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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第60章 60旧时雪

    2023年,桑悦以飞快的速度挣到了一百万。

    她拿到稿费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中介去看房子。

    房子房子,困扰了桑悦家三代人二十年的最大枷锁,就是房子。

    嫌旧,嫌贵,嫌远,嫌东嫌西。

    怕涨,怕跌,怕入场时机错误,怕买亏,样样都怕。

    罗英说,她们家没有发财的命,拆迁没拿房,涨价前没买房,但说不定这就是破财消灾,一家人才能平平安安,所以让桑悦安于现状,不要执着,住老房子也很好。

    偏偏桑悦就是不服气,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封建迷信的思想。按照这个观点,难道上海那些住豪宅里的人都多灾多难吗?她才不信呢。

    既然长辈不愿意豁出去,那桑悦就自己奋斗,自己来改变现状。

    一周之内,她一连跑了好几个中介,也看了一些房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这一百五十万,在上海的房市是完全不够看的。

    就算不需要沈照清那个江景房那样的——现在房子还在她名下,沈照清公司正常运作之后,又把两人呆了很久那套杨浦的房子重新加价买了回来,但就算是杨浦那套电梯房,桑悦这一百五十五也还不够百分之30的首付。

    她还要继续努力,继续赚钱。

    年近三十,桑悦依旧有勇气向前奔跑。她立志名扬天下富贵加身的野心也仍未被消磨。

    ……

    “……沈照清?沈照清?”桑悦看沈照清有点走神,立马蹙起眉,用力摇了摇他的肩膀,“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想什么呢?”

    沈照清抬眼,对她笑,“在听。你说钱不够,还要继续努力写书。”

    复述得没错,但桑悦还是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最近几天很不对劲,一直心思不定的。怎么了?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

    “别骗人。”

    “……”

    沈照清当然有事,他最近在策划着要对桑悦求婚。

    戒指是20岁那年就买好的,但沈照清心里很清楚,桑悦依旧没有想要结婚的想法。她全心全意就扑在她的事业上,碰上什么连载关键期、新书上市签名,连约会都是不肯出门的。

    沈照清原本还能忍,但最近听说桑悦和以前她玩剑三的那个副帮主再次联系上,就有些憋不住了。

    不结婚的话,她好像随时能离开自己。

    就像当年从弄堂尽头冲过来的那个小。炮。弹一样,鲜活自由,极富生命力,能轻而易举地冲到别人的世界去,再把他丢在一边。

    沈照清无法忍受一点点失去桑悦的可能性,好像连假想一下都会令他失去理智,干脆第一万零八百次将“求婚”这件事提上日程。

    地方已经选好了,是桑悦在小说里写过好几次的游艇求婚,就订的黄浦江上的游艇。但桑悦多半还是会拒绝。她嫌结婚麻烦,也舍不得离开罗英,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沈照清非常了解她,又痛恨自己那么了解,以至于始终难以安心,连脸上都露出了一点端倪。

    桑悦又瞅了他两眼,笑吟吟地撇过头,“不说算了。”

    ……

    不过,沈照清的求婚还未成行,桑悦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彻底将他的计划打乱。

    田书秀去世了。

    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前一天她还好好的,在家里哭闹不休,呜呜咽咽了七八个小时,后一天突然就什么都吃不下,躺在床上说不舒服。

    当时,罗枚和罗莉都在家,陪了一天,看她实在不舒服,叫120把她送到了医院。转头医生就直接下了病危。

    罗英也立刻赶过去陪夜。

    罗英退休前是工程师,一辈子都在做技术工作,其实情商没那么高,也不是非常能听懂人家的言外之意。过去之后,她听医生说只要撑过三天,就能转去普通病房,就以为问题不大。

    毕竟外婆一直精力很好,就算老年痴呆了也每天精神矍铄,哭哭吵吵,每天闹得几个女儿精疲力竭,实在不像将死之人。

    谁也没想到,住进医院第二天,外婆的心跳已经降到了一分钟四十几。

    医生过来看了一眼,问她们几个姐妹说:“家里还有谁没来吗?”

    贺云皎自己有车,一大早已经到了,萨萨刚好人在国外,回了她爸爸那边,现在还在飞机上,小辈里只剩下桑悦和周骏才还没到。

    罗英立马打电话给桑悦,让她立刻来医院。

    桑悦也措手不及,愣愣地瞪着眼睛,整个人僵硬得一动不能动。很快,又听到电话那头,罗莉在哭着说:“悦悦快来,你外婆一直在等你呀。”

    突然之间,她生出了某种荒诞感,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不太真实。但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她立刻打车奔赴医院。

    从杨浦到浦东,正逢周末,路上不算堵,但出租车也开了四十分钟。

    桑悦赶到的时候,外婆还躺在大厅的急诊病床上,身上插着呼吸机。

    原先那样一个力气老大的老太,说话从来不落下风,永远吊着一双眼睛、中气十足的老太,就那样躺在那里,瘦瘦小小的,半点没有从前的模样。

    桑悦没能见到外公去世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外婆这样,缩得小小的,在冰冷的病床上插满仪器。她走过去的时候,听到罗莉在讲,医生说外婆已经不行了,没意识了,也听不见话了,现在家属过来也就是最后见一面,当做活人的念想。

    但谁也没想到,在桑悦握住小老太手的那一刻,外婆紧闭着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眼泪,滴滴答答地沾湿了氧气面罩。

    外婆在等你。

    等你下课回家,等你一起去弄堂里乘风凉,等你回南京路呢。

    我们还一起搓麻将,还一起吃冷饮,一起去第一食品公司买珍珠来做珍珠奶茶呀。

    刹那间,桑悦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哭着说:“外婆,外婆,外婆我来了,你再等等我呀,我马上就能赚更多的钱,我们马上就回南京路去买房子,我们还住在一起,你再等等我……不行吗……我肯定再也不和四阿姨吵架,真的,真的……”

    可是外婆等不及了。

    时间将她带走,也带走了桑悦一段关于童年鲜艳的记忆。

    是长长的、走不完的弄堂。

    是住在弄堂里的、普通人的一生。

    ……

    地铁八号线从开通那天起,就是桑悦坐的最多的一条地铁线路。

    桑悦和罗英都不会开车,过去十年里,去外婆家就坐八号线。她们俩早上出门,中午到那边吃个午饭,然后一家人就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将,吃完晚饭再乘着夜色回家。逢年过节基本都是如此。

    但再次坐上8号线,是去给外婆守灵。

    外婆的墓地是早就买好的,和外公一起,在宁波。外地不像上海的地那么紧俏,墓地很大,还有个平台,旁边有很大两棵杨梅树。

    罗英以前说过,每到杨梅季,树上的杨梅总是结得又大又多,是外公在保佑它们。

    现在,外婆也住了进去。

    小老太喜欢酿杨梅酒,说起来倒是合适。

    田书秀的追悼会和下葬,沈照清都来了。看到桑悦眼睛红红的,他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低声安抚:“别哭了。”

    桑悦摇摇头,“没哭。我只是在想,外婆走的时候,真的比以前缩了好多好多。她原本胖胖的,中气十足,以前骂我们的时候都很有力气的。后来老了,一点点变得消瘦矮小了。现在居然都只有盒子那么大了。”

    这里是山上,那么偏僻,外婆肯定觉得太远,不热闹又不繁华,离上海那么远,离家也那么远,会不会觉得寂寞呢?

    沈照清知道她心里难过,这几天已经哭了无数次,也跟着十分担心,便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陪你,一直记着外婆的样子。”

    ……

    外婆去世后,桑悦家里忙碌了好一阵子。

    田书秀信佛,还没痴呆的时候,天天在家念经拜佛,初一十五都要吃素,是比较虔诚的信徒。为此,罗莉她们给她在玉佛寺定了法事超度,每天都要有人去看着,五个女儿轮流。

    到四九天过后,才歇下来。

    而后,最令人意想不到、也最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开始发生。

    罗莉和罗芬坚持要马上分遗产。

    外婆手上是有一些存款的,加上之前动迁,为了给她们买房,所有的动迁款都给了外婆,一起算下来约摸有两百万。

    罗莉是大姐,觉得自己应该有遗产分配权。

    她要把罗英和罗敏踢出遗产分配名额内,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们俩家条件好,并且在外婆的最后几年照顾得很少,露面次数完全比不上另外三人。

    罗芬十分认可这种说法,立刻和罗莉站到了一边。

    罗敏不屑,私下同罗英说:“看看她们,吃相难看伐?老妈这点钱也要算来算去,人穷真的性格都会变的。罗莉么肯定是她老公在背后唧唧歪歪,给她想出来的好主意。”

    如今,贺云皎和小唐的孩子出生,两人重新在闵行买了套大平层,原本罗莉他们夫妻俩住的那套房,被贺云皎出租了出去,夫妻俩要帮着带娃,就一起住到了大平层里去。

    罗莉原本就不喜欢小唐这个女婿,如今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摩擦不断,已经到了互相见面不说话的地步了。

    她心里怨气冲天,不敢在女儿面前抱怨,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房子,市中心那边的小门面房迟迟不动迁,只能靠着女儿生活,所以想走也走不掉,就这么一直憋着气。

    现在,外婆去世,遗产分一分,刚好能买套小房子了,所以她非争不可。

    罗英完全不能认同,她坚持认为遗产应该全部给罗枚。

    罗枚没结婚没孩子,照顾了外婆十来年,就算要分钱,也要等罗枚去世之后再说,要不然她手上没钱,老了怎么办?

    从始至终,罗英一直是心疼这个妹妹的。

    偏偏,罗枚并不这么觉得。她和从前一样,不想发生争端,不想背锅,也不想做决定,在罗莉和罗芬的强势下,也站到了她们那一边。

    罗英气得几天几夜都没睡好,一直翻来覆去地念叨这件事。

    桑悦见了,十分无奈,给她出主意:“那就打官司呗,按照法律规定来分。”

    罗英:“打官司要钱的呀,她们会肯的啊?”

    桑悦:“你去打呀。”

    罗英:“那不行,哪有亲姐妹为了点钱打官司的,被人看了要笑话的。”

    桑悦:“……”

    第二天,罗英就改了主意,说只要把之前属于她和桑悦的动迁款还给她们就行,别的钱可以不要。

    毕竟那是给外婆买房的,到最后也没买,就该还给本人才对。

    在上海,拆迁赔偿也是有规定的,只要拿过一次补偿,后面就算再拆也拿不到钱。

    罗英和桑悦的补偿名额都用在了弄堂那边,以后就没机会了,没道理就这么白白放弃,什么都拿不到。

    就算这样,罗莉和罗芬还是不同意。

    她们说:“要不是悦悦叫外婆住在你们家,她们老早买好房了。没买房还不是都怪你们?”

    “……”

    桑悦完全没想到几个阿姨会这么说,兀自怔愣了许久。

    原本,她一直以为,自家虽然会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但其实内部还是和谐的。

    就像罗英说的那样,亲姐妹嘛,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肯定不一样。

    没想到,在钱和利益面前,一切都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家人”也会走到分崩离析的境地。

    到这个年纪,桑悦依旧无法解出这道题的答案,也没法帮到罗英什么,她觉得几个阿姨太薄凉,但罗英不认可。

    罗英说:“她们以前不是这样的,还不是因为找的老公不好,自己又没什么本事,被生活逼的嘛。”

    周骏才早早就把退伍给的钱花完,这几年虽然有在工作,但每份工作都做不长,还得靠罗芬养着。

    周威又是那个德行,罗芬必须要多存钱,为儿子打算。

    罗莉也因为女儿有苦难言。

    每个人好像都在被生活折磨着,庸庸碌碌,一辈子寻找迷宫的出口。

    ……

    桑悦叹了口气,同沈照清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她们最后打算怎么分。我不想让我妈放弃,虽然钱说出来也没多少,但是凭什么要她受这个委屈?我妈这些年一分钱掰成两份花,每天扣扣搜搜地过日子,也没过得多好。”

    以沈照清目前的立场,依旧很难掺和桑悦的家事。

    他只默不作声地听着,又安慰般亲亲她的脸颊,低声说:“阿姨高兴最重要。”

    桑悦:“不过,我妈有句话说的对,我们家那么多女人,真没一个嫁得好。”

    她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庭,男性成员大部分失踪,全都是女人,和谐又另类,也因此滋养出了她非同寻常的矛盾个性。

    听到桑悦这番感叹,沈照清没说话,牢牢牵住了她的手,强硬地和她五指相扣。

    桑悦感觉到手上传来用力过猛而产生的轻微疼痛感,目光转移到沈照清身上,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问:“沈照清,你会让我陷入泥潭里吗?”

    沈照清:“绝对不会。”

    桑悦笑起来,用力点头,“好呀,我相信你。”

    ……

    不知不觉中,时间进入2024年。

    家里分遗产的矛盾还没解决,年初,突然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周威醉酒之后,拿西

    瓜刀捅了周骏才的脖子,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周骏才人还在医院,罗芬想瞒着这件事,没想到被医院工作的老邻居传出来,打电话给罗枚询问,其他人这才得知此事。

    而后,没多久,罗芬哭天喊地地找到桑悦,想让她帮忙劝周骏才签谅解书。

    罗芬:“……我当然是想把神经病送到监狱里去,但是警察说你胖哥哥伤不够严重,最多判三年就会放出来,到时候人出来了我们哪能办啊!”

    桑悦觉得这想法简直可笑,反问道:“刀口再偏一寸,胖哥哥就没命了,你怎么还想着把人放出来呢?胖哥哥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这次不给他吃点教训,以后他随便拿刀砍人嘞,反正只要不砍死,你们都会谅解,对吗?”

    她言辞不算犀利,但罗芬还是很受刺激,骂了一声“没良心”之后,怒气冲冲地离开。

    在罗芬看来,周威对桑悦一直还不错,至少她小时候到自己家来玩的时候,周威总是好吃好喝招待。之前吵架的时候,威胁说要去桑悦家找桑悦,但最后也没真的伤害过她。

    她现在这种作壁上观的行为,就叫做“没良心”。

    但桑悦却觉得,周威这种人,能被抓起来,真是一件值得叫好的大好事。如果不是以周骏才受伤为代价,必然是全年第一喜事。

    她也懒得辩解,只和罗英说:“让三阿姨别来找我,再找我,我就想办法让帮他多判几年。他不是说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吗?这次我要看看到底犯不犯法。”

    “……”罗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随便你。”

    最终,在周骏才的坚持下,周威还是去蹲了大牢。

    没他在旁边挑拨,罗芬恹恹的,也没了争遗产的心思。

    罗芬和罗敏退出战场,罗枚向来就不想拿主意,是那种遇事就高高挂起的墙头草,只剩下罗英和罗莉,闹了几个月变扭,又渐渐地恢复了邦交。

    两人小心翼翼地说话,没再拿钱出来说事。

    外婆留下的钱还是保存在罗枚手上,封印在银行里,静待下一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是下一个契机,重新挑起新一轮家庭大战。

    人生似乎就是这样,永远都在吵吵闹闹和各种不满意中,继续向前走。

    无论如何,时间不会停下-

    2024年末的时候,全国房价进入暴跌期,上海也无法例外。

    桑悦正在酝酿一个新故事,手上的钱凑凑像是勉强够了首付,但也没心力立刻去看房,打算再等一等,等到25年开年观望一阵再说。

    到25年,她就30岁了,虽然说是虚岁,却也是上海人眼里正正宗宗的三十而立。

    回看过去这三十年,桑悦觉得,她对自己还算满意,对现状也很满意。

    新年之前,罗英在家里收拾屋子,翻出来一堆桑悦小时候的东西。

    她扯着嗓子喊:“桑悦!过来看看这些东西,你还要伐?!不要好丢掉了!垃垃圾圾堆在家里,烦也烦死特了。”

    桑悦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响起,懒懒散散地走到罗英旁边,屈身翻了翻,嘟囔:“这都什么啊……”

    一堆笔和本子,还有什么发夹、橡皮、指甲油……看起来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桑悦挑挑拣拣,只找出来两个胶卷像是需要留下的,便随口问道:“这是什么的胶卷啊?”

    罗英瞥一眼,说:“我哪能晓得啦,不都是你放着的吗?你的东西家里没人会动的。”

    “……”

    桑悦回想了半天,实在没印象,干脆收起胶卷,准备晚点去找个店印出来看看。

    恰好,下周五,她和沈照清约了去逛街,买点新年吃的用的穿的,还能顺便过去把照片拿回来。

    ……

    到周五,虽然正值寒冬腊月,上海气温反倒突然回暖,外面阳光特别好。

    桑悦坐在沈照清的副驾上,翻着刚刚出炉的照片,声音惊喜雀跃:“……是我们北小运动会的照片诶,都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

    这几年,北京路重新规划,原本的北京路小学变成了一所幼儿园,北小已经搬到了天津路后面了。

    学校不再,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倒是还在。

    桑悦翻到中间一张,拿出来指给沈照清看,“你看,你那时候跟我都不是一个班的,还一直跟在我旁边。”

    照片是桑悦班主任照的,正中间主角是桑悦,沈照清只在角落一个阴影里,但明显能看到他正对着桑悦这个方向探头,一副马上就会跟上来的样子。

    桑悦觉得沈照清这模样十分好笑,研究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沈照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

    沈照清沉默了一下。

    什么时候,说实话,沈照清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

    或许,在懵懵懂懂的幼年时期,在桑悦试图保护他、信誓旦旦说“我要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深陷其中。

    他们一起看过的那本韩国小说《玉兰花开》里,弟弟男主在女主身边守候多年,当时,桑悦说,虽然弟弟是先认识的女主,但如果女主的男朋友不出意外,他不会有机会乘虚而入。

    那时候,少时的沈照清已经知道,想要什么东西,就要自己把握住,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他完全属于桑悦,桑悦绝对不能丢下他,看向旁人。

    见不到她,他就会变得不幸,会痛苦不堪。

    如果说这种有些病态且偏执的想法,还是出于占有欲和从小缺少安全感的原因的话,那么,2011那场大雪、桑悦的笑容、深夜里无法言说的旖梦,就是沈照清对桑悦产生了男女之情的明确节点。

    桑悦:“快说啊!”

    面对桑悦的追问,沈照清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下雪。”

    “什么下雪?”

    “下大雪的那天,开始喜欢你的。”

    从那一天开始,沈照清开始设想两个人的未来。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明天生动而具体,有且仅有一个你”。

    他的想象只会围绕桑悦展开所有。

    “下雪?”

    桑悦一时有些没想起来。

    到2014年之后,上海的冬天变得一年比一年更冷,下雪的几率也大大增加,几乎每年都会下一两场“毛毛雪”。

    不过,再回想片刻,她突然顿悟,“哦,你说初中那时候是吗?我们在楼下打雪仗那次?”

    “嗯。”

    “这么早啊。沈照清,你好早熟哦。”桑悦大笑出声。

    沈照清:“……”

    说话功夫,南京路已经近在眼前。

    步行街人多,没地方停车,两人把车停在了华联超市门口的小路上,就是罗英一直带两人去买话梅糖的那个超市。

    从这里到外滩,还要走上好一段路,要穿过一整条步行街。

    桑悦嫌外面风吹着冷,拉着沈照清去世茂广场坐叮叮车。

    “叮叮车”是南京路步行街上的观光车,从人民广场开到南京路的另一头,已经运营了几十年,桑悦他们小时候就有了。那时候坐一趟车票3元,罗英觉得太贵,这点路走走也花不了多久,不许桑悦浪费钱去坐着玩。

    长大之后,车票涨价到了10元一位,桑悦也没再坐过。

    说起来,这居然还是30年里的第一次。

    两人挑了辆有玻璃窗的车,关上门,等待发车。

    “叮叮车”几分钟一班,行驶途中会发出“叮叮叮叮”的声音,提示前面的路人避让,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观光车开得慢,乘客在里面可以欣赏步行街两边的街景。

    对桑悦和沈照清来说,这条街上的每一栋楼都很熟悉,它们的前世今生,都和他们俩的儿时记忆纠缠在一起,镌刻进血脉深处,难以忘怀。

    路上,沈照清同桑悦说起公司的事情:“明年要做个女性向的新游戏,我想邀请你来做内容策划总监。”

    他最终还是践行了给桑悦

    做游戏的承诺。

    桑悦笑了一声,“算了吧,总监这种头衔,我还是在小说里写写就算了,让我去做是肯定做不好的。”

    沈照清:“没关系,你做得怎么样都是好。我想和你在一起工作。心悦也是你的公司。”

    至今,桑悦名义上还是“心悦游戏”的老板之一,虽然她很少很少去公司,大部分还是作为沈照清的女朋友出场,压根不管任何事,但这也无法抹除她在法律上的权利。

    桑悦摆摆手,“算了,我现在的事业也发展得很好。等我混不下去了再去投奔你。”

    “……”

    沈照清还想再说什么,但叮叮车已经抵达终点,售票员招呼他们赶紧下车,只能收了声,暂时作罢。

    两人走到外滩时,刚好是日落时分。

    夕阳即将没入江中,桑悦掏出手机想拍照,猝不及防间,镜头前闪过一片蓝。

    桑悦诧异地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沈照清手上拿着的一根吊坠,晃过了她的镜头。

    等她将目光转过去,沈照清将吊坠、连同白金的链子一起放到她手上。

    桑悦惊讶地“哇”了一声。

    那吊坠上是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和当初沈照清在路边特产店给她买的那根假货差不多大小模样,只是看起来更晶莹更漂亮,里面好像还有规则的纹路。

    桑悦:“这是真的蓝宝石?”

    沈照清点点头,“嗯。送给你。”

    桑悦:“贵吗?”

    沈照清:“不贵。”

    桑悦笑起来,将宝石项链举到眼前。

    太阳再次变成了蓝色。

    江风扑面,桑悦转过头对沈照清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下一篇小说的文名,就叫《旧时雪》。”-

    《旧时雪》题记:

    「我们在过去的大雪里,寻找蓝色的太阳。

    黄浦江的落日夺不走的,是藏在铁盒里的金光灿灿的旧胶卷。

    我们,一撇一捺,写下人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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