多想,但是鬼使神差地没删除。

    她这次生病太严重,很久没有去公司,有同事给她发消息关心她的情况。

    陈聆问需不需要来照顾她。

    甚至汪络都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汪络还给她发了好多张自拍,几乎每天一张,一双蓝眼睛水汪汪地凑在镜头前,鼻尖小巧,十足漂亮。

    这些不明所以的照片不间断发过来,还没等宋苔问,汪络主动解释:“我知道你喜欢我。”

    “多看看我会好很多哦。”

    属于瞿风悦的对话框很快被淹没在其中,如果不主动向下翻找,绝对再也看不见。

    瞿风悦的存在也被飞快抹去。

    一开始还有寥寥几个同事询问瞿风悦为什么突然离职,后来没有任何人提起。

    如果不是那几缕菌丝仍然被她保存着,宋苔几乎在生活中看不见什么关于瞿风悦的东西了。

    甚至包括她的情绪。

    她对瞿风悦的恐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淡化,像是随着高烧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

    她用力握了握手掌,只有这个动作才能勉强让她回忆起一点点那天她面对瞿风悦时的紧张和不安。

    但是没有恐惧。

    高烧退去之后的一天,她接到了屈凌月的电话。

    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当时雖然接过了屈凌月抵来的门票,后面又在慌乱中将门票落在了屈凌月家里。

    如果不是屈凌月提醒,她甚至没有想起来。

    还有可樂,她为了躲开瞿风悦找借口买的可樂。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宋苔一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现在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无关紧要的细节。

    屈凌月人在外地,找人帮忙将这些票重新送给她。

    这些票位置都挺不错的,但是屈凌月足足给她了十几张,厚厚一摞。

    她只留下了一张,剩下的她就发在了朋友圈,问有没有朋友需要,很快被瓜分一空。

    让她意外的是,汪络主动问能不能给她一张。

    她还记得汪络上次还跟她说屈凌月很讨厌,要自己不要喜欢她。

    两人加上联系方式之后还没有正式聊过天。

    前几天生病时她没有太多精力,都是汪络单方面给她发消息,她几乎没有回复。

    此刻她好奇道:“你喜欢这个樂队?”

    汪络立刻发来一个严肃拒绝的表情,心直口快道:[谁喜欢这个脑子有病的樂队啊。]

    宋苔愣了一下,那……

    汪络:[但我想陪你一起。]

    宋苔失笑:[你工作不忙吗?]

    她也问了陈聆,陈聆说她有工作,不能陪她一起去。

    汪络:[忙也可以抽时间陪你一起去啊。]这句话后面跟着一个小猫十分骄傲地昂着头的表情包。

    似乎还有点意有所指。

    宋苔有点动摇。

    汪络:[拜托拜托。]

    不过汪络雖然嘴上说不喜欢这个乐队,但等巡演那天,兴致勃勃地和她一起来。

    看到場馆外有卖應援的小摊,小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應援物,甚至还有巨大的灯牌,灯珠一闪一闪,十分璀璨。

    汪络看向她,不自觉停下脚步,兴致勃勃问道:“你要吗你要吗?”

    但还没等她回答,汪络已经雷厉风行地拉着她去了:“我要买,别人都有,我也要给你买。”

    宋苔看到她付款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她,但是还没来得及,汪络已经手急眼快地付款了,还指名要那个亮闪闪的大灯牌。

    然后在进場馆安检时,统统被工作人员没收掉了。

    汪络简直要被气死了。

    直到进入场馆落座,看到座位上放着的官方应援礼袋,她仍然皱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宋苔正想开口安慰她几句,汪络突然好奇地打量周围,然后趴在她耳邊,愤愤道:“凭什么她们就能拿进来。”

    “还好我也有。”

    然后在她的小包里拿出一小把偷偷藏着的小荧光棒递给宋苔。

    宋苔哭笑不得地接过。

    伞菌乐队內部粉丝不算很和谐,屈凌月人气最高,但是其他人粉丝也并不算少。

    粉丝基数大,很容易产生摩擦和意见分歧,再加上网络不像现实,很多现实生活中不容易说出口的话在网络上几乎能够脱口而出。

    伞菌乐队最近两年势头正猛,吸引到了不少成分不明的粉丝群体,导致本来就有些矛盾苗头的乐队粉丝內部变得更加易燃易爆。

    虽然不至于到互相残杀的地步,但是明显有些看不惯对方,起了不少次骂战。

    一个组合里的成员个人特色太过鲜明就容易导致这样的结果。

    很多粉丝不是因为喜欢整个乐队才来的,而是只喜欢屈凌月。

    换言之就是屈凌月唯粉很多。

    不少粉丝有抱团现象,具体表现在每个成员都有应援色,每个应援色都集中分布,像是提前计划好一样。

    而属于屈凌月的色块又多又大块,猛一望去,这些密集的灯光几乎像是一片天蓝色的海洋。

    但宋苔好奇地看向汪络递给她的这些应援物品,数了一遍,除了屈凌月的都有。

    见宋苔看她,汪络十分坦荡道:“我不喜欢她。”

    “菜菜也不要喜欢她。”

    屈凌月给她的这些票位置都不差劲,内场前排,还是正中央,能够将整个舞台尽收眼底。

    但是坏处是,在互动环节,镜头扫过来的次数也会更加频繁一些。

    大概是她和汪络的颜值都挺高,镜头额外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次。

    而当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立刻有坐在附近的粉丝转头向她这边看。

    宋苔觉得有点奇怪。

    看到一个女孩,大约刚刚二十岁的样子,一直若无其事地向她这里看

    正好在她右手边坐

    宋苔疑惑地看去:“……?”

    大概是终于和她对视了几秒,那个女孩鼓起勇气,凑过来,好奇地问:“姐姐,你和凌凌在一起多久啦?”

    凌凌是粉丝间称呼屈凌月常用的昵称。

    刚才屈凌月上台时就有不少粉丝喊凌凌。

    她甚至还听到了不少粉丝声嘶力竭地喊:凌凌妈妈爱你。

    刚刚成年的粉丝自称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的妈妈,挺让人忍俊不禁。

    此刻宋苔看了眼台上的屈凌月,又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女孩,心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宋苔皱眉:“什么意思?”

    很快她的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一首歌曲结束,互动环节。

    屈凌月拿着话筒,脸上画着舞台妆,轮廓被加深,在炽明的光和舞台的加持下,显得比平常更帅气些。

    “今天有一位对我很重要的人来到现场。”

    话音落下,摄像头停在了她身上。

    顿时激起了台下粉丝一阵尖叫声。

    虽然乐队各个成员的粉丝互相挺看不惯,但是乐队成员之间的关系明显很不错。

    在屏幕上出现了宋苔的脸的那一刹那,几个成员纷纷转头看向屈凌月露出了善意的笑。

    甚至有个成员开玩笑道:“有什么要对我们凌月说的话吗?”

    宋苔茫然地接过,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台上的屈凌月,学着刚才粉丝的口吻,迟疑道:“……妈妈爱你?”

    第34章 第 34 章 玩弄。

    全场寂靜了几秒。

    屈凌月露出了个略显无奈的笑意:“好吧, 妈妈爱我。”

    台下爆发了一阵笑意,有粉丝也大声喊:“这边妈妈也爱你!”

    听到这句,屈凌月却没有像刚才对宋苔那也回应, 而是直接鞠了个躬,收起臉上的笑意:“谢谢, 现在是下一首歌的时间!”

    宋苔将话筒重新递回给工作人员,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汪絡一臉不高兴, 将自己手機拿给她,小声道:“她真讨厌。”

    宋苔看向她的手機屏幕, 她才发现那天屈凌月送她回家时不光被拍,几乎一整个送她回家的路被拍了个全程。

    更因为车窗打开,几乎将屈凌月的整張臉都拍了进来,完全无法辩驳。

    只是她的臉像是被人特意处理过,模糊不清, 只能看到隐约轮廓和侧脸。

    刚才镜头频繁向她的位置切过去,而且她和汪絡坐的位置还是前排专门留出的赠票区域。

    换言之,这里除了赞助商,大部分是几个乐队成员有关的人。

    她的脸辨识度并不算低, 那些照片正好卡在一个边界线——属于虽然没讲过她的人看到那些照片认不出来, 但一旦见过她,几乎就能一眼锁定到她身上。

    因此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后, 很快就有不少粉丝意识到了她的身份。

    宋苔抬眼看向台上的屈凌月,屈凌月已经坐回了自己的鼓前,光线在她脸上游移,偶尔打过,今天她的妆造头发后梳,露出光洁额头, 发尾被特意挑染成了浅银色。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屈凌月脸色平靜,突然勾唇对她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張扬的笑,而是那种罕见地带着几分矜持和无奈。

    屈凌月平时在台上的状態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静的,这种类似旁观者的冷静其实包含着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和不容置疑。

    这罕见的情绪流露瞬间引起了台下粉丝的惊呼,像是极其珍贵的昙花一现。

    然后又有粉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宋苔。

    宋苔脸色平静,忽视那些目光。

    她看到那些照片前,她只以为屈凌月刚才只是有点没有边界感。

    但知道那些照片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刚才屈凌月的那些话和那些表情的目的。

    就像在关系都不确定时,大庭广众之下的告白和求婚能够增加成功几率,因为这时被告白或被求婚更容易因为心软,会因为不想让下自己面前这个人不来台而违背自己的真实感受,仓促答应下来。

    但这只不过是一种依靠他人目光的胁迫。

    屈凌月刚才就是在做这样的事。

    可是细究之下屈凌月其实又没说什么,只是用了一个很巧妙的词汇——对她重要的人。

    说是很重要的人,可这个词语如此含糊不明确,存在着可以拆解的说辞。

    是好朋友关系?还是暧昧关系?

    至少在其他旁观者看来,屈凌月的態度代表的应该是后者。

    可是明明她们的关系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甚至只能勉强算作朋友。

    不管她是顺着屈凌月的说辞迷迷糊糊地附和,还是直接不明所以地否决,都像是一种陷阱。

    顺着她的说辞附和,就相当于承认了屈凌月口中的暧昧。

    而直接否决,现场屈凌月坐着密密麻麻屈凌月的粉丝,她坐在屈凌月的朋友应该坐的位置,却连这句话都毫不留情地否认,看起来就很虚伪……

    屈凌月恐怕就是想要通过这点让她有所顾虑直接承认。

    宋苔这才后知后覺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刚才自己在茫然中随口说出那句话,恐怕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汪络看了眼台上的屈凌月,瞬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扭开了头:“菜菜,我就说她很讨厌吧,不要理她。”

    “这叫什么?坏孔雀开屏!”

    宋苔被她逗笑,视线转向台上,脸上的笑容顿时落下。

    她本来就对屈凌月的好感不多,因为屈凌月之前帮了她而产生的微妙好感,现在又几乎瞬间跌落谷底。

    巡演即将结束,准备離场时,有工作人员专程来叫住她,请她去参加之后的庆功宴。

    汪络理直气壮:“有邀请我吗?”

    工作人员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抱歉。”

    汪络哼了一声,拉住宋苔的手晃了晃,示意她不要去。

    宋苔没答应,但握了下她的手,笑着问:“那等聚餐结束你来接我吧?可以吗?”

    汪络听懂了她的意外之意。

    宋苔的意思是她只是去参与聚餐,不会留宿,更不会和屈凌月发生什么。

    宋苔:“一会儿来接我好不好?”

    “好吧。”汪络这才不情愿地松开她,看着她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后台。

    聚餐的地点是个小别墅的地下室,里面零零散散摆放了不少乐器,还有个录音棚,甚至还有个小舞台。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伞菌乐队成员们平时练习的地方。

    主吉他手笑道:“凌月和我们提到过你好多次,说她的邻居宋小姐很可爱。”

    “是啊,凌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念叨的我耳朵都要起茧了,现在终于有機会见到了。”旁边的贝斯手插话道。

    宋苔礼貌地笑笑,并不回应。

    屈凌月贴心帮她解围:“行了,别说了,非要把我的糗事都说出来吗?”

    宋苔垂眸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淡定地喝了口水。

    兴致盎然时,正好这里有乐器和舞台,一群人开始玩起了三键成曲,即兴音乐。

    几个乐队成员实力都不弱,只是屈凌月在台上个人魅力要更强一些,否则这个乐队单靠屈凌月一人恐怕也到不了现在这么红火的程度。

    甚至说,剩下这几个乐团成员差不多一直活在屈凌月的阴影下,如果几个乐团成员脱離屈凌月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发展。

    但是几个乐队成员一直甘愿活在屈凌月的阴影下,最根本原因不过是她们对音乐有自己的追求。

    不管屈凌月再怎样,她毋庸置疑是最好的那个鼓手。

    有最好的鼓手摆在她们面前,让她们退而求其次选择次一级的,她们当然不愿意。

    鼓手在乐队里一向是容易被观众忽视的,却是在乐队演奏不可或缺的。一旦缺少鼓手的带领,整个乐曲缺少鼓点,就容易脱离节奏。

    就像现在,无论她们怎么随意变幻旋律,屈凌月都能稳稳地跟上她们,并以极快的速度用鼓点带着她们的音乐走。

    宋苔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观看。

    一曲结束,刚才在吃饭时和她主动说话的那个主吉他手看到坐在一旁的宋苔,主动邀请:“宋小姐要来試試吗?”

    宋苔:“那我試試这个吧。”她指了指屈凌月面前的鼓。

    这个回答瞬间让剩下几个人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

    屈凌月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宋苔尝试着坐在鼓前,握住鼓棒。

    屈凌月站在她身后正想要教她。

    宋苔避开她想要握住自己的手,手腕转动,轻盈却游刃有余地挽了一个高难度鼓花。

    屈凌月有点诧异地收回手,笑了笑:“宋小姐之前专门学过?”

    并不是说宋苔打鼓打得有多么好,而是宋苔会打鼓这件事本身超出她的预料。况且按照宋苔刚刚表现出来的,也不能说打得不好。

    宋苔笑了下:“没专门学过,但谈过。”

    宋苔慢悠悠地补充完整:“忘记是哪个前女友,她玩得还不错,她教我的。”

    屈凌月:“……”

    屈凌月有点不甘示弱:“那她好还是我好?”

    宋苔沉吟,十分有报复心地多犹豫了几秒,然后道:“我怎么知道呢。”

    说着放下手里的鼓棒,握住她的手,笑着捏了捏她的指尖“我只体验过一个。”

    像是在说打鼓的技术,又像是其他。

    屈凌月被她突然软化的态度弄得怔愣一瞬,瞬间带着几分笑意,反握住她的手:“那你怎么知道我玩得不好呢?”

    “我们试试?”

    宋苔明知故问:“嗯?什么意思?”

    屈凌月被她的态度迷惑:“好聚好散,我绝对不会像那个人一样。”

    “怎么样?要试试吗?”

    那个人。

    屈凌月突然又提起瞿風悦,虽然没提起她的名字,但还是让宋苔一怔。

    “为什么?”宋苔抬眼直直看向她,语气却是笑着的。

    瞿風悦当时真心实意追求她,抛开瞿風悦的真实身份不谈,瞿风悦对她们的感情从始至终全心全意,甚至将自己放在了相对低微的位置。

    屈凌月呢?

    她之前的那些感情史不提,本身就道德感低下,能够在知道她有女朋友的前提下,仍然蠢蠢欲动想要撬墙角。

    还有刚才利用巡演这种公开场合,试图用手段“胁迫”她。

    她在她身上看不出几分对待感情的真诚。

    屈凌月愣了一下,唇边带着笑意:“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又自以为体贴道:“不用现在给我答案,追求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况且,宋小姐值得我这么做。”

    宋苔突然笑了下:“真的吗?”

    屈凌月:“当然。”

    宋苔突然凑近,两人气息相触,四目相对。

    宋苔突然没有任何犹豫地吻了她。

    这个吻像蜻蜓点水。

    温热柔软的唇只是在她唇上轻轻一碰。

    属于宋苔的气息扑在她的鼻尖,又迅速退开。

    屈凌月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宋苔却突然躲了开,搂着她脖子:“把你手机给我。”

    她打开手机摄像头,看向镜头,屈凌月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宋苔手疾眼快按下拍摄键,一張照片瞬间定格。

    照片里,屈凌月侧头专注地看着她,原本眼神中的不明所以被照片模糊成了专注凝视。

    而宋苔注视着镜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屈凌月在盯着她。

    又或者说她知道,但她不在意。

    宋苔晃了晃手机,对她笑了下:“刚才不是说要追求我吗?”

    “那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什么?”屈凌月笑着看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唇上。

    “要追求至少要摆出态度吧,要不然我怎么能答应你。”宋苔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这张照片拍得还不错,你觉得呢?”

    “当然不错。”她看向宋苔手里的这张照片,两人距离极近,就像是一张情侣合照。

    突然意识到什么,愣了一下,心里蓦地涌起一阵喜意,但又怕自己理解错误:“你想我公开?要发这张照片?”

    宋苔对她笑笑,没回答。

    但这笑容在她看来就像是默认。

    就像宋苔在亲口跟她说,是的,我想要你公开。

    屈凌月之前的那些感情史虽然闹得腥风血雨,并且几乎都公开在了公众视野里,但无一例外,率先承认并宣布恋情的都不是屈凌月。

    屈凌月那边从来没有否认,但也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

    因此她的粉丝非但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傲,认为这是个人魅力的展现。

    屈凌月一直在感情当中占据主导地位,那些人只不过是上赶着为屈凌月的感情经历添砖加瓦。

    屈凌月对待感情高高在上的态度让这些粉丝与有荣焉,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因此今天屈凌月在巡演上当着所有粉丝的面用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对她表示好感,那些粉丝却几乎没有任何反对。

    如果现在屈凌月的位置变了呢?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玩弄别人感情的人,而是被玩弄的那个呢?

    宋苔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怎么样?”

    “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刚才说的。”

    屈凌月换了身偏中性的装扮,衬衫加领带,此刻更加方便宋苔手指勾住她脖子上的领带。

    手中领带毫不犹豫收紧,宋苔将她拉到自己脸前,气息浅浅覆在她唇上,目光轻扫:“你敢吗?”

    这熟悉的动作。

    这个动作屈凌月没感到有什么,反而宋苔瞬间恍惚了一瞬,想起了瞿风悦脖子上一直未好的伤痕。

    突然冒出一个不该冒出的念头,如果换作往常,她不会这么干脆利落。

    就是因为她已经和瞿风悦做过,她知道这件事的分寸,她能勒紧屈凌月脖子上的领带却能够不留下痕迹。

    不管她想不想要承认,瞿风悦已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了。

    屈凌月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毫不犹豫点了发送键。

    然后丢开手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唇,呼吸变得急促:“我完成了,你也要答应我。”

    宋苔松开她的领带,手指挡住她即将追上来的唇,毫不留情地后退一步,抬手用手背用力擦了下她刚才亲过的地方,疑惑又无辜地歪了下头,笑笑:“答应什么?我有说过吗?”

    第35章 第 35 章 给屈凌月两巴掌。

    宋苔说完那句, 也没等她回答,立刻起身就走。

    刚才其他乐队成员都看到了宋苔和屈凌月距离亲密,立刻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视线, 有意识地将给她们留了一份空间,结果这才几分鐘而已, 怎么就……?

    此刻见到宋苔突然起身要走,都惊讶得不行, 想要挽留又不知道该不该挽留。

    那几个人立刻又转头去看屈凌月,宋苔已经推开门走了, 屈凌月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去追。

    宋苔从那栋别墅里出来,才觉得心里终于爽快了几分。

    她给汪络发消息。

    汪络立刻回复她的車就停在了对面,正在等她。

    宋苔抬头看向对面, 发现来接她的不仅仅有汪络,还有陳聆。

    两人此刻都在車旁等待。

    汪络一脸不快地盯着陳聆,似乎很不开心。

    陳聆也一脸冷淡。

    两人一言不发,气氛很不愉快。

    但是在宋苔走近的那一刻, 她们又齐齐扭头来看她, 脸上同时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两人同时扭头看她时, 如出一辙的相似。

    明明她们的长相、气质都各不相同,但是在那一瞬间,就是无比相似。

    或许是眼神。

    宋苔忍不住想。

    但是下一秒,那种相似又轰然消失。

    宋苔晃了下神。

    汪络高高兴兴地对她挥手:“菜菜!”

    陈聆目光在她嘴唇上定格一瞬,又冷静地收回目光:“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汪络则更直接一些:“那个讨厌的人怎么没送送你?做人还不如我呢!干脆让她来……”当猫算了。

    陈聆静静看她一眼。

    汪络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陈聆帮她打开车门:“菜菜坐副駕。”

    宋苔闻言下意识听从, 陈聆开车时她一般就是坐副駕。

    汪络:“不行,我要坐副驾。”

    有的情侣对副驾就是很看重,这是彼此间的小情趣,也没什么。

    宋苔笑笑,脚步顿住,转身去后排坐。

    结果她刚坐下,汪络又立刻改主意:“我也要坐后排,我要和菜菜一起坐。”

    陈聆:“……”

    汪络故意忽略她的眼神,开开心心地和宋苔坐在一起。

    汪络一坐下,突然盯着她的嘴唇,歪头仔细看了看。

    宋苔没注意,她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事,说实话,她那么做是一时上头。

    屈凌月一说话就让人讨厌,明明在舞台上那么有魅力。

    现在心里爽快了但却又忍不住担心起后果来。

    她是想让屈凌月吃点苦头,但并不想断送屈凌月的事业。

    一方面想只是一张合照而已,什么文案都没加,和屈凌月在巡演上对她说的那句话一样暧昧不清。

    两人虽然靠得很近,距离亲密,可以向情侣的方向解读,但也可以向朋友的方向解读。

    只要屈凌月事后解释一句,就算有人有怀疑,但大部分粉丝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毕竟屈凌月感情经历很丰富,一张略有暧昧的照片算什么,又不是真的官宣。

    但又忍不住想,粉丝的想法是最难以控制的,万一节外生枝怎么办?

    可是这么想完,她又忍不住开始生气。

    屈凌月在巡演上当众说含糊暧昧的话都没考虑后果,她凭什么要考虑!

    两种想法在她脑袋里打架,她有点心不在焉。

    汪络靠在她肩上,仰头盯着她的侧脸看,突然鼻头动了动,语气不开心道:“菜菜被坏女人亲嘴巴了。”

    宋苔被她一句话惊得回过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唇:“嗯?”

    她掩饰道:“为什么这么说过”

    汪络哼了一声,将自己手机拿给她。

    宋苔看向屏幕,才发现屈凌月几分鐘前在自己公开平台的社交账号里发了动態。

    [好想吻你,好想吻你,好想回到十分钟前你吻我的那一刻。]

    她让屈凌月发的那张照片其实不算什么,没有任何文案,只要想澄清,几乎易如反掌。

    但是真正让人觉得诧异的是屈凌月后面发的几条动態,并且这些动態还在不断增加——

    [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只是做这些够吗?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只要你愿意吻我。]

    底下有粉丝评论:凌凌你被盗号了吗?

    屈凌月回复:如果被盗号就能让她喜欢上我,那我是被盗号了。

    粉丝:“……”

    原本宋苔让她发的那张照片根本没什么影响,连宋苔一个圈外人都知道要怎样引导并消解这张照片带来的舆论——

    无非就是证明当时在场的不仅只有她们两个,只要进行澄清,肯定会有粉丝相信。

    宋苔也只是觉得自己在茫然中被骗了一次很不爽快,并不是想要直接让屈凌月的事业直接完蛋。

    可是屈凌月现在的做法无疑将这件小事火上浇油,瞬间推向了高潮。

    联想到刚才发的那张照片,再加上她现在的言论,几乎坐实了两人之前的关係。

    屈凌月甚至顺应着宋苔之前想要报复她的那样,百倍千倍地表现出对她的喜欢,在这段关係中的弱势和卑微。

    因为她这些动态,热度越来越高,甚至连粉丝都这番舔狗发言弄得迷惑不解,开始在评论区质问。

    但是屈凌月似乎并没有要处理的意思,反而仍在不停发送她那些舔狗言论。

    如果说之前那张没有文案的照片如同宋苔拿着刀威胁她。

    那她现在发的这些话像是握着宋苔拿刀的手硬生生往自己肚子里捅。

    宋苔皺了皺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公众人物,屈凌月这个做法很不理智,还显出一副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样子。

    她手指向下波动,瞬间提示有新的动态。

    屈凌月:[你看到了?我知道你在看,我喜欢你。]

    宋苔心煩意乱地关掉手机,心里忍不住吐槽:屈凌月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放出去真不会随便咬人吗?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闭了闭眼。

    几分钟后,又忍不住打开手机,看着不断刷新的评论区,煩躁地皱了皱眉,迟疑了几秒:“陈聆,先掉头回去吧。”

    她就不明白了,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发疯了呢。

    但不管怎样这件事本身是她挑起的。

    又来了,那种被迫负责的烦躁感又来了。

    十几分钟后,车辆掉头重新回到了别墅前,宋苔一下车,就看到了屈凌月等在门前。

    她做好了心理準备,深吸口气,準备和她好好談談,至少不要再公开发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了。

    屈凌月表情淡定,淡定到像是在台上坐在鼓前进行表演,甚至像是带着种自信,自信她一定会回来。

    眼睛紧紧盯着她,语气故作委屈道:“宋小姐,我等你好久了。”

    宋苔听到她开口说话,刚才做的心理准备瞬间白做,语气不爽道:“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屈凌月笑了笑,无辜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证明我的诚意。”

    宋苔冷声反问:“诚意?你认为这叫诚意?”

    屈凌月:“当然,现在还能不能证明吗?”

    “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我想吻你。”

    她语气委屈,气息却不经允许就靠近。

    宋苔本就烦躁,屈凌月这种无端的自信更让她心头一股火起。

    屈凌月凭什么这么自信?难道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要挟她吗?

    但是更让她烦躁的是,屈凌月这种自以为是的自信似乎真的对她产生了一点影响。

    她不得不承认,屈凌月把她猜透了。

    宋苔没忍住,抬手重重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根本没留力,清脆地啪一声,直接惊得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视线迅速聚拢在两人身上。

    其中包括因为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经济人。

    经纪人是管不住的她们的,玩乐队的大部分都有十分有个性,伞菌乐队的这几个成员也不例外,尤其是屈凌月。

    再加上经纪公司和乐队之间的合同条款很宽松,经济人也拿她们没什么办法,无权干预乐队成员的私生活。

    好在关于屈凌月的感情问题虽然闹得腥风血雨,但没真的出过什么事。

    屈凌月是爱玩了些,但是談恋爱的时候倒是挺有底线的,虽然无缝衔接,但是不会出轨,并且不会留恋,分手时十分雷厉风行,不任何余地。

    甚至还挺始终如一——

    当初伞菌乐队最开始还没有特别大的流量时,屈凌月就明晃晃地开始谈恋爱,现在乐队流量很大,她仍然毫不动摇地继续谈。

    久而久之,反而变成了一个人设。

    这种好坏参半,有轻微瑕疵又不涉及道德底线的人设是最理想的状态。

    粉丝对这种人设的包容度最高,粘性也高,一旦屈凌月再出现类似感情问题,粉丝会自发进行调侃,并不会当做什么值得诟病的污点。

    并且比起完美人设,粉丝会有真实感,更容易买账。

    因此经济人都习惯了,爱谈恋爱就谈吧。

    反正只要屈凌月实力还在,就算因为感情问题暂时出现什么感情污点,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但是这一次似乎和往常有点不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屈凌月被人毫不留情地扇一巴掌。

    宋苔自己也愣住,她的手愣愣地僵在半空中。

    只有唯一被打的屈凌月像是没感觉到痛似的,明明脸颊皮肤迅速泛红,眼神却闪过几分兴奋。

    趁机握住她的手,用力吻上来,扣开她的齿关,咬住她的舌尖。

    宋苔被她的动作弄得措不及防,右手又被握住,下意识地用比较自由的左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啪——”

    可是屈凌月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握住她的后颈,趁机吻得更深。

    在场的人刚刚还没从刚才那一巴掌中缓过来,现在又来了一个,麻木地看着两人。

    跟在宋苔的后面的两个人脸色变得难看。

    第36章 第 36 章 三个人的故事。

    屈凌月看到陈聆和汪络走近停顿了一下。

    宋苔趁机用力推开她, 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舌尖都被吮-吸得发痛发麻。

    她有点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巴:“这就是你的实力吗?吻技真差劲。”

    屈凌月对她这句话不以为意,真诚道:“但还是親到你了。”

    宋苔:“……”

    有病。

    屈凌月恋恋不舍地将視线落在她的唇上。

    但如果有的选, 她不可能放开宋苔。

    两个巴掌能换一个吻也不亏,有人想换还没机会呢。

    她看向面前面色难看的两人, 忍不住若有所指地笑了一下。

    她放开是因为陈聆和汪络在,两个人一起她肯定打不过。

    不过她下意识忽略, 别说两个,她连任意一个都打不过。

    不过……她看向两人, 視线有点疑惑地在两人身上确认了一下。

    上次见到两人,陈聆的实力远远在汪络之上,但是才几天不见,汪络的实力已经这么强了?

    宋苔喜欢这样的?

    她的視线帶着探究在汪络身上转了一圈。

    一个破猫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还这么矮, 只会装可怜。

    下一秒,屈凌月語气可怜道:“是不是咬痛你了?”

    这是她从瞿风悦那里学来的,虽然是个废物,但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處, 宋苔似乎很吃这一套。

    她变臉变得太快, 宋苔狐疑地盯着她,心里没有丝毫松懈, 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不知道她又要发什么疯。

    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的人当公众人物真的可以吗?宋苔持懷疑态度。

    而且屈凌月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啊,要不然怎么会让她也不稳定起来。

    她返回之前没想过她自己会直接动手打屈凌月,还打这么重。

    就像她之前也没想到因为屈凌月大張旗鼓的告白就让自己这么生气,如果换一个人,比如汪络,她应該不会这么生气甚至

    她那两巴掌没留力, 手心都震得发麻,她握了握手心。

    汪络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握住她的手,帮她揉揉。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處理屈凌月搞出的烂摊子。

    宋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屈凌月的经紀人表情親和地和她打招呼:“宋小姐是吧?”

    说出自己的解决办法:她是想要宋苔这边主动官宣两人关系,再不济也要一起官宣。

    不然衬得屈凌月太卑微,屈凌月有相当一部分粉丝很吃她人设的。

    而且她觉得屈凌月应該也不会这么没出息吧,应该有其他目的吧。

    如果屈凌月大張旗鼓搞出这么一通,最后就是为了亲一下。

    那简直……

    经紀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她应该帶着屈凌月去看看脑子。

    宋苔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经紀人觉得有戏,继续道:“当然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我们这边也可以给补偿的,屈凌月……”

    她话说到一半,抬头看向一旁的屈凌月。

    她在这里忙着想办法,只有屈凌月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好像这烂摊子不是她搞出来的一样。

    宋苔皱了皱眉,被她这番话弄得烦躁。

    陈聆打断她,語气冷淡道:“想得倒挺精彩。”

    经紀人被这么挤兑也不恼,仍然面带微笑,她活该的,摊上这么个艺人。

    不过如果不是陈聆突然开口,她都要差点忘了这两个跟在宋苔身后的人。

    经纪人視线悄无声息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职业习惯作祟想判断两人的性格。

    陈聆看起来很不好惹。

    汪络倒是看起来挺好惹,但是明显没什么话语权的样子。

    宋苔伸手拉拉她的袖口,但还没说话,陈聆先开口,淡淡一笑:“这个条件我不可能答应的。”

    “屈凌月发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完,陈聆回头对她笑了下,拍拍她的手背。

    有陈聆在,陈聆帮她应付,宋苔瞬间松了口气,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依赖陈聆。

    陈聆是不可能答应这荒谬的条件的。

    但是经纪人也没这么大胆,她只是试探性开口,先摆明自己的态度再商量。

    反正一般人都是折中的,她先把条件提得离谱一点,降低心理预期,再一点点商量。

    可是陈聆明显比她想象得还不好说话,根本不吃她这套。

    陈聆愿意留在这里跟她废话不过是想要让屈凌月将照片删掉。

    现在风波越闹越大,再坐视不理下去,早晚会牵扯到宋苔身上,万一宋苔被打扰到日常生活。

    其他任何条件她都不可能答应。

    陈聆极不配合的态度,让经纪人头都要秃了。

    她当然知道陈聆的态度无可厚非,甚至如果她站在陈聆的态度,她恐怕要更难以说话。

    这件事是她们这边理亏,屈凌月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但是问题是她是经纪人啊,她不想干了也没办法啊。

    她臉上笑意讪讪,正想硬着头皮和陈聆继续讨价还价。

    屈凌月突然开口:“那張照片我会删掉的,但是其他的我不删。”

    她看向宋苔:“我说过这是我的诚意,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我也保证不会让宋小姐被波及,我这边会處理。”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地转头看向率先一臉平静的屈凌月,很想破口大骂,你能处理为什么不早说,我都快被陈聆的眼神凌迟死了。

    屈凌月顿了一下:“这些动态就当作新歌预热,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放心。”

    说完,她看向宋苔,目光轻轻落在她唇上。

    经纪人:“……”

    干嘛露出一脸回味的表情。

    她心里狠狠吐槽,真没出息。

    一个吻就变成这样,万一你们两个上床了,你是不是要高兴得去死一死。

    既然屈凌月有办法,那就先试一试。

    她语气不爽催促道:“那就赶紧过来干活了,别磨叽了。”

    说完忍不住暗爽了一下,她什么时候跟这群祖宗这么说过话。

    哈哈。

    压下心里的暗爽,经纪人表面淡定,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看向其他乐队成员:“麻烦其他人也配合一下。”

    屈凌月的社交账号下面已经一片狼藉,现在点进去什么乱七八糟的评论都有。

    屈凌月删了那张照片之后倒是不着急,将自己的想法和其他人说了。

    经纪人看着主唱:“失恋过没?”

    “把你失恋时那股半死不活的劲拿出来。”

    主唱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经纪人快速道:“哦忘了,你一次恋爱没谈过,搞暗恋来着是吧。”

    “那就把你想恋都恋不上,恨不得给人家已婚直女洗衣做饭带娃的那股劲拿出来。”

    主唱:“……”

    屈凌月不死心地看向宋苔。

    经纪人大晚上被拉来加班的怨气都要溢出来了,幽幽地盯着屈凌月。

    如果屈凌月反悔,如果她敢,她现在就敢拿把刀捅她。

    察觉到她的视线,宋苔移开目光,根本不想看她。

    但是态度很明显了,她是不可能同意跟屈凌月官宣的。

    屈凌月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好吧,那来吧。”

    这里本来就是伞菌乐队平时练习的地方,甚至还有个小型的录音室,各种设备齐全,可以算作工作室了。

    大约几十分钟后,用屈凌月的账号发了一首新作品。

    其实严格一样上也不算什么正式的作品,更像是乐队之间的练习片段。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练习片段乐队成员角色互换。

    这条视频配文就四个字:灵感突然而至,新歌预告。

    就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文案,主打就是一个装。

    只把态度摆明,剩下的就交由粉丝来揣测了。

    宋苔刚才也看到了几个人录制的过程,只是不知道具体呈现在视频里的效果如何,此刻和大部分粉丝一样打开视频——

    这次的曲子曲风很压抑,加了几种古典乐器,凄婉又无力,在诉说一个人的哭求而不得,但是随着节奏层层递进,鼓点加快,那些原本凄婉的音色因为编排变得隐隐尖锐,由诉说变成了阴郁的嚎叫,又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这个视频并不精致,反而处处透着几分随意,但毫无疑问,这是一次乐队风格的创新。

    其实很多粉丝本来就不太相信屈凌月居然会发那样的言论。

    看完这个视频之后,立刻就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回应。

    其实也有粉丝不相信的,屈凌月搞这么大一通就是为了写首歌?那些舔狗发言明明那么真情实感。

    就算是为了乐队作品前期预热,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歌挺好听的。

    屈凌月又是第一次开口,还挺新鲜的,而且音色也不错。

    虽然是有些疑点,但是大部分粉丝都相信了,或者说大部分粉丝都愿意相信。

    就算不相信又怎么样,本质上有作品拿得出手就硬气,又不是纯靠流量。

    因此很快这一场风波就暂时被平息。

    宋苔简直精疲力尽。

    回去的路上,她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汪络侧头看她,贴心道:“你可以靠着我休息。”

    宋苔摇摇头:“没事。”

    汪络热情:“来吧来吧。”

    宋苔真的有点累,迟疑地靠在她身上。

    她原本没有想要睡着,只是想暂时闭眼休息会,只是靠着汪络后闭着眼睛,大概是因为疲倦,几乎很快就睡着。

    汪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呼吸变化,在确定她呼吸变缓变轻彻底睡着之后,伸手碰了碰她的睫毛,轻声道:“你慢点,菜菜睡着了。”

    陈聆的车开得很稳,察觉到她的动作,不悦地皱了皱眉,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胆小鬼。

    汪络心里吐槽,故意忽略她的目光,轻轻靠近,低头,试探地蹭了下宋苔的唇角。

    大概是在自己觉得安全的环境中,宋苔精神放松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反应。

    汪络继续靠近,试图像之前那样让宋苔将自己抱在懷里,可是她现在又不是猫。

    她有点不愉快地想,之前都是宋苔把她抱在怀里亲的,现在宋苔都抱不下她了。

    汪络跪坐在她腿上,趴在她怀里,勉强将自己塞进宋苔怀里。

    然后仰起头,亲昵地用鼻尖去蹭她的下巴,将自己的气味蹭到她身上,将那个讨厌的女人留下的味道全都覆盖。

    她心满意足地将宋苔全身上下都蹭上自己的气味。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宋苔肯定不会愿意的。

    只有现在才可以,只有宋苔睡着才可以。

    她视线从上到下缓缓检视自己的劳动成果,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地方她没有蹭上自己的气味。

    她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宋苔的唇。

    宋苔一无所觉地闭着眼睛,浓长的睫毛搭在眼下,唇微微张开一条小缝,轻轻呼气。

    那个讨厌的女人将舌头都伸进了宋苔嘴巴里,还咬了。

    汪络机敏地凑近,鼻头动了动,她能闻到宋苔呼出的气味,但这里面还没有她的气味。

    宋苔还没醒。

    汪络喉头动了动,瞳孔飞快竖成一道细线,紧紧盯着这正在轻轻吐出热气的唇。

    然后低头,先舔了舔她的唇角,而后试探地含着她的嘴唇咬了咬,然后动作轻盈地将舌头推进去。

    湿软的触感让她瞳孔兴奋地皱缩几次,用力捧着宋苔的脸,忍不住向更深处探去。

    ……

    宋苔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刚才的那个场景中,屈凌月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吻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想要推开,可是屈凌月反而越发得寸进尺,含着她的舌尖不放。

    她闷哼一声,眼睛沁出泪水,因为她的吻生气。

    但更让她觉得生气的是,她因为屈凌月的吻产生身体的感觉,她理智觉得抗拒,可是这种强势的动作却刺激到她的身体,大脑分泌多巴胺让她觉得兴奋,小腹轻微发颤……

    她想要屈凌月继续。

    车辆猛地刹车,带来的推背感让宋苔瞬间从梦里挣脱出来。

    宋苔缓缓睁开眼睛,梦和现实一瞬间重合,轻轻哼了声,唇上触感提醒着她:有人正在吻她。

    可是和屈凌月吻她的感觉不同,现在正在吻她的那根舌头像有倒刺一样,刮得她的唇和舌都轻微刺痛,像是要将她舔破皮,让她忍不住想要躲开。

    察觉到她已经醒来,汪络带着倒刺的舌面恋恋不舍地舔过她的下唇,不情愿地松开她。

    宋苔有点迷茫,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对上陈聆的淡灰色眼睛。

    陈聆脸色难看地看着两人。

    宋苔一愣,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自己怀里的汪络,顿时清醒过来,立刻推开她,无措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陈聆,我……”

    第37章 第 37 章 妈妈的气味先侵入她的鼻……

    宋苔其实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汪络原本坐在她腿上,现在突然被她推开,差点跌倒。

    立刻仰头, 用那双绿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宋苔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把她拉起来。

    但是等汪络握住她的手, 她又立刻触电似的甩开她的手。

    汪络为什么会亲她?她就这样无意间参与了别人的感情?

    她和汪络不是朋友吗?平时應該没有越界的行为吧?

    她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涌上一些念头,立刻看向陈聆:“陈聆……”

    陈聆脸色没有丝毫缓和, 语气冷淡:“来坐副驾。”

    汪络下巴搭在车座椅子背上,眼巴巴看着她, 试图拉了拉她的手。

    她不敢拒绝陈聆,而且她确定不應該和汪络坐在一起了,因此在汪络伸手拉住她的那一刻,她立刻抽回了手。

    她头昏脑胀地下车,又重新上车坐在副驾。

    面对陈聆的目光她有些紧张,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件事和她脱不开干係。

    她刚才應該拒绝汪络的,如果拒绝汪络的好意,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吧, 她有些懊恼地想。

    气氛像是凝滞一般, 沉沉地压在她的心脏上讓她觉得難受。

    “陈聆……”她伸手试探着拉住陈聆的衣袖。

    陈聆没说话,手指輕輕抚摸她的脸颊, 静静看着她,那双淡灰色的眼睛情绪不明,片刻,指腹碰了碰她的唇角:“张开。”

    宋苔不明所以,但还是輕輕张开唇,陈聆看起来應够生气了, 她不想要陈聆更生气。

    红艳湿润的舌尖颤巍巍地躺在齿间。

    很難不联想刚刚连续被两个人用力吮-吸才造成了这样可怜的结果。

    宋苔正在疑惑。

    下一秒,湿润的纸巾贴在她的皮肤上,一丝不苟地擦在她刚才被汪络舔过的地方。

    手指用力摁在皮肤上,似乎要汪络舔过的每一处都擦干净,好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将手指伸进去,将她唇上的所有气味都毫不留情地覆盖掉。

    刚才本来就被亲得嘴唇和舌头都发麻,现在陈聆又这样毫不留情地擦她的嘴巴。

    宋苔觉得好难受。

    可是,她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陈聆。

    陈聆平时对她一直是笑着的,就算不笑,表情也是溫柔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陈聆露出这个表情,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被吮-吸的有些肿的唇上,几乎有些阴沉。

    她顿时一动不敢动。

    但是刚才汪络将她亲得几乎舌尖发麻,带着几分兽类对待猎物的兴奋,毫不留情地搜刮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寸空间。

    那种微微发麻的痛感仍然顽固地残留在舌尖。

    但是……她迟疑了几秒。

    应该是错觉吧,人的舌头上怎么会像猫一样长着倒刺呢。

    大概是半梦半醒之间,意识有些模糊,对于外界的感官有了夸大的判断。

    陈聆毫不留情的动作讓她觉得难受。

    宋苔没忍住,小声道:“疼……”

    陈聆手指顿了顿,这才松开她。

    宋苔下意识舔了舔唇,觉得自己的嘴唇好痛。

    她差点脱口而出抱怨:你在干什么啊。

    但是又及时收了回来。

    陈聆现在大概心情很不好,她和汪络的感情那么好。

    但是汪络为什么会亲她呢?

    她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下意识看向坐在后座的汪络。

    汪络恰好也在看她,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宋苔被吓了一跳,迅速心情紧张地收回了目光。

    在接下的路程中。

    宋苔见到两人一路都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说实话,她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车辆到达目的地,陈聆将她先送回家。

    她迟疑几秒:“对不起,你不要生汪络的气。”

    陈聆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你替她道什么歉?”

    汪络对陈聆翻了个白眼,又迅速看向宋苔,恢复表情:“菜菜没有错,不要道歉。”

    这个时候又突然默契起来了。

    宋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两个气氛紧张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们千万不要打架。”

    说完才觉得有点多嘴,汪络就算性格再天真也是个成年人,再说两人已经在一起七年了,就算是爱情中的激情褪去,也仍然有亲情般的默契存在。

    况且现在她们之间的激情明显还存在,陈聆明显仍然很喜欢汪络,之前提起汪络时眼睛里都是笑意。

    所以……好像也轮不到她来指点,她好像说错话了。

    但没想到她话音刚落,两人居然同时嗯了一声。

    宋苔走了几步,将要推开门时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向两人。

    见到两人表情并不好看,但勉强算是平和,才稍微放下心。

    她不想讓陈聆对她生气,不想失去陈聆这个朋友,但是也不希望失去汪络这个逐渐變得熟悉的朋友。

    她还挺喜欢汪络的,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所以她不希望汪络和陈聆分手。

    她希望两人能好好解决问题,如果能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就好了。

    宋苔在闭上眼睛睡着前,精神疲倦地想。

    或许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或许是因为那两个让她乱七八糟的吻。

    宋苔第一次梦到了瞿风悦。

    说是只梦到了瞿风悦似乎不太恰当,还有屈凌月。

    ……

    熟悉的場景,是她和瞿风悦分手的那天发生的事。

    瞿风悦在门外站着,隔着猫眼,神情有些生气焦急地看着她。

    而她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内,生怕被找到。

    但是和那天的现实不一样的是——

    屈凌月牢牢摁住她的腰,站在她身后,将她钳制在门板和自己的怀抱之中。

    她的裙摆被拉起,牙齿咬着布料。

    瞿风悦透过猫眼看着她,小声又委屈地叫她:“姐姐,为什么不理我……”

    屈凌月十分恶劣地抱着她:“听到了吗?她在叫你呢,好可怜的小狗,姐姐为什么不回答呢?”

    可是屈凌月却根本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宋苔闷哼一声,被迫靠在门板上。

    她看到瞿风悦正在看着她,目光一眨不眨,眼睛里的情绪却陡然阴沉,像是在看一个正在出轨的妻子:“姐姐,你在和她做什么?”

    但是这样的目光非但没有让她害怕,反而霎时在她身体里点燃了一把欲-望的火焰,激起了更加激烈的身体反应。

    她轻轻向着屈凌月的方向靠近,将自己更深切地送进她手里,略带祈求地,希望她能快一点。

    与此同时,她的脚下,属于瞿风悦的菌丝瞬间从门下的缝隙中蔓延进来,触感冰凉地收紧,缠上她的脚踝,而后是小腿,极其迅速地攀上……

    ……

    宋苔猛地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虽然窗帘紧闭,但仍然有几缕金黄色光线透过缝隙跳跃进房间,一线一线落在地板上。

    她不舒服地拢一下腿。

    刚才那个梦太过真实,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像瞿风悦真的站在门后。

    梦是潜意识的投射,她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如果瞿风悦出现在她的梦里还能理解,可是屈凌月是为什么?

    难道……她是希望屈凌月对她做点什么吗?

    怎么可能?

    她心里下意识否定,她宁愿瞿风悦现在突然回来,她也不想要屈凌月那个讨厌鬼。

    她想起屈凌月就觉得烦。

    应该是空窗期太久了吧。

    仔细想想,和瞿风悦分手已经上个月的事情了,自从成年之后,她好像还没有单身这么久过。

    瞿风悦。

    再一次想起这个名字,宋苔动作不自然地顿了顿,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点想不起来瞿风悦的脸了。

    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就是需要很费力地去想,才能勉强想起来瞿风悦具体长什么样子。

    就好像随着瞿风悦在她的生活中消息,有关于她的记忆里也迅速褪色淡化。

    如果不是今天她突然想起来,恐怕不久之后她再想起瞿风悦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点干瘪的形容词——有点像小狗,很听话,眼睛很漂亮……

    就和她之前的所有前任一样,瞿风悦会變成这些形容词,在她的脑海里留不下任何波澜。

    但瞿风悦眼睛是什么颜色呢?是偏黑的吧?不对,好像是偏棕?

    明明一个月也不是很长的时间,怎么会连长相细节都记不起来了呢?

    她皱眉拿起手机,想要找一找瞿风悦和她的合照什么的确认一下,但是翻找一番,发现自己和瞿风悦根本没有合照。

    也对,她当时对于瞿风悦有好感但并不算多,更多是想要在感情中寻求一种掌控感,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分手,自然也不可能想起来和瞿风悦专门留下点合照什么的。

    但是瞿风悦好像也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要合照。

    她关掉手机,一时有点晃神,她总觉得自己还忘了点什么。

    忘了点什么呢?

    哦对了,自己是为什么和瞿风悦分手呢?

    明明新鲜感还没有完全褪去,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会选择继续保持这段关係的。

    因为宋雪鶴,宋雪鶴觉得她应该分手。

    但应该还有一个原因的。

    是什么呢?

    她视线看向桌子,那里放着一只小玻璃瓶,瓶内保存着几丝菌丝,恍然大悟。

    哦对,这就是她选择和瞿风悦彻底分手的原因。

    瞿风悦好像不是人。

    她怔怔地盯着这几缕菌丝看。

    比起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恐惧淡化后的紧张,到现在她几乎觉得无动于衷,就算是回忆起那天的場景,她仍然有种局外人的旁观感。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感觉到恐惧的,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拿起那个小玻璃瓶,盯着里面的菌丝看,原本雪白的菌丝已经变得近乎枯萎,因为缺失水分显得十分脆弱,不像之前那样细韧有力,能够轻而易举地缠着她的脚踝。

    现在脆弱到好像只要轻轻一捻就会断掉,甚至变成粉末,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也已经没关系了。

    她已经和瞿风悦分手了。

    她有点不在意地将这个小玻璃瓶随手放在抽屉里。

    然后从抽屉里找到一个小盒子,没有伴侣也没有关系,她可以自给自足。

    做梦只是因为她产生生理需求了而已,才跟屈凌月没有关系。

    她拿起里面的小机器,重新躺回床上,一闭上眼,那个梦重新浮现在她眼前。

    屈凌月将她抵在门上,门后是瞿风悦,瞿风悦透过猫眼紧紧注视着她。

    目光也是有溫度的,在那个梦里,她能感受到瞿风悦目光的温度。

    如果不是那扇门的阻隔,她的身后是屈凌月,身前是瞿风悦,或许……她不能再想这种晋江绝对禁止描写的场景了。

    明明是很奇怪的场景。

    但是或许是强烈且背德的场景刺激和姿势,莫名让她很有感觉。

    小机器被打开,她脑海里重新想象着刚才梦里的场景,轻轻闷哼一声,很快被涌起的反应控制,有些难受地弓起……

    门突然被敲响。

    宋苔无措地睁开眼睛,小小的机器仍然在勤勤恳恳工作中,在被子底下发出轻微的震动声。

    脑海中想象的画面被突然而至的敲门声撞得七零八落,变成了那天晚上宋雪鹤将她抱坐腿上,那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腿上。

    她忘记了,她忘记锁门了。

    她慌乱地控制着自己手里的小机器想要停下,但是却反而适得其反……

    随着高跟鞋叩在地板的声响靠近,身上属于妈妈的气味先侵入她的鼻腔,宋雪鹤弯腰,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温柔道:“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宋苔顿时绷紧腰肢,汹涌的身体感觉刹那而至。

    第38章 第 38 章 三人一起睡again

    宋苔没想到宋雪鹤会突然进来, 她有些难以启齿地想要掩饰自己的此刻的失态,但是已经晚了。

    宋雪鹤的目光在她眼角和泛着红晕臉颊扫过。

    ……几分钟后。

    “妈妈……”宋苔十分羞耻,想要挣开, 却被宋雪鹤按住膝盖。

    温热的手掌輕而易举地阻止了她所有试图挣扎抗拒的小动作,不可置喙地继续帮她清理。

    “害羞什么?我的菜菜什么样我没见过?”宋雪鹤失笑。

    这句话好像也没错, 宋苔将臉颊靠在她的颈窝处,一下想起之前的事情——

    她十八岁时和初恋学姐在一起, 虽然是在一起了,但是最开始只知道亲亲嘴巴和臉颊。

    虽然成年了, 但是她还是不敢和初恋学姐做处什么更加亲密的事。

    当然,也是因为宋雪鹤管她管得很严格,她没有这方面的启蒙,完全不知道情侣之间要怎么做。

    本身亲吻就是索然无味的,嘴唇碰嘴唇, 但是因为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亲密接触会带来一些心理快感,再加上刚刚成年,她对于身体探索的欲望是最强烈的。

    这种感情上的亲密带来的快感理所当然地蔓延到身体上。

    讓她懵懵懂懂开始探索自己的身体。

    她也忘记是什么场景下,好像也是这張床上, 她被宋雪鹤抓住。

    宋雪鹤通常晚上下班时会特意来看她有没有睡着, 再给她一个晚安吻。

    但是没想到那天一开门,看到她跪坐在床上, 露着两条细伶伶的腿,慌張地想要遮住自己。

    宋苔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宋雪鹤的反应。

    她以为宋雪鹤会语重心长地和她讲道理阻止她,她以为自己在做一件错事。

    但是没有,非但没有,她反而稀里糊涂地坐在了宋雪鹤腿上。

    她靠在宋雪鹤懷里,听着宋雪鹤语气温柔地一步一步教她要怎么做。

    “我的菜菜长大了。”

    她□□, 眼珠沁着泪水,茫然又无措地将脸埋在宋雪鹤的肩窝,嗅着妈妈衣服上的味道,感受着身体逐渐涌起的反应。

    在宋雪鹤懷里第一次探索并感受到全然由身体主导的快感。

    当时结束之后,好像也是像现在这样,宋雪鹤把她抱在怀里帮她清理,安抚。

    可是现在她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她有点羞耻地想:她已经不是刚刚十八岁了,她现在已经很懂了。

    她甚至已经已经离过一次婚了。

    但是宋雪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宋雪鹤揉了揉她的小腹,低头吻吻她的额头:“好了。”鬆开她,见她放回床上。

    宋苔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手指贴在她的手心里。

    宋雪鹤:“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宋苔輕輕摇摇头:“……没、没事。”

    宋雪鹤:“昨天晚上有人发你的照片。”

    宋雪鹤突然过来是因为这件事?

    她下意识紧张起来,呼吸放缓:“嗯。”

    她知道自己做得没问题,可是宋雪鹤会不会觉得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但是出乎意料,宋雪鹤将她裹紧被子,先叮嘱了一句:“不要感冒。”

    才问:“需不需要妈妈帮忙处理?”

    宋苔愣了一下,摇摇头。

    是人想要扒出她的信息,但是屈凌月那边对信息源把控得很严格,除了那张照片之外,她的信息没有泄漏,一旦发现有泄漏也会立刻想办法删除。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突然想起来这周需要去庙滩看望并陪伴曲春君那个孤寡老人。

    “这周要去庙滩,妈妈去嗎?”她迟疑道。

    宋雪鹤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菜菜希望妈妈去嗎?”

    这个问题讓宋苔有点纠结,有宋雪鹤在,她不会害怕,但是宋雪鹤不在会輕鬆很多,那些繁杂冗长的仪式真的让人好烦。

    宋雪鹤:“那菜菜自己去吧,好不好?”好像已经看透她的想法。

    宋苔心里悄然松了口气,点点头。

    宋雪鹤笑了声,倾身,温热的吻裹挟着她身上的香味,落在她的额头:“再睡会,一会记得吃早餐。”

    宋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不舒服地拢了拢腿,宋雪鹤刚才轻轻用手掌抚摸她的小腹,帮她从身体的湿热欲望中平复下来。

    可是现在,她闭上眼睛,听着宋雪鹤的脚步声离开,忍不住再次将手掌贴在小腹,学着刚才宋雪鹤的样子揉了揉。

    脚步声马上要从房间里消失时,她又飞快睁开眼:“妈妈……”

    宋雪鹤脚步顿了下:“怎么了?”

    宋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叫住她:“我会吃早餐的。”

    宋雪鹤轻笑,夸她:“宝宝真乖。”

    宋苔听着外面的动静,宋雪鹤应该离开了,但她其实根本睡不着了,一拿起手机,看到汪络给她发了消息。

    她没有回复,而是打开陈聆的对话框,迟疑着问了句:[你和汪络有没有沟通?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陈聆没有回复。

    之后几天,汪络给她打过两次电话,还发了消息,但是她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和好,她根本不敢接。

    反倒是屈凌月的发来的消息她挑挑拣拣回复了几条,因为无聊,打发时间。

    结果屈凌月立刻给她发了更多消息,轰炸了她好几天。

    宋苔:“……”

    这次要去庙滩,她专门整理了一些東西,带了零食和游戏机,还打包了很多新鲜菜——这样曲春君就不用去挖野菜了。

    她整理这些東西的时候,莫名有些小时候春游的兴奋感。

    结果第二天,车子刚刚驶出小区,司机突然停下,因为有人拦车。

    车窗降下,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青棕色的眼睛,鸦青色头发又长了一些。

    宋苔:“……”

    討厌鬼又来了。

    她有些防备道:“你怎么来了?你要干嘛?”

    屈凌月好像没有看到她的拒绝:“最近有粉丝找到了工作室地址,工作室现在不安全,新歌还在制作中,工期很紧张,我现在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

    宋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呢?”

    果不其然,屈凌月的下一句是:“你去哪?我正好跟你一起去。”

    她一脸真诚:“我可以帮忙,当我们伟大的菜菜女明星的小助理。”

    宋苔:“……”

    不知道为什么,她诡异地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就知道屈凌月不会安安静静,肯定会搞出一些事情。

    宋苔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屈凌月现在在她这里的信誉度为零。

    她打开手机,将信将疑地搜索了一下,没想到屈凌月居然不是在找借口骗她。

    因为之前那件事,有极端粉丝查到了乐队平时练习的工作室,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瞒过小区保安和门禁,好在工作室内部因为按照惯例锁了门,才没让那几个人粉丝闯进去。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害者,早上一起床贝斯手看到自己窗户边站了几个人探头探脑地趴在窗户处往里看,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工作室都能被查到,而公司的地址是公开的,更是不能呆了。

    虽然已经报警,但是现在几个乐队成员都没办法去工作室,都想办法暂避风头。

    宋苔看着她手里拎着的很重的设备,迟疑几秒,一时心软:“那你上来吧。”

    “我给你找个地方……”

    话还没说完,屈凌月已经准备多时,十分丝滑地上了车:“司机师傅开车吧。”

    宋苔:“……”

    宋苔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屈凌月一开口说话就实在变得太討厌了。

    “我的吻技真的不好嗎?”

    “那天是不是咬到你了?”

    “其实还可以,只是时间仓促,要不然我们再试试?”

    宋苔:“……”

    她刚才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她就应该让屈凌月自生自灭。

    宋苔忍无可忍:“你能不能给我唱首歌?”

    “为什么?宋小姐喜欢我唱歌?”

    “不是,你唱歌的时候显得没那么讨厌。”

    屈凌月:“……”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随着周围景物变换,空气变得潮湿,很快到了庙滩。

    车子还没停下,她就看到了曲春君等在庙前。

    熟悉的靛蓝色衣袍,一头长发整齐束在身后,神情冷淡。

    大概是一路被骚扰,和屈凌月相比,曲春君原来在她看来是缺点的冷淡少话也变成了天大的优点。

    她立刻下车,有些高兴地扑进曲春君怀里:“曲春君!”

    曲春君没有回应她的动作,只是语气淡淡:“宋居士。”

    宋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太热情了,她讪讪地松开曲春君:“我带了一些東西。”

    曲春君去接过那些她带来的东西。

    宋苔立刻阻止道:“不用,她说自己是帮忙的,让她拿。”

    屈凌月:“……”

    曲春君好像这时才看到她,視线慢悠悠地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语气冷锐:“一月不见,瞿女士整容了?”

    屈凌月:“……”

    宋苔:“不是,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对朋友。”

    屈凌月站在她旁边,补充:“对,接过吻的朋友。”

    宋苔:“……”

    宋苔瞪她一眼。

    屈凌月这才噤声。

    曲春君好像没有听到屈凌月的那句话,淡定地接过一部分东西拿在手里。

    虽然她刚才那样说,但宋苔还是去帮屈凌月拿了一些东西。

    屈凌月是有点讨厌,但是她很有礼貌,她要和屈凌月一般见识,不就变成了屈凌月一样讨厌的人了嗎。

    这次除了她整理的东西之外,她还给曲春君带了手机。

    她猜测曲春君是有手机的,只是她从来没见到过曲春君用而已。

    她觉得曲春君应该是不喜欢用,什么修行之人,摒弃杂念……她看到那些电視剧都是这么演的。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准备了一部。

    “你有没有社交账号,我们可以加好友。”

    曲春君摇头。

    “那手机呢?电话号码呢?”

    曲春君依旧摇头。

    宋苔有些稀奇道:“那你不觉得无聊吗?”

    没想到曲春君是真的没有,甚至连她预想的二十六键老年机都没有。

    曲春君单手立掌,轻轻垂首,语气虔诚:“侍奉神女是我的义务,并不枯燥。”

    宋苔理解不了。

    她把手机找出来,递给曲春君:“那你拿着啊,我们加了联系方式,等我回去之后可以跟你聊天。”

    曲春君摇头拒绝:“宋居士好意春君心领。”

    宋苔没想到她会拒绝,啊了一声,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语气带上些失落:“你不想跟我聊天吗?”

    曲春君垂眸,没有回答。

    宋苔:“但是我想跟你聊天,我们一个月只能见一次面,我会想你的。”

    “收下吧收下吧。”

    她知道曲春君会吃她这一套。

    曲春君注视她几秒,收下了。

    她真是怀着关爱孤寡老人的心情问出这些问题的,但是这语气在旁人听起来不像是这样。

    屈凌月盯着两人的互动,突然开口:“我加你还要耍手段,你这么轻易就加她?”

    语气有点幽怨。

    宋苔转头迷茫地问:“不然呢?对了,当时你怎么耍手段加我的?”

    屈凌月:“……”

    屈凌月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忘记了,难道自己在她心里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开玩笑的,我还记得,但是现在我就要删了你。”宋苔作势拿起手机。

    屈凌月立刻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

    宋苔立刻抽回手,不跟她一般见识,有些好奇地看着曲春君:“你没有手机,平时和妈妈怎么联系的?”

    “有其他方法。”曲春君言简意赅,回答是回答了,但并没有想要跟她解释的意思。

    什么方法?飞鸽传书吗?这都什么年代了。

    宋苔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忍不住抿了抿唇。

    她回过神,看到剩下两人都不知何时静静看着她。

    “看我干嘛?”

    宋苔想起一件事,看向曲春君:“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上一次宋苔提出时还生怕曲春君会拒绝,但是这一次她已经笃定曲春君一定会答应她。

    果不其然,曲春君点了点头。

    但是屈凌月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

    宋苔用看傻瓜的眼神看她:“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跟你一起睡?”

    “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呢?”屈凌月笑了声,反问,“我们起码是接过吻的朋友关系。”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接过吻这几个字,有些嫉妒地看向曲春君。

    她和曲春君什么关系?

    宋苔被问到了,愣了一下,试图组织语言。

    孤寡老人和好心义工?能这么回答吗?

    曲春君也不经意地将视线移过来,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屈凌月并不想知道答案,她立刻抓住机会,飞快见缝插针道:“回答不出来是吧,那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睡,反正也不差我一个。”

    宋苔:“……”

    第39章 第 39 章 妈妈又来了。

    宋苔无语片刻, 看着近在咫尺地屈凌月的脸。

    拼尽全力才压下那股强烈到想迅速扇她一巴掌的念头。

    明明那些舞台視频那么好看,怎么……

    她没忍住,生气道:“你为什么长了张嘴呢?”

    屈凌月:“……”

    她失笑, 立刻补救:“宋小姐别生气,只是开玩笑。”

    宋苔的面色却絲毫没缓和。

    一个玩笑要被开玩笑那个觉得好笑才是真的玩笑。

    可是她并不觉得好笑, 她只从屈凌月语言中感觉到了冒犯和浓浓的目的性。

    宋苔皱眉,有些厌烦地扭过头。

    她不可能和屈凌月睡同一个房间的。

    这里常年人烟稀少, 庙里总共能睡的只有两个房间。

    一个是曲春君的,另一个是她的。

    曲春君不赞同和她睡在她的房间。

    宋苔也不想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屈凌月睡, 她的房间只有宋雪鹤睡过。

    最后达成的结果是,她不情不愿地睡在了曲春君和屈凌月中间。

    宋苔在闭上眼睛之前忍不住吐槽:好熟悉的场景。

    只是上一次她规规矩矩地睡在瞿風悦和曲春君中间。

    但这次她悄悄往曲春君那邊挪了挪,离屈凌月远一点。

    她就算和屈凌月睡一个房间,也不要和屈凌月挨得很近。

    察觉到她的动作,屈凌月勾唇对她笑了一下:“宋小姐就这么讨厌我嗎?”

    宋苔不回答, 只是默默地又往曲春君身邊挪了挪。

    但是她依旧有点不安心,伸手拉住曲春君的一点衣袖,小声叫她:“曲春君。”

    指尖不小心擦过曲春君手腕处的皮肤,还是那么凉。

    曲春君有所感应, 垂眸去看她勾着自己衣袖的指尖, 却没有将她的手甩开。

    宋苔贴过来,压低声音小声跟她说:“你要保护我一下。”

    曲春君有些不明所以。

    宋苔:“她上次强吻我, 这个人根本没有道德底线,我有点担心。”

    曲春君神色冷淡了一些,轻轻颔首。

    宋苔不放心追问:“点头是代表答应我了嗎?”

    曲春君:“……嗯。”

    宋苔忍不住对她笑了下,拍了拍她的肩膀,点点头:“很好,我相信你!”

    “谢谢你, 你是个好人。”

    屈凌月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滴——好人卡。”

    “不是吧,我連好人卡都不是唯一收到的人嗎?我还以为至少在宋小姐心里我会有那么一点特殊呢。”

    宋苔:“……”

    她又看向曲春君。

    曲春君神色平静,那双眼睛像以往一样冷淡,但是这个时候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定。

    她这才放心闭上眼睛。

    但是刚闭上眼睛,屈凌月的声音在她耳邊不合时宜地响起:“宋小姐为什么不靠近我一些?”

    宋苔:“……”

    刚刚开始酝酿的睡意被她瞬间吓跑了。

    宋苔瞬间睁开眼睛看向她,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闭嘴,你不许说话了。”

    屈凌月笑着做个了投降的动作:“好的,我不说话的了。”

    宋苔再次闭上眼睛。

    或许是顾虑着屈凌月就在她身边,她不像是上次睡得那么沉。

    睡意袭来,宋苔呼吸逐渐平稳,在睡梦中稍微朝着曲春君的方向靠了靠。

    曲春君也随着她闭上眼睛,听着她的呼吸声。

    大约几分钟后,曲春君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冷淡地盯着眼前的人。

    她包裹住宋苔的手,被子下的菌絲无声蔓延,严阵以待。

    屈凌月动作放松,好像根本不在乎她的注視。

    她侧头看着宋苔,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

    既然宋苔不靠近她,她就主动靠近宋苔好了。

    手指顺着脸颊向下遊移,轻轻揉了揉她的唇。

    柔软的唇肉被指尖揉开,很快变得红润,泛出艳色。

    她上一次已经尝过,知道是怎样的味道。

    察觉到曲春君的目光。

    她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有所炫耀地对她笑了一下,低头,咬住。

    曲春君愿意克制忍受,裝模作样什么都不干,但是她可不愿意。

    这是多好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这次的感觉比上次还要好。

    宋苔紧紧闭着眼睛,即使是在睡梦中,也带着对她的气息和唇舌侵入的抗拒,侧头,动作推拒,想要将她推开。

    但是反而被她趁机握住手腕。

    宋苔原本就睡得不沉,呼吸被剥夺的感觉又太过明显,像是在做一个深沉噩梦,让她喘不过气。

    她用力蹙眉,猛地惊醒。

    一张熟悉的讨厌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宋苔惊疑不定地坐起身。

    屈凌月神色放松,非但没觉得有什么,还对她笑:“宋小姐醒了?”

    宋苔察觉到自己嘴唇上的轻微刺痛,瞬间意识到到屈凌月刚才在做什么。

    她整理自己已经被弄乱的衣领,看着已经靠得很近的屈凌月,用力推开她,生气道:“你在干嗎?”

    屈凌月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但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在吻你。”

    宋苔:“……”

    这人是有病吗?

    曲春君闭上眼睛,那些原本已经无声蔓延到屈凌月身后准备动手的菌絲迅速退回。

    宋苔:“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她向曲春君的方向靠了靠。

    宋苔真的有点生气,她狠狠地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嘴唇,如果说之前屈凌月还是说话難听,现在就是行为有病了。

    “我会打你的。”

    屈凌月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真的吗?”

    宋苔:“……”

    宋苔紧紧靠着曲春君,抱着她的手臂,呼吸紊乱。

    曲春君身上真的很凉,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凉意,即使现在已经步入初夏了,但是抱久了仍然会觉得浑身发寒。

    但宋苔宁愿抱着她也不想离屈凌月近一点。

    她有点厌恶地抿了抿唇:“不要再靠近我了。”

    ……

    因为夜间的这个插曲。

    即使之后曲春君已经竭力配合她,沉默着将手臂借给她枕,宋苔也没有睡好。

    第二天甚至連玩遊戏都有点提不起精神。

    她坐在蒲团垫子上,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屈凌月,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有余悸。

    她重新靠在曲春君肩上,神情恹恹地看着曲春君修长手指灵巧地操纵着屏幕上的小人,以一种十分敏捷的姿态飞快躲过不停变化的陷阱。

    又迅速打了个滚,躲开脚下的尖刺,跳进代表终点的黄色光圈里。

    屏幕上瞬间显示出恭喜通关的提示语。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十分流畅,让宋苔看得很爽快。

    明明她自己操纵的时候总是觉得那么難,到了曲春君手里就像没有難度一样。

    曲春君连手机都不会用,但是玩遊戏却很好。

    这是什么奇怪的天赋?

    不过宋苔觉得曲春君人还挺有意思的。

    曲春君不会直说让她不要随意走动,但是看到她玩游戏也不会多说什么,甚至默许着在她过不了关时,接过游戏机在她身边坐下帮她玩游戏。

    曲春君要将游戏机交还给她,示意她先起来,不要继续靠着自己:“宋居士。”

    宋苔见她这副冷淡的样子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明明人挺好的,但是非要表情冷淡地裝出一副很难相处的感觉。

    “不要,我有点困。”宋苔靠着她的肩膀。

    曲春君原本要起身的动作顿住,突然道:“宋女士来了。”

    是谁?

    她瞬间反应过来。

    还能有谁姓宋?只有宋雪鹤。

    她刚刚来得及站起身,就见到门外宋雪鹤已经到了,慌张地将手里的游戏机藏起来。

    曲春君倒是一脸平静,像是早就预料。

    宋苔余光扫到她完全没有变化的表情,忍不住吐槽一句:曲春君跟她说两人有其他联络方式,难不成是心电感应吗?

    宋苔往前一步,主动拉住宋雪鹤的手,生怕自己被看出刚才正在玩游戏:“你怎么突然来了?”

    宋雪鹤笑笑:“不希望妈妈来吗?”

    宋苔摇摇头。

    只是之前宋雪鹤都说她不会来了,她没想到。

    宋雪鹤像是临时改变主意后突然赶来的,难得有些急促,连衣服都没换,摸了摸她的头发:“妈妈有些不放心你。”

    宋苔心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有曲春君在。

    但还是顺从地在她手掌里蹭了一下。

    宋雪鹤抬眼无声和一旁的曲春君对视一眼,又移开:“累不累?”

    宋苔顿了几秒,摇头。

    其实提起这个问题她有点心虚,她根本就没有好好走仪式,完全是在摸鱼。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曲春君,含糊补充道:“有一点点吧。”

    “那肚子有没有饿?”宋雪鹤又问。

    宋苔摇头。

    宋雪鹤温声:“但是妈妈饿了,要不要陪妈妈吃饭?”

    宋苔点头:“好。”

    宋雪鹤看向曲春君:“那麻烦了,便饭就好。”

    曲春君颔首:“宋女士稍等。”

    宋雪鹤:“先陪妈妈去你的房间休息会吧,好不好?”

    宋苔:“嗯。”

    屈凌月饶有兴致地看向两人的互动。

    乐队有一个正在洽谈的代言项目是宋雪鹤的公司,她早就听过宋雪鹤的名字,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宋雪鹤。

    这是宋苔的妈妈。

    见到两人一起进了房间。

    她准备跟上。

    曲春君突然开口叫住她:“屈女士,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屈凌月看着宋苔已经进了房间,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曲春君身上,有些不耐烦地:“到底什么事?”

    她们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

    她看不惯曲春君,曲春君恐怕也恨不得她去死。

    气氛安静一刹。

    屈凌月突然回头看向她,将自己手里的菜丢回竹筐,轻嗤一声:“得了,别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曲春君冷淡地回视,仍然不为所动。

    屈凌月有点恼火,转身要离开。

    曲春君突然又开口:“屈女士,留步。”

    屈凌月迅速后退一步,失去耐心,身上的菌絲从脚下蔓延而出,只是这菌丝怎么看怎么脆弱且无力。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有点不理解曲春君的想法了。

    曲春君昨天晚上阻止她,现在又明知是同类还想跟她和谐共处吗?

    得了吧。

    她们彼此都清楚,占有是天性,她们从诞生起就从本体身上继承到的东西,如果只能克制住就不会有她们出现在这里了。

    她能面对宋苔这么克制,只不过是装模作样。

    但是现在宋苔根本不在这里,还装什么呢。

    曲春君视线微垂,在那一簇菌丝上扫过,难得有些疑惑。

    她们以宋苔的喜欢为养料。

    按照宋苔对屈凌月的态度来说,她以为屈凌月早就已经在奄奄一息的边缘。

    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些菌丝虽然看起来有些脆弱,但是远远达不到轻易就能被碾碎的程度。

    屈凌月比她预料中应该难对付一些。

    不过也只有一些。

    她神色突然,从屈凌月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另一个同类气息,不是错觉。

    是属于瞿風悦的菌丝气息。

    原来是这样。

    曲春君收敛眼神中的疑惑,恢复平淡,语气平静地陈述:“你吃掉了瞿風悦。”

    屈凌月面色警戒地盯着她。

    曲春君判断得没错。

    她将瞿风悦的身上的菌丝统统蚕食,榨干瞿风悦身上最后的利用价值。

    要不然她撑不到现在。

    母体早就默许她们在暗中厮杀。

    既然这样,不如让她利用。反正瞿风悦也没机会了,不如将机会留给她。

    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以为要花费点功夫,瞿风悦最后居然心甘情愿地被她蚕食掉。

    是察觉到自己完全没机会了?还是因为宋苔害怕她抛棄她让她很受打击?

    她冷笑一声。

    真是废物。

    竞争和独占是刻在她们基因里的天性。

    瞿风悦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却愚蠢地放棄,活像只被抛弃的狗一样。

    只是察觉到宋苔对她真实面目的抗拒,就轻易放弃了机会。

    真把自己当成摇尾巴的狗了吗?

    为了得到配偶所做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前提是得到。

    有更多株的菌丝像是生活在阴暗处的苔类,还没有走到宋苔面前就被忽略,无声出现又消亡。

    如果换做她是瞿风悦,有这样好的机会,她绝对不可能放弃。

    即使宋苔害怕她又怎样。

    最终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她按下脑海里的念头,眼神警惕打量地看着曲春君:“所以呢?”

    “怎么了?你也想吃掉我?”

    曲春君看起来实力不算强,但应该也不算弱。

    如果曲春君能够被她蚕食掉,或许能够让她撑更久。

    她心绪浮动,但是面上不显,反而带上了笑意:“别忘了她还在,至少要让我活着回去吧。”

    曲春君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不,我不会吃掉你。”

    屈凌月稍微放松了些。

    说实话,她不清楚曲春君的实力,但是猜测现在她的状态应该比不上曲春君。

    她心里盘算着或许可以趁着曲春君不注意再……她这个念头甚至还没成型。

    下一秒,变故突生。

    曲春君神色冷淡,没有任何犹豫。

    从她站立的脚下生出一簇茂盛无比的菌丝,像是营养充沛的植物枝干般迅速蔓延疯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她袭击而去。

    屈凌月脸色终于发生变化:“你要干什么?”

    她没想到曲春君的实力如此强劲,同类之间对彼此有所感应,但是对彼此的实力却无法完全感应到。

    她后退一步,勉强躲过那些菌丝的袭击,心里褪去想要和曲春君硬刚的心思,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曲春君背后,想要找到机会,一面佯装无害道:“曲春君,何必呢,我们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吗?”

    曲春君:“我们的目的不一样。”

    她冷笑了声:“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本来就属于同一个人,有哪点不一样?还是你是装太久装上瘾了?”

    但是曲春君的行动比她想象得还要快,毫不留情地释放菌丝,眨眼间就已经蔓延到她的脚下。

    她狼狈地再次躲过,当务之急是先从曲春君手里逃出去,她想要开口去叫宋苔,但是已经晚了,刚刚从舌间吐出微末音节:“宋小姐……”

    曲春君脸色陡然变冷,那些蔓延的菌丝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她的脚下。

    毫不留情地勒住从她身上冒出的菌丝,用一种收割的姿态,缓慢用力……

    曲春君脸上被炽白的天光模糊了表情,只能看到她及其轻微地露出一点笑容来,唇角微翘,某一刻,和庙里的那尊神女像重合。

    ……

    宋苔诧异地看向窗外,刚才她好像听到了屈凌月的声音,但只有一声。

    很快声音就消失。

    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宋苔转回头。

    有些好奇两人在厨房这么久了还没有弄好吗,为什么还不回来,连她都等得有点饿了,妈妈肯定更饿了。

    她正想起身去看看,宋雪鹤温声阻止:“她们马上就回来了。”

    “来,坐在妈妈这里。”

    宋苔哦了声,重新坐回宋雪鹤身边。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两人回来。

    她感觉有点神奇,宋雪鹤怎么知道,不会真的有心电感应吧。

    曲春君和屈凌月两人并肩一起走过来,因为是逆光,面容有些模糊,关节牵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两人的姿势相似到可怕,像是由同一个人控制。

    屈凌月脸上的表情由冷淡变成不自然的笑意,而后迅速由滞涩变得流畅生动,唇边带着笑,开口叫她:“宋居士。”

    宋苔一愣。

    怎么屈凌月突然也这样叫她。

    宋苔戒备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叫我,你是不是又要说出点让人讨厌的话,那还是别说了。”

    屈凌月轻轻对她笑:“不是,只是又见到你我有点开心,才说错话了。”

    “哦哦……”宋苔眨眨眼,茫然地看着她。

    干嘛说这种话,她们才几分钟没见面而已啊。

    但好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刻她甚至感觉屈凌月没那么讨厌了。

    第40章 第 40 章 孢子落下的声音。

    将饭菜端上餐桌, 几个人在餐桌前就坐。

    曲春君在她对面从容坐下。

    宋苔无意间抬头,发现曲春君的臉色好像有些苍白:“你没事吧,为什么臉色这么難看?”

    曲春君无声敛眸。

    因为她并没有将屈凌月蚕食。

    屈凌月虽然力量很弱, 但是并不像瞿风悦是心甘情愿被蚕食,甚至不遗余力在反抗。

    但凡有差错, 她就会被屈凌月的意志影响到。而且花费时间太久,很容易被宋苔发现。

    不过……除了拟态外, 菌丝最擅长的就是寄生,在悄无声息间将其消磨致死。

    寄生人类、动物、植物, 甚至……同类。

    现在属于屈凌月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已经完全被她寄生,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曲春君抬眸看她,神色不变:“没事,多谢宋居士关心。”

    宋苔哦了声, 正想确认一句:真没事?

    这时,宋雪鹤帮她夹了青菜:“多吃点菜。”

    宋苔瞬间蔫了,咽下没有说出口的话,点点头。

    她逃避似的咬了一口青菜, 轉头一看,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余光扫到屈凌月, 突然意识到屈凌月竟然也从刚才拉开椅子坐下之后就一言不发。

    宋苔诧异地看她一眼。

    屈凌月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没有耳边的聒噪,宋苔咽下口中的青菜,反倒有点不适应了,让她莫名感觉有点违和。

    忍不住又扫了一眼。

    屈凌月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过来。

    宋苔立刻移开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碗里的青菜。

    她不像和屈凌月说话。

    吃完饭, 宋雪鹤要返回。

    宋苔有点惊讶,她以为宋雪鹤突然来了会和她一起呆两天然后回家。

    没想到只是吃了顿饭就离开了,真的和她说的那样,是有点不放心她才临时决定来看看。

    临走前,宋雪鹤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不开心?”

    宋苔沉默了几秒。

    面对屈凌月她是挺不开心的。

    她想正好宋雪鹤来了,可以将屈凌月带走,帮忙给她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歌曲製作。

    但是她看出来宋雪鹤来得匆忙,应该还有事情要忙,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话咽下去,摇了摇头。

    她要在庙滩呆上三天,第二天一整天屈凌月都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製作新歌。

    都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现在感觉屈凌月简直像是被什么上身了,安静得甚至有点可怕。

    在晚上吃饭时,宋苔没忍住,迟疑道:“你没事吧?”

    屈凌月抬头对她笑了下,有点木讷,但是下一瞬间笑容又变得自然很多。

    宋苔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屈凌月明明活蹦乱跳的。

    屈凌月:“谢谢关心。”

    宋苔心里纳闷,更可怕了,屈凌月居然开始讲礼貌会主动道谢了。

    但还是给她回了一句:“不客气。”

    初印象屈凌月就让她觉得排斥,主要是一直给她一种目的性很強地在接近她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既不真诚也心生反感。

    但是另一方面,屈凌月毫无疑问是有才华的,她创作那些歌都很好听,作为一个鼓手也能撑起整个樂队,实力也很強。

    如果将台上的屈凌月和台下的屈凌月分开看,台上的屈凌月是很有魅力的,她没法否认这一点。

    她现在手機里还保存着之前同事拍的屈凌月的现场视频呢。

    正是因为舞台上印象的加持,她有时候觉得屈凌月好像也不算很讨厌。

    但是轉眼屈凌月就能把她的好印象破環得一干二净。

    屈凌月现在突然“正常”起来,反倒让宋苔抗拒不起来了。

    在要离开庙滩的那天中午,屈凌月突然问她要不要上山,说自己要去给新歌采一些样。

    上山?

    宋苔立刻摇头拒绝。

    那座山她只和曲春君上去过一次,她是有点好奇的。

    但是她对環境又不熟悉,屈凌月又是第一次来,山里環境复杂,贸然上山也太冒险了吧。

    而且她不想要和屈凌月单独去。

    屈凌月现在暂时是“正常”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旧态萌发呢。

    但是她看向屈凌月转身拿着设备,似乎要一个人上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她,皱眉道:“你真要去?”

    她看向不远处的曲春君。

    ……

    大约半个小时后,趁着天色还早,三个人一起上山了。

    宋苔这是第二次上山,但是还不太熟悉地形。

    她跟在两人后面,在上一个陡坡时,一不小心,脚下没有站稳,趔趄了一下。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向她伸手要拉她。

    屈凌月手里拿着包,里面装着一架收音麦克风,固定支架,还有錄音機乱七八遭的东西,但是还是伸手过来拉她一把。

    面对两只同时伸过来的手。

    宋苔自己站稳,沉默了几秒,疑惑道:“你们今天还挺默契。”

    但是她都推开了:“不要,我今天可以自己走。”

    她专程换了一双好走的运动鞋,又不像上次一样穿了双带跟的皮鞋。

    不过……触及到她的手指,宋苔皱眉,立刻收回手,下意识道:“你的手怎么也这么凉。”

    简直和曲春君有的一比了。

    两个冰块。

    夏天都不用开空调了,人体制冷。

    “是嗎?”屈凌月又迅速收回手。

    宋苔没将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因为是忙屈凌月的事,宋苔和曲春君都跟着她走。

    屈凌月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觉得这里的环境音还不够静,眼神定格在其中一个方向,言简意赅道:“去那边。”

    宋苔扫了一眼那边,树木遮天蔽日,黑沉沉地压下来,阳光透不下来,连光线都昏暗了不少,她立刻道:“不要去那边了,那边很黑。”

    屈凌月回头看她,颇为贴心道:“你在害怕嗎?那你可以拉着我。”

    “可是……你不是怕黑嗎?”宋苔狐疑地看着她,“这周围不都差不多嗎?找个亮一些的地方采样不也是一样的吗?”

    她还记得上次她和屈凌月在电梯里被困,屈凌月当时都到了出现生理反应的地步,一直紧紧靠在她身上,怎么现在完全没有反应。

    屈凌月之前難道是装的?

    应该不会吧。

    那种生理反应应该不是能演出来的。

    屈凌月突然僵硬了几秒。

    宋苔皱眉:“你怎么了?真的没事吗?”

    屈凌月眼皮垂下,眼神有几分恍惚变换,像是在抗拒挣扎后的结果,又很快归于平淡,神色变冷了几分,笑道:“没事,现在要做正事,我能勉强克服一下。”

    真的能吗?

    不是在逞强吧?

    宋苔有点困惑,心里悄悄吐槽了一句,但还是哦了一声,勉强接受她的说法,三个人往前又走了一段,屈凌月主动停下脚步,这里大概是屈凌月想要的环境音了。

    宋苔:“我们站在一旁,不用我们两个一起过去吧?”

    屈凌月摇头。

    宋苔盯着她变得有点苍白的脸色,看来还是对这里的环境有点反应的。

    她之前就好奇过一个问题,舞台上也并不是全是光亮的环境。

    在樂队表演的时候,屈凌月坐在台侧,只有追光灯打下来照到她时环境才会是完全明亮的,其他时刻,在台上的灯光亮起之前,屈凌月都需要坐在黑暗中等待。

    还有舞台和后台相接的通道处,似乎都是黑暗的。

    这种时候为什么屈凌月从来没有怕黑的表现呢?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了。

    屈凌月语气有几分不自然,掩饰性地笑了下:“大概是因为我很喜欢坐在鼓前,所以能够暂时强迫自己克服。”

    宋苔哦了一声。

    她从来没有这种感受,她没有非常非常喜欢一件事,喜欢到能克服自己讨厌甚至厌恶的生理反应。

    喜欢的人倒是有。

    每个前任她都算喜欢,只是喜欢的程度深浅不同。

    她现在还记得之前喜欢曲风龄、喜欢初恋学姐时,心头期待到连身体的荷尔蒙都在上涌的那种感觉。

    但是一旦新鲜感褪去,现在不刻意去想,她已经不怎么能记起两人了。

    归根到底,她似乎更喜欢那种喜欢着其他人并被人喜欢着的感觉。

    能坚持自己喜欢的事也是很厉害的人。

    反正她做不到,她喜欢新鲜感,让她坚持太难了。

    屈凌月今天居然让她刮目相看了。

    宋苔嘟囔:“那你还挺厉害的。”

    屈凌月对她眨了下眼,笑道:“天呐——真难得,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

    这句话说出来,宋苔瞬间觉得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这才像是屈凌月会说的话。

    之前屈凌月简直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

    不过宋苔立刻打断道:“好了,这个话题结束,不许再说了。”

    她真怕屈凌月下一句又蹦出什么听起来很讨厌的话。

    每当她好不容易觉得没那么讨厌,屈凌月就会一句话,唉。

    宋苔:“你快去吧。”

    屈凌月对她笑了一下,拎着手里的设备包往不远处走。

    曲春君和她则留在原地等待。

    宋苔瞥了眼不远处的屈凌月正在弯腰放设备,移开视线,有点无聊地仰头看头上的天空,又看向一旁的曲春君。

    她发现曲春君上山的全程都没怎么说话,但是本来曲春君性格就冷淡,现在更是惜字如金了。

    不过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曲春君的脸色,虽然还是有点苍白,好像比之前要好一点了。

    很快屈凌月就返回来。

    屈凌月将耳机递给她,让她听自己刚才錄下的成果。

    就是风声,纯粹的风声,这片山上似乎很少有动物出没,宋苔甚至没有见到过虫子,因此她录出的这段音频就是纯粹寂静的风声。

    但是很奇妙的是,明明那么细微的风声,现在单独录下来,大到听起来就像是在耳朵里刮起了一场风暴似的。

    宋苔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有点好奇。

    她正要取下耳机,拿给曲春君也听听。

    屈凌月突然道:“不要摘,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屈凌月给她播放了一小段没有人声的乐曲音频。

    和她以往制作的风格有点像。

    她听完也没懂屈凌月想要她听什么。

    屈凌月:“你听每个鼓点之间的声音,那也是我之前录的采样。”

    因为她特意指出,宋苔又屏气凝神继续听。

    轻微的呲呲声,有点像风声吹打树叶,又有点像有人在吹气。

    每一次都恰巧落和鼓点轻微错开,并不易察觉,但是一旦静下心发觉,就会对制作者专门隐藏在其中的巧思心生赞叹。

    这个乐曲的整体听感不算轻快,节奏多变,这道细微的声响不显眼,但是却让整段乐曲瞬间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能听出来是采样什么声音吗?”

    宋苔其实完全茫然,胡乱猜测:“风声?”

    屈凌月道:“是保湿喷雾。”

    宋苔睁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很奇怪,在屈凌月没有公布答案之前她脑海里是没有任何画面的。

    她眼前立刻通过这些声音联想到保湿喷雾被按压后,晶亮细小的水珠喷发出来迅速逸散在空中,又飞快垂直坠落的场景。

    “是!就是喷雾的声音!”

    屈凌月又点开其中一个采样音频文件,播放:“那你听下这个。”

    宋苔耳边立刻出现另一个音频。

    接二连三的嗵嗵声。

    “有点像打雷的声音,又有点像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感觉很适合配合播放一些什么世界崩塌画面。”宋苔也说不好,她有点茫然,脑海里没什么画面。

    “但是又有点像心跳被放大之后的声音。”

    屈凌月摇了摇头:“是蘑菇开伞的瞬间,孢子从伞褶中掉落,落在枯叶上产生碰撞的声音。”

    宋苔想起上次和曲春君一起采蘑菇,孢子沾到她的手上,就像灰尘一样极其隐蔽无声,她根本就没意识到。

    这也能被录下来吗?

    或者说,这居然也有声音吗?

    屈凌月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接着道:“这个声音在你听来是轻悄无声的,但是在我听来就像打雷,会在我的世界中产生剧烈震荡。”

    她注视着宋苔,像是话里有话。

    不是在说蘑菇孢子,更像是突然对她随意阐述了一句宋苔对她而言的感受。

    宋苔愣住。

    像屈凌月这种艺术领域的工作者,通常给的一大类印象就是文艺,心绪敏感细腻,刚才屈凌月说的这番话就十分符合刻板印象中的所谓艺术家。

    如果宋苔先听到她的歌,而后才认识她这个人,大概脑海里也会没有例外地对屈凌月做出这样的设想。

    但是……

    她先认识了屈凌月。

    屈凌月又不是这样的人。

    宋苔沉默了几秒,很想摸摸她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把脑子烧坏了,道:“你真没事吗?说话怎么又变这么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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