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和无措像燎原的烈火一样蔓延至许颂的全身, 他身体僵愣地定在原地看着许清宝弯起笑叫自己哥哥,嘴唇徒劳无力地嚅动着,喉口却压了石头一样发出回应声音, 只有手中的纸盒包装被他焦灼地捏紧。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刻, 腰间被一股温柔的力道支撑住了。
秦弛将他一点点拉回原位, 低头亲昵地贴了一下许颂的脑袋, 以这种方式将许颂恐慌的情绪一点一点安抚回去, 像是带着疑惑看着面前与许颂容貌有些肖似的许清宝, 轻声重复了句:“哥?”
许清宝盯着这个当初曾经见过一面的帅哥,大脑再次想起了那次和朋友出门时撞见场景,不由得感到不满。
显然她上次并没有认错, 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许颂,她哥害得在朋友面前丢脸不说, 面前这个某种程度上称得上“哥夫”的男人还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她, 不禁令许清宝更加不悦。
秦弛上次给她带来的印象并不好,所以她一副昂首挺胸傲慢的姿态盯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脸上写满了警惕。
只见上次对她脸色冷峻的男人忽然如沐春风地弯起笑容来,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十分动人心弦。
许清宝的表情不自觉有些收敛了, 没什么气势地继续睨着秦弛。
“原来是颂颂的妹妹么?”秦弛对许清宝排挤的态度视若无睹,十分自然地笑着朝许清宝打招呼介绍自己,“你好,我叫秦弛,是你哥的男朋友, 你叫我秦哥就好了。”
许清宝被秦弛主动搭话的姿态弄得有些被动, 本质上,许清宝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有些不自在地哦了声, 语气不那么坚定地回了句你好。
她没想到许颂跟秦弛提过自己,心里对许颂不老实的埋怨消失了不少,表情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朝秦弛道:“咳,我叫许清宝,你那个跟我哥一样叫我就好了。”
秦弛对把控节奏和气氛的能力很强,看似温柔可亲的微笑很容易降低人的警惕心,三两句话就改变了许清宝的态度,让许清宝不自觉地往外倒话。
她有些以自我为中心,说话不会考虑是否会冒犯别人,用很直接的语气问秦弛:“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
“网上。”秦弛言简意赅地解释。
“网恋呀?真想不到……”许清宝边说边点头,看了看气质突出的秦弛又目光重新落到自己有些畏畏缩缩的二哥身上,两人对比起来不是一星半点的不合适。
正如那天她的朋友所说,这么好看的帅哥怎么可能喜欢无趣老土的许颂呢?
许颂跟她对上视线垂在身后的手有些紧张地揪了一下秦弛衣摆,脸色很苍白地低低嗯了声回应许清宝。
许清宝打量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忽然又问:“那你们谈多久了?半年?一年?”
她看着许颂紧张的模样边说边笑,语气有些夸张地调侃:“不会好早之前就谈了吧?!”
许颂闻言艰难地张了张口,还没发出音节耳朵便被秦弛很轻地蹭了下,对方贴在他耳边很轻地笑了下,说话的语调很轻缓:“我也希望可以早点认识你哥呢。”
许清宝个子低,秦弛即便弯下腰靠在许颂耳边也依旧需要俯视她,这样的姿态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明明是眼里带笑看过来,却让许清宝有种在看跳梁小丑的戏谑感。
她干巴巴地哦了声,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敏感又开始扯别的话。
许颂已经没心思听许清宝说话了,他莫名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但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虚虚望着地面,忽然感觉到秦弛的掌心很轻地揉了下自己的后颈。
他侧了侧头,是秦弛让他先去把手里抓着的包装盒扔了。
许颂感觉到许清宝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动作停顿了下,但他有些不在乎了,秦弛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抚慰了他所有的低闷,让他有底气无视许清宝直接离开。
许颂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如果许清宝想要回家将他跟秦弛的事情告诉爸妈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他隐瞒在先,许清宝气不过也很正常,而且最后他还是会跟李洁和许高富坦白的,这只是时间快慢和他是否有心理准备的区别。
将捏得不像样的纸盒扔进垃圾桶里,许颂在原地缓了口气,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步伐很缓慢地往回走。
许清宝和秦弛面对面站着,许颂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能看到双方和乐融融的模样。
看见许颂回来,许清宝忽然十分主动地跑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语气有些雀跃说:“秦哥想要请我吃饭。”
她靠着许颂的肩膀上,一边晃他的手一边祈求地问:“可以吗可以吗?”
许颂不知道秦弛是怎么让许清宝带刺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他下意识看向秦弛。
秦弛的目光先是落在他和许清宝接触位置上,那张看似和善的面容在这一瞬间显露着难以遮盖的不悦,但又在许颂看过来时很快地转移目光跟许颂对视,有些轻佻地朝许颂扬了下眉。
很显然请客并不是许清宝讨来的主意,而是秦弛的提议。
许颂有些犹豫地看着秦弛,最后在许清宝的祈求声里很温吞地应了一声,将自己的手臂一点点从她的手中抽出来。
许清宝对此也不在意,开心地翻出手机不带犹豫鸽了朋友的聚会,然后照着秦弛的意思给爸妈发消息帮许颂找了一个晚归的借口。
明明可以跟秦弛待久一点,许颂却完全没有开心的情绪,身旁的许清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不断地令他的大脑响起警报声。
许清宝跟着他们过了红绿灯,一起来到生活超市附近的停车区,围着那辆白色的轿车感叹:“秦哥,你还有车呀。”
秦弛淡淡嗯了声,伸手帮许颂开副驾驶门,等许颂上车后习以为常地弯腰想要为他扣安全带。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许颂感觉到车门边探究的视线捂住秦弛的手,压着声音很低地叫了句哥哥。
因为紧张许颂的眼睛睁的很圆,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秦弛低头望着他这幅怀揣不安的模样,很像受惊之后准备钻洞的豚鼠。
他舌尖抵了抵锋利的尖牙,忽然俯身去亲许颂。
许颂被秦弛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下意识侧头,重重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将那一片皮肤压出一片淡红。
他惊慌地去抓秦弛的衣领,指腹从秦弛的喉结擦过,发出一道很小地抵抗,“不、不行。”
秦弛很想咬住块温热的软肉,但最终只是用舌尖舔.抵了下放过这片地方,又安抚地吻了下许颂的鼻尖,声音很哑:“我会解决,不用怕。”
秦弛的身形遮挡了许清宝的视线,她站在后车门边只能看见两人靠在一起。
她好奇两人在做什么,于是往前挪了两步,发现原来是秦弛在给许颂系安全带。
这种事情许清宝只在偶像剧里见过,她身边早恋的朋友谈恋爱都是和男朋友一起坐电动车,对比起成年人的恋爱实在是太幼稚了。
她如果要谈,那肯定也是谈一个成熟的帅哥。
许清宝心想,站在后车门等着秦弛开门。
但对方给许颂系好安全带后,关上副驾驶门毫不留恋地去了驾驶座,留下许清宝呆呆站在原地。
她表情有些不高兴了,抱着手站在原地不动,结果就看见面前的车开始发动了,许清宝脾气也耍不出来了,赶紧拉开车门进去。
驾驶座上的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听到动静有些意外地回过头,脸上很快露出歉意地笑容问:“妹妹刚刚原来没上车吗?不好意思呢。”
“……”
听见对方一脸真挚的道歉,许清宝莫名觉得憋屈,她干巴巴地说没事,低头自己去扣安全带。
许清宝想吃烤肉,餐厅和他们有着七八公里的距离。
秦弛车速开得很慢还绕多了几个红绿灯,导致将十多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半个小时,许颂吃进肚子里的舒芙蕾都消化一大半了。
到商场地下停车场时,许清宝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到了餐厅对着菜单心急如焚地勾选了一排的肉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
她一个人坐在一边面前还跟秦弛和许颂隔着一根吸烟管,仿佛是一个多余地存在,而且对方每次慢条斯理地烤完肉,将那些嫩肉放到了她哥的盘里,只给她剩下一些烤焦的肉片,许清宝对秦弛积累的好感瞬间降至冰点,偏偏对方对她难看的脸色毫无所觉,神色如常地问她什么时候放的暑假。
许清宝有点脾气了,说话的语气没有一开始那么热切,十分不耐烦地说:“昨天。”
秦弛像一个称职的亲戚一样关心她的期末成绩,许清宝的脸色更差了。
她后半个学期都在跟舍友一块搞画画赚钱,成绩下降得特别厉害,期末考试还掉出了年级前一百。
许清宝声音十分冷硬地说还行,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分数和排名。
这个话题适可而止,但秦弛又问起了她暑假作业。
许清宝夹着那块烤焦的牛肉,胃口都要被问没了,有些记恨地捏紧筷子,想要找到反击的机会,但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有能刺痛对方。
首都户口保送a大,长得帅家里还有钱,这种人会跟他哥网恋?怎么可能!而且门不当户不对,许清宝不相信地咬着筷子,有些恶毒地说:“你家里人同意你跟我哥谈恋爱吗?”
秦弛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这让许清宝有些快意,但很快又听到对方说:“他们同不同意并没有关系,我是独立户口,跟你哥结婚很方便。”
“咳,咳咳——”许颂嘴里的肉差点卡在了喉咙里,脸颊憋得通红。
“结婚?”许清宝像是终于找到一处把柄,看着给许颂递水的男人,啪地按下筷子:“那可不一定,我爸我妈不支持同性恋!”
包厢里许清宝的声音十分尖锐。
许颂有些泛红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退,秦弛无视许清宝的话去摸他的喉结关心地问:“还呛吗?”
许颂擦了擦眼尾咳出来的泪水,摇头说没事。
许清宝被忽略了,有些生气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跟我哥肯定没办法结婚,反正我爸我妈不接受同性恋,你有钱也没用。”
而且许清宝并不认为秦弛能跟她哥谈多久,说不定网恋什么的只是一时兴起……
“这样吗?”秦弛终于从许颂身上抽神看过来,表情伤心地说:“真的没办法吗?我跟你哥是真心相爱。”
好耳熟的台词。
许颂莫名落入了某种狗血的桥段,但他的妹妹并不能甩出一百万让秦弛离开,而且他跟秦弛是不是拿错角色了?
这个时刻,许颂竟然有些异想天开的走神了。
“也、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吧……我可以帮帮你们。”许清宝见状有些得意改口。
许颂对许清宝熟悉的语气感到警惕,抬手去扯秦弛的衣服不想他们再攀谈下去,但秦弛已经开口了,一副认真地姿态感谢许清宝。
许颂有些分不清是谁在忽悠谁,只能感觉到气氛又诡异地恢复了起初那种其乐融融的状态。
第72章 喜好 他总是想跑,关起来。
许清宝喜欢事事顺着她的心意, 这是十多年来李洁和许高富给予她的特权,也是许祐和许颂两位哥哥对体弱的妹妹给予的纵容。
她的脾气在学校可以对同学们有所收敛但面对自己的亲人会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某种程度上跟李洁和许高富对事对人的态度有着高度的共性。
许颂对许清宝而言, 是这个家里为她兜底的存在, 所以许清宝会下意识将许颂的位置放得很低, 同时习惯了这个哥哥对她的逆来顺受, 让她不自觉地产生出可以控制的错觉。
某种意义上来说, 许颂是家里让许清宝比较依赖的存在, 她的小心思依靠许颂来获得全身而退,久而久之也变成了理所应当,直到上一次从许颂手中讨要手机失败后许清宝才有种超出控制的感觉。
她很小气, 当时心里是很不满的,但又怕闹僵自己跟许颂的关系最后选择妥协, 好在许颂后面变回了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让许清宝原先那一丝脱离控制的危机感自然而然消失了。
许颂谈恋爱了,许清宝的第一反应是审视秦弛, 试探对方对她是否存在威胁, 是否能够像许颂一样对她逆来顺受。
一旦试探的结果不顺从心意, 许清宝便会不自觉开始寻找其他办法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威胁是她长此以往最擅长的手段,只需要找到破绽进行胁迫就能轻松达成目的。
这是许清宝从许颂身上得到经验。
所以当秦弛顺着她的心意暴露出示弱的姿态时,许清宝终于感到心满意足。
她本来不满意秦弛做许颂男朋友的想法也因此改变,这看似是一种认可其实是一种将对方拉进可控制范围的得意。
特别是饭后散步的时候秦弛给她送了的见面礼, 让许清宝的态度瞬间180度转变, 即便这让她觉得有点像是在从她手里收买她跟许颂这么多年的感情。
但许清宝稍微挥挥头就把这个莫名想法转到脑后了。
她乐滋滋提着新款的平板和潮牌快两人几步走在前方,偷偷摸摸用手机拍照发给自己的朋友炫耀,还把一开始撞见许颂跟秦弛抱在一起的照片发到小群里趾高气昂地让她们为上次的误解道歉。
许颂看着许清宝喜悦的背影, 心里感觉无力又难堪,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秦弛低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笑着说:“第一次见面送些小礼物很正常,嗯?不是吗?”
因为身高,秦弛需要弯着腰才能作出这个动作,导致走路的姿势异常别扭,但他毫不在乎,就这么‘大鸟伊人’地环着许颂,发出细小地调侃:“只需要花钱就可以轻而易举把妹妹哄好,这简直是一件不需要花心思的轻松事……但是哄颂颂开心却不能这样,只能很用心一点点去捂,颂颂好难搞哦……”
最后的几个字他几乎贴在许颂的耳边,拖着长长的尾音,语调轻挑又缓慢仿佛是在调情。
许颂的耳朵被温热的气息吹得发热发红,大脑都跟着烧空了,在热闹的商场里下意识缩动被秦弛压着的肩膀。
他有些艰难地侧过头,原本郁闷的表情因为秦弛的情话变得羞赧,眼脸浮起一层淡淡的血色。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
他们步伐停顿在安全通道门旁,亲昵地靠在一起,秦弛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倾听许颂的说话。
许颂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复杂的心情,他这段时间的安然好像被许清宝打破了,触须一点点爬到现实,于是发现他跟秦弛差别好大呀。
许清宝很贪心毫无顾虑的指着想要的东西让秦弛买单,而他也好贪心,想要秦弛的爱答应跟秦弛在一起,然后导致秦弛需要从首都来到澜城找他。
一直都是秦弛在付出,一直都是。
许颂这一刻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无力和难过,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朝哪些方向想,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能秦弛带来什么,发现自己就好像一个多余的挂件,需要秦弛每次都围着他思考一个适合摆放的位置,而且他很麻烦,他还是一个很容易损坏的挂件,总是需要秦弛的维护。
这不公平,他跟秦弛并不合适。
秦弛仿佛感受到了许颂要逃跑的征兆,原本和谐的脸色因为许颂的想法一点点崩裂,面部神经随着阴沉地抽动。
他双手死死抱着许颂,紧紧埋进许颂的侧颈上以此遮掩自己逐渐阴森的真面目,声音又低又沙哑,听起来有些委屈:“很公平,颂颂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我并不需要那些虚表的东西,我需要的是颂颂的爱,全部的、毫无保留的……”
关起来。
不行。
他总是想跑,关起来。
不行。
再忍忍……他会主动来到我身边……以后都会……
秦弛鼻梁紧紧贴着许颂的侧颈,感受着那股脉搏跳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声道:“我只需要这个……颂颂……我们在谈恋爱,不是在做交易,颂颂这样想我会很伤心,而且颂颂可以给我带来很多东西,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东西,颂颂以后就知道了……”他像一个痴情的疯子边说边露出甜蜜的笑容,嘴唇与许颂脆弱的脖颈靠得很近。
许颂没有听明白秦弛后面含糊不清的意思,但他的想法被否定了,秦弛重新给他填充了新的内容,他愚钝的大脑顺着秦弛的话笨拙地运作,发觉秦弛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应该给予秦弛需要的东西才对。
许颂心道,微微侧着头低低唔了声。
他整个人被秦弛从侧边拥住,眼前大半光线被秦弛遮挡,像被关在了一个大笼子里,但他却很安心,微微抬着手触碰到侧颈的脑袋上,很很缓慢地拨动,声音好低地为自己的敏感跟秦弛道歉:“我错了,哥哥。”
“没关系……”秦弛的嘴唇最后还是贴上了许颂的侧颈,留下缠绵潮湿的亲吻。
他们就在热闹的大商场一角,动作亲密而温情,嘈杂的人声却仿佛被隔绝了一般无法进不了这片细小旖旎的空间。
两人仅仅短暂地贴近在一起,心就对这种简单、温暖的拥抱感到满足,只是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忽然,许颂裤兜里的手机发出一道剧烈的震动,细小的响铃声打破了这片静谧。
他被秦弛像大狗一样笼罩着,动作有些被束缚导致取手机的动作异常迟缓,手机铃声即将挂断时才接通电话。
秦弛也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眉宇间沾满了被打搅的不悦。
电话里,许清宝的大嗓门充满了不快:“哥,你跟秦哥呢?去哪儿了!”
许颂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有些抱歉地抬头跟秦弛对视,而对方眼里完全没用忽略许清宝的愧疚,直接对着手机淡淡道:“在洗手间。”
秦弛的声音很低沉,很好认,许清宝瞬间识别出来了,声音便小了一点:“哦,那我在刚刚买衣服的店门口等你们……”
秦弛嗯了一声,伸手替许颂把电话挂了,抱着人磨蹭了一会儿忽然扶着许颂的腰关心问:“还难受吗。”
许颂第一反应没有发觉对方在问什么,直到秦弛又揉了一下他的腿:“今天走了这么久……”
许颂反应过来后脸颊爆红,被碰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燎过一样发热。
他本来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地方,而且今天已经好很多了,但秦弛这么一问,他的感官瞬间放到了身下,大半天才呐呐地说:“我、我没事。”
秦弛低笑着去亲他:“下次……”还没说完就被许颂捂住了嘴。
他顶着通红的脑袋,羞耻地说“没有下次了。”
秦弛只是挑了下眉,没答话。
两人又磨蹭了几分钟才去找许清宝,看见两人回来许清宝本来因为被落下有些情绪,但转头看到影院那脾气又没了,一脸笑嘻嘻地说要给他们制造约会空间,然后在影院里挑了一部想看的动画电影。
场内大半亲子家庭观影,儿童吵闹声十分嘈杂,许清宝看得不亦乐乎,但并不是一个适合约会的场地。
从影院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多,许清宝自认为整个晚上玩得畅快淋漓,在后座跟朋友的聊天记录聊了好几页。
从湖月小区门口晚上看可以看到许颂家里那一层一片漆黑,夫妻两人应该是休息了。
许清宝抱着大包小包下车,十分讨巧地跟秦弛道谢,笑嘻嘻道:“放心吧,我会先保守你跟我哥秘密的,等你们公开了来再帮你跟我爸和我妈说话,他们最听我的话了。”
她有些得意地扬着下巴跟许颂对视,想让许颂出声为自己说一些证明的发言,但许颂在低着头打哈欠没有看到她的暗示。
“困了?”秦弛去捞他的头关心道。
许颂嗯了声,因为许清宝在一旁看着,跟秦弛接触特别不自在,说话有些小声:“我回去了,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最后许颂张了张唇,无声地叫了句哥哥。
再次被忽略的许清宝蹲在地上,嘴里一直发出有些不满的抱怨,直到许颂跟秦弛分别才起身往小区里走。
绕进花园秦弛便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许清宝用手提着袋子有些不开心地说:“我提着好重,哥你不帮我一下的吗,你以前不这样的,谈恋爱都变了——”
许清宝嗓门没轻没重,尖得得许颂耳膜发痛,他帮她提过纸袋,低声说:“大家都睡了,我们说话小声一点。”
许清宝不太在意地哦了声,心想楼上的阿姨阿公早上老是清晨放广场舞曲吵着她睡觉,她都忍了,自己凭什么体谅他们,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许颂应该是怕爸妈听到她的话,于是对着自己的嘴巴比了个叉。
但安静没几秒刚进电梯她又开始说话了,笑嘻嘻:“哥,你跟秦哥是在哪个交友软件认识的?”
许颂闻言有些迟疑地思考了下,说:“……微信?”
“我问的不是这个……”许清宝脑子一个灵光改口,“那你们怎么加上微信的?”
许颂其实不太想跟许清宝说太多自己跟秦弛的事情,但许清宝向来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只能温吞地解释了下。
“还是凌航哥人脉广呀……”许清宝边说边靠到许颂手边,有些扭捏地问,“那你可不可问问凌航哥还有没有认识的帅哥?给我也介绍介绍……”
许颂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慌:“你还很小,这是早恋,不对的。”
“学校里大把人早恋,这有什么,而且我想跟你一样网恋……”许清宝也知道这样不好,要是被爸妈知道了估计要扒了一层皮。
许颂有种带坏妹妹的无措,严肃地阻止许清宝的想法。
他们已经从电梯出来了,却没有进家门,像谈话一样面对面蹲在门口,严峻地进行对话。
但严峻的只有许颂,他忍着困跟许清宝解释早恋和网恋的危害,许清宝越听越不耐,最后没好气道:“行了,我知道早恋不好网恋很多骗子,我不谈了行吧。”
许颂觑见许清宝的脸色知道再说她就要开始发脾气了,他不想许清宝大晚上闹起来,只好闭上嘴。
他先小心翼翼拉开门打探家里的情况,室内只开了玄关的小束灯,其他地方一片漆黑,看来李洁和许高富是真的睡了。
许清宝见状提着东西回房间拆包装,将玄关的拖鞋踢得一团乱。
许颂低头沉重地呼了一口气,慢吞吞将玄关收拾好,听秦弛的话回到家乖乖洗澡上床睡觉。
许颂走了一天,的确有点累了,但睡觉时他的大脑皮层还在迟缓地活跃着。
他想到了下午被许清宝撞见时的无措和惊慌内心还有余悸,但很快又想到了秦弛和许清宝和平相处的场面。
这件起初让他感到惊恐无法挽救的事情,就这么秦弛轻飘飘地化解了,让许颂久违地感受到了被保护的感觉,他内心像被包裹住了踏实安定,落入温暖的海浪中。
……
许清宝十分信守承诺地没有将许颂谈恋爱的事情透露出去,早上李洁问他们昨晚做了什么时,将早就大好的腹稿说出来,撒谎的技术炉火纯青。
许颂咬着虾饺时不时地应和。
“家里有电视不看非要跑出去看什么毛病?”中途许高富插嘴道。
他靠着腿伤连连续续请了近半个月的假,厂里的老板说等不下去了,直接他提前结了工资,这下好了后面都不用去上班。
许高富又恼又气,现在腿快好了,还得换厂找工作,联系了大半一起的人脉,全都不缺主管只招普通工。
八千多工资变成五千,许高富一脸不乐意,主要是觉得干了几十年落到最低端的那一工种,觉得掉脸儿,说出去的不得让以前厂里那些手下笑话死?
丢脸可谓是要许高富半条命,他这几天脾气都有些呛人。
“那是电影,家里的电视可没有放。”许清宝哼道。
“看什么不是看,挑挑捡捡,什么坏毛病……”
父女两人在餐桌上你来我往的拌嘴,李洁跟往常一样边收拾碗筷回厨房边叮嘱许颂中午出门买什么食材。
许颂靠着冰箱心不在焉地听完,想到秦弛说过的话有些艰难地尝试开口,几番来回都没发出声音。
李洁说完话低头洗碗,他就在边上呆呆看着也不走,最后还是李洁回头被他吓一跳,才没好气地先问:“怎么了?有话要说?”
许颂浑身紧绷,嘴里组织着语言,半天不知道这怎么表述,只能断断续续道:“我,好像不太想吃,中午的菜。”
他觑着李洁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有点不喜欢吃胡萝卜,那个鱼和娃娃菜……嗯……也有点不太想吃。”
吃了好几年,突然说不喜欢吃,李洁下意识皱起眉以为许颂在没事找事,但很快又听到许颂补充:“我有点想吃土豆炒青椒。”
许颂搭在衣摆边上的手攥得很紧,微微低着头,“或者,或者椒盐虾……清宝也喜欢这个,我来做就好了……”
其实前几天午饭大半都是许颂做的,李洁如果能早点回来,就直接接手。
听他说完,李洁哦了声,大脑像是从微弱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丝的细节,半晌才道:“不喜欢就换别的菜呗。”
许颂有些欣喜地说好,还没等抿起唇又听到了李洁没好气地说:“不喜欢以前怎么不说?一天天只吃那几口饭,弄得跟杆子似的,想吃什么说清楚不就好了,又不是不做。”
明明也没批评什么也没说他挑食甚至算得上是关心的话,但许颂听了就是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他身体有些细微地晃动着去撞旁边的门框,视线虚虚落在地上,好久才嗯了声。
家里的菜基本上都是照着一大家子的喜好做的,夫妻两人没什么口味忌口,许清宝和许祐两人遇到不爱吃得菜碰都不碰,没有想吃的菜也会撑着桌子不动筷,只有许颂什么都吃,让李洁下意识觉得他不挑。
她不知道许颂在矫情什么,现在才说出来,简直是没苦找苦受,一天到晚就吝啬地吃那几口饭,每次让他多吃一点就跟要了命一样苦着脸。
如今李洁记忆一串联,一股无名火涌上来。
她没察觉许颂突然坦白的诱因,只有下意识想再补上一句冷嘲热讽,但回头看到许颂出神的模样,又忽然发觉,许颂的性格就是这样,半天吐不出几句话,看着老实其实心里大半想法都不愿意告诉你。
话到嘴边了,李洁又只能改口:“都给钱让你买菜了,平时想吃什么就自己买,脑子怎么这么不灵活。”
许颂循规蹈矩惯了,李洁说什么他从来不会去改变,让干什么就老老实实干什么,买菜自然也是。
原来他一直都可以自己选择,原来这些东西说出来这么轻松就结束了,可许颂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
他始终忘不了准备说时身上压着几座大山的沉闷感,有些干巴巴说好哦,这时候才像得到赦免一样,慢吞吞挪着自己步子路过嘻嘻哈哈聊天的父女两人回房间。
饭桌上的菜调整了,许颂进食量肉眼可见地增加,就像宠物终于找对了饲料,吃东西不再那么牵强。
许颂不是不挑食,只是他挑食的手段太高明了,这让李洁既不好受又恼火。
她几次发现许颂吃得多,都以为许颂当时饿,根本没想过是许颂遇到不喜欢的菜就吃的少.
许颂照着计划刷完时长火速约了科目一考试,他对理论知识几乎毫无压力,考了一串满分回家。
那天中午凌航正好来许颂家吃饭,他也报了驾校一脸认真向许颂取经,以后还想找许颂一块练车。
毕竟许颂马上要开始学科目二,上实践了,凌航羡慕不已,许颂一开始也有些期待,直到第一天去驾校学时,开着低档慢吞吞学了一天的倒车入库,兴致瞬间消弭了。
不过练车的地方在北城,距离家里有点距离,早上中午下午来回跑太麻烦了,让许颂有十分合理的借口去找秦弛,每天早上出门下午才回家,
但许颂对学习的心十分强,大部分时间老实在驾校练车,只有中午才跟着秦弛回去吃饭。
他学理论知识学得轻轻松松,上手碰车脚总是不听使唤,离合刹车两头踩,油门是半点不敢动。
后面第一个项目学熟了点,教练都回室内喝茶了,也就秦弛十分有耐心的在车上陪着他。
但秦弛不能跟他对话,因为秦弛一说话许颂就分神。
他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一双眼睛睁的又大又认真,眼皮紧紧的绷着,嘴巴也不自觉抿起。
秦弛占了教练的位置座在副驾驶上,等他终于练完一轮又是帮他挂挡又是给他递水,妥妥的田螺男友。
而许颂回报的方式就是中午被人掳回家,又亲又弄,下午睡完午觉再继续练车。
直到许颂学会了固定的几个项目后,才有点斗致昂扬的劲儿,结果太过兴奋,倒车差点带着男朋友一块冲上后草坪,吓得一个急刹,猝不及防地把自己跟秦弛晃到前面,最后又被安全带死死地勒回原位。
许颂握着方向盘好无辜地跟秦弛对视,默默回空挡,语气虚虚地解释:“不、不小心碰到油门了。”
第73章 捉弄 秦弛果然是个十分恶劣的人。
还不等秦弛说话, 教练先从前方心急如焚跑过来,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但因为关在车窗许颂什么也没听清。
他稍稍按了下车窗按键, 那层隔音的玻璃打开, 教练苦口婆心的训话与室外的高温一齐传了进来。
对方一边让他练车不能急躁乱了节奏一边提醒他科目二考试不要动油门, 边说边往副驾驶走, 打算拉开车门带着学员重新走一轮。
恰在此时, 秦弛降下车窗先朝教练点了下头, 道:“刚刚没盯住,下次不会了,我带他再走一轮, 您回监控室看看?”
教练闻言一顿,点头说也行。
临走前, 他又提醒道:“可不能踩油门啊, 离合脚刹和油门不能乱……”
许颂早就脸颊红到脖颈了,整个人呆呆傻傻地抓着方向盘低唔, 教练走了还半天没还好意思挂挡, 直到听到秦弛的低笑声才慢吞吞地挪动脑袋去看对方。
他的脑袋被秦弛揉了好几下, 脸颊热得跟外面的高温不相上下,对方知道他被教练训得不好意思,偏偏还十分戏谑地去托他的脸颊,带着笑腔明知故问:“脸上这么红,是开车窗太热了吗?”
许颂听出了对方的调侃, 通过晃自己的脑袋去甩秦弛的手, 有些恼羞地说我不理你了,然后闷头开始把车窗关上,动作小心翼翼地开始重新出发。
这回许颂警惕认真了许多, 前面三个项目都没什么问题,只在半坡熄了火。
平时许颂单独练习的时候都好好的,但今天载着秦弛开始联通练起来时漏洞百出,不是半坡出错就是转弯压线,也不知道是否跟起初一脚油门怼上草坪有关。
眼看着许颂越练越闷,还没到中午休息的时间,秦弛就把人带走了,还跟教练请了两天假,毫不留情地驶出驾校。
许颂趴在车窗上好郁闷地看着外面的路标,小声地说:“我下午还想再练练……”
“学太急不好,这两天放松放松。”秦弛拒绝道。
许颂也不想急,但昨天收到z大录取通知书时,李洁顺嘴问了他科目二的学习状况。
虽然对方当时是笑着说的,但许颂心里不可避免地感到焦虑,觉得可能是自己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学习科目二,让李洁觉得他学得有点久了。
他被秦弛抱在副驾驶上接吻,湿软的舌在口腔中温吞地缠弄着,在安静的车厢里发出暧昧的水声。
原本只是浅尝可止地接吻,但许颂分心了,秦弛能感觉到,掌心顺着许颂的脊背往前方抚摸,在对方有些走神时惩罚地捏了下。
许颂的脊背瞬间弓起,被堵在的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声,那双乌黑的眼睛渐渐浮起一层湿雾。
他双手下意识去推秦弛,细小又无力的挣扎着,直到秦弛的手指开始放松力气才渐渐停下动作,然而对方的手并没有离开,转而在顺着他的皮肤旖旎地轻揉,指腹刮过,像带着电流一样,引起一片剧烈的酥麻。
许颂的脸颊又红了,不知道是接吻喘不上气憋的,还是秦弛揉他胸口揉的,总之整个人开始发热,意识也开始变得软软绵绵。
秦弛退出舌头,许颂口中含糊不清地低哼变得更清晰了。
许颂呼吸又急又重,手指无力抓着秦弛的手腕,有些难受地望着秦弛想要以此恳求对方别弄了,但他忘了秦弛是个喜欢捉弄他的恶劣家伙,这么做除了助长对方恶意的想法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许颂感觉到秦弛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就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
他原本急促起伏的胸腔随着秦弛离开的手开始变得缓和,然而下一秒,面前的衣服就被猝不及防掀开。
许颂放松的心瞬间提起,惊恐地望着秦弛,在看似透明的车窗下,手足无措去捂自己的肚子。
许颂其实不知道秦弛想要做什么,但他嘴里下意识地拒绝:“不、不行……”
他们本来是准备去大超市买菜回家做午饭,车子已经停在大超市的地下停车库里。
中午正值下班高峰时间段,时不时有车从入口开进来,车灯在低亮的停车场内闪烁,每一下都像是在提醒许颂,他和秦弛可能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这让许颂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秦弛当然知道许颂在担心什么,宽大的肩膀将许颂整个人遮挡在阴影中,低头贴在许颂发顶低笑。
他将衣摆放到许颂唇边,顺着许颂的太阳穴一点点吻下来最后靠在许颂耳边低声诱哄:“一会儿还要去商场不做什么,颂颂咬着衣服让我亲一会儿就好了,嗯?”
许颂整个人都被秦弛遮挡,看不到那些路过的车灯了,只能看到秦弛昏暗的眉眼,在阴影中十分俊美。
许颂没有反应,秦弛又开始用那种低哑黏稠的声音说话了:“颂颂上午开车安全带勒得我胸口疼,现在就当是补偿我好了……”
许颂的耳朵被秦弛的气息染热了,他明明没有作出反应,但秦弛像是看出了他害羞的动摇,手指贴着他湿热的嘴唇将衣摆放上去,许颂只能紧紧咬着,双手无措地去抱秦弛的头,感觉胸口被吻湿了。
这种感觉像钻心一样令人抓狂,许颂身体不由得紧绷,肩膀抖得异常厉害。
他放在秦弛脑袋上的手指也不自觉揪紧,想到秦弛说还要去商场不做什么,只亲一会儿,信任地忽略那股怪异的酸涨感。
他煎熬地等了几分钟,直到那股怪异的感觉逐渐被一种麻木地刺痛代替,整个人难受地蜷缩起来。
许颂其实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只是感觉应该过去好几分钟了。
他无助地扯动秦弛头发,想要把秦弛推开,但对方紧紧贴在身上纹丝不动,甚至托在他腰上的手开始下走,许颂此这时才惊恐无比地发觉自己被骗了。
秦弛经常用这样的手段捉弄他,但许颂丝毫没有长记性,此刻只能断断续续去叫秦弛的名字发出艰难无比的挣扎。
许颂最后没有跟秦弛进去买菜。
他有些可怜地坐在车里,因为只穿了一条皱巴巴的短裤,双腿感到不适地紧紧贴在一起。因为挺直腰,胸口会跟衣服布料磨得很疼,所以许颂只能弓着腰靠在大开的车窗边看手机,后座的纸袋穿着他换下来的内裤。
家里的大群正在因为许祐找了女朋友喜滋滋地聊着天。
许祐这个暑假没有回家说是找了一个女朋友,首都本地人,假期要在首都陪女朋友。
这可谓是一个惊天大消息,李洁和许高富两人早上才知道,现在中午大群里已经在帮忙筹划领证和婚礼了,明明他们还没见过许祐的女朋友,什么也不了解,只知道女方姓李,甚至李洁和许高富都没见过对方的照片。
但他们对聪明靠谱的大儿子很放心,毕竟听许祐的意思,两人已经稳定谈了快一年了,足够到思考下一步的时候。
许颂看着这些亲戚猜测他哥女朋友的脾气,爸妈乐呵呵为他哥女朋友说话,心里有点儿羡慕。
许颂本来也是打算最近跟家里人坦白的,许清宝这段时间也十分遵守承诺地帮他在李洁和许高富面前讨论几对同性结婚明星,想要借此减少他们的偏见。
许颂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效果,至少看他们聊天时是带着点笑容的,而且偶尔还会顺着许清宝的话开玩笑。
许颂不追求自己坦白时能跟许祐一个待遇,只希望他们能平平淡淡接受就好了。
车里暧昧的味道散去了,秦弛也提着购物袋回来了,还带来许颂最近很喜欢咬的肉干,以此抚慰刚才捉弄许颂过度的火气。
但许颂忽略不了自己裤子里面空荡荡的感觉,咬着零食大半个人侧靠在车窗上,只给秦弛留下一个羞愤难哄的背影。
秦弛去碰他,他就用肩膀抖开,嘴里咬着东西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地警告:“我要生气了。”
秦弛看着对方鼓动的脸颊肉,强忍着把人揣过来的冲动,发动车子回家。
车内浅薄的味道被一股浓烈的调味料味代替,秦弛其实不同意许颂吃太多零嘴,今天许颂借着机会一连开了两包,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许颂上次医院报告超乎预料的正常,只有血糖低和体虚等小毛病,但防患于未然,秦弛对许颂的健康掌控十分严格,还让许颂戴了一个检测每日健康数值的手表。
一天的心率、睡眠、进食等拨动都实时反馈在软件上……还有一天的运动路径和定位。
许颂其实带不惯手表,就像他戴不惯戒指会把戒指串在脖子上一样——其实这样也戴不惯,但为了让秦弛开心,许颂便忍耐着戒指贴在胸前磕碰感,而且有时候还会掉到他的背后,在他躺下的时候给他猝不及防的一击。
总之在许颂的视角里,他好体贴,虽然不习惯戴这些东西,但秦弛让他戴他就戴了,不让他吃太多零食,他忍着少吃了,反观秦弛,总是以捉弄他取乐。
许颂心想道,准备伸进购物袋里将第三包肉干翻出来,忽然听到秦弛提醒的声音。
“里面是颂颂这周的零食,吃完就没有了哦。”
许颂闻言手指勾开袋子去数,发现里面只剩下五包肉干了,对方算好了一天一包,但并不告诉他,于是故意让他毫无所知地透支了明天的零食。
秦弛果然是个十分恶劣的人。
许颂提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裤子,更不想跟秦弛说话了,车子到小区停车库也不等对方帮他解安全带,自己提着其中一个购物袋一骨碌溜下车。
明明穿着裤子许颂却有种走光的羞耻感,他双手用购物袋挡在身前,头也不回往入户电梯通道走,以此展示自己短暂不易安抚的脾气,但感觉秦弛没有跟上来,他又在转角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回头去偷看,正好跟十几米之外守株待兔的男人视线对个正着。
许颂发觉自己又落入秦弛圈套了,很不开心地抿唇,这下真的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电梯里,故意去按电梯的关门键。
就在电梯关一半的时候,本该还有一段距离的秦弛忽然插了进来,许颂被这个危险的动作吓一跳,即便知道电梯门有检测功能也有些惊吓地去按开门键。
电梯门检测到人已经自动打开,秦弛顺利进到了电梯里,气还没喘匀,看见许颂慌张的样子,低笑着低头凑过去亲。
许颂原本积攒的脾气都他吓没了,此刻乖顺靠在秦弛身上,抖着眼皮去推秦弛侧腰,声音被吓得有气无力:“你以后不可以这样。”
秦弛一边亲一边道歉,终于成功把人抱到怀里。
他们都是一只手提着购物袋,拥抱姿势十分怪异地走出了电梯。
许颂打开门放下购物袋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换裤子,但秦弛还抱着他不放,他就只能仰头将下巴靠在秦弛肩膀上,双手抱着秦弛的弯下的脖颈乖乖地跟对方拥抱。
“颂颂好久没有陪我睡觉了。”靠在他肩膀上的秦弛忽然低声道,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通过面对面拥抱十分清晰传递到许颂身上,震得他心脏好麻。
许颂低低唔了声,已经猜到了秦弛下一句会说什么了。
秦弛这几天午休抱着他提了好几次,许颂也有些想要过来跟秦弛住,但想到李洁昨天问他学车的情况又怕她不同意。
许颂纠结间,肩膀上的秦弛又说话了,声音低低的,很低落:“颂颂昨天拿了录取通知书,我还没有给颂颂庆祝。”
录取通知书是昨天下午到家的,许颂当时还在驾校练车,回去时快递已经被拆了,里面的录取通知书和学校的纪念品等等都被摆在客厅。
许颂还没看到,许高富朋友圈的人就已经先看到了。
李洁当晚特地在外面订了个位置庆祝,一家四口在附近的餐馆吃饭,点得都是许颂喜欢吃的菜。
虽然没能亲手拆通知书,但许颂无疑是高兴的,晚饭时吃了很多,还被许高富教着喝了两杯酒,回到家脸颊通红地给秦弛打视频嘴里叽里咕噜的说胡话。
秦弛想到这里有点不高兴,自己都没让许颂喝过酒,他凑过去咬许颂泛红的耳垂,尖牙去摩擦那片软肉,带着小肚鸡肠恶狠狠问:“酒好喝吗?”
许颂因为耳垂酥软下意识缩脖子,他抱着秦弛脖颈的手有些紧绷,感觉到对方不高兴,而且喝酒的确对身体不好,所以很小声地说:“不、不好喝,跟气泡水一样难喝。”
他的话将秦弛的不满抚慰了,口中的力道开始收敛但依旧叼着那块地方不放,用嘴唇去抿去用舌头去舔,把许颂弄得浑身发软。
他手指有些脱力地去揪秦弛的发尾,声音又软又虚地说不要弄我了。
秦弛听从他的话松口,然后将自己埋在许颂的脖颈间,有些可怜地去蹭许颂,发丝刺的许颂皮肤泛痒,说话的语气也让许颂的心软绵绵的,低声祈求:“颂颂这两天不用练车,留下来陪我吧……不要回去了。”
第74章 认可 许颂很吃秦弛这一套,每次对……
许颂很吃秦弛这一套, 每次对方用温情又轻缓的语调说话他都会不受控制地心软动摇,然后答应秦弛请求。
所以现在也不例外。
许颂很小幅度地朝秦弛的方向偏头,即便心里对李洁会不会同意他不回家没底, 也依旧动摇地低唔了一声。
秦弛听到答复在他颈间满意地笑了, 笑声低沉又沙哑, 从颈间沉沉地传来, 听得许颂耳朵泛痒。
他被秦弛环抱着, 头昏脑热的感受着秦弛的呼吸, 差点连自己本来要打算做什么都忘了,半晌才抬起手去轻推秦弛的脑袋,瓮声瓮气地说:“我要去换裤子了, 哥哥。”
秦弛依依不舍地蹭了他两下松开许颂,在他往楼梯的方向走时又勾住了许颂的衣摆, 将人晕头转向地拉回来, 然后在许颂有些不高兴地注视下,盯着许颂的短裤有些戏谑地挑眉, 道:“只换裤子?不需要内裤吗?”
许颂闻言脸再次炸红, 紧紧捂住自己裤子, 想到自己根本够不到衣柜最顶格的内裤,瞬间感受到了秦弛满满的心机,上一秒还倍感温情的许颂绷起脸,想要张牙舞爪地冲上去攻击秦弛,但以他的攻击力最后也只能被人扒裤子捉弄, 所以他只能以守为攻, 绷着脸说:“要。”
他顶着小表情的样子太可爱了,秦弛一边笑一边发力,只用一只手臂就将许颂猝不及防从地上拔了起来, 以许颂反应不及的速度将他抱进了怀里。
许颂这段时间长了点肉,抱起来软绵绵的。
秦弛抱着人步伐平稳地往楼上走,这很容易让许颂联想到一些不太纯洁的走向。
他手忙脚乱地在秦弛怀里乱动,手指紧紧扯着秦弛的衣领,惊慌无比地望着秦弛,嘴唇哆哆嗦嗦地动:“还、还没吃午饭……”
秦弛走了几步台阶,闻言对上许颂怀揣不安的表情,内心的恶意翻涌,他原本浅浅的笑容瞬间变深,环抱在许颂腰间的手指暧昧地摩挲,故意道:“晚点再吃。”
许颂刚刚在车上才被秦弛弄了一回,好惊慌地拒绝:“不、不行……”
他挣不开秦弛拥抱,被对方抱着大步流星进入房间,刚放到沙发上就被扒了裤子,许颂要被吓呆了,死死揪着卡在膝盖弯上的短裤,一边叫一边不让秦弛脱,最后被对方猝不及防弹了下腿根。
许颂整个人都被弹软了,手指一脱力裤子彻底从身上脱离,慌乱无比地去缩自己的腿,他被折腾得面红耳赤,什么也顾不上地去捂自己的腿,闷着头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秦弛流氓。
直到秦弛攥住他的脚踝给他套上内裤,许颂才茫然无措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刚刚都急红了,乌黑的眼珠上还蒙了一层湿漉漉的光,此刻可怜又懵圈地看着秦弛给自己套上内裤又套上睡裤,半晌都没从事情的转机里反应过来。
把人耍得团团转秦弛就满意了,低笑着去亲许颂的眼皮,好无辜地说:“这样也算耍流氓?我明明好正经帮颂颂换裤子。”
“……”
许颂已经不想说话了,他羞耻地抬起手臂去遮挡秦弛靠近的嘴唇,半天在憋出一句话:“我、我现在好饿,要吃青椒炒肉。”
他转移话题的手法非常拙劣,带着莫名的萌感,秦弛终于放弃继续逗许颂,托着他的脸颊亲了下,说话难藏笑腔:“好吧,现在就去给颂颂做饭。”
许颂说饿了并不是为了扯开话题随口一说,他早上七点起来吃早餐然后出发练车又在停车场跟秦弛闹了一通,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消耗了一上午,他是真的饿了,午餐时乖乖吃了一碗半的饭。
饭后许颂抱着手机一边找借口跟李洁聊天一边散步消食,本以为要花一段时间跟李洁迂回才能得到对方的准肯,没想到对方很很轻易地就同意了。
李洁因为许祐找女朋友的事情心情好,许颂突然发消息过来,她也跟着联想到了什么,顾及着许颂的脸皮,问他以前在学校除了凌航,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许颂认真思考了下,平时和他接触最多的就是课代表和同桌,但那些顶多算同学,所以很老实地回没有。
李洁真正想关心地自然是儿子的恋爱问题,但许颂是成年人了,她关心得太仔细显得很不给儿子个人空间,只能点到为止地问完,借着许祐的事情表示如果许颂找了对象,她也会很开心的接受。
李洁这句话就像给许颂打了一计定心针,让他原本对坦白感到怀揣不安的心安稳了一点,许颂没看懂李洁的暗示,有些开心地回:好哦。
秦弛走过来时,许颂刚合上手机屏脸上还留着笑意,他看见了,把许颂从桌边拉过来一齐落入沙发中,像是好奇地问:“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许颂也不隐瞒回道:“我妈。”
他心情好,整个人有些跳脱,将手机随手放开后,有些艰难地在秦弛身上翻过身将自己挪成与秦弛面对面,双腿爬了两下才跨坐在秦弛大腿边坐稳。
许颂的双手紧紧搭着秦弛的肩膀,因为跨坐在秦弛身上使得他占据高位,需要低头跟仰躺的男人对视。
他刘海长得快又有些长了,凌乱得抖落在面前,弯弯的眼睛被遮了一大半,笑容十分腼腆:“我哥谈恋爱了,她很开心,还说如果我谈恋爱了,她也会很开心。”
秦弛停顿了半秒才想到许颂说的哥是谁,眉梢很轻地挑了下没打断许颂的话,一副很专心聆听许颂说话的模样。
许颂有点害羞了,微微弯下腰,转而去抱秦弛的脖颈,学着秦弛平时的样子像小猫一样将脸颊贴到秦弛下巴上,对方明明每天都刮胡茬,许颂却莫名感受到细微刺感。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有些小声地说话,表明自己准备已久的决心:“我也想像我哥一样跟我爸我妈坦白我们的关系。”
许颂觉得他跟秦弛也谈了很久了,从网恋开始到现在也半年多快一年了,跟许祐的情况差不多,虽然对象性别上跟许祐比起来有偏差但这其实并不重要。
感情才是衡量爱的方式,性别不是。
许颂心里想。
秦弛对许颂的话感到十分惊喜,他用掌心去托许颂的脸,一只手就撑着许颂的下巴将他低头的脸面向自己,看着许颂认真的表情心跳情不自禁地乱了半拍,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趋向柔和。
“我会陪颂颂一起面对。”他手指拂过许颂微长的额发,轻轻将那些稍长的发丝捋到一边,笑容很温柔:“争取得到他们的祝福,就算他们反对也没关系……”
边说秦弛边将许颂脖颈间的戒指勾了出来,十分深情地说:“虽然得不到他们的祝福会很遗憾,但我们依旧会很幸福。”
话毕他又低声补充:“当然,如果能够得到颂颂家人的认可就更好了……”
许颂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解释:“我妈和我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脾气有些冲,但心不坏的……”
秦弛一副了然的模样,去捏他的脸,关心问:“那颂颂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呢?需要好好准备礼物去见叔叔和阿姨才行。”
许颂本来是打算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这两天跟家人坦白自己谈恋爱了,但被许祐突然让抢了先,现在又在陪着秦弛,于是只能往后稍稍挪一挪。
他想先跟李洁坦白自己谈恋爱了,然后再介绍他们认识秦弛,所以至少也要一周的时间。
秦弛托着许颂的腰将他一点点往上挪,直到自己足够亲吻对方的距离,然后与许颂鼻尖相抵,听从许颂的安排轻声说好。
……
许颂原以为秦弛说庆祝他考上Z大只是想要他留下来陪对方的借口,没想到秦弛真的准备了礼物。
那是一只有些小的暹罗鼠,呆呆地坐在笼子,看到陌生人害怕地瑟缩了下,动作很缓慢地转动身体。
许颂抓着秦弛递过来的草料伸进去,那只豚鼠有很缓慢地靠了过来,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紧接着有没停地吃了好几口,下一秒忽然定住,许颂也跟着屏住呼吸,很快,那豚鼠又开始动了起来,一点点将许颂递过去的草全吃了。
许颂好喜欢这个宠物,蹲在娱乐室落地窗边跟豚鼠对视,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连秦弛准备晚餐了也没发觉。
从娱乐室出来时才发现对方很有仪式感地布置了烛光晚餐。
为了烘托氛围,秦弛特地调暗了客厅的灯光,让室内与室外的灯光点点呈现出细微的融合,唯一的缺点就是许颂不喜欢吃牛排。
他在一片暧昧浪漫的气氛里,为了不让秦弛的心意浪费,小口地嚼那一小块全熟的牛肉,今天动工过度的腮帮子嚼得格外费劲,但即便他认为他没有一丝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面前的牛排还是被秦弛换走了。
对方给他重新做了他喜欢吃的番茄浓汤面,也把昏暗的灯光也被调亮了。
“不喜欢吃应该告诉我。”秦弛有些无奈地与许颂乌黑透亮的眼睛对视,“颂颂要学会自己表达自己的感受,不需要迁就别人,喜欢和不喜欢可以直接的表现出来。”
许颂只是想要维护秦弛的浪漫。
“但本质上,我只是想要让颂颂开心。”秦弛边说边醒酒,单手取出两个红酒杯。
许颂埋头吃面的动作停下来,有些好奇地看着秦弛往酒杯里轻缓地倒入红酒。
红酒的味道很香,许颂吸了吸鼻子面前番茄的味道都快要被那股甘甜的香味代替了。
“颂颂可以喝一小口尝尝。”秦弛手指抵着杯底轻轻地挪到许颂面前。
这杯红酒好像比啤酒好喝,许颂有些生疏地抓起酒杯,鼻尖靠在杯口附近又闻了一下。
他握酒杯的动作很笨拙,但秦弛并不纠正他的拿法,而是配合地跟他干杯。
许颂觉得这种碰撞的感觉好奇妙,准备喝之前抓着酒杯望着秦弛举了下,虽然没说话,但秦弛又朝他碰了上来,玻璃之间发出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许颂满意了,嘴唇贴着杯壁小小地抿了一下,嘴唇涩的,什么也尝不出来,于是又在秦弛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闻起来甘甜可口的红酒喝起来没有却没有那么甜,甚至带着一丝偏酸的辛辣感,比啤酒好喝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会比昨天的酒好喝么?”秦弛凑在他身边,温声问。
许颂喝了一口面颊就充血了,感觉胃有点热。
他皱着脸听从秦弛的话实话实说:“好喝一点点,但是也有点难喝。”
秦弛听见答复低笑了声,将许颂的酒杯接过去,从容地将剩下的那口喝完了,然后往许颂的酒杯里放橙汁。
许颂喝完红酒便有些晕晕的,后面吃完面喝了橙汁才好一点点,他看着秦弛平静自若喝红酒,像是喝饮料一样从容地喝了好几杯,心里又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趁着秦弛收拾岛台的功夫抱着秦弛的酒杯又抿了一小口,还是一样的辛甜,但许颂小小地咂摸了一下,品到了一丝回甘甜香。
他放下酒杯,大脑逐渐热了起来,许颂昨晚喝酒的时候也热,但没现在这么热,这次好像是从身体里面烧到脑门上一样。
许颂原地眨了两下眼睛,一边扯衣领一边同手同脚回沙发,刚躺下眼前瞬间变得飘飘然,吊灯像云彩一样拖出长长的尾影。
秦弛有些意外地端起那杯少量的酒杯来到客厅时,许颂已经躺在沙发伸手在虚空抓了很久的星星了。
他看到秦弛的头跟着星星转,好惊恐地想要去抱秦弛的头,手指从秦弛的脸颊滑过,嘴里嘟嘟囔囔:“头、哥哥的头在飞。”
秦弛稍稍往后推离许颂远了点,他便恐慌地想要追着秦弛坐起来,快急哭了,没头没尾地说:“不能没有头。”
秦弛被他逗笑了,将最后一口酒喝完,随意搁置在桌面上,再次走向许颂终于被许颂心满意足地抱住了脑袋,但下一秒,许颂发现自己也跟着转起来了,害怕地紧紧抱着秦弛脖颈,手指揪着秦弛的衣领。
秦弛享受着许颂的依赖抱着许颂上楼。
秦弛每踩一次台阶,许颂便能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几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抱秦弛上,被放到楼上的软垫上也不敢松手。
“喝醉了比平时还要粘人……”秦弛贴在许颂耳边轻吻,想到什么脸色又有些差了,紧紧贴着许颂滚烫的脸颊,沉声命令,“颂颂酒量这么差,以后只能跟我一起喝。”
许颂能听得请秦弛说话,但他脑子无法反应句子的意思,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秦弛,由内到外连呼吸都散发着热气:“我好晕。”
他终于发现不是秦弛的头在转了,是自己在头晕。
秦弛去捂他的眼睛:“这样就不晕了。”
许颂发现闭上眼的确好多了,秦弛松开手也十分乖顺地闭着睫毛,但秦弛去扯他衣服时他又睁开了眼,表情呆呆地问:“你干什么。”
秦弛望着他表情有些可怜:“好久没做了,颂颂。”
许颂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感,手指抓着衣服不放:“疼。”
“喝了酒,会没那么疼。”秦弛去吻他的手指哄道。
许颂瑟缩了下,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
“当然……”秦弛去摸他的尾椎,“如果颂颂说疼我会立刻停下来。”
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从而降低人的感官。
许颂觉得自己陷在云上面,自己被云剥开了,然后又被涌进身体,他觉得好涨好麻,手软了,脚也软了。
他其实觉得疼的,但另一种感觉更突出,占据了他单一的神经,于是两种感觉交加的时刻,许颂只能感受到占据上风的感受,让他本能地想要追着这种感觉。
秦弛问他疼吗?要停下吗?许颂张着嘴巴喘气,答不上来,于是秦弛又问他舒不舒服。
许颂抱着肚子,半晌,舌头才艰难地嚅动,声音断断续续:“唔,好奇怪……”
秦弛问许颂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许颂说不知道。
他混沌的大脑运转了好久,才在秦弛接连不断的问话中直白地说出来。
秦弛抱着夸他好棒,很厉害。
许颂这辈子没有听过这么多夸奖,心脏都被秦弛的话填满了,亲昵地撑着秦弛,很缓慢地很缓慢地靠近,一点一点将自己主动融进云里。
许颂很少喝酒,因为不怎么碰酒精,所以很容易醉酒,但他醉了但不会断片,醒来会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回忆起醉酒的事情。
就像他前天喝了许高富递的啤酒,回家亢奋地跟秦弛视频的细节他早上起来记得一清二楚,所以这次醒来也一样,而且以旁观者的视角清楚地回忆昨晚的一切让许颂觉得更羞耻了。
他蒙进被子里想要重新睡回去,但闭上眼那些画面更清晰了。
秦弛掀开被子时,许颂已经自己把自己炖熟了。
第75章 借口 秦弛说话的语气好凶
秦弛好笑地将许颂捞出来, 掌心顺着许颂闷热的发丝间捋过,将遮挡在许颂眼睫上的额发顺开。
许颂忸怩的神态毫无保留的露出来,水肿的眼皮不好意思地耷拉着, 看起来害羞又可怜。
昨晚主动趴到秦弛身上的画面对许颂来说太超过了, 他半天缓不过来, 垂着脑袋脸颊都还在发热。
秦弛单膝跪在床上, 就在这个姿势把呆愣的人抱进怀里, 按摩一般去轻揉许颂的脑袋, 将许颂紧张的神经舒缓,然后才靠在许颂的肩膀上温声细语地问:“饿不饿?”
昨晚情到浓时的夸奖声与秦弛此刻关心的声音融合,许颂跟触发机关一样睫毛颤动了, 抓在被子上的手也跟着一点点揪紧。
他尽可能地将那些糜乱的画面从脑中驱开,钝钝地躺在秦弛怀抱里, 嘴唇因为缺水好干, 还因为昨晚蹂躏过度动起来十分麻。
许颂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哑着说:“饿。”
秦弛抱着他起床洗漱, 高大的身材像一堵墙将许颂在洗手台前笼罩的严严实实。
许颂垂着头刷牙漱口, 宽大的睡衣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挑起, 露出棘突下大片淡紫色吻痕。
秦弛掌心托着许颂的腰,目光在上面流连忘返。
苍白干燥的嘴唇碰到了水像被滋养的花一样变得血色湿润,许颂咕咕噜噜将口中的泡沫漱干净。
他正准备去接秦弛准备在一旁的洗脸巾,脊背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湿热的触感,抬起的手指猛然抖动。
许颂有些惊愕地回头, 只能看见秦弛的发丝。
对方仿佛一只不知餍足的猛兽一样, 沉醉地埋在他的身后,嘴唇贴着衣领边缘覆盖在那些痕迹斑斑的皮肤上嘬吻,又麻又痒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直窜尾椎。
许颂的身体昨晚好像被秦弛亲坏了, 现在变得十分敏感,仅仅只是被亲了一下腿和手就软了。
羞耻和无奈占满了许颂的心脏,他浑身酸软疲怠,没力气地佝偻着背想要挣开秦弛,软声说:“你不能再弄我了……”
秦弛闻言克制地停下亲吻,微微抬头将鼻梁抵在许颂的后颈上来回轻嗅,而后又收紧了拥抱许颂的动作,但好像怎么做都不满足。
许颂窝在楼上懒人沙发上吃完早餐,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午餐后,原本有些迟钝的大脑总算恢复了正常的运行。
他想到自己昨天投喂的豚鼠,连早上的新闻联播回放都不感兴趣了,精神奕奕地从沙发上撑起来让秦弛带他下楼。
那只豚鼠秦弛早上已经喂过一次,但许颂去看时,它还在不停地啃草,旁边食物碗上准备的苜蓿草已经被吃一半了。
许颂抽出几根提摩西去喂它,它压根不搭理自己。
许颂见状举着草回头跟秦弛对视,有些担心地说:“它怎么不吃?是不是胃口不好?”
秦弛看着睁圆眼睛津津有味啃苜蓿草的豚鼠沉默了半秒,然后将食物碗上的那盘草撤走,面前的食物没了,它呆呆定了好几秒,扭头哼哼唧唧去咬许颂递过去的提摩西。
“呀,你干嘛去撤它的草,它都不高兴了。”许颂一边手里没停地往里面递草听它嘟嘟嘟叫一边控诉秦弛的行为,双眼新奇地落在黑白分明的豚鼠身上,注意力完全被这只新宠物吸引。
那豚鼠的眼睛很圆,黑溜溜的闪着水光,吃东西又呆又慢,某种程度上和投喂的人不相上下。
秦弛遭到埋怨没有不悦反而低笑了一声,在许颂一脸专注喂豚鼠,低头凑过去亲他的脸颊。原本没多少力气蹲着的人被怼亲的差点坐到地上,眼睛睁得浑圆没好气瞪他。
这下跟窝里的那只豚鼠更像了。
秦弛将软垫抽过来捏着人肩膀坐下,而后又将豚鼠的饲养攻略塞到许颂手里。
许颂一脸认真看饲养指南。
「豚鼠是非常需要主人陪伴和关爱的宠物!它们会通过发出声音从而表达自己的情绪和需求,所以主人需要经常进行投喂、摸头等方式促进你们的感情,让它学会自己的名字,感受你的关心和爱……」
许颂第一页还没看完,就感受到秦弛凑到了他耳边,说话气息温温热热的:“我们还没给儿子起名字呢。”
儿、儿子?
许颂闻言差点连字都看不明白了,脸颊涨红,反应呆呆地哦了声,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那、那叫什么好呀。”
秦弛假意思考地轻声嗯了下,最后温声提议:“跟颂颂姓吧。”
搞得好像真的在给孩子取名字一样。
许颂脑袋嗡嗡发热,面红耳赤低头用手机翻出取名大全,一个字一个字找了起来。
但取名工作对许颂来说实在太有挑战了,他苦思冥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搭配,毕竟给宠物取一个人的名字太奇怪了。
秦弛端着豚鼠的主粮和水果进来时,十分关心地问他想好了吗。
许颂皱着脸摇头,最终把取名的难题给秦弛:“想不出来,还是哥哥还取吧。”
秦弛将那碟小盘子放进豚鼠窝里,在许颂看不到的角度露出正中下怀的神情,几乎不费多少时间地凑到许颂耳边,轻声细语道:“那就随颂颂的名字来取,叫颂宝吧……”
含糊的叫法不知道是真的在给豚鼠取名还是在拐弯抹角的调情,如果是后者,秦弛的目的很轻易地就达成了,毕竟许颂的脸皮实在薄得可怜。
“颂宝,颂宝?”秦弛抓着一颗蓝莓递到豚鼠面前,一边勾引一边叫,把好脾气的豚鼠都闹恼火了,转头去吃碟子里的粮,他有些无辜地扭头跟许颂道:“儿子不理我。”
许颂听得脑袋发热冒烟,板着脸认真地一字一句反击:“说明它不喜欢这个名字。”
“有吗?”秦弛轻挑了下眉,继续对着前方没停地喊:“颂宝颂宝颂宝颂宝……”
前方吃东西的豚鼠没有反应,许颂就先受不了了,手里抓着一把草想要直接捂到了秦弛面前,对方终于露出得逞的大笑,攥着他靠近的手,低头去亲他的脸颊妥协:“好了好了,我不叫了。”
前方的豚鼠被两人的动作打搅,咬蓝莓的动作停顿了下,然后又慢吞吞地用门牙啃了起来,两瓣嘴唇吃得上下抖动,吃完了一颗蓝莓后,它就跟尝到美味一样,嗅着小碟里蓝莓慢吞吞地啃,将三个蓝莓吃完了开始冲着两人嘟嘟叫。
许颂给它递胡萝卜和草也不吃,他赶紧去翻小册子,看完有些苦恼地说:“它好像喜欢吃蓝莓,但是一下子吃太多好像不太好……”
许颂虽然嘴里嘀嘀咕咕,但还是犹犹豫豫地从自己的果盘上捏了一颗蓝莓递过去,豚鼠咬了一口瞬间安静了。
它小口小口地咬许颂手里的蓝莓,那两只黑色的耳朵动起来一抖一抖的,又呆又萌,许颂看得心都化了,小心翼翼用手指去摸,小小声惊呼:“它真的好软哦。”
许颂没养过任何东西,这还是头一次,此刻连身上那股酸软的劲儿都忽略了,一心一意地往豚鼠嘴里放胡萝卜嘴里嘟嘟囔囔哄它吃。
这待遇秦弛都没受过,不禁有点不满,但让许颂饲养一只宠物会能够许颂的心更加牵挂地留在他身边,秦弛又短暂地释怀了,转身给豚鼠搭开放式活动区。
许颂坐在软垫上看他动手,有些跃跃欲试,但刚动了下腿就被酸痛感刺激得不行,最后又抓着痒痒挠慢吞吞给豚鼠顺毛继续跟它培养感情。
他看着豚鼠休息了一阵,从窝里出来慢悠悠跑到另一边上厕所,好惊喜地朝秦弛说话:“它会自己去上厕所诶,好厉害!”
早早让人训练过的秦弛一边拧螺丝一边点头,一脸正经开玩笑:“它还会后空翻,想看吗?”
“哇,好厉害。”许颂信了,双眼亮晶晶朝他看过去,不假思索地说想看。
秦弛拧螺丝的动作一顿,表情少有的受窘。
他在许颂期盼地催促下,脱下手套朝许颂走过去,用叉子从果盘里戳了一颗蓝莓出来。
窝里的豚鼠看见了顿时起身,耸着鼻子嘟嘟叫着跑出来。
许颂举着痒痒挠好新奇地看着秦弛用蓝莓在空中转圈让豚鼠翻一圈,他本来纳闷豚鼠听得懂他们说话吗,下一秒那黑白相间的豚鼠就在原地很快地转一圈,秦弛让它再来一次,它就真的转了一次。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后空翻但也足够令许颂惊喜,他乐得眉开眼笑,凑在秦弛手臂边的脑袋一拱一拱的说好厉害。
秦弛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这不算什么便听见许颂又道:“真的好厉害哦,会自己上厕所还会转圈圈,简直是天才豚鼠。”
秦弛得意的眉梢一耷拉,牙痒痒将旁边抓着蓝莓对着豚鼠跃跃欲试的人直接从软垫上托起来。
许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懵圈地抬起眼看秦弛,下一秒就被咬住了嘴唇亲得七荤八素喘不上气,最后还被勒令回去睡午觉。
“我抗议,我还要跟儿子交流感情——”许颂被人抗在肩膀上蹬腿。
秦弛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尾椎上轻柔按压,意外不明道:“我们也要继续交流感情。”
许颂下半身瞬间麻了,他刚刚的气势灭了大半,凑在秦弛耳边嘴巴慢吞吞嗫嚅着,声音又低又软:“嗯、嗯……我有点困了,还、还是睡午觉吧……”
秦弛被他能屈能伸的模样逗笑了,没使力气地往许颂屁股上拍了一下,他小小地惊呼了声,好憋屈地说:“你不能弄我了,我的屁股好疼,后天还要练车!”
“不弄后面。”
许颂闻言下意识曲起膝盖,碰到床一脸惊慌地抓着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半张脸闷在被子底下,声音闷闷道:“前面也不行。”
许颂这半个多月身体素质的确养好了不少,昨晚折腾了一场,白天还有力气打滚,脸上的气色也足。
秦弛就这么顺着被子将人捆在怀里,咬着他的脸颊厮磨。
许颂双手卡在被子里反倒方便了秦弛,完全抵抗不了地被亲了满脸,只能无助地反复缩头躲避,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抗议:“睡觉,我要睡觉……”
秦弛一边亲他一边伸手进被子里乱摸,呼吸粗热地说亲一会儿,亲一会儿就睡。
许颂觉得自己就是一块黏土,每天被秦弛揉、捏毫无抵抗力。
最后他嘴巴被亲肿了,身上的被子也被秦弛扯了一大半,身上全身吻痕和抚摸留下来的指印,但秦弛却还是觉得怎么摸都摸不够。
他掌心顺进许颂的睡衣里将他圈到面前,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严丝合缝地贴紧才稍微满意地低头吻许颂的额头,声音懒洋洋道:“好了,睡吧。”
闹了一通,许颂这下是真的困了,小小打了下哈欠,嵌在秦弛的怀里迷瞪瞪合上了眼睛。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太紧,浅淡的阳光从缝隙间穿进来,留下一道岁月静好的光晕。
……
作为新手饲养员,许颂的学习态度可谓百分之二百,他不仅认认真真记下了饲养手册里面的所有内容,还亲手为豚鼠搭配晚餐,并且为它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许白。
许颂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豚鼠身上有一半的颜色是白的,而不叫许黑是单纯觉得这么叫难听。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他叫豚鼠白白、许白都没反应,但秦弛叫一句颂宝,那家伙立马从窝里爬出来了。
许颂严重怀疑秦弛私下对豚鼠进行了训练,于是也一直对着豚鼠念自己取的名字,但效果不佳,于是只能向秦弛妥协。
许颂太喜欢颂宝了,仅仅两天半的时间,他的相册里就拍了一大堆豚鼠的照片和视频,数量即将赶超他偷拍秦弛的照片。
回家的那个下午他一脸不舍地捧着软乎乎的家伙道别,还提前为豚鼠准备晚餐放在保鲜柜里。
这只宠物的确如秦弛所料地加重了许颂的牵挂,毕竟是第一次养宠物,许颂正处于新鲜感十足的阶段,聊天总是会拐到豚鼠身上,但注意力很快又会被秦弛三两句拨开。
许颂欢快的心情写在脸上,吃晚饭时很轻易地被其他人察觉了。
许高富抖着筷子问他:“这两天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嘛,都跟朋友干啥了?”
许颂闻言收敛了下表情,有些犹豫地说没干什么。
的确没做什么,这两天几乎都是跟秦弛待在家里养豚鼠,傍晚才一块出门买菜散步,但就是这么稀疏平常的活动,却让许颂感到无比满足和幸福。
他想在此刻跟李洁和许高富坦白,但面对夫妻两人淡笑着聊天的模样忽然又没了勇气。
饭桌上唯一一位知情人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压低声音说:“真什么都没干吗?”
许颂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夹起肉片放进嘴里含糊说真的。
下一秒他的后脖子就被许清宝点了一下,陌生的触碰让许颂整个人吓一激灵,他有些不舒服地侧过头看向许清宝,脸色有些苍白。
许清宝见他反应这么大只能悻悻然朝自己后颈点了点,嬉皮笑脸道:“哥,你这里很红哟。”
“什么很红?”对面聊天的李洁被两人的交流吸引,抽空瞥了一眼过来。
许颂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后颈,指腹贴着皮肤磨蹭了几下,吞吞吐吐说:“脖子被蚊子叮红了。”
李洁闻言也没起疑,只道:“药膏放在电视柜里,饭后自己去涂。”
许颂唔了声,因为许清宝的提醒不太敢弯下脖子,吃饭的姿势特别不自在。
许清宝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凑到他身旁低声打趣:“哥,下次记得让秦哥收敛一点,要是爸妈看见咋办?这我可帮不了你们。”
许颂不想理她,捏着筷子三两口把饭吃完,赶紧从餐桌上溜走,回到浴室去查看自己后颈上的痕迹。
那吻痕留得有点高,恰恰卡在衣领边缘,许颂往面前扯了扯领子,那道痕迹就被挡住了,他松了口气,回去继续收拾餐桌。
李洁没让他洗碗,自己在水槽旁边拧开了水龙头,头也没回道:“我洗就行了,你回去吧。”
许颂闻言小幅度地往后挪了下腿,听到客厅里球赛的欢呼声又停下了动作。
他手指搭在推拉门上,在这一片平和的环境里纠结地扣动,思考着是否现在先把恋爱的事情告诉李洁,但还没有说,恐慌就先一步霸占了许颂所有的情绪,让他的手脚都开始不受控制发麻变软。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许颂最后却还是没勇气张口,灰溜溜地回到了房间里。
许颂坐在床边看着秦弛发来的豚鼠视频,耳边总是能听到客厅里的电视音和李洁许高富交谈声。
两个小人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拉扯,一个让他抓紧时机跟李洁和许高富坦白,一个给他推断坦白后李洁和许高富朝他刨根问底的预想。
许颂像是把自己撂在了火架上一样煎熬,直到秦弛的视频通话打过来,那些恐慌的感觉才从身上褪去。
遇到困难选择退缩是他有些难以遏制的本性,所以到最后坦白的想法被许颂再次延后了两天。
他拨通了秦弛的视频,手里抱着枕头半张脸被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秦弛问他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回消息。
许颂不自觉地扣动枕头说:“刚刚在吃饭。”
秦弛瞥着那一行异常的数值,又问:“聊了什么呢?颂颂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呢。”
许颂心脏下意识跳慢了半拍,心说这么明显吗?
他去看小框里的自己,因为只露出一双眼睛许颂根本没从里面看出自己哪里不对劲。
“没聊什么,就问了我这两天在外面玩了什么……”说着许颂有些不自然地揪紧枕头,十分严肃道:“哥哥下次不准再亲我的后颈了,都露出来了。”
秦弛轻笑着弯起眼问:“被发现了?”
“差一点……”许颂微微耸着肩膀,脸颊埋在枕头上,眼睛被光照得湿漉漉的,“总之被看见了不好。”这些痕迹实在太轻浮了。
秦弛以为这是导致许颂情绪波动的原因,十分真诚地跟许颂道歉,但并不打算听从许颂的话,笑着说下次亲轻一点。
许颂闻言拉起脸,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骨头,而秦弛就是那只爱舔骨头的狗,每次都在他身上留下一堆湿痕和印子。
秦弛喜欢这个比喻,但他觉得还可以纠正一下:“毕竟狗和骨头只是单纯的掠食者和食物的关系,可没办法做.爱,颂颂。”
对方靠近在镜头前,英俊的五官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就这么以一种正经平常的神态将那两个过于暧昧的字直白地念出来。
许颂脑子霎时烧起来,卡在手指间的手机一时不稳迎面摔在床单上。
许颂实在是没遇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在秦弛得逞的调笑声中重新举起手机,羞恼的面容重新照入镜头。
他看着男人戏谑的眉眼,心说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二话不说就将视频挂了。
秦弛的消息伴随着通话铃声再次咚咚咚发来,许颂非常有骨气地将手机晾进被子里。
他转身从衣柜翻出立领睡衣,头也不回地去浴室洗澡,洗完澡之后看完秦弛发来的豚鼠照片也不搭理人,最后才在睡觉前给对方发一句晚安。
许颂看着秦弛发来一大串可怜的控诉,现在已经能够辨别秦弛卖可怜和认错区别,所以很有脾气地打字:我真的不理你了。
“昨晚说不理谁?嗯?”
第二天一早,许颂被秦弛掳上车,大半个人被压制在副驾驶上。
秦弛一只手伸进许颂宽松的短裤里轻揉,另一只托着许颂的下巴,在许颂惊呼时,舌头顺着他张开的双唇伸进去,又凶又狠地搅弄,把对许颂大半注意力落在豚鼠的不满和许颂昨晚不回消息的账一并算了。
他吸着许颂的舌根,去勾去撞,气息又重又模糊地继续逼问:“颂颂昨晚说不理谁?”
许颂被亲得眼尾一片泪花,眼前雾蒙蒙,嘴巴酸下面也不好受,舌头被对方勾着连说话都异常困难,含糊不清地说不要弄了,我错了。
但秦弛这个人很可恶,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依旧不放过他。
许颂的嘴巴都被要亲麻了,还记着等会儿要去练车,可怜地吸着鼻子喘息:“车、还要练车……要迟到了,不要亲我了。”
秦弛趴在他胸前用尖牙磨了磨那片脆弱的皮肤,声音粗哑:“不准不回消息。”
许颂被他弄得身体一片火辣辣,唔了声,只能胡乱点头答应.
许颂将近三天没练车,刚坐上驾驶座都有点儿生疏了,没发动时手脚在位置上乱动找回感觉。
不过生疏归生梳,学的东西倒还没忘,头一轮开车时,许颂开车的速度缓和,点位也准,全部项目走下来比上次练得要顺畅多了,后面练久了才开始频繁出问题。
许颂刘海太长了,秦弛没让他剪他就一直留着,现在练车总是干扰视线,刚刚教练又提了一嘴,他停下车,有些苦恼地捋到一边,但只要低头就会掉下来。
正想着,许颂便感受到秦弛的掌心忽然朝额头上贴了过来。
他微微低下头,有些条件反射地往秦弛的掌心里蹭,但没想到那掌心顺着他的发丝往上捋,将那一撮刘海直接捋到了脑门上。
还没等许颂有所反应,那些发丝就一股力量牢牢地固定在了脑袋上。
他因为这奇怪现象懵懵地眨两下眼睛,然后抬头去看后视镜。
只见自己的额发悉数被一根蓝色的发圈禁锢,在脑门上顶起了一撮“冲天炮”。
许颂呆了。
一方面是对秦弛帮他扎头发的蓝色发圈由来感到茫然,另一方面是那些头发被乱糟糟扎到头顶上,将他的额头露出来的样子好、难、看。
许颂反应过来时几乎不假思索要把那撮头发薅下来,但秦弛不让。
对方义正言辞道:“这样不挡眼睛。”
“这样好难看。”许颂忍不了地瞥了这个奇怪的发型好几眼,真的觉得好怪好丑哦。
“有吗?”秦弛边说边用手去弹那些冲天的发丝,十分认真评价,“这样好可爱。”
许颂心里大言不惭地怀疑秦弛的审美不符合主流,就像对方喜欢他留长刘海一样。
凌航说留长刘海就是不好看,很非主流,但秦弛很喜欢,现在把他的刘海一根不剩地扎到头顶上也是,明明又怪又别扭,秦弛竟然还觉得很可爱。
不过许颂最有包容心了,即便他真的觉得这个发型好难看,但秦弛觉得喜欢他也就不是在意了。
许颂顶着这撮丑萌的“冲天炮”拧动车钥匙重新点火开车,匀速练习了两圈,眨眼就到中午了。
澜城这时候的阳光正盛,从车里出来,许颂险些被热浪冲晕过去,刺眼的阳光晒得他眼眶都疼。
秦弛将防晒外套穿到他身上,单手勾着帽子扣住许颂的脑袋,带着他往驾校的停车场走,低声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许颂满脑子都是回去看豚鼠,秦弛早上出来陪他练车,那小小一只豚鼠孤零零留在家里肯定很孤单,而且要是把秦弛准备在餐碗里的草和粮吃完了肚子饿怎么办?
许颂这么一想,都没心思想自己吃什么了,赶紧扯秦弛的衣袖问:“哥哥不是说让人在颂宝窝附近装了一个监控吗?快给我看看。”
秦弛这个家伙特别有心机,装了监控怕许颂回家顾着看豚鼠不愿意理他,特地不给许颂开发监控权限。
秦弛打开自己的手机,在许颂探头过来时微微抬手躲开许颂探求的目光,从一众监控设备里找到最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点开递给许颂看。
因为近视,许颂习惯性把手机抱得很前,即便带着眼镜看得清楚也控制不在这个习惯,他埋头盯着实时的监控录像。
那只黑白色的小豚鼠正抱着提摩西干草吭哧吭哧地啃,小餐碟上面的东西还有大半没吃完。
“放心了吗?”
秦弛去提他后颈,在他还想继续看时将手机抽走,十分不满地说:“有了新欢就忘舍旧爱,不是说过把我放在第一位么?”
许颂本来眼睛跟着秦弛手机走,闻言收回视线,眼珠子虚虚乱转,说我没有呀。
秦弛看他这副样子就想亲,忍着等人上了副驾驶,连副驾驶门也不关,暴露本性地衔着许颂的嘴不放。
许颂提心吊胆地扬着下巴,挣扎不开只能顺从用舌头去碰秦弛,想要以这种方式让对方满意一点,尽快结束这个惊慌无比的接吻。
秦弛显然摸透了许颂的想法,勾着许颂主动探过来的舌尖发了狠地去搅,许颂承受不及地发出呜咽,呼吸又急又粗,眼脸被憋得通红。
许颂头顶的头发还没放下来,被他脑袋顶在靠垫上歪歪斜斜反弹戳到秦弛的额头上,很痒。
秦弛将那根发圈勾回兜里,又稍稍把车门掩盖了点,垂眼开始放轻力气细细地吻那两瓣发热的嘴唇、绵软的舌头,然后在滋滋水声中气息浑浊地说:“怎么亲都不够,该怎么办呢……”
许颂混沌的大脑响起一阵警报,他怕秦弛真的控制不住做得太过分,出于自保本能的,断断续续地说:“嗯……够、够了。”
秦弛咬住他的下唇,在许颂细小的低哼声中恶狠狠地说不够。
秦弛说话的语气好凶,许颂手指不自觉攀上了秦弛的脖颈,拇指贴着秦弛热血愤张的侧脸含糊不清地求饶说:“我错了。”
许颂其实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他好无辜,嘴巴早上才狠狠受了一遭,唇舌敏感无比,此刻又被秦弛纠缠不放,只想通过求饶让秦弛终止这个令他又舒服又酸麻的吻。
秦弛不去搅他的舌头了但又含着他的唇珠不放,许颂唇珠本来小小一个,现在被秦弛嘬亲得有些发肿。
不过和被咬过下唇比起来状况要稍微好一点点。
许颂听到有交谈朝停车场的方向走过来吓得手腿乱蹬,脑袋也不老实地乱拱:“有、有人过来了……”
秦弛舌头尖在许颂唇珠上滑了下,才起身顶着欲色未退的面容慢条斯理给许颂系安全带。
许颂微微样子头,嘴巴有些合不上。
他嘴唇被亲得又肿又红,下唇还被秦弛的牙压了一片牙印,一副被蹂躏过度的样子。
秦弛揉开许颂头顶杂乱的头发才关上副驾驶座上车。
秦弛开着车驶出驾校,像往常一样往附近的大超市开,半路上,许颂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手臂有些没力气去抓裤兜里的手机,看清来电显示时还晕在湿吻里的意识都清醒了一半,下意识坐直身体接通电话捂在右耳边。
秦弛不知道许颂的这个动作是否出于无意,因为许颂将手机放到了距离秦弛比较远的位置,就让秦弛无法能够听清楚手机里面的声音。
许颂双手抓着那部手机,肩膀下意识内扣听到李洁的声音小声地喊了句妈。
手机另一端的李洁嗯了声,先是语气平平问:“现在还在驾校练车么?”
许颂有些老实地回刚练完正准备去吃饭,说完他有些疑惑地小声问:“怎么啦?”
李洁说没什么,就是打电话让他练完车中午直接回家吃饭。
许颂闻言下意识感到纳闷,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早上也没提前跟他说要回家吃饭,怎么现在临近中午十一点才突然打电话叫他回家?
许颂想说这样好麻烦,还是不回去吃了,但李洁说一不二,留下一句没什么事了,你自己打车回家吧,就将电话挂了,许颂压根没有表达意见的机会。
车子在红灯时停下,秦弛敲着前方的操控台想要提醒许颂把右耳的手机换到左耳来,但许颂跟李洁简短的通话正好结束了。
秦弛不知道他交流了什么,表情有些不满,但许颂下一秒就将自己跟李洁的通话内容复述了出来,说话表情有些为难:“我妈让我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许颂本来也想跟着秦弛回去看豚鼠的,李洁一通电话把两个人的心情都搅乱了,他看着秦弛愈发难看的脸色,好愧疚地伸手去勾秦弛的手指:“突然说的……我也没想到。”
去超市买菜的计划完全打断,秦弛过了这个红绿灯只能拐弯往另一个方向开,虽然眉梢十分不高兴,但也没对许颂生气,只说:“中午回去要按时午休,晚点出门练车也没关系。”
许颂听话地点头,还有点得寸进尺地提醒:“要拍颂宝的照片和视频给我看。”
秦弛真是拿这人没办法,在湖月小区对面停车时,下车把人压在副驾驶上恶狠狠地揉了两下脑袋才说:“知道了,给颂颂拍。”
许颂穿着防晒衣下车,顶着乱糟糟地头发在路边笑着挥手跟秦弛告别,转头一步一步地过斑马线。
直到许颂的身影进入小区消失不见了,秦弛才驱车离开。
许颂步伐有些缓慢地进入居民楼,脸颊被热气闷得红扑扑的。
他一边脱防晒衣一边进电梯,刚按完楼层就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微肿的嘴巴。
秦弛刚刚亲得太严重了,现在都还没消下去。
许颂用手背贴上去感受了下,嘴唇还有些发烫,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唇,感觉这么一搞,嘴巴更肿了。
许颂暂时还没想好解释的借口,只希望李洁他们看不出来。
他心想道,从兜里翻出钥匙插进锁里,卡顿地拧了下,畅通无阻地拉开了两扇门进入玄关,看到了迎面坐在客厅里面色严肃的李洁和许高富以及呼吸有些抽噎的许清宝。
眼熟的场面伴随着熟悉不详之感令许颂放松的心瞬间拉进了冰冷的泥潭中。
第76章 幼稚 “我早就知道了。”
两道审视、愠怒的视线像冰刃一样将毫无准备的许颂直直钉在原地, 令他手脚开始不由自主发凉。
眼睛是可以说话的。
它可以将那些冷漠的、怒气的、愧疚的情绪无声的表达出来,甚至有时候会比那些直白语言要更具攻击性。
明明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不明就里地进入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像是只要划出一个口子, 那些酝酿的低压就能瞬间将人吞噬, 从而拉扯出巨大的风暴。
许颂仅存的力气紧紧攥着刚才在电梯里刚脱下来的防晒衣, 就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想要在这片无声的压迫中, 找到一丝说服自己镇定的依托。
他的脊背僵硬地挺着, 肩膀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扣,就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缠着他的双肩绕绑在审判的十字架上,就连胸腔起伏都变得钝涩无比。
许颂知道这一刻的来临是迟早的事情, 他心里也一直在准备将一切亲口告诉他们,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 即便是以另一种方式, 他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畏惧。
他不对瞒着李洁和许高富跟秦弛谈恋爱感到后悔,只是不受控制地对即将到来的疾言厉色感到应激, 这是长期以来积攒在许颂骨子里的本能, 是他感到恐惧的根源。
所以当看到许高富骂骂咧咧从沙发上起身, 怒气冲冲举着巴掌准备朝他过来时,许颂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给我坐回去!让他自己把话说清楚。”
李洁冷脸抓着许高富的衣摆,竟将近两百斤的男人直接拉回了沙发上。
许清宝也慌慌张张地扯着许高富的手臂,一边抽噎一边求情:“不是说好了只谈话不动手吗。”
许高富脾气没比李洁好多少,以前怒气上来也跟李洁动过粗。
几个小孩年纪小可能都没印象, 两人其实曾经因为一些生活琐屑闹过两次离婚, 后面孩子大了互相磨合感情才重新平稳,但许高富脾气的根还在,真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摔东西打人并不是做不出来。
许清宝前面一顿好哭, 差点呼吸碱中毒才把暴跳如雷的许高富压住了。
许高富呼吸急促地坐在沙发上,脾气暂时被压制回去,竖着一根食指指着门口,嘴里依旧冒着火:“来,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啊?许颂,找一个男人谈恋爱,恶不恶心?恶不恶心?啊?我看你是疯了!我看你是……”
粗哑的质问声像利剑一样往许颂的身上扎,他脸色苍白地微垂着脖颈,视线虚虚望着前方的地板,就连呼吸都带着针扎的疼,像是浑身血肉都被绳子绷紧了,稍微扯动一下就会发出皮开肉绽的疼痛。
“够了!”
李洁发出一道歇斯底里地怒斥,尖锐的声音像钢针一样刺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许高富的话不由得被打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自己情绪,冷声说:“你先让他自己说。”
许高富胸腔腾升了一阵,像是憋着火要说什么但转而又平息了回去,扭头坐在沙发上面不再说话了。
混乱吵闹的客厅终于归于平静,但也只是深水之下的暗涌罢了。
李洁叫他坐到沙发对面把话从头到尾说清楚,她并不听信许清宝杜撰的事情经过。
从进门开始的第十三分钟,许颂终于坐了下来。
他像一个接受审判的犯人一样被单独留在长沙发上,而对面压着脾气的李洁、怒火中烧的许高富、愧疚害怕的许清宝则是一个阵营里的审判官。
他们要他把犯罪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用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许颂的呼吸好困难,他浑身的血液好像已经凝固了,体温降至到了冰点,在这压迫地氛围里只是微微张口,就有一股强烈地想要干呕的欲望。
他一整个上午没有进食的胃也忽然在此刻发难,传来剧烈的绞痛。
“你现在只要把跟那个人的事情说清楚,我跟你爸都不会生气,我知道你胆子小,肯定是被强迫了才会……”
“没有。”终于,许颂艰难地发出了第一道声音。
他感受到胃酸在肠胃中强烈地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呛上喉口,干咽了下,继续轻声说:“没有人强迫我,我本来就喜欢男的。”
重新合上唇,许颂只能感觉到气氛在这一刻坠入更冰冷的境界。
李洁下意识捏着手边尽可能碰到的东西,拇指死死压着电瓶车钥匙扣,刚刚离得远没有注意到,现在看见许颂有些异常的嘴唇,她几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哪有什么本来?你先,现在先从头到尾把跟那个男人认识的事情告诉爸妈。”李洁脸色有些差劲地转换话题。
她想要尽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许颂的问题,只当这是许颂因为疏于关心而引起的叛逆心,但手里逐渐被捏变形的亚克力钥匙扣足以证明她的内心腾升的不耐和怒火。
许颂不知道他们想听什么,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他现在真的太难受了,喉口仿佛被人一直掐捏着,干呕的感觉几乎难以压制。
他像是被压垮了后颈,一直垂着头,嘴唇红润的血色正随着他的状态而变得惨淡。
“我们,是去年九月,在网上认识的。”他语速缓慢地说话,几乎每几个字就要停顿下来干咽喉口。
“然后呢?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了?”李洁控制着说话的音量,维持着平和的语调问他。
许颂低声说没有。
“我们一开始只是普通的网友关系,秦弛的脾气很好,他每天都会陪我聊天,还会教我做题……然后我们就网恋了。”许颂不想说太多自己跟秦弛相处的细节,因为里面充斥了太多他对这个家庭的消极情绪,被李洁和许高富听见也只会更加激化矛盾。
李洁在听到网恋两个字有些压不住怒意,拔高音量说:“所以你们就这样网恋了,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让他过来找你?”
许颂像是没有感受到她濒临爆发边缘的怒火,低声说:“我没有告诉他,是他自己找到我了,我们本来就互相喜欢,见面后就直接在一起了。”
其实事实并没有许颂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他就是这么简短地解释完了,在两道阴沉的视线下,继续补充:“秦弛的脾气很好也很幽默,他会陪我拼乐高陪我练车也会给我做我喜欢吃的东西,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照顾到我的感受,所以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也很幸福……”
“幼稚!”许高富终于听不下去了,拍着桌板蹬起身,旁边的许清宝原本抓在许高富衣服上的手指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甩开顿时吓得又哭又叫。
许高富几乎带着发狠的气势去扯许颂的衣领,就这么抓着许颂胸前的衣服,将这个怯懦、愚蠢的儿子从沙发上提起来,气得额角青筋暴起:“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还是小孩子吗?给一颗糖,带你玩两圈就眼巴巴地跟着人走?!”
许颂低垂着眼虚虚看着茶几上的平板和手机,就这么任由许高富扯住他的衣领怒叫,脖子被勒地发红泛疼。
他身上的短袖因为往上被死死揪了一团,将腰腹大片的皮肤露了出来,那些还没消却、淡红的痕迹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李洁的视线下,将她一直压制的火气也再此刻骤然爆开。
李洁情绪激动地伸手掀开他的下摆,近乎目眦尽裂地瞪着他,声音像是被劈开了一样尖锐,对着他急促地大叫:“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许颂!说话,快告诉我!”
许颂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在拆卸的木偶,脖子和脑袋被分到了许高富的手里,躯体和四肢被李洁死死地把持。
两道暴怒的质问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仿佛想要挤走他胸腔中最后一口.活气。
许颂被强行掰起脸,脸上的眼镜早在刚才被许高富弄掉了,此刻双眼被刺目的灯光照得又痛又晕,完全看不清许高富和李洁说话的嘴脸。
他胸腔困难地起伏,好像真的要被分解断气了,耳边只能听到尖锐地嗡鸣声,李洁的嘶声叫吼、许高富的咆哮、许清宝的哭叫声都开始随他远去,有些昏沉地闭上眼。
也就在这一刻间,身上的束缚感骤然消失了。
许颂重重落在沙发上,惯性地冲击让他条件反射地重新睁开眼,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他气息微弱而迟缓,目光虚虚看着前方。
李洁扬着手死死揪着许高富的衣领,呼吸急促地瞪着许高富,双目几乎已经通红:“你勒他脖子做什么?!他都喘不上气了!”
许高富也没想到刚才的动作勒住了许颂脖子,但他此刻怒气冲天,拉不下脸来解释什么,带着情绪依旧声音如雷地指着沙发骂:“养这个儿子有什么用?在家里苦着张脸,别人随便说两句话就跟哈巴狗一样跟人走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添堵。”
啪!
正在查看许颂情况的李洁闻言高高扬着手,瞪目再次给许高富结实地甩了一巴掌。
她面颊气得通红,怒火仿佛要从瞳孔中溢出,死死盯着许高富,声音嘶哑地警告:“你要不给我回房间,要不给我闭嘴。”
一直躲在旁边的许清宝也又慌又怕地去扯许高富的衣服,声音发抖地求情:“爸,你先坐下好不好。”
许高富因为气血上涌,脸色涨红,左右脸被扇两掌,脾气本已经到濒临爆发的边缘,最终还是在小女儿的劝声中坐回沙发上。
许颂虚靠在沙发上微微侧着脸,脖颈间留下一道显眼地勒痕,他听着李洁的问候,睫毛很细微地抖了下,苍白干燥的嘴唇微微嚅动,发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就知道。”
三人一开始没听清许颂的声音,李洁准备凑过去听时,许颂滚动刺痛的喉结再次说话了,音量忽然拔高。
“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觉得我蠢,觉得我丢脸,觉得我添堵。”
许颂侧着脸,稍长的刘海遮盖了他发红的眼眶,只留下直挺的鼻梁和微微抖动嘴唇,说话时唇角像是嘲讽地微微上扬,嗓音沙哑说:“我早就知道了。”
第77章 公平 这就是血缘关系带来的共性。……
李洁原本弯腰探身的动作定住了, 坐在沙发对面的许高富和许清宝也听见了许颂少有的、发泄的声音,他们竟然在第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都有些怔怔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许颂撑在沙发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但他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只能一点点将手指紧紧握成拳, 压着有些哽咽的声音继续说话:“但明明, 我已经在尽力地去做你们喜欢的事情, 成为一个听话懂事孩子, 考一个好看的成绩、成为一个百依百顺的哥哥,无条件照顾妹妹的情绪,但你们依旧会不满意。”
说到这里, 他近乎艰难地吞咽了下,声音变得细微脆弱:“可是谁来理解我的感受呢。”
三个人渐渐从许颂的话语中回过神, 脸上不自然的流露出各种细微的变化, 但更占据上风的是养育多年的付出被遭到质疑而腾升的恼怒。
李洁眼里带着荒谬的怒火盯着许颂,原本关心的神情霎时气得铁青, 声音冷硬无比:“什么叫考一个好看的成绩?什么叫百依百顺的哥哥?让你好好学习难道还有错吗?难道书是读给我们的吗?还是说你觉得你作为哥哥对妹妹多照顾一点很不应该?你大哥也不是这么照顾你和清宝的吗?!”
她距离许颂太近了, 几乎就在站在他的面前, 强大的压迫感与说话的气息直面而来,每一句说话声都在许颂耳边几乎放大到了极致,振得他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许颂的心脏从踏入客厅的那一刻起极速地跳动,像是拧了发条,强迫地超负荷运作。
那不是因为兴奋、喜悦而产生的跳动, 而是恐慌、难过激发出来的, 从而令他整个人逐渐变得疲怠无比。
许颂只是单纯想要他们能够以他为出发点考虑一下,给他多一点温和的、细心的关心。
但李洁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总是说一些让他很无力很伤心的话呢,许颂有些痛苦地想。
他维持一个动作在沙发上靠了太久, 身上的骨头都开始疼了,才在李洁话音落下的几秒后重新找到力气说话:“所以我的感受并不重要对吗。”
李洁阴沉的脸色一顿,竟然陷入了短暂的哑口无言,但很快地调整过来,说:“妈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我这样很难受。”
许颂微微撑直身体,忽略脖颈间火辣辣的痛感,嘴唇轻轻地嚅动:“已经难受很久了,所以这次可以满足一下我的感受好吗。”
他边说边仰起脸看着李洁,想起上次通话时李洁说的话,轻声继续说:“妈妈明明也说过假如我谈恋爱了也会很开心的。”
其实她的话经常不做数,就像刚刚说过不会生气,可许颂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忘记了承诺怒不可遏了,但许颂心里依旧带着一丝丝希翼,希望李洁能够在此刻理解他。
然而李洁的沉默让他失去了继续抬头的欲望。
“矫情!”许高富忍耐地听下来,再次怒斥地指着他说:“你每天就在家就想这些不着边的东西?许颂,你现在也十八岁了,一个大男人娇不矫情?幼不幼稚?!”
“你以为对方真的喜欢你吗?只不过是图新鲜感随便玩玩而已,最后照样可以找个女人生孩子过日子,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许颂垂下头,听着许高富暴怒的声音,脑中堪堪维持平静的线被一点点崩裂,他开始控制不住的情绪地反驳:“我就是这么幼稚,因为你们总是忽略了我的感受,而隔着屏幕的网友仅仅只是通过我的语气就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做到十足的关心,所以我就这么肤浅地对一个网友心动了,因为那天你们都忘了我的生日,远隔在几千公里之外的网友却会花时间给我准备一份生日惊喜,所以他表白我就直接同意了,我网恋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许颂承认自己跟秦弛之间的感情很浅薄、很不纯粹,他因为缺爱、自私、贪婪,选择跟秦弛网恋,想要不需要付出就能感受到全心全意的关心和喜欢,其实后面也选择及时止损过,但他已经离不开这种畸形的爱了,甚至他愿意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假如秦弛跟他分手了,他就自己安安静静找一个地方死掉。
他就是这么一个这么没用的人,没有爱就会死掉,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许颂的话像是把这个家这么多年的关心和照顾给否定了,令李洁和许高富都震怒无比。
她带着难以置信地望着许颂,难以将面前的许颂与往日乖顺的二儿子联想起来,说不清是感情被质疑难过还是失望,抖着声:“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许颂肩膀被李洁情绪激动地推动,骨头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抬起头对上李洁心寒的目光,忽然忍不住地笑出声。
他跟许清宝长相肖似,这个笑容莫名地让人联想到许清宝往常狡黠的模样。
这就是血缘关系带来的共性。
李洁许高富虚伪好面子,许祐自私虚伪,许清宝任性自私,他们是一家人,许颂不可能没有这些劣性的基因,如果没有干预,他应该也会像许祐和许清宝一样,自私自利、贪婪虚伪,可他性格却养成了现在这样。
逆来顺受,愚钝缺爱
因为他没有被助长脾气的环境,于是扭曲长到了这个方向,这是一件好事,但却也是一件让他痛苦的事情,可骨子里,许颂依旧会有那些劣性,就比如此刻,他也不再将为他们考虑,肆意地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他们的想法,说话无所谓是否会伤害到他们的心。
“我一直都这样啊,我很小气,总是会把那些不好的东西记住,就像七岁的时候,清宝生病,你在医院跟爸说当初二胎是清宝的话就不用受苦了,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他有些认真地往望向许高富,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去:“所以爸刚才说把我生下来添堵其实是心里话吧,早知道当初二胎不是女儿而是一个喜欢同型恋的儿子就直接打掉好了,本来也不打算再要一个儿子的。”
许颂在许高富愈发铁青的脸色轻飘飘摆手:“没想到吧,我什么都能听懂。”
坐在沙发一角唯一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许清宝听完有些懵了,她下意识看着许颂心里竟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慌措地叫了声:“哥……”
但许颂并没有搭理她。
他好像觉得说完这些还不够,想要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将的情绪一并发泄出来,于是仰头用那双乌黑的眼睛去看李洁:“你说大哥很照顾我和清宝,可是你知道小时候你每次让他照顾我,他都不情不愿带我出门,然后让朋友一起把我埋进沙子里吗?你知道他每次回来都要使唤我给他收拾房间帮他抄作业吗?还是说你知道他在我高三的时候每天晚上打游戏吵着我睡觉午休的时候霸占我的床使唤我给他倒水?又或是。”
许颂深吸了一口气,弯起来的眼睛不受控制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光:“你知道他很想让我从那个房间搬出去,甚至怂恿我去储物室睡觉?”
他看着怔楞的三人,因为情绪大起大落有些精力不济,声音开始变低:“我知道这么多事情,可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第78章 狡黠 “回、回家。”
许颂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他总是沉默寡言地、唯唯诺诺地坐在角落里,一大家子欢快聊闹的时候,像一朵不起眼的蘑菇一样弯腰低着头与热闹格格不入。
他们抱怨许颂懦弱的性格、抱怨他没男子气概, 然而却又习惯许颂逆来顺受的模样, 在许颂终于泄露出一丝脾气时, 第一反应不是反省, 而是有种权威被挑战的不悦。
李洁觉得许颂的话太荒唐了, 荒唐中带着一丝无力, 就像当时得知许颂原来挑食,以前还要没罪找罪受地在他们面前装出什么都不挑的模样一样无法理解。
她完全想不明白许颂为什么要矫情地憋着这些话,最后自己把那些东西熬成了莫须有的苦衷, 然后再对他们进行控诉,明明她跟许高富撑着这个家庭也很累。
他们心里自始至终都爱着自己亲生的小孩, 但不可能将精力完全放在三个小孩身上, 偶尔会发生疏忽再正常不过。
然而许颂轻飘飘几句话指责他们不作为,将这个家庭其他的温情和美满揭过让李洁一种在看许颂无力取闹的无奈感, 几乎直言直语地质问:“那你当时就及时说出来呀?我们每天这么忙, 要赚钱要养家, 怎么可能会时刻注意到你们的事情,你不说,我们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呢?”
情绪反馈无法得到回应,许颂开始全身不受控制地发热颤抖,呼吸急促无比地低声喃喃:“是啊, 为什么不及时说出来呢, 为什么同样在一个家长大,我却不能像清宝可以毫无理由地发泄大闹,不能像大哥一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不满, 为什么他们可以毫无负担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我却做不到。”
许颂抬头看着他们一张张无辜的面容,崩溃又无力地反问:“难道是我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吗?”
小的时候心智不成熟,怕许祐不带他玩,所以被许祐欺负了也不敢说,再长大了一点,变勇敢了,可以一个人自娱自乐了,于是开开心心跑去医院,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到了初高中又被成绩的攀比削得颜面无存,几次尝试倾诉的念头都在他们夸赞许祐的声音里消失。
许颂在这个家庭里感受不到太多的保护和关心,心里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那些受过的委屈和不满因为他一年又一年的退缩而拖延了堆积,到最后说出口时只有一段话语的描述,真正难过的感受早已经留在了岁月长河里,受过的痛可能都愈合了,聊起来只会让听众觉得不痛不痒无理取闹,因为他已经错失了最合适的控诉时机。
假如真的将这些话再次提起,也只能起到引发矛盾的作用。
所以许颂后面选择将这些话咽会肚子里,开解想,他们在一个家庭里,即便会有偏心、忽略、偏见的存在,但依旧是至亲至爱无法分开的一体,长大以后保持一个适合的距离就好了。
但这一刻许颂决定将这一层安慰的说辞撕开,直白地说:“因为你们不在乎,因为你们总是忽略我的感受,因为在你们眼里总有更多的东西排在我的前面,就像每次买东西最后才想起来问我要不要一样,甚至。”
许颂抖动睫毛,盛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睛,顺着发热的皮肤落下,将一小片衣料洇湿,他呼吸不畅地喘了下:“你们很偏心,哥哥做事永远是比较可靠的,他永远比我聪明,妹妹永远是不懂事的,她做错了什么就一定跟我有关系,而我学着懂事,每天回家做家务,不挑食不睡懒觉,努力学习地去讨好你们,但你们只能看到我的缺点,就像现在我学着清宝的样子发脾气,你们除了质问,没有一句关心和安慰。”
他讨厌这种情绪激动流泪的感觉,咬牙仰起头,抬手胡乱地去蹭,近乎艰难地吞吐:“我,明明,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就,不能哄我一句呢?”
许颂话音落下的这一刻,沙发的许高富短暂地从他身上挪开眼,李洁原本想要继续责备的话也咽了回去。
就连许清宝也低头看着鞋尖没有反应,虽然许颂说的话大半都在控诉李洁和许高富的不公,但她莫名也有种被埋怨的感觉。
许颂其实在家里很少哭,在许清宝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见过,即便她再怎么任性耍闹,对方都能够包容。
她出生的时间很好,从有记忆的时候许颂就已经很懂事了,会整天带着她在小区公园玩也会陪她看动画片,每次被捉弄都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许祐就没有那么多耐心,虽然会陪她玩,但几乎没多久就甩手掌柜溜走了,最后依旧许颂一边抓着练习册一遍陪她玩娃娃。
许清宝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里,她听见许颂吸鼻子的声音内心后悔又内疚。
如果不是早上回房间的时候她没忘了反锁房门,李洁中午找她的时候就不可能拉得开房门撞见她玩平板。
许清宝知道许颂最近准备跟家里坦白,所以实话告诉李洁平板是许颂对象送的,想要帮许颂稍稍铺垫铺垫,但最后没忍住在李洁的好奇下提前帮许颂跟李洁坦白了。
她有些得意忘形地认为自己可以帮许颂解决这个难题,却没想到反而引火烧山,将局面弄成了现在这样。
客厅忽然落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只剩下许颂细小的抽噎声音,每一下都像是刻意被压制在喉咙里一样,听着让人难受。
他们是不想承认许颂所说的话的,于是转而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以维持自己的权威,说话的语气也尽可能听起来平和:“我们先不谈这件事情,把你跟那个人谈恋爱的事情解决。”
说到底是亲生儿子,李洁看许颂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她让坐在沙发上的许清宝进房间回避,一边抽纸巾一边递给他,放缓语气:“你现在先告诉爸妈,你跟那个人现在发展到那一步了?”
她不受控制去掀许颂衣服,难以想象地那些痕迹是怎么产生的,有些找不到声音地继续问许颂:“他,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许颂任由着他们打量,早在一开始他就是跟扒皮的老鼠没什么区别了,此刻仰着头视线虚虚望着前方不动,抿着干燥的嘴唇,神情消极沉默。
许高富也压着恼火说:“你说我跟你妈不关心你,要是不关心你还问你这么多做什么?要是别人,我们才随便他们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就是因为担心你才问这么多,你也不想被以后那些亲戚戳着脊梁骨议论对不对?而且你也不知道那人干不干净,被骗了怎么办?爸妈不是不关心你,就是太关心了太急火,知不知道?”
他有些苦口婆心说完,许颂还是没有反应,表情变得不耐起来,李洁朝他撇了下手,而带着纸巾坐到许颂身边,也开始说话:“你爸说得没错,我们一开始也是关心则乱,网恋这种东西本不靠谱,里面都是骗子,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比你大的男人,你也说了你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跟对方在一起的,那说明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男的对不对?”
她就像是在哄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一样放柔语气说话,看见许颂的睫毛抖动了下,觉得有些效果又继续道:“所以你现在跟那个男的分开还来得及,爸妈都不会怪你,清宝跟人要的东西咱们也把钱转回给人家,你觉得爸妈哪里不好,以后我们就改,你哥也是,爸妈去说,行不行?”
这就他和许祐的区别。
他哥找了一个对象,爸妈都会帮着他哥跟所有的亲戚说话,觉得很有面子。
而他找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就像看到污点一样,反复劝说他放弃,其实真正的原因不在于秦弛是否是骗子,而是怕被亲戚知道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在一起,觉得丢脸吧。
许颂在心这么想,攥着纸巾抬手压在自己眼睛上没有答话。
李洁这回耐心了许多,继续低声哄他:“听话,颂颂,不要再耍脾气了。”
她少有地叫起了许颂的小名,但许颂没有反应,他消耗过度,其实有些犯低血糖了,整个人开始眩晕发慌,对手表再次发出身体异常的振动毫无察觉。
如果不是熟知两人的秉性,许颂或许会跟一开始一样轻信他们的话,但现在,经过多次的沟通,两人的信任值在许颂这里已经降低到了极点。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耳边李洁和许高富反复劝说的声音好吵,忽然轻声说:“早就来不及啦。”
两人闻言停住了声,他们听到许颂声音微弱地自问自答:“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吗?”
“高考结束那天。”许颂微微侧靠着沙发,视线虚虚落在李洁脸上,脊背已经开始满是虚汗,依旧撑着把话说完,“我没有告诉他家里和学校的地址,但他还是找到了我,其实那时候我已经跟他分手好久了。”
“你知道我看到他在校门口跟那些接孩子回家的家长站在一起,心里有多害怕吗?就好像见到了鬼一样……”他有气无力地咕哝道。
他感觉到李洁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开始用力,也感觉到许高富站了起来,严肃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转头往城市广场那边跑,最后还是被他抓住了,他抱我,亲我,想要把我带走……”许颂有些狡黠地话音一转,“不过最后我还是成功逃走了啦,所以那天回家我脸上的印记不是别人打的也不是摔的,是他亲的。”
他视线发虚看不清李洁的模样,所以继续无所谓地动唇:“还记得一周没回家的那次吗?其实我没去找凌航,早上在小区就被他带走了,那一周我都跟他在一起,睡觉、吃饭、拥抱……情侣之间的事情我们几乎都做了,我发现我还是好喜欢他,比网恋的时候还要喜欢,我根本离不开他,所以就顺理成章地复合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许颂!”
李洁按着他的肩膀神情近乎扭曲地瞪着他想要打断他的话,没有发觉他越来越苍白的唇色。
许颂在这强烈地摇晃中弯起眼,继续说:“所以我不会跟秦弛分手的。”
“疯言疯语!”许高富忍了半天,终于震怒地朝许颂大步跨过来,捏紧的拳头显然攒足了力气,想要把不知廉耻的儿子收拾一顿。
就在许颂在一片眩晕中闭上眼睛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
这是好几年前装上的装置了,声音没有刚买时那么清脆甚至有些哑涩,但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却显得有些动听。
所有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门铃愣了下,家里如果有人来访一般都会提前两天约好,好方便提前准备饭菜招待,现在突然有人来找,他们也只能想到对面的邻居。
许高富收住手,依旧暴躁十足地指着许颂急声厉气说:“等会儿在收拾你!今天不把你腿打断我就不是你爸。”
许颂偏着头,脊背的冷汗渐渐蔓延到了脑后、耳鬓,他像竖起刺的刺猬,侧身微微弓着腰一只手紧紧掐着左腹,突突跳动的神经在此刻微微缓解,朦胧地想到自己好像快一个小时没有跟秦弛联系了。
对方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有给他拍豚鼠视频吗?
许颂很想现在就去看看手机,但李洁还十分阴沉地盯着他,尝试的动作只能停住,他在逐渐失去力气的眩晕中闭上眼,不知道这场突然到来的浩劫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请马上从这里出去——”
李洁尖锐地叫声忽然在耳边回响,许颂有些感应地侧头,但是眼皮怎么也挣不开,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扯动了一下,落到一个更加坚实的地方,紧接着被按住嘴唇,塞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入口。
许颂此刻的感知力很差,舌尖乏力地顶着那块东西半天才感觉到熟悉的甜味,他仿佛整个人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里,意识随着灵魂飘上了空中,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直到那一丝甜腻的味道传遍五脏六腑,失去的体温与感官一起慢慢恢复,整个人仿佛从水来捞出来一样潮湿。
许颂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下意识偏头躲了下,但脸颊还是被托住了,那只手很轻地从顺着他的下颌擦过,将他耳边的湿发一点点捋开,熟悉的感觉让许颂不受控制的热泪盈眶。
他嘴唇无力嚅动,耳边却听不见一丝声音,他像是终于在无力之间找到一丝安全感,紧缩地身体渐渐松开往对方的方向靠近,发虚身体也开始逐渐恢复力气,听到四周混乱的叫声。
“你、你赶紧把我儿子放开!不然我报警了!”许高富握着被撞开的手,气急败坏地瞪着沙发上的陌生男人,警惕地朝沙发靠近。
李洁也双眼紧紧盯着长沙发末尾,将许颂从她手里抽走的男人。
李洁在超市收银这么多年对识别人脸的敏感度很高,见过两面的人她几乎都能留下印象,她很确切自己曾经见对方四五次,三四次都是在小区附近。
这一瞬间,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危机意识让她立刻感到胆战心惊。
秦弛旁若无人地凑到许颂耳边轻声问他还好吗?
许颂大口地喘着气,强烈的心悸感依旧还没退去,他看着秦弛反应缓慢又迟钝地眨眼,像是确定对方出现的真实性。
秦弛在两道灼热的视线下,又往许颂嘴里放了一颗,指腹贴着许颂的嘴唇没有收回。
他在这片紧张的气氛里,抬头毫无压力地跟两人对视,面上竟然还能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微笑。
“来得急忘了带见面礼,伯父伯母好,我叫秦弛,是许颂的男朋友。”他仿佛并没有做出破门而入将许高富推倒在地,把许颂直接从李洁手里抽走的举措一样,谦虚有礼说道。
李洁太阳穴突突直跳,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放在许颂身上的手,手指下意识攥上了桌上的保温杯,直直对着他,又怒又紧张地发出警告:“把你的脏手从我儿子身上拿开!你们这些骗子,凭什么要祸害我儿子!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开始翻开手机打电话。
“拿开?”秦弛眼神落在许颂侧颈的勒痕上冷了一瞬,而后将自己的手从许颂唇上拿下来,转而微微扶着许颂肩膀,像是疑惑地说:“颂颂差点低血糖休克了,伯父伯母原来没有发现吗?”
李洁的目光随着秦弛的话落在许颂脸上,发觉许颂此刻的脸色白得吓人,她微微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抓许颂的手。
对方躲了下,忽然自顾自撑着沙发很缓慢地站起来了,秦弛也随着许颂的动作起身,托在他腰上的手从来没有松开,关心地问:“怎么了。”
低血糖对大脑带来的损坏是不可逆的,许颂的此刻反应已经迟缓到了极点,动作也十分迟钝。
他身上原本竖起来刺荡然无存,此刻手指很小心翼翼地勾到了秦弛的衣服上,然后一点点揪紧,整个人有些呆呆垂着头,嘴巴动了好久才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回、回家。”
他明明就站在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空间里,电视墙上还挂着一家五口的合照和他幼年时的照片,甚至他常穿的衣服、常用的生活用品还放在房间里,嘴里却反复地跟一个陌生的男人重复着回家。
李洁伸出去的手霎时楞住,难以想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看着许颂对着陌生的男人靠近,像孩子一样让对方带他回家,脑中几乎走马灯地飘过许颂从小到大的画面。
刚出生时,小小一只跟像从猫窝里掉出来的猫崽一样软绵绵的,学牙牙语时,第一句话是妈妈,稍微长大了一点真的就跟小猫崽一样,每天跟在她和许高富身后活泼乱跳,但画面往后走,许颂在他们的忽视中慢慢长大,最后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她耳边忽然再次想起自己地质问声和许颂崩溃地反问。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难道是我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吗?’
李洁回过神看着他们往门的方向走,发现许颂的距离开始离她越来越远,脸上的怒色转而成了恐慌,有些急切地叫许颂的小名,想要叫他过来。
许颂听到了她的叫声,很迟缓地回了下头,乌黑的眼睛认真地望过来。
李洁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眼眶有些红地又叫了声颂颂。
“你先过来,我们这次好好谈谈好吗?”她放缓声音诱哄道。
许颂虚虚地眨了下眼,他像是在分辨内容的真实性直直看了李洁好几秒,最后没有说话地回过头。
她眼睁睁看着许颂继续去扯秦弛的手,心像坠入了冰窟一般发冷。
“跟他扯这么多干嘛?”许高富怒气冲冲指着他们背影,几乎咬牙切齿地警告:“许颂,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出来这个门,以后这辈子都不用回来了!你信不信以后……”
李洁回头死死瞪了他一眼想要让他闭嘴,打算改口先跟秦弛交谈,秦弛的声音就已经从身后传来。
“密码是卡的尾号。”秦弛抽出一张卡放在玄关柜上,一副真心实意地模样回过头,高大的身影将许颂遮挡的严严实实,拉开门,“就当是感谢伯父伯母这些年对颂颂的照顾。”
第79章 质疑 他不由得感到质疑
话音落下, 不等许高富急眼,那扇大门便无情地关上了。
所有的争执、混乱在这一刻间骤然切断,化为一道干脆的关门声, 像警钟一样将两人高涨的情绪敲醒。
许高富盯着那扇大门, 先是短暂地顿愣住了下, 而后瞪着眼睛追上去拉开门。
门外的走廊楼道里早已没了人影, 只剩下显示屏上不断掉落的电梯数字, 提醒他们许颂真的跟着别人走了。
他对许颂没有被自己的警告震慑感到难以置信, 心里甚至对许颂真的跟人走了感到懊悔,气急败坏地去按电梯,手捏着手机给许颂打电话。
本以为会打不通, 却出乎意料拨通了,传来许颂低闷的声音:“爸。”
许高富闻言心里那一丝懊悔骤然散了。
就知道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儿子还是搅不出什么水花, 他不悦地冷呵了声, 带着冷嘲热讽的语气让许颂现在识相回来认错来得及。
许颂整个人被秦弛拢着,他抓着手机, 疲惫地垂着头, 听着见许高富数落的声音, 客厅里沉闷的感觉仿佛再度缠绕了上来,令他再度感觉呼吸困难。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通许高富的电话,或许是心里依旧存着他们态度会发生转变的期盼又或者是想要让自己这次的决心要跟决绝一点。
只是结果依旧那么的不如意。
他好几秒没有答话,听筒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许颂的咳嗽声和呼吸声,就在许高富面前的电梯门重新打开时, 才传来虚飘飘的气息, 他像是疲惫到了极点低声说:“我不回去了。”
“你……”没等许高富开始骂,手机里就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声线比许颂要更成熟, 语调也更有气势。
“刚刚不是替颂颂感谢过伯父伯母这些年的照顾了吗?”秦弛从许颂手里拿过手机,像是真的感到疑惑。
他将许颂紧紧揽在怀里,低头微微贴许颂额头,像是带着安抚一般很轻地贴吻。
许颂原本难受的情绪被那股轻柔的触感一点点抚慰了,手指下意识揪着秦弛的衣摆,半个肩膀几乎靠在秦弛胸腔上,听着秦弛开始继续说话,语气慢条斯理的,反而听得人一股无名火:“以后会由我好好照顾颂颂的,伯父不用担心。”
说完,干脆利落地关断了电话,没给许高富发威的机会,将对方那一口火死死堵回了喉咙里,只能冲着电梯门发泄。
许高富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进小区的,只能猜到许颂把小区电梯门的密码告诉了秦弛,不然对方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家门口,最后堂而皇之地将许颂带走,留下一张意味不明的银行卡。
许高富捏起那张卡还没看清就被李洁一手拍到了地上。
她阴沉地盯着许高富,仿佛在审视什么,神情近乎愠怒质问:“你拿这张卡干什么?”
许高富只是随手拿起来扫两眼,心里并没有动其他心思,但在李洁的目光里却莫名有种被洞察的心虚,有些悻悻然解释:“就是随便看看。”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清白一般,转身回客厅,打开电视开始看球赛。
电视声音出来,客厅原本压抑的气氛冲散了些许。
李洁在原地站了会儿,弯腰把那张卡拿起来,最后放进了锁柜里。
许清宝蹲在房间门边打探了很久,察觉门外变得安静了,以为他们已经谈妥了,才小心翼翼拉开门,却发现客厅里,许高富脸色阴沉地看着球赛。
另一边餐厅,李洁正在端菜,她十分敏锐地发现了许清宝,不冷不热地叫她过来吃午饭。
推延了一个多小时的午饭,菜色都没有那么新鲜了,就仿佛是他们这一天的心情变化。
许清宝坐在两人对面,在安静地动筷声里莫名有些不自在,她想开头说点什么,但看着李洁和许高富两个都冷着脸半天找不出一句话,卡顿了好几秒才小声地问:“怎么不叫哥出来吃饭呀……”
李洁没说话,只有许高富冷嘲热讽的声音:“叫什么叫?他已经跟别人走了,以后别再提他。”
许清宝还是说什么但看着李洁越来越不耐的脸色,识相地住了嘴,在这片压抑的氛围里三两口扒完饭,重新溜回房间里。
幸好李洁收了她的平板并没有收走她的手机,许清宝关上房间门,拿出手机找到那串陌生的号码再次播打过去。
铃声响了十几秒多面才接通,她喂了声,语气有些差劲地朝电话另一端说:“你不是说你来我家可以说服我爸和我妈吗?现在我爸我妈的脸色更差了!”
秦弛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翻炒着锅里的青椒肉丝,身体小幅度地倾斜去看阳台上喂豚鼠的人,眉梢轻微地挑了下,无所谓地笑出来声。
许清宝听到对方事不关己的声音更加气愤了:“我没有开玩笑,你、你赶紧把我哥送回来,不然我爸我妈就真的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这有什么影响么?”
许清宝听到对方淡淡的声音愣了下,有些没理解地反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爸你妈同不同意并不重要,从现在开始,你哥是我的了。”秦弛单手将菜完完整整盛进碟子里,撕下温柔体贴的伪装,语调轻轻:“感谢妹妹帮我开门。”
“你、你是什么意思?”许清宝闻言瞪大眼睛,语气有些急切问:“你把我哥带到哪里去了?”
然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许清宝很少吃瘪,气得手抖重新打电话过去,然而这次电话却没再拨通。
她不敢告诉爸妈,自己在接到秦弛电话时让小区门卫给对方开了门,也不敢让爸妈知道自己把电梯门密码告诉了秦弛,只能在原地气得边骂边踹。
“该吃饭了,颂颂。”
秦弛弯下腰朝蹲在地上的人靠近,说话的语气异常温柔。
许颂手指放在豚鼠身上很轻地触碰,听着豚鼠时不时发出的声音,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里,整个人安静又沉默。
秦弛掌心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抚然后绕过手臂落到腰间,从后面将他缓慢地抱起来,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关心地说:“好了,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
许颂微微垂着脑袋没有反应。
他带着许颂去洗手,掌心托着许颂的手仔细地清洗,然后再用方巾擦干。
许颂低头认真地看着水流从手上擦掉,手指上的草屑干净了,但他却依旧觉得手指被什么覆盖着,准确来说是他整个人。
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笼上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压得他身体很闷,甚至心脏都觉得难受,整个人消沉又低迷。
秦弛贴着许颂单薄的后颈缓慢地挪到许颂的侧颈边,嘴唇微微贴着他的皮肤,声音很沙哑地道歉:“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许颂微微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没事。
秦弛将许颂转过来,托着许颂的脸颊将他低垂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目光从许颂低沉的眉梢、苍白的脸颊滑过,最后缓慢将他抱紧,垂头与他额头相抵,说话的语气很轻柔:“难受了就不要撒谎,好吗,颂颂。”
许颂低着头,听到他的声音,回来路上一直在维持平静的情绪像开了阀一样不受控制的涌上来,眼眶骤然开始发热了。
说没事其实是假的,他是真的很难受,从回家进门那一刻起就开始身心就开始超负荷运作了。
那些慌乱、不安、委屈的情绪还有余悸地盘旋在许颂心里,此刻才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实感,真真正正地开始释放。
他身形很短暂的停顿了下,而后就像一个被抛弃在水流很久沉溺的布偶,双手紧紧地扯着秦弛脖颈上的衣领,就仿佛扯住了一个浮木,喉口发出细微的呜咽,几乎每一句话都不成调。
秦弛像抱小孩一样将他抱起来,掌心拍着他的后背,缓步往餐厅走,即便听不清许颂在说什么也依旧缓着声音说没事了没事了。
秦弛将许颂的脑袋轻轻从肩膀上托出来,抓着纸巾去擦许颂潮红的眼睛。
许颂没有忍着情绪地全部发泄出来,把秦弛肩膀都洇湿了。他手臂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眼皮肿肿地耷拉着,后知后觉得好狼狈。
但秦弛好像没有发现许颂的不自在,从他滚烫的眼皮和脸颊擦过后,抓着纸巾要许颂揩鼻涕。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许颂吸了两下鼻子,用双手去接他的纸,但对方趁他反应慢已经捂到了他的鼻子上,让他呼一下。
许颂此时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了,只有被人捏住鼻子的崩溃。
他有些受不了地抽着气,认真强调:“我自己可以,谢谢。”
他这么说秦弛才不再坚持。
许颂刚回来就喝了一碗甜藕粉,但可能是太饿太久,现在吃饭时肚子依旧很空,吃饭有些控制不住狼吞虎咽的欲望,但只是吃了半碗饭就饱了。
胃开始感到隐隐作痛。
秦弛让他休息一会儿再吃,抓着冰毛巾给许颂敷眼睛。
许颂眼皮冰冰凉凉的,但靠在秦弛身上的脊背很温暖,他有些朦朦胧胧地想这一切是梦吧。
和秦弛谈恋爱,跟李洁和许高富吵架……都是许颂以前无法想象出来的事情,他不由得感到质疑。
但许颂真的好累,他早就精疲力尽了,就连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
秦弛听着他平稳地呼吸,将毛巾取下来,便看见了对方紧闭的眼睛,泛肿的眼皮敷过之后消了许多。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许颂因为呼吸而轻微颤动的睫毛,手指在许颂的脸颊上反复地抚摸,一点点将他抱紧,低声喃喃:“为什么要为他们难过呢?颂颂以后有我就够了。”
第80章 视野 不要抱我了。”
许颂自然无法作出回应, 因为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
许颂毫无防备进入了深眠,掉入混乱的梦境里,梦见自己再次回到了家里的客厅, 李洁和许高富笑着跟自己和秦弛谈话。
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太真实了, 许高富托着茶水谈天说地, 秦弛淡笑着回应, 李洁指着桌上的水果催促他尝尝。
许颂反应楞楞地抓去一颗鲜粉的荔枝, 秦弛想要帮他剥开, 但在李洁和许高富的注视下,他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自己戳着果皮慢吞吞地剥。
粉色果皮刚戳开一道口子就漏出里面淡黄的果肉。
许颂迟钝地盯着那里, 直到变质的汁水顺着那道口子往外流沾了满手才反应过来。
他运气不好,拿的荔枝是坏的。
“怎么了?”李洁探身看着他, 闻不到那股变质难闻的味道, 眼弯弯地反复催促他:“这个荔枝挺甜的,怎么不吃呀?”
许颂手指捏着那块果肉, 动作很缓慢地抬起头跟她对视, 看着对方言笑晏晏的模样, 喉口半天发不出声音。
“对啊?怎么不吃?快吃啊。”
托着茶水的许高富此时也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松垮的眼皮下眼珠紧紧盯过来。
“不吃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嗯?许颂,你吃不吃?”对方说话的表情忽然越来越狰狞,站起身想要越过桌子朝他走过来, 动作和神态忽然和现实重合。
许颂呼吸开始急促了, 手指抵在湿软的荔枝上,指腹都被泡得发白发皱,就在对方即将抓上来的时候紧紧闭上眼。
许颂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 只有捏紧的手指被掰开了。
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俊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弛攥着许颂的手,拇指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关心地问:“做噩梦了?”
许颂意识还有些昏沉,反应呆呆地耷拉着眼皮,好久才唔了声没从梦境里走出来。
秦弛一边亲一边安抚许颂,几乎将他整个人圈在怀抱里,让他心里酸酸软软的。
许颂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一直在攥着秦弛的手指,醒来后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胃里空荡荡的泛疼。
秦弛托着他闷红的脸颊亲了下,轻声说:“可能是中午吃太少了,我去煮碗燕麦粥给颂颂吃,怎么样?”
许颂在秦弛的怀抱里嗯了声,在秦弛起床时有些恹恹地伸直腿,侧躺在盯着对秦弛下地,在对方准备走时手指下意识抓到了秦弛的衣摆。
秦弛感觉到拉扯回过头,看见许颂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只露出手臂和半张脸,用那双湿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莫名有些可怜巴巴。
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弯腰用双手托着许颂的脸颊又是摸又是捏,最后才与许颂抵着鼻尖柔声问:“是不是不想一个人在楼上?”
许颂睡了一觉嗓子好干,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
他躲开秦弛炽热的视线,语速很缓慢地说:“我想下楼。”
秦弛低笑着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就这么带着人下楼。
许颂没有像平时一样害羞反抗,就这么乖乖地抱着秦弛的脖颈,很没安全感地将脸颊贴在秦弛的肩膀上。
到了楼下秦弛没有放他下来,许颂也没有催促。
他看不见秦弛在做什么,只能听到声音。
水烧开了,麦片罐子被打开了……
许颂趴在秦弛身上想象对方的动作,然后又开始慢慢地走神了。
他睡了一觉醒来,情绪又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低迷的状态。
许颂开始对跟李洁和许高富吵架感到后悔,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如果先顺着李洁和许高富的脾气,然后让他们一点点接受自己的性取向,最后再让他们和秦弛见面,或许结果会好一点。
但真正站在两人面前,面对那些质问时,许颂的心就乱了。
他无法在李洁和许高富面前保持冷静,沉默不语是他一贯用来逃避和搪塞的手段,可这一次就行不通了,于是不善言辞的他开口就把一切搞砸了。
他的大脑开始不断回忆这十八年和李洁和许高富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忆从好的地方开始美化,从委屈的地方开始恶化,两种感受钻在他身体里仿佛要抢出一道主导权。
“晚上还是要按时吃正餐,现在先吃一小碗垫垫肚子。”秦弛侧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沟通,没听到许颂的回应又低低“嗯?”了声。
许颂短暂地回过神,其实没听清秦弛说了什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又不开心了?”秦弛单手就能托着他,另一只手去掰他的脸颊,温声温气关心问:“怎么了?”
许颂跟那双狭长的眼睛对视,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嘴巴,表情是说不出的茫然和难受:“我不知道。”
秦弛去亲他,舌尖勾着许颂的唇角轻舔,在许颂微微张开唇时钻进缝隙里,滑过牙齿往深处缩着的舌尖纠缠,发出一阵暧昧不清的水声。
许颂被秦弛撑着后颈,微微弓起身低头双手紧紧抱着秦弛的后颈。
对方亲得很温柔,就像是一种温吞的抚慰,许颂沉溺在这股湿软酥麻的感觉里,那种难受的感觉短暂的被接吻带来的刺激代替了。
秦弛把他抱到沙发上亲,掌心在他脊背上抚摸,最后又滑到了他的脖颈上,指腹轻抚着上面乌青的痕迹,感受到许颂瑟缩了下,秦弛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内心阴森的戾气。
他含着许颂的嘴唇,气息粗热地问:“疼吗?”
许颂起初没发觉秦弛在摸他的脖子,不知道他在问什么,直到秦弛亲着又问了一声,许颂才有些慢半拍地说没事。
秦弛惩罚性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舌头从许颂湿红的唇珠舔过,低声说:“他们总是把你弄受伤,你为什么还要为他们伤心呢?”
许颂的嘴唇好麻好烫,他有些躲避地抿了下唇不让秦弛的舌尖再次伸进来搅弄,在秦弛转而去吻他的唇角时,很小声地说:“我控制不住。”
秦弛亲吻的动作停顿,听到许颂难过又无力的声音:“因为我们是家人,虽然他们有时候很坏,但有时候又很好,我知道他们还是爱我的,就是比其他人少而已,我控制不住想要多一点,他们给不了我就开始难受了。”
许颂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在自我劝说的呢喃:“其实这怪不了他们才对,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我……”
“是颂颂要得太少了,所以他们才没看见。”秦弛重新吻住他的唇继续轻声地安抚:“没关系……以后颂颂就向我索要吧,我不会嫌多。”
就算血缘会纠葛着许颂也没关系,迟早有一天许颂的心、情绪会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最后那些可笑的家人只能不知不觉是淡出许颂的世界。
秦弛心道,抱着许颂微红的脸颊温声提议:“这几天我们去外面散散心心吧。”
他在许颂有些茫然的视线里补充:“颂颂之前不是说想看海吗?”
……
坐上去往海岛的游轮时,许颂还有些懵。
昨晚秦弛收拾行李时他就呆呆的,看着对方定行程,打电话叫人照顾豚鼠。
许颂旅游的次数屈指可数,除开在市区附近爬山逛寺庙,只有小时候记不太清楚那次,再加上长大后许祐生日去的那一次。
按照原来的规划,假如秦弛没有出现,他或许有可能会跟凌航一起去隔壁市看一次海,现在虽然过程都错了,但结果差别不大。
许颂依旧看到了深蓝的海水,浪花裹挟着咸腥的大风迎面翻涌而来,让他大脑都放空了。
秦弛的朋友在海岛上开了一间度假酒店,临海的位置风景很漂亮,房间向海的方向基本上都是落地窗,能够很清楚听到海浪的声音。
晚上听起来很助眠。
许颂好喜欢蹲在窗边看风景,在秦弛家喜欢这样看夕阳,到了岛上的酒店喜欢这样看海,清晨起来就在窗边看得一眼不眨。
秦弛拿着防晒乳要往他晒红的脸上擦,许颂闻到那股香味皱着鼻子想要躲开。
“这里太阳毒,等会出门会晒伤。”秦弛边说边将许颂脸颊扳回来,将白色的乳膏放到他的脸上抹开。
许颂闻言蹲得很紧绷,十分认真地看着秦弛的脸,秦弛手指擦到他眼皮边,让他闭上眼睛就乖乖闭上眼睛,擦完又重新睁开眼问好了吗?
他正经的小表情让秦弛生出了一丝捉弄的想法:“没好,身上还要擦。”
许颂哦了声,将没有衣服遮盖的手臂放到秦弛面前。
秦弛没动,提醒:“衣服里面也要擦。”
许颂闻言迟疑了下,但还是相信地揪起了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里的太阳这么毒吗?穿着衣服也会被晒伤呀。”
但他衣服还没从脑袋上脱下来整个人就猛地一哆嗦,弓着腰手打架似的缠着衣服去推秦弛,发出很轻很轻的惊呼。
秦弛掐着他的白皙的腰,在他胸前又舔又咬,许颂此时已经发觉自己被捉弄了,衣服重新套回去后,手指软绵绵地抓着秦弛的头发,然而怎么推都推不动,最后有气无力地蹲坐到了地上,被弄得眼睛鼻子通红。
秦弛给他手上擦防晒霜时,扭头不理对方的搭话,秦弛一边笑一边凑过去亲他,他用手臂挡在脸上不让靠近。
许颂护住了脸护不住脖子,出门前像是被宣誓主权一般,侧颈吻了大片红痕。
虽然涂了防晒,秦弛还是给许颂带来件防晒衣。
两人吃了早餐才出门,外面的温度的确很高,好在秦弛给他戴了顶渔夫帽。
许颂好怕他晒中暑,抓着头上的帽子想要给秦弛,但对方一只手就把帽子按回了他的头上,弯下腰低笑着朝他脸上亲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许颂被这猝不及防的接触吓炸了毛,睁圆着眼睛左右打探,觉得没人注意到才没好气地去推秦弛手臂。
秦弛被推得纹丝不动,反而把人揽过来,笑着说:“这里没有熟人,颂颂怕什么?”
这里真的很热,即便站在椰子树下温度也不凉快,许颂跟秦弛的皮肤隔着布料贴在一起跟贴了块热铁一样。
他想要挣开,秦弛就抱得越紧,有些急切地小声说:“好热,不要抱我了。”
秦弛又要去亲他,许颂赶紧捂脸,但对方突然把他从沙滩上举起来,他吓得去抱秦弛的脖子,就这么被顺利地咬住了嘴唇。
“这里和澜城不一样,没人会觉得奇怪,不用怕。”
亲完人,秦弛想要去捞埋头揪着帽子的许颂,他反应很快转弯从秦弛的手臂上绕开,秦弛再去抓,许颂又往另一个方向躲。
秦弛被逗笑了,使了个假动作看着许颂傻乎乎白转了一圈,然后正中自己下怀。
许颂被抱住的时候懵了,扭头凶巴巴地瞪对方,这样的眼神不仅没有震慑对方反而令秦弛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了。
他像是感知到危险下意识缩了下肩膀,扭开脸不敢看秦弛了。
度假的外国人很多,附近也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同性情侣穿着情侣泳裤亲密地躺在沙滩伞下托着酒杯聊天,对比起来,穿着短裤短袖的许颂跟秦弛真的好保守。
秦弛真的不能再逗人了,怕忍不住把许颂带回酒店做一顿,去牵着他的手问他想去哪里玩。
酒店里有水上乐园和泳池,但里面人很多,许颂不太喜欢,低头思考了会,决定抓着秦弛的手去海里找螃蟹。
这片海滩太漂亮了,浅蓝色的海水干净得像果冻一样。
许颂在浅水区什么也没找到,不气馁地牵着秦弛往礁石的方向走。
那里有很多的贝壳和海螺,颜色和图案很漂亮,许颂的注意力被这些小东西吸引,螃蟹也不找了,蹲在地上认真地捡贝壳。
多了手里抓不下,许颂就塞到秦弛裤兜里面,转头就把对方两个裤兜塞满了,但他还想往里面塞点,探究地卡着秦弛的裤兜,手指戳进去挪动小海螺填空隙,忽然戳到一块陌生的触感。
许颂挪贝壳的动作停顿了下,不知道想到什么一点点将手从短裤兜里收回来,还往里面硬塞了两个海螺,才有些僵僵地抬起头去偷看秦弛,没想跟对方晦涩不明的眼神对个正着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