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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让宇智波再次伟大 40-45

40-45

    第41章


    “宇智波宵。”


    佐助少见地叫她的全名。


    他抿了抿泛白的唇,定定地看着她。两双如出一撤的黑瞳静然对视中,佐助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面无表情。


    阿宵朝他歪头,眼神无辜。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做事?”


    他那双宛如黑曜石般的瞳孔被夕阳折射出冷光,但细看,似乎能发现里面正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那样做的——按你的话来说,我才是宇智波的少族长。”


    “所以,我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


    在巨变发生以前,佐助会给身边的一切都蒙上了层梦幻又童话的色彩,这大概是小孩子的通病。总认为世界是美好的,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父亲注意不到自己、或者是哥哥又失约了。


    可即使是在这样梦幻又美好的世界里,从以前开始,佐助就会觉得自己这个族姐有些怪异了——父母和哥哥议事时总会避开他、像止水和族里其他的大人也是。


    但这规则在宇智波宵身上并不适用。


    她从不会避讳和他说起族里还有关于鼬的事,似乎没把他当成个只是个刚上忍校的学生,尽管只是些无关紧要的碎碎念,例如什么大长老那个老顽固怎么每次开会都有那么多废话、族长该不会是个哑巴吧、你哥哥是不是走关系进的暗部啊 虽然都是些无厘头又让人生气的话,但她一直都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单从这点来说,其实佐助是该喜欢她的。毕竟小孩子嘛,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把他当小孩。要是能被比自己大的前辈平等对待,便会挺直腰板、装模作样起来,仿佛和对方这样说几句话,自己的年龄便也能虚长几岁似的。


    可是,她总在骗他。


    佐助静静注视着她的面容,从眉骨的形状、眼尾翘起的弧度、细密的睫毛到鼻峰的高度和嘴唇勾勒的笑痕,这些、全部都一一印在脑海里。


    其实根本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上吧?


    没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是真的;但因为他的年龄处于弱势地位、又毫不手软地利用他、欺骗他,也是真的。


    甚至不屑于掩饰。难道觉得他会傻傻地照做吗?用幻术拷问他人,知道对方恐惧的事物、从而低劣地以此来控制他们——那明明都是他的同学!


    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绝、对、不、会。


    “呀,这不是很有胆识嘛。”


    阿宵双眼弯成月牙,扬起的笑容近乎到甜腻。被这样冷冰冰地拒绝了,也没生气,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头:“很不错!就要保持这种态度,这才是我们宇智波嘛!”


    有种一圈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佐助一时间感到胸腔都发闷,挥开她的手:“少在这里教育我。”


    阿宵鼓起脸颊:“什么呀,不是都跟你说你要[尊敬]我吗?不能这么没礼貌哦。”


    礼貌?宇智波一贯缺乏那种东西。


    佐助也一样,他没理阿宵的话,扭头就走,留她在身后连呼等等我呀也置之不理。


    真是的!这才多大年纪啊,就完全不听管教了。


    阿宵烦恼地一跺脚追上去,还伴着旁边的幽灵宇智波斑发出的玩味笑意。


    [连这种小孩都无视你,还真是丢脸啊]


    阿宵抽空瞪了一眼斑,顾虑佐助在身边,她反驳声压得极低:“被全世界无视的家伙才不配开口!”


    斑一点都不在意,还是在笑她。受伤的似乎只有阿宵一个人。


    她当然不会因为佐助的态度生气可能是她对小孩子会宽容些?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她根本不在意。但斑的一两句话总能让她轻易生气。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阿宵一咬牙,上前拽住佐助的袖子:“都说了等等我啦。”


    对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冷脸,神色沉沉地回头看她,没说话,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什么事?


    阿宵朝他扬起笑脸:“我是觉得那个提议很不错的啦,虽然被你拒绝了很可惜……但那也只是用法之一而已。我说要教你的那个幻术,依然有效哦。”


    “我的幻术在族里不,是在木叶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可别错过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她对着佐助眨眼,一脸我很厉害你不要不识好歹——这么卖力地推销自己,只换来对方冷淡的一声哦。


    “ [哦]是什么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点吧?”


    阿宵不满地摇晃着一脸平静佐助的肩膀:“你就不开心吗?不激动吗?说些除了哦以外的词啊!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个幻术大师诶!”


    这样自吹自擂,她还倒真不害臊。佐助被她晃着肩,眼神倒愈发平淡,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就这个场面看上去,她才更像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我说「可以」,这样行了吗。 ”


    阿宵挫败地垂下脑袋,手从他肩头滑落:“什么啊……怎么搞得好像是我在求你学一样的。就只有这种反应,也太无趣了!”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阿宵对她的老师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她兴致起来,想当一回老师,就发现对方给出了同等恶劣的态度。


    但佐助才多大呀!


    阿宵双手捏住他粉白的脸颊,像泥团似的搓圆捏扁。特别希望他能变成泥胚,这样她就能任自己的心意把他捏成想要的形状了——“不许这么扫兴哦!来吧,我来教你这个幻术。”


    佐助深深呼出一口气,对她幼稚的行为无动于衷,冷淡点头。


    阿宵忍着宇智波斑的嘲讽的眼神,撑起笑容给佐助讲解起这个幻术。


    “幻术的本质是扰乱对手的查克拉和五感,大部分时候,我们宇智波施展幻术都无需结印。”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毕竟写轮眼的幻术在整个忍界都难寻对手,你得知道,这一行被我们宇智波垄断了!”


    “不过我今天教你的这个幻术和写轮眼无关,就是个普通的幻术,还是需要结印的。”


    她双手合十,演示起结印顺序。


    “好了,记清楚了吗?”


    看佐助点头,阿宵才直起身子,拍拍手:“好,那现在你就对我用一遍吧。”


    听她这么说,佐助反倒有点迟疑了:“对你用?不要紧吗?”


    “当然不要紧。我说过,我可是个幻术大师!”


    看佐助一脸真的吗我不信,阿宵脑门突突,催促他赶紧现场实践一下。


    于是佐助深吸一口气,利落对着她结印,手指翻飞,随着最后一个印结完,他的视野陡然陷入黑暗。


    浓稠的一片黑中,当佐助再次抬头,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一张脸。


    ——是鼬。


    *


    “对这种小孩都使诈,你还真是有力没处使。”


    斑露出鄙夷的眼神,看着阿宵扛起静闭双眼、眉头紧锁的佐助。她回以一声冷哼:“你管我!什么叫使诈,我分明这么光明正大!”


    “还有。”她抬头看了眼斑:“我这是在教他——没学到位之前,千万不要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


    “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强者的风范。”斑点评道:“明明可以直接用的,还非得骗他一遍。你小心点自己的信誉度吧。”


    信誉度?


    那阿宵觉得自己在佐助这里的信誉应该是趋近于无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她振振有词:“忍者不就该是阴险狡诈的吗?我只是贯彻了忍者的作风!”


    “你对忍者的定义就这么肤浅吗。”


    斑跟着她穿行在水桥上,溶溶的暖金色光线和他的身形一般变得浅淡。昏沉的斜阳逐渐被地平线吞噬,深蓝的夜幕色缓慢地涌了上来:“我一直以为只有迂腐的贵族会这么觉得。”


    “哦,那我就当你在夸我是贵族吧。”


    阿宵翻了个白眼,没把斑的话放在心上。


    等到了族地附近,她把佐助放下来,结印“幻术·解。”


    佐助这才悠悠转醒,略带迷茫地睁开眼。一时间分不清白天黑夜,因为他正处于这两者的交界处,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混沌模糊起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脸笑意的宇智波宵:“亲身感受了一遍这个幻术的效果,感想如何?”


    她又在骗他!


    佐助猛然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狠狠瞪了眼阿宵,扭头就走。


    “诶!别走呀,你还没回答我呢。”


    阿宵一把扯住佐助的袖子,硬生生把他拽回来:“我就是想让你体验一下,没有恶意的。你看,你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吧?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去医院躺着了!”


    她力图证明自己的无害,想告诉佐助自己都是为了他好。但对方显然不吃她这套,嘴唇抿得发白:“我不关心!”


    他说:“你是好心还是恶意,我都不关心!既然已经回来了,你的护送任务也结束了,走吧。”


    “佐助,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不可爱诶。”


    阿宵蹲下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颊:“别生气啦——这也是教学中的一环哦。我这是在告诉你,不要对远强于你的对手用幻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入对方的陷阱。”


    “所以以后要是遇到了这种敌人,建议你赶紧逃跑哦。”


    黑色瞳孔里盛着斜阳的残光,阿宵朝着他笑,面庞都在笑意下变得柔和起来。做了坏事,她总率先摆出这样的表情,理直气壮到让人生闷气的程度。


    “少高高在上的教育我。”


    佐助压抑着即将蓬勃而出的怒火:“你根本就是在捉弄我吧!”


    “怎么会?”


    阿宵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随后眉眼弯弯,揉了揉佐助的头:“都说是正常教学了,你不要多心。”


    “幻术是种很奇妙的存在。你不要生气呀,我只是觉得亲身感受一遍效果会更好,现在是不是觉得对此有了别样的领悟?”阿宵脖子前伸,脸探到佐助跟前,直至呼吸交织,她的面庞占据他全部的视线:“佐助,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他默然不语,只是呼吸粗重了些,带着股气愤的意味。


    “那让我猜猜吧——”


    阿宵却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右手指尖勾起他的发梢:“是鼬,对吧?”


    佐助的眼神陡然冰冷了下去。


    只是他年纪太小,眼廓都没完全长开,是很圆钝的形状,再怎么摆出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也没什么震慑力。


    阿宵对此只是弯起眼眸:“别这么容易生气呀。”


    明明自己就是个特别容易生气的人,但面对他人的怒火,她就能完全没同理心的轻飘飘一句你在气什么? 。总之是个很恶劣的家伙。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佐助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我啊——”


    阿宵食指戳上他脸颊的软肉,指尖陷入进他莹白的皮肤里:“就是想告诉你,要学会习惯。”


    “习惯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因为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佐助。”


    “那时,我希望你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哦。”


    ——然后就去杀死那家伙吧!


    阿宵用眼神这么告诉着他。


    佐助垂下眼帘,沉默的只剩下胸口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她却笑吟吟的把戳在他脸颊上指尖更用力了些,皮肤都变形泛红起来:“还有我之前说的,也不是什么玩笑话。你是宇智波的少族长,佐助。”


    阿宵盯着佐助的低垂的眼睛,说:“取得好成绩获得第一名?只是那种程度怎么够呢……你要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足矣碾压他们所有人,告诉这些人——你是无法被超越的!他们究其一生,都只能望着你的背影。”


    “这也是一种「掌控」。 ”


    声音很轻,就像羽毛轻扫过,挠得人心里发痒。佐助这回没再反驳她了,低低的嗯了声。


    他当然会变强的……起码会强大到、叫她不能再这么对待他了。


    【宇智波宵】——他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舌尖抵在上颚、扫过牙床,然后一股隐秘又复杂的情绪就这么扎进他的血管里,被输送到心脏里,噗通噗通跳动着。


    “这就对了。”


    阿宵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边说边点头:“记住,你可是宇智波的未来!”


    ……未来?


    真的有那种东西存在吗?


    佐助觉得应该是没有的——明明一切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改变了,显而易见的矛盾在酝酿着,就连佐助都能感觉到所有人的不满和怒火。


    就像阿宵要求他掌控所有人,其实她早在这之前掌控了一切——“我知道,就像你和宇智波泉奈一样。”


    佐助定定地回望着她:“就像你掌控着他和所有人那样,是吧。”


    就凭这个旧时代的遗物,她把整个宇智波都变成了自己的玩具。


    被他提到现任族长的名字,阿宵动作一顿,指尖点在下唇上:“诶,你倒是很清楚泉奈嘛。”


    嗯,就连佐助都这么觉得啊——宇智波泉奈完全被她掌控着,是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的?


    果然是因为泉奈真的很听她的话吧。


    “嘘。”


    阿宵凑到他耳边,用气音缓缓说道:“那我好心告诉你……不要相信他哦。”


    不等佐助做出反应,她迅速站起身。迎着最后一点残阳和即将升起的月光,她的面容在这样混乱的调色盘里也晕染地模糊了:“不说啦,美琴夫人还等着你回家呢。”


    天色渐晚,再说下去人都少了——要是有人过来暗杀她可不妙了。


    最后,阿宵伸手弹了下佐助的额头:“还有,别学你哥整天摆着个脸……小心和他一样长法令纹!”


    第42章


    新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很早。


    踩着碎雪,和鞋底积压间发出类似于吞咽的嘎吱声,阿宵呼出一口气,在空气里凝结一团雪白的雾,持续雾化膨胀着,淡化消散至不见。


    她用力搓了搓被冻得僵硬的指关节,确保不会因为天气因素影响结印的速度后,才抬头朝着泉奈说:“我准备好了。”


    细雪簌簌落在训练场,用于投掷练习的木桩上积了薄薄一层白,柔软的面纱般轻轻笼罩了这里。


    木叶地处火之国中心腹地,下雪的日子不算多,上次大概还得往前数个两三年。


    天与地的素色交溶在一起,茫茫雪幕中,宇智波的深蓝色族服就显得格外扎眼。


    青年静立在训练场中央,听到阿宵的话,视线从无边碎雪落在她身上。


    “那我就开始了。”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原先站立的地方连个脚印都没留下,还是平整的一片雪。


    阿宵屏住呼吸。


    睫毛上沾了点点碎雪,随着骤然卷起的劲风轻轻颤动,身体反应比意识要更快一步,她迅速后仰下腰,躲过凛冽的剑光。再猛地右腿横扫,扬起纷飞的雪雾,趁着对方后退的功夫,反手抽出苦无,横档住劈来的胁差。


    金属碰撞,火星迸溅开来的瞬间,阿宵忍不住抱怨:“真是的,你的刀比我的长,这不公平。”


    泉奈隐在刀光和细雪后的面庞白得惊人,是雪不同的白,温润的玉髓般透着莹莹光亮,衬得他那双黝黑的眼珠色泽更深。


    他耸了耸肩,语气有些无奈:“胜负可不由武器的大小决定。而且,我有教过你刀术吧?你完全可以和我用一样的。”


    “都说了那种东西我不擅长。”


    阿宵哼了声,侧身避开刀光:“我其实是个很爱好和平的人啊。”


    “像这样打打杀杀,真的蛮讨厌的!”


    泉奈手腕翻转,刀背精准磕在她手肘。阿宵被这力道震得差点苦无都脱手,干脆直接朝着他面门急掷出。


    他歪头躲过,利刃擦着脖颈飞过:“是吗?我觉得你天赋很不错啊,才一年而已,就能做到这个份上了。而且我看你做的大部分都是基础训练,还能有这个反应速度——”


    话音未落,胁差已先一步落在阿宵脖颈边:“其实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啊!


    阿宵深深叹气。从她说准备好就在心里数着秒。到现在,也就30多秒,连一分钟都没到——也就是说,他要是真想杀她,那简直比开膛破肚一条鱼还要快!


    ……还真是悲哀呢。


    泉奈收回胁差,看着阿宵沮丧地蹲在原地,嘴里碎碎念着可恶讨厌我明明不是实战派什么的。


    他不禁笑出声,手递到她面前:“好了,再自怨自艾下去结果也不会有改变。等会儿还要去火影楼开会,准备准备吧。”


    阿宵握上他的手……明明天气这么冷,他的手倒还挺暖和的。


    掌心内侧带着层薄茧。除此以外,修长的手指再无瑕疵,正好能完整地包裹住她的手。


    感受着他掌心带来的暖意,阿宵站起身,愤愤地原地跺了下脚,积雪嘎吱嘎吱作响,像是和她一样,发出不满的抗议。


    她闷闷地被泉奈牵着走回家。一路上遇上的族人不少。


    今天是大晦日,平日里沉闷压抑着的族地也不免松快了不少,人流如织,穿行在难得热闹的街道上,但大多数人看到他们两个,声音马上低了下去,低着头退到两侧。


    阿宵对其他人的反应并不上心,只低头看着踩雪的痕迹。她的脚印很明显,牵着她领先半个身位的泉奈就基本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果然是幽灵哇!她心里吐槽,旁边跟着的真·幽灵·宇智波斑嘲笑她[教你这么久,连一分钟都没撑下来,未免也太没用了]


    视线跟着阿宵转到地面上,斑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发出一声冷笑[我还以为只有动物的脚印才这么明显]


    她翻了个白眼,不理会这个真幽灵的碎碎念。自持是人类就会有脚印,所以分明是因为这两人都是幽灵!还好意思嘲笑她!


    等到了家门口,雪幕将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光晕晕染成暖黄色的雾,阿宵匆匆踏入这片雾气里,背着泉奈留下一句:“等会儿到时间再叫我!”就消失不见了。


    被甩在原地的泉奈耸肩,有六角冰晶落在睫毛上,他视线落在门口守着的两个族人,朝他们颔首:“先进去说吧。”


    领着人进了书房,他也算得上鸠占鹊巢,本来住的就是阿宵家,如今这书房也快成了他的专属用地。换上室内鞋,他温和地朝这两个宇智波族人笑:“能这么快就完成任务赶在新年前回来,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你们做得很好。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温和的态度多少融化了些不安,两个青年族人对视一眼,宇智波信奈先向他报告:“族长大人,这次草之国的任务里,我们发现有些不对劲。”


    泉奈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因着阿宵和宇智波的关系,他现在暂时无法离开木叶。但自从接手了族长的位置后,泉奈总会细细过问派出去做任务的族人外界的情况。久而久之,外界一有什么异动,他手底下管着的这些宇智波也会主动上报了。


    “我们回来的路线是在草之国和雨之国的边界线上。途中,我们使用了写轮眼进行了一些小比试。”宇智波信奈特意模糊了些说法,想来是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泉奈没有多问,任他继续说下去:“我算半个感知型忍者,在开启了写轮眼后,察觉到附近有微量查克拉的异动,出于谨慎考虑,我们两个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番,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既然都来报告了,那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泉奈直接问:“所以是什么。”


    “是雨。”


    说到这里,宇智波信奈语气里带着点不可置信:“我们在边境地毯式搜索后,什么也没发现。但很快,雨之国附近驻守的忍者就过来了,我起先以为就是这个忍者缘故,但短暂交手后发现查克拉波动不一样。为了避免引发更大的冲突,我们迅速离开了雨之国……那是个常年下雨的地方,等重新踏入草之国的地界后,我才发现可能是雨有问题。”


    雨?


    这听上去多少有点荒谬。雨之国的地理环境泉奈也知道,他早些年也去那边出过任务,确实是个常年阴雨绵绵的地方。是个小国,地方不大,但那也是和五大国相比较的。


    再怎么样,那也是个国家。


    泉奈眉头蹙起,考量起这事的可行性——真有这种忍术的话,把查克拉混在雨水里,覆盖整个雨之国……那想必,雨之国的情况远比看上去要复杂。


    “很有价值的消息。”泉奈朝两人点头:“我会注意的。你们先回去吧。今天大晦日,回家好好过个节吧。”


    两人这才送了口气,鞠着身子向他告辞。


    泉奈坐在书案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上就要迎接他到这里来的第一个新年,身份变成族长,似乎也和从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做着差不多的工作。


    只不过打交道的对象从贵族和富商变成了木叶,有时候他觉得这挺作茧自缚的。明明以前凭着宇智波忍界豪族的名号,想接什么任务还能挑选挑选,但现在全由木叶说了算,中间隔了几层中间商。


    想重整一下宇智波,发现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族内受限就算了、木叶的阻力也不小。


    总之是件麻烦的事。他叹了口气,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去敲阿宵的房门:“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准备好我们就出发吧。”


    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唉声叹气着:“怎么偏就是今天?大晦日还要开会,真烦。”


    “没办法,年终都这样。”


    泉奈轻声安慰,这或许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节日的概念也在繁重工作里变得黯淡无光,只是阿宵还像个小孩一样,就算让她去那种会议,多半也是要闹出点动静的。


    事实和他想得一样。


    到了黑压压的一片的会议现场,宇智波富岳早早来这边等着了,两人坐到旁边的位置上。火影在台上念着无趣的年终总结,阿宵打了个哈欠,发现有个不速之客在中途才进场。


    她扯了扯泉奈的袖子,示意他往那边看:“那个老头怎么也来了?”


    叫什么来着……?泉奈都要过一会儿才能想起他的名字,志村团藏,是叫这个没错吧?


    他这段时间和三代火影以及顾问团的其他两人都打过不少交道,总之是为了各种任务的等级评定和酬金扯皮拉筋。只有志村团藏没接触过几次,也许是阿宵是当初第一面就用火遁热情地招待了这位,对方倒很识趣地没再来眼前晃悠。


    阿宵眉心拧起,语气很不好:“他来干什么?”


    “毕竟也是顾问团的长老吧。”


    泉奈微微低头,垂眸看见她的鼻尖没好气地皱成一团:“你就这么讨厌这人?”


    “直觉。”阿宵低声道,盯着阴影里那团绷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顺眼……能不能找机会暗杀他?”


    “也不是不行。”


    坐在人群边缘,两人若无其事地小声谈论起该怎么应对看不顺眼的家伙。


    警备队隶属侦查机构,周边坐着的大多都是侦查队的队长。旁边就是犬冢的族长,脸上抹着油彩的女人往这边看了眼,宇智波富岳连忙朝她点头,希望她没听见这俩人的窃窃私语具体在说什么。


    别这么明目张胆啊!


    宇智波富岳心里唉声叹气,为这两个祖宗打起掩护来。但显然阿宵并不领情,“你挡着我了,让开点。”她有些不满:“我有事要说。”


    什么?她准备干什么?


    富岳顿时紧张起来,汗毛都竖起。今天的会议差不多全木叶机构的负责人都到场了,还有不少家族的族长。有什么事就不能换个场合说吗?


    但阿宵就是挑的这个人多的时候。等猿飞日斩念完木叶今年的任务完成情况和财政收入,又宣扬了番火之意志后,她悠悠地站起身。


    “火影大人。”


    她说,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移过来:“我注意到今年的任务量缩减了不少。就光我们族内,好多人都接不到合适的任务。”


    废话……这还不是因为你们从前根本没这么大的任务量需求。


    猿飞日斩放下演讲稿,心里很无语。今年的任务量其实并没有缩减。在五大国的忍村里,木叶忍者的风评最好,很多别国和附近小国的任务也会优先考虑木叶,论起任务货源,木叶根本不缺。


    但任务总量和客户一共就那么多, b级往上的任务酬金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支付得起的。今年警备队大裁员,涌出了一大批精英忍者,个个二勾玉起步,全是珍贵的血迹忍者、实力不俗。


    那个宇智波新上任的族长也是,有种没死那就往死里接任务的架势,人是一茬接一茬地派出去,搞得上层的任务量一下子紧张起来。


    抢任务就算了,那个该死的警备队还雷打不动地从木叶领着工资,明明都是群行将就木的老头,还好意思三番五次找上门来和他说什么要涨工资。


    三代是真怕了有人又来说什么宇智波富岳求见。然后他只能无奈地让富岳进来,一看就知道对方也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着来的,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什么警备队工资太低了,次次来都是说这个事,搞得他是不胜其扰,只能象征性的给警备队多拨点预算——别再来烦他了!


    现在宇智波宵又在这里说什么鬼话呢。猿飞日斩只觉太阳xue突突的疼:“这是正常现象,现在非战争时期,任务量就是这个样子。宇智波可以不用这么频繁接任务的。”


    所以说你们能不能消停会啊!


    “不,这不正常。”


    阿宵摇头,油盐不进:“近年来,云隐和岩隐任务总量明显上涨,抢占大部分属于木叶的市场,他们占据了木叶的生态位——这对木叶来说很危险。”


    所以这是又想说什么?


    猿飞日斩叹气,语气里带着些不耐:“这种战略层面的事,自然有高层商议。你管好宇智波内部和警备队的事就够了。”


    “不,我这是为了木叶的未来着想。”


    阿宵摇头,继续说:“而且是身为宇智波代表的我必须要说的事——为了挽回木叶衰退的局势,我认为当下木叶有主动出击的必要。”


    一片寂静。


    杵着拐杖的团藏缓缓站起身,阴冷的目光盯着她,替三代发声:“你的意思是,要由木叶率先发起战争?”


    “是。”


    “没这个必要。”


    猿飞日斩这才回过神,意识到她究竟在说什么,只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荒谬感。他猛地一拍桌,想为这诡异的话题画上句号:“这种事不是你该谈论的。”


    阿宵还是摇头。


    “不,这事还非得我来提出不可。”


    死寂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她的声音回响着:“一战和二战相隔十年,二战和三战只隔了八年。如今距离三战结束,已经过去七年了。”


    “毫无疑问,当前的和平不过是个假象,战争迟早会再次爆发。”


    对这个斗争永不止息的忍界来说,忍者流的血比南贺川里的水还要多,战争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木叶虽然赢下了三战,但损失惨重。我认为之所以会这样,全因为准备不充分,才会处于被动地位。因此我提议,在即将到来的第四次忍界大战中,木叶需要占据主导地位。”


    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猩红。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


    “至于为什么说,必须要由我来提出这点”她拉长了声音,带着股让人后背发凉的笑意:“当然是因为初代大人大人分发出去的几只尾兽了。”


    “我们宇智波在木叶,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九尾人柱力很危险。


    猿飞日斩很想这么回答,但也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


    “我想,这一定是初代大人生前布下的局、为木叶找好的「后路」。 ”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因为控制尾兽的钥匙,就在这里。”


    第43章


    本来只是每年例行的年终总结大会,但宇智波宵突然跳出来,说了一通宣战言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战争,是个提起来就血糊淋漓的存在。


    在坐的忍者谁没经历过战争、谁家没因此死过几个人呢?


    忍者大多缺乏思考,总不过是时间到了、矛盾一触即发,上层的领导者说不能这么下去了,我们必须打一架,然后就被驱使着上了前线;有时候是战火扩得太大,别国一看怎么就你能独善其身,于是也要被迫加入进来,打得血流成河。


    就像三战一样。


    至于究竟什么时候会爆发战争,那该是火影要思考的事吧。但现在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说:“第四次忍界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早做准备。”


    没人想上战场的——想发动战争的,那基本都是能从中牟利的贵族和强者。


    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人,不管是什么队长族长部长、在木叶里有多高的权利,战争真正来临的时候,那都得上前线。


    没人觉得四战会来临,也没人愿意去细想四战爆发的后果,然后那个自称掌握了控制尾兽钥匙的家伙说:“宇智波会帮木叶赢得四战的绝对胜利。”


    “就像九尾之乱给木叶带来的后果。”


    她居然敢提起那个对宇智波来说是禁忌的事件,语气平静的惊人:“木叶被九尾袭击过两次,都和宇智波有关联,但不要太悲观——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这和我们木叶的宇智波无关,但无疑证明了写轮眼对尾兽的控制力。”


    会议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就听着她如此堂而皇之的把九尾之乱塑造成宇智波「强大的证明」——这实在太荒谬了些。


    “胡闹!”


    已经无法按耐住的怒火像火山喷发般喷涌了出来,猿飞日斩的胡子都在发颤,哆嗦着嘴唇,一时失声,幸好他还有个发声人。


    当然是团藏。


    绷带老头往地上狠狠跺了下拐杖,地面都震颤了一瞬。


    紧接着站起身,嗓音像是指甲在尖锐的金属上摩擦般刺耳难听:“既然你说到九尾之乱,那正好,老夫倒要问问你,怎么证明九尾之乱不是你们宇智波做的?”


    “这还需要我来解释吗?”


    阿宵略显讶异地瞪大眼,好似团藏说得是什么无法理喻的事一样:“只有万花筒才能控制尾兽,六年前,我们宇智波根本没有万花筒啊——我、还有叛逃的宇智波鼬,那时才只有六岁,难不成你觉得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引发的九尾之乱吗?”


    她不仅若无其事地提起鼬,还顺带提了下止水:“忘了说,宇智波止水也有万花筒写轮眼,如果你觉得当年10岁的他能控制九尾,那就是他吧——”


    这下富岳都噎住了。


    “但是他已经死了。”


    时隔一年,再提起止水的死亡,阿宵已经能很坦然的接受了。不仅接受,还能很自然地利用起这点——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要真的觉得是他发动的九尾之乱,那就去三途川找他算账吧。


    所以她只是在很平静地叙述这个事实:“我们全族都可以作证,宇智波止水没有在族内公开过这个消息。我也是在开眼不久后,才通过瞳力程度推断出来的他有万花筒。鉴于他的隐瞒,我认为,如果真的要判定他就是九尾之乱的凶手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她疯了吗?


    富岳几乎是茫然地眨眼,不明白她怎么真就把这罪责揽到宇智波身上了。


    不……这怎么可能是止水干的,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富岳觉得不能放任她这么说下去了,但旁边坐着的宇智波泉奈却气定神闲,靠在椅背上,只是沉默地看着阿宵发言——是了,他似乎很少在这种场合说话,只是静默地站在她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富岳坐不住地站起身:“不可能是止水……”


    话刚出口,就被团藏打断。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看也没看富岳,对着阿宵冷笑:“好啊!既然你承认这点,那你们宇智波准备怎么向木叶赎罪?”


    虽然团藏也知道,这肯定不可能是宇智波止水干的、也不清楚为什么宇智波宵要突然失心疯地说对,九尾之乱我们就是有嫌疑……但既然她肯「承认」,那团藏必不可能放过这点。


    “赎罪……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阿宵却歪了歪头,说:“他现在人都死了,木叶再来追责,是不是太晚了点?为什么当年没有向宇智波问责?我说他是九尾之乱的凶手,也只是种可能性而已。一年前,和宇智波鼬联手袭击木叶的那个面具男,不是更有可能性吗?”


    她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相较于压抑着怒气的团藏和三代,实在能称得上心平气和。


    “现在的重点是九尾之乱的凶手吗?这里不是审判庭,你搞清楚点啊。”


    “我为什么会提起宇智波止水——因为他的遗体失踪了。”


    阿宵反倒教训起团藏、甚至是木叶:“你们难道就意识不到这事有多重要吗?我们第一时间就上报过火影,但木叶似乎并没有提起重视。这一年来,我们族内将南贺川的下游都翻遍了,也难寻其踪迹。”


    阿宵双眼眯起,盯着团藏的眼睛:“我想,他的眼睛已经极有可能落入敌村忍者之手。”


    不。


    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阿宵很清楚那双眼睛的下落——


    要么在鼬手里;要么,就在木叶。


    失窃的「宝物」到底在哪里呢?


    真苦恼啊……但没关系,全部都杀掉的话,就知道到底是哪个小偷把它藏起来了。


    团藏冷哼一声。


    “老夫不想听你的狡辩!他是宇智波的人,那宇智波就该对此负责!”


    “负责?”


    阿宵唇角勾起一抹笑:“对啊,我刚才的提议,不就是在[对木叶负责吗]?因为宇智波止水的眼睛下落不明,这把控制尾兽的钥匙很有可能已落入别国。外加叛逃的宇智波鼬、和那个自称斑的面具男,这样算来——”


    “有三把钥匙都不在木叶的掌控中,九尾之乱随时会重演。”


    她真的很乐于提起木叶和宇智波的伤疤,撕开虚伪的假面,把血淋淋的伤口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说你看,这伤口很深吧,是不是很厉害?


    “为了防止被别国占据主导权,我提议木叶主动开启第四次忍界大战——这些,全是为了木叶着想。”


    “一派胡言!”


    团藏的拐杖跺得更响了,阴鸷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当场抽筋扒皮。


    猿飞日斩顾虑这两个宇智波的力量,迟迟不肯动手,生怕伤了木叶的根基。他却是一直都主张将其赶尽杀绝的那个:“口口声声第四次忍界大战,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过是杞人忧天!但九尾之乱确是货真价实由宇智波引发的。无论是谁,都是个宇智波!”


    团藏也懒得装了,直接指责起整个宇智波一族:“依老夫看,宇智波就是祸患的根源!”


    七年前那场草草了结的灾难、身份不明的真凶,木叶内部总对此羞于启齿。


    此前,两边的主理人都会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一个觉得自己冤枉委屈但没法证明;另一个表面不显,但背地里怀疑猜忌打压统统都没少过。


    其实没什么好觉得委屈的。


    那天晚上,九尾眼睛里的花纹不少人都看见了——不止是三代和团藏。这下面坐着多少家族的人,估计心底里都觉得就是宇智波干的吧。


    甚至他们宇智波族内都这么觉得,因为那真的就是一双写轮眼啊,如假包换。


    那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既然别人都觉得是你干的,那你最好真的这么干了!


    不然……那才是真的委屈。


    阿宵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志村团藏,重复了一遍他的措辞:“祸患?”


    “你在说什么啊?分明是【恩赐】才对吧。”


    她笑出了声:“你难道在疑心宇智波对木叶的忠诚吗就凭你?”


    语气里满是鄙薄:“你有什么资格?”


    “作为木叶创建者之一的家族,我觉得——今天、起码得是初代大人站在这里,才有资格质疑这点吧。”


    “志村”


    阿宵拖着尾音,缓缓念出这个姓氏。


    好吧其实她是有点不记得这个老头到底叫什么名字了,也根本没有被记住的价值:“站在由宇智波和千手共同缔造的这片土地上,你真的没有资格质疑宇智波。”


    对着猿飞日斩,她还会做点表面功夫,他毕竟占着火影的位置。阿宵预想中,最理想的结局肯定还是「和平继位」——本来就是该属于宇智波的东西吧? 「谋权篡位」?那听上去多难听啊!她不过是拿回宇智波该有的位置而已,自然得用一种顺遂又正当的方式。


    但对着这个长老就完全没耐心了。也不管这话到底有多羞辱人、会得罪多少人那根本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啊。


    空气瞬间凝固,眼看着团藏几乎马上要在这里动手了。为了火影办公室的惨案不再次重现,猿飞日斩褶皱的眼皮子跳得飞快,猛地喝道:“都闭嘴!”


    明显是出来劝架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全木叶的中坚力量都在这里了!他真的不能让这两人在这里打起来……而且宇智波宵说得是什么话?照她的说法,连他这个火影都没资格说教宇智波了。


    岂有此理!


    “吵成这样很得意是吗?宇智波宵!团藏是木叶的长老,论对木叶的忠心不比宇智波少!都是木叶的忍者,大家都是平等的——不存在因为你是宇智波就高人一等!”


    三代狠狠剜了眼阿宵,后者只是很无所谓地耸肩。


    他不禁一时间气得眼冒金星。真想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顿、再把人丢进木叶大牢里……但是,要是他真这么做了,估计她下一秒就能踏平这里。


    和疯子是没法讲道理的。


    所以三代只能不痛不痒的这样说上两句,还要顺便给宇智波找补一下,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转头对着团藏训斥道:“还有你!九尾之乱和木叶的宇智波一族无关,真凶不可能在木叶,休要再提此事!”


    他头痛地闭上眼、深呼吸,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今天的会就到这里,都散了——关于什么第四次忍界大战,完全是无稽之谈,战争不是儿戏。”


    “今天的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也不会重复第二次!”


    会议不欢而散。


    富岳恍恍惚惚地跟在阿宵和泉奈身后,身为这里唯三的宇智波,他自然也接受了不少的目光的洗礼,只觉如芒在背。走出火影楼,久违的阳光伴着细雪降落在肩头,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居然真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一直在想自己的死期什么时候会到原来就在今天啊。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反正左右都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等有一天,宇智波宵拽着剑柄往地上重重一戳,把他钉个对穿。


    虽然这个听上去就不靠谱的计划被严厉驳回了,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才是个开始。


    走在路上,所有人都避着他们三个宇智波,和阿宵在族地内的待遇大差不差。


    她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是有些好笑地回头看宇智波富岳:“你叹气干什么?不是和你说过吗?怎么搞得好像你也很意外一样。”


    他确实感到意外:“你原本就打算今天说的吗?”


    怎么都不通知他一声?


    “不是。”


    结果得到了果断的否定。她的笑映在雪地的溶溶白光里,被晕染的都有些晃眼了:“只是看到那个什么志村,就临时起意当场说了。”


    她是真的很讨厌那个老头啊……明明之前都说过「为了双方着想,少让他在我面前晃悠」。本来她都快忘了这个人,既然对方这么不识趣,非要跑出来碍眼,那阿宵怎么能让他失望?


    这是第二次会面。


    事不过三……等到第三次,就该结束了。


    阿宵回过头,拽住泉奈的袖子,亲昵地挽住他手臂:“之前的话题还没说完呢,该怎么暗杀他啊?”


    "嗯这个啊。 "


    青年敛眸,低头对视上她充满期待的眼神:“要不等一等,感觉他会主动找上门来?”


    那种老头子,泉奈也不是没见过。他自认为看人挺准的:“……不、是肯定会主动找上来。”


    阿宵眉眼弯弯,露出莹白的牙齿。


    “那再好不过了。”


    第44章


    再次被按进浅溪里,被迫呛了一大口水,阿宵咳嗽着踉跄站起来,面无表情抹去脸上淌着的水渍……这梦境还真是该死的真实。


    她自以为还是进步了些的——就凭从前宇智波斑只在原地直径两米内活动,而现在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她终于能让对方挪几步位置了。


    就是全身在水里浸了个遍。


    阿宵弯腰把浸透水的衣摆拧干,挤压出的水汇成一条,细线般滴滴答答落在这片浅水区里,溅起的小水珠打在裸露的脚踝上。


    再抬头,视线正好撞上宇智波斑的手。


    她动作一顿。


    对阿宵而言,是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了。这一年多来,她几乎每天都被迫和这双手花式的「亲密接触」。


    也许是每天见,反倒失去敏锐性、钝化了感知,她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但刚才刹那间,她心底闪过一丝不对劲。


    ——咦?


    他的手,原来是这样的吗?


    一旦注意到这个事实,就再也没办法忽略下去了。阿宵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盯着斑的手发起呆,眉心拧起。


    对方不耐地走上前,一手捏住她下颌:“你又在看什么?”


    该死的、傲慢的宇智波斑!


    他总喜欢这样——用最简单也最纯粹的力量肉/体力量压制着她,尤其喜欢这种完全处于掌控方的姿势。阿宵一边在心里咒骂他,一边双手顺势攀附上他的手,指腹扫过他隆起、带着薄茧的指节,细细摩挲着。


    真的有哪里不对劲。


    她和宇智波斑几乎称得上日夜相处,于是就算他有什么变化,阿宵也很难注意到。日积月累,这种变化也尽数消融在潜移默化的相处里,化作寻常了。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肯定是因为她平日里总观察着他!就像观摩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一样,睡着了见到的是少年版本、醒来后又变成了成年版本,这种体验对她而言也算得上新奇。


    时间久了,这两者大小不一的形象就跨越了时间的隔阂,在阿宵脑海中逐渐重叠到一起——越来越像了!


    但不是随着时间推移,她脑中对宇智波斑的印象产生了变化。


    就是他本人变了。


    手指变长了点、手掌更宽厚了;手背上微凸起的静脉摸着更明显了;掌心的软肉也褪去了不少,茧子似乎更厚了些;指关节变得更硬了些打人也更痛了!


    斑皱起眉,感到一阵不适。


    简直就像是虫子在他手背掌心爬来爬去。


    他加重了几分力道,阿宵的脸在他掌心像一团任人搓扁的白泥胚,被挤压着:“你摸来摸去的摸什么?”


    怎么?换目标了?不盯着他的眼睛,改换成


    他的身体了?


    斑拧着眉,看阿宵从他的手指摸到掌心再到手腕,然后抬眼和他对视上,从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唇看了半天,神情无比专注。


    被这么盯着,斑只觉得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我说,你是不是长大了?”


    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那种不对劲的异样感也得到了证实。阿宵连忙扒拉开斑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被她这架势给恶心到了,竟很轻易地松开手,然后被她一把拽住头发。


    阿宵惊叹道:“我怎么感觉你的头发也变长了点!”


    什么东西?


    斑也被阿宵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个走神,就被她抓住脸,两手掌心牢牢捧着。像观赏什么极为精巧的物件似的,她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把他皮肤底下的血管和骨骼走势都看清楚。


    “你真的变了!”阿宵倒吸一口凉气:“手更长了、脸也变了头发长了、就连个子都变得更高了!”


    最后一点是佐证她想法的最好证明。


    阿宵站直身子,她的身体是随着现实世界变化的。这一年来,她应该长高了两厘米,然而她和宇智波斑的身高差距却更大了。


    她身子朝他贴近了些。


    鼻尖几乎相触的距离,阿宵手平放在头顶,平移着朝斑的脸推过去,最后停留在他拧在一起的的眉心上。


    距离眼睛的位置就差一点,阿宵甚至能感受到他颤动的睫毛——然后被他掐住手腕耍开:“别动不动凑这么近,又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这还不值得惊讶吗?”


    阿宵瞪大眼:“你长大了诶!你居然还会长大!”


    说的是什么话。


    “我本来就是[长大]的。”


    斑冷哼一声:“为什么是这幅小孩模样,难道不该问问你自己吗?”


    “对哦……你为什么会是这幅模样呢?”


    阿宵上下打量着斑的形体:“是不是因为你是跟着我长大的啊?我13岁,所以你看起来也这么大;我长高了,你看上去也长高了不少——”


    确实是这样没错。


    斑对此的感受要更明显。


    这幅十三四岁的躯体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但日积月累下去,他也没察觉到什么变化,直到被阿宵这么一点出来,斑才发现确实不一样。


    他在这里的身体,竟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长大……现在闭上眼仔细感受一番,就会发现这幅样子大约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


    他也差不多是从这个年纪后没怎么再剪过头发了。所以阿宵说他头发变长了,真不是错觉。


    「长大」?


    不对,更准确的来说,是随着她的变化而变化。


    原本变成这样一副小孩模样就有够奇怪了,直到现在他才琢磨出一点不对劲。


    其实,就是按照宇智波宵的年纪为「锚点」吧。


    他垂下眼,又仔细回忆起现实世界里泉奈的变化——泉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好像还真有……泉奈那副模样到底是多少岁?斑翻着记忆里模糊的影像。泉奈死的时候是24岁,但其实照斑来看,泉奈看上去似乎要比24岁那年要年轻些,更靠拢他记忆中21 、 22岁时候的样子。


    至于他本人,斑从没关注自己的灵魂体看上去多少岁。他在这里还能有点感官反应,但到了现实世界里的那个灵魂体里,就完全只剩下意识存在了,感觉不到躯体的存在——除非阿宵愿意触碰他,斑才会短暂的恢复部分触觉。


    当然,因为害怕斑对她「下手」,阿宵从来没那么做过。


    趁着斑思量这些时,阿宵围着他转了几圈,把他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那照这样说的话,是不是今后你一直能这样长大下去了?诶——没想到我居然能观摩到斑大人的成长轨迹,真荣幸啊!”


    岁月在阿宵身上留下痕迹,而她取代了时间对宇智波斑的意义,同样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真神奇!


    肩颈和背部的伤似乎也不痛了,阿宵笑嘻嘻地想一把扑上去搂住斑,被他面无表情推开。


    斑一手抵着她脑袋:“你干什么?”


    “放开我!”


    估摸是做梦快结束了,阿宵想着泉奈也是时候该来叫醒她了,就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嘛!这是我的东西……让我好好看看!”


    斑没好气地的加重力道,疼得阿宵直嘶声。


    “怎么跟条鼻涕虫似的。”


    斑皱着眉看她在他手下扑腾,真像个黏上就甩不掉的恶心生物:“真那么想看清楚,我可以把你的眼睛挖下来,让你好好看个够。”


    阿宵不满:“我就是想看看都不行吗?你也太小气了吧!”


    “不行,说了别离我这么近。”


    可恨的宇智波斑!


    就这样,怀着对斑的怨念,阿宵被他的弟弟晃醒。


    “阿宵,又做噩梦了吗?”


    她睁开眼,看见青年带着担忧的脸:“你表情看上去很难受。”


    阿宵没关心他说了什么,坐起身,用力眨了眨眼睛,无比认真的盯着他:“泉奈啊”


    被她这么火热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泉奈面上的表情差点都有点维持不下去,他努力让自己不转过头去,对上阿宵的眼神:“怎么了?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脸上有什么吗?”


    阿宵前倾身子,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扫视。


    “我说,你是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那个可恨的宇智波斑不让她碰,这边的宇智波泉奈就容易多了。阿宵两手捧着他的脸,来回看了个遍:“真的,这都一年多了,你的脸一点变化都没有。头发也没有变长不对——”


    阿宵眯起眼,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有背着我剪过头发吗?”


    什么叫「背着」啊?仿佛有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留下了泉奈的沉默。


    他笑得勉强:“没有啊,问这个干什么。”


    “你难道就没注意到吗?”


    阿宵觉得泉奈肯定有所察觉的,毕竟他现在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这种自身的变化他不可能没注意到。


    牵起泉奈的手,指尖从手背滑到指节再滑到他的指甲盖上,阿宵盯着看了半天——


    “你的指甲根本没长过吧!”


    她猛然间意识到这点。宇智波泉奈比不了他哥哥,身为一个大活人,就算阿宵再怎么和他形影不离,还是没法时时刻刻关注到他在做什么,但是


    他的全身上下,但凡阿宵肉眼能看到的部分,她都仔仔细细地观察过——这可是她瞳术的效果!多神奇!抱着这种想法,她总在泉奈处理族务时,托着腮看他。


    天天看,看得多了,还真没发现这点。


    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滞了。


    泉奈抽回手,略有所思的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呢。”


    他当然注意到这点了。


    根本不用阿宵来提醒。早在他降世后的一个月内,他就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停止了生长——身体和写轮眼一样,停在他力量最充沛的时刻。


    其实也不能算身体的巅峰时期。他才二十来岁,肉/体力量实力直到死前都在稳步增长着,但这幅躯体似乎要比他死前要早个两年。


    是写轮眼。


    完全依照着写轮眼的瞳力巅峰时期,简直像是把那时的他给直接拖入到了这个近百年后的时空似的过了他印象里的那段巅峰期后,他的视力就开始逐渐衰退了。


    “这可真神奇——完全是奇迹,对吧!”


    一想到这是她瞳术的造物,阿宵简直要被这个【奇迹】给迷晕了。她居然现在才察觉到这点果然是神奇的写轮眼、伟大的写轮眼、无所不能的写轮眼啊!


    “是挺神奇的。”


    泉奈点头附和:“不过难不成我会一直停滞在这个状态吗?”


    “唔,这点啊”


    阿宵想起梦里那个正在长大的少年宇智波斑,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我想,你或许会「陪我一起长大」?等我长到和你一样的岁数,你的身体应该就能继续生长了吧。 ”


    ……会是这样吗?


    泉奈缓慢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正常的想法也该是他就此停滞了生长吧。


    有其他的实验样本吗?


    “只是我的猜测啦。”


    阿宵专注地盯着他的手看,其实她自己都没搞懂怎么会这样,但不妨碍她沉浸于这巨大的「惊喜」奇迹里,头也没抬:“等我以后长大就知道了。”


    “嗯,好吧。”泉奈朝她笑:“那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


    “你今天……看上去很高兴?”


    照例去忍校接佐助的时候,对方罕见的主动和她搭话。


    阿宵心情确实不是一般的好。


    发现自己的瞳术比想象中还要神奇,而且因着这种微弱的联系,她终于找到点宇智波泉奈是自己瞳术造物的实感了——看,这不也算的上是一种「受她控制」嘛!


    宇智波泉奈的时间,被她掌控着。


    很愉快、惊喜的发现!阿宵脸上的笑都藏不住,完全发自内心的。


    她蹲下身,眼睛弯成月牙:“对啊,今天发生了件特别高兴的事!应该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就像你打开钱包,发现没有钱,隔天就在枕头底下发现一根金条!你懂这种感受吗?”


    什么比喻……


    佐助觉得她真是没个正形。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父亲宇智波富岳、每天就是在阿宵这种家伙手下做事。


    可能觉得宇智波宵这人一言难尽。导致佐助现在看他父亲,都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了。


    “不懂。”


    佐助面无表情地摇头,觉得她可能是又犯病了,有点后悔搭话了。


    阿宵心情好,也不在乎佐助冷淡的态度,笑吟吟地牵着他的手:“真可惜,我是想把这份快乐分给你一点的呢……”


    “为什么要绕路走?”


    佐助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干脆趁着她今天心情好问出来:“这个路线回族地太远了。”


    新年过后,阿宵仍旧雷打不动地来忍校接他放学回家。但却变了路线,选了条明显复杂得多的路线,几乎沿着木叶的边缘走了个大半圈才饶回族地。


    起初佐助还以为是她有什么事,后来发现每天都绕远路。他心里不禁怀疑,宇智波宵不会又想对他动手吧?


    很有可能。


    每天都这么戒备着,然后发现什么都没发生。直到现在,他终于问出口:“每天绕远路,你想干什么?”


    阿宵又弹了下他脑门,佐助没躲,白皙的额头上印下红痕。


    “说了要用敬称,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宇智波!”


    她这话不知道抱怨了多少遍,但佐助从没改过,阿宵哼了声:“我这是带你领略木叶的美好风景。用脚步丈量你生活的这个村子——以后,说不定就是你的村子了。”


    【他生活的村子】、【他的村子】……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佐助讨厌她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感觉,但她突然停了下来。


    树影微微晃动,风带着初春料峭的寒意。


    阿宵松开佐助的手,突然改口:“走这条路是有点太远了,你掉头换条路走吧。今天你先自己回家,我有点事要办。”


    ……


    这是……?


    除了来接他放学,她从来不会独自在族地外「办事」的。


    佐助观察了宇智波宵很久了,确信除了这点,她从没一个人出族地过。


    “什么事?”他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哦。”


    阿宵笑意不减,两手搭上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身,推了下他的背:“快点掉头回去吧。磨磨蹭蹭的,可就不像我们宇智波了。”


    佐助执拗地不肯走:“你不告诉我,我不会走。”


    “哎呀,就这么依赖我吗?真想不到,没了我陪着你回家,居然有这么不情愿吗”


    说着让人火大的话,阿宵揉了揉他的脑袋:“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快点回去吧。我只能告诉你是件好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就连好事都是成对来。”


    “要是觉得害怕,回去找你爸爸吧……找族长也可以。”


    “去找族长的话,记得告诉他,我在这里。”


    佐助没能理解阿宵后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被她笑眯眯地威胁再不听话就给你放个幻术哦,他才压抑着怒气,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打发走佐助,阿宵回头望着森林边缘。冬天才刚过去,现在不过五点多,天就已经黑了。


    刚泛上的月光像融化的铅灰浸透树叶,影影绰绰间,冷光一闪而过。


    阿宵顿了下,仰头望向身侧——什么都没有。


    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空地;但在她眼里,宇智波斑的灵魂负手而立,察觉到阿宵的目光,他掀起眼皮、睨着眼朝她投来冷冷一瞥。


    “害怕了?”


    阿宵鼓起脸:“才没有!都说了是好事,我怎么会害怕?”


    “何况,您不是在这里吗,前辈。”


    第45章


    有人来堵她。


    ——对于这点,阿宵一点都不意外。


    实际上她也等这场截杀很久了,从两个月多月前大晦日那场会议不欢而散后,她就一直在等。


    等得太久,她都开始怀疑起泉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个木叶长老真的会主动来找她吗?


    阿宵是真的想杀了他。


    有关「根」的资料,阿宵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上面的内容都会背了——这个止水曾呆过的组织。


    止水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组织的?就连富岳也不能给出个准确答案,这个消息此前全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甚至这还是他通过止水的行动轨迹推断出来的。直到他主动逼问,止水才承认这点。


    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帮我瞒下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在族内公开


    那时,面对富岳的质问,止水很坦然地承认了。面上一点心虚的神色都没有,他一向都是这么坦荡的做派,就算出了什么差错,别人也很难对他产生什么恶感,是个少见好人缘的宇智波。


    然而就是这样深受族内信任的止水,隐瞒了他加入「根」组织的消息。富岳盯着他看了半天,对方抿着笑,完全坦荡地提出来自己的诉求。


    对着这样的反应,富岳反倒无法严厉斥责起他来了——一方面,他真的很诚恳;另一方面,他的隐瞒似乎也只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加入根部的事,本来就不宜对外宣告。您也知道团藏大人对我们一族的态度,若是将这个消息在族内广而告之,怕是会激怒他。”


    富岳被说服了,帮着止水瞒下了这个消息。直至宇智波止水死后,这个消息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关于止水的死,富岳怀疑过很多人,其中怀疑程度最深的就是团藏了。但碍于稳定,他是准备压下去的。


    但宇智波宵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和方式插入进来,仅仅几天的时间,富岳失去了族长的位置和族内的管理权、木叶多了一个心腹大患——这事远远没有结束。


    “我一直觉得,是鼬拿走了止水的眼睛身为鼬的父亲,你怎么看呢?”


    和宇智波宵共事在警备队的一年里,富岳每天都提心吊胆,觉得随时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混过来后,有一天,宇智波宵突然这样问他。


    富岳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没附和她的话,摇头。


    “那你觉得是谁?”


    她也不意外富岳的回答,双手托着下巴,追问:“肯定有个怀疑对象的吧?到底是谁?告诉我。”


    富岳的怀疑对象其实有很多——每个人都有可能性,就连他自己都应该在这个怀疑范畴内。


    但最后,他想来想去,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最终还是把那个最有可能性的名字说了出来:“志村团藏。”他说:“宇智波止水在失踪不久前,我发现了他加入了根组织。”


    阿宵点点头,回头就找泉奈问了个清楚:“你当族长也有阵子了,对木叶的情况都大致都了解了吗?


    泉奈放下手中的卷轴,从高高堆起资料文书里抬头:“差不多都清楚了吧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问泉奈:“「根」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


    泉奈歪着头,想了会儿,才回答她:“是火影权利外流的产物;也是为了维持木叶外在光辉形象的存在。”


    “那还真是个糟糕的组织。”


    现在,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平静地看着树影后走出几人。基本裹着一身黑,阿宵目光转到其中为首的两人身上。


    一个山中家的、一个油女家的。


    也归功于他们身上的家族特征过于明显,让阿宵能一眼辨认出这两人的身份。


    据说是「根」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但由于根部常年见不得光的形象,就算是他们族内也没什么详细资料。


    ……明明是有过内部人员的。


    可惜,止水什么也没有留下——就那样突兀的死掉了,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关于根部的只言片语也没有。


    光留封遗书有什么用?怎么不把眼睛给留下来!


    阿宵心里不由得生出些怨怼。为着那双失窃的「宝物」,她不想多做废话了,利落地抽出手里剑,随着凛冽的寒芒刺破月光,破空声响起,刀光剑芒疾风骤雨般朝着对面铺盖过去——战争正式打响。


    她其实不太想和这些人打的。


    自始至终,阿宵想杀的人只有一个、那个她记不住的名字的绷带老头——他人呢?怎么就只派了手下来?就这么胆小吗?本人都不来……是不是瞧不起她!


    还是想和她打消耗战?送一批替死鬼来消耗她的查克拉和体力,等完了之后再出场?


    阴险!


    那么,面对如此阴险的敌人……阿宵能做的,当然是把他们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对面的根部成员足尖一点,纷纷消失在原地,残影在空中变换,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朝着她扑了过来。


    “火遁·豪火球之术!”


    炙热庞大的大火球笼罩了这张网,烧出一丝空隙,阿宵看准时机插入其中,攥紧短刀利落地将这张网彻底劈成两半,鲜血喷涌从两人的颈喷涌出来,黏糊糊地溅了满手,顺着指缝涌进掌心,搞得刀柄都变得湿滑起来。


    真恶心。


    阿宵皱眉,宇智波斑还在她旁边说起风凉话:“修行不到家,才会杀个人都溅一身血。”


    就像杀鱼一样,好厨子处理起鱼时总会保证其躯体的完整性,最好是连刀口都找不出来——阿宵就没有这种美学意识了,反正结果都一样,这种细节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忙着杀来杀去,才没空理无聊的斑、无聊的闲话。


    双方都下了死手,一会儿火遁水遁雷遁风遁各种颜色和元素不同的忍术齐飞,一会儿又是秘术层出不穷——


    “我讨厌虫子!”


    抬眼看着满天袭来的虫雾,甚至爬到她脚边,阿宵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也就是此刻,一个陌生的精神体冒失地闯入进她的脑海中。


    数不清的虫子淹没了她的位置,密密麻麻的噪点织成黑布般,油女取根立在原地未动。旁边是他的队友山中风,双目紧闭。


    山中家的秘术,心转身之术。


    他们俩确实算得上是根部的顶级高手之一,只要在两人的家族秘术配合之下,基本没什么任务能难住他们。


    只是现在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一年前围杀宇智波止水时,对方明明刚被挖了只眼睛,竟还能拖着半条命杀了他们根部的大半数人。


    须佐能乎……那个可怕的忍术,一出现就瞬杀了一半人。还好,宇智波止水着急逃命安排后事,没把他们全杀光,才有了现在他们能围堵宇智波宵的这支队伍。


    而宇智波宵,虽然同样有万花筒写轮眼,但她其实用不出须佐能乎。


    宇智波鼬那次失败的「暗杀」,团藏拿到了完整的报告。看了半天,最后确认宇智波宵本人实力一般,只要能引开宇智波泉奈,想要杀她——不难。


    只要杀了她,相信那个莫名其妙的瞳术造物也会跟着消失……这就很好了。


    只要杀了她……


    血染红了贫瘠的土壤,溪流般潺潺流动着,将火遁后草根上残余的火星浇灭。


    大部分人都充当耗材死在了她手下。没关系,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家伙,根部还能出很多很多个,反正木叶孤儿多的是。


    只要能杀了她、取得那双眼睛,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山中风双眼紧闭,他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地用出心转身,本来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功夫,但结果比他料想的要顺利。


    这很好。


    外面的油女取根应该也成功了。山中风这么想着,在广黯无垠的漆黑世界中睁开眼,这里应该就是宇智波宵的内心世界,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人呢?


    或许是这里太大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他不再多想,控制着这幅躯体停止反抗,然后睁开眼睛,透过宇智波宵这双万花筒写轮眼抬头望向对面——站在那里的,理应是他的队友油女取根。


    ……?


    ……!


    ……这是谁? !


    山中风瞬间瞪大了眼。


    黯淡的月光透过男人半透明的躯体,他懒散地睁开眼,半边脸被长而炸的头发掩盖住,只露出一半的脸。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慢慢地朝山中风看了过来,他也由此彻底看清楚了这张脸。


    宇智波……


    这是宇智波斑! ! !


    惊声的尖叫几乎要从喉间喷涌而出,他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目眦欲裂,和一脸淡然的宇智波斑形成鲜明对比。


    斑垂眼,看到她脸上露出这种表情,不禁发出一声嗤笑:“真丑。”


    ——快跑!


    快跑! ! ! ! ! ! ! ! ! ! ! ! ! ! !


    快去通知团藏大人!撤退! ! ! ! !


    完全无法按耐住惊惧和震撼,山中风霎时间心神俱裂。疯狂地想把这消息传达给队友,他挣扎着抬起头,张嘴,嘶嘶声借用这少女的躯体从喉间冒出,那个「跑」字却卡在舌尖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怎么用我的身体做这种表情啊!丑死了!”


    此刻脑海中却响起了那个他监听过数次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微微有些尖锐的抱怨声。


    山中风身处精神世界的视觉陡然明亮起来,宇智波宵的脸正好端端地摆在他面前,一点也没被压制住的迹象。


    “心转身……也不过如此嘛,我已经掌握了!”


    她眯着眼,笑吟吟地凝视着他的精神体,而山中风发现自己竟完全动弹不得,也无法解除心转身之术。


    他被困在她的身体内了。


    “居然能看得见他,果然是以我的眼睛为载体的啊!”尽管是个精神体,她的脸上也泛起一抹潮红,语气带着激动:“很不可思议吧?那可是斑哦!传说中的宇智波斑哦!这就是神奇的万花筒!”


    “死前能见识到我的眼睛,是你的荣幸呀。来——”


    山中风头一次看清万花筒的纹样,就只有十几厘米、如此近距离…


    这双宛如鲜血一般浓稠的红色、配着缓缓转动的八角菱形,他心底不受控制升起名为恐惧的情绪……他看到了宇智波的眼睛!


    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意识坠入漆黑的深渊,他最后听见宇智波宵的声音,堪称轻柔:“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的团藏大人吧。”


    ×


    一片漆黑。


    山中风在一片漆黑的精神世界里睁开眼,心转身之术成功了,他侵入进宇智波宵的精神世界。


    人呢?


    他没看见宇智波宵的精神体,想必是心转身很成功,直接把她的精神体给挤出去了。


    控制了她的身体,山中风睁开眼,和对面的队友油女取根对视上,只一眼,他们就确认作战计划成功。


    还宇智波呢,不过如此,就这么简单啊!


    心里不可避免的冒出了点鄙夷和洋洋自得,想到一个有万花筒的宇智波就要死在他们手下,这可是……太令人振奋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他们这对搭档合作过无数次,只要让这具身体停止反抗,油女取根纳米级的毒虫会侵入身体里,在发动绞杀的最后一刻,山中风的精神会及时脱离出来。


    山中风感受到有细密的虫子攀爬上皮肤,顺着眼耳口鼻钻进内部。看到对面的油女取根做了个手势,知道对方的毒虫已经成功侵入。双手结印,准备脱离出这幅将死的身体。


    ……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结印的瞬间,他心中猛然冒出一丝异样感。毕竟是根部的忍者,他自然不可能忽视这一丝异样。


    顺着这股奇怪的感觉,他抬起头,却看见对面的油女取根不见踪影。


    什么人也没有。


    萧瑟的风掠过,卷起他的所有惊惧和性命,像枯叶一般不值一提,是件再无足轻重的事。


    彻骨的寒意渗透进骨髓,他控制的这幅躯体牙齿止不住的打起颤来。全身的感官透过恐惧,后知后觉地疯狂渗透进他的精神体里——个子很高、呼出的气有点粗重,背部背着柄长刀,上半张脸带着面具,视线上却没有受阻。


    他很熟悉这个面具。


    是……油女取根的。


    他在油女取根的身体里!


    电光火石间,那双八角菱形的血红双眼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什么都晚了。


    隔着这张他熟悉的面具,山中风结完解除心转身之术最后一个印,什么都没发生。


    油女取根所畜养的毒虫,没有意识、智商趋近为零。只会听从主人的指令,它们顺从钻进主人的身体内……要杀死、杀死。


    但是这具身体早培养了对毒抗性,光凭这些、是无法「杀死」的。


    于是更多的毒虫汇聚在一起。尽管小到肉眼都无法发现,但这么多的虫子汇聚到一起,还是堪称顽强地组出一大片黑雾,就像一个巨大的茧,轻柔地包裹住主人的身体。


    被禁锢在这样的身体里,外界的光线也跟着虫雾黯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们遮挡了月光,直到越来越多的虫子钻进身体里,视线才一点点恢复光亮。


    精神世界里,终于醒来的油女取根朝他怒吼:“你在做什么!快停下!!!让它们停下!!!!”


    有火光在远方延绵。


    “宇智波——”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山中风拼劲全力转头,看向团藏大人的藏身之处,火光冲天,在黯淡的夜空里明亮到不可思议。


    摇曳着的火光映在他……不、是油女取根的瞳孔里,无比鲜艳的橙红色。


    这是他和油女取根所共同看见的最后景色,然后躯体不受控制地轰然坠地,毒虫们从耳道和鼻腔里溢出,他最后想说的话,全被虫子们堵在了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宇智波斑、在她身边


    谁也没听见他的警告。


    ×


    “你也真是恶趣味啊。”


    斑嫌恶地别开眼,不想看这幅恶心的场面。


    阿宵也不想看得太仔细——好吧,她承认,这种死法是有那么点倒胃口。


    可是她真的很讨厌虫子啊!养虫子的也很讨厌!


    她讨厌的人就该下地狱!


    把这两人甩在脑后,阿宵甩了甩手上的血渍。拧了拧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终于给她找回了点自信心。


    每天被宇智波斑花式碾压,好不容易有点成果、去找宇智波泉奈验证一下,却完全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希望,她对于练习已经是深恶痛绝了。但现在一看,完全就是这两个家伙太超过了嘛!


    其实她根本没宇智波斑说的那么不堪一击啦——抱着这样美滋滋的心情,阿宵跟着斑指出的气息穿梭在密林里,最终停在一片湖泊前。


    阿宵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哟!你在这里啊,志村。”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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