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因为进入了高三最后一个学期, 李洁也不再有事没事让他帮忙做家务了,许颂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顺心阶段。
他和秦弛重新开始频繁的视频通话。
早上、中午、晚上,几乎都不落下, 即便视频通着不聊天两人也不会觉得无聊。
许颂将自己跟秦弛的情况定义为热恋期。
因为热恋时产生的多巴胺才会他们无时无刻地想要待在一起, 让他们只需要一个眼神变动就能掀起一片暧昧的热潮……
但热恋期之后就会进入平淡期。
即便是最浓烈的温情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消退, 进入倦怠平淡的阶段。
许颂心里一直谨记着自己与秦弛见面的约定, 打算在秦弛进入感情倦怠的时期顺势分手。
他短暂地沉溺在网恋中, 很快进入了高考一百天倒计时。
二中就百日誓师后开启高强度复习阶段, 开始加强勤能补拙的题海战术。
许颂每周大小考不间断,书包里也背满了试卷和二轮复习资料,回到家几乎完完全全扎在学习中, 精力逐渐落在复习上,令感到忽视的秦弛开始十分不满。
许颂抱着繁重的试卷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意有所指:“如果哥哥要我去首都上学的话, 我现在的分数是远远不够的。”
秦弛压着燥郁的眉梢,只说:“我会帮颂颂, 颂颂不需要担心这些。”
许颂不为所动地抓着笔继续低头写字, 只是小声解释:“但是这些试卷老师要批改的, 我还是要做完。”
说不清是这段时间第几次被许颂撂在一边,秦弛表情几乎不受控制扭曲着,他强压着暴动的情绪低声说:“可是颂颂已经好几天没有空闲陪我聊天了。”
说着,他又卑微地补充:“今天是周六,颂颂明天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
许颂唔了声, 短暂地停下笔, 仰脸看向秦弛。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身处在秦弛病态的关注中,许颂不再像之前一样因为对方阴晴不定的情绪而感到畏缩被动,甚至仗着屏幕之膈有恃无恐地掌握着主动权, 时常让秦弛在屏幕前咬牙切齿地抓狂。
他毫无惧意地对上秦弛那双阴郁的眼眸,表情有些认真地警告:“请不要打扰我学习了,哥哥。”
“……”
秦弛感受着那股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感觉,太阳穴凸凸直跳。
他端坐在屏幕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画面中的少年静谧地低下头继续写字,手指无能为力捏紧,整个人散发着阴森森的怨念。
直到许颂将几张卷子写完,秦弛依旧维持着僵冷的姿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声地凝视着他,漆黑的瞳孔里沁冷如冰。
许颂这时才看向屏幕,将手机抱到面前,忽略对方脸上若有实质的埋怨,圆圆的眼睛微微弯着,软声说:“我写完作业了,哥哥。”
秦弛没有说话,眼珠随之他摇晃的镜头轻微转动,依旧冷冰冰的。
许颂微微抿起笑,朝屏幕里眨了眨眼,企图借此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动容,失败后只能用手指敲了敲屏幕,继续好声好气地说话:“我把复习的试卷都赶完,明天就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哥哥聊天了,刚刚不是故意不理哥哥的。”
感受着秦弛依旧幽怨的视线,许颂放弃了,抓着手机去翻找睡衣准备去洗澡,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而遗憾,“好吧,如果哥哥不想的话,我明天就出门找凌航玩玩吧,好久没有……”
几乎没等许颂说完,耳边传来秦弛警告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全名。
许颂估计秦弛是真的气得够呛,所以低头跟屏幕中秦弛对视。
他站在背光区,五官照在镜头里有些昏暗。
许颂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只有眼底闪着浅浅的眸光,模样乖顺又无辜。
秦弛额角的青筋微微绷起,口中的尖牙反复摩挲,几乎想要钻进屏幕中将人狠狠地蹂躏一顿。
他紧紧盯着许颂,张口时语调轻微上扬:“找凌航?”
“颂颂好像忘记了什么。”他语气轻柔而危险的提醒。
许颂抓着衣柜把手的动作一顿,脑中一片空白,他眼睛迷茫地眨了下,低声说了句什么?
秦弛脸上弯起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嘴唇轻微地动了动,只说了两个字。
补偿。
秦弛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以令许颂听清,他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整个人呆愣地站在衣柜前。
秦弛看着许颂睁圆的眼睛,眉宇间的燥郁逐渐被另一股情绪掩盖,恶劣地拖长语调:“之前一直没想好该让颂颂怎么补偿我……但现在好像有些想法了。”
许颂闻言呼吸微不可闻地加速了,原本处于制高点的他瞬间与秦弛调转了位置,成了弱势的一方,对上秦弛锋利的眉眼时,心中的危机感倍增,他嘴巴迟缓地磕碰着想要随口推脱过去:“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但许颂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弛打断了,对方微微皱着眉像是很苦恼的样子,“可简澄阳这个人很固执,那次劝过之后还是时不时地想要去打扰凌航……”
秦弛看着许颂越来越紧张的脸色,缓慢的语速最终拐了个弯,轻声道:“不过我都帮颂颂劝住了。”
他微微支着下巴,眉眼沉静地垂下来一副无害的姿态看向许颂,像是征求意见:“这样也不能得到补偿吗?”
许颂感受着对方灼热的视线,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最后口不对心地妥协了。
秦弛的笑容真诚了些,“我知道颂颂也不会耍赖的。”
许颂看着屏幕中面中带笑的男人,眼皮微微跳动,心里一阵没底。
他像是没有安全感寻找一处依托的地方一般,渐渐靠在衣柜边,心里做着建设等待对方的补偿要求。
秦弛沉默的每一秒无疑是在将许颂的心架在火上燎,他浑身紧绷的模样仿佛某种应激炸毛的猫科动物一般,清亮的双眼谨慎地与秦弛对视。
秦弛只是忽然低笑了下,许颂的呼吸就已经急促了起来。
但秦弛并没有提要求,他只是不解地问:“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颂颂看起来一副很慌乱的样子呢。”
内心的状态被秦弛直接的点明,许颂紧绷的双腿猛地一抖,有些脱力了,他于是顺着衣柜慢慢蹲了下来。
这是一个让许颂感到安全的姿势,他慢吞吞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缓了缓情绪,有些诚实地说:“我怕哥哥提很过分的要求……”
“那什么算很过分的要求呢?”秦弛柔和地注视着他,轻声问:“叫颂颂宝宝算很过分吗?让颂颂叫老公算很过分吗?”
他看着许颂红着脸点头的动作,平缓地继续问:“如果见面了抱颂颂会很过分吗?”
许颂脑袋卡顿地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那亲颂颂呢,也很过分吗?”
许颂搭在裤子上的手近乎羞赧地抓紧,温吞地再次点头。
屏幕里秦弛的表情无奈而溺爱,温和地解释:“但我们在谈恋爱,颂颂,这些只是一种恋人之间表达爱方式。”
许颂知道这些很正常,但他就是觉得怪,被叫宝宝很怪,叫秦弛老公也很怪……如果是接吻……许颂几乎没有再设想下去,而且,他知道自己跟秦弛最后都会分手的,所以更加无法坦然地接受这些交流。
秦弛看着许颂微微低垂的脑袋,因为埋着脸,对方只留下镜框斜斜地挂着膝盖边,他继续轻声说话:“而且颂颂,我们以后不仅会拥抱、接吻,我们还会做.爱……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颂颂太害羞了,应该要学会适应才对。”
许颂像是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他整个人从上到下窜起了火,将皮肤染得一片红,他手机几乎都要拿不稳了,浑浊的大脑敏感地辩析着最关键的两个字。
做、做什么?
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几乎再迟钝都对一些东西知道一星半点,即便许颂对身体的了解止步于初中的生理知识课程上,从来没有好奇实践过,至少也看过凌航分享的一些r18漫画。
但许颂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情,几乎陌生又恐惧。
耳边,秦弛还在因为他龟缩地模样低笑:“但那些都是见面后的事情,颂颂现在适应不了也没关系。”
何止是适应不了,许颂觉得自己以后都可能不会做这些事情,因为有些亲密过头了,感觉很奇怪,很不舒服……
许颂心里想,微微挪了挪脑袋,声音十分低闷:“我可以选择不做这些事情。”
秦弛和谐的笑容僵硬了,有些找不准语气,阴恻恻地说:“什么?”
许颂以为秦弛没听清,抬起通红的面颊,鼻梁抵着眼镜,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屏幕,将自己的话认真地重新复述了一遍。
秦弛面部神经微微抽动着,像是情绪躁动到了极点,想要从这幅伪善的皮囊中冲破出来但又被诡异地压持住了。
他剧烈起伏的胸腔渐渐平息下来,表情自然了许多。
“没关系,一切都听颂颂的。”
秦弛表面体贴地淡笑着,内心却阴沉地想找到许颂之后,他一定会一点点地教会许颂主动地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
第32章 忙 “我们好像在偷情哦,颂颂。”……
屏幕里许颂脊背抵在衣柜上保持着蹲姿, 毫无防备地注视着镜头,对秦弛内心之下的暗涌毫无所觉。
他听见秦弛的话后,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抵在膝盖上的脑袋微微歪了歪, 迟钝而温吞地嗯了声。
秦弛遵从许颂的意愿, 补偿的事情最终不了而之了。
许颂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陪着秦弛磨蹭得聊了会儿天, 最后才起身拿着刚才翻找出来的睡衣去洗澡。
秦弛不想挂通话, 许颂便想要将手机撂在房间里自己先去洗澡,但秦弛对这个处理方式并不太满意,最后许颂只能关掉镜头将手机带进浴室盖在置物架上。
洗澡时连着通话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即便许颂跟秦弛这么做过好多回也依旧不太习惯,洗澡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
进入春三月, 寒潮消退, 风也渐渐停歇,澜城的气温开始回升, 白天几乎稳在二十五六度, 到了夜间也只降到二十三。
所以许颂没有再穿毛绒睡衣了, 换成了薄薄长衫长裤。他消瘦的身材被米白睡衣遮掩着,走动时腰腹贴着布料偶尔显现轮廓。
许颂带着一身湿气从浴室出来,家里几乎都已经休息了,他轻手轻脚回房间,反锁房门后将视频镜头打开架书桌边, 自顾自开始擦头发。
屏幕中的秦弛也没有出声打搅, 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许颂的一举一动。
许颂从浴室出来没有戴上眼镜,因为视线模糊,他的动作和反应都比较迟缓, 在床后柜翻找了两下而后才找出吹风筒。
他抓着吹风筒在原地转悠了两圈,才开始找到插头插电吹头发,米色的睡衣被他举着吹风筒的动作来回扯动,原本刚刚好的下摆因此往上跑,露出一节白皙消瘦的侧腰。
秦弛视线落在那里,目光如炬,许颂浑然不觉。
他闷头一边抓住吹风筒一边慢吞吞地撩动短发,直到发丝全都干燥了才关掉电源。他将吹风筒放回原位后反应了几秒,才朝书桌走过去。
许颂没有取桌上的眼镜而是先抱起自己的手机,跟屏幕里秦弛说话,因为近视,他的脸与手机屏幕靠得有些近:“哥哥,我快要休息了。”
他刚吹完头发,半张脸都是闷红的,原本有些遮挡视线的刘海也会因为发丝干燥蓬松而缩短了一截,将清澈的眼睛完完全全露出来。
秦弛端详这张清隽的面孔,轻轻嗯了声。
许颂不着急钻回被窝里,陪着秦弛继续说了几句话才捂着哈欠关灯,在一片昏暗中与秦弛互告晚安挂断通话。
答应了周日的休息时间陪秦弛,许颂第二天早上起来便真的没再抱着题册刷题,吃完早餐后,温顺地趴在桌上跟秦弛打视频。
对许颂来说,跟秦弛通话聊天是一件放松的娱乐方式,即便常常被秦弛撩拨地晕头转向,但也是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许颂不会玩游戏也不怎么刷短视频,以前放松的手段是跟凌航聊天,听听音乐走神,只是秦弛的出现后那些放松的方式便变得无趣了。
他将平时没时间分享的事情叽里咕噜往秦弛面前倒,放松下来时会有发出不自觉的小动作,不是抓着单词表来回翻就是边说边比划。
如果秦弛要忙,他便会安安静静地观察对方做事,然后见缝插针地对着单词本偷偷背单词。
被抓包后,可怜巴巴地说抱歉,而开始不自觉翻动复习资料,总之手上必须要有些东西抓着。
许颂的小习惯被观察得很仔细,但他毫无所觉,秦弛说话的时候支着下巴慢悠悠地笑。
他松懈地靠在桌边跟秦弛通话,直到房间门被敲动了两下,那股松弛才陡然消散在李洁的催促声中歉意地朝秦弛眨了眨眼,暂时将手机塞进抽屉里,转身去开门。
李洁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耐心有些不佳,许颂拉开门便看见她皱着眉不满地说:“在家好好待着锁房间门做什么?”
许颂手指局促地在衣摆边揪弄了几下,不太敢跟她对视,只是很小声地解释:“不小心锁上了。”
李洁视线朝许颂身后整洁的房间扫了眼,许颂感受到后顿时紧绷了起来。
好在他刚才跟秦弛通话时一直在胡乱翻动复习资料,李洁的目光从许颂书桌上摊开的资料上扫过,并没有发现其他与学习无关的物品。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许颂,嘴里若无其事地絮叨:“整天待在房间里不觉得闷么?”
见许颂傻愣愣站在没出声,她收住话,将手上的果切递到许颂面前,说正题:“刚刚切了水果,吃不吃?”
许颂下意识双手端过去,低头看着碟子上新鲜的水果,迟钝了两秒,才干巴巴哦了声,还没准备转身回房间,一只手抓着叉子忽然从旁边冒出来,叉走了一颗草莓,传来笑嘻嘻的声音:“给我吃两块,给我吃两块。”
李洁点开她的脑袋没好气问:“刚刚不是已经吃过了?”
许清宝一口吃完朝许颂悻悻然一笑,被李洁赶走前还顺道叉走了一块哈密瓜,弄得李洁哭笑不得,“她嘴馋,你让她两块也没事。”
许颂不太在意地点头端着果盘回房间里,李洁站在门口朝房间里的人看了会儿,离开时顺道将房间门掩上了。
她一走,许颂悬着的气才松下来,将抽屉里的手机重新拿出来。
少见的,屏幕中的秦弛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脸上反而带着意味不明的淡笑,让许颂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起自己还没反锁的房门,又起身轻手轻脚到门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反锁了。
回到座位上,他把手机重新架好,将果盘挪到面前,试探性地观察了下秦弛的脸色,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因为自己忽然把他撂在一边而表现出不虞的情绪,才放心地抓着叉子准备吃水果。
屏幕里秦弛忽然低笑了一声,低而轻柔的气息听许颂耳朵有些痒,他疑惑地看向屏幕便听见秦弛低哑而戏谑的声音。
“我们好像在偷情哦,颂颂。”
许颂抓着叉子的手一滑,差点将哈密瓜甩了出去,他僵坐在凳子上,警告地板起脸瞪了秦弛一眼,但因为整个人人充血泛红,这道目光毫无攻击性,反而带着别样的旖旎。
秦弛支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许颂慢吞吞一大口将那块哈密瓜吞了,脸颊肉因为搅动微微凸起,像积食的仓鼠。
许颂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秦弛一眼不眨盯着他吃水果,他莫名的就开始不自在了。
他咀嚼的动作缓缓变慢与屏幕中的男人对视,半晌才含糊地命令:“不要再看着我吃水果了。”
秦弛扬起眉,轻声问:“为什么?”
许颂将那口苹果咽下去,声音重新清明:“感觉好奇怪啊。”
“但我想看。”秦弛不依不饶道。
提议无果,许颂只能维持着不太自在地姿势将果盘里的水果吃了,只留下几块杨桃。
发觉秦弛一直在注意果盘里最后几块水果,许颂慢吞吞地解释:“杨桃太酸了。”
许颂有些吃不了酸,但他又不能浪费,所以只是短暂地将三块杨桃撂了一会儿,而后挣扎地咬了一口,整个人酸得一个激灵。
“不喜欢就不吃了。”耳边秦弛低声道。
许颂唔了声,但依旧三两口将杨桃咽下去了,伸手又叉了一块。
许颂承认自己的举动含有故意的成分,因为他总是想要在秦弛平静的时候窥探他其他的情绪。
许颂觑着秦弛逐渐不满的表情,眨了眨眼,最后将果盘推开,将两块杨桃孤零零留在上面,小声说:“好吧,我不吃了。”
下午将盘子端出房间的时候,两块杨桃已经氧化了,他跟李洁对上视线时下意识解释:“有点酸,吃不下了。”
李洁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接过盘子将发褐的杨桃倒进厨余垃圾里,忽然问:“快联考了吧?”
即便许颂现在的成绩渐渐提升,进入了年级前一百,面对李洁的问话依旧会揪着衣摆感到局促不安,说话的音量也不自觉放低,说:“下周考。”
李洁很久没有关注过许颂的学习状况了,百日誓师那天也因为忙没有参加,昨晚无意点进许颂的班级群才看到他进步的成绩。
她一边洗着水果盘一边说话:“老师说你最近进步很大,下次联考继续努力。”
哗哗的水流声让李洁的声音有些朦胧,许颂听出来了是夸奖,但内心却没有产生一丝被认同的欣喜。
他像是听到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平静地嗯了声,肩膀微微松懈下来,重新回到房间里。
许颂的手机搁在桌面上通话还在接通着,他探头朝屏幕中的秦弛看过去,对方脸上架着一幅防蓝光眼镜,模样斯文的端坐正电脑前办公。
他趴在桌上安安静静看了会儿,而后才敲了敲桌边的时钟,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小声地提醒:“四点五十分了,我要吃晚饭上学了,哥哥。”
许颂周日晚上要上晚修,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秦弛打字地动作微不可闻放缓,身体微微超前倾,问许颂下周日也能跟今天一样休息么。
许颂闻言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秦弛自己要复习下周的五省联考,很忙。
于是秦弛又问他下下周呢。
许颂又老实地摇了摇头,说二轮复习要收尾了,要开始整理错题查漏补缺,没时间。
秦弛沉默了会儿没再问了,许颂见状有些心软但又生生忍住了。
他并不是忙到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用,只是后知后觉现在距离高考还剩八十多天了,秦弛依旧没有对自己失去兴趣的迹象,于是想要先试试冷一冷他们的感情。
许颂本以为自己这么做秦弛的情绪会开始躁动不悦,然而事实上后面几天视频通话时,秦弛都安安静静的,即便被许颂忽视也没有表达出一丝不满。
许颂以为这是对方开始对他褪去新鲜感的表现,直到又是几天过去才后知后觉那是秦弛不知不觉间自我调理了过来。
不仅情绪稳定了,还十分体贴地观察许颂学习的状况,在许颂揉眼睛的时候提醒他滴眼药水,在许颂嘴唇干的时候提醒他喝水。
秦弛的行为完完全全超出了许颂的预估,这样反让许颂觉得棘手。
但联考刚结束,二轮复习收尾也追得紧,许颂那可怜的脑容量几乎要被知识挤满了,并没有剩余的空间思考这些东西。
就这么迟钝地进入了四月,凌航的生日也快到了。
也不知是许颂为了两耳不闻秦弛,刷题刷得太猛的缘故,他做题的速度得到了提升,并且刷题的正确率也提高了不少,平时下发的十多张复习题,许颂当天下午几乎就能做完了,只是他都控制着,会留一两张试卷晚上回家在秦弛面前慢吞吞地刷。
但这几天因为凌航月底生日要挑礼物,许颂短暂地不装了,晚上在卧室纠结地跟秦弛一边视频一边挑凌航的生日礼物。
四月澜城气温回升至三十多度上下,许颂彻底告别长袖长裤,睡衣也换成了短袖短裤。
他手臂搭在桌子上,又白又细,一边撑着下巴一边将秦弛通话在购物界面刷新。
坏心眼的秦弛几番提议让许颂给凌航送剃须刀都被严词拒绝了。
许颂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认真地筛选着,总觉得一些游戏机一类的东西不太够心意,最后挑挑选选买了一个需要亲自组装的小电动机器人。
许颂为此几乎将自己几千块钱的压岁钱花光了。
情绪平稳将近一个月的秦弛终于在这天破了功,原本英俊的面容近乎阴郁的扭曲着,几乎压制不住阴恻恻的语气问:“颂颂为了朋友把钱花光了,以后出门怎么办?”
“没关系,我平时不出门的,哥哥。”
许颂没有注意小窗里表情狰狞的秦弛,专心地打字求客服送一个好看一点的打包盒。
秦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忍了忍,声音变得缓和婉转了许多,但话里依旧难掩妒意:“颂颂对朋友生日真用心呢,明明平时复习都没有时间陪我聊天,却还要因为给朋友做手工礼物努力分出时间呢。”
许颂心里虚了虚,眼神有些躲闪地聚焦在屏幕下方。
他回避着小窗里秦弛灼热的视线,音量有些小地解释:“只是最近刚好不忙……”
“不忙?”
秦弛重复着这两个字,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脸上开始露出笑容,“可是颂颂好久没有陪我聊天……既然不忙,颂颂就应该好好陪陪我才对……”
许颂闻言后知后觉谨慎起来,他并不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至少应该将秦弛对他的新鲜感消耗殆尽才对。
他看向屏幕中英俊的男人,说话有些卡顿地改口:“后面,只是后面有两天不忙,刚好可以组装机器人。”
话语刚落,许颂便发觉屏幕中的秦弛脸色变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阴沉沉地注视他,脸上的愠怒难以遮掩。
“是么……”他拖着轻轻的语调,在许颂放松警惕的时刻声音陡然绷紧,像是真的疑惑:“颂颂真的很忙吗?还是单纯的不想要陪我呢?”
许颂被对方阴冷地语调吓一激灵,右眼皮不断跳动着,像是在传来不详的征兆,他朝屏幕看过去,对秦弛冷峻的脸色有些犯怵,为了稳住对方极力控制着语气:“没、没有。”
许颂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只能垂下眼掩饰自己的慌乱,声音小而可怜说:“哥哥明明知道我平时复习很忙的,有时候都没有时间午休。”
许颂这里并没有撒谎,三月底三轮复习的时候,因为习题多得赶不过来,许颂好几次需要压缩午休时间整理题目,被秦弛几番提醒才愿意休息。
秦弛漆黑的视线落在许颂身上,眼底没有一丝动容。
他一点一点审视着许颂,从对方心虚抿起的唇边扫过,落在那双躲闪的眼睛上,将许颂的不安看穿得很彻底。
秦弛的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屏幕,手背上的青筋因此恐怖地突显。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往日温柔的笑容此刻却诡异有些渗人。
许颂莫名打了个颤,而后听见对方不急不缓地说:“我当然知道。”
你在撒谎。
……
许颂最后还是在秦弛面前蒙混过关了,他本以为秦弛会因此不依不饶提要求,没想到秦弛会很体贴地收了脾气,并且还向他道歉了。
这样反而让许颂心里有些难受了,明明是自己故意要疏远秦弛,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错呢。
而且许颂发觉他竟然连秦弛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即便最后他跟秦弛分开了,他也应该要给对方送回一份生日礼物的。
想到这里,许颂的心更内疚了。
他看着屏幕里神态恢复柔和的男人,肩膀渐渐耷拉下来,愧疚地喊了秦弛一声。
他在对方疑惑地看过来时,将手机抱到面前软声地问秦弛什么时候过生日,秦弛生日他也会很用心准备礼物的。
“生日?”
秦弛闻言渐渐弯起眼,语调轻而上扬:“说起来很巧呢,我的生日在六月九号。”
他在许颂有些错愣的视线下,笑容渐深。
“不准备礼物也没关系,颂颂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第33章 不安 怎么不说了,颂颂?
秦弛的话音落下, 空气忽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
许颂维持着僵楞的神态与微笑中的秦弛对视。
对方狭长的双眼里裹挟着难以忽视的攻击性,即便抿着和谐的笑容,也令许颂无法忽视那股强大的危机感。
他的呼吸节奏渐渐加快, 搭在桌边上的手指也不知不觉间收紧了, 掌心里潮湿一片。
许颂咽了咽干涩的喉口, 几乎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卡顿地确认:“六月……九号?”
秦弛单手支着下巴, 闻言轻点了下头。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许颂慌乱的神态, 像是真的关心:“怎么了?”
许颂喉咙堵塞着,无法及时答话。
秦弛?佯装?不觉,望着他继续轻声疑惑:“能够亲自陪我过生日, 颂颂不高兴么?”
许颂心里的情绪复杂地腾升着,脑中一片空白, 好几秒都无法作出反应。
他起初询问时并没想到秦弛的生日会那么的巧合, 恰恰在高考后一天……也刚好是奔现的日期。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跟秦弛是不会见面的……所以陪秦弛过生日更是不用说。
许颂沉默着,直到屏幕中的秦弛耐心即将告捷, 才扯动干燥地嘴唇, 语气虚浮地答复:“高、高兴……”
他说话的音量低得可怜, 语气也毫无惊喜之感,屏幕中的秦弛有些怀疑地挑眉,确认问:“真的吗?”
许颂一边在心里重复地默念着缓兵之计一边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不太自然的状态,在镜头前勉勉强强露出一个笑容点头。
秦弛像是被他短暂地忽悠住了, 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
许颂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刚准备把话题翻篇,转而又听见秦弛忽然叫了他一声,语气带着遗憾说:“我发现我们恋爱这么久, 好像还没过过纪念日呢,颂颂。”
许颂听到秦弛的声音几乎不由自主地警惕了起来,他整颗心虚虚悬挂着,有些不太理解秦弛突然这么说想要表达的意图。
许颂看见看着屏幕里的人一边说话一边翻出日历来回翻看,最后抓着笔在一个的日期前点了点,忽然朝自己看过来,没头没尾地说:“好巧哦。”
许颂闻言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他手指不安地捏着,语气干巴巴地说:“什么?”
秦弛将日历举到镜头前,手指指着日期,像是才发现这个大惊喜一般,欣喜地说:“这个月十八号正好是我们恋爱半周年纪念日呢,颂颂。”
十月的十八号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那天即是许颂的生日,也是许颂跟秦弛在一起的日子。
许颂在那天凌晨接受了一份可以独属于自己的爱,于是在稀里糊涂中延续到现在。
他起初担心这段虚无缥缈的网恋会消逝的太快,却没想到这段看似浅薄的感情竟然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安然度过半年,并且还有继续往后发展的趋势。
所以许颂在听到这个十分有纪念意义的数字时第一反应不是感觉惊喜,而是不安。
许颂发觉,整整半年过去秦弛对他的感情没有一丝减弱依旧热烈得可怕,然而现在距离高考只是短短一个多月,距离奔现还有最后的四十多天,秦弛会按照他所计划的,跟自己和平分手吗?
不受控制的感觉令许颂几乎瞬间慌了神,他连秦弛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只是肌肉记忆地给予反应,面对秦弛的话下意识地出声回答。
直到秦弛催促他将家庭地址告诉对方时,他才猛然回神,发觉自己竟然将家庭地址报了出来。
许颂几乎是在报出市名的半个瞬间,脊背冒起一层薄薄的冷汗,大脑神经警惕地突突跳动。
他望着秦弛漆黑的瞳孔,慌措地想要控制住自己,但反射弧还是慢了半拍将地址说了个头,直到许颂急切地合上嘴才将整串地址堪堪咽回喉咙里。
“g省lan什么?嗯?”耳机里秦弛还在重复确认着许颂一开始发出的几个字。
许颂闻言已经浑身炸毛了,喉口紧紧卡涩着无法发出声音。
秦弛紧紧捏着手机屏幕,整张脸焦急地贴在屏幕前。
他眉梢亢奋地舒张,表情近乎是在渴求,温声地引导着:“怎么不说了,颂颂?地址是lan什么?”
处于紧张之中的许颂被屏幕前忽然放大的俊脸吓得有些呆住了,睁圆的双眼直直注视着屏幕,呼吸有些急促。
秦弛似乎发觉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他收敛了下眼里得逞的光芒,将脸往后离远了些,缓和着语气解释:“颂颂说了地址,我才好给颂颂寄纪念日礼物……”
说着,他语气真挚而卑微:“我也想亲手做礼物送给颂颂呢。”
许颂眼睛短促地眨了下,大脑终于迟缓地开始运作。
他搭桌上的手指局促地绞动着,在一片焦灼中,终于找到了对策。
他没有顺着秦弛的要求将地址告诉对方,而是表情不太自然地张口,声音很低:“我觉得……半周年纪念日不过也没关系……”
秦弛脸上表情随着许颂刚落的话音瞬间变得僵硬。
一股强烈的怨念渐渐从屏幕中溢出,丝丝缕缕缠绕在许颂身上,是秦弛在阴恻恻望着许颂。
许颂被秦弛剧变的脸色压得有些喘不上气,嘴巴不受控制磕磕绊绊重复着几个字:“我、我觉得……”
“觉得什么?”
许颂说话间,秦弛冷嗖嗖插话打断许颂的思考,他忽得就噤了声。
气氛陷入沉重的寂静中。
屏幕中秦弛的不满仿佛如有实质,令许颂不得不想办法,最后抖着声音改口:“周年纪念日,一般都是按整年来算的……”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弛的脸色,小声地祈求:“我觉得我们过一周年纪念日就好了。”
“……”
屏幕中阴沉的男人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短暂的几秒过去,对方脸上冰冷的表情才重新撕裂,融化成和煦的笑容,紧绷气氛也随之重新松懈。
秦弛十分赞同地点头:“颂颂说得对呢,纪念日还是以后见面一起过比较有意义。”
许颂听见见面二字便觉得头皮发麻,但他觑着秦弛恢复正常的脸色,暂时顾不上其他,急切地点头。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对秦弛忽视得太厉害,才导致对方的脾气比往常要难哄,几番来回的交流几乎要把他的脑细胞给用完了。
直到秦弛不再发难,紧张的氛围才渐渐恢复正常。
许颂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一半的力气软绵绵趴在书桌上,白皙的手臂懒懒散散搭着桌面上,脑袋也跟着无力地耷拉在桌面中继续与秦弛通话。
他穿的睡衣短袖很宽松,领口随着他弯曲的脖颈低垂,将胸前大片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秦弛的视线从许颂脖颈间微微磕红的锁骨上划过,顺着中空的领口往下看,模糊的胸腔还没有看得太清,许颂便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在面前,将下巴搭在手臂上面,张口说话时慢吞吞的。
秦弛的注意力并不在许颂的话上,目光如同游蛇一边在许颂身上的皮肤逗留。
直到许颂偶尔抬眼看了看时间,发现快到零点了,从桌面上起身,秦弛的注意力才重新落在许颂的嘴巴上。
“好晚了……我要休息了,哥哥。”许颂边说边打哈欠,掌心虚虚捂着嘴唇,眯起的眼尾溢出一片潮湿。
秦弛看着那里,喉结轻微滑动,声音低沉地嗯了声。
许颂举着手机起身一边往灯光开关走,一边给秦弛打预防针:“哥哥知道的,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所以我后面可能会更忙,中午可能会留在学校午休……”
许颂关了卧室灯,漆黑的空间里只有手机下光芒。
手机屏幕里的浅淡光线连许颂的轮廓都无法照清,许颂心虚的表情在无法暴露在视频中,只是语速比平时还要缓慢:“所以可能会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哥哥打视频……”
秦弛眉梢轻微地扯动了下,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儿,只是注视着一片浑浊的灰暗寻找许颂的轮廓,沉默几秒后,对许颂的话体贴地表示理解。
许颂钻进被窝里,端详着屏幕里英俊的男人,心情复杂而不舍。但许颂知道自己跟秦弛不可能会在一直在一起的,就算在网络中感情再如何浓烈,现实见面之后也不会长久。
网恋抛开了一切现实因素,让他们能够毫无负担的灵魂共鸣,可回到现实中许颂做不到。
与其见面消耗时间和感情倒不如提前将一切终止……
许颂垂眼心想道,一点一点将自己窝进被子里,看着屏幕安静了好几秒,才低声跟秦弛互告晚安。
通话挂断后,他没有关上屏幕,而是就着聊天界面一点点往上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
直到眼睛看得干涩开始流泪了,许颂才合上手机屏幕,昏昏沉沉合上眼。
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秦弛端坐在电脑前将曾经标明的十三座城市排列在面前,对照着拼音留下含有lan字的城市,几乎很快地得出了两个结果。
兰江……还有澜城。
秦弛注视着这两座城市,几乎难掩住亢奋的情绪,鼠标在两座城市之间来回挪动。
会是哪一座呢……
第34章 回答 高三白天放学留校的走读生有很多……
高三白天放学留校的走读生有很多, 这样即节省了通勤时间复习,也更有学习氛围。
而对许颂来说,这样能减少他跟秦弛的交流, 并且一定程度上消磨秦弛的耐心和感情……
听完许颂的打算, 凌航几乎十分赞成地鼓掌。
自从跟简澄阳分手, 凌航便看秦弛格外的不顺眼。即便简澄阳在某一天跟他道歉后没再骚扰过他了, 但每次提到秦弛, 凌航都会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以前跟简澄阳网恋时被当傻叉耍的模样。
知道许颂原来每天都要跟秦弛视频通话, 早中午晚各一次,甚至午休都没有放过,凌航对秦弛更是不爽。
他心里不止一次地想吐槽对方这样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但面对许颂接受度良好的模样,都默默将那些话咽回去。
现在许颂终于开始准备分手了, 凌航甚至想要建议许颂用激进的方式分手, 譬如大吵一架然后互相拉黑,这样显得没那么优柔寡断。
但凌航看了看沙发上埋头吃蛋糕的许颂, 觉得以许颂的性格估计很难才能跟秦弛吵起来, 所以他对此建议又不抱希望了, 改口问许颂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留校复习,他陪许颂一起。
许颂认真地思考了下,最后老实地回答凌航自己还没想好。
虽然他提前一周跟秦弛打了预防针,对方当时看上去也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样,但许颂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有效果。
凌航闻言有些纳闷了:“如果他生气了那就有效果了。”
他认真地跟许颂出言献策:“假如后面秦弛生气了, 你不能顺着他, 先借着机会跟他搞冷战,假如秦弛不来找你和好,那你就借机跟秦弛说不合适分手就行了。”
许颂低低唔了声, 手里抓着叉子将蛋糕切成小小一块,才慢吞吞放进嘴里。
他垂头思考着,靠着凌航又小声问:“那要是他找我和好怎么办?”
凌航卡壳了几秒,说:“那就先和好,然后得寸进尺激怒他,再冷战一次试试,矛盾多了,你后面就跟秦弛说这样谈恋爱好累啊,我们不合适,分手吧,就行了。”
凌航举起例子说的头头是道,听起来很轻巧,但许颂来说却困难重重。
观察着许颂为难的神色,凌航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支招:“总之,你不能对秦弛心软,要学会干脆地冷落他,秦弛感受到你没感情了,自然也觉得没意思了,说不定主动提分手呢?”
许颂似懂非懂地点头,但心里总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太对,怎么这么像网上欺骗感情的渣男呢?
凌航被许颂脑子里的想法逗笑了,双手怼着许颂软绵的脸颊,将人揉搓得不像样子,没好气骂道:“那又怎么样,难道秦弛就是什么好人了么?他不是要求你一直通电话,就是要求你打视频……还想要知道你家地址奔现……肯定抱着什么阴谋。”
许颂心里其实也赞成凌航的想法,但他很认真地找了找自己身上能够令人觊觎的地方,除了五脏六腑,好像没什么东西了。
秦弛看上去这么有钱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吧……
许颂摸了摸自己后腰悻悻然想。
亏得凌航不知道许颂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不然真的能够笑得肚子疼。
他懒懒散散仰躺在沙发上,一股看淡红尘的语气:“反正能和平分手就分,不能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反正又找不上门。”
许颂迟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低头开始继续吃东西。
凌航这回生日没同意家里人大办,因为订不订宴会厅都只有他跟朋友一块过,家里人没时间陪他闹腾,更何况高考将至,凌航也没什么精力专门请假搞聚会。
他订了一个大蛋糕,只邀请了许颂过来庆祝,顺道在他家住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一块上学。
于是两人晚修放学回来光顾着聊天吃东西,没动过试卷复习。
许颂吃撑了,抱着肚子靠在沙发上消食,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大半蛋糕问:“这些怎么办?”
凌航老早就吃不下了,干巴巴说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会儿,莫名其妙笑得四仰八叉。
许颂笑起来没有凌航那么张扬,只是斜靠着沙发,双眼欢快地弯成一条缝,抿唇发出很轻地笑声,凌乱的发丝扫在脸颊一片,看得凌航手痒痒。
他渐渐缓过气止住笑,朝许颂脑门薅了两把,带着纳闷吐槽:“你怎么这么喜欢留遮眼睛的发型,明明之前那个就很清爽很好看啊。”
许颂微微眯着眼,脑袋被凌航揉得一动一动的,他反应很迟钝地解释:“秦弛说喜欢,我就留了……”
凌航闻言挺直腰,惊道:“他喜欢?那不成,你改天就把头发剪了。”
听见许颂听话地说好,凌航十分满意开始摆弄许颂送的小机器人。
小巧又可爱,还能按照指令慢吞吞的做动作,反射弧简直跟许颂一样呆萌。
许颂跟凌航待在一块有些不亦乐乎,忘了起初答应过秦弛,在凌航家五分钟给对方回一条消息的要求。
直到跟凌航一块回到房间里准备休息时,翻开手机才看到满屏的消息。
全是秦弛一人发来的。
但因为手机关闭了通知,许颂在客厅时并没有及时感应到讯息。
许颂坐在榻榻米上,将秦弛发来的消息和催促一点点看完,有些抱歉地打开手机铃声,打字发消息跟秦弛道歉。
几乎是他消息回复的瞬间,手机铃声一阵一阵响动起来。
是秦弛在源源不断给他发消息。
凌航去洗澡了,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有许颂手机特有消息铃声,催魂一般的响,许颂回复一条,对方能发来四五条。
秦弛想要开视频被许颂拒绝了,而后发来的消息越来越充斥不满,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幽怨。
秦弛:既然颂颂在朋友家不能跟我打视频,那为什么不按时给我回消息呢?
秦弛:不是答应过会五分钟给我发一条信息吗?
秦弛:颂颂明明知道我会很担心,却总是这样。
秦弛:还是说颂颂觉得我不重要,所以颂颂才忘记给我发消息呢?
许颂搭在屏幕前的手指抽动了下,想到凌航说过的话,看着屏幕中的消息一条一条跳出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心软去哄对方。
没有收到许颂的答复,秦弛的消息越发紧凑弹出来。
秦弛: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秦弛:是又去陪朋友了吗?
秦弛:颂颂不是说过我最重要么,为什么总是把别人放在我前面呢。
秦弛:为什么不回答我?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颂……
……
秦弛:我知道你在看消息,现在回复我。
秦弛:颂颂。
第35章 心软 许颂要从他的手心里逃走了
仅仅只是几段发来的文字, 许颂就仿佛能感受到秦弛强烈的怒意。
但即便对方已经发出警告的命令,许颂也依旧没有作出反应。
他看着陷入静止的聊天界面僵持着没有给秦弛消息,退出微信界面后又将刚才打开的消息提醒重新关掉了。
凌航说过, 假如秦弛生气了, 不能顺着秦弛, 要学会冷落他, 然后再慢慢冷战, 这样就可以跟秦弛分手了。
许颂心里有些死板地想, 以此坚定着自己的决定,只是抓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冒汗。
许颂没有像往常一样顺着秦弛的命令作出回应,屏幕另一端的秦弛搭在书桌上的手紧紧捏成了拳, 手背间的青筋因为发力狰狞地蜿蜒在布料的遮掩下。
他心中的怒火躁动地翻涌着却无处发泄,最后只能发力将桌面上的用品一并扫落在地。
玻璃制品与文件纸张摔落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
秦弛脸色阴沉地处在一片狼藉中, 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再次给许颂发去消息和通话,然而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许颂挂断了秦弛的来电, 也不回复秦弛祈求示弱的消息, 以此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凌航带着一身热气从浴室出来看见埋头看手机的人, 下意识问:“秦弛给你发消息了?”
许颂低低嗯了声,关掉手机屏幕盖在桌面上,有些不确定地问凌航:“我现在不回复他的消息,他生气了,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你也是需要自由空间的, 不可能无时无刻按照他的要求关注他的消息。”凌航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道。
许颂闻言定了定心,决定先晾着秦弛,等洗完澡出来再就以这个借口跟对方解释。
许颂不是第一次在凌航家过夜了, 高二的时候也在凌航家里待过好几次,之前穿过的睡衣和一些洗漱,凌航也帮他留着,所以许颂几乎很方便地就从浴室洗漱出来了。
许颂并不承认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手机里还撂着秦弛,心里一直觉得很不安,所以洗澡的速度才加快了。
他穿着米色睡衣从浴室出来,因为没有戴上眼睛眼睛微微眯着,视线模糊地往小茶几上走。
凌航看见了,顺手把许颂抓到梳洗台边,一脸疑惑地说:“你洗澡洗糊涂啦?吹风筒在这里。”
许颂最后朝着茶几上模糊的手机扫了眼,坐在凳子上呆呆地哦了声,只能先开始吹头发。
期间凌航老是玩弄他头顶翘起来的短毛,令许颂吹头发的速度更加缓慢。等头发吹干了,他戴上眼镜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自己的手机。
打开屏幕才发现秦弛竟然还在一直没间断地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旁边的凌航瞥见了,脸色有些差地说:“他没事吧?”
说话间,一通新的视频通话又打了过来,许颂抓着手机,仰头朝凌航抱歉地笑了下,其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凌航是真的想劝他不要心软,但又知道许颂骨子里就是一个很容易动容的人,如果真让许颂一直不要搭理秦弛,许颂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控制不住内疚。
他最后只能朝许颂摆手说:“接吧接吧,反正你也晾他够久了。”
像是得到了准许,许颂开心地嗯了声,戴上耳机窝在沙发里,关掉镜头后接通了秦弛的通话。
秦弛神情焦躁的出现在屏幕中央,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垂落在眉梢间,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潦草。
许颂接通了电话,他几乎惊喜地注视着镜头,声音卑微而脆弱地喊了一声颂颂。
看见如此颓丧的秦弛,许颂心里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他垂着眼掩饰着心里的内疚,低低嗯了声。
许颂没有开镜头,秦弛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表达不满,反而在听见许颂的声音后,眉宇间渐渐挂上满足,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欣喜:“颂颂终于愿意接电话了。”
说着,他表情变得低落,语气也变得低微:“我还以为颂颂生气再也不想理我……”
凌航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不然准会怒火冲天反驳这人一直在无间断给许颂发消息,明明想让许颂不理他都难!
但许颂不是凌航,听见秦弛的话后心里又酸又涩,低声掩盖着情绪说没有。
秦弛闻言垂下眼,摆出一副脆弱的模样跟许颂道歉,说话的语气也近乎卑微:“我没有说颂颂跟朋友待在一起不好的意思,只是颂颂答应过给我回消息,我等了很久没有等到颂颂的回复,一时情急才给颂颂发了那些内容……刚刚不是故意跟颂颂发脾气的。”
许颂看着屏幕里的秦弛,心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不断收缩着,准备好地措辞都忘了,软着声说:“没关系我……”
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凌航怼了下肩膀,原本扎在内疚里的心猛然清醒过来,在凌航的暗示下磕磕绊绊改口:“我,我只是觉得我也需要自由空间的,不可能每天只关注哥哥一个人的消息……”
许颂边说边看着凌航在旁边打字,干巴巴地念出来:“而且哥哥总是要我一直跟哥哥打视频,聊天,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恋爱一点也不自由。”
秦弛十分认真地听他说完,表情一点点变得愧疚而难受,“原来颂颂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凌航起初听见许颂说话本能地觉得不对,所以才打断许颂,打字暗示他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
凌航听不见聊天的具体内容,只能一直疑惑地观摩着许颂的表情。
许颂将飘忽的视线从凌航手机里重新挪回屏幕中,对着秦弛低低嗯了声。
屏幕中的男人神情痛苦地垂下眼,眼底划过一道躁动的幽怨,低声跟许颂道歉,“抱歉颂颂,我不知道原来这些对你来说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我以为能够无时无刻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没想到原来只有我一个人陷入在幸福的错觉中,让颂颂心里承受了这么多委屈,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恋人……”
说到最后秦弛的声音近乎苦涩,腔调带中着轻微的哽咽。
许颂看着秦弛微红的眼眶,心里真的快要内疚到了极点。
他想,明明是自己为了疏离秦弛而冷落秦弛发来的消息,最后却是秦弛在向他反省道歉。
凌航看着许颂情绪渐渐变得低落,不由得朝许颂手机屏幕扫了眼。
他微微皱起眉,打字提醒许颂速战速决,不要被对方表面迷惑了。
许颂垂着头低低唔了声,无力地张了张干燥的嘴唇,控制着语气说:“哥哥知道错以后改进就好了。”
“……”
意料之外的答复令秦弛神情僵硬了半秒,但很快,他又维持着难过的姿态跟许颂承诺:“既然颂颂不喜欢这样的恋爱方式,那我以后不会再强求颂颂陪我聊天了。”
秦弛自责地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沙哑:“颂颂平时复习这么忙,我怎么能给颂颂添乱呢,这样跟颂颂那些不体贴的家人又有什么区别……”
凌航虽然不知道秦弛在说什么,但对方有没有卖惨还是能看出来的,他啪地将手盖在屏幕上让许颂不要再看着屏幕听秦弛啰嗦了。
但许颂反应呆呆地望着他,抿唇微微皱着鼻子,显然被对方成功戳中情绪了。
凌航懊恼捏了捏眉头,心想就不应该让许颂跟秦弛通话。
许颂在凌航的视线下缓和着思绪,低头吸了吸鼻子,腔调闷闷地哦了声。
秦弛闻言脸上示弱的神态几近维持不住,带着小心试探地语气询问:“颂颂现在还在生气吗?”
许颂摇了摇头,但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开镜头,于是转而张口小声否认:“已经不生气了,哥哥。”
一旁的凌航听见他说话急得不行,反复指着手机上的时间暗示,但许颂太笨拙了,被秦弛七拐八拐聊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通话。
凌航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手机屏幕怒言:“这才是演员!”
他看着许颂心不在焉的模样,软下声解释:“如果秦弛随便装两下你就心软了,这样你以后怎么分手啊?”
许颂半个人窝在沙发里,表情有些难过,低声说不知道,安静了半晌又慢吞吞地补充:“还是要分手的。”
凌航见状把霜打的茄子从沙发上揉起来,鼓励地朝许颂道:“没关系,你还有我。”
他在许颂求助的目光下,认真地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认识,所以我一定会帮你分手的。”
……
许颂要从他的手心里逃走了。
秦弛能感觉得到。
他靠坐在书房里,低头翻阅着这段时间不断减少的聊天记录。
很清楚的能够发现从许颂说白天留校学习开始,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减少跟他的交流频率,想要企图以这种方式从他的世界剥离。
但起初不是许颂自愿踏进他视线里的么?既然进来了,那离开的权利就应当由他来决定才对。
秦弛阴沉地想。
他盯电脑中的两座城市。
兰江含盖了七个区县,两千多平方公里,澜城含盖了五个区县,近万平方公里。
既然许颂不愿意见面,那就只能由他亲手把人抓到手了呢。
秦弛搭在桌面的手指反复地敲动着,发出简短而紧凑的节奏。
他将其中一座城市里标明的区县发送到简澄阳手中,简短地留下一句话。
你的人,自己找。
第36章 分手 那通电话之后,许颂照着凌航的指……
那通电话之后, 许颂照着凌航的指示开始慢慢减少跟秦弛的交流,这个过程意外的顺利,甚至有些超出许颂的预料。
他本以为自己拒绝秦弛的通话、刻意不回消息, 秦弛会生气, 但对方每次都像没有脾气的模样, 发来体谅而温柔的语音。
许颂不知道秦弛是否对他的疏离毫无察觉, 还是说如凌航预估的一样, 秦弛感觉到他对这段感情没意思了, 所以也不想再跟他自讨没趣。
许颂猜不到的事情有很多,所以每次回复秦弛的消息时思维都会略显滞塞。
秦弛关心他今天复习的怎么样。
许颂没有情绪地回复还不错。
秦弛关心他做题有没有遇到困难。
许颂干巴巴地回答还行。
秦弛问他今天可以语音通话吗。
许颂闷着头动作干涩地打字,我要休息了。
最后秦弛说好, 晚安。
许颂将语音听了三四遍,最后才会迟缓地说晚安, 合上手机屏幕后, 一点点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眼皮疲惫地耷拉着。
即便他早就做过心理准备, 戒断时带来的反应依旧让他觉得很激烈。
秦弛说话的腔调, 表情, 似乎已经刻到了许颂的脑海里,合上眼便能活灵活现的展现在面前。
许颂习惯了秦弛半年来的关心和陪伴,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起初的决定就是一个错误,贫瘠的他满足地拥有了一段热烈的感情,剥离时, 像是把自己的心也削走了一半。
许颂身体微微蜷缩, 手指微微曲着贴在微微发酸的心口,似乎连呼吸都带上了钝痛。
许颂无比确定地想:他这辈子都不要再汲取着别人给予的温情而生活了,因为这种仿佛将情绪、感情依附在别人身上, 被动地失去自我控制的感觉太过难受,太过痛苦。
……
许颂上学心不在焉的模样很容易便被凌航发觉了,中午留校复习时,他捂着许颂的脑门,低声提议:“今天中午不刷题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上次提要剪头发,但两人忙着忙着就忘了,凌航顺着许颂的刘海往上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道:“顺便把头发剪了。”
许颂反应温吞地点头,将面前的笔和试卷收起来,起身跟着凌航出门。
临近五月中旬澜城的气温已经直达三十多度,室外每一处地方热气腾腾。
两人打着伞抓着小风扇并肩走出二中,凌航在旁边说话,许颂安安静静地听,逛到之前那家理发店时,凌航停顿了下,最后不知怎么的掰着许颂肩膀先进了旁边的奶茶店。
许颂点了一杯喜欢桑葚果茶,垂头靠着沙发慢吞吞地喝,凌航就坐在许颂身旁。
他观察着许颂恹恹的模样,关心地问许颂跟秦弛最近聊的怎么样了。
许颂咬着吸管声音有些含糊地说应该可以分手了。
他情绪低迷的模样令凌航有些不忍,“要是实在不想跟秦弛分手,你就跟他继续谈也没关系,就算后面奔现也不算什么,高考之后大家都是大学生了……”
但许颂摇了摇头,闷闷地说没事,只是有些不太习惯而已。
虽说网恋时只是抱着消遣的想法,但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分开的话,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凌航体会过这种感觉,安慰地说:“没关系,冷静一段时间就好。”
许颂唔了声,忽然靠到凌航肩膀上想要让他帮一个忙。
许颂还没说要帮什么,凌航已经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在奶茶店待了近二十分钟才拐进理发店里剪头发,回到学校时,午休时间几乎都要过去了。
许颂剪短了头发,像是把烦恼也减少了一些,晚修放学回到家,看到秦弛发来的消息,忍了忍,最后选择了不回复。
他翻开桌上的日历,发觉时间似乎过得异常快,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二十四天了。许颂垂着眼,那股沉闷的感觉又爬上了肩头,他缓了口气,像是下了决心,最终在三天后画下一个鲜红的叉。
……
“嘶——简澄阳这小子好胆量啊,临近期末周,竟然敢请半个月假跑去兰江找人,也不怕学时旷太多直接挂科?”
程匀深吊儿郎当坐在主桌中,嘴里感叹着脸上却写满了幸灾乐祸。
秦弛面色淡漠地靠坐在一旁没有搭话,视线吝啬地落在手机屏幕中,注视着这两天毫无动静的聊天界面,平静地向许颂发去问候。
旁边的程匀深还在感叹:“不过也幸好没空,要是来了撞上李颉那小子,就怕他在我姐订婚宴上闹起来。”
他说着没忍住,又乐了:“当初不是他自己说把人当电子宠物么?真分手了又不乐意……”
他侧头无意间瞥见了秦弛的手机屏幕。
那满屏的绿色,仿佛是在进行着单机对话。
秦弛视线也在此时淡淡扫过来,手上的动作没停地将最新一条消息发送到许颂的聊天界面里。
程匀深说话声音渐渐小了,脸上的幸灾乐祸瞬间没了,他坐姿渐渐摆正了过来,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么什么,你继续聊,我不打扰了。”
秦弛的视线重新挪回手机屏幕中,恰在此时,安静的聊天界面忽然弹出几条新的消息。
程匀深没有窥屏的喜好,正准备识趣地瞥开眼,却看见秦弛原本平淡的脸色忽然变得阴翳,浑身缠绕着冰冷的气息。
他下意识朝对方手机屏幕扫了眼,只看到了最后一条。
颂颂:我这几天想了想,觉得我们之间不太合适,还是分手吧,哥哥。
亲眼目睹好兄弟被甩,程匀深差点没缓上气,捂着嘴在一旁干咳了半天,而后再去看秦弛。对方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那几行消息,眉宇间裹挟着难以掩饰的低压。
程匀深在心里骂了简澄阳一顿,想要安慰些什么,但看见秦弛阴沉的脸色莫名有些犯怵。
他不自然地侧开头,打算等好兄弟先缓一缓再说,刚靠上沙发,余光便扫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程匀深这张主桌是专门给小辈坐的,靠近茶歇,那道身影就站在茶歇边缘,侧对着主桌,说话的音量不低。
他细细辨别了下,而后又看到那人身旁挽着的李旋佳,恍然大悟地扭回头被秦弛漆黑的瞳孔吓一跳,问对方:“怎么了?”
秦弛没有答话,阴恻恻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茶歇旁边的那道身影上,程匀深随着他的视线不知所云地回头,而后便听见秦弛毫无起伏的声音:“他是谁。”
程匀深以为是问李旋佳,扭回头道:“李颉他妹,李旋佳,我在学校撞见过几次,跟李颉秉性差不多……”
他话没说完便被冷冷打断了,“不是问她。”
程匀深这时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哦,你问李旋佳旁边那位啊?许祐,我们系出了名的小白脸……”
“许……祐?”
秦弛幽深的双眼落在那侃侃而谈的男人身上,唇间忽然弯起一道不深不浅的弧度。
程匀深见状有些头皮发麻,能被秦弛这么盯着看的家伙大多数没什么好下场,他朝许祐的方向再次看了眼,心说不是吧?刚失恋就物色上新人了?
似乎是两人的目光太过显眼,举着酒杯和女友说话的许祐侧头正好与他们对上视线。
许颂从来没有在秦弛面前提过许祐的名字,但许祐和许颂毕竟是亲兄弟,虽然许祐不像许颂遗传了李洁,脸上五官大多数继承了许高富的特征,但许祐眉宇间与许颂依旧有种莫名的相似。
秦弛从许祐莫名其妙的眼神下收回目光,原本环绕在周遭的低压忽然间消散了,转而带起了一丝愉悦。
他懒散地往后靠在绵软的沙发上,状似无意问:“他是哪里人?”
程匀深见他来了兴趣,瞬间爬满了苦恼,“听说是个南方人……”
秦弛睨向程匀深,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程匀深有些无语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一个小白脸的事情?
他低头找了找系里的文件又翻了翻评优评先推文,最后转到秦弛微信里,没好气说:“自己看。”
大学就这点坏处,大部分个人信息几乎公开在人前,一览无余。
秦弛的目光从一些多余的信息略过,最后落在联系地址上。
全须全尾的,不再是许颂打断的内容。
澜城市西城月湖小区。
……
第37章 宝宝 “抓到你了。”
自从给秦弛发完分手消息后, 许颂没有再收到过秦弛的回复,两人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了五月十七号。
许颂想象过秦弛可能会发来反对也可能发来同意,但没想到对方会杳无音信, 令心里无端发闷。
越接近高考复习压力越大, 许颂最近的小测成绩也频频下跌, 最后一次市联考没考好, 跌退了近两百名。
班主任为了了解情况将电话打到了许颂家里, 于是李洁当晚做了宵夜决定等许颂晚修回来跟他谈了谈心。
但李洁太久没有坐下了跟许颂好好聊聊天了, 当许颂抱着碗安安静静坐在面前喝汤时,她竟却找不到能够与许颂交心的话题。
许颂这段时间压力大食欲不怎么好,白天在学校食堂吃得少, 低头时后颈的脊骨在薄薄的皮肤上十分凸显,搭在桌面上的手臂也微微透着骨感。
李洁见状微微皱眉伸手去探许颂的手腕, 许颂下意识一缩, 躲开了。
他喝汤的动作停下来,黑亮的眼睛望着她, 让李洁有些说不出话, 半晌才道:“今天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
许颂闻言握着勺子的手有些用力, 低低嗯了声,而后听见李洁有些失望的声音:“她说你这次联考倒退了两百多名,平时小测的成绩也不太理想……”
许颂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最近的状态一直不怎么好,整个人恹恹的。
许颂垂低头, 一股疲惫感蔓延至全身让他有些无力。
他张了张有些苦涩的嘴唇, 解释:“市联考那天身体不太舒服,下一次摸底考会考好的。”
李洁其实并不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但听见许颂的答复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跟着嗯了声,尽量带着安慰的语气说:“还有十多天就高考了,你再怎么复习,水平也已经固定了,量力而行顺其自然就好。”
她本意是想要让许颂合理放松放松,但许颂听完却不是什么滋味,他想说只是这一次没考好,但最后只是低低嗯了声,埋头将鸽子汤喝完后起身低声地说饱了。
李洁想留他多吃一碗,但许颂说什么也不想吃了,靠在沙发上的许高富听两人来回拉扯心烦得很,朝李洁道:“他不吃就不吃,不要觉得人要高考了就当皇帝哄,我这边闻着饿也不见你关心两句……”
李洁见许颂转身回了房间,皱眉朝许高富嗤了声,“饿了不会长腿过来吃啊?没看见孩子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是我们欠得么?这几天老板着张脸,看着闹心。”许高富朝着许颂房间门口大言不惭道。
许颂关上了房间门,将两人的交谈声隔绝在外。
他在原地缓了缓,低头翻出抽屉里的手机,打开微信聊天界面,秦弛今天依旧没有回复那天分手的消息。
许颂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总传来沉闷的感觉。
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高考,也不是因为最近下降严重的成绩。
他手指在秦弛主页和聊天界面来回切换,最后深呼吸了几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相信秦弛不可能没有看到他的消息,对方没有发来任何讯息,或许是已经默认了他的分手。
许颂抿了下唇,手指停留在主页的好友删除键上短暂的停顿了两秒,转头先翻开支付宝,朝秦弛的账户转了一笔钱。
他将秦弛以前发来的钱如数转了回去,最后还额外多转了一万。
那是许颂前段时间跟凌航借的。
他不想亏欠秦弛太多,秦弛发来的钱他可以还回去,但手上的这部手机他还不了,所以就当是跟秦弛买下来好了。
至于当初跟秦弛承诺的生日礼物,今年他可能准备不了了,如果第二年偷偷寄去a大……算了。
许颂撑着干涩的眼睛想,指节卡顿地拉黑了秦弛的账户,回到微信界面后,终于按下了好友删除键。
他在原地刷新了下微信,暹罗猫头像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但许颂手里的情侣手机又仿佛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许颂想了想,把手机卡拔出来换到自己原本的旧手机上,将这部用了近半年的手机锁进了储物柜中,拖着疲惫的身心关灯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床看时间时,许颂还有些转换不过来,因为旧手机卡是真的卡,关个闹钟都得三两分钟。
为了节省时间,许颂现在热完早餐会直接带出门,边吃边上学。
他像往常一样咬着包子下楼。
六点多的澜城,阳光还没有照到整座城市,天色淡蓝,早间清风一吹还有些冷,所以许颂早上会额外穿一件秋季外套。
深蓝校服将许颂露出的后颈衬得很白,低头慢吞吞地吃着包子,步伐不急不缓,但走着走着他总能感觉到身后多了一道脚步。
平时这个点出门的人不多,从月湖小区往二中去的路线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几乎都是许颂一人孤单的身影。
他下意识好奇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右侧的巷口漆黑一片,传来阴凉的过堂风。
他低头咬了口包子没太在意,扭头继续朝前走,在转弯的路口再次听到了清脆的树叶踩碎声,但回头并没有看到人。
许颂揉了揉耳朵,重新迈开步子,那道声音又时不时传来了,他加快脚步那道声音也加快了,渐渐的许颂不由得多疑,但几次回头都没有发现异常。
直到在进入商业区时见到凌航,身后那种若隐若现的声音才消失。
凌航不知在便利店门口吃了多少根烤肠,手里抓着好几个签子,见到他过来,将最后一根烤肠塞到他嘴里,感叹:“今天来的比平时快呀。”
许颂嘴里塞着东西唔了声,与凌航并肩往二中走,在凌航的说话声中渐渐将刚才诡异的多疑抛之脑后。
只是后面几天上学时,许颂总是有种不太舒服的错觉。
仿佛身后多跟了一道影子,总是传来一股诡异的窥探感,令他有些毛骨悚然,但许颂心慌了一周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最后只当自己太敏感了。
跟秦弛分手后,许颂恢复了以前不经常使用手机的习惯,每天看书背书刷题,他好像渐渐淡忘了秦弛,日复一日的生活令时间过得格外得快。
高考的前三天二中放假,许颂拖着小车将学校的课本全都搬回了家里,房间里空余空间因此被占了一部分。
快高考了,即便是假期也没多少高三学生愿意放松,许颂不仅没出过大门,房间门也没出过多少回。
澜城往年高考都会下雨,但今年高考的天气却很灿烂,许颂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预兆,只是考试时神经异常的紧绷。
即便平时接连不断大考小已经快要将大脑考麻痹了,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直到最后一名学科结束。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从教学楼下传来,许颂脑中僵直的弦才终于得到了松懈,整个肩膀微微耷拉下来。
他行走在热闹的人群里,心里前所有未有的放松,说不清是这段时间压在身上的担子消失了,还是对即将离开家门上大学一个人生活的期待。
高考当天来迎接考生的家长很多,即便校门口围绕了警戒线也得需要交警坐镇。
许祐高考时李洁和许高富因为工作没有来接送,现在许颂高考自然也不例外。
许颂抱着文具袋随着人群慢吞吞走出校门,交警的哨声和家长们寻找孩子的呼喊声异常混杂。
他原本低头打算顺着台阶往下走,绕过堵塞的人群,抬眼时忽然对上了一双锋利而熟悉的眼睛。
他心脏下意识紧缩,步伐不受控制地僵持在原地,视线一点一点从对方的眉眼、鼻梁扫过,直到看清整一张脸,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呼吸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
原本应该远在首都的秦弛宛如突然出现的鬼魂,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警戒线外一众家长之中,身姿挺拔而优雅。
他抱着一束绚丽的玫瑰,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着许颂,唇角弯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身后的学生一个个从许颂面前走过,如同虚影一般无法凝成形状,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秦弛微微张合的唇,无声地说:“抓到你了,颂颂。”
许颂几乎瞬间头皮发麻,室外温度将近三十二度,他却如同陷入了冰窖之中,脊背传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寒意,连手指都开始哆嗦起来。
远在几十米外的秦弛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清晰无比展现在他面前,甚至比视频通话时要更加英俊。
许颂看见秦弛微微张开手作出拥抱地姿势叫他过去,脑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逃。
他后退了半步,看见秦弛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开始一步步朝他走过。
许颂几乎不假思索地侧身挤着人群另一个道路跑去,即便那条路需要绕远道回家里。
他咬着牙穿过一众喜悦的人群,在拥堵的车流里不敢回头地朝前走,急促喘息声几乎响彻耳边,大脑也跟着混沌无比。
直到逃离混乱的学校区域再也听不见欢呼的庆祝声,许颂才敢回头。
看着匆匆的人流,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许颂几乎从嗓子眼跳出去的心脏才开始迟钝地放松下来,还没等他转回头,整个人便直直撞到了一堵肉墙之中。
他大脑反应不及地说了声对不起,手指从对方手臂间撑了下,想要退开却发现自己整个人无法动弹。
他的腰间、后颈被不可抵抗地力道钳制住了。
一股甜腻的花香后知后觉从身后传来,许颂瞬间毛骨悚然,紧接着听到了一道熟悉的低笑声。
对方的手指从他的后颈渐渐挪到了他的脸颊边亲昵地摩挲着,轻而温热的气息从他头顶擦过,带来温柔而缠绵的腔调。
“抱到你了,宝宝。”
第38章 奔现 “好香啊,宝宝。”……
秦弛话语落下的那一刻, 车辆的鸣笛声与过路的交谈声如同潮水般从许颂耳边褪去,只剩下极速跳动的心跳声不断地刺激着他僵楞的神经,急切的向他昭告着危险的信号。
然而他的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 只能徒劳地站在原地。
他感受到秦弛手指沿着他的脸颊边渐渐向下划过, 冰凉而丝滑触感宛如阴冷毒蛇一般, 带来危险的气息, 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 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质问:“但宝宝刚才好像就已经看到我了, 为什么不主动过来抱我呢?”
许颂闻言脸色霎时苍白一片,他侧着脸,双眼恐惧地睁着望向路边来往的车流, 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颤抖,干涩的喉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钳住了, 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他的沉默令秦弛有些不满, 手指若有若无地从许颂干燥的唇边擦过,抵着许颂下巴强硬地将他的脸往自己的方向转过来, 望着许颂低垂颤抖的睫毛, 漆黑瞳孔翻滚着汹涌的偏执。
他的面孔阴翳的扭曲着, 声音异常不悦:“嗯?为什么不说话?”
本该分手的网恋男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面前,并且如同逼迫般发出质问,许颂本就放松不久神经因此几乎快要崩溃过去。
许颂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也不知道对方找到他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只想赶紧从在对方压迫的拥抱中挣脱。
许颂愚钝的大脑超负荷地运作着, 整个人的反应已经迟钝到了顶端, 他短暂地不再纠结对方出现的原因,只想在目前劣势中找到一丝回旋的余地。
于是手指死死地掰着秦弛的手臂,抬头望向秦弛, 眼尾因为恐惧而微微泛红,声音颤抖地否认:“我、我没有。”
秦弛闻言挑了挑眉,他歪头一点点靠在许颂侧脸间,说话的呼吸打在许颂脸颊上,很轻很热:“没有什么?”
许颂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因为被秦弛紧紧固定着下巴,只能硬生生承受这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吸,强忍着害怕小声地跟秦弛道歉:“没有看见哥哥……不是故意的。”
秦弛贴着他轻笑了一声,气息旖旎地流转在许颂的脖颈间,声音沉哑地说:“是么?”
微微上扬的语调绞动着许颂的心脏,他恐惧地闭了闭眼,尽量调动自己的身体点了点头。
秦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许颂强装镇定的模样,微微弯起唇,佯装体贴地说:“好吧,我原谅颂颂了。”
许颂混沌的大脑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喘息,滞怠的神经后知后觉地开始归位。
他将肺里紧绷的一口气渐渐松懈下来,手指紧紧抠着秦弛硬挺的西装布料,想要从对方怀里挣脱。
他掩饰着内心剧烈的心悸,尽可能地维持镇定,带着商量的语气软声请求:“哥、哥可以先松开我吗,腰勒得有点疼……”
秦弛看着许颂慌张抖动的睫毛几乎难以心中的恶念,他在许颂示弱的目光下配合地松了松手。
感受到腰后减轻的力道,许颂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开,然而刚后退半步又被一股力道重重扣回秦弛怀中,脸颊猝不及防地抵在秦弛震颤的喉结上,鼻梁间的眼镜因为冲击力直接甩了出去,发出残酷地破碎声。
许颂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
耳边,秦弛的声音迟缓地传来,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恶劣。
“抱歉啊,颂颂,我还想再多抱一会儿。”
许颂身体僵硬地定在原地,已经无法分辨内心的绝望和崩溃。
他靠着为了从秦弛手中逃开念头,忍耐地闭了闭眼感受到秦弛低头贴到了自己侧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侧颈皮肤几乎瞬间泛起鸡皮疙瘩。
秦弛探究地嗅着许颂身上淡淡的清香,沉醉地合上眼,“好香啊,宝宝。”
许颂闻言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而后听见秦弛贴在耳边像是在请求地问:“可以靠着颂颂的肩膀抱一会儿吗?”
说是请求,对方并没有让许颂选择的余地,直接顺势贴到了许颂的肩膀,湿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校服传达在肩膀的皮肤上。
许颂低垂的手指紧攥了下,只能煎熬地抿着唇容忍对方呼吸带来的怪异感。
两人的身高的身高相差近十一厘米,秦弛需要弯腰才能靠到许颂的肩膀,这样全身的重量都通过下巴传递到了许颂身上,宛如一个巨大的囚笼将许颂困在中央。
秦弛满足地勾着唇,掌心贴着许颂的侧腰轻缓的摩挲。
许颂控制不住地身体痉挛,强忍着怪异不出声,觉得这个拥抱漫长无比。
他们如同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亲昵、暧昧地拥抱着,高考结束停留在校门口的学生和家长们这时候已经往返了。
他们步伐迟缓地踏上这条靠近市区的道路,从两人身旁路过时,目光怪异的落在许颂眼熟的二中校服上,令许颂后知后觉当下为难的处境。
在模模糊糊看到二中校服的配色时,他惊慌地将自己的脸埋在秦弛肩膀中,声音微弱地嗫嚅:“可以了吗,哥哥。”
秦弛痴迷地感受着许颂的存在,低声说不够。
许颂听到越来越多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心悸。
他害怕会有熟人认出自己在跟秦弛拥抱在一起,几乎恳求地贴着秦弛的侧颈边,低声说:“我们不要在这里抱了好不好……”
秦弛似乎感受了他的惊慌,捂着许颂的后脑微微转了下他的脸,注视许颂清亮湿润的眼睛,十分体贴地说:“好啊。”
他在许颂准备松懈的时刻,忽然轻声道:“颂颂再让我亲一下,就不抱了。”
许颂闻言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感受到秦弛近乎狂热的视线直勾勾落在自己嘴唇,后颈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秦弛总是用征求意见的语气跟许颂说话,但实际的主动权其实在他手中,即便许颂选择了拒绝,也对秦弛的行为毫无抵抗的能力。
他被对方牢牢囚禁在狭小的拥抱中,那本来该是温情亲密的姿势,却是用来威胁许颂的利器。
许颂知道秦弛有着超乎常人的控制欲,所以从被抓到的那一刻起就他就难以脱身了,除非像以前视频通话时一样满足秦弛的要求,才能得到自由……
即便许颂再抵抗也毫无办法,只能尽可能地减少付出的代价。
他生硬地挪动脖颈,将自己的嘴唇脱离开秦弛灼热的视线,将露出白皙消瘦的侧脸暴露在对方面前。
许颂睫毛脆弱地低垂着,嘴唇颤抖地动了动,最后低声妥协:“哥哥亲这里就好了……”
他顺从的态度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秦弛的欲念,即便许颂不愿意接吻,秦弛也毫无怨言,因为许颂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令他肖想已久。
秦弛掌心紧紧托许颂的后脑,亢奋地朝许颂献出的位置靠近,稀薄的呼吸打在许颂脸颊上,将那处地方激起一片淡红。
许颂的皮肤很细腻,温热而滑软,秦弛在吻上去的那一刻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躁动的本性,亲吻的力道仿佛要将许颂吞之入腹。
湿热黏腻的触感抵上来的那一瞬间,心里的压力已经远远超过了第一次被亲吻的害羞。
许颂肩膀恐惧地瑟缩着,无力地紧闭着双眼,手指将秦弛平整的西装攥的皱巴巴。
他感受到脸颊的皮肤被秦弛用力地亲吻,有些不受控制地侧头想要躲避,但因为后脑被对方紧紧扣着只能徒劳无力地承受。
秦弛说亲一下,然而在贴上许颂皮肤的那一刻就如同皮肤饥渴症发作一样,起初只是吻着一下片皮肤细密的厮磨,但很快开始无法忍耐地贴着许颂的侧脸落下疾风骤雨般的吻。
他不顾许颂有些崩溃地拍打,顺在脸颊吻到许颂眼下,发出模糊而痴迷地声音:“好香啊宝宝……”
许颂真的怀疑对方要咬在自己脸上,他几乎慌措不安地炸起了毛,抬手慌乱地推搡着侧边的脑袋,然而贴在侧脸上的男人纹丝不动,开始往他的嘴唇接近。
许颂的危机感几乎到达了顶峰,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发出来最大的力气甩向了面前,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
他举着颤抖不止的手,胸腔急促地起伏,脸色惊慌地望着秦弛,右脸因为剧烈的亲吻浮起一大片不均匀的红,而面前的秦弛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对方安静地侧着头,白皙右脸上浮现着一道显眼的巴掌印,细长的睫毛低垂下来眼底晦涩一片。
许颂的手指瑟缩了下,不安地紧紧盯着动作定住的秦弛,扯了扯干燥地嘴唇想要解释什么……
但察觉到对方开始动后,他喉口紧张地干咽了下,将唇又紧紧抿起来。
秦弛缓慢地扭回头,漆黑的双眼与紧张的许颂对上视线。
他抬手随意碰了碰脸上那处灼热的皮肤,忽然发出一道低哑的笑声。
那双锋利的双眼弯起,眉宇间的侵略感都化解了,许颂因此僵愣了下,被秦弛猝不及防抓住了手腕。
秦弛忽略许颂的抗拒,将他的手托在泛红的侧脸间轻蹭了下,像是十分关心地问:“打这么大力,颂颂手不疼么?”
许颂闻言手指蜷缩了下,抿唇没有出声。
秦弛又将许颂打红的手指托到面前心疼仔细地查看,然后在许颂惊恐的眼神里低头亲了上去。
第39章 家人 “你要带我去哪里。”
湿润的触感从脸颊传递到了手指间, 许颂几乎忍不住想要再次挥动的念头,但他们刚才的动静太大了,已经有人停下脚步向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
虽说同性合法化法令已经颁布将近三四年, 但在澜城这种小城市里, 绝大多数人依旧保持着根深蒂固的观念。
他们即便表面看起来很开明, 眼底却内含着却难以遮掩的偏见。
几乎每一道聚焦而来的视线都令许颂脊背发毛, 而且这条道路是许高富下班必经的路线, 他根本难以想象如果自己跟秦弛拉扯的画面被对方发现的场面会有多么恐怖。
他身体颤抖着面向旁边没有开业的店面, 躲避那些令人害怕的视线,任由对方在手背间嘬吻,濒临崩溃地再次请求秦弛离开这条热闹的大道。
他的头发早在挣扎时凌乱无比, 漆黑发梢潦草地耷拉在脸颊边,令那些鲜红的吻痕异常显眼, 因为脸上的眼镜丢失了, 他那双湿润可怜的眼睛毫无遮挡的暴露出来,带着祈求注视着秦弛。
明明是怯懦的表情却让秦弛觉得异常靡丽。
秦弛嘴唇贴着许颂冰冷的手指, 目光幽深的望着他, 喉结上下滚动, 内心包含恶念认为这是许颂的勾引。
许颂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蛊惑他,从达到从他身边脱离的目的……但这是不可能的。
许颂感受到对方越来越逐渐变得凶猛,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扑上来,一股浓烈的无助感渐渐将他包裹,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他近乎绝望地想要破罐子破摔强行挣扎, 也就在这一刻, 腰上的力道忽然松开了。
一股温热的体温贴在了他手指间,顺着缝隙渐渐将他扣紧。
是秦弛严丝合缝地牵住了他的手。
他曲下腰与许颂的高度平齐,极具压迫感的神态变得柔和无比。
秦弛欣赏许颂惊慌的神情, 另一只手轻轻地从他潮湿的眼尾拂过,将对方眼睫激得动荡不安,最后才温声答应许颂的请求。
他搂着许颂的肩膀想要朝着逆向人流方向走,许颂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准确来说是被秦弛紧紧扣住的手指,僵僵站在原地。
秦弛回过头,像是疑惑地靠到他耳边,轻声关心:“怎么了?”
许颂掩饰着想要挣脱的欲望,低声说:“我的眼镜和文具袋……”
秦弛低头扫了眼地上破裂的镜架和掉落的文具袋,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替他捡起来,举着眼镜有些愧疚地跟许颂表示抱歉,脸上却没有一丝悔恨之意。
许颂没了眼镜,视线很模糊又因为躲避行人而缩着头,无法看见对方恶劣的面孔。
秦弛将文具袋上面的灰清理干净地到许颂面前,却没有将眼镜递给他。
“眼镜已经坏了,以后再给颂颂配一副新的吧。”
秦弛贴心道,将那副老土的眼镜彻底捏变形随手塞入口袋中,低头欣赏许颂因为视线模糊而反应迟钝的模样。
他们逆着人流往安静的道路走,许颂走在内侧,单手抱着文具袋尽可能的遮挡着自己半张脸,秦弛牵着他的手大大方方走在身侧,步伐随着许颂的脚步调整,只是许颂的走路的速度有些快。
能从秦弛怀里出来,即便被对方紧紧扣着手,许颂也觉得自己从秦弛手里逃脱成功了一半。
但他心里又急切地想要回家,回到能够令他感到安全的地带。
这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大多高考结束的考生已经安然到家,按照常理,许颂也应该回到家里了。
然而此时此刻,许颂被秦弛牵着,只能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家庭地址,带着对方漫无目的往远离家的方向游走。
他没有按时回家,文具袋里的手机也没有一丝动静,许颂害怕的同时心里又有些难受。
他感受着秦弛的体温一点点从手心传达而来,交握的位置潮湿一片片,内心不受控制的变得焦灼。
模糊而陌生的街道从许颂身边一点点退去,他也在脑中急切地想要寻找下一步逃脱的对策。
突然,跟随着他走路的秦弛主动转了一个方向,许颂反应迟钝僵楞了下,就这么被对方带进了另一条路上。
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脑海中冒出网络上种种网恋奔现遇害的案例,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一时贪心的决定也会令他成为其中的一员。
许颂的眼皮几乎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动,他谨慎地望着四周的高楼小区,却无法分别自己的位置。
许颂住在老城区很少出门也不怎么出去玩,除了跟凌航常去的商圈,其实很多地方都不熟悉,然而不属于澜城的秦弛反而轻车熟路的模样,步伐比许颂快半拍走在前方。
直到看见对方即将拐入一个小区入口,许颂定定止住脚步,脊背开始一阵一阵冒冷汗。
太阳快要从城市边缘落下了,稀薄的阳光被高楼遮掩留下大片影子,秦弛的皮肤在阴影中苍白无比,锋利的五官俊美得异常不真实。
他疑惑地侧身望向停下的许颂,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黑。
一道浅淡的微风从身边拂过,令许颂浑身倍感阴凉。
他试探性地动了下被攥住的手,对方脸色阴沉了半秒而后将力道收紧了,面容重新变得平和,关心问:“怎么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极速地跳动,仿佛感应到了不详的征兆,强忍着心悸假装镇定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弛闻言弯起眼,气息绵长地吐出几个字,“我们一起回家呀,宝宝。”
回……家?
秦弛端详着许颂惊惶的脸色,脸上渐渐勾起一道标准的弧度,轻声提醒:“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高考见面后,以后都生活在一起。”
那些当初为了哄人而随口答应的要求早就被许颂遗忘在脑后,他看着秦弛认真的模样,心跳仿佛要从薄薄的胸腔里跳出去。
他喉口堵塞了一般无力地干咽着,想要拒绝的话在口中几番流转,却只能张着口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
秦弛像是关心地向他走近,许颂也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躲避的态度令秦弛和谐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
他在许颂恐惧的视线下微微歪了歪头,疑惑的腔调里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声音很轻:“颂颂这是什么意思?”
许颂闻言后颈炸起一片寒毛,他后退的脚步因此停顿,秦弛心满意足地贴了上去。
又是一个紧密相贴的拥抱,这让许颂几乎条件反射地感到害怕。
秦弛修长的手指插入绵软的细发间,开始在不停地蹂躏着许颂的脑袋,望着对方煞白的脸色,发出不满的叹息。
“颂颂总是这么不听话……”
许颂身体因为秦弛摸头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发出战栗,仿佛害怕对方下一秒就要拧碎他的头颅。
也就在这一时刻,一道微弱的铃声从夹在两人之间的文具袋传来,刺激着许颂紧绷的神经。
秦弛抚摸许颂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低头抽出文具袋,探究地看向里面陌生的手机。
许颂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有些急切地伸手想要拿过来,但秦弛先一步将文具袋反手放到了身后。
他举起的手指开始僵在原地,眼珠滞缓地转向秦弛,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弱地张着。
对方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忽然缓慢将文具袋放到许颂面前,像是诱惑一般轻微地往下抬了抬。
单调的音乐节奏令许颂的手指在虚空中动了动,试探性地想要抓一下,秦弛再次将文具袋挪出他能够触碰的范围。
许颂听着漫长的手机铃声,心里开始变得焦灼,看着秦弛眼眶微微泛红。
他嘴唇艰难地嚅动着,发出细小的求情:“哥哥先让我接电话好不好,应该是我家里人在担心我……”
“家人?”秦弛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低笑了一声:“颂颂的家人不应该只有我吗?”
许颂怔怔地望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对方眉宇间的偏执早就难以遮掩,灼灼望过来仿佛要将他坠入深渊。
他后知后觉秦弛可能有些不太正常,看着遥远的手机,一天中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抬起手指无力地蜷缩着,望着秦弛眼眶因为绝望开始渐渐变得湿润。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驯服的过程,只有在痛苦和挣扎中归顺才能达到最满意的结果。
然而看到许颂盛满了厌恶和恐惧的双眼时,秦弛却不受控制地乱了阵脚。
许颂总是喜欢无声地流眼泪,将难受和委屈咽在心里,宁愿将唇紧紧的抿咬也不愿发出声音。
他紧紧盯着秦弛,在模糊的视线下将对方递文具袋过来时,发泄一般直接砸回秦弛身上。
文具袋从秦弛脸颊划过留下一道划痕再次落在地面上,微弱的手机铃声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但秦弛没有注意脸上的刺痛,他看着许颂颤抖地抬起手想要去擦掉许颂脸上的泪水,声音近乎慌乱地跟许颂认错:“不、不,颂颂……我错了……我……”
但他的手还没触碰到许颂面颊就被重重甩了出去,许颂像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将秦弛几次靠近的手指挥开。
“不、不要这样……不要躲开我,颂颂,我错了,都是我不好……”许颂怨恨的视线几乎要将秦弛的心脏灼烧成灰烬,他原本处变不惊的面孔只剩躁动的恐慌不安,近乎急切地贴着许颂语无论次地想要祈求原谅。
终于,许颂不再反抗了。
他虚虚望着秦弛卑微的面孔,在对方笨拙地擦过眼尾时,微弱地扯动干燥的嘴唇,在秦弛有些热切的关心下,发出沙哑而有力的声音,“我……讨厌你。”
第40章 听话 不要碰我。”
这四个字仿佛利剑一般刺入秦弛的身体, 将他整个人活生生定在了原地,那张关切的面孔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在这个世界上被许颂真正讨厌的人很少,只有一个总是欺压他的许祐, 然而当秦弛也被划分进入这一行列, 就说明他的行径于许颂而言已经跟许祐不相上下了, 这相当于直接宣判了秦弛的结果。
“不、不……”秦弛双目惊恐地瞪着面前的少年, 原本英俊的面容因为燥郁而狰狞。
他原本挺拔的脊骨像是被活生生抽走了一节, 颓丧而无力地弯曲起一截, 即便是修身直挺的西装也无法补救他此刻的狼狈。
秦弛手指紧紧贴着许颂的脸颊,整张脸焦躁地凑到许颂面前,在许颂模糊的视野中骤然清晰放大, 扭曲的五官异常可恐。
他的胸腔中仿佛运作了一部高速运作的热风机,呼出的每一道呼吸灼热而急促打在许颂湿润的面颊上, 令许颂心里的恐惧更加严重。
但两人的角色却忽然间对调了, 原本咄咄逼人的秦弛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劣势方,无助地攥起许颂的手将自己的脸靠在许颂手边, 声音干哑而撕裂地乞求许颂收回那句话:“不要, 不要讨厌我……颂颂生气了, 可以继续打我,这里,打这里……”
秦弛语无伦次地重复,见许颂毫无动作便将自己划伤的脸颊贴在许颂蜷缩的手指上,不顾许颂的抗拒抓着他的手朝自己脸上打。
秦弛优雅端庄的气质早就荡然无存, 在许颂眼里, 对方跟精神失常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他循规蹈矩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巨大变动,面前的秦弛对许颂而言就仿佛一只要将他撕扯的巨兽,危险而凶猛。
这样的秦弛不仅没有成功得到许颂的原谅, 反而引起了反作用。
许颂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他在秦弛的怀抱里一边抽气挣扎一边蹬腿抽回自己的手,恐惧地发出抵抗:“我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
秦弛漆黑的瞳孔随着他的动作迟缓滚动着,对许颂挣扎带来的痛感毫无所觉。
他看着情绪激动的许颂停下动作,顺从地说好。松开前抓着许颂手指亲吻,疯魔一般地声喃喃:“颂颂不敢打,那我自己打好不好,我自己打自己……颂颂不要讨厌我了。”
许颂收回的手指像是痉挛一般不停颤抖,大脑有些迟缓的消化秦弛话里的意思,直到看见面前的男人开始毫无征兆地抬手对自己动手。
秦弛的手劲比许颂大多了,对自己动手也似乎不留情,白皙几乎瞬间脸颊充血发红,仿佛雪中点缀了一片鲜红,可怜而狼狈。
许颂见状整个人应激般炸起,惊恐地去抓过去,触碰到秦弛手腕的那一刻,对方的动作便停了。
秦弛渐渐抬起眼,看向许颂主动握过来的手,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扯动着,渐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幽深的瞳仁一点点转动,最后聚焦在情绪激动的许颂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颓丧的神经忽然变得躁动不已。
许颂紧紧注视着秦弛,看见对方眉梢愉悦地扬起,眼底热切而满足,传来低哑的声音:“颂颂不愿意打我也不愿意我自己动手,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
“……”
许颂抿了抿干燥地唇瓣没有答话,但秦弛仿佛当成了默认,身上的攻击性开始慢慢消散。
许颂上午焦虑考试,下午被秦弛折磨得疲怠不已,见状艰难地稳着呼吸,终于能够放松片刻。
许颂现在只想结束这荒唐的一天,回到自己的家里,他看着秦弛逐渐平和的神态,那些扭曲狰狞的五官归位,依旧能探出一丝矜贵的模样。
但许颂现在已经无法将对方与曾经视频通话时,开会办公的男人联想起来了。
他谨慎地观察着秦弛的状态,试探性地一点一点松开秦弛的手,见对方没有很急切地捉回去,心里的紧张松懈了半分。
但很快秦弛开始朝他抓过来了,许颂快速将手背到身后,声音紧绷地发出命令:“不要碰我。”
秦弛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停顿了下,眼里盛着浓稠的躁意,他最后在许颂谨慎地注视下忍耐地将手收了回去,表情低微地望着许颂乞求,“我听话了,颂颂不要讨厌我。”
为了不让许颂仰头看自己,秦弛一直曲着腰,身上的西装已经在一个下午彻底报废了,皱巴巴贴在身上,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也脆弱地睁着,整个人不仅没了攻击性,还显得异常乖顺。
他像是一头失利的败犬,在主人面前做出讨好地姿态,但许颂知道秦弛很会示弱。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秦弛看似无害的表面欺骗了。
即便秦弛当初没有回复他的分手讯息,现在也已经算分手了,甚至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从首都出现在二中门口,还在澜城找了房子,究竟抱着什么目的,许颂压根不敢猜测。
他在秦弛灼热的视线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只是低声警告:“你先放开我。”
秦弛闻言手臂收紧了半分,发梢之下的眉眼阴郁了一瞬,而后又在许颂的视线不舍地松了松,但手指却停留在许颂的校服衣边上没有松开。
许颂短暂地没有理会,动作很迟钝地去捡自己甩出去的文具袋,旁边秦弛速度比他快半拍,将那可怜的袋子捡起来拍干净,递到许颂面前。
许颂伸手动作顿了顿,将袋拉链拉开取出里面的手机。
那部老旧的手机因为几番剧烈碰撞屏幕裂开了,开屏时还有些闪。
本该被许颂舍弃的破手机忽然又出现许颂手里,秦弛有些不满地拧着眉,语气里带着幽怨说:“颂颂为什么不用我送的那部手机……”
许颂低头查看手机并没有搭理他。
秦弛被忽视了也没有脾气,他贪婪地贴着许颂短袖下的手臂,手指顺着许颂的校服衣摆轻轻触碰到对方细腻的腰窝。
许颂攥着手机看过来时,他收回手,神情有些无辜。
许颂抿嘴朝旁边挪了下,秦弛也不依不饶跟上了,他只能先忍耐着继续翻看消息。
一开始李洁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没接上后对方后面又在微信发了几条消息,许高富也在微信上朝他发来骂骂咧咧的语音,介于秦弛在身旁,许颂没有点开,只是转成文字来看。
他慢吞吞地打字跟他们解释自己刚刚一直跟朋友在一起没有看手机。
李洁的消息回复地很快,从文字上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怒火:看看现在什么点了?一大家子人都等你回来吃饭呢。
许颂看了看时间,才发觉现在竟然已经快六点半了。
澜城夏季的白天很长,六点的天空红蓝相间很容易给人一种时间流逝很慢的错觉。
许颂低头跟李洁说自己现在就回去,旁边的秦弛抓许颂衣摆的力道微不可闻地捏紧,不太宽松的布料因此扯动着许颂的腰干。
他扭头看向秦弛,对方笑得很勉强提醒:“颂颂真的不愿意留下来陪我吗?明天是九号。”
“……”许颂将手机抬高了一些不让秦弛窥屏。
身旁的男人示弱无果,表情有些扭曲。
他太阳穴边的青筋突突跳起,忍耐地说:“没关系,颂颂没时间陪我也没关系,那我先送颂颂回家吧。”
许颂谨慎地攥着手机认为秦弛是想要顺势找到他的地址,小声拒绝:“不用了,我打车一个人回去。”
“不用打车,我开车载颂颂……”
“我已经打好了。”许颂再次回绝。
察觉到秦弛的神情不太正常,他害怕对方又忽然扑上来发疯,低头软声软气补充:“谢谢哥哥……”
为了不再继续打草惊蛇,秦弛腾升的不满只能憋屈地一点一点咽回去,他的视线从许颂低垂的睫毛落到许颂泛红的脸颊。
许颂的皮肤很白,一点血色都会异常明显,秦弛落下的吻痕在他侧脸间蔓下一片,仿佛漂亮的纹身,勾着秦弛口干舌燥。
他近距离地描绘着许颂五官,磨了磨口腔中发痒的尖牙,思考着如何在这最后短暂的时间里向许颂索要离别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