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苔的目光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小腹, 感受着自己身体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变化。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几乎无法用准确的语言形容。
此刻从曲风龄身上簇发的菌丝,如同千万条纤细血管一样, 与她身体里的这顆孢子牢牢联系。
讓她感受到曲风龄的存在。
曲风龄所有感受到她一切。
曲风龄注視着她,她将宋苔脸頰上汗湿的头发拨开。
只有宋苔愿意, 那顆孢子才能更好地扎根进她的身体,和她融为一体。
宋苔将永远和她產生联系。
这顆孢子在她身体里存在多久了?
“这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说出口, 宋苔突然有些晃神。
她好像问过这个问题,当时曲风龄怎么回答的?
我不会伤害你的。
曲风龄这样说, 然后她就相信了。
“菜菜。”
她慌乱地抬头,对上曲风龄的眼睛。
明明她上一秒还因为自己身体的变化感到不安,但是下一秒,在曲风龄的安抚下,她心里的恐惧飞快散去。
那是一种出自本能的信任, 有什么影响着她、动搖着她,讓她去依赖曲风龄。
上次也是这样,明明曲风龄只是有一句话敷衍了她,但是她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是什么, 已经不言而喻。
曲风龄从身后抱住她, 反手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处。
“只是一顆孢子,很快就好了。”
只有宋苔真的愿意接纳她, 即使是浅薄的喜欢,那颗孢子才能真正地完成最后的同化。
她会把自己的一部分,永远留在宋苔身体里。
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期进行,她注視着这颗孢子缓慢成熟,逐渐被宋苔接纳,对宋苔產生影响。
只有一点是她没能预料到的。
这一切的发生远比她想得要更快。
她注視着宋苔。
宋苔并没有看她, 全然陌生的身体感受讓她不知所措,她只惊慌于自己身体的变化:“孢子?”
可是这才符合宋苔的性格。
即使两人现在如此亲密,曲风龄也明白,宋苔对她不过是浅薄的喜欢,中间夹杂着新鲜感的刺激。
她可以因为新鲜感流逝坦率而残忍地提出分手,可是她也能因为新鲜感,快速地对她產生兴趣,甚至压倒恐惧。
这才是宋苔。
如果剥离了这点本性,也就不像宋苔了。
“对,只是一颗我的孢子,她正在成熟,结束之后,我们会变得更亲密,更加心意相通。”她安慰道。
宋苔却根本听不进她的安慰,她攥着曲风龄的手腕,有些发抖地放在自己的小腹:“那我现在是怎么了?”
“只是一个很短暂的过程,没事的。”曲风龄抚着她的小腹。
这颗孢子在她身体里逐渐成熟,会本能地寄生,但她不想伤害到宋苔,所以强製这颗孢子从身体里排出。
这就相当于一个孕育的过程,宋苔会不可遏製度产生一些身体反应,但是这些反应都会随着孢子的成熟而排出体外,所以很快就好了。
“或许是我们的寶寶?”曲风龄开玩笑,试图放松她的心情。
宋苔下意识搖搖头,她觉得曲风龄说的话信任度很有限。可是她又无法控製地想要依赖曲风龄、信任曲风龄。
孢子。
她从来没想过。
她抬头,怔怔看向曲风龄,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愣住。
身体的变化猛地剧烈起来,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牵引着。
“没事的,很快就好。”曲风龄敏锐地发现她的变化,輕抚她的脸頰,以做安慰,輕声道。
她慌张道:“会痛吗?”
“不会的。”
一缕菌丝悄然缠上她。
宋苔没有体验过。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体验。
即使和曲风龄结婚时,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孩子的事情。
曲风龄没有骗她。
一切都快得惊人。
……
她感受到有什么从她身体里离开。
她靠在曲风龄怀里,紧紧闭着眼,浑身汗涔涔,有些脱力。
即使如曲风龄所说,整个过程很快,可是那种微妙又怪异的感觉还是讓她不好受,生理性地颤抖。
“已经结束了。”曲风龄口吻温和,将她黏在额头的湿发拨开。
宋苔不受控制地将脸偎在她手掌,张开唇用力呼吸,鼻尖冒出汗。
“要看看吗?”曲风龄问。
宋苔立刻抗拒地摇摇头。
曲风龄说已经结束,可是她还是觉得难受。
分不清是她身体突然产生巨大变化让她不安,还是其它什么。
或许是刚刚曲风龄的话太有刺激性——这是她们的宝宝。
明明曲风龄就在她身边,两人的姿势密不可分,但是这样还不够,她觉得不安。
她想要更多,想要曲风龄更加过分地将她包裹起来来缓解这种难过。
一种难言的不安混杂着依恋,让她猛地握住了曲风龄的手腕,十分用力。
她闭了闭眼,想要克制住着自己不受控的想法。
曲风龄却突然道:“菜菜。”
她缓慢睁开眼睛。
曲风龄捧着她的脸,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或许是刚才的经历太超额,她在宋苔眼神里罕见地看到了对她的需要,还有几分浅薄的喜欢。
好难得。
但是宋苔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此,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也不想去明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曲风龄,眼神不自觉地有些失焦——因为她发觉,曲风龄的此刻的目光、气味、皮囊,像是一种隐晦的毒品,散发着本能的吸引力。
她只想要缓解这种难受的欲望。
曲风龄笑了笑。
孢子在她身体里准备扎根生长又被强制排出,本身就是一个十分难受的过程。
随着孢子的成熟,两人连接的深入,她已经能够更加感受到宋苔的心情。
但她明知故问:“怎么了?”
宋苔用力咬在她脖子上。
曲风龄仰起脖子,唇边带着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任凭她的动作。
周身雪白的菌丝如同章鱼的腕足,带着自己的意识,缓缓探出,合围,试探性地将她圈在中央,紧紧地包裹起来。
宋苔突然顿住,她看向被抛弃在一边的那颗孢子。
说是一颗孢子,其实已经不准确了。
完全到了成熟期,已经微妙地生长出了菌丝,有些曲风龄的雏形。
宋苔愣神。
曲风龄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你觉得我们的宝宝长什么样呢?”
宋苔从没想过。
她觉得自己还需要被照顾,她不觉得自己能有责任心地照顾别人。
可是随着曲风龄的话,她还是不自觉地开始想象。
而在眨眼的功夫,那颗有着雏形的孢子变成了一缕柔软滑腻的菌丝,像是一条有着冰凉蛇鳞的爬行动物,缓缓缠在她的手腕上,趁机不备,又飞快向上狡猾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她垂眸看向那缕菌丝。
在被她发现后,那缕菌丝又立刻缩了缩,对她輕轻晃了晃,像是摇尾巴一般,竭尽所能地想要讨好她。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缠向自己手腕的那缕菌丝,浑身僵硬。
眼前的一切突然发生变化,原本柔软的菌丝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在她的眼前露出真面目,那张脸形变延伸,而后终于定格成一张熟悉的脸,对她露出了一个笑意:“妈妈。”
靠近,俯身,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湿润的吻让她勉强抓住了一线微薄的理智,认出了眼前熟悉的面孔,她猛地回过神来。
是瞿风悦!
怎么会是瞿风悦?
母体本身不具备任何性格,那些和她联结的菌丝,本质也是由孢子新生而来的。
在飞快且迅速的学习中,曲风龄分化出的每一缕菌丝都有不同的性格和习性。
主动热情的瞿风悦,温吞的陈聆,沉默冷淡曲春君,汪络……
这些“人”已经消失,作为前任,作为失败的例子,被曲风龄收回了力量。
可是母体中仍然存储着相关的记忆和性格模板,如同机器的程序,但是只要宋苔想,仍然能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宋苔只不过是因为这缕菌丝的态度偶然联想到了瞿风悦而已。
可宋苔并不知道这些。
而那缕有自主意识的菌丝,或者也可以称作瞿风悦,热切莽撞地靠过来,亲吻她的脸颊,鼻尖。
可这不是对于母亲的吻,而是……
宋苔头脑有些昏沉,直到不自觉地张开唇,她才回过神,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向曲风龄。
她靠在曲风龄怀里,而曲风龄正在带着笑意,靜靜注视着她。
注视着她出于本能的享受。
这样的场面太奇怪了。
即使她十分清楚这都是同一个人,本质上两人所有的互动都和同一个人产生联结。
可是……可是……
这个念头非但没有让她觉得好受,反而让她越发觉得怪异,禁忌感让她后脑勺发胀,难受且兴奋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曲风龄说到底不是人类,她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羞耻心和道德感。
这极其出格的场面,让她理智溃散,后脑勺像是被击打了一样,发胀难受。
没有一个正常人这样冷静地注视着自己心仪的对象和另一个人发生关系。
况且这个所谓的“人”,曾经在她的身体里,如同孕育般寄生了很久。
即使她知道这都是曲风龄的一部分,她再一次强调这个事实,可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她的道德感根深蒂固。
而且看到的和感受到的是不一样的。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类拥有截然不同的面孔,拥有完全相反的性格,这本身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所能想象的范围。
宋苔偏过头,用力呼吸,想要推开面前的人。
可瞿风悦已经再次靠了过来,黏黏糊糊地像小狗一样吻她的脸,然后贴在她的胸前:“妈妈。”
她双手按在瞿风悦肩上,对上曲风龄的眼睛。
她正在冷静地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显现更加冷静怪异,出非人的特质。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吗?可以换一个。”她问,手掌轻抚她的脊背。
明明是一种安慰的动作。
可是宋苔却止不住地打颤,因为在曲风龄话音落下的瞬间,更多熟悉的菌丝密密簇簇地向她包裹过来,翻滚间如同蛇涌。
而后拉伸延展形变,在她面前出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
她想要解释,这样的场面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有些刺激过度了。
可是……在曲风龄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那点怪异的羞耻,让人无法接受的背德感,却突然给她的精神来带来无可比拟的兴奋,毛孔颤栗,叫嚣着放纵的渴望。
比以往更甚。
明明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
可是曲风龄突然笑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像是看懂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没关系的,试试吧,或许会让你好受一点的。”
曲风龄笑意温柔,从背后抱紧她。
宋苔失声。
这混乱无序的景象,但凡换成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
可她非但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因为曲风龄的话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精神已经被这快感压迫到极点,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曲风龄的做法是有用的。
那些曾经狡猾钻进她房间的菌丝,随处可见跃跃欲试,想要钻入她生活中的菌丝,早已经无处不在地渗透了她的一切,她早就习以为常。
她会感觉到亲近,甚至在恍惚间模糊掉自己的身份,产生她和曲风龄是同类的念头。
她仰头看向曲风龄。
曲风龄仍然微笑着看着她。
曲风龄一直以来对她的顺从,放大了她心里想要无所顾忌放纵自己欲望的可能。
即使她在完全不清楚曲风龄的身份之前,她已经凭借本能认识到,在她和曲风龄之间,是她自己一直处于情感高地,是曲风龄对她有所求,而不是她对曲风龄有所求。
她不需要忍耐。
况且,她产生的变化正是由于曲风龄,一切的错误都可以归咎于曲风龄。
宋苔原本按在瞿风悦肩上想要推拒的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温热的吻同时落在她的脸颊上:“况且,这些都是我。”
瞬间,冲破了她最后一道防线,她仅存的摇摇欲坠的理智岿然崩塌。
顷刻间,快感瞬间吞没了她的感官,将她拉进纯粹感官的刺激中。
……
雪白的菌丝构成了茧房,如同一层薄而韧的膜,薄薄的墙壁隐约透着光,一切都显得隐晦而自然。
狭小的空间里,她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变化起伏,如同弹珠正在其间来回剧烈碰撞,无法控制。
越狭小的空间越容易带来安全感,越会激发放纵的欲望。
宋苔闭着眼睛,靠在曲风龄怀里,胸口起伏,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掉落。
又被轻柔地吻掉。
她泪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失神看着面前的人,已经分不清正在吻自己的人是谁,是曲风龄?曲春君?亦或是陈聆?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温柔乡。
而她几乎被这快感压迫至崩溃的边缘。
眼前的光线被泪水模糊,变得闪烁。
她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脑海有些混沌,但也并非完全不清醒,有点像是醉酒之后的状态,理智微末,但也足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再加上情绪被放大,更何况宋苔本来就不是会吝啬自己需求的人。
即使她知道眼前的一切早就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些菌丝有自主意识,缓缓攀绕在她的身体每一处,竭尽所能地满足她想要的东西。
可是大脑中关于恐惧的感知几乎完全被抹去,剧烈的兴奋将她吞没。
这种兴奋不仅来自身体,更来自精神。
如同被注射了过量的刺激性药物,她无法理智思考,醉醺醺地看着曲风龄,任凭欲望将自己控制。
她只知道,一个又一个吻落在她身体上。
她用力仰起头,手指蜷缩,难受得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又被十指紧扣地压进身下的菌丝中。
菌丝层层叠叠的如同柔软海浪,而她漂浮在其中,被包裹着,几乎要窒息。
交错缠绕的菌丝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光晕,昏沉下坠,分不清那是来自房间里的灯光,还是来自窗外的自然光亮,自然也不可能分得清时间变幻。
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如此缓慢,一切都被拉长,刺激且煎熬。
她看见曲风龄一直在注视着她。
……
宋苔睁开眼睛。
嗅到的空气潮湿且黏腻,像是某种极其甜腻的糖浆,每呼吸一口就堵塞鼻腔一分,让肺部变得沉重。
她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腰上被菌丝牢牢缠住,不只是腰间,几乎她每一处裸露的皮肤上都紧紧缠绕着菌丝。
十分用力,几乎要勒进她的身体,迫切地和她融为一体,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牢牢附着着她。
不止如此,墙壁上都附着菌丝,延伸出的菌丝几乎盘踞在整个房间,如同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腹,平坦,已经恢复正常。
可是她经历过的,像是真正孕育着什么的过程,仍然深深留在她身体中。
一开始,她眼神还满是迷茫。
迟迟没有说话,像是在重新接触这个世界,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陌生。
直到曲风龄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
她转头,对上曲风龄的眼睛。
浓黑色的瞳孔倒影着她影子,曲风龄带着笑意看着她。
如果说,她之前对曲风龄还有些恐惧,就算好奇和新鲜感偶尔占据优势时,那股恐惧感仍然挥之不去,顽固地残留在思想深处。
曲风龄不是人,她的存在本身就会让人心生异样,无意识戒备。
举个不太恰当但殊途同归的例子,人去动物园时隔着钢化玻璃看到老虎会觉得可爱,但移去牢笼,人类真的能够完全接纳它吗
但是现在——
她缓缓从这一片狼藉中清醒过来,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恐惧。
下意识主动朝曲风龄的方向靠了靠。
一缕从皮肤中探出的菌丝轻轻剐蹭她的鼻尖,末梢蜷起。
像是一根羽毛,故意去逗她。
触感发痒,让她经不住打了个颤。
宋苔不愉快地碰了碰自己的鼻尖,毫不留情地伸手掐拽住那根菌丝,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警告再这样她就会拽断。
曲风龄低声笑笑。
那缕菌丝在她掌心讨饶地蹭了蹭。
宋苔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明明眼前的一切分明还是那么诡异,但是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脑海中关于恐惧的一部分已经完全被抹去摘除,她看曲风龄就像普通人一样。
如果说之前只是异化的过程,那么此刻,才是真正同化得彻底。
因为她开始真正认同曲风龄的存在,接纳曲风龄的身份。
这才是真正的同化。
……
第82章 第 82 章 蘑菇。
那天聚餐之后, 不少同事都看见了曲风龄的脸,蠢蠢欲动想要八卦。
结果第二天宋苔就请假,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来公司。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忙, 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随着时间过去, 大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几天没见,宋苔的脸色很不错, 正在整理自己的桌子。
同事:“晚上有个联谊,是和隔壁那个部门, 你懂得,菜菜去嗎?”
但说是联谊,其实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相当于一个聚餐交友而已,更多还是去吃饭喝酒聊天的, 可是在结婚之后,这种帶有倾向性的活动宋苔还是没再去了。
之前因为曲风龄车祸的事情,同事们也斟酌着没怎么开口叫她。
现在事情过去几个月,宋苔这边眼看似乎已经有新的情况, 才叫她一起。
宋苔摇头, 笑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今天晚上有人来接嗎?”同事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 突然打趣着问了一句。
宋苔正在出神,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一只猫突然大摇大摆跳上她的膝蓋。
“还是上次那个?”同事对她眨眨眼,语气里多了几分八卦的意味。
宋苔一下子回过神来,突然反应回来她在说什么了:“呃……嗯。”她含糊地回应了一句,低头看向趴在自己怀里的猫。
这只是两年前在楼下收养的流浪猫, 平时就养在办公室里,只有假期逢年过节的时候,谁方便一些就暂时帶回家照看,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只能放附近的宠物店寄养。
因为之前流浪过的原因,对人的警惕性有些高,有点高冷,可以摸,但是只能它主动让人摸。
宋苔随手摸了它两把,不到两分钟后又挣脱她的怀抱跑到另一边舔毛去了。
宋苔继续工作。
下班前,因为今天同事的话,宋苔有点担心会被发现。
提前给曲风龄发了消息,要曲风龄来接她的时候停车停远一点,她还想要维持在同事面前的形象呢。
如果每天来接她的人都不一样,那也太可怕了。
曲风龄没意见,反而给她发了个定位,距离公司稍微远一些的巷子里等她。
宋苔观察着没什么熟面孔,才行动迅速地打开车门,小声抱怨了一句:“好热啊。”
虽然已到了夏末,但最近几天的溫度丝毫不见夏天要结束的迹象,反而越发闷热,像是个巨大的蒸笼,熏得人皮肉泛痛。
短短几百米,就已经让人足够难受。其实走到一半她就,她就有些后悔,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太笨了,只要让曲风龄一直维持一个形象来公司不久好了嗎。
她开门坐好,被车里的冷气包裹,她瞬间舒服了几分。
看向驾驶位,才看清今天来接她的是曲春君。
曲春君今天罕见地穿的是长袖长裤,衣领整齐严谨,几乎没露任何多余的皮膚,这种打扮在这种季节显得格格不入,和平时迥然不同的风格,表情冷淡,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加上这身衣服更衬得她过于冷了,还有点说不出来的严厉。
宋苔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曲春君:“热嗎?”
宋苔立刻点点头,视线却没挪开。
曲春君不穿那身袍子,她还有点不习惯。
虽然挺好看的,但有一种原始人突然联上了网络和世界接轨的感觉。
她心里毫不犹豫地吐槽。
曲春君抬手。
冰凉的手掌突然贴在她的额头上,热意瞬间散去,让她舒服得不由地打了个机灵。
她收回目光。
曲春君对她伸出手:“过来。”
她挨近曲春君。
曲春君将她抱在怀里。
被曲春君抱着的瞬间,感觉全身都凉了下来,她打了个抖。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在这种季节曲春君简直比空调还好用。
只是皮膚被长袖长裤阻隔,没什么凉意。
宋苔下意识靠着她,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手掌顺着衣摆伸进她的衬衫里,手心贴在她的腰上,这样还嫌不够,还想继续往里钻。
曲春君突然按住她的手。
宋苔心无杂念地抬头看她:“怎么了?”
曲春君突然低头,鼻尖虚虚抵在她的脖颈处,做了一个类似嗅闻的动作。
明明隔着几公分的距离,还有衣服阻隔,曲春君根本没有碰到她,可是她还是突然緊张起来。
好像感受到了曲春君的呼吸不声不响地落在她的皮肤上,让她不由地打了个颤栗。
“……怎么了?”
曲春君垂眸看她:“有味道。”
什么味道?她刚才也没出汗啊。
但是还没等她问,曲春君已经抬起头,捻起她袖子上的一根猫毛。
如果刚才那个动作由汪络来做,她会觉得很正常,可是偏偏是曲春君。
就显得格外刺激了。
曲春君垂眸看她。
宋苔回过神,解释道:“是办公室里的猫,抱了一会儿。”
曲春君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是仍然看着她。
窗外的光线由淡转浓,过于狭小的空间,呼吸交错。
曲春君的眼睛颜色很深,但是此刻莫名在逐渐黯淡下的光线中显得熠熠。
突然松开了按着她的手,转而隔着衣料握住她的手腕,往上輕移。
手心触感充盈,柔软冰凉。
宋苔心脏猛地一跳。
……
外面有人车声交杂,虽然有外面窗户知道不可能有人看到她们,但宋苔还是緊张得要命,她靠在曲春君肩头小声喘气。
曲春君在她后腰的位置拍了一下,不痛不痒的力道。
她呼吸停顿,随着她的动作发抖,感觉脑海里的车声和人生在刹那远去,瞬间变得空白。
……
半个小时后。
宋苔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感觉有点冰麻了。
不光嘴唇,全身都冰,几乎没什么感觉了,她刚才像是抱着一个冰块过了半个小时。
她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她上车时在后座看到了一个毯子。
好在曲春君及时放开了她,没有继续下去,帮她整理了下衣服,又将自己胸口的衣扣重新扣上,将放在后座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但即使是这样,也已经够刺激了。
宋苔蜷在毯子里,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情境中一时没回过神来。
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动作,而是因为曲春君。
她之前和前任情到浓时,偶尔也会在车里接吻。
但这是曲春君。
她想起刚才曲春君沉默而冷静地注视着她伏在胸前,偶尔因为自己咬得太重而呼吸产生微妙停顿变化……
她很輕地咽了下口水,刚才口中咂弄尝到的滋味又突兀地回到她的感官之中。
她不自然地抿了下唇,拍了拍自己烫紅的脸,看向窗外。
翻涌的思绪平息下来,她才转头看向曲春君:“晚上要吃什么?”
十几分钟后。
两人一起去下车买菜,一起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地选购。
宋苔在挑自己想要吃的菜,突然瞥见蔬菜区摆放的白色口蘑,随手拿起一朵,好奇道:“你的原型是长什么样?”
曲春君看向她。
“你不是蘑菇吗?我的意思是你什么品种的?”她晃了晃手里的蘑菇。
不过,还没等曲春君想好答案,她将手里的蘑菇放进曲春君身前的购物车里,立刻又问:“你吃蘑菇的时候会有同类自相残杀的感觉吗?”
曲春君:“……”
失去了对曲风龄的恐惧之后,宋苔忍不住好奇,开始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不光今天,宋苔前几天还问过一些。
例如:你是毒蘑菇吗?如果是的话,你咬一口自己会被毒死吗?
曲风龄身上还有太多让她觉得神奇的东西想要去探究了,在失去了恐惧之后,她的好奇心就完全忍不住了。
曲风龄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之间现在的气氛有些过于轻松了。
曲风龄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她连寄生都不熟练,经常露馅,而且是那种显而易见的错误。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她因为没办法完全控制住寄生的身体,手指以一种完全诡异的弧度弯曲,她以为要被发现了,结果宋苔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这件事太小了,宋苔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她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并没有太多注意力。
可是她对于自己的感兴趣的人会表现得十分热烈。
曲风龄第一次尝试拟态,大概是那副皮囊很不错,宋苔很喜欢,很热烈主动。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宋苔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表现出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眉眼带笑,眼神里都闪着光。
正是因为这样的落差,她才更加无法接受宋苔某一天会注视别人。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会怎样?
換做以前,曲风龄也不知道,虽然她的生命纬度远远比宋苔长得多,但是对于感情上的经历并不如宋苔。
因为她天生非人的优势,让她可以反复试错。
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没有在感情中占据过上风。
但是现在只有一点是确认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曲春君突然道:“要看看吗?”
宋苔:“什么?”
“我的本体。”
宋苔愣了一下,转头盯着她。
……
宋苔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很不情愿,这次来的时候态度也没有很好,只是因为好奇心占据上风,曲风龄答应要给她看本体,她才勉强允诺。
也是,除了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哪里都不太安全。
宋苔有时候甚至会担心曲风龄哪天会被什么研究组织抓走切片。
她还问过曲风龄这种问题。
“虽然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可是像你这种偷偷有自我意识的该怎么办?不都是会有相关研究机构来收容吗?”
她越说越离谱,转头审视着曲风龄。
突然一本正经道:“如果哪天真的有这种组织要把你抓走的话,记得要提前通知我一下。”
“我暂时还不想換女朋友。”
曲风龄忍不住笑。
宋苔很罕见地对她表示了一点关心,虽然这点关心藏在别扭的话语之下。
大概对她是有一点喜欢的。
……
时间回到现在。
她跟着曲风龄回到庙滩。
这座庙好像还是她上次见到的样子,中间一棵高大中空的树,已经完全枯萎,而菌丝缠绕其上。
她第一次见到还很害怕,但是现在已经能视若无睹地移开目光了。
曲风龄说要给她看自己的本体。
但是两人是临时起意,到庙滩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宋苔以为要休息一晚,第二天看。
结果却被她拉出来,不情不愿靠在她肩上,神色怏怏,没什么精神,是困的。
曲风龄笑着碰了碰她的眼皮,示意她看向前方。
“什么啊……”宋苔困倦地睁开眼睛,但是下一秒,她将未说出口尽数咽了回去。
空旷的夜色清透辽远,是钢铁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景象。
而在这片夜空之下,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在她未反应过来时,向她展示出全貌——
那是一棵大约十几米高的蘑菇,和院子里那棵完全枯萎的树几乎一样高,天蓝色的菌盖,渐变青绿的菌褶,半透明翠玉般的菌柄,菌盖表面光滑,像一块脆硬玻璃,倒影着万物——如同动漫中才会出现的奇幻生物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出现在她眼前。
宋苔呼吸放缓,目不转睛地盯着。
她记得自己很喜欢的那个动漫里面也有类似的场景。
只是当时她看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奇妙的场景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是按照那个变的吗?”
曲风龄:“这只是一个巧合。”
“真的吗?”
宋苔有点不相信。
可是曲风龄目光很真诚,她只好将信将疑地转过头。
在两人交谈中,眼前的蘑菇还在不断地向上生长,菌盖由半球形逐渐展平,如同华丽的裙摆,朝她的方向缓缓展开。
曲风龄突然道:“有风来了。”
有风?
宋苔没有感觉到,但也知道曲风龄的感应和自己不一样。
宋苔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眼神惊叹,突然道:“那你岂不是永远不会死掉?”
她对死亡没有任何概念,这句话也只是单纯的好奇,甚至带着打趣的语气。
在她的生命纬度里,虽然她已经体会过死亡带给她的感受,可是她还很年轻,死亡对她来说仍然是一个相对遥远的概念。
曲风龄却没有丝毫犹豫:“会的。”
“如果你死亡的那天,我也会跟着死去。”
“菌丝穿过你的胸口,扎根在你的身体里,将你的身体作为我的养料,吃掉你的血肉,然后死去。”
她微微一笑:“我说过,我属于你。”
“就算你死去,也依然如此。”
宋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却很快反应过来。
这句话乍一听起来像是什么生死不渝的情话,可是言外之意是:我属于你,而你也属于我。
付出从来都是对等的。
曲风龄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那是因为她有把握自己能够从自己身上得到相同的回馈。
宋苔愣了一下,没什么反感,她很适应这样的感情,转过头继续满怀惊叹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曲风龄却盯着她。
宋苔喜欢自己,至少现在是喜欢的,但更多是因为新鲜感短暂沉溺于这段关系。
可浅薄而短暂的喜欢,会随着新鲜感退却,像是漫无目的冲上海滩的潮水,终有一天会随着时间退去。
但是没关系。
宋苔已经不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了。
阈值已经不断被拉高,她见识过自己身边的种种,宋苔真的还能喜欢上一个普通人吗?
况且,就算真的喜欢上了又怎么样?
宋苔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她。
她笑了下,体会着宋苔此刻的心情。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宋苔。
她希望宋苔对她的这份喜欢能够持久一点,最好能够维持到死亡的那一刻,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她仍然可以不知不觉间来到宋苔身边,想方设法和宋苔继续下一段关系。
宋苔这辈子都不可能甩掉她。
宋苔浑然不觉,她盯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揪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惊喜道:“快看。”
曲风龄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
天地一片寂静,没有一丝风动。
遥遥的那朵青绿色的蘑菇,菌盖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下,底下细密的菌褶展开。
下一秒,孢子从菌褶下漂出,洋洋洒洒,在明净透亮的月光下,孢子飘洒的形状像是一条条轻柔的缎带,散发着七彩光雾,那是光在穿行于细小的孢子颗粒时通过衍射与干涉现象播撒出的斑驳虹彩。
如同在灯光下漫天飞舞的雪花片,闪着亮色的光,竟然有些奇妙的浪漫。
宋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景象,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而曲风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孢子顺着风,落向它该去的地方,扎根生长,最终变成曲风龄和这个世界联结的一部分。
或许有一天,也会继续和宋苔产生新的经历和故事。
……
第83章 第 83 章 妈妈+妈妈=?
转眼已经秋天, 天气挟着凉意。
但是宋苔却没感觉到。
她此刻只感觉到潮热,或許是因为房间里的空气太过闷窒,又或者是此刻正在身后拥抱着她的躯体带来的溫度。
整个房间, 密密匝匝的菌丝环绕、攀附、垂落,如同一个蛋壳型的编织物, 将她团团围在其中。
宋苔睁开眼睛,眼睛里还带着因为快感造成的显而易见的失神, 眼睫潮湿成一簇一簇,胸口起伏, 剛剛脱水般的强烈快感让她身体还一时半会无法恢复正常,只能张开嘴巴用力呼吸。
“喜欢吗?”
这句话送进耳朵里,她才艰难回过神来,转了个身,埋进宋雪鹤怀里, 两只手臂用力环紧。
宋雪鹤任由她抱着自己,脸上带着笑意,顺着她的动作勾着她的腿弯将她抱起,让她完全坐在自己怀里。
宋苔不想说话。
堆积在她脚边的一缕缕菌丝争先恐后地顺着她的脚踝向上爬。
如同一个个焦渴饥饿的软体虫類, 一圈圈地缠在她的腿上, 舔舐她皮膚上的汗液。
对于这样的场景,宋苔早就免疫, 她几乎視若无睹。
但是几秒后,她目光垂落,突然脸色一变:“滚开。”
目光落点在其中一缕菌丝上。
它和这个房间里的菌丝没有任何不同,几乎類似复制粘贴,被宋苔注視着,它非但没有欣喜若狂, 反而将自己愈发深切地埋进大部队中,试图隐藏自己的身份。
但是宋苔还是一眼就看出它,像是沾上了什么令她厌恶的黏虫一样,飞快蜷起腿,厉声道:“滚开。”
那缕菌丝被毫不留情地甩落,随着大部队一起跌落在地。
在意識到被甩掉的那一刻,那缕菌丝瘫软不动,像是没有反应
而后其他被连累的菌丝带着怒意,飞快缠绕撕扯,生气于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又被牵连甩落。
而宋苔眼神厌恶盯着它们,明显是不可能再允許它们再趁机靠近了。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确定那缕菌丝没有再混入。
宋苔这才松了口气。
宋雪鹤:“就这么讨厌?”
宋苔:“当然。”
宋苔差不多都能接受,只有那个曾经短暂在她身体里
那种类似孕育般的体验,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仍然让她印象深刻。
或许对于曲風齡来说着并不算什么,因为她每年会有数以万计的孢子落下。
曲風齡没有所谓的母親和孩子的观念,对于她来说,这只是她的一部分而已。
这就是她们的不一样。
一棵树蔓生出的枝干就不属于这棵树了吗?
当然不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她都只是曲風齡的一部分。
这就是事实。
宋苔都知道,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她打心里接受不了,不管暗自说服自己多少次,她都无法接受。
因为她曾经给自己带来如此深刻类似孕育般的体验,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联系,可是那种分娩般的真实感,让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缕菌丝的靠近。
她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它从自己身体里被排出的那个瞬间。
虽然在被排出之后,它就和曲風龄的众多孢子一样,迅速成型,生长出菌丝,变得成熟。
但是宋苔却每次都能精准地感应到它,曾经的经历像是一根隐形的脐带,在本该有的联系之外又加了一层联系。
宋雪鹤看向那堆菌丝上,其他菌丝已经尝试着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宋苔。
唯独剛才那缕菌丝,仍然一动不动地委顿在地,没了反应。
“她好像很伤心,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宋苔眼神飞快瞥了她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像是看都不想看它一眼:“不要。”
宋雪鹤笑了声,还想说什么。
宋苔想起那天的场景就懊恼,立刻挡住她的话,有些口不择言地迁怒道:“那按道理来讲,这还是你的小孙女,你怎么不去安慰一下?”
“……”宋雪鹤失笑,没有再说什么。
气氛寂静了一刹那。
宋苔意識到自己的话很过分,也很不恰当,找补道:“……只是在开玩笑,不是真有这个意思。”
她抱紧宋雪鹤,靠在她肩上,眼神下扫,无意中落在宋雪鹤脖颈处,心虚地扫过,又飞快移开。
宋雪鹤注意到她的视线落点,随意一瞥,颈侧是刚才宋苔用力咬的痕迹,齿痕深深,换成真正的人类,恐怕已经被咬出血了。
伸手点了点她的嘴唇:“坏脾气。”
宋苔立刻扭开头:“谁让你要用妈妈的身份出现的。”语气却有点不自然。
宋苔从来不会主动开口叫曲风龄用宋雪鹤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还有属于道德的束缚。
即使有时候她想要见到妈妈,她也不会开口要曲风龄使用宋雪鹤的身份,她似乎在刻意区分妈妈和曲风龄伪装出来的妈妈之间的不同。
但是曲风龄没有,她本来就不是人。
况且宋雪鹤身份真的很好用,在某些时候,只要一个拥抱,一个轻轻的吻,又或者仅仅是注视,宋苔就能产生剧烈的反应。
宋雪鹤低头在她额头上爱怜地吻了下。
宋苔立刻惊颤似的缩了缩,反应过来后,又更深地埋进她怀里。
窗外的光线明亮,照亮着房间内这对親昵如爱人的影子。
曲风龄别有用心地模糊两人的关系。
而宋苔从不开口说,可当她以宋雪鹤的身份出现时,有时又会心知肚明却又暧昧含混地默许她的做法。
虽然从来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但是她们之间的联系足够让曲风龄猜到宋苔在想什么。
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维持这样微妙的关系。
宋雪鹤垂眸,手指碰了碰她的膝盖,刚刚跪坐的姿势让她膝盖皮膚有些发红。
溫热的手指拂过,泛起微微的刺痛,让她敏-感地发颤。
她不舒服地轻哼一声,从宋雪鹤怀里抬起头,抓住她的手指。
宋雪鹤却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指节贴在自己唇上。
似有若无的吻,柔软地压在她的指节,像是某种无声的暗示。
轻柔地吻从指尖流连到脸颊。
空气中将将平息的暧昧气氛霎时又蒸腾起来。
宋苔闭上眼睛,乖乖地坐在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眼尾泛着淋漓红意,仰头,唇齿微微闭合,却并不是完全拒绝的状态。
而是像一个放松的蚌壳,隐约可见其内的一线柔软猩红的舌,闪着柔亮水光,只要宋雪鹤想要,就可以随时撬开。
宋雪鹤低头咬住她的唇瓣,轻笑了声,一只手轻轻扣住她的膝盖,引诱着她张开更多。
窗外风声沙沙作响。
这只过界的手让宋苔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对上她的目光,勉强维持着理智:“不要,不要你。”
宋雪鹤笑了下,知道她的抗拒,顺从地停止动作,目光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那缕菌丝上。
那缕无声的菌丝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摆脱了委顿的状态,盘旋着向上,逐渐凝结成一个朦胧模糊的人影。
人影上前,俯身,在她颈后轻轻落下一个吻。
……
宋苔闭着眼睛,随着越发焦灼的吻,意识也逐渐昏昏沉沉。
这是她最能够接受的底线。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宋雪鹤的动作比以往要更过界,她的理智全然分给了宋雪鹤,头一次完全忽略了身后的人的动作。
直到一声轻微的“妈妈”在她耳边响起,宋苔猛地睁开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张皇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看清那道人影的脸。
是汪络。
但不对!
她坐在宋雪鹤腿上,妈妈将她完全容纳在怀中。
而她身前,是那缕菌丝拟态而成的身份,是汪络,又不是汪络。
那根无形的脐带连接着两人,如此鲜明。
是刚才被她厌恶地赶下去的那缕菌丝,也是曾经在她身体里,被她孕育又生下的孢子。
她下意识惊慌地抓住宋雪鹤的手,又被顺势握住十指相扣。
“不喜欢吗?”
一个是名义上的“母亲”,一个是在她身体里孕育的“孩子”。
即使她明白这两个人都是曲风龄的一部分,本质上是一个人,可是强烈的背德感还是让她太阳穴发麻,理智几乎要崩溃。
明明知这样的场景几乎冲破了她脑海里的秩序,让她错乱失神。
可身体的感受像是掀起的海浪,比以往更加剧烈不受控制。
“可以停止的,只要你说不想。”
宋苔:“我……我……”她嘴唇颤动,嗫嚅,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雪鹤垂眼,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在她脸颊啄吻,温柔留痕。
“没关系。”
她指尖点了点宋苔跳得越发急促的心脏,温柔地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都是我要做的,是我要求的。”
“我的菜菜只是受害者,是被我逼迫的。”
这番话很好地安抚了宋苔。
可这是一幅多么荒谬的景象——
她坐在宋雪鹤腿上,宋雪鹤将她完全亲密地容纳在怀里。
而她曾经“孕育”过的孢子,此刻正半跪在她身前,握住她的脚踝,脸颊伏在宋雪鹤的膝盖上,随着她两条垂落的腿,动作更加莽撞直白一些。
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混乱恍惚得厉害。
她试图并拢双腿,和理智做最后的挣扎,但又被一直手掌牢牢握住。
手掌与她脚踝皮肤接触的地方似乎一阵电流穿过脊骨,让她最终完全失去掌控身体的能力。
而她甚至没有勇气去分辨握住她脚踝的人是谁。
眨眼间,那只手已经顺着肌肤攀援向上。
……
“……妈妈……妈妈。”模糊暧昧的声音,断断续续,贪婪地响起,在耳边洇出一声声带着水声的黏腻回响。
而宋苔失神地注视着宋雪鹤,用着同样的称呼,本能道:“妈妈……”
第84章 第 84 章 平静的日常(一)……
上午, 阳光已经高照,一辆車辆混在車流中,向外缓缓流动。
車里的气氛十分安静, 有种奇怪的别扭感,气氛温吞。
两人确定好今天要去旅行, 准备一早出发,结果因为刚才的温存不小心打破了计划。
好在只是去周边城市自驾, 时间宽松,等宋苔整理好, 两人才姗姗出发。
宋苔现在还有些不适应她和陈聆身份的轉变或许是做朋友太久了,和朋友接吻,她总有一种突破禁忌的奇怪感觉。
明明她和陈聆之前的肢体接触都很自然,可那是以朋友的身份,一旦意識到两人身份的轉变, 种种接触都变了意味。
她脸颊晕红,想到刚才陈聆将她抱在怀里,罕见对她露出了不太温和、甚至有些激进的那一面,有些别扭地看向窗外, 试图开窗让自己降降温。
反倒是陈聆表现得很自然, 摸了摸她的头,叮嘱她車窗不要开太大, 风很大,容易着凉。
宋苔低低哦了一声,将手收回来,只开了一条缝隙,将脑袋抵在车窗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舒服了很多。
目不转睛盯着窗外, 一开始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隨着路程深入,脱离城市的钢铁牢笼,中间一段完全是乡村景色,绵延一片的黄绿色,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即将成熟,她逐渐看得入神。
打开车窗,窗外的风带着秋天的凉意刮在脸上。
她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陈聆。
她习惯和陈聆一起旅行,因此曲风齡在询问她的意见之后,她选了陈聆。
其实宋雪鹤也可以,只是公司最近很忙。
宋苔叹了口气,托着下巴,突然冒出一点羡慕来,曲风齡此刻的天赋显现出莫大的好处,她可以用宋雪鹤的身份繼续上班,但同时又可以用陈聆的身份和自己一起旅行……
这种天赋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甚至只要本体没有问题,同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分出成千上万个身份。
往小了说,她现在拥有了一个全能女友。
但往大了说……
宋苔突然哇了一声,道:“那你占领地球简直指日可待。”
陈聆:?
宋苔给她描述自己的的想法。
“……”陈聆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宋苔的想法是怎么跳脱到这的,只好和她解释,自己也并没有那么自由。
虽然是那样没错,可每一个身份都需要她分出精力去维持,需要有完整的时间線和行动線。
她私下出现在宋苔面前是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可是一旦走在外面,就要确定自己的身份没有问题。
如果真的按照理想状態分出成千上万个身份,那对本体也是一种消耗。
宋苔打断她:“你好笨啊,只要变成某些关键人物就好了啊,又不是要你真的用武力占领地球。”
陈聆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宋苔回视。
陈聆迟疑道:“看不出我们菜菜还是个危险分子。”
宋苔:“……”
“只是假设!想象!我是好人!”
陈聆看着她笑,揶揄:“好人才不会强调自己是好人。”
“……”宋苔立刻意識到她是故意扭曲自己的意思,又说不过她,扭过头看向窗外,故意恶狠狠道:“不许说话了,开你的车吧!”
片刻,宋苔冷静下来。
刚她听完那些话已经立刻不觉得羡慕了,甚至觉得她有点命苦,她想了想,又想在她这里扳回一局,于是转过来摸了摸陈聆的头,语气怜爱道:“感觉在同时打几份工,好惨,来,摸摸头。”
陈聆:“……”
被这么逗,陈聆也没有恼,反而注视着她,顺势在她手掌心轻轻蹭了下。
柔软的发丝摩挲在掌心。
这根本不像是陈聆能做出的动作。
宋苔愣住,几秒后,才迟钝地收回自己的手。
手指蜷缩,手掌心的皮肉都被她这微妙的动作灼烧得发热。
她故作矜持地扭过头,假装对她刚才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却下意識在抬手时不小心闻到了手指上的香味,刚刚在陈聆头发上沾到的。
“……”她屏住呼吸。
她又飞快放下手。
突然手指上缠上了凉丝丝的东西,她以为是陈聆。
却突然发现不对,两人现在的联系越发紧密。
明明每个菌丝都长得一样,就像复制粘贴般,可是她心里就是有种似有若无的感觉,让她几乎能够区分每个菌丝的不同。
而此刻缠在她手指上的这个,不是陈聆。
熟悉的触感让她立刻回头——
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瞿风悦笑眼弯弯地看着她,碰上她的目光,轻轻眨了下眼。
宋苔这才发现,刚才还空荡的后座,已经坐满了人,这辆空间不大的五座车,算上汪汪,足足塞下了六个人。
瞿风悦:“姐姐。”撒娇似的语气,很柔软无害。
但是她动作却和她示弱无害的语气截然相反,刚才不声不响中爬上自己皮肤的一缕菌丝就是她的。
甚至此刻在几个人的严密目光注视下,那缕菌丝仍然不怕死地缠着她的手腕,甚至蹭了蹭。
唯一正常一些的就是曲春君,她没有说话,只是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手机屏幕亮着,能隐約看到屏幕上的画面是某款遊戏界面。
曲春君无欲无求,不怎么碰手机,这个遊戏是她最近在玩的一款塔防游戏,但是奈何手速不够快,只能委托曲春君帮她通关。
曲春君的游戏天赋真的很强,不知道是不是与生俱来的,手速很快。
宋苔上次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过不去的关卡轻而易举地打通,甚至还一滴血没扣,拿了特殊奖励。
汪汪原本呆在曲春君怀里,见她扭过头,顷刻失去了原本的安静,晃了晃尾巴,想要从曲春君怀里爬出来,转而钻到她的怀里。
此刻,这几个人齐刷刷地坐在后座上,同时望向她。
宋苔:“……”
陈聆的表情明显冷了一下,隨后又恢复正常,语气温和又无奈道:“菜菜快帮我看着前面。”
车程好几个小时,虽然算不上长,但是要时刻清醒,没人和她交替开车,这几个小时里都不太能休息,因此宋苔自告奋勇坐在副驾提出要帮她看着路况,两人聊天也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虽然根本没这个必要,宋苔有些时候还是会在细节上下意识遗忘她根本不是人,也根本不需要休息。
宋苔哦了声,乖乖扭回头。
还是没忍住:“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陈聆:“大概……一开始。”
虽然陈聆表情不太好,但宋苔还是在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几分不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们会偷偷跟来。
那曲风齡之前干嘛还要她选择要跟谁一起旅行,明明没有任何差别。
都是什么嘛。
她盯着陈聆的侧脸,突然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狐疑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是在骗我吧?”
陈聆目视前方:“嗯?”
刚才陈聆明明跟她说,在外出的时候需要提前计划好。
但是现在,几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曲春君的身份或许还好说。
汪汪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只猫,并不引人注目。
可是剩下的人呢。
一个瞿风悦。
还有……
宋苔对上另一双安静的眼睛,发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瞬间雀跃起来,宋苔一个激灵,在她开口叫妈妈之前,飞快移开了目光。
两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没有任何行踪就到这里,太诡异了,只要有心,一定会注意到的。
况且这么多双眼睛。
陈聆脸色平静,语气带着安慰:“没事的,别担心。”
她不是在担心,她只是觉得奇怪。
现在发生的和刚刚陈聆给她的解释不一样。
陈聆笑笑:“这里又没有人会看见。”
宋苔下意识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
此刻车辆正在行驶,路面车辆不多,几乎都匆匆疾驰而去,她们的车也是其中一辆而已。
没人回分出心神专门留意她们,这个解释能说得通。
宋苔哦了一声,勉强被说服,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对她刚才的话真实性产生了一丝动摇,觉得有哪里不对。
而汪汪趁着她出神的空隙,抓住时机,从曲春君的怀里挣开,从后座跳进她怀里。
突然从天而降的重量让她忍不住皱眉,但还是伸手接住了汪汪。
眼见它身上的菌丝越发不受控制,一旁另一缕菌丝悄无声息地从旁探出,越过两人之间的空隙,指向汪汪,隐約透露着一种警告的姿態。
汪汪终于不情不愿地将身上的菌丝收了回来,趴在她怀里,用毛茸茸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下巴。
宋苔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被汪汪委屈巴巴的表情逗笑,示意陈聆:“没事。”
陈聆对她笑了下,笑意温和,繼续认真开车,但是那缕已经攀在她手腕的菌丝却没有收回,悄无声息地缠在她的手腕上,像是不小心被主人遗忘了。
汪汪明白她更喜欢自己作为猫的形态,但偶尔还是忍不住。
宋苔也知道。
她们似乎都更喜欢用本体来亲近自己。
其她人还都算矜持,维持着人类的皮囊,即使偶尔泄露出现菌丝,她也能接受。
只有汪汪,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用这种一半猫一半菌丝的状态来亲近她到底有多诡异。
她又泄愤似的揉了揉汪汪的脑袋。
她动作顿住,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隐隐约约——
如果刚才那些话真实性可疑,那曲风龄曾经和她说过的话,是真的吗?
她说,是因为陈聆出国定居,才让她得以利用继承陈聆的身份继续呆在她身边。
如果她刚才那些话是假的,陈聆是完完全全由曲风龄拟态伪装的陈聆,那么刚刚陈聆就是说谎骗她了。
可是她的表情那么平淡冷静,一点都不像说谎的样子。
会不会在别的地方,曲风龄也说谎骗她了呢?
但如果刚才那些话是真的,每一个身份都需要她分出精力去维持,需要有完整的时间线和行动线。
按照曲风龄的严谨来说,那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陈聆,那原来的陈聆去哪了?眼前这个陈聆的皮囊原本是属于谁的呢?
她心脏重重一跳,某一刻,因为这个可怕的念头打了个寒战。
这时,汪汪舔了舔她的下巴,舌面上的倒刺带来微微刺痛,让她回过神来。
但是当这个念头试图再次出现在脑海时,突然像是被扎破的卵泡,化成了一滩湿漉漉水,又瞬间蒸发殆尽,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不是她不想继续想下去,而是某根属于底线的弦被拨动,她不受控制地想要相信曲风龄的话。
她眼神有几分茫然,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按了按汪汪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得寸进尺。
汪汪甩了甩脑袋,打了个哈欠,老老实实地趴在她怀里。
今天的天气很好,温柔却不燥热,恰到好处,很有秋天的风范。
窗户开了一条宽缝,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一缕发丝被风吹起来。
她伸手将头发勾回耳后,注视着窗外平和的景色,不由地笑起来,将刚才所有念头都抛在了脑后。
第85章 第 85 章 平静的夹心(二)……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下午。
随着路程深入, 转过一个陡峭的弯路,眼前的景致倏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这座小城被高耸的山团团围住,四處绿意盎然, 山高树深,这座小城的钢铁建筑在其中就显得格外醒目, 如同一盏被捧在掌心的雪白海螺,即使在交通便利、网络发达的今天, 仍然保留着类似与世隔绝留下的某些特色。
建筑不高,灰白色墙壁, 到處透着一种粗放、纯朴、天然的气息。
明明这里距离并不远,甚至算得上自驾游很受欢迎的景点,但在上次和同事闲聊时,宋苔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小城。
之前她和曲风龄一起旅行的时候,她总是坐享其成, 这次她難得有了兴致,便自告奋勇要自己做攻略,让陈聆跟着她的路线走。
宋苔盯着窗外的景物看了一会,低头查看自己的备忘录。
“我们一会先吃这家。”她兴致勃勃地将导航调出来, 让她看路线, “这家是特色民族菜,据说很好吃。”
陈聆笑了下, 认真看了下宋苔的攻略:“要排队的。”
宋苔忙点头:“对的,排队才证明好吃嘛。”
陈聆又看了她攻略上的后两项活动。
每年秋天祭火节,这也是这座小城的特色,为期半个月,每天晚上都会在城市最中心的大广場中央点起篝火,附近也会应声围绕着广場搭建起长长的摊位, 如同两条火龙,十分热闹。
她目光在这两项攻略上落了落:“晚上还要出门,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宋苔倒是不累,只是被她这么一说,困意后知后覺往上涌。
陈聆笑道:“你睡会,我先去排队,一会让她们叫你起床。”
进入这座小城之前,原本偷偷出现在后座的几人又恢複了自己的原型。
“我们晚上一起出门。”
……
宋苔醒来的时候,房间内已经光线昏暗得可怕。
这一覺睡得有些沉,虽然她没感覺到累,可是身体反应还是诚实地反应出她的累了。
她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盯着半空中,几秒后,才缓缓恢複知觉。
陈聆从身后将她抱在懷里。
汪汪则睡在她的颈窝处,蜷成一团,柔软的皮毛将她的皮肤熨贴得暖融融的。
而她的胸口处还是缠着一缕异样鲜明的菌丝。
瞿风悦枕在她的膝盖上。
大概是身边人太多,烘烤得她太热,她只好主动抱着身前曲春君的腰,试圖缓解自己的燥热。
每个人都在她身边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找到了位置。
这錯综复杂的肢体摆放让她恍然了两秒,习惯性地她将汪汪从自己脖颈处抱下来,对上陈聆的眼睛:“现在几点了?”声音有些刚睡醒的沙哑。
“七点了。”
她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叫我啊,那家店呢?是不是来不及了?”
“已经打包回来了,一会酒店厨房帮忙加热之后送过来。”陈聆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睡过头。
她松开曲春君,坐起身,晃了晃头,试圖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
像是一株被突然被连根拔起的植物,而缠绕在她身上的手臂都像是附着在根系上的土,她一起身,瞬间牵连着房间里所有会呼吸的东西都动了起来。
“哎呀,松开我。”
她拍了下汪汪的脑袋,示意它松开不知何时又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尾巴。
又从胸口将她的“女儿”扯下来,随手扔在床上。
最后眼神示意陈聆松开环着她腰的手臂。
又推开瞿风悦枕在自己膝盖上的脑袋。
做完这些,才终于成功从床上爬起来。
大概是顾虑着她刚在睡觉,房间里没开灯,光线昏暗。
她拉开遮光窗帘,愣了下,她睡前还算明净的天色此刻晦暗得不像话,浓密的乌云压下来,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呼吸都变缓。
“下雨了吗?”
大颗雨滴拍打窗户,雨水被甩落在玻璃上,又顺着缓缓滑下,昭显着这场雨有多大。
“这么大呀?”
整座城市都被密而快的雨笼罩在其中,雨中的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但问题是,她原本决定好的行程似乎受到了影响。
这么大的雨,别说祭火节了,大概只能过泼水节了。
她打开手机,查看当地公众号,果然看到活动延期公告。
“不是饿了吗?先吃饭。”陈聆看起反而一点都不担心。
陈聆不光将下午说过想要吃的那家店给打包回来了,还额外帮她买一些她攻略上列出的特色小食。
宋苔坐下,看向面前香气扑鼻的餐食,吃了两口,有些忧心地看看自己的攻略。
吃完饭,雨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发大了,她有些惆怅地看着窗外。
酒店是她自己选的,明净透彻的落地窗,白色柔软的飘纱,作为这座小城为数不多的高耸建筑,站在窗前脚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雨太大,噼里啪啦的雨滴砸下,玻璃上的雨水几乎将底下零星的灯光全然模糊,一晃一晃,每一粒灯光都像是一颗芒星,折射着璀璨光影。
她倒没有计划被打乱的恼怒,只是有点失落。
陈聆走近,从背后抱住她。
风吹得雨滴砸在玻璃上啪啪作响,风声呼啸,某一刻竟然也有些风雨飘摇的意味。
似乎只有她们所在的空间是温暖、舒适且安全的。
被陈聆从身后抱着,也让她觉得舒服。
她下意识地往陈聆懷里缩了缩。
这样難得依赖的动作惹得陈聆笑了声,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脸颊。
唇寻觅着落在她的脸颊、鼻尖、随后是柔软的唇舌。
宋苔仰着头,双臂紧紧搂着陈聆的脖颈。
陈聆拥吻着她,倒退一步。
直到脊背贴在身后的冰凉玻璃窗上,宋苔打了个抖,勉强被唤回了一点微末理智。
她轻哼一声,腰肢泛软,试图握住陈聆的手想要探下去,却突然听到房间内的声响,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突兀地对上了几双眼睛。
身后几道影子或坐或站,正在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两人的亲昵。
被剩下几道目光同时注视着。
“……”她猛地冷静下来,这样的刺激也太过头了,她双手撑在她肩上,有些推拒:“不行,她们都在。”
陈聆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不用管她们。”
“不行。”宋苔坚决。
陈聆没说话,注视着她,瞳孔里闪着一点光,片刻,无奈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松开了她:“睡吧。”
……
伴着窗外天然的白噪音雨声,宋苔迷迷糊糊睡着。
大概是刚才陈聆撩她又什么都没做,她被勾出了想法,腰肢泛软,很不舒服,这份身体的空虚在夢中有了边际,绵延出了些密不可闻的欲望。
她罕见地做了个淋漓的夢。
仍然是刚才的场景,她夢见自己没有喊停。
大概是确信这是梦,没有了道德感的束缚,她比以往要放得开。
她梦到陈聆在触摸她。
那双手温柔地落在她身上,描摹她的轮廓。
无声行进。
那双手明明没有触碰到她,只是隔着薄薄衣料在描摹她,但是她却已经无师自通地发抖起来了。
她被这愈发燥热的火焰浇得越发透彻。
她想要来个痛快,想要靠近,将自己送到那双手里,可是随着她靠近,那只描摹着她轮廓的手也随之拉远。
“陈聆。”她有些恼怒叫道。
她听到陈聆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巧温和,但是却透露着别样的意味。
既然陈聆不愿意满足她,她对上另一双眼睛:“曲春君。”
曲春君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垂首嘴唇在她脸颊碰了碰。
冰凉的唇落在潮热的脸蛋上,她打了个抖,有一种被贯彻的舒爽感,短暂的让她畅快了一些。
可是这样的吻无异于饮鸩止渴,非但不能缓解她的難过,反而令她越发欲壑难填。
她只好转向下一个人,呜咽道:“汪汪。”
汪汪轻轻叫了一声,甩着尾巴坐在她的身边,小巧鼻尖耸动,突然嗅到了什么,埋头下去。
带着倒刺的温热舌面压着,重重一舔,卷走渗出的晶莹露水。
宋苔脑海几乎一空,属于理智的那一根弦眼看就要崩坏。
可是下一秒,动作停了下来。
她被齐齐注视着,很奇怪,原本互不相让的几个人像是突然统一了战线,隔岸观火。
这是,一旁传来一声有些担心的声音,弱弱道:“妈妈……”
对,还有一个。
或作以往,宋苔不可能主动,可是此刻她已经无瑕关心眼前的是誰了,誰都可以。
她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难受得弓起身体,急匆匆地将自己送进了谁的手里,她呜咽:“*我。”
被几道影子注视着。
窗外的雨还在下。
宋苔胸口呼吸急促剧烈,试图驱散这过于羞耻的梦境,她睫毛颤抖着睁开眼睛。
手指被扣住,按在了床单上,柔软的丝绸床单被划出褶皱痕迹。
有道影子从身后将她抱在怀里,有道影子伏在她的膝间,有道影子亲昵地趴在她胸口,还有道影子见缝插针地……
她仰躺在床上,雪白肢体埋在丝绸床单中,像是盘中餐,被这群凶恶的兽分食。
这是一场飨宴。
梦境边际飞快扩展延伸,和现实重合。
她茫然地盯着眼前的场面,思绪恍然,触感逐渐恢复,突然如遭雷击。
她说出的那些直白赤裸的话,做出的那些放-荡而主动的姿势,都不是梦。
可意识到这点之后,身体里的这把火仍然没有熄灭,并延绵不绝,烧得她四肢百骸都空泛。
她居然不想要停下。
……
陈聆将她抱在怀里,抱小孩的姿势,走向落地窗,她突然意识到陈聆想做什么,惊声:“不要。”
下一秒,玻璃的冰凉几乎瞬间沁透她。
这里不会被看到,这栋楼鹤立鸡群,高高耸立在建筑群之中,为了保证隐私,这个玻璃也是单向玻璃。
况且此刻窗外风雨淋漓,没有人会注意这里。
但是在被抱起的一瞬间,羞耻感还是陡然笼罩她,让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被看了个透彻,她颤抖着,身体都染上了绯色:“不要在这里……”
陈聆果真停了下来。
可是下一秒,身体那股将熄未熄的火焰重重反扑过来。
她脑袋埋在曲春君的颈窝,恳求道:“不要停,不要停。”
一个吻落在她的头发上。
随后更多的吻一齐落下。
……
她弓着腰,脑海里思绪一瞬间清零。
某一刻,感觉自己也变成了雨,被怀抱着融化,潮湿滴答,腿间水液如同窗外玻璃上的雨一般,淅沥沥地顺着流下来。
不只是冰凉的玻璃让她失控,还有乱七八糟的吻。
她分不出来落在身上的吻属于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后不断改变的人是谁,总归本质都是曲风龄的一部分,只能茫然地睁着眼睛,窗外那一粒粒灯火构成的星芒碎成模糊璀璨的光,在她眼中摇摇晃晃。
窗外电闪雷鸣,雨下不止,窗内淅淅沥沥的雨也下个不停。
……
这次的雨下了太久。
房间里仍然带着一种奇异的挥之不去的甜腻淫靡气味,明晃晃地彰示着这几天在这个隐秘的空间发生了什么。
回想这几天发生时,宋苔仍然有些缓和不过来。
好好一次短途旅行,稀里糊涂演变成了这样。
和曲风龄赤身裸体在这里纠缠了几天。
而她原本做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她倒没有做了计划一定要执行的执念。
只是心里有些可惜,难得沉得下心做了这么详细的攻略,没想到几乎都没用上。
瞿风悦凑过来,贴了贴她的脸颊:“不可惜,我们可以再在这里留两天。”
曲春君:“祭火节后天就会继续。”
宋苔:“万一之后几天还下雨怎么办?”
“不会的,之后几天都是晴天。”陈聆开口,语气有种莫名的笃定。
宋苔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突然眉头一皱,想起来一件很久远的小事:那是她和瞿风悦刚刚在一起时,她要出门找陈聆,瞿风悦突然给她没头没尾地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要下雨了,注意不要着凉。
明明那个时候天气预报根本没有任何提醒,可瞿风悦就像是提前料到一般,语气笃定,给她发了那句话。
就和现在的陈聆一样。
她不知道瞿风悦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给她发了那句话,但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曲风龄似乎对天气十分敏感,这大概也是与生俱来天赋的一种。
也是,曲风龄本就是自然造物,讲不出来处,也说不出缘由。
她对于风和雨的敏锐,远超于普通人类,似乎也情有可原。
那么……也就是说,她们明明早就知道会下雨。
宋苔盯着这几个人。
那为什么不告诉她。
陈聆被她看得疑惑:“怎么了?”
她恨恨地咬在陈聆肩膀上。
陈聆没有回避,反而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的牙印在自己身上留得更深一些。
宋苔泄了愤,松口:“你明明知道怎么不告诉我这几天会下雨!”
陈聆轻笑,眼神有点无辜:“可是你没有问过我。”
宋苔:“……”
她顿时觉得恼怒。
她知道主要原因还在自己,自己做的攻略,却忘记考虑天气因素。
但她对陈聆是迁怒,谁让这几个人做这么过分呢。
“我不问你就不说,那刚才我也没问,你为什么要亲我。”
陈聆口吻温和:“是我的錯。”
“当然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吗。”
陈聆态度这么好,反而让她没法继续生气了。
陈聆注视着她,用鼻尖碰碰她的鼻尖:“那原谅我好不好?”
宋苔:“……好吧,这次放过你。”
两人距离微不可查,已经到了无法再拉近的地步,呼吸可闻。
陈聆却没说话,静静注视着她,手掌轻轻滑下,埋在窸窣衣料中。
宋苔一颤,瞪她一眼,按住她的手,又手忙脚乱地按住几缕作乱的菌丝:“不许了。”
“可是……”陈聆目光下移,表情温和,语气中却带着罕见的恶劣,将湿漉漉的手掌摊开给她看,意有所指道,“雨明天才会停。”
第86章 第 86 章 平静的戒指(三)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 窗外无一丝风声,空气中的热气如同某种凝滞的冻状物。
这种天气下,即使办公室内空调马不停蹄提供凉气, 人仿佛也被窗外的天气影响,一时难以提起精神。
“明天早上组里有两个实習生到, 刚面试通过。”
这句话突然冲散了懒惬的氛围,空气瞬间变得活泛起来。
“真的啊, 好久没带实習生了,感觉已经有年龄差距了哈哈。”
“谁要带?”
“上次是谁带的啊?”
“忘了, 反正不是我。”
“是我,但这次我就不带了,明明也差不了几岁,但是感觉代沟好大……我不能接受我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
“真的?那让我来,我要感受一下青春的气息。”
“菜菜要带实習生嗎?”
宋苔被叫到名字, 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相似,她记得三年前,瞿风悦也是这样来到公司, 而后发生了之后的故事。
她下意识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年份, 有点恍然,没想到时间居然过去这么久了。
而她好像还停留在刚刚发现曲风龄不是人, 她逐渐接受曲风龄的阶段。
实在是因为日子好像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回过神来才发现,仔细算算,她居然和曲风龄在一起三年多了。
三年?
实在有些超出预料。
她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可是现在她和曲风龄在一起三年,新鲜感仍未褪去, 反而仍一如往昔,甚至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曲风龄似乎每天都能给她不一样的感受。
当然,宋苔明白原因是什么——即使她知道不管怎样皮囊怎样变幻,本质仍然是曲风龄,但问题是,不同菌丝的性格差距太大了——从外貌到声音,从爱好到习惯,说是完全不同的人也没什么问题。
因此虽然已经相處了这么久,即使知道是同一个人,她仍然无法真正地将她们看成同一个人。
因此,这三年与其说是和同一个人恋爱,不如说是同时和不同类型的人谈恋爱。
在这种情况下,宋苔对她的新鲜感根本无法消失。
更确切的说,不是她对曲风龄的新鲜感没有消失,而是根本没有机会。
几乎同时拥有多个女友的刺激感,让宋苔头皮发麻,那是一种心脏不停被抛起又落下,类似坐过山車似的感觉。
颇有点目不暇接。
宋苔回过神,发现同事间的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转变,从刚才的实习生转移到了感情生活。
其中一个同事突然道:“菜菜的和女朋友已经在一起将近两年了吧。”
宋苔看向她,笑着点点头。
这三年来,宋苔明面上也换过几个女友。
只是后来觉得太复杂,干脆就和曲风龄约定好,在相熟的人面前,特别是这群同事面前,都以同样的身份和样貌示人。
因此按照曲风龄出现在她们面前的频率,大概也已经两年了。
“最近相處怎么样?”同事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大家都是正常人,都有分寸,不会贸然打听彼此的感情生活。
宋苔嗯了声,疑惑道:“还在相处,怎么了?”
同事欲言又止:“那感情呢?”
宋苔察觉她似乎有什么言外之意,犹豫了几秒:“还不错。”
她们表面上已经在一起两年,感情趋于稳定,至少在外人面前,她们的感情理應不错。
这个回答應该挑不出错。
可是同事的下一个问题更让她摸不着头脑了:“那有别的打算嗎?比如結婚什么的?”
说实话,宋苔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停顿了几秒,随口道:“可能吧。”
说不定之后会一时兴起呢。
但同事话锋一转,又道:“明天来的实习生才刚大学毕业,二十二岁,和你也差不了几岁。”
宋苔:“嗯?”
“如果要結婚的话,还是要认真考虑的。”那个同事委婉道。
宋苔彻底懵了:“所以呢?”
同事见她一脸茫然,终于恨铁不成钢道:“你那个女友,孩子不都十八岁了嗎?”
“虽然年龄差距不是问题……但是毕竟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这就是一个家庭的事情了,还是要慎重再慎重,一定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宋苔:“?”
同事是觉得轻易插手别人的事不好,但是大家相处融洽,抛去同事这层关係,早已经算是不错的朋友了,因此她才会越界说这些的。
她不止一次见过宋苔的女朋友,很漂亮,气质优雅成熟,两人看起来也很般配。
可问题是,就算二十岁有孩子,今年也至少已经三十八岁了。
宋苔今年才二十八岁,好像和几年前也没什么变化,性格没什么变化,连样貌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质更加成熟温和了一些。
但看起来还是刚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两人光是年龄差距就挺大了,更别说对方还有一个十八岁已经成年的女儿。
“等等?”宋苔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同事應该是误会了什么,“什么十八岁女儿?”
“上周你加班,我下楼时正好遇到她来接你,发现旁边还有另一个年轻女孩,我随口打了招呼,就问了一句,她主动说你们要最近有结婚的打算……”她发觉宋苔的表情不对,语气轻了下来,“你不知道嗎?”
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
宋苔:“……”
当然不知道!
宋苔找补道:“不是,只是一时没有反應过来。”
“哦哦。”
“没事,我会考虑的。”宋苔对她扬起一个笑,她不清楚曲风龄到底胡说八道些什么,只能语焉不详地回应了几句,先应付了过去。
到了下班时间。
曲风龄照例来接她回家。
宋苔上車,係上安全带,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和她说自己今天工作中发生了什么,而是紧紧盯着她,一言不发,脸色冷淡。
曲风龄笑道:“怎么了?”
宋苔抱着胳膊,一派严肃正经要审问她的样子:“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我同事说什么了?”
曲风龄:“什么?”
“不许裝傻!”
“你和人说你今年四十岁了?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还说我们在考虑结婚?”
听到这话,曲风龄佯裝恍然大悟。
宋苔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在乱说什么啊?”
“四十岁离异人妻带十八岁女儿,这么敢想,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曲风龄轻轻疑惑地嗯了声:“不是你承认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她话还没说完,在曲风龄揶揄的眼神中想起来前几天发生的事。
上周组里对接了一个外国乐队组合,宋苔不可避免出差,因为有同事一起,会有被发现的风险,她就拒绝了曲风龄一起的提议。
不过虽然拒绝了,但她心里清楚曲风龄一定会想方设法跟着她的。
但这次曲风龄偏偏真的没跟,将近一周的分别,一开始宋苔没觉得什么,可没过几天,就变得很不适应。
之前曲风龄不论怎样都会跟着她,不管换成什么身份。
但她没料到曲风龄居然真的不和她一起,她又觉得很难受。
明明是她不许曲风龄一起,但发现曲风龄真的没去,她反而生气了。
时隔一周,再次见到曲风龄,她脸色很不好看:“你是不是出轨了?”
曲风龄:“嗯?”
“为什么没去?”
曲风龄注视着她,看到她暴露了潜藏在底下的占有欲仍不自知,忍不住露出一个真切的笑来,故意道:“不是你不许我一起吗?”
宋苔被噎了一下,冷冷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听话?”
曲风龄:“你不喜歡吗?”
宋苔:“我……”她刚想说你哪里看出我喜歡了 ,又立刻止住了话头,生怕中了她的计。
“说你的问题,不许说我。”
曲风龄:“可是我还没有说完,飞机落地时间是当地八点零二分,你们本来想回酒店休息,但正好听说有晚上的落日很漂亮,当地时间九点三十五,你们去了一家有艘渔船做装饰的餐厅,拍了照……”
她说的是宋苔最近一周的行程,详尽到每一分每一秒。
这样类似严密的监视与掌控,没有任何个人的空间与隱私,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不寒而栗。
可是宋苔却浑然未觉,反而神情逐渐缓和下来。
因为这些话证明曲风龄虽然没有出现,但一直在她身边。
但对上曲风龄带着笑意的眼睛,她立刻脸色又冷了下来,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曲风龄是故意的。
“去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曲风龄敏锐察觉到她态度缓和,眼神装模作样地低落下来:“你忘了,我还要照顾孩子。”
“……演什么。”宋苔几年过去,还是不太能接受曲风龄提到她,每次提到仍然有些应激般的反应:“而且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跟我没关系,别用这种态度!”
“嗯,我的孩子。”曲风龄叹了口气,语气装模作样地低落下来,“没办法,谁让前妻不愿意承担责任,只能我自己照顾了。”
宋苔:“不许内涵我,谁没有承担责任。”平时偷偷爬床她也没说过什么吧。
“没有说你,说的是我前妻,我知道你能接受她,我的菜菜这么温柔……”曲风龄眼神含着几分揶揄。
前妻不就是我吗?
见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宋苔有些无语,心情却莫名愉悦起来,顺着她的话随口道:“……你知道就好。”
……
时间回到现在。
宋苔显然也回忆起了那个场景:“那是在开玩笑!”
怎么把这种话也和别人说。
“我知道。”曲风龄顺势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她还没问出口。
曲风龄:“那你不要跟我结婚吗?”
婚姻作为人类社会拥有法律约束的关系,远远比她现在和宋苔的关系更有保障。
至少在外人面前,她更名正言顺。
她静静地想:和宋苔相处这么多年,她早就变得更狡猾了一些。
她话题转得并不自然,甚至有点生硬,音调也十分紧促,像是早就准备好要说这句话,为此做了铺垫,而此刻终于暴露了她最终的目的。
宋苔愣了下,转头看向车后座盘根错节的一大堆菌丝,迟疑了几秒,顺着她的话,道:“……要跟你的哪根结?”
她这句话问的也并不认真,她以为曲风龄是在和她开玩笑的。
毕竟两人之前从来没有提过这个话题。
丝毫没有意识到,曲风龄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在此。
可是一抬眼,却见曲风龄正在认真注视着她。
她打趣的语气不由地收敛起来,脸上的笑变得有些不自然,道:“真的呀?还是在开玩笑?”
曲风龄语气温和:“当然是真的,你喜欢哪个?”
宋苔却立刻放松下来,确认她真的在开玩笑,故意道:“哪个都不喜欢。”
但下一秒,曲风龄握住她的手。
一缕菌丝顺着手腕爬上她的手,而后安静地蜷缩在她的手指上,首尾相接,变作了一个细窄发亮的指环,恰到好处地圈住她的无名指。
宋苔愣住。
“哪个都不喜欢就是哪个都可以的意思,我理解的对吗?”曲风龄对她笑。
细窄的指环紧紧勒在手指皮肤上,几乎要和她的手指融为一体,明明表面是金属,可存在感并不鲜明,但也隱隱透着一股令人不容忽视的意味。
她看向曲风龄。
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但现在已经带上这枚指环她也并不反感,或许是她早就习惯了曲风龄的存在。
现在也只是曲风龄的一部分而已。
她收敛思绪,握住手指,反驳:“哪里对了!你的阅读理解能力太差劲了。”
曲风龄观察着她的表情,她的语气虽然有些恼怒,可是并不排斥,故意试探道:“那要我收回来吗?”
她手握住宋苔的手,但还没碰到那枚指环。
“算了。”宋苔将手抽回来,抬起,摆在自己面前,那枚戒指在天光下隐隐泛着种奇妙的光泽,哼了声,“……我勉强接受。”
曲风龄笑:“谢谢你答应我。”
宋苔:“不客气。”
她看着曲风龄,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 开玩笑道:“那我送你什么?也送你戒指吗?但如果每个人都要有的话,那我恐怕就要破产了。”她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她现在仍然不清楚曲风龄具体能够分出多少条菌丝来,而这数量似乎还在不断增长。
虽然她是开玩笑的,但是真的想想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数量……她停顿了一下,突然发现曲风龄沉默了好久没有开口,惊道:“你不会真的想要吧?”
曲风龄违心道:“当然不是。”
宋苔松了口气。
她那一刻真怕曲风龄会点头,那也太可怕了,她真切地的为自己的钱包捏了一把汗。
“晚上我们要吃什么啊,中午点到了又贵又难吃的外卖,我好饿。”她语气拖长,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晚饭已经做好了。”
“是什么啊?”
“清炒空心菜,蒜蓉虾……”
宋苔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无名指,那枚戒指仍然紧紧箍着她的指根,甚至有种隐隐要和她融为一体的感觉。
车辆启动,顺着车流,耳边是曲风龄温柔的声音,夹杂着窗外偶尔的鸣笛声、细微风声,构成一种近乎虚无的白噪音,这样平凡的时刻,让气氛显得有些温馨。
她忍不住笑了下,侧头看向曲风龄。
“要不然戒指我自己买?你帮我带上就好,可以吗?”车转了个弯,前方道路笔直,曲风龄突然开口,不经意地转回刚才那个话题。
宋苔:“……”
第87章 if爱抖露大作战(一) 大狗。……
[李涛, 今天中午十二点创造青春第二期放松,大家有看好的选手吗?]
[一般,暂时没发现什么黑马, 但妹妹们颜都不错。]
[安利图片]
[看看我家妹妹!!舞美歌甜!!!]
[人间妲己……]
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话题度的帖子,几乎一分钟被盖起了99+的帖子。
……
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 创造青春上周才开始播出第一期,但是对所有选手来说, 这已经是她们在这个封闭的小岛錄制第一个月了。
第一期节目播出和錄制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差。
今天是创造青春开播已经一周时间,宣发铺天盖地, 在开播一小时,收视率突破了三个点,几乎可以预料到这档选秀节目就算后续无法维持这样的高流量,也势必不会扑到谷底。
炽白的灯光下,一群青春靓丽的脸庞几乎闪闪发光, 满含期待。
这样通透且真切的灯光,几乎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照得无所遁形。
导演站在台下,看着这群年輕女孩略带紧张期待的表情,面上露出一点笑来。
“现在要公布见面会的投票排名。”
所有女孩被这样的灯光照耀着, 显得脸庞明净, 青春美丽。
而此刻被这样的炽亮的灯光照着,宋苔只觉得眼睛疼又酸涩, 几乎要流泪。
封闭的演播厅,几乎与世隔绝,被这样强烈且持久的光源的照着,甚至会讓人模糊掉时间概念。
宋苔不知道节目到底錄制了多少个小时了。
她察觉有人看向她。
但却已经忍不住,輕輕眨了下眼,下一秒, 她立刻感觉到有眼泪从睫毛上被眨下,缓缓顺着脸颊流下。
……
今天的录制终于結束。
将近十几个小时的录制,面对无处不在的特写鏡头,要持续不断地表情管理,宋苔感觉自己的笑都有点僵硬了,确認没有鏡头,她悄悄将表情松懈下来。
她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突兀地落在她身上。
带着几分观察,试图靠近的意味。
最近几天她总是有这种感觉,像是有人在持续不断地盯着她。
她敏锐抬起头,收敛表情,却什么都没看见,她輕轻皱了下眉,狐疑地收回目光,转身和剩下的女孩一起乘大巴回宿舍。
宿舍前聚集了不少粉丝,手里都端着长枪大炮。
宋苔因为坐在了后座,下车时别的选手已经几乎都进了宿舍,她表情自然,对不远处的粉丝露出了一点笑意。
有粉丝对上她的目光,虽然不是她的粉丝,但惊喜地冲她挥挥手,不是因为認识她,仅仅是因为宋苔的笑。
星味是一种很玄乎的说辞,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同时透过这一方小小屏幕,又能真切地讓人感受到。
但是用宋苔身上却似乎恰如其分。
那个端着相机的粉丝不期然对上她的目光。
宋苔抿唇对她轻轻笑了一下,挥挥手:“辛苦了。”
眼神在阳光下有些发亮,不是一种形容词,而是因为宋苔的瞳色没有那么深,原本就颜色柔和,此刻在过于强烈的灯光下就显得熠熠。
她的长相柔和,没有什么攻击性,加上十八岁的青春洋溢,眼神晶亮,显得格外单纯,讓人心动。
被她注视着的那个粉丝回过神来,立刻举起手里的相机对着她拍。
但是已经晚了。
宋苔已经转身打完招呼进了宿舍楼。
想到宋苔看她的那个眼神,她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尖叫一声,心里还有些可惜,如果刚才宋苔看她时她就举起相机就好了。
在此之前她是几乎不知道宋苔的名字的,她有自己追了好几年的小偶像,今天也是为了她才想方设法来宿舍大楼前蹲守的。
但是却没想到拍到了宋苔。
那个笑也太讓人心醉了,又可爱又温柔。
她忍不住捂了捂心口,爬墙的心蠢蠢欲动。
向周圍的人打听宋苔的名字。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次都会发生,旁边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和她科普宋苔。
虽然节目组表面上一再勒令不允许粉丝靠得太近,不允许拍摄到节目相关内容,否则后果自负,可是暗地里却给了空间,因为这些所谓的站姐也是维持节目曝光的一环。
不过这些对宋苔来说,几乎没什么用。就算这个粉丝将自己手里的视频发出去,也不会有什么曝光。
一转身,宋苔脸上的笑容立刻落下,神情冷淡。
比起剩下的女孩,她没什么追梦的想法,也并不享受舞台。
她来参加这个节目原本就是一个巧合——那天这档节目制作人来公司,宋苔被宋雪鶴拘在办公室里,宋雪鶴临时有会议,结果正好在办公室和制作人碰头。
公司这边有几个推荐名额,再加上宋苔长相到气质都不比她最近面试的选手差,制作人便误以为宋苔是公司推荐面试的练习生,眼神一亮,稀里糊涂进行了面试。
宋苔则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那位制作人的语气太温和,还是用一种闲聊的态度,她以为这是宋雪鶴的哪个朋友,便没抱什么警惕心。
直到宋雪鶴結束会议,半个小时后赶回来,双方已经在这种阴差阳错的氛圍中成功結束了面试。
得知误会一场,宋苔原本对参加节目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被制作人肯定觉得有点开心。
但因为宋雪鹤的严厉阻止,她反而铆足了劲要参加,就是要和宋雪鹤对着干。
如果一开始是半推半就,与其说是喜欢,更多是一种好奇。但是在这两次录制过程中,宋苔还真的从中得到了一点乐趣。
那种站在舞台上,被无数道目光注视着,被人用喜爱的神情包圍的感觉实在太令人畅快了。
但是这种乐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宋苔在一众新人里热度算最高的。
可问题是这节目里上有出道成团几年又参加节目的回锅肉,下有粉丝几千万的网络红人,她一个从前完全没有任何曝光的素人,和这些自带流量的选手相比,在这里面没有任何优势。
想要从这群已经有一定知名度的选手中脱颖而出,必须得有一些能够一定抓到人眼球的特质。
可问题是,宋苔本身的长相也偏亲和一点,是那种越看越舒服的类型,却并不具备第一眼的攻击力。
而气质柔和也并不是一件好事,这种面对面能够感受到的特质,却会被鏡头无形削弱。
就像刚刚,那个粉丝,明明只是一个笑就能让她对自己的,可是在第一期节目里却没有对她产生特别直观明朗的好感。
仍然是一种偏向于围观、跃跃欲试般的路人好感。
再加上宋雪鹤只是想让她来体验,想让她试试脱离自己的滋味,却不想她真的出什么事。
宋雪鹤作为节目投资人之一,话语权还是相当大的。
因此节目组对有关她的镜头审核特别严格,但凡任何有丁点争议性的片段都不会放出来,因此最后就产生了一个后果——
她在镜头里呈现出的个人特质中规中矩,绝对不会招人骂,但也绝对没有任何鲜明的特色。
宋苔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可她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对人如此,对事也是。
况且她本来也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做这一行,只是阴差阳错和宋雪鹤较劲。
信心并不坚定,现在更是俨然开始动摇。
她咬牙坚持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和宋雪鹤低头。
那相当于她再一次承認她是错的,宋雪鹤对她的管教才是对的。
虽然经过这一个月后,她心里已经明白,宋雪鹤说的是对的。
这一行天赋大于努力,气运大过一切,背后的努力并不能完全体现在舞台之上,所付出的辛苦也远远要超过光鲜亮丽的想象。
况且这一行还有一句很通俗,甚至人尽皆知的名言: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宋雪鹤从来没有要她向这行发展的意图,也明白里面的辛苦。
但最后罕见地松了口。
因为这节目大部分宣发是由公司负责,还有一部分后期物料剪辑也是底下的分公司在做,她本人也因为宋苔想要参与追加了相当大一部分投资,至少舆论方面能够时刻严格把控,不至于让宋苔真的出什么事。
但她虽然同意了,也对宋苔提出了条件作为交换,
宋苔必须得坚持下去,不能偷偷拿手机,不能表现太差。
一旦表现太差,她立刻就将宋苔接回来。
因为这个条件,宋苔咬着牙,憋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结果却并不如意。
在第一期节目播出之后,宋苔也私下看过有关自己的讨论。
大多数帖子里,几乎没人对她有什么恶感,甚至还有不少帖子里对她表示了顺带一提的喜欢。
可是真正因此成为她的粉丝,愿意自发为她付出时间精力,甚至金钱的并不多。
但问题是选秀节目有自身特殊性,没有足够的粉丝冲锋陷阵,再多的路人好感也作用不大。
在一开始票数很多的时候,很多人还能抱着好感给她投票,可是一旦赛程进入后半期,观众手中的票数减少,变得珍贵,这时候路人缘就不会有作用了。
口头的喜欢和能够真金白银付出的爱简直不值一提。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更喜欢的那个、独一无二的选手。
她就变成了那个顺便一提,顺手一投的边角料,几乎必会出局。
因此在第一次公式照释出后,她的排名几乎远超同期新人,甚至能够和几个自带粉丝的c位人选争得不相上下,但是今天的第一轮见面会投票,宋苔却几乎被完全挤下去,票数差距非常大,几乎没有任何可比性。
而失去了一次见面会,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种更多面向粉丝曝光的手段。
宋苔眼睫垂下,她其实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到下一轮投票的结果了,所以没什么可失落的,但是仍然有点不甘心,没人不想要做好。
况且她还付出了这么多。
当然,她知道这群女孩里一定有比她更刻苦的、付出更多的。
但是问题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付出一分就想得到至少一分的收获,她冷冷地想。
况且在这个节目,她自认比大多数人都做得更好。
但是结果却不是只要她做好就能发生转变的。
她明白宋雪鹤说的是对的,妈妈是为她考虑,她心里早有有所动摇,但要她服软承认宋雪鹤说的是对的,她又不想承认。
她脑子里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进了宿舍,经过一个转角,蓦地和一道人影撞在了一起。
她因为出神没有看清对面的来人,刚才录制中她穿的是裙子,真摔倒膝盖可能会破皮。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宋苔来不及反应。
她只是感受到对面这个女人反应比她还要快,及时握住她的手腕,扶住她的胳膊,才免于摔倒。
宋苔心有余悸地站稳,抬起头,这人比她高,身材高挑,因此她抬起目光先扫过的是她的胸口,已经胸口的工作证。
一个工作人员,身材高挑,带着鸭舌帽,胸口带着出入证。
那张出入证随着起身的动作在胸口晃了一下。
宋苔下意识瞥了一眼,可惜还没看清名字,但是一晃而过的那张照片拍得有点意思,一张纯粹的正脸照,拍得很规整,女人直勾勾地盯着镜头,五官很漂亮。
她回过神,看向眼前的女人。
女人很漂亮,是那种清冷的漂亮,漂亮到宋苔差点以为是某个选手。
直到看到女人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才反应过来这原来是某个工作人员。
她不太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女人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规整干净,隐隐青紫色的血管脉络在光洁的皮肤下,如水流般流动。
很漂亮的一只手。
但不知道是她手掌的温度过热,还是她将自己的手腕握得太紧,隐约透露着一种禁锢的姿态,让她第一感觉有些不舒服。
女人温热的体温和气味一齐传递到她的身上,掠过她的鼻腔。
那是一种她几乎没有闻到过的气味,清新得像是草叶上滚动的露水,但细闻之下,又莫名透着一股奇妙的苦味。
她回过神,动了动手腕,示意女人松开她。
对上女人的眼神,女人直勾勾地看着她,表情和脖子上工作证的照片如出一辙,似乎期待她开口说什么
“不好意思。”她嘴唇上扬,露出一个歉意又略显轻快的笑,“没撞疼你吧?”
女人眼神瞬间暗淡下去,变得失望,摇摇头。
宋苔正要擦身而过。
但是女人却突然又握住她的手腕,抿了抿唇,开口:“你不记得我了吗?”声线很通透,回荡在她耳边。
宋苔下意识转头看她,耳朵有些发痒。
她声音很冷静,像是单纯的发问,又像是叙旧,可是目光却截然相反,带着几分微妙的哀怨意味,像是某种果冻状的粘着物,也像是某种足状爬行生物,缓缓爬到她身上。
这股不清不白的幽怨劲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某一刻她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前女友。
但当然不可能,她三个月才刚刚满十八岁。
成年之前宋雪鹤对她的管教都很严格,她就算真的想谈恋爱,也没什么机会。
但是下一秒,这种莫名的感受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双眼睛明明很平静,甚至有点冷淡,就那样看着自己。
宋苔停顿了几秒。
她当然不记得这是谁。
就算她记得,她现在只想回宿舍休息一会儿,连续不断十几个小时的录制让她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
但这一段时间,让她明白了什么叫装模作样,在聚光灯之下,任何行为都会被放大细看,她虽然已经有了不想继续的想法,但并不想让人觉得她不好。
事实上,她参加这个节目一个多月的时间,包括前期几次面试,从工作人员到选手,几乎没有对她有恶感的。
她像个刚刚脱离家长,得意洋洋的像周围炫耀的小孔雀,试图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宿舍区域里除了卫生间没有安装摄像头,其他地方几乎无处不在。
因为选手们的日常生活也是这个节目将会呈现的一环。
而且这里不时会有工作人员经过,甚至还有可能有用工作人员身份偷溜进来的粉丝或者小记者。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一头雾水。
但她还是轻轻啊了一声,歪了歪头,对她弯起眼睛,语气带着惊喜:“原来是你呀!”
“我当然记得你啊。”
才怪。
宋苔在心里撇了下嘴。
但话音落下,她看到女人立刻露出来一个笑。
明明长相冷感,但眼神里却因为她这句话露出的了和长相完全不符的雀跃。
泄露出和这份成熟长相完全不符的单纯,像是没什么阅历,刚刚和社会接触,仍然对以一切抱有信任,简单好骗。
放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这就是一只明晃晃的软柿子。
比如……此刻的宋苔。
宋苔没料到女人会是这种表现,她原本想要立刻回宿舍休息,但是这一刻,对上她的眼睛,却突然转变了主意。
她看了眼曲风龄的工作证,又不着痕迹地向周围扫视一眼,发现没有工作人员注意到她们,她立刻牵住女人的手,命令道:“过来。”
一个小小的被废弃的cj室,此刻这里被临时征做仓库,里面摆放着零零散散的杂物,换做平常,宋苔根本不可能愿意来这种地方,但除了卫生间,只有这里没有镜头的存在。
而且这里还有一面单向玻璃,从里面能看到外面,虽然她早就发现了这里,但是谁也没说过。
她将呼吸平缓下来,确认这个小房间里没有人,才松开握着女人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再向后退,这里的空间也小的可怜。
狭小的空间,两人呼吸相碰,连肢体接触都显得微妙,宋苔还靠她很近。
她能闻到属于宋苔的气味,正在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鼻腔。
女人有些不适应地向后仰了仰,耳尖悄然红透了。
但是宋苔还浑然未觉,她将视线收回,这才扫到女人脖子上的工作证名字——曲风龄。
名字还不错。
她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戳了戳曲风龄的手臂,小声却毫不客气道:“喂,把你手机给我。”
……
大约半个小时后。
宋苔带着曲风龄在一面不太引人注目的监控死角悄悄露出头来。
这是某个选手发现的能够不用翻墙就能和外界接触的角落,很快就变成了所有选手心知肚明的偷渡外卖的位置。
两人等待几分钟后,透过这面不算高的围墙看到不远处停下一辆车。
宋苔压低声音,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招手:“陳聆,这里!”
话音落下,曲风龄就看到一个人影下车靠近,怀里抱着东西。
“你来得也太晚了。”宋苔自然地抱怨道。
陳聆白了她一眼:“大小姐,你知道这里有多难找吗,我给你当跑腿苦力你还这么挑剔啊。”
宋苔不接她的话,朝她伸出手:“给我。”
陳聆有点无奈地将自己带的餐盒从拿给她,补充:“就是你平常喜欢吃的那家店,所有口味都买了一遍。”
然后又将一部手机并一袋充电宝递给她:“都充满电了,应该至少能用半个月。”
宋苔这才真情实感道:“谢谢。”
“别,别跟我说谢谢,我怕折寿。”陈聆语气夸张,故意逗她。
宋苔立刻送她一个白眼。
曲风龄站在一旁,目光静静地落在两人身上。
两人话语里虽然互不相让,可是语气透露着关系非同一般的熟稔亲近。
角度问题,陈聆看不到墙后的曲风龄,但是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目光盯视,幽幽地落在她身上,让忍不住搓了下胳膊,有些发冷。
“上次之后没事吧?”
她说的是两个月前,宋苔十八岁生日,两人约好一起去爬山,虽然找了当地的向导,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没相当那个向导失误,将两人带错路,稀里糊涂地三人分开。
她之前和朋友经常登山,经验还算丰富,想方设法凭借身上的装备找到了路。
而宋苔几乎在山里失踪了一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人,虽然毫发无损,但也将她吓怕了。
之后她就几乎三四个月没和宋苔见上面。
事情过去太久,宋苔对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她完全感受不到陈聆的后怕。反而听她提起这件事就不爽快,她又没有真的出什么事,但因为这起事故,宋雪鹤不允许她再和陈聆一塊旅行。
她不以为意道:“没事,不用担心了。”
陈聆透过缝隙观察她的脸色:“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情况给我发消息啊。”
但宋苔已经半点目光不给她了。
陈聆气笑了:“……”
这盒炸鸡肯定是不能带回宿舍的,宿舍有监控,也有选管。
万一被发现恐怕一整盒都要被没收。
她看向一旁的曲风龄,拉着她坐下,两人就坐在刚才的位置,躲开监控。
这座小岛风景秀丽,不远处就是层峦叠嶂的山峰,昨天下午录制到现在,将近十几个小时时间,宋苔也没吃什么东西。
此刻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塊,咬了一口,咽下。
汁水四溢的腿肉上裹着层薄薄的面衣,已经被炸透,近乎金黄油灿,咬上一口,酥脆得几乎要在唇齿间融化,鲜软肉汁浸润口腔。
感觉刚才的不愉快也随着这一口好吃的炸鸡被嚼碎咽下了。
节目组给选手们提供的饭菜当然不差劲,甚至算得上相当不错,甚至因为食堂里的场景也是会剪辑播出的一环,菜色丰富,搭配营养全面,但问题是,为了保持体重,保证上镜好看,这些菜大都是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做法。
盐味少,油味清。
再吃下去,宋苔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进化成牛,哞地一声就能啃起草了。
她有些满意地咽下一口,一转头却对上曲风龄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望着她,目光落点在她有些柔润的唇上。
曲风龄全程一言不发,她都要忘记曲风龄的存在了。
她见曲风龄一直用这种眼神看她,以为曲风龄也想吃,犹豫了几秒,忍痛割爱,仔细扫了扫,夹起餐盒里最小的一塊炸鸡喂到她嘴边:“吃吧。”
曲风龄愣了一下。
“矜持什么,吃啊。”宋苔不满催促道。
再不吃她就要后悔了。
曲风龄目光仍然落在她的唇上,看她嘴唇一张一合,舌尖红润,在雪白齿间微微露出。
她迟钝地张开嘴,咬住那块炸鸡。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坐台阶上分吃。
到了最后,宋苔吃不下了,她是典型的眼大肚小,明明刚才还给出一块就心疼,但是现在却将餐盒全塞给了曲风龄,笑眯眯地托着脸看着她吃。
一盒炸鸡被分吃完,宋苔将手指擦净,顺手将用过的纸巾也一齐放在曲风龄手里,仰头笑笑:“你帮我扔掉。”
然后从裙子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祛味香氛,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可疑气味,才整理了下裙摆,准备回宿舍。
她已经偷偷消失了一个多小时,再长一些可能就要被工作人员发现告诉宋雪鹤了。
她刚准备离开,鬼使神差地又转头看向身后。
曲风龄仍然坐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指还愣愣地握着她刚才用过的那张纸巾,那眼神意味,莫名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一样。
看起来这人比自己想得还要好拿捏。
她笑了下,突然想起什么,背着手朝她迈了两步,去而复返:“曲风龄对吧?”
两人距离拉近。
宋苔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颊因为笑意泛起一点酒窝,显得格外明灿:“炸鸡好吃吗?”
曲风龄注视着她,片刻,点头。
宋苔手指抬起指了指空掉的炸鸡盒子,又在她唇边虚空点了点。
她本意是想要指指她的嘴巴,示意她刚才吃了自己那么多块好吃的炸鸡,吃人嘴短,不许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
“刚才我用你手机的事情……”她的话刚开了个头。
曲风龄垂眸,眼神冷而淡地盯着她几乎递在自己唇边的手指,喉头做了个很轻的吞咽动作,而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她温顺地垂下头,张开嘴,像刚才那样,舌头裹住她的手指。
宋苔:“……”
手指被柔软温热的唇舌完全含住,宋苔几乎生理性地打了个颤,脑海里一片空白,原本嘴边的话突然哽住。
第88章 if 亲吻。
她的动作突然, 宋苔心惊,差一点就抬手甩她一巴掌。
在那之前,她对上了曲风龄的眼睛
明明那么冷感的一双眼睛, 但是眼神却单纯得有点可怕,就那样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两人一高一低的姿势差, 让宋苔能够全然看清她眼睛里的情绪。
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毫无遮掩的眼睛。
宋苔也不知道怎样形容。
但是心里一瞬间的惊诧和恼怒迅速淡去。
她刚才以为曲风龄是故意的,一瞬间甚至想到是不是有什么私生粉偷偷潜入接近她, 雖然她狂热的粉絲不多,但是万一呢, 她也不是什么很差劲的选手吧。
但没想到是纯傻。
“鬆开。”
曲风龄张开嘴巴。
“你是不是有点傻……”
她话没说完,收了声,突然意识到曲风龄可不就是傻吗,但凡有点生活常识和正常认知的人,也不会这样直白地咬住她的手指。
怎么还会有这样单纯的人, 不对,这不仅仅是单纯,更像是完全对正常的感情认知一窍不通。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曲风龄的表现太过呆了, 她刚才那一巴掌就会直接抽上去, 一开始也不会选择用她的手机,, 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她不会和曲风龄过多接触的。
注视着这双眼睛里全然透明的情绪,宋苔心里忍不住浮上一点优越感,不自觉帶上了些命令的语气:“是你的口水,好脏,给我擦干净。”
纸巾擦干净。
宋苔立刻收回手。
她又仔细看了眼曲风龄的工作证, 然后把刚才陈聆给她的手机放在曲风龄手里:“你帮我保管,知道了吗?”
她帶回宿舍还要躲避镜头,但是放在曲风龄这里,她就可以随时可以来取了:“还有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她停顿了几秒,许诺条件:“我请你吃炸鸡。”
曲风龄的表情没变,眼神恢複了刚才平静,似乎对她的条件不感兴趣。
但因为刚才的事情,宋苔大概猜到,她只是看似冷静,实则更像是一种面对她的话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现。
“好了,我要回去了。”宋苔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经耽误时间太久了,她急匆匆道,“下次再来找你。”
她转身太快,心思已经完全没有留在身后的人身上。
因此没有发现,几乎在她离开的下一秒——
曲风龄牢牢盯视着她,原本光洁的皮肤表面,诡异地出现浮突,如同某种植物,迅速钻出皮囊,无比兴奋剧烈舞动颤动,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型。
宋苔刚才猜得并不完全正确,她不仅仅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宋苔的话,更重要的是,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生怕一旦做出表情就会暴露,这具皮囊里的东西会七零八落地从身体里冒出来。
和宋苔的接触,已经让她的皮囊开始发生扭曲的异变,激动地快要融化了。
好在这里是监控死角,才得以不被发现。
……
经过一轮淘汰,如果说一开始选手间的气氛还算放鬆,现在却已经开始逐渐緊绷起来了。
而随着赛程的继续,这种緊张还会伴随着壓力,变得更加严肃。
人气是一种极其直观的衡量手段,却并不可控,但正是因为不可控,就显得极其残酷。
所有人都要为这看不清出的人气付出大量努力,却并不能确定自己的付出能否得到回报。
就算宋苔志不在此,也不免被这种气氛感染壓迫,也逐渐开始感到压力,加上大量训练,她最近也开始失眠了。
狭窄的空间,这里不时能够听到周围有脚步声和聊天声经过,衬托得这里更加安静。
房间里雖然并不算脏,但是因为已经被废弃成临时仓库,隐约有股太久没人使用的尘土味,还扔着不少已经暂时用不上的纸箱七零八落地摞在地上。
但宋苔最近却经常来这里。
因为这里没有镜头,她怎样做都可以,能够让她短暂舒服一会。
她呼了口气,手里是陈聆今天给她送来的一盒焦糖蛋撻,她拿出一个,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曲风龄:“怎么样?好吃吗?”
曲风龄点点头。
“那当然,这家要排隊很久呢。还好我不用排隊。”
陈聆倒是挺任劳任怨的,因为上一次的爬山宋苔失踪一天的事情,她心里有些愧疚,帶着几分弥补的意思。
要不然按照陈聆的性格,雖然一定会给她送,但是一定会跟她开几句玩笑。
她其实觉得没什么,出事也不是因为陈聆。
但是她和陈聆从小一起长大,虽然陈聆表面从没说过,但是一直把她当妹妹,她干脆心安理得地使唤她一段时间,让她别那么愧疚。
宋苔也拿起其中一个咬了一口:“我好累。”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腿伸过去搭在曲风龄的腿上,指使她帮自己按一下腿。
最近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曲风龄根本不会拒绝,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果然,曲风龄已经咽下嘴里的食物,擦净手指,立刻握住了她的脚腕。
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腿。
对这样的触碰,一开始宋苔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但现在毫无察觉,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今天练舞练了大约十几个小时,肢体酸痛沉重,膝盖上虽然帶了防护带,但还是被磕得青紫。
这种小伤是不可避免的。
队友没有休息她也不可能休息。
就算她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下轮人气会有下滑,但是她也不可能干出拖累队友的事情。
“还有胳膊和肩膀。”腿舒服了一些,她又立刻毫不客气地指挥。
曲风龄握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
突然听到有两道安静的脚步声传来。
宋苔有些懊恼,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废弃的小房间,除了自己,也很有可能被别人发现。
但是已经晚了。
来不及细想,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她第一反应是拉住曲风龄。
这段时间的相处,足够她相信曲风龄。
她埋在曲风龄怀里,下意识挡住自己。
刚才她们躲避的动作并不算小心,再加上时间急促,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声响。
但是这对来人却完全没发觉,甚至没将任何注意力放在这个房间里,因为在门被打开又关上的下一刻,两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一起。
动作親密急切。
片刻,心跳勉强平複,她窝在曲风龄怀里,呼吸放轻,探出头,借着纸箱的遮挡小心翼翼地观察那两个人。
急促、带着几分压抑和渴望。
宋苔看清了那两人的脸,有些惊讶。
她虽然交集不深,但是也还算熟悉,这两人有一个势头挺大的cp,热度很高。
她知道cp一种很有效吸引流量和粉絲的手段,有人依靠这种吸引到了不少粉丝。
但她平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私下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两人的表现和互动正常也很自然,并不带着刻意,更像惺惺相惜的朋友,她以为这只是在镜头面前做戏。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
一开始是惊讶,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尴尬。
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暧昧的声响在其间来回碰撞。
她甚至能够听到黏腻湿润的呼吸声。
宋苔飞快移开目光,遮掩似的将脸重新埋在曲风龄的胸口,握住她的衣襟。
曲风龄发觉她的变化,侧头要向那两人的方向看过去。
“别看!”她用小小的气声阻止曲风龄。
本来就已经很尴尬了,万一被发现的话,那就真没法收场了。
曲风龄果然没有再看了,目光移回她的脸上,专注地看着她。
空间太过狭小,为了挡住身形躲在箱子后面,她不得已只能緊緊抱住曲风龄的腰。
两人的身体相贴,親密无间,不留任何缝隙,曲风龄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渗透。
掺合着房间内不时传来的声响,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微妙。
这种过于明显的刺激,让宋苔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她抬起头,却对上曲风龄的眼睛,她仍然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垂眼注视着她。
两人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能够借着房间里不算亮的自然光看清出自己在曲风龄眼睛里的倒影,一动不动。
同时,也近到足够她发觉曲风龄眼神的变化,深黑的瞳色逐渐深沉,目光落点在她的唇上。
某一刻,她甚至觉得曲风龄会低头靠下来,像房间里的另外两人一样。
她猛然反应过来,因为自己无端的想象仓促移开目光,不再看曲风龄,呼吸却有些发沉,变得急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两人终于结束,短暂温存后,离开了房间,房间内终于恢复了正常。
宋苔立刻松开她,后退一步,脸色有些不自然。
两人重新在刚才的位置坐下。
曲风龄在她身边重新坐下,但是宋苔却绷了一些,脸色有些变化。
刚才距离太近也太久,曲风龄的气息已经完全侵入她的感官,即使现在已经分开,但她仍然有种被曲风龄紧紧裹着她的错觉。
她心跳有些不自然,那是一种纯粹的生理反应引发的奇妙变故,带着几分陌生的未知和茫然,让她没法解释。
她想起刚才的场面,虽然她很快就移开目光,但是那两人亲密拥抱接吻的姿态她一时还不能完全忘却——两人都脸颊发红,显然都沉浸其中,因为接吻,让她们忽略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只是享受着关注着对方的气息,看上去十分沉浸。
因为环境带来的吊桥效应让她们显得更加紧张,也更加亲密,拥抱对方的力度也更加紧迫。
她还没有这样的体会,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看起来还不错。
她心不在焉地拿起蛋撻,咬了一口,明明刚才还味道可口,但是现在却有些尝不出里面的味道,只觉得凝固在顶端的焦糖液黏腻,让舌尖都被甜到发苦。
她皱了皱眉,将咬了一口的蛋挞塞到曲风龄手里:“你吃吧,别浪费。”
但是给出去之后她又后悔了。
因为曲风龄接过,目光落在她的圆润蛋挞的缺口上,没说话,咬了下去。
上一秒被她咬过的地方,此刻又被曲风龄咬住。
她看着曲风龄咬过她的牙印,脑海里却浮现的是刚才那两个人拥抱着接吻场景。
这其实没什么,最近她经常分给曲风龄食物,她只是想要解馋,现在还在节目,她又不是没有理智,每次更多是浅尝辄止,不会全都吃完的。
反正曲风龄也很乐意。
但是这一次却让她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受到刚才的影响,她莫名有些烦躁。
宋苔:“算了,别吃了……”她握住曲风龄的手腕,想要阻止她的动作。
但是曲风龄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已经将蛋挞嚼碎吞下。
然后才看向她,眼神淡淡疑惑。
她看着宋苔,似乎因为吃得太过急促,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似的舔了下嘴唇,眼神中下意识带上几分类似享受的情绪。
那种情绪和刚才她看到的那两个人表现出的情绪某一瞬间重合。
“算了,没事。”宋苔猛然扭过头,像是被烫了一下。
她只是没有经验,从小被宋雪鹤严格管教着,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还是那句话,她只是没有经历过。
而且刚才的场面有些太过刺激,也太过直白。
她心里说服自己。
下一秒,她一抬眼,却见曲风龄正在直勾勾地看向她。
那眼神里的意味让她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现在去完全现了原形,她没有经验,只是在曲风龄面前伪装得游刃有余。
但是其实和曲风龄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比曲风龄还要不如。
湿润的舌舔过她的下唇,那种温热的触感让她一激灵,条件反射的想要推开她。
她也这么做了。
曲风龄被她突然的动作推得差点摔倒。
宋苔喉头有些发紧地吞咽了一下,惊慌得几乎手心冒汗,心脏跳得飞快,但除了紧张之外,更多是好奇。
在这里完全陌生的领域,她从未踏足过的感受,但是她却没有排斥,反而带着几分期待,更何况刚才的体验不算差劲。
因此,在曲风龄再次低头试图触碰她时,她没有躲开。
任凭急促的呼吸和温热的唇舌一同裹住她,那只手掌牢牢托着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
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搂住她的脖子。
曲风龄却没闭眼,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扫视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她紧紧闭着眼,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意,因为无措和紧张,不自觉地透着几分柔软和顺从。
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衣服。
一缕缕菌丝从身体里飞快钻出,不受控制,兴奋地几乎在空气中挥舞出类似鞭子抽打的破空声,然后急促地向宋苔靠近,想要借机缠在宋苔的身上。
但是不可以,她之前就吓到过一次宋苔。
菌丝被主人的意志强压着收回,勉强恢复了正常,但是下一秒,又难耐地钻出皮囊,簇拥着向宋苔身边涌去,周而复始。
但宋苔对一切都浑然不知,只知道自己的呼吸已经被另一个人完全掌控,呼吸被剥夺、类似缺氧的快感让她目眩神迷。
几乎无暇思考。
不知道过了过久。
两人笨拙却气喘吁吁地分开。
宋苔有些失神。
被亲吻时,气息完全由另一个人掌控,那种头脑空白、思绪全然模糊的感受让她领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和畅快。
她下意识舔了舔被咬到有些发肿的下唇,有些意犹未尽的迷恋。
气氛焦灼蔓延,如同一把火。
初次的体验并不算差,她顿了顿,拽着曲风龄的领口,让她低头。
再次吻上去。
第89章 第 89 章 唇齿。
狭小的空间, 空气安静,只有唇齿碰撞的声音回荡。
与其说是亲吻,更像是一种毫无章法舔舐、吮吸。
两人唇齿相依, 舌尖相触。
谁也看不出更有经验一点,两个蹩脚的初学者, 但即使这样,宋苔也从其中得到了莫大的快感。
她手指原本攥着曲风龄的衣襟, 依照她刚才看到的浅薄经验,不知道什么时候凭借本能的欲望冲动, 手指胡乱地钻进衣领……直到她的手指陷在其中,似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手指。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曲风龄突然按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
这个动作很突兀,像是一种拒绝,让她从迷蒙中惊醒, 淚眼朦胧地看着曲风龄。
让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闭着眼睛靠在曲风龄肩上,脑海里是短暂的空白,什么都不去想,她张口小声喘气, 闭着眼睛平缓自己的呼吸。
曲风龄的呼吸也罕见有些奇怪。
趁着宋苔闭着眼睛的功夫, 菌丝缓缓被收拢进身体,刚刚只要再向下一点, 如果不是她及时握住了宋苔的手,她就会触碰到一些异样的东西。
宋苔眨掉冒出的生理淚,睫毛乱糟糟地簇着,这副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
曲风龄帮她擦掉眼淚,注视着她被吮吸得鲜红的唇。
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 宋苔抿了抿自己的下唇,感覺到些微肿胀的刺痛:“好了。”
虽然她也想要繼續,但是再这样下去,她嘴唇上的痕迹会被发现的。
但是思绪却猛然清明了很多。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两个选手要冒着会被发现的风险,躲在这里短暂温存亲昵片刻。
的确很舒服,也很爽快。
“不要了。”她抬手挡住曲风龄的靠近的臉,摇摇头。
刚才太过緊张,她手指不知何时又緊紧攥住了曲风龄胸口的衣料,手心里满是湿熱的薄汗。
她回过神,看着曲风龄凌乱的衣领,还有几乎半敞开的胸口。
猛地移开视线,垂下睫毛,有点臉红。
不知道刚才自己居然做了这么多。
曲风龄注意到她的表情,却以为她不想要繼續亲吻,而是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宋苔不明所以地被她牵引着,直到碰到了……她像是被火烫了一下,飞快收回手,指尖却已经感受到了柔软细腻的触感,臉红得更厉害了,色厉内荏道:“你幹嘛?”
曲风龄动作停下,静静注视着她,眼神里有些浅淡的疑惑。
现在两人之间的場面,曲风龄衣领被解开扣子,而她的衣服整整齐齐——因为刚才曲风龄从头到尾的只将手规规矩矩地环在她的腰上——不像是曲风龄对她做了什么,反而像是她对曲风龄做了什么。
宋苔这些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刚才只是一时兴起,比起对曲风龄的好感,她更多是一种尚在青春期的好奇,被长期被压制之后的反扑。
可是要她继续面对现在的局面,她还没有真正想好。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烫得厉害的臉颊,飞快站起身,下意识要逃避。
但是走出两步,又突然返回,看着曲风龄,警告道:“不许说出去。”
她知道曲风龄不会说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她看向衣衫不整的曲风龄,又覺得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她又松开手,弯腰凑过来在曲风龄唇角安抚地亲了一下:“听到没有?”
曲风龄点头。
她这才放心。
两人的关系……她迟疑了片刻,现在还在节目,肯定不能够确定关系。
她刚才沉浸其中,可是之后要怎么办,她此时才有些后知后覺的担忧。
算了。
既然曲风龄什么都没提出,她就先不想了。
她想要去看一下自己有没有什么异常,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正要回宿舍,却在卫生间碰到了两个熟人。
就是刚才在小仓库碰到的那两个选手。
两人迫切拥吻的場景还在眼前,可现在却丝毫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两人相处很自然,点到即止,并不刻意,但却透着一种默契的熟稔。
或许正是这种气氛,她们的cp才会有熱度,默契却不刻意,一切水到渠成。
宋苔对两人笑了下,没多说,扭头回了宿舍。
她其实也看到有选手尝试用卖cp的方法另辟蹊径抓住流量,但她从来没想过。
来这里的大多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宋苔从来没想过,因为她从来对这个节目没什么归属感,也没有将其视作一个机会。
她讨厌宋雪鹤事无巨细的管教,但她也悄无声息地依赖着宋雪鹤,没意识到她好像还是很天真。
直到现在,才稍微有了那么一点想要努力的感覺。
她抓紧时间去休息,在睡前,她躲在被子里偷偷看了手机。
浏览了几个帖子,看了看风向,自己的热度仍然一副死气沉沉、不温不火的样子。
她看了眼和别的选手的对比,和几个大热选手相比,她的数据称得上是惨淡,但和一些真正惨淡的选手相比,她的数据又是那些选手梦寐以求的。
她将手机放下。
随着赛程推进,她之前虽然懂,但是对其中的难受没有切身体会,更多是一种雾里看花,现在似乎才有了一点实感。
但是最难受的莫过于,她对于现在付出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是一份相当难以捉摸的工作。
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将将睡了五个小时,宿舍里很安静,外面的天还是暗沉的,没有意思光亮,但她看了一眼,发现旁边有个床还是整齐的没有动过,有人甚至呆在练习室没有回来休息。
宋苔移开目光。
时间还早,去练习之前,宋雪鹤来看她,像是早就知道她昨天膝盖磕伤了:“给你拿了药。”
“疼不疼?”说着,碰了碰她的膝盖,“过来,我帮你上药。”
宋苔瘪了瘪嘴,眼泪一刹那泵出来。
她没吃过什么苦,这已经算是极大的委屈了。
但是她强行压抑下去,用力眨了眨眼,别过头去。
她希望宋雪鹤先对她说接她回去,而不是她自己开口说。
但这是她自己先选的,她要能对宋雪鹤服软,就不会拖到现在。
某种程度上,她也完全遗传了宋雪鹤的性格,如出一辙的执拗。
“不疼。”她嘴硬道。
宋雪鹤看着她,没说话,有点无奈。
她也强撑着回视。
她就是讨厌宋雪鹤这样看她,明明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孩了,但是宋雪鹤的眼神还是让她觉得自己需要被照顾,被决定。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宋雪鹤抱她安慰她。
“还有事吗?队友还在等我。”话音刚落,没等宋雪鹤回答,她已经推开车门,脚步用力,回了宿舍。
但是她并没有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去找队友,而是去那个废弃小房间。
这到处都是监控,她知道有宋雪鹤在她这些镜头都不会被播出去,但是她也不想要让宋雪鹤看见。
她坐在房间角落,将脸埋进手臂,两分钟后,她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有脚步声停留在她身边。
她用力将眼泪擦掉,对上曲风龄的脸。
宋苔也不是没有奇怪过,明明曲风龄一个工作人員,时间却空闲得恰到好处。
比起她们这些选手,节目组的工作人員无疑工作时间要更长。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录制,选手或许还有能够休息的空档,去补妆休整,能够喝口水暂时喘息。
但是工作人员真的没有任何空档能够休息,而且昼夜颠倒,过长的工作时间,或许还会碰上耍大牌难搞的选手,这份比一般工作要更加难熬。
但是每次她想见曲风龄的时候,曲风龄都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好像和她心有灵犀。
而且她之前从来没见过曲风龄,她疑惑归疑惑,却只觉得可能是自己记性不好。
要维持这样一个大型的节目运转,现场同时工作的人员几乎上千。
宋苔在这里一个多月也只认识经常和她接洽备采的几个姐姐以及食堂的阿姨。
她没见过好像也很正常。
“幹嘛?木头啊?不知道安慰我一句?”她抬起头,瞪了一眼曲风龄,没好气道。
跟曲风龄没关系,她的火气也不该让曲风龄来承担。但是她就是一开口没忍住。
或许是她还太小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成熟了,不需要宋雪鹤左右自己的行动。
可是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
曲风龄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犹豫了几秒,抬手帮她擦眼泪。
宋苔立刻偏过头,躲开她的动作。
她是在曲风龄面前哭过,但性质不一样。
上次是被亲哭的。
现在被看到躲在这里偷偷哭鼻子也太丢脸了,搞得她好像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而且明明没什么大事,她也没收什么委屈,她就是想回家而已,这话说出来太丢人了。
“靠近点。”她突然看向曲风龄,想到了昨天,发出命令。
“快点。”她毫不客气道,冷着脸,眼神里却还是刚才哭过之后没有擦干净的水光,在微暗的灯光下,她不知道这样只会暴露自己的色厉内荏,不会让人觉得生气,反而显得很可爱。
曲风龄低头,手掌碰了碰她的脸颊。
在手掌碰上她的那一刻,宋苔有些发抖,昨天的记忆又重新浮现。
那种唇齿相碰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搂着她的脖子吻过去。
和昨天一样的感受,但又有点不同。
她能感受到曲风龄的吻技迅速进步,昨天明明还是两个新手,可今天曲风龄似乎已经可以引导她了。
舌尖纠缠。
她心里弥漫上一股快感,由身体产生的快感。
可是很快,她不满足这样浅尝辄止的亲吻,而是被这亲吻牵出一种奇怪的焦躁来,她拢了拢腿。
曲风龄将她抱在怀里。
她有些难受地靠在曲风龄肩头,突然凭借一股冲动握住了曲风龄的手。
她也不知道她想要曲风龄对她做什么,她或许只是彼此的亲吻更深入一点。
或者抱她更紧一些。
以往的经历让她像一张白纸。
“快点快点……”
她此刻只觉得难受,催促着曲风龄,似乎有一把火在胸口点燃,烧得她有些颤抖,皮肤发烫,却找不到出口。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只是一味地往曲风龄怀里缩,轻轻弓起腰在她膝盖上茫然蹭了蹭,迫切想要缓解自己身体的焦躁,像只小动物。
却又不得其法,反而让自己更难受。
曲风龄看着她,握住她的腰,手像是不小心碰到了她膝盖上的伤口。
轻微的疼痛让她清醒了片刻。
但是宋苔根本毫无戒心,曲风龄的抚摸让她觉得好受了些,她希望继续。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短裙,因为一会儿要去练习室。短裙方便看清动作是否到位,也更能看清发力点。
而此刻短裙却方便了某些动作。
那只手掌已经轻轻滑了下去。
似乎那轻微的疼痛就是给她一点机会,让她能够清醒过来推开曲风龄。
如果宋苔没有抓住,那就算了。
手掌握住她的小腿。
……
曲风龄盯着她的表情。
她的动作一开始还比较生涩,像是那种有基础知识却从没真正实践过。
但是已经足够了。
……
她坐在曲风龄怀里,悬在空中的双腿颤动,片刻,无力分开垂下。
她鼻尖已经冒出汗,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小口喘气。
那种近乎极限的感受将她逼出了眼泪,那种近乎茫然的失神,她从没感受到,比亲吻更甚,那是一种全然的失控——从身体到思绪,在濒临极限的那一刻,除了身体在本能发抖,其余尽是空白。
曲风龄垂眸,指腹擦过她的睫毛:“还要吗?”
第90章 if 无题。
她的声音响在耳边, 像一声惊雷,让宋苔猛地睁开眼,挣脱身体的快感, 终于勉强清醒了过来。
睫毛湿漉漉的纠结在一块,无声地打量眼前的场景,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正窝在曲风龄的怀里,两人的姿勢亲密。
雖然两人似乎没有做到最后, 曲风龄更多是在抚慰她。
可是身体泛上的一阵阵剧烈的快感提醒着她刚才两个人进行了怎样的过界又亲密的举动。
之前的吻还能说是一时冲动,可是现在又該怎样解释, 就算她再单纯,再没有经验,也学习过生理课,能够意识到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脸上惊疑不定,身体向后仰, 用力推了一下曲风龄的肩。
可是她刚初尝情潮,四肢无力,这一下非但没推动,反而因为曲风龄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 又重新跌回曲风龄怀里。
“放开我。”
曲风龄这才放开她。
宋苔双腿发软地踩着地面, 又差点摔倒:“你做了什么?”
“我让你做你就做?”宋苔恨恨道。
曲风龄的眼神有些无措,伸手想要拉住她, 但又很快放下,顯得应付不了她的逻辑。
宋苔呼吸起伏,对上她的眼睛。
的确是她先开始的,后面的一切也是稀里糊涂发生的。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也没什么理由去怪曲风龄。
但是她什么都不懂,曲风龄什么都不懂吗?
明明昨天晚上的亲吻还是两个新手, 可是曲风龄今天就好像是突然开窍了,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她不管,说到底,眼前的一切都是怪曲风龄。
不过她反倒冷靜下来了。
身体没什么不适,只是还没缓过来,轻飘飘地有些发软。
“不许说出去。”宋苔眼泪还没擦幹,水光淋漓地瞪了她一眼,警告她。
雖然看起来眼圈仍然红通通的,可是顯得瞬间张牙舞爪了很多,至少比刚才好多了。
曲风龄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点点头。
“看什么看?”
她有些不舒服,腿间还有残留的痕迹,湿漉漉的很难受,至少应該清理一下,她不想动:“去给我拿个衣服。”
曲风龄站起身。
宋苔又道:“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这个时间,宿舍里应该没什么人了。
“要是被发现了,你就自己找借口圆过去,不许把我供出来。”
曲风龄点头。
这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反倒让宋苔舒服了很多,她脸色有些缓和下来。
她将脸埋在腿上。
不过这么一场,心里一点都不难受了。
曲风龄很快就带着衣服返回。
宋苔接过衣服:“转过去,不要看。”
曲风龄转过身。
曲风龄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宋苔确认她没看,转身脱掉身上的脏衣服。
此刻是清晨,房间里的光线不算亮,只有一扇单面玻璃能看到房间外。
但是清晨的阳光却如同金子般倾倒在宋苔身上,在地面上勾勒一道倩影,影子纤长,一端落在曲风龄的眼前。
她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又什么都看到了。
为难地站在原地,片刻,最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想法,脚底下却蔓生出一圈菌丝,悄无声息地爬过去,有些兴奋地环绕在宋苔脚边,又在宋苔余光扫过来时,飞快缩回。
宋苔换好衣服转身。
看到曲风龄还垂着头,一动不动。
“好了,转过来吧。”她将换下的衣服放在袋子里,对上了曲风龄的眼睛。
“看我幹什么?”她没好气道。
身体的感受比她想象得还要顽固持久,她身体有些不爽快,语气也自然不会好。
曲风龄却没移开目光,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宋苔后知后覺意识到了什么,她此刻的语气,刚才对曲风龄毫无顾忌地发了脾气。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她现在反而在曲风龄面前暴露了自己性格。
之前反而还收着点,现在也一点都不想演了。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被高强度地摄影机围绕着,即使閉上眼睛睡着了,还要担心一下自己的睡相,是不是会不小心说了什么梦话。
不过已经在曲风龄面前暴露了,她也不想演了,反而放松了。
“好了,不许看了。”她恼道。
曲风龄顺从地嗯了声,移开目光。
她以为是在发脾气,可是声音沙沙软软的,更像是一种不自知的撒娇。
现在时间不早了,到了训练的时间,可是她身体发软,刚才哭了一通,眼睛红红的,一时半会消不下去,与其出去被拍到,或者躲在卫生间里休息,还不如呆在这里,等恢复好了再出去。
“过来,坐下,陪我一会儿。”她命令道。
之前两人都是将就着坐在旧纸箱上,但是现在她不爽快,也不想老老实实坐着。
等曲风龄在她眼前坐下,她坐在曲风龄腿上:“抱紧我。”
曲风龄依言抱紧她。
她不管这个姿势曲风龄舒服不舒服,只要她自己舒服就行。
“再紧点。”
她眼神带着命令,对她昂了昂头,眼圈泛红,眼尾轻轻上调,形状圆润,更衬得她眼神里的情绪无声可爱不自知。
曲风龄忍不住碰了碰她的眼睛,有些生涩道:“为什么哭?”
之前几次见面,宋苔从来没有哭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宋苔哭。
虽然宋苔的眼泪让她涌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快感。
上次宋苔迷路了,浑身狼狈,反而问她有没有吃的,她要吃点东西。当时她还有些生涩,想给宋苔拿点吃的,但是没控制好自己的肢体,明明是想照顾一下宋苔,宋苔却被她吓到了。
“和人吵架了。”宋苔靠在她肩上,随口回答,说完意识到什么,仰头,防备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警告你,我们两个现在还没任何关系,你管不到我。”
别以为她不知道曲风龄一直在演,明明昨天两人接吻的时候,曲风龄还一副什么都不会,无比纯情的样子。
结果今天就暴露了,曲风龄明明就很有经验。
她都没有追究曲风龄骗她的事情,曲风龄还反倒问她怎么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
宋苔抱着她的腰,语气不愉快道:“閉嘴,不许问。”
曲风龄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宋苔怎么又有点生气。
小小的空间里,就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更别提两人的姿勢还这样亲密。
宋苔垂眸盯着地面。
她上一秒还覺得曲风龄的问题很讨人厌,但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想说。
毕竟也没人听她说。
但是曲风龄就是这么老实,让她闭嘴就闭嘴,一句话都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她没忍住:“喂,你再问一下你刚才的问题。”
曲风龄:“为什么要哭?”
她半真半假道:“能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没人支持我,太伤心了,所以有点想哭。”
曲风龄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不在意。”
毕竟宋苔一直没表现出对名次的在意,至少比起别的选手,也没表现出什么压力。
“谁跟你说我没有压力的,我每天晚上从你这里拿到手机,都要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我的投票好不好?每次看到投票名次向下滑,我都要掉眼泪的。”
“而且谁来参加节目不想拿到好成绩,我和其他人能有什么不一样,我又不是什么圣人。”
更别提她还和宋雪鹤较着劲。
最让她覺得不服气的是,宋雪鹤知道她做不成,也不会拿到什么好名次。
而现在发现,事实也是如此,她根本靠自己拿不到什么镜头,也没什么真正喜欢她的粉丝。
就算她比绝大多数人都做得好,就算她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所有人面前做好,也没有用。
因为媽媽是想要让她来试试,也仅此而已。
“不过也没什么的,从小到大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她在说宋雪鹤。
曲风龄却以为她在说小时候的经历。
宋苔呼出口气,好像抱怨两句就可以了,就可以让她语气平靜下来。
可是刚刚她还在哭鼻子,情绪波动那么大,莫名显得她此刻过于平静了。
曲风龄又有些疑惑了,她好像捉摸不定宋苔的情绪:“你想出道吗?”
宋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一眼:“要是不想出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参加减肥训练营吗?”
她只是参加的目的不纯粹,不代表她不想出道。
可是怎么可能不在意,要是不在意,她就不会闹着要来参加节目。
因为她说归说,也明白她参加这个节目根本绕不过媽妈。
归根结底,妈妈不是想要她参加节目,而是要让她明白,离开妈妈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她要按照宋雪鹤要求的去做,而不是自作主张。
不过说起减肥,她最近反倒胖了一些。
她故意笑了一下。
她安慰自己,还好自己肯定出不了道,要不然高强度上镜,要不停保持身材,那才是真正的酷刑。
她垂下眼睛。
不过她心里也知道,这也是让自己好受一点的安慰,在发现自己得不到之后故作姿态的开脱。
曲风龄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听她说话。
宋苔突然扭脸看向她,戳戳她的手臂:“光听我说,你怎么不说?”
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但是曲风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名字。
“你呢?说说你。”
“我?”曲风龄神色有些茫然。
宋苔随口列举道:“比如家是哪里的?多大年龄了?多少说一点啊。”
曲风龄突然看向她,语气平静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宋苔:“……”
她忘了这件事了。
“当然、当然,我记得你啊,但是这是你的隐私,我哪能记得这么清楚,算了,不想说就算了。”
她也没那么想知道。
就是她一直在和曲风龄说真心话,曲风龄却一直不跟她说,让她覺得不公平而已。
她看向曲风龄,视线却猛地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突然看到曲风龄的身体在扭曲,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很诡异。
但是下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觉得自己大概最近失眠出了幻觉。
她靠在曲风龄肩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没有摄像头的存在,大概是太过放松,最近有些失眠,再加上今天一大早情绪起伏,她声音不知不觉间低了下去。
曲风龄垂眸看向她,浓黑睫毛弯弯翘翘,安安静静地搭在眼下,看样子已经是困极了。
“菜菜?”
温热呼吸落在她的皮肤上,平稳安定。
这具皮囊不过是拟态,只是看起来和人類高度相似,可本质上,她感受不到和人類相同的快感,但是此刻,由宋苔呼吸带来的涟漪,有种刺热的烫意,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外形。
“菜菜?”
宋苔闭着眼睛轻轻嗯了声,却将脸埋进她颈窝,试图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她意识到什么,强行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睫毛颤了颤,但是反而越来越不清醒了。
这个状态肯定不行,她要睡一会,但是现在又没有手机,她和队友已经约好了上课训练时间,肯定不能随便失约。
她极力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你帮我去和队友说一声好不好,我今天上午晚一个小时再去训练,就晚一个小时。”嘟嘟囔囔说完,眼睛已经闭上了。
话音刚落下,呼吸平稳,俨然已经睡着了。
她从来没有缺席过训练,虽然大家关系不冷不热,不算特别亲密,可共事这么久,也有些感情在了。
队友们没说什么,反而关切地问了问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
“不清楚。”曲风龄的口吻冷淡,就像是顺便来传话的工作人员,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等她返回时,宋苔还靠在她留下的皮囊上睡得正沉,长发散乱地落在她的手臂上,甚至几缕落在她的胸口。
好像有些痒。
曲风龄不确定这种感受是不是痒,她现在对于人类身体该有的感知还掌控得不够明确。
她垂眸盯着宋苔的脸,不自觉地抬手放在宋苔的面前,宋苔的呼吸也落在她的手指上,那股气流拂过,让她难受得想要蜷缩起手指。
直到她手指碰到宋苔的皮肤,那种难受感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宋苔睡得很熟,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姿势无比亲密地靠在她怀里。
有点像刚才她们的姿势,只是刚才她们在接吻,她还抚摸了宋苔,缠住了宋苔,让宋苔发抖哭泣,但用人类的话说,那应该叫抚慰。
她低下头,不自觉地距离越来越近。
只差一点。
“喂你鬼鬼祟祟干什么?是不是想偷偷亲我?”宋苔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曲风龄立刻僵在原地,那些已经探出的菌丝如同被抓包了一般,也顿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宋苔看着她,语气带着笑意。
说是要睡一个小时,但是参加这个节目以来,生物钟早已养成,睡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已经迷迷糊糊醒过来了,对于曲风龄的动作,她隐约有感知,但是却没有直接睁眼,因为她好气曲风龄想做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
宋苔觉得她这样十分好玩,明明很有经验,但是此刻被她抓到,却显得格外局促拘谨,甚至有些微妙的不安。
好像生怕她会生气一样。
宋苔忍不住笑了声,靠在曲风龄肩上:“谢谢你让我靠你肩膀这么久。”
明明半个小时前,宋苔还对她发脾气,有点生气的样子,可是此刻又靠在她肩上,语气亲昵,嘟嘟囔囔地跟她说谢谢。
曲风龄身体里的菌丝猛地一颤,去看她。
宋苔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在她不安的目光下,突然笑着凑过来,低头,在她颈侧亲了一下。
触感很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手里多了个袋子,是那个装脏衣服的袋子。
“帮我洗一下吧,你最好了。”
宋苔已经推开门:“我先走了,去练习了,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