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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看着漂漂亮亮一女孩子,动起手来恐怖如斯◎
对于绿墅的案子,一大队只能交出去,当然陈栋梁入室杀人的调查报告和结案报告,陆允没假手他人,侦查局的人需要从杜哲身上寻找关于蚁巢的突破口,在人带回来的第一晚他们和杜哲有过接触外,之后他被带去了哪,他们不得而知,多年前部里亲自扑杀的论坛,死而复生,傻子才会交给下级部门调查。
这段时间一大队可算清闲了一阵,月拂上班到下班整天见不到人影,她一到办公室打个招呼就扎进档案室去了,美其名曰,我是伤患,局里组织的比武大赛我连蹲外边鼓掌的资格都没有。
根据历年统计的有效数据,每年秋末之际,接警台接到的报警电话会呈断崖式下降,大概是天气没有热到让人失去理智的地步,毕竟大部分的犯罪多是在头脑冲动的情况下发生的,像雨夜连环抛尸案的凶手潘灏,即便是同样从畸形家庭环境中成长出来的多数人,也很难心理扭曲到他那种程度,家庭经济免除了他大部分的烦恼,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他,更容易因为精神空虚而产生极端想法,而普通人光是谋生足够让人疲惫,哪里还有空闲去恨同样挣扎谋生的同类。至于杜哲之流,社会基本运行规则靠的也不是他们这群有钱有闲的富二代,这种人还是少数。
没有案子陆允安排队员紧锣密鼓的加练,一年一度的比武演练,去年他们在查案子没时间参加,趁着空闲,陆允要试试他们几个格斗技巧有没有退步。
训练场第一天,他们一个两个统统被陆允干趴下,过招最多的是庄霖,最惨的是队里内勤老留守人员胡咏,腿还没打开就被陆允飞过来的一个绞索给干懵了。
陆允还以为今年报名能拿个团队名次,终归是错付了,与其指望男人,她还不如自己上。
此刻,戚小虎吊在单杠上试图挑战两年前的记录,二十个连续的引体向上,庄霖在旁边给他报数,“大虎,你还行不行,第十个你就上不去了?就这,你还怎么赶超你两年前的纪录。”
“我”戚小虎赤红着脸,整个人憋的大汗淋漓,紧咬着牙还僵持在曲肘一半的位置。
管博坐地上吆喝起哄道:“不行就认输吧,今天的草莓酸奶脆啵啵我是喝定了。”
“我买了哦。”月拂的声音从他们后面传来。
胡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接过了月拂手里拎着的外卖袋子,戚小虎一口气还是没上去,狼狈地从单杠上掉到沙坑里。
“队长去哪了?”月拂左右张望没看到人。
“刚才夏法医给她叫走了,说是二队有个案子一直没确定嫌疑人的特征,夏法医找她做实验去了。”庄霖接过胡咏递上来的奶茶,开玩笑道:“月拂你出关啦?”
“我也没有闭关吧。”月拂到今天才把谢尧提供的档案看完,作为奖励,她给自己点了个冰淇淋。
月拂带着孝敬给领导的奶茶去技术支队找人去了。
“停!”夏法医上前制止陆允的动作,拿着她的胳膊往下压,“陆队,根据尸体表面留下的痕迹,你这一巴掌应该扇在低于鼻子,与下颌线平齐的位置。凶手比死者矮,你能别上来就削苏辉脑袋嘛,万一把他新植的发际线给削没了,一个毛囊十块呢,我可报销不起。”
陆允:“”
年纪轻轻被秃头病毒诅咒的法医助理苏辉幽怨道:“夏法医,我植的是发顶不是发际线。”
一旁来要结果的二大队队长季赢,实在是忍不住,说:“夏至,你就不能给我找个更合适的实验对象?陆队这身高快赶上模拟死者了。”
“你以为我不想找啊,问题是全市局有比陆队更能打的嘛。”夏至拉开陆允和苏辉之间占位,让他们重新保持她设计好的距离。
陆允说:“季队,我能来就不错了,你身高比我高,你来当扮演被打的死者不就好了。”
季赢连连摆手,陆允的功夫他在比武演练场上试过了,一点情面都不带留的,招招下死手,也就只有苏辉这新来的小年轻敢站在陆允面前,不知者无所谓,季赢能找来苏辉当靶子,心里也虚着呢,转移话题说:“说八百遍了叫我老季,别叫我‘季队’,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我手底下是一帮禽类。”
季赢这人出了名的好面,尤其在乎被人对他的称呼。
恰逢月拂过来,夏至眼尖把人拉了进来。
陆允眉毛一抬,给月拂做介绍:“二大队的季队长,你之前见过的,只是没时间介绍你们认识。”
月拂礼貌又乖巧:“季队好。”
季赢嘴里叼着点燃就会被夏至扫地出门的香烟,咧开嘴笑道:“别听你队长的,叫我老季就行。”
“好的,季队。”
陆允站后面忍俊不禁。连季赢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说:真不愧是你队里的人。
“队长,给你。”月拂把奶茶给陆允,又问:“你们在做什么?”
夏至热情地把月拂拉过去,“来来来,小月拂,给你看个好东西。”
夏至掏出平板,点开相册,展示她说的好东西,一具躺在解剖台上的男尸,她介绍说:“这是季队。”
季赢在旁边吼道:“叫我老季!还有,别对着尸体说‘这是季队’!我还没躺下呢!”
夏至当没听见,掰过月拂分心的小脑袋,说:“你看啊,这是老季队上周接的一起非自然死亡的案子,死者身高189厘米,体重185斤,现场有打斗痕迹,死者右手肘,右手臂,双膝都伴有点状出血点,具体死因为窒息,他脖子这片青紫,是生前凶手扼住他脖颈留下的,气管遭到了巨力压迫导致无法呼吸,活活被勒死。犯罪现场没有找到作案工具,又因为死者生前是处处留情的海王,现场只采集到女性足迹,老季又不认同凶手是女性的结论。”
月拂来回翻着几张尸体照片,死者脸部皮肤乌中泛紫,眼球凸出,舌头还被挤出来半截,确实符合扼颈死亡的表征。
季赢这会不执着于称谓,为自己据理力争,说:“本来就是,哪个女的能有这么大力气把一米八的大高个勒死,,而且死者生前喜欢个子不高娇滴滴的小姑娘,你要说凶手是女的,有两个协同作案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夏至怕月拂看不明白,还调出了她模拟出来的3D模型图,“这样看尸体表面的淤伤更清楚。”
陆允凑过来,“你刚才没给我看这个。”
“市局近身格斗冠军还要看这个?”夏至清楚陆允不会轻易把月拂借给她,话当然要拣好听的讲。
夏至的话听着心旷神怡,陆允故意炫耀地问月拂:“你过来干嘛?”
月拂在平板上划拉夏至建好的模型,随口回答:“给你送奶茶。”
看完模型,月拂问夏至:“需要我做什么?”
眼见某领导心情相当不错,夏至大着胆子拉月拂到苏辉面前,“你的身高得到的数据会比你队长的更准确,你想办法把苏辉打成模型上那样。”
月拂眨了眨她漂亮的大眼睛,说:“你让我动手啊,这不好吧,而且死者身上没有抵抗伤,说明他没有掌握任何格斗技巧,苏辉?”
“放一万个心,苏辉是我们整个部门唯一非警校出身的,打架半点不会,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夏至拍拍苏辉肩膀,鼓励说:“放心大胆的来吧,我已经备好了跌打药油和药膏。”
月拂把吃了两口的冰淇淋交给领导,踩进软垫。
夏至退到一边,陆允双手环抱看热闹,训练软垫上月拂和苏辉面对面站在,因为陆允管不到,月拂手臂要吊着的三角巾,在住到乌黛家的第二天就被她忘戴了,之后更是忘性大发,没一天是见她戴上的。
“月拂你动手吧,你盯着我怪紧张的。”苏辉说。
“我直接打你脸也没关系吗?”月拂不太敢下手,到底是同事,上来招呼一巴掌,多没礼貌。
没等苏辉答应,夏至作为部门领导,喊道:“月拂,不要有顾虑,一切为了实验数据。”
苏辉反应慢,刚要点头月拂左手一巴掌就招呼过来了,啪一声脆响紧接着月拂左手掰着苏辉的后颈用身体的重量把他往下压,右手手肘格挡,弓背勾脚,重心往上,苏辉被压到地上单膝跪地,月拂用右脚勾住苏辉的脖子,左小腿垫在后颈整个人往后面倒,双腿绞锁形成一个致命三角,令人喘息不得,苏辉下意识用右手往上去拽,反而被月拂抓着他的手往后掰。
从动手到苏辉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全程不会超过五秒,动作干净利索,关键月拂还是个右手绑石膏的伤患。
季赢惊到下巴都掉了,嘴里的香烟直直往地上坠去。
夏至作为从不参加比武演练的刑技,只觉得月拂绞索两招看着眼花缭乱又干脆非常。苏辉先是右膝盖跪地,然后是右手反抗被压迫到肘部,和尸体上的位置几乎一样。人才啊!
陆允看两位目瞪口呆的同僚,嘴角沾沾自喜,怡然自得道:“夏法医,你的助理要被绞晕过去了。”
“够了够了。”夏至赶紧喊停。
脱离控制的苏辉滚到一边大口喘气,太可怕了,月拂看着漂漂亮亮一女孩子,动起手来恐怖如斯,分分钟要人性命。
陆允把月拂拉起来,冰淇淋塞回她手里,表扬道:“干得漂亮。”
季赢失去表情管理的脸上一脸木然,他幽幽问:“月拂也参加这次的比赛?”疯了吧,陆允格斗已经够强了,现在又来了个不可貌相的小姑娘,别到时候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市局重案支队几十号男的,干不过俩女同志,他们一众同胞的脸就要丢到太平洋去了。
月拂挖了一勺冰淇淋,“不参加,我是伤患,队长说要自觉。”
“季队,你录到没?”夏至给苏辉刚才触地的位置做标记。
季赢一拍脑门,手机忘开了,他根本没料到月拂上去就还原了过程,夏至挖了他一眼,拉着要跑的苏辉,笑着对月拂说:“月拂,咱再来一次?”
“不用,”季赢找回领导该有的理智沉着,“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夏至看着奔窜离开的背影,“他知道什么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眼光有多狭隘了吧。”陆允扎开月拂亲自送过来的奶茶,品了一口,果然香甜。
【作者有话说】
叮,新篇章开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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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贺祯要回来了,我不打算跟你好了。◎
“你想研究的档案看完了?”陆允回办公室路上简单了当地问。
“七七八八。”月拂跟在后面爬楼梯,陆允的大长腿一次迈一级,她总感觉领导迈不开。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案子让你如此感兴趣了吗?”陆允很乐意她去档案室看卷宗,不然其他部门排着队来借月拂帮忙。闲下来第一天月拂被经侦借走帮他们翻译一份英文合同,没办法全市局唯一持有专八证书的警察,有些光环挡都挡不住。
在档案室成为积案卷宗的自然不是什么不能被知晓的秘密,月拂沉吟片刻,说:“人没被找到的失踪案。”
“很多吗?”陆允直觉不是一两起,否则月拂这半个多月不会一直耗在档案室,而且普通失踪案也不会送到重案支队。
“挺多的。”月拂不仅研究了谢尧提供的,还看了成功找回的卷宗,有被亲友骗进传销自救成功的,有偷渡东南亚地区被解救回来蹲大狱的,这些成功把人找回来的失踪案五花八门,和月拂需要研究的失踪案有很大出入。
“有结论了吗?”陆允在楼梯拐角停下脚步问她。
月拂也顿住脚步,她转身朝向窗户边,秋末阳光是浅浅的金色,下午的太阳没有酷暑煎熬的热度,浅金色阳光斜斜地在窗框上切出明暗的两边,月拂把指尖探到阳光下,仔细感受渡在指尖上的温度,没被金色笼罩到的位置冷意更明显一点。她站在太阳顾及不到的阴影里,望向外面被照耀着的明晃晃的世界。
她缓缓说:“队长,你认同在当今社会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是一门交易吗?”
看领导有些不解,她补充说:“亲情,爱情,友情,处在这些关系里的人,并不是出于纯粹的情感。”
陆允安静听完,这话有些消极情绪,从她的角度看,月拂身处的亲情关系中没人向她求索,月照对妹妹的担忧和偏爱是几个小时没接电话能找上单位的那种,友情如乌黛贺祯,乌黛作为律所合伙人,接的案子上千万的都有,但她还是会因为月拂的介绍接下抚养权变更只挣几千块的小案子,她们对月拂的关照爱护旁人看在眼里,这种爱护甚至还爱屋及乌,月拂是被亲情和友情滋润的很好的姑娘,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情绪,至少陆允是很羡慕她的。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陆允问她。
“我研究的卷宗,那些失踪没找回来的人,大部分是女性,年轻,没有稳固的亲密关系,直白点说就是没有值得依托信任的人,她们消失了好一阵子警方才接到报案,因此错失了最佳调查时机。”
“这和你得出的结论有什么关系?”陆允完全不了解她聪明的脑袋瓜是怎么思考的。
“一个人自出生起,最亲密的关系是父母,成长过程中会有兄弟姐妹或朋友,这些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当踏入社会会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要是决定斩断之前的关系联结,从我的角度推测,她们大概是看明白了某些之前没有琢磨明白的道理。”
月拂盯着楼下花坛里一株被晒蔫的兰草,缓缓说:“我之前相信骨肉亲情之间是纯粹的,要么爱,要么不爱,但其实还有更模糊的一种状态,叫不在乎。不在乎远离家乡的孩子生活如何,工作如何,一年半载没个联系,警察联系上他们的时候,不知道,不清楚。不被在乎的孩子,会比别人更渴望亲密关系,这种渴望会成为一个信号,被猎人嗅到。”
“你认为有人盯上了这类人,然后呢?”
“然后,开始织网,等着猎物自己掉进陷阱,喝血吃肉,榨干所有价值。”月拂把手收回来,“所以我才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处处是算计。”
陆允不喜欢以偏概全的结论,反驳说:“我不能否认没有这种关系的存在,绝大部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是相互的,再冷漠的关系也会留一点人性牵绊着。”
“如果是陌生人呢?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没有感情作为牵绊,只为了从别人身上谋取利益,在唾手可得的财富面前,他们身上留下的人性还会剩多少?人性是经不起财富考验的,如果可以,那一定是钱给的还不够多。”
陆允盯着月拂的侧脸愁眉不展,在档案室就研究出个这?还不如让人蹲训练场外边看她是怎么虐那群菜鸟呢!陆允当了六年刑警,没人性的东西她见多了,虽然她对卑劣的人性失望透顶,可见到纯粹善良的人还是会带着期许,比如月拂。
她抬手一个暴栗。
“啊!”月拂吃痛揉着后脑勺,一脸不高兴,说:“队长你居然搞偷袭。”
“谁告诉你我不能搞偷袭,我本来也不是光明磊落的人,还有可能是你嘴里说的,处处计较算计,惦记着别人的小人。”
月拂黑眼珠轱辘一转,小声咕哝:“哪里是可能,分明就是,你算计人的心思全点我身上了。”
陆允当然听见了,“我是小人行为,你不也会夸我好嘛。”
月拂既然一时语塞反驳不了。
陆允大力给她揉着刚才弹过的位置,“世上不是非黑即白,世事也无绝对,你还说要乐观一些,看个档案还给你整出消极情绪来了,需要我找苏旻给你疏导疏导吗?”
“不用,”月拂本来挺郁闷的,陆允还弹她脑袋,更郁闷了,她快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站在半截楼梯上放话,“请和我保持距离,队长,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苏旻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月拂字正腔圆的一句,全被她听了去,“月拂,你队长怎么你了?”
陆允:真是禁不起念叨的女人。
“我刚才去办公室找你来着,结果你不在,快向我告状,你在一大队是不是待的不高兴?”苏旻亲切地拉着月拂的手,和蔼道:“正好,宣传科空出来一个位置,你形象好”
陆允站在下面阴仄仄打断道:“苏教导,我还在喘气呢?”
苏旻转头撇了她一眼,说:“你刚才没听见吗?月拂现在不喜欢你,和不喘气有什么分别。”她又亲切笑着对月拂说:“考虑下,月拂,宣传科待遇很好的,不加班还有双休”
陆允一步两级台阶跨上来,撇开苏旻不识大体的手,“月拂刚才说的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你作为刑侦支队的教导员,胳膊肘还往外拐,收好处了?”
苏旻没有胡子,但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诶,你这个”
月拂见缝插针替领导说话:“苏教导,刚才我和队长开玩笑呢,在一大队上班挺开心,暂时不考虑转岗,辛苦您跑一趟了。”
“苏旻哪根筋搭错了吧,把你挖去宣传科。谢尧肯定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能让苏旻过来找你?”陆允走前面数落不和队里同一条心的苏旻。
见月拂没搭腔,回过头问她:“还生气呢?”
月拂沉闷地嗯了一声。
“你刚才不说是开玩笑?”陆允还以为翻篇了呢,果然还在使小孩子脾气。
“我是在苏教导面前给你留面子,”月拂气鼓鼓控诉:“我怀疑你有暴力倾向。”
陆允:“”轻轻弹一下,算暴力?月拂大概率没见过什么是暴力。
月拂比陆允先一步进入办公室,口无遮拦地说:“贺祯要回来了,我不打算跟你好了。”
“!!!”躺着歇菜的其他队友,一个个振奋精神鲤鱼打挺竖起耳朵,什么!?月拂居然和队长好过!她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什么时候?”陆允没料到这么快就被月拂的老相好给顶下来了,要不再供几根羊肉串?那可是天下第一好呢!
“今天,下班前要是没案子的话,我去机场接她。”月拂抽开工位椅子,弯腰把休眠的电脑打开。
陆允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表现的很无所谓,至少在其他队员眼里是很无所谓的,她说:“两个小时内风平浪静的话,你可以去,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月拂尽量避免和陆允单独共处,还会搞偷袭,还算计她,一不小心跌进去可怎么办,她是真不想和领导谈恋爱,被其他人知道了,陆允还怎么一视同仁当领导。
吃瓜群众:什么?队长居然还要送月拂去见她的老相好?我滴个乖乖,好错综复杂的关系,队长白给月拂都不要。完了完了,以后要戴有色眼镜谨慎审视她俩的不正当关系了!
月拂运气一向不错,她顺利下了班,打车去的机场。
陆允在楼上目送人上了车,细白的一截手臂关上了车门,仿佛在楼上也能听见关车门的沉闷声,她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发愣。月拂心思敏感细腻,很容易受到案情干扰,情绪太敏感的人当警察有优势,自然也有劣势。而且这种劣势是有伤害的,警察比普通人更能遇到可怜人,怜悯可怜人耗费的是自己的精气神。一个见到路边形单影只散步的老人要回头望好久的姑娘,太善良未必是件好事。
内线电话不合时宜响起,陆允一看号码,是谢尧办公室拨过来的。
谢尧在那头问:“陆队,月拂下班了吗?”
月拂桌上明明有内线电话,谢尧还多此一举绕到了陆允这,联想月拂几次对谢尧都没什么好脸色,识趣又卑微的男人。
“她刚走。”陆允回他。
谢尧沉默了两秒,对陆允说:“那你来趟我办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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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单亲妈妈失踪案◎
“失踪?”陆允两小时前还听了月拂研究失踪一类卷宗的长篇大论,现在案子就送眼前来了,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她佯装意外地看向谢尧,说:“重案支队现在连这种案子也要接吗?”
“重案支队又不是只查谋财害命杀人分尸的大案要案,”谢尧笑道:“刚好一大队手上没案子,辛苦你们了。”
“谢副,你把案子单给一大队,不仅仅是我们现在没案子吧,”陆允一直不喜欢谢尧拐弯抹角的做派,直说道:“是因为月拂在我们队里,对吧。”
谢尧脸上永远挂着笑意,对谁都这样,他空降市局快两年了,没人见过他笑眼咪咪之外的表情,他还是那副表情,“我确实看好月拂,她聪明能干,能多栽培自然是要多照顾照顾。”
陆允可不喜欢打马虎眼,“你是为了锻炼她,还是因为她有调查过失踪案的经验?”
有一瞬谢尧的表情是僵住的,很快被他调整好了,笑着眯起的眼睛平静地看着陆允,说:“月拂很信任你,我也相信你们一起调查,效率会更高。”为了防止陆允在这探出点别的,他说:“黄金营救时间有限,最长的72小时已经过去一天半了,我劝你还是先把月拂叫回来。”
人刚兴高采烈去接她的天下第一好,估计刚到机场呢。
机场。
月拂大老远瞧见穿白衬衫的贺祯,瘦高的身影在人群里尤其扎眼,她高兴地挥了挥手臂,贺祯瞧见了,推着行李箱加快了步伐。
到跟前没来得及寒暄,贺祯先问:“你这手怎么回事?”
“借宿领导家不小心摔的。”月拂还想用左手帮贺祯拿行李箱,被贺祯挡了回去。
贺祯少见的有些恼:“哪个位置?什么程度?多久了?一声不吭还不告诉我。”
“就手舟骨裂了一个小口子,家里被楼上轰炸那天的事,”月拂小心翼翼观察贺祯的脸色,亲密地挽住她的胳膊,“真的不严重,过两天可以去拆石膏啦,骨科的周大夫你认识不?她人挺好的。”
贺祯很吃月拂这一套,只要月拂态度软和一点,闯天大的货,贺祯都会帮她遮掩。她是最先知道月拂性取,也是她鼓励月拂向家里出柜坦白,贺祯永远都能兜着她,也正是因为关系太好,贺祯才不敢踏出那一步。
两人上了车,目的是贺祯住的小区,她问月拂:“你房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楼上业主,装修公司,物业,三方扯皮,”月拂有跟律师沟通过,“最大的损失还是姐姐送我的那套沙发,腌入了味彻底报废,乌黛送的那对音响倒还好只进了点灰,送去返厂了。”
“那套沙发不便宜,他们有说协商怎么赔吗?”
“本来楼上业主是说要赔的,他一听价格以为我敲诈勒索,姐姐把付款记录,海外托运单都提供了,现在没人敢赔。我估计后面肯定要打官司。”
贺祯担忧道:“打了官司楼上楼下有了纠纷,你住那不安全。”
“姐姐也是这样说,让我等这件事情处理好,把房子挂出去,”月拂耸肩,“反正也没住过几天,没什么感情,卖就卖了吧。”
“房子卖了你住哪?”
“可能加点钱买个地段好的,我上班忙,也不能住奶奶那,在此之前,我先蹭住你和乌黛的房子,我会给房租的哦。”
贺祯笑道:“房租就不用了,帮我干点家务活,用劳动抵房租也是一样的。”
对于家务月拂能逃避就逃避,能花钱的绝不自己动手,她说:“还是付房租吧,我可收拾不了家务。”
贺祯又问:“我记得你说过在乌黛那住不惯,她精英女强人的强悍作风有影响到你吗?”
“可太有影响了,乌黛工作应酬好多,到家比我还晚,有两次醉醺醺回来,还是我去小区门口接的她,她一个人住大平层太放肆了点,还是应该让姐姐来收拾她。”
“你告状了?”
“当然没有,你不在,万一她给我扫出来怎么办?”月拂拿出手机,“刚好你回来,我问候下姐姐最近忙不忙。”
贺祯失笑。
快到贺祯小区时,月拂接到了陆允叫她回去加班的电话,最近这段时间相安无事,过得月拂都快忘了自己是刑警,随叫随到是她的职责,“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贺祯清楚月拂的工作性质,除了表示支持,她什么也帮不上,对司机说:“师傅小区门口把我放下,然后你在送我朋友去市公安局。”
“不去市局,”月拂新收到陆允发过来的位置,“师傅,去金桥社区。”
到位置下车,贺祯站车外对月拂说:“你要不想住乌黛那里,下班直接过来,钥匙我给你放老位置。”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月拂赶到金桥社区时,天已经黑了,陆允也刚到没多久,她在社区服务中心外等月拂。
见面第一句先问她:“吃了吗?”
简直没眼看的恋爱脑领导,月拂也不客套,“队长,你不应该先把失踪案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吗?”
“我也刚到一会,上哪去了解情况,”陆允带着月拂往社区大院里走去,“谢尧只说这边有个叫王丽丽的女性失踪了,别的情况他多一句也不肯说。”
“就我们两个?”
“当然不是,博士和大虎在里面和社区工作人员,还有派出所的人对接。”陆允心里还记着下午的对话,在浓郁的夜色中笑道:“我这不是为了算计你,特意出来迎你么,以防你在黑灯瞎火的院里又摔一跤。”
月拂挺无语的,领导不仅好强要比高低,还幼稚,还记仇,一点队长该有的样子也没有,月拂认为自己也能当领导。
金桥社区在方陵市远郊,从市局过来开车将近一个半小时,是城市的边缘地带,如此边缘的地方一起失踪案能被谢尧注意到,可见不是一般失踪性质。
社区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下班了,大厅此刻黑洞洞的,只有一个办公室还亮着灯,是发现王丽丽失踪的工作人员被派出所民警叫过来加班。
今天下午两点,是社区的例行巡查时间,有几位独居老人是重点关照对象,社区每天都会派人过去问候,在确认一位90岁高龄的老爷子无碍后,社区工作人员准备去下一家,老爷子送他们出来时说对面的孩子从早上哭到下午,家里大人也没哄,怕孩子遭到什么虐待。
两名工作人员在外面敲了十五分钟的门,孩子在里面哭得更响了,为了防止意外,他们请示社区主任联系开锁师傅过来开门,开锁师傅说大门没有上保险反锁,大人不像出远门的样子,何况有谁会把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孤零零放在家里。
“但王丽丽确实是不见了,我们问了住一圈住户,好几个人看见她昨天一早出门,之后没人看见她再回来,手机也关机了。”
管博问:“王丽丽一个人带孩子?”
社区主任也过来了,他回答说:“是一个人,她三年前搬过来的,一直住在那套房子里,也不太和人打交道,没多久周围邻居见她大着肚子在外面散步,住对门的葛大爷也说没见她家来过人,应该是单亲妈妈。”
“她生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陆允追问,陆欢生宋航的时候,还没有和前夫撕破脸,全程有人陪着,一个人生孩子不可能连签字的家属都不在场。
社区主任推辞说:“社区要关注的人这么多,我们精力有限,加上社区工作人员流动大,总有关注不到的疏漏。”
月拂问他:“孩子现在在哪?”
主任回答:“在社区医院,那里有24小时值班人员照顾,要是王丽丽一直找不到的话,我们只能开证明把孩子送儿童福利院。”
“你们这的监控?”
对接的民警接话:“陆队,监控就别提了,王丽丽住的那一栋,附近有八个监控,五个是坏的,所里把周边昨天的监控全筛了一遍,没人看见王丽丽去了哪,又是怎么消失的。”
了解完情况,陆允让戚小虎把信息同步回队里,让胡咏调查王丽丽的档案,现在他们几个人踩在铺着沙砾的石子路上前往王丽丽住的地方,这种远郊的老住宅群没有物业,大事小情全靠社区服务中心解决,社区没有收入,基础建设自然差,隔老远才有一盏昏黄的老路灯亮着,手机手电筒照过去的路,一会一个坑洼。
夜深人静,他们脚步匆匆,居民房在旁边竖着,这么近的距离,一行人谁也没说话,一旦开口,寂静夜晚会把他们的声音送进居民的客厅,卧房。
到王丽丽住的那一栋时,他们走了大概有一千多米,社区主任为了赶上警察同志的步伐,追得气喘吁吁,他上气不接下气说:“到了,三楼301是王丽丽住的地方。”
他们在门口穿鞋套戴手套,陆允问派出所民警:“目前房子里都有谁进去过?”
民警回答:“两名社区工作人员进去把孩子抱了出来,我们接到报警的时候也来了一趟,也是穿了鞋套进去的,没有动过屋里的任何东西。”
月拂站在逼仄狭小的两居室的客厅里,奶粉罐子滚到一边,淡黄色奶粉撒了一地,上面有小手印和一块一块边缘齐整的小半圆形状,应该是孩子饿极了舔地上的奶粉吃。
凌乱,无序,拥挤,是空间造成的视觉感受,也如月拂此刻理不清的头绪,她不明白谢尧把案子交给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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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章连更◎
王丽丽住的房子是她租的,房东人在海外,一时联系不上,胡咏还在想办法联系房东在国内的亲属,至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系王丽丽的亲属,主要是胡咏在系统里没找到她的亲属。
两室一厅的房子,里面各种生活用品堆积,粮油米面在次卧备货一样堆在墙边,戚小虎诧异道:“王丽丽年纪不大吧,怎么跟我奶一样喜欢在家里囤粮食。”
次卧没有居住痕迹,孩子的奶粉,尿不湿,堆在一米五宽的床上,大米囤了至少有三十袋,五升装的食用油在墙边放了满满一排,这些东西屯放倒挺整齐,月拂说:“喜欢囤积粮食没什么奇怪的,大概她有过饿肚子的经历,或者受末日电影的影响,觉醒了危机意识也说不定。”
戚小虎表示同意,他奶奶那一辈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总是害怕饿肚子。
陆允挂了胡咏打过来的电话,说:“王丽丽没有实名登记的电话卡,找不到她的通讯记录。”
“会不会用的家里人副卡?”月拂准备打开次卧衣柜追问道。
“不会,王丽丽档案显示,她没有家人。”
“孤儿?”
“差不多,她搬到金桥社区之前,档案显示父母亡故,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打开柜子,与月拂预料中应该囤积塞满的画面不一样,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她带着手套摸上去,只有一手的灰,真奇怪。
月拂问:“她孩子在哪生的?”
“这是最奇怪的地方,胡咏查到的信息,王丽丽未婚,单身,没有查到她的生育记录,妇幼保健院,社区医院都没有记录。”
月拂关上衣柜门,没有任何头绪。
管博主卧固定录像好了,“主卧固定好了,可以进去了。”
主卧进门左侧是靠墙顶到天花板的衣柜,推拉门上面还粘着防止孩子夹到手的童锁,然后是床,再过去是放各种杂物的飘窗,窗帘没拉开。
主卧比次卧大几个平方,一米八宽的床上支着简易蚊帐,床上铺的凉席,一侧床边的蚊帐压在了床垫下,小枕头也放在了那边,大概是为了防止孩子夜里翻身掉下床,按生活中怎么方便怎么布置的设计,不应该把离房门最近的一侧蚊帐压住,否则大人起床要绕床一圈,不太方便。
月拂留意了空调风口的位置,看来王丽丽还是很在意孩子的。
陆允拿起桌上的梳子,有几根梳下来的头发带着毛囊,装进带过来的物证袋中,“大虎,多提几个生活检材,回去交给技术室。”
床头柜,飘窗,梳妆台,随手可以拿到的尿不湿,月拂能想象到王丽丽匆忙找尿不湿的慌张,一个光屁股啼哭的孩子,错开一眼就有可能从床上掉下来,她才在家里到处放着没用过的尿不湿。
主卧他们检查了衣柜,所有抽屉,没有任何男性用品。
洗手间同样。
检查完厨房,他们站在散落一地玩具的客厅,陆允说:“王丽丽确实是一个人带孩子住这。”
“她有工作吗?”月拂问。
陆允告诉她:“没查到,胡咏刚发来消息,王丽丽名下只有一张银行卡,没有查到任何公司的汇款记录。”
“这就很奇怪了,”月拂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据我的观察,王丽丽财产情况应该是不错的。衣柜里的衣服虽然不多,质感却不错,另外她用的护肤品光是水乳就好几百了。”
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奶粉罐子,“还有这个进口品牌的奶粉,三段奶也不便宜。”
“什么是三段,还有别的段?”戚小虎单身没带过娃,当然不知道婴幼儿喝的奶粉是有阶段的。
陆允虽然之前抱过还是婴儿的宋航,奶粉倒没冲过,也不懂。
月拂解释道:“一段奶粉是零到六个月的小宝宝喝的,二段奶粉适合六到十二个月的,王丽丽的孩子刚好是喝三段奶粉的年纪。”
“这一罐奶粉,市场价大概一千五,熟人手里拿也不会便宜到哪去,喝三段奶的孩子虽然可以佐以辅食,一罐900毫升的奶粉,宝宝的奶瓶是350毫升,加上辅食,只需要冲两次奶,一个月就是两罐不到,按两罐来算,一个月奶粉钱是三千块。”
“妈耶,养个孩子真费钱。”戚小虎感叹。
陆允说:“不是所有家庭的奶粉都是这个水平,几百一罐的也有。”
管博说:“王丽丽条件是挺好,只不过她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带娃,哪来的钱?”
屋子里静默,没人知道王丽丽的钱从何来,她现在又身处何处。
从房子里离开,他们开车去了趟社区医院,在值班医生旁边小床里睡得正香的粉嫩嫩的小姑娘,就是王丽丽的孩子,小姑娘头发浓黑,睫毛又长又密,一看就是营养很到位。
值班的李医生怕吵醒孩子低声说:“这小姑娘很乖,吃饱了就睡觉,一直睡到下午,同事怕她找妈妈哭闹,带着她到处走,这会累的睡着了。”
月拂蹲在小床边轻轻把手指放在孩子握成拳的小手中,睡梦中的孩子,慢慢抓紧了她的手指,像是攥着救命稻草,月拂看着她沉睡的小脸摸了下柔软的黑发,温柔地无声笑着,陆允居然在月拂身上看见了温柔的母性。
这么可爱的孩子,饿了一天,她妈妈知道一定很心疼吧。月拂敛起笑意,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小的家属,被攥着的手指传来不可忽视的温度,她发现责任是有形状的,是儿童圆钝指节的形状,孩子力气不大,责任感仿佛一座山压在她身上。
孩子不能失去妈妈!
月拂慢慢抽出手指,缓缓站起,“李医生,你可以采血了。”
采血针扎进孩子粉嫩的指尖,睡梦中的孩子大概是被刺痛惊醒,看着一屋子的大人不安地大声啼哭,嘴里含糊不清喊着妈妈。
“妙妙,你看这是什么呀。”月拂把主卧床上的粉色小熊带过来了,能被孩子抱着睡觉的玩具,通常具备安抚功能。
小姑娘伸出手抱小熊,小声哭泣,还是要找妈妈。
月拂看她实在可怜,弯腰单手把孩子抱起,“妙妙,妈妈出趟门,她会回来的,你要乖好嘛。”
小姑娘抱着小熊,靠在月拂肩上,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一直叫着妈妈。
“谁家小姑娘长这么漂亮呀,是妙妙小宝贝,”月拂没少带孩子,经验告诉她小孩子很好哄的,“哭鼻子要不漂亮咯,小熊也会不高兴哦。”
小姑娘被哄着,慢慢就不哭了,她轻轻抚过孩子额头汗湿的小头发,温柔又耐心地说:“宝贝,阿姨会帮你把妈妈找回来,妈妈会来接妙妙回家,妙妙在这里要乖哦。”——
回市局的路上,对于这种毫无头绪的失踪案,他们都被那乖乖坐小床上送他们离开的小姑娘给整的压力有些大。月拂还信誓旦旦会把她妈妈找回来,现在晚上十一点,按昨天早上八点邻居看到王丽丽的时间来算,已经过去了四十个小时,虽然黄金营救时间最长有七十二小时,但标准只能作为参考,实际还要考虑失踪者状况等其他因素。
显然,王丽丽的情况很复杂。
月拂回到局里第一时间去了谢尧办公室,他还没下班。
“你再来晚一点,我快要回去躺下了。”
“躺下我也给你叫起来,”月拂单刀直入,“王丽丽是什么情况,时间有限,别跟我打马虎眼。”
谢尧其实也急,自然免去了客套,“王丽丽是我们之前的特勤人员家属,特勤在执行任务时身份暴露,为了保证家属的安全,部里使用证人保护同等规格,为他的家属设计了新身份。”
“王丽丽失踪,会不会是有人蓄意报复?”
“不像。”
月拂皱眉,谢尧说不像,直接问他:“是奚禾参与的那次行动?”
“对,我们会定期询问她的生活状况,上个月回访,她还说一切正常。”
“她既然有了新身份,为什么没给她的孩子登记。”
“说实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有孩子,为此我也很意外,她手里有特情家属的补贴,还有她丈夫留给她的钱,而且,”谢尧停顿了一下,才说:“她的态度表明了是不太信任我们。”
“多正常的事,丈夫卧底死了,她又必须隐姓埋名,你想让她相信丈夫生前卖命的人,亡夫的教训在前,你们让她怎么相信你们。”
月拂从谢尧那要到一个手机号码,谢尧说:“这个号码你不能告诉别人,我托组里的人查过了,只有我们回访的通讯记录,连个快递电话也没有。她是特情遗孀的身份坚决不能暴露。”
月拂知道了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距离金桥社区有段距离,回到办公室她调出了全市地图,手机信号消失的位置在金桥社区往西,市区的反方向往更偏僻的区域过去了。
很好,只要对方有车,不往市区四通八达车水马龙的地方扎进来,月拂相信自己能找到王丽丽。
“你要怎么找?”陆允站在她后面。
“王丽丽最后的手机信号消失在了这一片。”月拂用鼠标在地图上画了个圆。
“往山里去了?”陆允没问她手机信号哪来的,当然知道是谢尧给的,查个案子遮遮掩掩的。
“我也认为是往西边的农村过去了。”
线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人,其它可以等找到人再慢慢计较,陆允对胡咏说:“老胡,金桥社区往煤山镇方向的监控先筛。”
“博士,煤山镇主要干道往窑水乡方向的道路监控去找公路管理局调出来。”她转念一想,反正公路管理局不远,打申请要监控几个流程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陆允说:“你和老姚直接过去,这样更快。”
“老庄,协商道路交通运输综合执法支队,让他们把这几天金桥社区往西方向的收费站所有车辆登记的数据发过来。”
陆允分完任务,见月拂抬头望着她,灯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碎了一池的璀璨星光。
“看我做什么,”陆允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月小拂同志,一大队是个整体,没有单打独斗的道理,你不会打算自己一个人看监控吧。”
“当然没有,我这不正准备把查到的线索告诉你嘛,哪知道队长你这么厉害,一点就通。”
陆允听着恭维的话,可没听出来多少真心,怎么X小组出来的人都藏藏掖掖的。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找编编,说还没到入v有效收藏,让攒几天,结果今早一起来就v了,措不及防的入v,本来打算慢慢码缓两天,一个鲤鱼打挺马不停蹄到电脑前日万,头都要秃了。
今天连更三章,是每位看文的大可爱小可爱们应得的[红心][红心][红心]
75
第75章
◎三章连更◎
月拂拥有全办公室最顶级的设备,双屏28寸电脑屏幕上是八开的监控录像画面,她站在胡咏后面看得更全,全神贯注连眼睛都不敢眨,双眼熬得通红,突然她说:“右边第二个画面暂停。”
胡咏迅速点了暂停。
“倒回去,刚才有一辆面包车的车窗拉上了帘子。”
画面倒退几秒,一辆银色的面包车退回画面中,监控只能拍到车辆的侧面,月拂问:“这个位置的探头是从哪过来的?”
陆允看了眼视频编号,“左下角第一个。”
胡咏又把左下角视频画面按倒退键,一直退到监控中同样出现这辆车。这次倒是有车辆正面了,只不过司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个下巴。
之后他们又找了其他几个围绕金桥社区的路段监控,昨天,不,应该是前天,此刻办公室时钟即将走到数字一,前天上午的监控中并没有找到这辆车是从哪个位置进入金桥社区,或者这辆小面包可能是社区里的车,为了确认车辆信息,庄霖给他车管所的朋友打电话。
大半夜的,车管所和刑警不同,他们不加班,朝九晚五准时准点上下班,要查也只能等到明天早上。
好在道路执法支队是有人值夜班的,他们发过来一个数据包,里面是高速收费口的通车记录,现下虽然没有车管所的车辆信息,只要这辆车上了高速,他们就能确定下一步。
月拂的电脑主机装了四根16G的固态,数据包在别的电脑上打开的卡顿闪退在她这是不存在的,胡咏双击打开文件几乎是秒开。
几双眼睛盯着胡咏的操作,他输入车牌号,全局匹配搜索,高性能的设备连忐忑等待的心情也相当短暂。
搜索结果显示【无结果】的红色提示,失望也来得飞快。
胡咏盯着结果,茫然道:“或许,这辆车真的是金桥社区的,社区监控探头本来也不全,车主要是把车停在了监控盲区,拍不到从哪出现也正常。”
月拂靠墙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决意赌一把,她说:“道路执法支队发了一周的数据,从前往后每一天的都试一遍。”
胡咏退出前天的数据文件,打开了大前天的文件,全局搜索复制粘贴,转机多是在不抱希望的时候出现的,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超高效率的匹配算法就把结果定位到了。
“前天晚上九点二十一分,方常高速煤山入口进,泰光出口出,晚上九点五十七下高速。”
办公室大屏上显示高速泰光出口距离金桥社区至少有三十分钟的车程,月拂沉着道:“如果车主是金桥社区的住户,在泰光出口下高速回家无疑是绕远路,距离金桥社区最近的高速入口是金台出入口,晚上九点多回家,舍近求远,不正常。”
“可是我们不能确定王丽丽一定在这辆车上啊。”戚小虎脑子彻底思考不了了。
月拂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可疑车辆。”
公路管理局那边,管博紧催慢催终于见到了负责人,公路管理局的结构比道路综合执法支队要繁杂得多,管博不知道跟多少人解释了过来的原因,关乎性命,执法部门耽误不得,由于他们来之前不知道具体车牌号,陆允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刚好负责人问他们要查的车牌号有没有。
结果很快就传回了办公室,陆允转述道:“查到了,在王丽丽前天上午八点左右被邻居看见,这辆车在八点四十四,被拍到往煤山镇方向驶离,没走高速。”
“咋又不走高速?”戚小虎抓耳挠腮。
“方常高速最后一个出入口在窑水乡,煤山镇距离高速出入口也不远,”陆允在地图上做标记,“王丽丽失踪前一天,这辆车从煤山镇方向过来,第二天上午八点,走国道返回。假设对方的目的地是煤山镇,走国道比高速要绕远三十多公里,除非这辆车是途中给人送货,否则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截止到昨天的一周内,这辆车只有上过一次高速的记录。”
陆允继续说:“每到夏天有些司机为了给车内降温,会在车窗加上帘子,高速收费口偶尔会有执法人员对车辆进行临检,对于车窗透光差,车帘拉上的情况,工作人员会要求司机降下车窗,接收检查。”
“王丽丽失踪前一天,要是空车,当然不需要担心检查,直接上高速,车帘不拉开也没事。里面要是载了不该载的东西,往偏僻的地方开,不仅没有检查,连个红绿灯都未必有。”
他们不能等下去了,既然有调查方向,片刻耽搁不得,陆允决定先开车去煤山镇,胡咏还是留在大本营等待指示,管博和姚睿还在公路管理局还原这辆车的所有行程。
戚小虎先去便利店买了几罐功能饮料,庄霖当司机先干了大半瓶,戚小虎往后排送了两罐咖啡,“月拂,咖啡提下神,今晚有得忙了。”
“不用,我现在不困。”
陆允把咖啡接过来放在车门上,“到煤山镇要两个小时,你要不先睡会?”
“不睡,”月拂手里抱着平板,正在研究王丽丽主卧的照片,“邻居说王丽丽出门穿的是一条白色连衣裙,一双带跟的鞋子,只拿了手机和钥匙。”
陆允把车顶的灯打开,昏暗环境下看平板伤眼睛,“周围邻居还说她平时多是宽松上衣和裤子,很少见她穿裙子。”
“她穿裙子反正不可能是去买菜。”月拂放大照片,停在了桌上的一个包装纸盒上,她放大到不能再放大,包装盒上全是英文,陆允凑过来,“这口红包装有问题吗?”
“队长你居然认识。”月拂在陆允的公寓住了几天,领导全部的护肤品只有一个洗面奶,她还用不了,彩妆更是一个没有,陆允立体分明的骨相,确实不太需要化妆加持。
“我有糙到这种程度吗?”陆允垂眼反问她。
月拂玩笑道:“嗯也就和我的精致程度差了十个庄副吧。”
天天梳大背头的十分精致庄霖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了一眼,队长也没生气,只是微微侧过脸,带着笑意看着低头的月拂,像小心翼翼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
“王丽丽下楼把垃圾桶的垃圾带走了,桌上的口红包装她大概是忘了。也可能是她认为自己只离开一会,回来再收拾也没问题。”月拂说:“一个两岁半的儿童,正处在口欲期,看见什么都会往嘴里送,梳妆台的高度,妙妙垫下脚就能够得着。”
“我更倾向于后者,她出门见人,离开一会就回来,不可能是约会,王丽丽不是不负责的母亲。而且约见面的地点也不会太远,一个两岁半的孩子在家会很危险。她还简单收拾了自己,说明这人和她并不熟络。”
“你现在推导为时尚早,”陆允目光落在她右手上,问:“你右手的石膏是不是又变短了?”
月拂每天下班回去磨掉一点,本来包到只留一个指节在外面的石膏,到现在她四根手指能灵活使用,石膏被剥到了手掌的位置。
陆允看到过几次,没说她。
月拂把手藏到一边,眼睛浅浅一弯,心虚笑道:“队长,你记错了吧,周大夫打的石膏就在这个位置。”
“我虽然不精致,并不代表我记性不好。”陆允食指轻轻戳在她心口,“你发誓,你没有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敲石膏?”
月拂单手发誓状,“我发誓我没有一个人躲起来敲石膏,是乌黛嫌丑,她帮我磨掉的。”
戚小虎在副驾憋着笑。
月拂偶尔会让陆允很头疼,比如她这随心所欲的行为,而且她的行为总能有人支持,没人支持还能变出别的救兵站她。光是这一点陆允就想把人关在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盯着。
为了让领导放宽心,月拂说:“我问过贺医生了,她说敲掉一点没事,不用力就行。而且过两天就能拆石膏了,我这不是给大夫省点力气嘛。”
“贺祯是外科医生。”陆允不肯放过。
月拂则继续嘴贫:“外科医生是医生,骨科医生也是医生,学术是相通的。”
陆允哪说得过她,况且赢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人家只是想让手指重获自由而已,她的朋友都能支持她,为什么自己不能,陆允单方面认为能成为伴侣的第一步,一定是在行为上给予支持,语言上加以鼓励,要学会包容,不是责问,而是赞扬。
于是,她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说:“你的手好看,当初打石膏的时候该让医生给你包短一点的。磨得很不错,边缘整齐,还不影响美观。”
前排两人大跌眼镜,领导您坚守的立场呢?他们都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往后瞅,领导表现的很淡定,一点也不分裂。
果然恋爱使人愚昧!
月拂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新鲜招数?先前从未见过,她坐直身,关掉平板,只能先把话题转到王丽丽的案子上。
“王丽丽的失踪和我在档案室看到的卷宗有相似之处。”月拂说。
“我说月拂你这半个来月待档案室干嘛呢,原来是研究积案。”庄霖原单纯地认为是公大研究生好学,参加不了比赛给自己找点别的活干。
戚小虎转过身好奇地问:“王丽丽的案子,难道你未卜先知?”
“哪有未卜先知,我又不是神算子,”月拂说:“方陵市每年都有人失踪,王丽丽的失踪与之前失踪的女性有很多相似之处。年轻,没有社交关系,或者关系薄弱,人消失好几天也不会有人报警。”
“王丽丽不一样。”陆允说:“她有孩子。”
“我推测,对方不知道王丽丽有孩子。所以我很好奇对方的身份,能让一个单亲妈妈单独过去见面的人,是男是女?以什么名义把她约过去?”
76
第76章
◎三章连更◎
他们没有在煤山镇停留,而是直接开车去了窑水乡,方常高速的最后一个出入口,窑水乡位置和邻省接壤,翻过两座山就能出省,窑水乡有十个自然村,胡咏又找道路执法大队要了到了当天收费口的监控画面,司机付的是现金,当时的他没有戴帽子,高速拍照设备拍到了他的脸。
胡咏第一时间对比了居民数据库,徐竞,外地人,37岁,初中学历,在方陵没有登记任何房子和车子,驾驶证在很年轻时就考了,他上一次的社保缴纳记录是四年前,在快递公司当快递员。
他在方陵没有房子,又没有登记过居住证,行踪不定。
在公路管理局耗费了半宿功夫的管博和姚睿,查到这辆车最近两个月只上过这一次高速,其他时间多在乡镇行驶,很少到市区。另外两月前还吃了一张闯红灯的罚单,罚的是车主本人,叫张金保,窑水乡田水村人,是当地一位五十多岁的农民。
也是这张罚单把他们引去了窑水乡田水村。
山间公路坑洼,还好开的是陆允的大吉普,要是月拂的金龟子,底盘多半要报废。他们凌晨两点出发,现在快五点了,他们穿越在群山之中,山后面还是山,庞然大物屹立在公路两边,这里的路不仅差,还绕,绕山修建的公路,每五分钟必定一个大弯,如此艰苦的路况也没耽误戚小虎的睡眠质量。
副驾上他睡得正酣,还酣的过头,倒下的座椅把月拂逼到不得不和陆允紧挨着,陆允正闭目养神,肯定也没睡着,没人能在震震雷响中睡得着,除了打鼾的本人。
月拂困过一会,靠着陆允眯了几分钟,很快被进入深睡眠的戚小虎吵醒,她属于一点响动就要睡不好的人,陆允心疼她,要庄霖把戚小虎叫醒,月拂看了眼导航上的目的地,说算了,他们也快到煤山镇了。
结果管博那边的信息传过来,他们要去更远的窑水乡,路况太差,晃荡的人头晕,月拂只好睁着眼欣赏外边的天空,从浓黑到深蓝,以及此刻的天青色。
又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群山往后退,他们开到了一处地势平缓的公路上,左边是临星错落的农村瓦舍,右边是巍峨大山,庄霖开车知道月拂一宿没睡,对月拂说:“月拂,看左边。”
低洼处是浓郁的绿色村落,有一两间瓦舍升起白色炊烟,袅袅往上,天边是一抹浓烈非常的橘红色从深绿的涂层下跃出,从村头一直抹到村尾,极致的深绿与饱和度极高的橘红交相呼应。
月拂被眼前的美景治愈,“好看,”她喃喃说:“我有点想吃用海苔裹的寿司,里面有一整颗咸蛋黄的那种。”
庄霖被她逗笑。
陆允睁开眼就是近在咫尺,对着窗外美景垂涎欲滴的饿货模样。
“饿了?”陆允问她。
月拂点头。
“昨天便利店买了几个面包要吃吗?”
月拂摇头,“我想吃寿司。”
“这穷乡僻壤的,上哪给你买寿司。”
月拂在戚小虎的鼾声中沉默。
“还有多久到?”陆允问庄霖。
“到田水村预计还有半个小时。”
陆允倾身用力拽了下戚小虎的短袖,“大虎,醒醒。”
见他没反应,庄霖拍了下他的大腿,“大虎,开饭啦。”
戚小虎猛一下坐起,“吃饭,哪呢?”
陆允:“你梦里还没吃够呢,赶紧把口水擦擦。”
“队长,你咋知道我做梦了。”戚小虎抹了把嘴,不好意思笑着。
月拂说:“小虎哥,我们听见你说梦话了,你说‘真香’。”
“嘿嘿,我梦见咱又去月拂舅舅家饭店吃饭了,还有一大盆花胶鸡。”戚小虎把座椅调回来,“是真的很香,咱下次啥时候去?”
庄霖听了他好几个小时的鼾声,忍不住啐他:“美得你,一天天光惦记着吃。”
说到吃,月拂的胃从刚才开始泛酸,昨天下班本来贺祯要请她出去大吃一顿,要查案子没去成,到现在她就喝了两口水,胃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见她捂着肚子,陆允不由得关心道:“胃不舒服?”
“饿的。”
“你吃点*面包先垫一垫。”
“不要,干巴巴,不好吃。”
陆允:“”
昨晚陆允有特意让戚小虎买巧克力面包,是月拂喜欢的那一款,怕他买错,连面包品牌也发给了过去,她把便利店袋子拿过来,故意问:“巧克力熔岩夹心面包也不吃?”
“吃!”月拂眼睛亮起来,“我还想喝昨天的罐装咖啡。”
陆允把面包给她,应该是饿极了,月拂咬了一大口,嘴边粘的全是可可粉,陆允把打开的咖啡递给她,“你慢点吃,细嚼慢咽,吃太急胃会受不了。”
月拂包了一嘴的香浓巧克力面包,接过咖啡,含糊不清说:“谢谢队长。”
陆允本来想用湿纸巾给她擦嘴角的可可粉,看了又觉得怪可爱的,就让她再可爱一会吧。
吃了巧克力面包,喝了一罐咖啡,月拂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又满血复活,她摇着陆允的胳膊,像没见过乡野世面的城市孩子,“队长你看,那是羊吗?”
陆允好脾气说:“是。”
“队长,那有牛。”
“队长,农村养的牛,牛角没有电视上的牛角大,也不像黄油牛角包。”
“有没有可能,那是一头小牛。”
前排俩灯泡识趣地不插嘴,队长的好脾气和耐心也就只有面对月拂才会存在了,要是他们问这些蠢问题,陆允只会冷着脸说:“警校是怎么教的你们,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指望你们还能有什么用!”
他们得出结论:美貌是会被偏爱的!
月拂对没见过的新鲜东西总是很热情高昂,还容易忘记环境。他们可是来这山旮沓查案的,越偏远的地区法律意识越淡泊,长期在此生存的人有自己的道德衡量标准。
陆允看她雀跃的模样,这乐观劲头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于一会要面对的未知,能轻松点就一点轻松点吧。
他们到村委的时候,乡镇派出所的民警早已到了村委院里,里面不好停车,庄霖勉强把车停在了田埂边上,月拂跳下车撑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慨道:“山里的空气好干净啊。”
她光顾着研究眼前几间瓦房围起来的所谓村委,全然没留意脚下,一低头,月照刚给她买的才穿一天的八千块运动鞋踩在柔软滑腻的一颗草上,几条很新鲜盘在一起颜色淡黄的狗屎被挤到了白色鞋底边边上。
作为一个洁癖,月拂用很强的意志力才没喊出声惊扰田间生灵。她伸手死死捏住陆允的衬衣,被恶心到连声音都在发颤:“队长”
陆允回头一看,还不如不看,这是要完蛋的节奏。
她的小洁癖此刻一副快要死掉的表情。
庄霖也停下来回过头,问:“怎么了?”
“我的脚不能要了,剁掉要剁掉”月拂就差哭出来,她居然踩到了狗屎!还是新鲜的臭烘烘的狗屎!她感觉鞋底柔软的触感穿过了鞋垫,穿过了昂贵材质的鞋面,从编织的缝隙中,包裹了她的整只脚,脚趾缝,指甲缝
欲哭无泪的她,此刻她只想回到乌黛香喷喷的房子里,当个窝在沙发上的废物点心,谁爱来这狗乱拉屎的地方谁来!
陆允使了很大力才揪开月拂攥着制式衬衣的手,衣服面料皱巴出一大块,她无奈叹气说:“你还穿着鞋子,又不是光脚踩到的,蹭一蹭就好了。”
月拂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去看右脚一眼,举目无泪,说:“蹭不干净了,我被狗屎攻击了,我整个人里里外外都被污染了,我不干净了。”
陆允还能有什么办法,是她同意小洁癖跟过来的,她对庄霖摆摆手,“你们先过去,我帮月拂处理下。”
两个大男人自觉往村委过去。
陆允看旁边有条小河沟,拖着一动不敢动的洁癖过去,“可以睁眼了,这里没有狗屎。”
月拂看到领导下蹲弯腰给她解鞋带脱鞋子,还说:“让你走路不看路,路边边的狗屎也能被你踩到,你这狗屎运不是一般的好。”
月拂把裤腿拉高,露出一截米黄色袜子,“是狗屎攻击我,我长这么大没踩到过脏东西。”
“在农村,狗屎不是脏东西,粪便是有机肥,狗都把屎拉到草上了,被你一脚把有机肥给踩没了,那颗草才是最可怜的。”陆允把脱下来的鞋拎在手里,月拂右脚搭在左脚鞋面上,看得出来她有在努力克服了,脚趾头抠的很用力。
月拂说:“我没有踩完,还留了好多。”
“难道刚才那颗草要感谢你脚下留情。”陆允笑话她。
月拂不知道说什么,小表情气鼓鼓的。
陆允踩在湿滑的石板台阶往下走,“除了你,我没给别人洗过鞋子。”
乡间小道上月拂一人金鸡独立,她说:“队长,你人好,以后我说不定真会对你以身相许。”
陆允在坡上随意薅了一把山野的小草,多团了几下,好笑问道:“你给过几个人以身相许的空头支票?”
“一个,只有你一个!”月拂着急解释没保持好平衡,单脚在陆允头上的位置跳来跳去,陆允觉得她这样也可爱,摘下水沟旁边的芋头叶子,抛上去,“踩好,别摔了,等我上去。”
不就是刷个鞋底嘛?多大点事,自己现在有以身相许的承诺呢。陆允自然甘之若饴,甚至很想感谢路边边的——一坨狗屎。
【作者有话说】
码完了,人也麻了
77
第77章
◎这话好重,我听着不喜欢。◎
“真的洗干净了?”月拂脚边是领导亲自弯腰给她洗干净鞋底的鞋子。
“洗干净了,”陆允强调道:“水沟堤上的草要被拔完了,大小姐,您放心把脚穿进去。”
月拂不情不愿把脚伸进去,陆允给她系好鞋带。
“这会走路可要看着点,你要是再踩一脚,我可不给你洗了。”陆允叮嘱道。
小洁癖使劲在石子路上蹭,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陆允她看使劲的模样,得,这双某品牌洗干净的鞋,回到市区,它的归宿只能是垃圾桶。
“你洁癖一直这么严重?”陆允好奇问道。
“这不是洁癖,任何一个踩到狗屎的人都会恶心。”月拂不认为自己洁癖很严重。
“你还要把脚剁掉呢。”陆允用刚才的话搪塞过去。
“”月拂:“这地方克我,刚才空气好的优点,被路边没礼貌随地大小便的狗给破坏了。”
洁癖不是一时半刻能克服的,陆允语气尽量委婉,“以后这种地方的外勤你不跟过来就好了。”
“到乡村出外勤的次数多吗?”
“不多,抓捕行动到农村的要多一些,你不在抓捕组,以后下乡村的锻炼只会越来越少,好好珍惜机会。”
“珍惜踩到狗屎的机会?”
陆允在村委院外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走一步右脚要在沙地上撇三下的月拂,郑重其事道:“月拂,你是刑警,只有你适应环境,没有环境要来适应你的说法,刑警工作艰苦,下水道捞尸骨,犯罪现场搬尸体是常有的事,和你今天遇到的情况,实在天壤之别,性别不能成为被谦让被照顾的借口。”
月拂站在陆允三步远的距离,那双如谭水般深邃的眼睛锁过去,好耳熟的一句话,奚禾也说过,是在她不堪严格加练的一次抱怨,奚禾也站在自己面前,一样谆谆教导的语气:“月拂,你是这几年唯一招进组的女生,你只有和那些男人同样优秀,才不会因为性别受到谦让和照顾,那是弱者才会需要的东西。”
“我知道了,队长。”月拂看向陆允的眼神异常坚定,“以后再有今天的情况,我可以自己洗鞋子。”
陆允感慨,还挺听话。
月拂顿了下又说:“另外,队长,队里谦让和照顾我的只有你而已,你放大到性别上,这话好重,我听着不喜欢。”
陆允仿佛当头一棒,确实如此,队里只有自己才对月拂多有照顾,所以?到头来有问题的是自己?是自己谦让和照顾的行为,在潜移默化中认为月拂是需要照顾,在照顾之后,又觉得她娇气,陆允感觉身上沾上了又当又立的脏东西——爹味!
她们进了院子,院墙是用石头堆起来的,要有一定厚度才能保持稳固,厚度大概是月拂的一臂长,院门外挂着一块木板,上面用黑色毛笔字写着‘窑水乡田水村村委会’,要是没有这趟外勤,月拂还不知道在方陵有这么朴实的村落。
院子里养着几只母鸡,悠然自得从月拂眼前经过,一只大公鸡飞上院墙,卯起胸脯,长长的啼叫从声带震出来,盘旋到寂静的村子上方。
庄霖和戚小虎从主屋出来,后面跟着四个男人,其中两位穿警服一老一少是乡镇派出所民警,另外两位应该是村委的人。
戚小虎过来打趣道:“月拂你鞋子洗干净啦?”
“洗干净了,”月拂翘起右脚尖,“队长洗干净的。”
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村委负责人过来和陆允打招呼握手,一开口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领导过来很辛苦吧,我们这地方不比你们城里,家里养的畜牲大小便都随地解决,大老远的你们来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陆允抽回手,客套道:“小事,怎么称呼?”
“叫我老张就好,我是田水村的村委主任。”张主任皮肤黝黑,比陆允夏天出外勤被晒黑的黑还要深许多,像是在乡村被阳光腌入了紫外线的味,笑起来一脸的朴实憨厚,“你们还没吃饭把,上我家,让我老婆子给你们简单弄两个菜。”
陆允婉拒道:“不用,我们在车上吃过了,案子要紧。”
一条浅黄色的狗从她们后面绕进来,张主任没有任何预兆地照着狗肚子踢了一脚,朴实憨厚面相换成了凶神恶煞,嘴里骂道:“狗东西,到处乱拉乱尿,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月拂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整愣了,看向慌忙躲进院里柴堆的大黄狗,它小心翼翼的眼神望过来,月拂感觉自己是帮凶。
张主任又对她们笑着,说:“农村养的狗就是这样,不打不长记性。”
陆允撇了月拂一眼,都不用猜,她肯定内疚上了,陆允冷笑,对张主任说:“小时候没教好,长大再教育矫正起来有难度。”
“是是是,领导说的是。”张主任恭维道。
月拂感觉耳朵也不干净了。
他们一行人走在田埂上,张主任在前面介绍说:“张金保那辆面包车是他儿子给买的二手,也没多少钱,主要用来拉粮食上乡里去卖,平时村里谁家要用车,或者要去赶集,他都会帮忙。”
“他的车借给别人开过吗?”陆允时不时张望后面小洁癖有没有在好好走路。
“这我就不太清楚,现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别看这边房子多,大部分是空的,田水村不比以前,留在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学会了用手机,不用干活就躺家里刷视频,也不太走动了,晚一辈的年轻人出去了也不愿回来,在城里安了家的有孝心的都把父母接到城里享福去了,家里的地就让它荒着。”
张金保的房子在山坳坳里,从村委走过去小半个小时,七点的太阳翻越过大山,撒在田间,山里清晨雾气重,月拂的鞋面被打湿,裤腿也湿了一大截,终于见到了高大杉树后面的瓦舍,跟村庄一样,安静,不起眼,灰扑扑的两间瓦房。
“这位置不通车,平时他的车放哪?”陆允问张主任。
“放山脚下的粮食站,谁要用车跟他讲一下,他要是有空准会借的。”
“留村里的人,有多少是有驾照的?”
“没几个,年轻人基本都有,但他们不兴住这,也就清明开车回来给祖宗上个坟,上完坟就走了。”
张金保家的门关着,张主任过去拍门叫人。
没一会一个身形中等,头发稀松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张主任,找我啥事?”
张金保五十五岁,妻子因为嫌弃家里太穷,出去打工一直没回来,他有一个儿子张鑫,在市里上班。不是陆允刻板印象,虽然张金保有地种,农忙也固定那几个月,现在过了二季收割的时间,地里闲下来了,像他这样闲赋在家的实在不多。
陆允留心关注张金保走路的姿势,四肢健全,步伐稳健,除了脸色看着不太好,没看出其他毛病。
张主任介绍说:“这几位是市里过来的领导,来找你了解点情况。”
张金保看向后面几个人,慢了好几拍才有反应,“进来,先进来。”
房子有些年头了,月拂迈过门槛,湿冷的寒意当场让她竖起鸡皮疙瘩,这屋子里又简陋又拥挤,一张比膝盖高点的四方桌子,宽不足一米,凳子只有两张,他们八个人谁也不好意思坐下,拥挤是他们几个人一站进来,连多余打量的空间也没有。
大概是这么多人没地方坐,张金保有些尴尬,他说:“你们先等一会,我去洗把脸。”
张主任打破沉闷说:“张金保家庭比较特殊,家里几十年没个女人,也没人张罗收拾,单身老汉,让你们见笑了。”
房子里实在没什么好观察的,处处积满一层厚厚的灰,月拂来到外面,刚才她就瞧见了,一颗长势很好的桃树快有他家屋子的一般高,枝叶繁茂,在十一月初绿意依旧。
月拂走到桃树底下,看树干直径,这棵树种了估计有十来年,也没有虫蛀的情况,说明这棵树有人打理,月拂不是很理解,一个家务不整理的老男人,打理一颗桃树?
张金保从屋后面绕出来,见到月拂站在树底下,过来说话:“我这颗树长得不错吧”
月拂说:“土壤调理的不错。”
“是我儿子弄的,他在网上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土,又是肥料的,托他的福,村里人每年能吃上一次新鲜水果。”
张金保回到主屋,他还换了件上衣,庄霖问他:“你最近这几天有把车借给别人吗?”
张金保回答:“有,前几天我还把车借给张旺那后生,他说是去城里买点东西。”
“前几天是哪几天?”
“这月一号。”
一号也就是王丽丽失踪的前一天。
“他把车还你了吗?”庄霖追问。
“他第二天用完就给我放山脚下粮食站了,还没去看。”
张旺家在张金保家的后面,要从山腰上绕过去,他们兵分两路,戚小虎和另一位年纪稍大的民警由村委副主任带他们过去确认车辆情况,张金保被拉着一起爬山去张旺家里。
山里温度低,月拂爬山出了一次薄汗,迅速被山里的冷风给她吹成冷汗,她打了哆嗦,小声对陆允说:“队长,这山里好奇怪,我们到现在也没见着其他村民。”
“刚才张主任不是说了,村里没剩下多少人。”陆允走在月拂前面:“跟紧点,注意脚下打滑。”
月拂隐隐有种不安,这山里与世隔绝,安静到连声鸟叫都没有,只有它们穿过芒草爬山赶路的动静,“我们是不是该申请增援?”
“现在还没影呢,增援过来做什么?放心,博士他们在过来的路上了。”
张旺家的房子比张金保家的要大很多,三间瓦房合围,视野宽阔面朝一望无尽的深山,月拂不懂怎么会有人把房子建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
张主任在大门前大声叫门,大门即没落锁,屋里也没人回应。
庄霖让张金保给张旺打电话,陆允注意到他拿手机的犹豫。从见到张金保开始,她就觉得这男人奇怪,他有一种想表现平静的用力,平静是最不该出现的态度,见到警察至少该问是因为什么来找他,他除了回答,没有问任何问题。
陆允两步过去,夺下他的手机,庄霖会意拦下张金保,说:“请配合我们调查!”
通话记录没有,短信也没有,陆允一边翻手机,问他:“你这手机是你儿子给你买的?”
张金保后退半步老实作答:“是。”
“那你可真是有个孝顺的好儿子,”陆允点开隐藏的最近删除文件夹,讥讽道:“手机上的东西不是删了就没有。”
她点开最新删除的一条信息,倏然冷下脸,“这个‘跑’发给张旺了?”
张金保又后退半步,庄霖有所察觉,正要给他摁住,哪料到这家伙跟泥鳅似的,只抓到一层衣服还从指缝里划走了,月拂本来站在屋子外边的排水沟观察生活垃圾,张金保迎面就冲过来了,还差点把她推进冒灰色泡泡的臭水沟里。
这月拂哪里能忍,她反应迅速利用距离优势比庄霖快两步,跑起来像风一样,见准时机和距离,蓄力助跑。
庄霖在后面只看见月拂跑着跑着飞了起来,然后一脚踹在张金保背上,他两个趔趄一头栽进脏兮兮的水沟。
庄霖:这姑娘是不是太
陆允从他旁边过去卷起一阵风,把张金保从水沟里拉起来。
月拂嫌弃地站在三米外的位置理直气壮:“队长,是他先逃跑的”
陆允提着臭烘烘的张金保往地上一扔:“这不是你把他踹进水沟的理由。”
庄霖取下后腰手铐,咔嚓两声拷住了张金保全是脏污的双手。
月拂凑到领导旁边,肩膀挨着肩膀,振振有词说:“我发誓,单纯力道没控制好,谁知道他一个跟头能栽这么老远。”
陆允不轻不重的目光落在月拂孩子气般卷翘的睫毛上,阳光轻盈地停留在她的睫毛上,沉重的无奈却从陆允的胸膛中升起,语气倒听不见半分责怪,“你发五都没有,你该庆幸执法记录仪没打开。”
他们押着张金保回到张旺的院里,大门没开,刚还在敲门的张主任没影了。陆允瞧着屋子另一头绕过去的小路,这田水村问题可大了去了,她吩咐庄霖:“向乡镇派出所申请增援。”
陆允来到大门前,一脚踹开大门,“执法记录仪打开了吗?”
月拂站在边上,“开了,队长好帅。”
陆允:“没让你录我踹门。”
78
第78章
◎阴森山洞◎
张旺家的房子比张金保家的房子宽敞许多,一左一右各有一间房,堂屋正中央也是一张四方桌,一米多高配有四条板凳,月拂走过去,上面还有几个油腻腻全是辣椒没收拾的菜碗,现在天气不热,加上山里本来温度不高,多放个两天也不会长毛。
“看份量,房子里不止一个人。”陆允说。
月拂赞同,一个人可吃不下六七个菜。
“先去卧室看看。”她们往房子右边的房间过去了。
大花被凌乱团在一起,陆允伸手一摸被窝,说:“还是温的,人没走多久。”
“要去追吗?”
“不追,山里路况太负责,我们对环境不熟,贸然追出去不安全,”陆允环视身处的房间,笨重斑驳的衣柜,床对面是一张堆满杂物的木桌,一看有些年月了,上面刷的漆几乎掉光,粗糙木纹裸露在外面,桌面上堆着各种颜色积满灰尘的塑料袋,她过去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锈迹斑斑,抽开旁边一个,是和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智能手机。
她俩对视一眼,各式不同的手机壳无声地像她们传达一个信息,这些手机分别属于不同的女性。
陆允带上手套,挨个拿出来,无一例外,全都开不了机,她在屋里寻了一圈也没看见能充电的。
陆允拿出手机给戚小虎打电话,“大虎带个充电宝上来。”
“好咧,队长,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张金保的车在山脚下停着呢,车内没什么异常,虽然发现了几根长头发,但是村委副主任说这车载过很多人。不过我还是把收集的头发入袋了。”
对啊,村委副主任还在下面呢,陆允说:“大虎,你走远一点,表现自然些。”
戚小虎拿着电话抬头看起碧蓝色天空,漫不经心散起了步:“对,我知道,继续。”
陆允说:“村委有问题,你和老许注意点村委副主任。”
戚小虎在那头啊了一声,问:“那我充电宝还送过去吗?”
“先不送,你在下面等增援过来,别让村委的人跑了,机灵点,明白吗?”
“明白。”
陆允挂断电话,现在抽屉里发现了五部手机,新旧程度不一,陆允没法判断手机被收进抽屉的先后顺序,“我们还是先找找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这房间不大,能藏东西无非是衣柜,床底下,陆允打开随身手电,衣柜每件衣服都翻了一遍,包括衣柜里的抽屉,床底下除了落灰的饮料瓶和一些滚进去的小零碎,这个房间唯一有价值的发现只是几部手机而已。
陆允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对月拂说:“去另外一个房间看看。”
另外一个房间比右边的房间更惨烈,活像在老房子里堆出个垃圾堆,房间也有一张床,只不过看着好些年没人在上面躺过了,上面摞满了杂物,有水盆水桶,缺个角的椅子,积灰的木箱,她们能见到的生活大件几乎全堆在了这里,房间很深,陆允打着手电往里面走,这个房间确实被沦落成了杂物间。
“队长,你看这里。”月拂在门口的位置叫她。
月拂两根手指捏着,从床后面一个拉链坏掉的行李箱里拉出一截布料,继续拽出来,是条花裙子,她研究了上面的花纹,说:“这是今年夏天的款,今年流行繁复的腰果花元素,这面料手感,应该是纯聚酯纤维,水洗标也没有,说明这条裙子很便宜,买下这条裙子的人,经济条件一般。”
“住这的人走的很匆忙,只可能是一个人走的。要是真有失踪的女性在这,跑路带上只会拖慢他逃离的速度,而且房子里也没有关过人的痕迹。”
现下陆允也没更多头绪,只好说:“先在房子周围转转吧。”
这套坐落在半山腰的房子,像是在山腰生生用刀挖掉一块,堂屋后开了两扇门,左边一扇敞开着,是黑黝黝的厨房,右边一扇门关着,她们决定先开右边的。陆允打开插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是几米外摞起来捆好的柴堆靠在长满青苔的山壁上,月拂尽量避开同样长满青苔地上的脚印,走进了瞧,前面几捆柴,很干燥,但是上面连个蛛网也没有,她对陆允说:“队长,我们先去厨房看看把。”
厨房建在了堂屋后面,也就是她们现在站的左边,她们需要回堂屋从另一个门进去,厨房地上没有铺水泥,踩上去脚感不平,左边是需要烧柴的用土砖砌起来的土灶,上面被砸了一个大窟窿的铁锅被灰堆满,废弃的土灶旁边是更现代化的设备,煤气灶,旁边放着小罐煤气。
陆允试着点火,哒哒哒几声响动,火苗从煤气灶下面丝滑窜上来,陆允立马把火关上,对月拂说:“你确实有当刑警的天资。”
她们重新回到堂屋后面,站在柴堆面前,月拂说:“这些柴火捆绑的方式还不一样。”
“说明收集柴火的也不止一个人。”陆允一步当先,“你手还伤着,我来挪。”
“队长你当心别破坏地上脚印。”月拂提醒道。
“刚夸你一句,就得意上了?”陆允撸起袖管,“放心,观察过了,只有一组脚印,我踩这没问题。”
陆允把堆在中间的七八捆柴挪到一边,最后一捆搬开后,半人高的一个山洞出现在后面。
现在是上午十点不到,房子建在背阴处,阳光根本照不到这,她们面前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黑暗,阴冷,幽寂,一个被藏在柴堆后面的漆黑山洞,里面有多高多深两人不了解,反正陆允手电打进去的光什么也没照到,她们站在洞口,里面仿佛有一只鬼气森森的怪物在黑暗中紧盯着她们。
“队长,咱俩进去吗?”月拂小声说话,生怕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东西。
陆允关掉手电,说:“我们不能进去,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而且庄霖一个人在外面顾不过来,要是有危险,他和那派出所小年轻未必招架的住。”
月拂此刻觉得队长有点领导样。
陆允不敢离开半步,就隔着一个堂屋的距离,她不敢大声把庄霖喊过来,也不能让月拂脱离自己视线,这只莽撞的兔子,一不小心跳进山洞可怎么办,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庄霖打电话:“老庄,把张金保带到堂屋后面来。”
张金保被反拷双手,在柴堆前蹲下,陆允居高临下问他:“这洞里有什么?”
“我”张金保整个人泛着难闻的酸臭味,支支吾吾说:“我不知道。”
庄霖站他面前牛高马大一个,满脸怒相呵斥道:“不知道你跑什么?干了什么亏心事?老实交代!”
张金保说:“我就干过几次而已,张旺这小畜生说那些女的是没人要的,玩玩也没事,反正他会把人送走,天高皇帝远的,没人会知道她们身上发生过什么。”
“他把人送哪去了?”陆允问他。
“这我哪里知道,张旺是去过城里的人,他的门路哪里会让我们知道。”
“你们?除了你还有别人。”月拂这句话仿佛是寒霜冻成的刀子,直直地插了过来。
“几次?”陆允几乎是用牙缝挤出来的声音质问。
张金保的秘密败露,哆哆嗦嗦:“七次,也可能是八次,记不太清了,张旺隔很久才能弄回来一个人。”
月拂胸口一团火在烧着,她等不到增援过来了,一个转身独自躬身进了山洞,山洞里面要是真藏了什么怪物,她要生剁了它!
几步远的距离陆允想拦都没来得及。
庄霖看队长火烧眉毛,说:“队长,你赶紧进去,外面有我们,月拂一个人太危险了。”
山洞里面的高度和宽度只可供月拂直立行走,陆允不得不微微弯下腰,她快步上前拉住月拂手臂,现在不是批评她莽撞行事的时机,不带商量的口吻说:“让我走前面。”
月拂的性格是在气极的情况下,如果对方不好好打商量,态度还强硬的话,她偏要反着来,更无法商量更强硬。
她一手举着手机手电筒,脚步更快了,全然没把陆允的话当回事。
陆允拉着她的手臂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提高警惕盯着前面。
从外面一进来她们就闻到了,越往里走味道越重,到深处甚至被恶臭熏得眼睛疼。
陆允的手电之所以打不进来,是因为洞很深,有一个接近于九十度的拐角,月拂想也没想快速拐进去,突然她脚步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连呼吸都凝固了。
突然停下的步子,害陆允的鼻子差点撞到月拂脑袋上,她顺着灯光看过去,当场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着后退。
手机后置手电筒白惨惨的光照在幽寂山洞最深处,山壁上有一团巨大的恐怖阴影,距离她们不足一米远的位置,几乎就在月拂眼前。一颗头颅从山壁上伸出来,上面挂着几缕头发,像索命的厉鬼,嘴巴大张,两个空荡荡的眼窝锁定了闯进来的两个大活人。
——这里是地狱。月拂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两个黑色的空洞眼窝带走了她的灵魂,是陆允在背后用温暖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用活人的声音召唤她:“月拂,别看!”
‘月拂,别看!’一天之内闪回两次记忆,这不公平!
月拂感受到心脏在胸膛重新跳动,她又活过来了,这里是人间,她身处人间制造的地狱之中。她慢慢掰下陆允的手,她看见了,一团黑色的头发动了一下,山洞里没有怪物,只有人,活人和死人。
她说:“队长,有人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大半夜睡不着写的有点阴间,所以白天更
79
第79章
◎我会努力成为你将来的上级◎
山壁上挖了三个能容纳一人的小洞,高度一米不到,最里面关了一位浑身赤裸的女人,不知道她被关了多久,浑身瘦的皮包骨,月拂蹲下身不顾自己踩在一堆黑色的不明物体上,女人的脑袋抵在困住她的生锈铁门上,这道门非常简陋,是固定在插进山体的两根钢筋上,在两侧缠上铁链锁住,陆允甚至能掰动钢筋。
月拂伸手探到女人鼻尖下,“她还有呼吸。”
陆允想打电话给庄霖让他联系医院,结果手机显示没信号。
“队长,我们把人救出来吧。”
陆允弯下腰用手电查看女人身上的情况,她瘦的十分干瘪,导致右手的骨折看上去非常明显,她的腹部凹出一个弯,肋骨清晰可见,无意识的团缩在里面,干枯头发从里面垂到了她们踩的地上,呼吸声几乎听不见,胸腔的起伏不注意根本察觉不到。
她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陆允站起来,她习惯谨慎行动,“先不动,她身上的情况很复杂,我们贸然挪动很可能造成二次伤害,等救援过来。”她看月拂蹲的那样近,说:“你去外面让庄霖打电话,申请医疗救援。”
“她眼睛动了。”月拂仔细盯着眼前孱弱的女人,全神贯注在她的一呼一吸上,“队长,你去外面,我留在这。”
陆允看着卡在她们上面的一颗恐怖头颅,这地方空气闭塞,又鬼气森森,陆允拉起她直接往外走,“你留在这也帮不上她,先去外面等救援人员过来。”
月拂也不管女人听不听得见,回头喊道:“你再坚持一下,我们找人来救你,你再坚持坚持,很快的。”
陆允一出来就对庄霖说:“里面有人受困,让*乡镇派出所联系最快的医疗队,一定要快,受害人情况很不乐观。另外安排法医过来,里面还发现一具尸体。”
庄霖反应速度很快,刚才也是他对接的乡镇派出所,那边人员还没整顿出发,他电话又过去要求法医到场,调查王丽丽的失踪案现在牵扯上了命案。
月拂从里面出来,呼吸到外面干净的空气反而让她感到极大的不适,陆允看她扶着墙壁干呕,以为她洁癖又犯了。
陆允过去给她顺气,他们上来的时候连瓶水也没带,月拂只是犯恶心,什么也吐不出来。
情况稍缓,月拂说:“王丽丽不在这。”
“队长,”庄霖挂了电话,过来汇报:“刚才张金保交代了,张旺借他的车去进货,其实是开车去拉人,他们管着叫进货,他还交代了村里知情的其他人,我刚才通知了乡镇派出所增援人手过来封锁田水村的主要道路。”
陆允问:“他认识徐竞吗?”
庄霖:“给他看过照片,他说见过,但是张旺没介绍他们认识。”
月拂问道:“所以,王丽丽被他们送走了?”
“还不清楚,张金保知道张旺进货回来,张旺还说这次的‘货色’很不错,王丽丽确实带回来了,至于她去了哪,只有张旺知道。”庄霖补充说:“我刚才在屋子外面寻了一圈,除了我们过来的脚印,没发现可疑的女性足迹。”
月拂提出猜想:“要是王丽丽不能行走呢?”
庄霖首先否决道:“不太现实,我们从山下上来,光是爬山就要二十多分钟,就算是张旺和徐竞一起回来,也不可能扛着王丽丽走这么久的山路。”
“我们刚才进去的房间没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王丽丽也没在山洞里,”陆允提出她的推测:“早上八点半从金桥社区到田水村走国道,下午两点左右能到。”
庄霖说:“张金保交代张旺是晚上八点还的车。”
“八点?”月拂抬头仰望茫茫大山,如果王丽丽没有被关到堂屋后面的山洞,又没有被带上山,那么她会去哪?张旺昨晚是一个人住在这半山腰的房子里,那么开车的徐竞又去了哪?
月拂回到堂屋,开始研究桌上剩下的几个菜碗,陆允站她后面,“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才在找线索。”月拂本来想端起碗来闻,想想又怕破坏表面痕迹,就俯身去闻,大概是调料加太多,她确实没闻出坏没坏的味。
“这几个碗肯定不是昨天和前天放着的。”陆允说:“现在天气不热,加上房子里木材家具较多,砌墙用的土砖,湿度不高,放几天也不会馊。要想知道具体放了多久,还是应该交给技侦做微生物检测和菌落对比,光靠眼睛和鼻子是确定不了的。”
月拂站起来,抿唇,思考,她参与现场调查的经验肯定没有陆允足,毋庸置疑的事实,她最擅长的是利用少量信息结合已知情况,多方面去考虑结果的形成。
她说:“大前天是一号,也就是张旺向张金保借车的日子,徐竞是晚上下的高速,那么这顿饭就是他们出发前吃的,二号上午他们成功带走了王丽丽,本应该下午回村,但却是晚上八点还的车,中间有几个小时的空白,二号没人收拾桌子,三号又没人收拾,直到今天我们过来,张旺逃跑。”
“正常的发展是这样。”陆允表示赞同。
月拂还是愁眉紧锁,“信息不够多,队长,你让小虎哥在村里去问下张旺二号到底是几点回来的,这个时间很重要,让他多问几个人,我想确认王丽丽有没有被带到田水村。”
戚小虎带着派出所老许拉着村委负责人一起去走访村里住户,村里本来人也不多,又多是老人,谁会有事没事去注意面包车是几点开回来的,他们能问的人不多,有人说没看见,有的没注意,最后提供有效信息的是一位嗓门很高的大姐。
“这大姐说她前天下午去菜园摘菜,看见张金保的小面包停在山脚下的,”戚小虎仿佛也是被传染了大嗓门,陆允手机外放开着,月拂听见那头哇啦哇啦的,“她记得非常清楚,而且她认得张金保的车牌号,之前她家还借过车。据她回忆,当时车里没人,车门车窗是关好的状态。”
“具体是几点看见的。”陆允问道。
“具体她也忘了,她说是晚饭前,她家晚饭是五点,去地里摘菜太阳还没落山,我估计是三四点的样子。”
陆允对戚小虎说:“你们继续走访,能多了解些情况最好,另外再问问昨天村里有没有人看见张旺。”
挂断电话,陆允听见月拂说:“够了。”
“什么够了?”
“我有这些信息够了,”月拂请示道:“队长,我想让张金保给我带路,一条能最快到山脚下的路。”
陆允不同意,“等增援。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必须要留着人在这等救援过来。”
月拂试图打商量,向领导递上自己的方案,她说:“我和庄副押着张金保,队长你和派出所同事留在这。”
“不行。”陆允坚决反对,小年轻怎么老是这么莽撞,“张旺提前得到消息跑了,徐竞去向不明,刚才又溜了个村委主任,我们不熟悉山里的情况,没有地理优势,就算有你和庄霖,要是碰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你们处理不过来。”
“我知道你心急救人,再急也不能把自己和同事置身险境。”陆允缓声规劝说:“救人的大前提得先保证我方人员的安全,就算救了人,我们要是出现任何伤亡都不能算是胜利。”
月拂静静地听领导说话,此刻在她眼里陆允比某人更像领导。比起两次无视自己的警告,让奚禾一人涉险的文朔,陆允更有活人气息——
管博他们比乡镇派出所的增援来得要早,一起过来的还有谢尧和支队两位新来的实习生。戚小虎又找到嗓门很高的大姐让她带管博他们走最近的山路去张旺家,陆允让管博他们留意山道上不正常的痕迹,同时要提高警惕,毕竟现在他们知道的有两个人躲进了山里,行踪不明。
陆允挂了电话,转过身对月拂说:“现在放心了吧,博士他们会留意山路痕迹,不是所有事情都要你亲力亲为来完成,团队之间要讲究合作。”
“你之前所在的部门难道单打独斗不成?”陆允问她。
“倒也不是,”月拂说:“带我的前辈告诉我,情报的真伪需要自己去核实鉴别,我对情报的质疑与确认,不需要一个团队来完成。”
月拂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靠的是智慧!”
“我们现在的方式不够智慧?”陆允好笑反问。
“我没有这意思,队长你不要特意曲解,工作与工作之间是有差距的,我以前很少出外勤,锻炼机会少。”她漂亮的眼睛看向陆允,说:“队长你可要好好教,我会努力成为你将来的上级。”
“”陆允提醒她:“你刚毕业而已。”
“我之前也有工作经验啊,还有学历优势。”月拂对自己很有自信,毕竟她向来优秀,她信誓旦旦:“即便不走仕途,我想也会比队长你升的快。”
月拂说的是大实话,陆允转业凭借军校和部队优势进了市局系统,当警察六年了还是个大队长而已,她不是专业刑院毕业,工作之余还要恶补专业知识,又不擅长经营系统内人脉。
经由盘点,自己还真比不上月拂。
月拂有知识背景,凭侦查局两位小年轻对她的态度,侧面印证她之前很被重视,现在依旧受重视,搞不好月拂哪一天回到原单位,职称一下上去,真成领导了。
陆允不想被压一头,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紧迫感,偏偏紧迫感还来自于喜欢的优秀下属。
80
第80章
◎吃你的,别看!◎
医疗救援到位,带着口罩的救护人员用担架把人从里面抬出来,乡镇没有法医,只能向上级部门申请,为了沟通方便,他们还最终选择了让夏法医到场,夏至带着法医助理开车直接上高速,盘过了山路十八弯,才姗姗来迟,彼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你的小跟班呢?”夏法医拎着她的吃饭家伙,终于从山下爬上来了,累的大喘气。
陆允站在山路上等她,说:“月拂跟着大部队找山路上的线索去了。”
夏至吐槽道:“诶,不是我说,你人高马大一个,就不能下来迎我一下,你知道这箱子有多沉吗?”
“你提高□□能就不会觉得箱子沉了,这是难得的锻炼机会。”陆允转身无情拒绝。
夏至气得咬牙切齿,对苏辉说:“活该这没人情味的家伙寡一辈子,她要是能找到对象,对方肯定是瞎了眼。”
“夏法医你小点声,当心陆队听见。”苏辉在后面小声提醒。
“怕个球,我又不是她的下属,难不成她能给我小鞋穿。”夏至不以为然。
因为山洞内有活人,一切以生还者为先,山洞内的足迹被破坏的差不多,现场痕检只对山洞外的足迹拍照固定,穿着全套勘查服的夏至在见到探照灯照亮的山洞内部情况时,忍不住爆粗口,“姓陆的你个球,你们怎么找这地方来的。”
此刻卡在山壁铁门上的头骨静静瞪视着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活人。
“失踪案查过来的。”陆允在他们后面幽幽道。
“失踪现在变人命案?”夏至走到尸骨跟前,近距离观察卡在铁门外的头颅,“这得死了有一年多了,在湿度这么高的山洞里腐烂成白骨,山洞不是完全密封。”
陆允说:“在你们来之前,还有个被关了很久的活人,送医院去了。”
夏至没嘴贫,只说:“等人醒了安排心理医生看看吧,和一具骷髅相处这么久,一般人估计都疯了。”
刚才随行医生看过了,幸存者的情况不太好,能不能撑到看心理医生的流程,也只能听天意了。陆允没搭腔,问道:“需要我帮忙吗?比如把铁门卸下来?”
夏至绕着头颅里外看了一圈,“我先把头颅取下来,苏辉过来拍照。”
陆允帮法医把铁门给拆了,留下来也没她什么事,她只需要等鉴定报告就行,她又从山洞出来,谢尧在和乡镇派出所所长交流些什么。
谢尧招手叫她过去。
“谢副支。”陆允认识月拂久了,私底下也大呼其名,当人面该恭敬还是该恭敬的。
谢尧颔首,示意派出所所长先去忙,他对陆允说:“派出所人手有限,山里太大,我向局里申请了治安支队过来协助,村委副主任已经被控制,至于村主任张乾和张旺,等支援过来了对周围展开地毯式搜索。”
他们来到张旺家外面,视线越过苍绿连绵大山不见半点现代城市的影子,谢尧严肃道:“现在最危险的是王丽丽,她二号被带回来后去向不明,月拂推测她在被带上山的过程中逃脱。要是真逃了,一天一夜过去了,情况未必会很好,况且逃进山里的还有另外两个”
下午开始西斜的太阳终于笼罩到了被阴处的房子上,洒在衣服上有点轻薄的暖意,陆允没怎么和谢尧相处过,多是讨论案子,此刻站在连绵不绝的青山面前他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没有半点笑意,也是,眼前棘手的情况换谁也笑不出来。
陆允问:“警犬大队的搜救犬什么时候能到?”
谢尧回道:“刚出发,金桥社区的民警也刚去王丽丽家取气味样本。”
有领导下场镇守,陆允自然不能干等,她向来是行动的实干派,“我去找月拂汇合。”——
月拂和庄霖戚小虎一群人此刻停在山上某处芒草倒伏还算平整的地面上,他们追寻的足迹和植被折断痕迹在这里消失,头顶上是遮天蔽日的松林。
庄霖看了一圈芒草倒伏的范围,上面还有塑料袋几个矿泉水瓶,“这里应该是村民上山砍柴临时歇脚的地方,我们散开在周围找找可疑痕迹。”
他们四散开往周围寻找,不多时,在上山的方向,有侦查员喊道:“快过来,这里有发现。”
一块带血的尖石头躺在山草中,旁边草叶上还有滴落状血迹,看颜色属于近两天的新鲜血迹。
他们沿着血迹走,月拂渐渐反应过来,他们在下山,于是她问戚小虎:“小虎哥,刚才你在车里有发现新鲜血迹吗?”
“血迹?那倒没发现,”戚小虎说:“张金保的车太脏了,车垫都碎没型了,坐垫也是脏兮兮的。要是有滴落血迹,应该不难被发现。”
月拂继续跟着他们下来,一直到山脚下,眼前是一户燃起炊烟的人家,跟踪血迹的侦查员说:“这里几滴落在一起的血,受伤的人在这停过。”
再往前他们就找不到血迹了。
众人疑惑之际,月拂先他们一步朝起炊烟的农户靠近,庄霖让戚小虎跟过去,院子里的竹竿上晾着衣服,月拂来到大门前敲门。没一会从昏暗的厨房走出来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她看看到门口站着的陌生男女,戚小虎穿着警察的制式衬衫,月拂还是昨天下班的行头,她山路走热了,穿着单薄的圆领上衣,手臂上挂着夹克外套。
大概是看出老妇人有些踌躇,月拂先开了口,站在门外大声说:“奶奶您好,我们来问问您昨天家里有没有丢过东西。”
上年纪的老人家应该是没听太清,戚小虎的警察制服她在电视上看过,知道不是坏人,放心地走了过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姑娘我耳背,你再说一遍”,她还指了指耳朵。
月拂懂了,一字一句大声重复自己的问题:“奶奶,您昨天家里有没有丢东西?”
老太太听懂了,蹒跚的步子从堂屋一张竹凳上取下两个空衣架,说:“毛巾,我晒外面的两条毛巾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缺德,我老头的擦脚毛巾也要,昨天收衣服的时候发现的,就给我剩两个衣架在外面。”
了解完情况,月拂向庄霖汇报:“庄副,我认为受伤的不是王丽丽,第一,下山两组足迹明显没有王丽丽的,其次,如果是王丽丽受伤,张旺他们没必要带着她下山,我更倾向于受伤的是徐竞,张旺的家里没有发现血迹和绷带以及医疗用品,由此我认为王丽丽用石头打伤了徐竞,张旺带着他下山找附近的医院去了。”
庄霖向陆允汇报,又找到村委副主任了解了情况,村委副主任又给邻村的诊所打电话,田水村没有诊所,村民要看病需要去另外一个人口较多的村里,邻村诊所在前天下午确实有接诊一个年轻人,带他过去的人说是他不小心磕到石头上。
村诊所平时处理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可以,像徐竞所谓的磕伤,村医不敢接,徐竞磕到了眼睛和眉骨周围,出血严重,还伤到了眼球玻璃体,村医让他们赶紧上县医院。县医院也确实收治了一位眼睛受伤的伤患,等他们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医院也在找这个人。
陆允站在田埂上,头疼,张旺通风报信,徐竞也跑了,她捏着电话向谢尧汇报情况,“徐竞上午八点二十从县医院离开,头上还包着纱布,特征很明显,可以向县里发协查通告,让他们留意可疑人员。”
谢尧在那边说:“我来协调,你们继续寻找王丽丽的去向。”
挂断电话陆允给月拂送过去一瓶水,“先喝点水,马上天就要黑了,天黑山上不安全,我们今晚大概率要留在这。”
月拂接过水仰头灌了两口,说:“我还想去发现血迹的位置确认下,我要确认王丽丽距离往哪个方向逃了。”
“可以,我和你一起过去,现在天还没开始黑,时间上来得及。”
她们走原路返回,回到那处芒草倒伏的平缓位置,染血的石头还在原处,折断的山草植被证明这里有过挣扎,同伙被抡伤了眼睛,张旺第一时间查看情况,王丽丽趁机逃脱,她知道不能往下走,因为对方很大概率也是要下山,她只能往上逃。
确实是往上逃的,月拂在距离染血石头几十米远的位置发现了一只白色高跟鞋,再往前走几十米,又捡到一只,她直起腰,盯着近在咫尺的山路思考。
“她上山了?”陆允实训作战时,也会留下点迷惑敌军的线索,所以她对王丽丽选择上山的行为,存疑。
山路上没有可供追踪的倒伏痕迹,月拂拎着两只鞋,转身望向下面燃起几缕炊烟的村落,王丽丽是母亲,她的女儿才两岁半被独自留在家中,王丽丽或许也哀求过,到了田水村,她知道回去的希望渺茫,于是奋勇逃脱,拼命搏杀,她给自己挣来了一线生机。
月拂想起她堆在次卧的粮油米面,以及家里到处备着的尿不湿,一位会给自己留后路的母亲,她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扎进大山里。她肯定也站在这个位置回头看向有活人的村落。
天黑了,她们从山上下来,山脚下,乡里来了负责人,搜救组就位,六条警犬待命准备出发,搜寻方案以矩阵覆盖,三个小组,分别搜寻不同的目标人物,月拂终于得以坐下,她坐在陆允后车厢歇脚,村委被设立为临时指挥点,院里是过来帮忙的乡里同志烧水伺候他们的晚饭,泡面。
月拂叼着管博从车里找出来的草莓味饼干,换做平时她肯定不吃,草莓味饼干是闹饥荒才吃的东西,对于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面包,整天没停下的月拂来说,此刻她的五脏庙正处于闹饥荒的时刻。
一大队其他人人手捧着一桶泡面或站或蹲在田埂上,陆允到月拂旁边坐下,“真的不来点?”
月拂摇头,她讨厌吃泡面,在X小组她加班顿顿都是泡面,到后来闻到泡面味就反胃。她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干巴巴的,味同嚼蜡。
陆允在旁边像是故意勾引她,吸溜一大口,吃得喷香。
没有油水的食物根本吃不饱,月拂眼睁睁望着领导又是吸溜一大口,心里不由得狐疑:泡面有这么好吃?
她放下饼干,问陆允,“好吃吗?”
“我认为比博士的草莓味干好吃。”陆允从汤里捞出一叉子泡面,说完又呼噜呼噜起来。
月拂掰着领导右手,“我想尝一口。”
陆允在心里暗笑,这才对嘛,辛苦一天怎么能一点油水不吃。
戚小虎在田埂上瞄到队长亲自给月拂喂泡面,两人亲密无间,尤其是队长,那眼神趴在月拂身上,拉都拉不开。
庄霖用脚勾了他一下,“吃你的,别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