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的眼球都在23毫米至25毫米之间,相差很小。之所以有些人的眼睛看起来小,是因为眼球受到眼部周围皮肤的影响,由眼睑遮住了眼球。通过后天的手术,让眼球暴露的面积增多,眼睛看起来也就变大了。
“24.4毫米,正常范围。”
戴着眼睛的白大褂女性用专门的仪器测量出光熙左眼的直径,为制作右眼框的假眼采集数据。
“R203,G204,B209……瞳色是浅色偏蓝的灰呢。”
人眼能分辨出一千万种颜色,左右眼瞳色有细微的差异,就可能会被有心人看出来。
眼睛白大褂一边看着报告一边说:“灰色眼珠很少见的,卢西因,你的血统不一般啊。”
“康帕利,别多嘴。”光熙提醒道。
这个女人也是代号成员,她应该了解组织的规矩。
不可打探组织成员的身份信息。
“我知道我知道。”康帕利摊开另一只空闲的手,“助手一个都不能跟来,要求我独自前往……足以看出你的重要性了。”
这个戴眼睛的白大褂女性就是康帕利,年龄在30岁左右,说着一口流利的日文,脸型的轮廓也接近亚洲人。
同时也是那一位指名的,FORR354研发者。
“真是的,这是我领域外的活了吧……”最基本的数据采集完毕后,康帕利在一张图纸上开始写写画画。
光熙望着手臂上完好无损的静脉,道:“你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不是要以她的体质研发药物吗,连血都不抽吗。
“嗯?定做义眼啊。”康巴利轻咬着钢笔头,想不通她一个生物科研人员,怎么接到了这种电子科技产品的工作。
据说义眼里要放窃听器、发信器、监视器……不可能的,眼球实在是太小了,哪放得下那么多玩意儿。
康巴利本以为要戴上这种“枷锁”的成员,地位不会太高,然而她接到的命令里还有一条:
听从卢西因的一切指令。指令与研究所项目冲突时,以卢西因的指令为主。
“……”这是把她划分到卢西因的手下了?
但她是研究组的啊,卢西因怎么看都是行动组的吧!情报组和后勤组也不需要她这种弱鸡,上级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康帕利疑惑不解的时候,光熙渐渐拨云见天。
那一位说过,卢西因是FORR354的监督人员,而这个项目的保密程度是S。
也就是说,就连负责研发药物的康帕利,都不会知道项目的全貌。
研究人员要研发什么,都得光熙亲自去提点。研发期间,因FORR354发生的各种事项,都不会和那一位产生联系。
所以哪怕康帕利率领的实验室暴露在大众眼前,被外界发现他们在做多么丧心病狂的研究,其他机构也不可能找得到那一位留下的痕迹。
因为那一位自始至终就没有参与过这个项目,只有光熙这个监督者知道一切。
“……”麻烦。
光熙晃了晃空了大半的烟盒:“你归我了,是吗。”
既然卢西因要全权负责FORR354的话,那一位点名的康帕利也该听到点风声才对。
康帕利迟疑的点头:“是的。”
组织的这种绝对命令……到了卢西因让她死她也得照做的程度。
“义眼你要带回去做,这里你一个人是做不出来的吧。”
“没错。”
“等义眼做好后,你就随我的命令而行动了。”
“是。”
“那就先这样,一切等你把义眼做好再说吧。”光熙拿出手机,没有被安装多余小程序的日常手机依旧没受到回复,她补充了一句:“装个发信器就够了,窃听器和监视器还是别了。”
她能理解那一位和朗姆的顾虑与多疑,但装监视器也没用,平常生活的时候,她会戴上眼罩。
至于窃听器……
隐私那方面光熙是不怎么在意,就算是床-上的事被听到了她也不会尴尬。
“窃听器打电话容易有杂音,会影响我生活。”
光熙接电话大多是接工作,这会降低她赚钱的效率。
还有一点,随身携带窃听器,特殊的电波很容易被发现,万一被MI6特工、FBI探员、CIA搜查官抓住把柄、暴露了身份,麻烦的还是组织这边。
想起今晚机毁储存卡亡的组织机,光熙让康帕利给基地那边带句话:“再给我配一个组织手机。”
贝尔摩德的手机大概也设置了非组织成员不可单向联络,光熙用日常机发给贝尔摩德的短信如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
得快点拿到安装了能联系组织成员权限的手机,不然做什么都很不方便。
……
组织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第二天光熙就拿到了新的组织机,烟灰色的义眼也做好了。
“暂时先用这个,等完成品做好了,我会再给您送来的。”
刚把义眼塞进眼眶的光熙:“……这不是成品吗?”
“不,这只是让您凑合一用的、呃”康帕利一时也说不出「半成品」这个词,搞得好像她拿了个失败作给卢西因用似的。
光熙没理会康帕利的纠结,她迅速用组织机编辑起短信,准备把昨日任务的全貌发给朗姆和那一位。
这个时候,短信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以前与那一位发短信都是只言片语的,多的时候也就几行字——比如昨天汇报巴兰德的事。
可现在,光熙要把她和贝尔摩德合作、她让普拉米亚配炸药、她往威斯敏斯特绕路、坐了通往塔桥的游船、她在拱桥处扔手雷、她在碎片大厦与赤井玛丽交手等一系列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只靠一条短信、70个汉字、160个英文数字字符,怎么讲的明白。
分好几条发又莫名的麻烦。
“……”不能打电话吗。
【能打电话汇报吗。——LX.】
“瓮瓮——”
一如既往的秒回,没看出那一位对卢西因弄坏*手机有什么生气的情绪。
【对朗姆可以。】
光熙:“……”意思是对你不可以。
光熙认命的打开备忘录,在里面编辑起了文字,等打完后,她要隔一段、隔一段的发送给那一位。
“瓮瓮——”
【…#969#6261…】
那一位发来了一串邮箱号码。
光熙想起朗姆的话:别在手机里留下任何与组织相关的线索。
意思很明显,她得把那一位的邮箱背下来,每次要联系那一位的时候再在收件人那栏输入。
“……”邮箱比电话号码难记多了啊。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在光熙写总结报告的时候,康帕利向光熙介绍起了义眼:“材质是氧化锆,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末端模拟了脑神经接触器,会读取左眼的眼球走向,做出与左眼一样的动作。”
像光熙做完站在碎片大厦前,因假眼不会动而被玛丽误以为盯梢的事是不会发生了。
很少有人能做到一只眼睛看左边,一只眼睛看右边;同理,两只眼睛一起看上下两边也是做不到的。光熙也不会闲来无事盯着鼻梁做斗鸡眼的搞怪,只要稍加注意,右眼是义眼的事情不会暴露。
“氧化锆是陶瓷的重要材料,遇到万一的情况,可以打破眼眶里的眼球,用锐器碎片当武器……”
光熙能遇见的「万一」……
她隔着眼皮按上硬物,轻声道:“当武器自我了结吗。”
问题是陶瓷碎片杀不了她。
组织里不少杀手出任务的时候,会在后槽牙的某个位置固定一颗毒药。毒药的外壳是专门制作的、不会被唾液融化的胶囊。要是组织的杀手出了「万一」的意外被发现了身份或者被警察抓住了,他们会自己咬破毒药,自-杀而亡。
“……”上次贝尔摩德被FBI围剿的情况,就称得上这个「万一」了。
再次感受到了那一位对贝尔摩德的宠爱。
康帕利没想到卢西因把暗处大家都懂的道理放到明面上当作台词说出,她尴尬的笑笑:“就是这样了,您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光熙用组织机输入了康帕利的手机号码,心里默读了两遍记下后,在短信编辑打了一个1,附件写上号码,按下了发送键。
“瓮瓮——”
康帕利的手机响了。
她收到了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
组织机就是这样,不会留下组织成员的任何联系方式,否则一个人暴露了,特工们能根据手机顺藤摸瓜出一堆成员。
【1——LX.】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了会联络你。”
“好。”康帕利赶忙用脑子记下卢西因的号码,麻溜的把短信删除,不留痕迹。
待康帕利离开,二楼的地板传来明显的“咚咚”脚步声,普拉米亚从转角楼梯冒出身形:“我可以出来了吧?”
昨晚,当车停在酒店别墅的门口时,内部亮起了灯光,光熙把普拉米亚留在车里,一个人进了别墅。
普拉米亚有想过开着GT-R逃跑,但思索了两秒,还是按捺住了心思,选择了等待。
事情结束后,康帕利从安全屋的后门离开,光熙再打开正门把普拉米亚叫进来。
今日康帕利再来的时候,光熙让普拉米亚待在二楼的房间,隔开了她与康帕利的接触。
从头到尾,普拉米亚和康帕利就没互相见到过。
“嗯。”光熙默许了普拉米亚的出现。
现在是早上,是吃早饭的时候了。
光熙进了一楼的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个三明治,撕开包装就要啃。
她一边拆包装一边把另一块冰凉的三明治扔给普拉米亚。
冰箱的寒气让普拉米亚无比嫌弃手里的冰块。
普拉米亚一眼就看到了厨房里齐全的厨具,微波炉就在橱台上放着:“你不能加热一下吗?”
光熙已经撕掉了包装纸,面包中露出了蔫巴的生菜:“没必要。”
普拉米亚:“……”
“你要加热的话随意。”
普拉米亚眉头一挑,路过光熙气势汹汹的进了厨房:“真是的,不管你了。”
吃这么冰的东西,最好吃病了!
……这样她就有时间逃跑了。
两人粗糙的解决了早饭。光熙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普拉米亚泡了杯红茶品尝着。
啪嗒。
光熙按下打火机的开关,灰色的烟雾在室内飘散起来。
“今天有什么行动吗?”普拉米亚主动问。
“嗯,要去见一个人。”
问话人吹了吹茶面,很自然的继续道:“见谁?”
光熙咬上烟嘴,吹了口气:“不要做猫。”
“……”普拉米亚噤了声。
——好奇心害死猫。
在组织里,最该注意的,就是收敛不必要的好奇心。
第32章 组织是条淘金河。
光熙的日常用手机里有一款叫「Mela」的社交网络软件,登录后会自动定位,同时还会在用户的页面中显示出IP所在地。
账号是古井注册的,用户名就是本人的姓氏,古井经常会转发一些秀场官方发出的信息,算得上是工作号。
这个软件还挺好用,光熙刚开始作为猎人活动的时候,就是从Mela入手的。她在Mela找到了一个黑客A——他的用户名就是Hacker.A.——并通过A进入到了更深层的网站……
她的Mela上个人信息如此明显,那个黑客八成也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不过黑客和她没什么仇怨,从她最近的情况来看,光熙的猎人身份还好好的、
“……”朗姆都端着重机-枪去米兰时装会堵她了,这不是暴露的一干二净吗。
如同向浴缸的水中倒入一包包的盐巴,以前被光熙刻意忽视、沉在浴缸底部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
这心理暗示真咸。
光熙的舌头卷着烟蒂,苦茵茵的烟草味融进了口腔。
她的雇主都不知道仸若斯的容貌和外型,更别提她的真实身份了,在加入组织前,只有这个黑客A知道模特光熙是仸若斯。
朗姆抓到光熙时,她正作为模特参加秀场的工作,而不是以猎人的身份在外出任务。
所以只能是她认识的黑客A把光熙和仸若斯的事上报给了组织……说不定黑卡A就是组织的一员,这个组织的坑,就是她自己跳进去的。
也不能说是坑,组织给钱给的很大方——光熙是主动待在这条淘金河里的。
从这点看,那个意大利黑客貌似做了件好事,今年再带着魔人脸的他去参加次万圣节聚会吧。
黑客A是个社恐,早年因火灾烧伤,脸上留下了骇人的疤痕,这让他愈发不想出门……
说回Mela的事。
光熙最近频繁的跨国,她的日常机也跟着移动。古井的Mela关注了不少服装品牌官方账号,其中就有芙莎绘品牌和芙莎绘的私人账号,当然,芙莎绘本人也回关了古井,因此……
【你来伦敦了?不许装蒜,你Mela的IP地址变了哦!我知道的,你没有助理,不许拿助理当借口。既然来了英国就联络我嘛,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吧!——芙莎绘】
……今早一起来,就发现手机收到了这样的短信。
说实话,很麻烦,不想见。
光熙知道,自己和古井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芙莎绘又是少有的对古井比较了解的人,万一她看出了点什么,影响了光熙和芙莎绘品牌的合作……
芙莎绘给的代言费,挺高的。
每季度拍几组照片,就能拿一大笔钱……光熙又不太想放弃这个交易。
光熙脑内冒出来魔人小姐说过的话: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古井见芙莎绘的时候,是怎样表现的?
古井是大户人家的私-生-子,一直借住在各种家庭,从未见过亲生父母。
稍大一点后,她从借住家庭搬了出来,独自居住。没过多久,古井就出国自己打拼了。
回忆着两人的过往,光熙梳理着古井对芙莎绘的感情。
芙莎绘对古井来说,是冬季的银杏叶。因为芙莎绘就是在一个冬天找到古井,和古井签约了自己以银杏叶为标志的品牌的代言。
冬季的银杏,那抹金色不是温暖的阳光,那片叶子也不如芭蕉牢固,既无法驱寒也无法挡雪,只是存在于现实,和古井一起吹着冷风淋着雨雪。
可两人并不是相依为命的乞丐,她们都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只是互相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模样,从而稍稍走近了一步、靠近了一点。
仅限于此。
至于芙莎绘对古井……
算了,那个不重要。
光熙回复了应邀的短信。
顺便接下了朗姆的任务。
……
装束是简单的一身黑,灰发女人靠在一个邮筒上等人。尽管衣服不怎么起眼,但她出色的容貌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与瞩目,为了不让人们前来搭讪浪费她的口舌,光熙眼眸下斜,慵懒中夹杂着几分冰冷的抗拒,把周身的温度物理降低。
在这样的气场中,敢上前与光熙说话的只有……
“好久不见。”
她戴着黛色的礼帽,脖子上有一条银杏状的项链,一身浅紫色的连衣裙,外披了一件米白色的外套。伦敦的天气忽晴忽雨,为了不弄脏鞋子,芙莎绘特意套了双深色的小高跟,她恬静的笑着,整个人都透露着端庄大方与知性的气质。
见到大变样子的合作模特,芙莎绘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惊奇,她一如既往的温婉:“去喝一杯下午茶吧,光熙。”
穿着小高跟的芙莎绘有着和光熙差不多的身高,两人并排走着,期间没说任何话。
芙莎绘大致能猜到古井性情改变的原因。
数个月前,一个狗仔爆料古井居住的公寓有很多男人进出,当时古井出道成功,正稳扎稳打的在时尚圈发展,是势头正好的时候。
模特不像明星那样注重外表和炒作,明星的业务能力可以不过关,甚至不需要什么特技,只要有一张漂亮的脸和足够的曝光,就会收获足够多的粉丝为他买单。但模特光靠粉丝可不行——除非粉丝是大腕,想进入时尚圈的上层,台步必须达到优秀。
因此只从能力来看,这份所谓的黑料对古井的模特生涯造不成什么波折。只是古井绝美的面容,让她Mela的粉丝比一般模特多了许多,也就是这些所谓的路人粉,在知道这个漂亮女孩的丑-闻后,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
品牌方对此见怪不怪,时尚圈的模特有无数个,像古井这样台步过得去还异常好看就屈指可数了。
虽然总体而言,古井的模特工作是少了一堆——例如比较吸引路人的时尚杂志和穿搭书籍,主编是不会选古井当模特的。
平面模特的工作是少了,但有关秀场走秀的,一些知名的品牌照样会给古井发来邀约,芙莎绘也没和古井解约。这些工作才是古井收入的大头,相比之下,平面拍摄的工资那都是蝇头小利。
然而……
“光熙,你要点什么?”芙莎绘把菜单先递给了对座的灰发模特。
光熙面色如常的接过菜单,翻看了起来。
“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嗯。”
“早上吃了什么?”
“三明治、和红茶。”
“居然泡了红茶吗,我还以为光熙只会吃冰箱的面包呢。”
“……”
“啊啦,难道我说中了?冰箱里的…、光熙,你不会把面包当作三明治吧。”
芙莎绘早年在日本生活过,会说日文。只是这些年她在海外生活,把日文裹上了脆薄饼的香甜。
头顶黛色帽子的温婉美人微微前倾着身子,露出怀疑的表情。
“面包和三明治我还是分得清的。”光熙合上了菜单重新递给芙莎绘,她挥了挥手,招来侍者,点了一份芝士通心粉和炸鱼排。
芙莎绘:“……光熙,我们是来喝下午茶的。”
她们不是应该点些小蛋糕再加一壶茉莉红茶,宁静的享受着阳光普照的午后,再聊聊各自的近况吗?
为什么光熙点了……主食?
而且还是两份!
“下午茶是休闲放松的时刻,我吃通心粉和肉排的时候会很放松,芙莎绘小姐您随意。”光熙做了个「请」的手势。
芙莎绘豆豆眼:“……啊,是这样吗。”
一个季度不见,光熙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吗?
“芙莎绘小姐,我以前就想说了。”光熙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波澜不惊。
“嗯哼?”芙莎绘微微歪头,做出礼貌倾听的姿势。
“能言善辩”的光熙一针见血:“您在短信里伶俐的样子,与您现实里装出的正经的模样,相差甚远。”
“哎?”
“故意穿上得体的装束,表现出不骄不躁的性格。说话语速偏慢,习惯直视人的眼睛……这是您作为芙莎绘社长时的姿态吧。”
亲自见面前,光熙也想不通,这位年近半百的芙莎绘小姐为何如此生动活泼。
稍稍结合一下,芙莎绘以前和古井说过她有在等的人……
原来如此,芙莎绘小姐是恋爱状态。
可芙莎绘小姐一直是独身。
也就是说,单恋、单相思?
总之,有喜欢的人,确实会可能让心态一直年轻。
“光熙……”
导演和编剧拍摄影片的时候,会把剧情和人设的背后故事通通告诉演员,让能演员愈发的沉浸于角色,表达出戏中人的情感。
光熙作为芙莎绘钦定的广告代言人,她应该了解其中的意味,才能更完美的凸显「芙莎绘」的特色。
香槟发色的美人踌躇着,不知该不该把银杏叶的故事告诉「芙莎绘」的专属模特。
这是她藏在内心深处、最美好的回忆。
“摄影工作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伦敦留不久。”
“这季度的发布会是两周后,秀场结束后杂志就要发售,减去排版打样审批的时间……拍摄新服饰的日期,五天后吧。”
芙莎绘其实很忙,为了挤出今日的下午茶时间,她调了好久的工作。
进入工作状态的芙莎绘依旧眼角带笑,只是此时在她微弯的眉眼下,闪过了一抹不甚清晰的犀利,“服装是都OK了,但摄影棚和选景地点还在沟通中。”
“那我五天后再与您联系。”
不知不觉间,光熙已经解决了通心粉和鱼排。芙莎绘还捏着茶杯的把柄,慢悠悠的品尝红茶。
……对面的盘子好像一眨眼就空了。
芙莎绘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矜重:“光熙,你吃的、”太快了……
“多谢款待。”光熙放下叉子,开始擦拭餐具。
“……”这孩子真的变了很多啊。
不过时尚圈的人经常性情大变,正因为过于熟悉这个圈子的规则,芙莎绘反而没觉得奇怪。
看来之前的丑-闻对光熙的影响还挺大的。
可是,要想在时尚圈走下去,那些捕风捉影的丑-闻只称得上毛毛细雨……
见光熙没有主动提起那件事,芙莎绘也不会去揭灰发模特的伤疤,她笑意盈盈的放下茶杯,道:“光熙是急着去哪里吗?”
“嗯。”
邦德街集中了一众著名的设计师商店,芙莎绘的银杏叶标志,就在这间咖啡馆的数十米之外。
这条街没什么高楼大夏,坐在窗边的光熙微微抬眸,就能看到白色的巨鸟趟过蓝天,划下了一条长长的尾迹云。
烟灰色的瞳仁盯紧了那道尾迹云,光熙起身披上外套,与芙莎绘告别。
在离开座位时,她嘴唇微动,轻声解释道:“要去法国,和一只小猫工作。”
“叮铃——”
进出的风铃被木门推起,拨动出一阵清脆的回响。
黑色的身影逐渐远去。
徒留下咖啡厅内的芙莎绘一脸不解:“……和猫工作?”
第33章 安室:什么安室,我叫阿姆罗。(捉虫
普拉米亚有三次明显的逃跑机会。
第一次,是卢西因摘下她的项圈、又给了她50英镑、让她自己上游船的时候。
有了这50英镑,普拉米亚能从威斯敏斯特地铁站到火车站,再买张短途票,通过火车站离开伦敦,继而找机会离开英国,或者就在郊区的某个农场灯下黑的躲一段时间。
第二次,是卢西因离开塔桥,让普拉米亚留在拱桥下方监视碎片大厦中某人的时候。
卢西因往桥上甩了手-雷制造恐-慌,警察很快就会赶到。普拉米亚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向英国警方求助——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的身份清白无比——在白道的帮助下逃离这里。
第三次,是卢西因独自进入别墅酒店,普拉米亚坐在还未熄火的车上的时候。
车钥匙在孔洞里,性能优秀的GT-R由普拉米亚掌握方向盘,油量充足,就算是卢西因,短时间内也追不上马力全开的汽车。到了火车站她再弃车逃至码头或空港,用偷拿出来的护照伪造出境的消息,最后再……
除去这三次,到伦敦的第一晚,普拉米亚享用了单人间;贝尔摩德离开后,卢西因主动问起普拉米亚想住哪;别墅区的安全屋地下室,普拉米亚看到了开关;大本钟下红色电话亭的卢西因,她在密闭空间里,普拉米亚能用托卡列夫射杀卢西因……
间隙中的机会更是不计其数。
计划在早内罗列的井井有条,正要实施的瞬间却每每放弃。
还不行,还不是时候。
这些陷阱过于危险,她不能踩上去。
……那日下午,卢西因去应约见谁,没有带上普拉米亚。
卢西因带走了GT-R的车钥匙。
但卢西因似乎是不喜欢左车道的交通规则,并没有开车前往。
普拉米亚从二楼窥探着,她用小镜子折反的影像,看到卢西因走出酒店区,在大道上叫了辆出租车。
在卢西因上车十分钟后,普拉米亚又一次检查了身上和物品,确认没有发信器,她溜出了别墅。
用火线点燃汽车发动机,普拉米亚把汽车开到了一处长途车站的停车场。接着,她坐地铁去了火车站,在监控下,她买了短途票,随后上车。
上车后普拉米亚迅速进入了无监控的洗手间。
卢西因帮她易容的时候,普拉米亚可不是干看着的。对着火车洗手间的镜子,普拉米亚放下头发淋上染色剂——她做炸药时总会用到粉色和青色的着色剂。
不出片刻,一位衣装外貌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女人出现在镜子里。
普拉米亚做不到像卢西因那样变了性别,但用化妆改变容貌还是能做到的。
“吁——”
站台上响起了吹哨声,火车就要出发了。
普拉米亚赶忙跑过两个车厢后下车,混在先前下车的乘客里,出了火车站。
火车站有专门等待出租车的牌口,她手插口袋,假意嚼着口香糖摇头晃脑,配合一头蓝发墨瞳,整个人就像是不三不四的年轻混混。
普拉米亚满嘴的脏话,插了两个人的队,骂骂咧咧的一脸拽样——她选了个外形羸弱的司机。
她坐上后排,随意说了一个地址,在羸弱司机开到人迹罕至的小巷时,普拉米亚猛地用沾了乙-醚的帕子迷晕司机,从司机手里抢到了这辆出租车。
她把后排的安全带扯下捆在司机身上,又在乙-醚手帕上包了几层纸巾后塞进昏迷的司机口中,随后,这位可怜的司机被扔到了后排。
出租车贴着防窥膜,一般人看不到后座的情况。
在汽车快没油的时候,普拉米亚把车开进了一个地铁站近处的停车场。她如法炮制,在火车上变装又下车,劫持出租车。在最接近目的地的火车站,她结识了一对正在进行欧洲旅的老夫妻,老夫妻与普拉米亚相谈甚欢,主动把普拉米亚载到了目的地——多佛海侠。
多佛海侠的对面,就是法国北部的加莱海峡大区。
加莱是法国最大的客运港,从伦敦到欧洲大陆的轮渡旅客,大多在此登录。
此时的普拉米亚身上已经没有现金了,她本想假扮工作人员偷偷溜上去,但在老夫妻的资助下,普拉米亚以乘客的身份上了轮船。
到达加莱海侠后,普拉米亚与老夫妇分别。
法国,是她生活了20年的地方。普拉米亚在法国也认识不少地下门路。这种边缘小城有很多零散人口,她很快通过一家酒吧找到了登-记处,在户籍上顶替了一位农家女。
她借农家女的身份买了飞往巴黎的机票。
问钱是哪来的……酒吧里猎物多的是,咬口肉下来简单无比。
普拉米亚有三个根据地:
一个在她从小生活的巴黎。一个在她经常行动的俄罗斯。一个在她20岁后搬到的日本。
遍布于世界各处的安全屋更是数不胜数。
普拉米亚不可能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隐姓埋名进行新生活——即使这是最好的逃脱卢西因的手段。
她作为普拉米亚活跃了这么久,在国际上恣意了十几年,把警察和追杀她的组织耍得团团转……普拉米亚不可能放弃「普拉米亚」的身份。
她以一个追踪者的思路推理过:普拉米亚会去哪里。
先从她被卢西因抓获开始。
先把卢西因认出她本来面貌的事放在一边。
卢西因为何知道她在涅瓦沃路餐厅?
涅瓦沃路餐厅是目标的必经之路,在目标亚当斯进入被炸药绑定的桥梁时“BOOM”一下炸飞他,是普拉米亚的计划。
这份计划一直在她的心里,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而知道她要杀害亚当斯的,只有雇主和她本人……
雇主有问题。
能知道亚当斯那晚会经过跨河桥的……除了一样观察了亚当斯好久的同行,就只有……亚当斯自己。
亚当斯可能也有问题。
最后,在普拉米亚逃跑的当日……
【美国收藏家亚当斯将在近日开放洛杉矶的别墅,进行展览】的新闻铺天盖地,就差拿着喇叭在普拉米亚耳边囔囔“亚当斯没死!”了。
杀手接下的任务没有完成,目标人物还活得好好的,这对普拉米亚的信誉很有影响。
作为一个有操守的杀手,普拉米亚应该赶到洛杉矶,再杀一次亚当斯才对。
“……”看来亚当斯确实有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卢西因一时找不到她的消息才病急乱投医,这个饵料太明显了,普拉米亚不可能上钩。
组织想钓她去美国,普拉米亚就如她们所愿。在去往多佛海侠的途中,她确实用自己的护照给一位金发蓝眼的爱贪小便宜的女士投资了去美国的机票。
也是因为这张机票钱,普拉米亚把现金用光了。
不过回到了法国、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搞到钱对普拉米亚来说并不难。
她回到一个安全屋,撬开锁,避开了自己设置的炸弹机关,拿到了足够的现金。
但她也不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法国街头。
扎起染黑的头发,普拉米亚稍稍修了脸型,想起卢西因对自己的易容,普拉米亚手一顿,用眉笔往脸上画了两块假雀斑。
穿一路改一路的衣服也可以换了,普拉米亚重重呼了口气。
「……你可以跑。」
「不过我第二次抓到你的时候,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没有必要。」
「蒂娜、」
“!!”
普拉米亚一惊,猛地抬头,发现镜中的脸上遮瑕因冒出的冷汗而卡粉了,她赶忙拍了拍粉饼。
然而,那道声音就像是无法阻断的魔咒,不停的敲击着普拉米亚想要忘却的记忆的门扉。
「往这边走,蒂娜」
「蒂娜,你明面的职业是什么」
「过来,蒂娜」
「蒂娜,你想住什么酒店」
「走了,蒂娜」
「蒂娜,捂住耳朵」
「你找到了啊,蒂娜」
「你很累吗,蒂娜」
「蒂娜……」
普拉米亚甚至能想象出卢西因的神色,她目光平静,冷淡的嘴角微张,喊出她的名字:「——」
“嘭!”
普拉米亚一拳砸到了化妆桌上。
可恶的卢西因,干嘛那么亲密的叫她的名字!
她被控制了两夜一天,算上最后她给卢西因泡了红茶的那顿早餐,勉强是两夜两天……
区区四十几个小时,卢西因对她的影响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她从未对一个人在意到如此地步!
就连日本挡箭牌、明面上的男友村中努,都没有给普拉米亚带来过这种无法驱散的焦急心悸。
普拉米亚一向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难道是当时假装示的仪态弱影响到了内心的想法?
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得杀了她。”普拉米亚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
……
酒卷昭世是一位在全世界都颇有人气的导演,如今已七十高龄的他,正在法国拍摄自己收官之作的尾声。
“什么,要多加一个镜头?”
一天前,酒卷昭世收到了投资方的新要求。
电影片段已经全部拍摄完毕,现在正在查漏补缺阶段,要是有不满意的镜头话就赶紧补拍——整部电影都是实景拍摄,要是回国后才发现哪里不合适,再出国召集演员和工作组就太麻烦了。
在所有镜头都完成的当下,无故多加一个镜头……
酒卷昭世沉着脸,面色黑了下来。
但在圈子里混了几十年,老导演知道,这通电话,不是自己想挂就能挂的。
电话对面的人代表了法国投资商布加迪,自己的最后一部电影在法国各处著名景点取材,离不开对方的资助和调剂。说的实在点,没有布加迪,酒卷昭世的收官作肯定不会拍的这么容易。
“那么,要加什么镜头呢。”
作为投资方,布加迪有阅读剧本的权力,他知道电影的最后一幕是男女主在卢浮宫前拥吻的场景。
老导演紧皱的眉头有了松动之势:“把最后一个镜头拉长,从卢浮宫拍摄到杜伊勒里花园,期间再完成时间的转变,从16世纪跳到21世纪……”
酒卷昭世的收官作是他一生最大胆的尝试,完全脱离了本人的国籍,拍摄了一部16世纪法国贵族的故事。
卢浮宫建于13世纪,杜伊勒里花园建于17世纪,影片中的16世纪,是不该出现杜伊勒里花园的。
“只靠建筑的变化,有些观众可能察觉不到,所以需要穿着现代服装的路人在花园做群演,以及……你们布加迪的新型敞篷跑车也要出境?”
酒卷昭世好似摸到了真相:布加迪是想用他的电影打广告吗?
老导演灵光一现,摸了摸脑后:“好的,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后,编剧上前,为难的问:“酒卷先生,是发生什么了吗?”
酒卷昭示为了拍这部电影做了不少准备,包括自学法语了解法国历史……不过,在他带来的日本团队中,懂法语的寥寥无几。
不靠翻译,编剧根本听不懂酒卷昭世和投资方的对话,他只能根据酒卷昭世难看的脸色做了点猜测。
“加个镜头。”想通后,酒卷昭世这口气算是顺过来了,他和编剧讲了下改动最后一幕的事。
通过长镜把焦点从卢浮宫转到杜伊勒里花园,换上现代服饰的男主看到穿短裙的女主后满目惊讶,女主也对男主很熟悉的模样,最后由男主的一句「Avons-nousrencontrquelquepart」作为结尾。
(翻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编剧略显诧异:“酒卷先生,这算不算HappyEnd了?”
本来影片的结局是悲剧。
16世纪,正是欧洲进行黑-奴贸易的时候,作为法国贵族的女主认识了马厩里的黑人女奴,她们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成为了好友,女主逐渐醒悟,认为不同人种应当是平等的,女主的未婚夫、男主也逐渐被女主影响,同意了女主的看法。
经历种种,男女主认为只靠言语是无法说服皇宫里的贵族的,因此他们召集了同胞,打算用武力向国王提出建议。
——但他们的平-权-运动失败了,男女主被视为贵族的耻辱,被驱逐了家族,黑人女奴也在保护男女主的途中被杀。
男女主跑到了外面,终于无处可逃了,身后就是追兵,他们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他们互相告诉对方:「Jet\'aime……」
(翻译:我爱你)
其实酒卷昭世耍了个心眼。影片中的男女主已经逃到了郊外,背景不可能是卢浮宫,那最后一吻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濒死的想象、还是死者的梦境……只能靠观众猜测了。
摄像也凑过来说:“都最后一部作品了,留个HappyEnd不是挺好的嘛。酒卷老爷子之前简直像报复世界一样,女主和黑人女奴的友情,女主和男主的爱情,让我这个镜头外的人都无比动容啊,结果居然是个BadEnd……”
编剧也挺满意这样的改编:“说的没错,酒卷先生之前一直藏着结局本,我以为会有些出人意料或者喜剧效果,没想到是悲剧!不止我们,男主角和女主角也都懵了呢!”
酒卷昭世摸着胡子大笑:“越是美好的开头与过程,越需要珍惜嘛。毕竟结局不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编剧在小本本上记录着什么:“这样的话,补拍镜头中出现在杜伊勒里花园的路人,就要‘全面’一点,没错吧。”
“对对,你是懂我的,哈哈哈!”
“要请黑人女-奴的扮演者回来吗,她的戏份早就拍完,人已经离开剧组了……”
虽然镜头不多,但那位女明星也是非常有名的,想要拍一个镜头,得提早和她商量才行。
“不用了,重点是肤色,不是她个人,找几个黑皮肤的小演员就行了。”
16世纪没有实现的愿望,在21世纪实现了,跨越500年的平-权……社会还需要更加努力呢。
这时,与投资商对接信息的助理跑了过来:“酒卷导演,布加迪那边说,明天就开拍。他们已经和协商好了,杜伊勒里花园明天的使用权批准*下来了,跑车和车模明早会就位。”
编剧惊讶道:“哎?明天!那根本来不及啊。”
出镜的几个小明星也是要筛选的,发布通知加试镜的时间,一天根本不够!
酒卷昭世算是习惯了时间来不及的紧迫场面,他很快想到了办法:“直接找真正的路人吧,卢浮宫、杜伊勒里花园、香榭丽舍大道、新凯旋门,这些景点,一定有很多各个种族的人。”
他不止要黑褐色皮肤的人,黄皮肤的亚洲路人也要一同出镜!
……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你们一下吗?”
香榭丽舍大道的一处面包店门外,酒卷导演的助理叫住了一前一后出门的两位金发褐肤的外国人。
考虑到对方是外国人,助理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金发褐肤外国男性戴了一副墨镜,头发较短、露出了整个额头。
后方的外国男性压了压棒球帽,双手插兜,用英文回复助理:“请问有什么事吗?”
助理快速的把情况讲了一遍:“……就是这样了,我想请两位为我们的电影出镜,时间是明天一天。当然,我们会付正当的报酬的。”
前面的墨镜男性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模样:“听起来很不错啊,是怎样的电影?”
后方的外国人则是礼貌的推诿:“唔,我想我的时间并不允许我停留这么久……”
助理稍有不解:“咦?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这回,是后方的金发褐肤外国人率先开口,他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西点包装袋,道:“我只是进来买份面包,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不过数分钟。而我前面的这位先生,他身后的衣服都有了褶皱,袖口也挽了起来,说明他在里面至少坐了半小时,还享用了一顿丰盛的下午茶。很明显,我们不是同行者。”
助理豆豆眼:“啊,这样啊,不好意思……”
站在前面的外国人忽然侧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这种程度的观察力,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阿姆罗,一位侦探。”戴着棒球帽的男性嘴角一勾,但还没等面前的两人说些什么,他就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做出一副着急赶路的姿态:“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啊,打扰你了真是抱歉,再见。”助理还对远去的阿姆罗微微鞠了个躬。
待名为阿姆罗的侦探走远后,助理直起身子,刚想与留下的这位先生再谈谈电影的事,就被对方涌出冷意的目光扎了一下。
“……那个、”
留下的外国人收敛住情绪,抬手移开墨镜,让助理看清自己的脸,接着又戴回去。他解释道:“我是亚米利,是一个歌手,刚才听到阿姆罗的话,我还以为他是偷拍我的狗仔……现在看他走的那么干脆,大概是我误会了。”
“这样啊。”助理没认出亚米利,他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明星。不过有布加迪的赞助,他们的电影资金充足,就算让克丽丝来客串一番都请得起,一个歌手的薪资,他们当然是付得起的。
见亚米利有答应的趋势,助理如倒豆子一样把明天的安排讲得明明白白。
“哎?明天杜伊勒里花园会封锁一天来拍戏吗。”
“对啊,不过拍摄时只会用到中心的喷泉和连接卢浮宫道路的一部分。因为布加迪的跑车要停进去入镜,所以得把行人隔绝开,撞到人就不好了。”
助理想了想,继续道:“只有一个镜头,拍完就能解封,我想很快就能完工。”
“原来如此。酒卷导演的作品我也有看过,他拍出的画面确实特别美。啊……稍等一下,我和合作伙伴说一下,把明天空出来。”
亚米利停下脚步,掏出手机与什么人联络着。助理也稍稍走远了两步停下,为对方留出私人空间。
见状,亚米利把打探的眸光收回。
【明天的JDT会全面封锁。——Arak】
JDT,JardinDesTuileries,是杜伊勒里花园的缩写。
……
“瓮瓮”
西点店的窗边一角,光熙瞄了眼亮屏的手机。
她手上捏着可颂面包,小拇指扬起,划开了锁屏。
光熙来到巴黎后,就接到了新任务。
监督Arak暗-杀一位香水店店主。
根据朗姆提供的情报:店主在每年的复活节,都会前往杜伊勒里花园。
今天是4月8日,明天的9日就是春分月圆后的星期日,即复活节。
香水店里有监控,不方便直接动手。Arak发给卢西因的计划里,是预定明日在杜伊勒里花园实行暗杀的,不过……
强行和其他成员合作只会降低光熙的效率,她漫不经心的咬上可颂,侧目瞥向躁动起来的人群。
……
亚米利与助理走到香榭丽舍大道的中央,发现往两边跑的混乱人群越来越多,期间听到路人们惊魂未定的议论:
“LAMAISONGUERLAIN遇袭了!”
“这个名字,是那家香水店吧?”
“是啊,一片血……太恐怖了。”
“店主似乎是死了……”
“谁干的!”
“不知道,没抓住犯人,所以大家都害怕的远离那边啊……”
助理也担忧的停下脚步:“好像出了什么事……亚米利先生,我们暂时先不要过去了。”
“是啊。”亚米利也同意这个观点。
倏然,手机发出振动,亚米利一顿,无形的灼热感传递到掌心。
他低头,一排文字映入眼中。
【目标已清除。——LX.】
LX.
亚米利先前得到消息,这次的任务中,上面会派一个成员来协助他。
只是,说的好听是“协助”,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定期的监视和测试罢了。
相当于每个学年的考试。
如果不过关,死倒是不会死,就是能力下降,也许会影响自己日后的自由行动,为了自己的歌手梦能继续下去,亚米利当然会全力以赴的完成这个任务。
“……”而这个说是考察他的卢西因,把目标干-掉了?
亚米利的眸底划过一丝深思。
三秒后,短信自动删除,荡然一空。
第34章 安室:首先排除错误答案。
“请问,您可以品尝一下我的新作吗?当然,是免费的。”一位戴着厨师帽、长相甜美的女性西点师捧着新出炉的蛋糕,站在了光熙的桌旁。
光熙听不懂法语,不过她能推理出西点师的来意。
店外的大道人群四散、乱作一团,面包店的店员们尽力维持着秩序,想用香甜的小蛋糕为客人缓解一定的焦虑。
光熙起身:“不,我要走了。”
西点师连忙让路,微微鞠躬:“好的,请您慢走。”
待光熙离开店铺后,女性西点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的小姐,说的是日语。她下意识的也用日语回复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自己听得懂日语?或者说客人小姐法语和英语都不太好,所以用了……
还有,客人小姐的眼珠是灰色的呢……和自己一样。
“夏美,你愣着干什么呀?快把新作分给客人们。”
“啊、是的!”听见同事催促自己,名为「夏美」的西点师连忙问候起了下一位客人。
……
【我不适合与他人组队。——LX.】
回到下榻的酒店,光熙给那一位发了有关任务的汇报邮件。
协助、监督、考察……任何会与其他成员产生交集的名词,都不适合放到光熙身上。
如果光熙从始至终都贯穿「独行侠」的身份,她就没必要和贝尔摩德学习易容了——既然不会与组织成员碰面,易容也是多此一举的行径了。
那一位让她学易容的原因很好猜:卢西因以后是必定要与组织成员的见面的。
而一向以神秘著称的组织成员私下见面,无非是为了完成任务。
之前答应那一位的要求学习易容,只是假意演出乖顺的模样。现在光熙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一位,自己不需要搭档和合作者。这种程度的任务,她可以单独完成。
【没关系,慢慢来。】
那一位没说会取消光熙与成员的接触,看来那一位打算循序渐进的让光熙习惯多人行动。
【明天就要拍摄了,颈饰可能会被要求摘掉。——LX.】
颈饰里有“致命”的装置,光熙不可以、也不该有能力私自取下它。
【解除方法在朗姆那里。】
于是光熙向朗姆发了询问的邮件。
“啾啾”
手机响了。
“……”
提示音变了。
光熙把组织机的铃声改回振动,点开邮件。
【剪断正中央向左的第三截链子。——RUM】
酒店客房一般不提供利器,光熙只能出去一趟买回了剪刀,顺便带回了今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
说到利器,上次在圣彼得堡用到的匕首,全报废了。
不知道组织有没有获取武器的渠道……算了,她也用不着。
对着镜子,用指尖比划了一下位置,光熙按捺住用指尖劈开的想法,老老实实的用剪刀剪开了。
“咔哒”
断裂的金绿颈饰掉落在洗手台上,光熙没动它,静静的等待了数秒后,颈饰断口徒然冒出一根银针!
不用猜都知道淬了毒。还是对普通人绝对致命的毒素。
光熙取出一个透明小袋,把毒针装了进去。随后检查了颈饰,没发现什么不对,就把它放进了另一个透明小袋。
望着针头闪烁银光的武器,光熙冒出了一个新念头。
在这个没有恶魔的世界,人类是会因为一点点毒素就死亡的脆弱存在。
那么,光熙就不必切断目标的颈动脉或者斩首确保目标的死亡。那样浪费刀刃不说,凶器也难以隐藏……
万一出现了个跟自己一样耐毒的异类,一次没毒死的话,后续扫尾很麻烦的。
她也习惯用刀,突然换成银针当武器,光熙肯定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难免留下差错——比如把甩出的针落下了,而针上又留有她的生物信息什么的。
……
第二天一大早,电影投资方就把跑车开到了酒店的贵宾停车场,等着董事长指名的人物到来。
“光熙古井小姐是吧。”接待人对比着手机上的照片,眼里是止不住的惊叹。
今天有拍摄工作,光熙没用化妆术把自己变成平平无奇的路人模样,而是干干净净的素颜,把古井的美貌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
接待人事先知道模特不会说法语,便用了光熙能大致听懂的英文。
“这是说好的威逸16.4,副驾驶的航空包里是酒卷导演要的一只黑猫……”
酒卷昭世导演接受了投资方的加镜头加人物的要求,同时也提了条件:如果人物肤色偏白,就准备一只黑猫;如果人物肤色偏黑,就准备一只白猫。
黑与白的斗争,也是酒卷昭世这部电影的隐藏主题。
最后一幕:肤色白皙的模特抱着一只文静的黑猫。也是现代社会中,黑与白和解路上的一种暗示。
从模特的美貌中清醒过来,接待人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他们公司的汽车:“它是世界上最强劲的汽车、也是最快的车型,它的最大时速可达253英里/时,马力达到1200匹……”
光熙安静的聆听着,与航空箱内的黑猫对视,谁都不说话。
等接待人的声音小了下来,光熙才道:“镜头里的汽车是静止的吧。”
言下之意,这辆车能开的再快,在电影里也无用武之地。
接待人豆豆眼:“是、是的呢。”
坐进涂装为纯黑色跑车的驾驶座,光熙摸了摸各处装置,检查着汽车内部有没有被安上多余的东西,又把开车方法在脑内回想了一番。
“光熙小姐?”
灰发模特打开车顶,降下车窗,对接待人道:“那就这样,我晚上开回来。”
“啊,是,请务必小心。”……小心不要把车子碰坏了。
“……好的。”
车炸了她都不会有事。
光熙收回目光,在接待人担忧的注视下,略显生疏的操作起跑车,缓缓开出了停车场。
法国车道是靠右行驶,投资方提供的跑车威逸16.4的驾驶座在左侧,属于光熙习惯的车型。
她住的酒店离杜伊勒里花园不远,投资方之所以把跑车开到酒店再让她开过去,就是要让电影剧组的人员意识到投资方对她的重视。
但是,以古井在时尚圈的地位,她的名气还没大到这种程度。
明明不是演员,却能进入酒卷昭世导演收官之作的帷幕镜头……
只能是组织的人在捧她。
而背后的人士,光熙早有了眉目。
电影投资方隶属的公司,早已被费尔南多老先生的集团收购了。
费尔南多……想起那日宴会上所见的雄浑苍劲的老者,光熙平淡的眸光里划过一抹笃定。
虽然古井这张脸确实很有本钱,可在那种大人物眼里算不上什么……因此,比起过家家一般的玩闹,光熙更倾向于,费尔南多是抱着不可言说的目的来主动与她搭话的。
他是组织的人。
……
杜伊勒里花园。
酒卷昭世的剧组迎来了最重要的空降演员。
通往花园的道路早已封锁,光熙在门口与工作人员解释,接到通知的工作人员看到光熙开的完全不可能造假的威逸16.4,马上拉开封锁线,让光熙开了进去。
酒卷昭世已经老了,头发不可避免的稀疏了起来,他戴着一顶绒帽盖住后脑,硕大的镜片盖住他半张脸。
酒卷昭世镜片后的眼睛弯起,伸出手:“你就是古井吧,我叫你‘光熙’可以吗?”
把车停到了指定位置后,光熙下了车,与酒卷昭世浅浅握了一下手:“可以。”
助理带着化妆师和造型师赶来,见到与导演握手的模特,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
这样的美貌,要把他们以美貌闻名的女主演都比下去了啊……
化妆师更是兴奋,他们喜欢雕琢璞玉,但璞玉也有好有坏,像今日的这位古井小姐,绝对是一块上好的璞玉!
不,都不能说是璞玉,古井小姐的脸简直是浑然天成,根据不需要多余的打磨。
然而化妆师却得到了晴天霹雳的消息。
“把光熙的五官遮淡,让她平凡一点。”酒卷昭示说。
“为什么?导演!古井小姐这么好的外形、”她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忍住,化妆师都幻想着大显身手一番的未来了,结果导演居然……
“按照我说的做!”酒卷昭世挥挥手,“重要的不是脸、不是脸。何况没有特写的长镜头又看不清容貌,把「颜色」拍下来就好了,颜色!”
他已经构思好了场景:穿着白色裙子的女模特抱着黑猫,靠在一辆黑色的现代跑车上。
黑中白加白中黑,要突出颜色的冲击。
至于模特的样貌和表情,根本不重要。
也正因为如此,酒卷昭世才会接受一个毫无演技的模特在他的电影里出镜。
光熙还没表示什么,化妆师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仿佛上天亏欠了她一大笔钱。
“唉——”她只是个化妆师,没权力反驳导演。
“古井小姐,跟我们来吧,我们做个造型。”造型师接住没了魂一样的化妆师,笑着招呼模特到帐篷里换衣服。
客串路人的歌星亚米利在剧组搬运器材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帽檐压得很低,漏出了几缕淡金的头发,褐色的皮肤在一众白皮和黄皮中额外显眼。
亚米利记得昨天碰到的这个侦探。
他说他叫阿姆罗。
……
阿姆罗……也就是安室(Amuro)透,是组织情报组的一员,代号波本(Bourbon)。
他以超出常人的洞察力和推理水平出名,在组织中见首不见尾,是一流的情报人员。
只是这副谜语人的样子令日本的琴酒非常不爽。琴酒没有把波本划入他的行动小组,而是放任他独自行动,之后,波本被朗姆纳入了情报组。
安室透通常在日本活动,有时也会因为上级的调配而前往海外做任务。
比如这一周前,朗姆向波本下达了调查命令:
【去摸清巴黎香榭丽舍大道LAMAISONGUERLAIN店主的行程,现在就去,动作快!——RUM】
“……”真不想离开日本。
【了解。——Bourbon】
于是安室透从日本来到法国,他金发褐肤的外形在法国不算显眼,靠着高超的交谈技巧和演技,安室透很快融入了当地环境。
虽然一直隶属于情报组,做的都是些信息采集的工作,但加入组织多年,安室透已经可以猜到,朗姆这次命令背后的潜藏含义了。
店主开店关店的时间,上下班走的路径,以及休息日的计划。
安室透用窃听器偷听到了店主本周日的行程:店主会在4月9日复活节前往杜伊勒里花园,和朋友们一起庆祝。
在行程汇报之后、
——就该派出杀手了。
之所以不让波本直接动手,而是派出另一个组织成员下手……其实是为了保护波本。
就算是再小心的情报人员,也不可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万一波本跟踪的可疑举动被谁看到并在之后指认了安室透……
【4月9日,是放风时间。——RUM】
握着手机,安室透的瞳仁颜色逐渐加深。
4月9日是组织的杀手动手的日子,在这个时间,安室透最好到一个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或者结识几位趣味相投的人待在一起——他们就是能为安室透做不在场证明的有名有姓之人。
如果警方发现了安室透的奇怪之处,安室透也有表面的「侦探」身份作掩护,编造一个委托人,说委托人对任务目标一见钟情所以派私家侦探安室透查查任务目标什么的就过去了。
就算警方不依不饶的要见委托人,以安室透代号成员的身份,也能够抓一个外围成员当真实存在的委托人。
何况安室透没有下手的时间,他与组织派出的杀手又是真的不认识,警方再怎么盘问,也不可能从他这里找到凶手的痕迹。
但安室透不会这样乖乖的听从朗姆的吩咐,找个监控在那里傻等一整天。
他要出击。
去侦察组织派出的杀手!
情报很明了:4月9日,杀手会在杜伊勒里花园杀死店主。
只要盯紧香水店店主,就能找到杀手的蛛丝马迹!
不过安室透不能凑到杜伊勒里花园去,这会被朗姆怀疑。
安室透在心里做好了规划:他在4月9日一大早就去香榭丽舍大道寻找游客,借着导游之名与游客形影不离制造不在场证明,再用话术引导游客“主动”前往卢浮宫或协和广场。
杜伊勒里花园就在卢浮宫和协和广场之间,这样,他就能找时机观察香水店店主了。
至于救下即将被组织杀害的店主……条件不够。这里不是日本,不是公安的主场,只靠他一人,安室透无能为力。
安室透不清楚这次行动组织派了多少成员,就算是打探店主的情报工作,也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在做——他在执行任务期间,就发现了几个可疑的家伙。
以朗姆的谨慎,少说会有三人以不同的方式确认着店主的行踪,只要其中一人报错,情报与另外两人出现了对不上的情况,朗姆立刻就能知道是谁有所隐瞒。
至于暴露卧底的身份拼死一搏去救店主……这对安室透来说得不偿失。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搜集组织其他成员的情报。
越深入组织,安室透越觉得组织是黑暗森林里的巨兽,朗朗晴空之下,他根本看不清密林里盘踞的巨兽有多大、爪子有多凶残。
他必须屏住鼻息,掩住足迹,悄悄的走到打盹的巨兽面前,窥探它的面目、丈量它的体型……
然而意外出现了。
4月8日的上午,杜伊勒里花园4月9日要被封锁的消息传了出来——据说是要拍电影。
这样的话,店主4月9日就不会去花园,杀手也不能在那里动手了。
“……”看来他调查店主的任务得继续了。
可还没等安室透从朗姆那里收到任务重启的消息,同日午后,香水店店主就被发现死在了店内的VIP接待室里,店主被砍了十几刀,动静脉的血几乎都流光了,芳香四溢的香水店被血腥味填满,现场惨不忍睹。
赶到香水店门口的安室透有着不小的震惊,他知道组织是很有规划的,尤其朗姆之前还和他传了消息,暗喻杀手会在4月9日动手。
……难道朗姆怀疑他了,所以给了他错误的信息?
而安室透这几日鬼鬼祟祟的模样果然被一位香水店的客人指认了,只是根据死亡推定时间,那个时候,安室透正好出现在一家西点店,监控拍到了他的身影,接待他的店员也对这个金发褐肤的美男子有印象。
结束对法国警方的交待后,安室透赶忙向朗姆汇报了这一插曲。
朗姆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他回复道:
【4月9日继续放风。——RUM】
如果朗姆突然得知了事件出现了的计划外的情况,急性子的他一定不会发如此平淡的邮件。怀疑也是同理。
早就经历过朗姆的敏感多疑,安室透平复了心跳:此时的自己还在安全状态。
“……”但是,继续制造“不在场证明”?
4月9日还会发生什么事件吗?
从对现场的匆匆一瞥来分析,如此不干净的现场,九成九不是组织人员的手笔。
波本知道的组织杀手,大多是将目标一击毙命,这种可能会留下脚印的大规模放血做法,不像是组织下的手。
组织杀手的风格大多如出一辙,硬要说不同的话……是手-枪、炸-弹和狙-击-枪的区别。
其实安室透的猜想没错。
在光熙想要抢跑去做任务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持着凶器一脸恨意进入VIP室的犯人……于是光熙退了出来,把舞台留给了他人。
组织只要香水店店主死,没说让店主怎么死,所以被他人杀死,也算是达到了结果。
如是想着,光熙第一时间给朗姆汇报了现况。
朗姆稍感意外,却也不算惊讶,他让光熙告知Arak任务中止,便让其他成员去确认店主的死亡了。
视角回到安室透这边,他正思索着,任务目标都死亡了,朗姆为何还要让他去放风。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地点重复出现了两遍。
杜伊勒里花园。
既是任务目标原定要去的目的地,又是4月9日被封锁的电影拍摄场所。
安室透是在两天前把这个地点报上去的,如果杀手消息及时的话,杀手昨天甚至前天就知道目标会去杜伊勒里花园了。
要在杜伊勒里花园下手暗杀香水店店主、
安室透把自己代入杀手身份,不管是埋炸-弹、狙-杀,还是把目标骗到近距离用消-音-器的手-枪射-杀……
都必须对杜伊勒里花园的道路有一定的熟悉度。
哪里有掩人耳目的小树林,哪里是监视器的死角,哪里的小路人迹罕至……杀手会去踩点!
虽然任务是中止了,但杀手踩点留下的痕迹可能还遗留在花园内部。
安室透赶忙提转脚步,就要去杜伊勒里花园一探究竟。
很遗憾,彼时已是傍晚,杜伊勒里花园在下午就被剧组的投资方封锁打扫场地了,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
无他,安室透只好用出他经常性的放风手段——去应聘成为剧组的打杂成员。
在制造不在场证明时,打短工是个非常好的办法,同时也能获取一些情报。所以在知道自己需要放风的时候,安室透通常会直接找个适合的短工,一边打探目标的消息一边在事后制造不在场证明。
“……”想想下午,剧组的助理还邀请他当群演呢。早知道就答应助理君了。
真是世事无常。
第二天,有着剧组人员挂牌的安室透顺利进入了杜伊勒里花园。
剧组投资方很认真负责,安排了好几十个保安守在出入口,安室透通过谈话得知,保安们从前一晚就在轮班守卫了,没有无关者进入。
安室透算了算时间,从香水店店主的遇害消息传开到杜伊勒里花园被封锁……他猜测,组织的杀手八成没有时间回到公园清楚痕迹。
根据安室透昨夜临睡前模拟出的心理:杀手会在前几日踩点,把武器提前安顿好。因为杜伊勒里花园的出入口都是装有监控的繁华地带,当日空手进出是最不可疑的了。
意外的是这个电影剧组,他们居然毫无征兆的把公园封锁了,还派了不少人守卫。
那么,组织的杀手为了回收凶器,一定会混入剧组。
如果组织的杀手真的出现了的话……安室透得在几十人中揪出他的老鼠尾巴,同时也要藏好自己的尾巴。
安室透知道,探寻组织成员的身份是大忌。
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安室透悄悄打听过了,由于本身影片已拍摄完成,不少工作人员已经离开剧组。是投资方说要加一个结尾镜头,且就在明天开机,剧组的人毫无准备,只能临时雇佣四个打杂的成员帮忙跑腿搬运器材。
在花园拍摄的决定是很突然,但如果杀手就是原先剧组的人,他昨天就能进入封锁的杜伊勒里花园了。
杀手应该猜不到这层,不可能事先混入剧组。
除了几个打杂演员外,助理昨天还找了五个群演。
群演数量有点少,但酒卷导演说实在不行可以让工作人员出镜,不碍事。
除了群演外,还有一个承包收尾镜头的模特,她是投资方的指名人选。
年轻的灰发模特抱着一只黑猫,面色淡然的站在一块反光板旁边。
安室透没有因为女模特的瘦弱和年轻而排除对她的怀疑。
安室透回忆着时间信息:
投资方是于4月8日上午9点通知剧组导演的,如果是投资方的指名演员,也该是差不多的时间得到消息。
香水店店主在4月8日午后14点被害,消息在一两个小时后传开。
杜伊勒里花园是4月8日下午16点左右封锁完毕的,虽然拍摄是在4月9日,但一丝不苟的投资方提早了半日,打扫花园卫生。
如果灰发模特是组织派出、袭击香水店店主的杀手,她是有时间在花园被封锁前就进入里面带出凶器、抹消痕迹的。
而且,模特会任由投资方和剧组把场景定在她要下手的花园吗,安室透对娱乐圈话语权的事不太了解,姑且先搁置这一条。
但在9点到14点之间、香水店主被害前,朗姆没有让他继续调查香水店主,说明朗姆那时候也不知道目标去不了花园——明明模特已经得知了消息。
打杂成员4人,群演5人,模特一人。
“……”看来在后续进入剧组的十人中,除了安室透自己,能勉强排除的,只有灰发模特——古井光熙一人。
第35章 组织成员的必修课是演技。
做完造型,无事可干的光熙走出了化妆帐篷,看着剧组人员搭建电影道具,装饰拍摄场地。
五个新招来的身影忙碌着,助理与暂时闲暇着的群演们商量了什么,很快,群演们也加入了搬东西的阵营。
灰发女人看起来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模特,又是投资方塞进来的红人,剧组当然不会让光熙做这些力气活。
四个打杂人员和五个群演……
“喵~”一直被关在航空箱的黑猫拍打着网状门,灵动的眼睛水汪汪的仰视着光熙。
“……”光熙把小包挎在肩上,又用靴子的前头拨开黑猫笼子的锁,随后她分了一丝丝的注意力给黑猫,不让它跑远。
没想到的是,黑猫一出航空箱就往光熙身上爬,光熙不想衣服被黑猫的爪子钩破,便把靴子蹭到了猫咪的肚子底下,像踢毽子一样的把猫咪的身体抬起。光熙的韧性很好,脚背在到达腰际时,依旧能往上抬、
“古井!”造型师大喊一声。
酒卷昭世的剧组中,有不少日本人,刚才为光熙化妆和换衣服的两位小姐就是,她们在与光熙的交流中,说的都是日语。
在光熙走出帐篷后,早已做好男女主服饰穿搭的造型师就算完成了今日的工作,她来到帐篷外小憩一会,结果一抬眼就看到、
灰发模特的右腿抬起,张开的弧度非常大,短裙堪堪遮住大腿根部,只要再往上一点点……
“把腿放下!!”造型师冲上前,手臂前伸,就要用行动把光熙的腿按下去。
光熙淡然的瞥了眼不着调的造型师,一手拎起黑猫的后颈,放下了脚。
“——呼。”
“嘭!”
刚松了一口气的造型师忘记松腿上的速度了,她直直的撞上光熙身边的反光板,把板子的角度撞歪了一点。
“啊疼疼疼。”顶着通红的额头,造型师抹去沁出的眼泪,面带羞愧的站起身,“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说罢,她就要逃离这个社死的地方,“我、我去公共卫生间洗一下脸。”
光熙:“……”
灰发模特低头看了看拎在手里的黑猫,黑猫也一脸无辜的回望过来,黄中带绿的眸子如果冻晶体一般……
“猫眼石,是金绿宝石中最稀有珍贵的一种,全世界只有斯里兰卡出产,价格非常高昂,10克拉以上在普通的商场和珠宝店就很难见到了。由于猫眼石在光线下的变化就与猫的眼睛一般——能够随着光线的强弱而变化,因此得名猫眼石。而这种光学效应,也被称为「猫眼效应」。”
一道低沉柔和的男音响起,为光熙此时的所想做了科普。
光熙抬眸,看见一个抱着器材、戴着棒球帽的男子经过了她这边。
她扫了眼男子的外貌,确定对方是金发褐肤的非亚洲人……
光熙左手垂直,小臂弯曲、贴在了腰腹的位置*,把猫往臂弯里一放,对着搭话的人道:“你的日语真好。”
朗姆对光熙的影响,不止体现在眼睛的观察力上,对细节的把控、言语的斟酌、神态的伪装……光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朗姆期待的方面成长。
放在以前,光熙是绝不会这样回话、开启谈话局面的。
她通常是置之不理或者一句“别找我搭话”堵死对话的苗头。
像现在,有人要向她打探情报,光熙就顺势打开话匣子,准备让搭话人反而吐露自己的情报,不过……
“是吗?我在日本生活过一段时间,和当地人的交流多了,日语自然就流利了。古井小姐也是这样吧,在外国和当地人对话,语言水平不知不觉就提升到像模像样的水准了。”
“古井小姐有没有觉得法语很别扭?特别是熟悉日文和英文后,H不发音真的是让我每每都不习惯,总是闹出笑话呢。”
“哦,您和投资商说的是英文啊,说明投资商真的很重视古井小姐呢。据说:法国人最讨厌的外语就是英文,不过在法语受众最广的外语也是英文啦。”
“艺人总是很忙碌呢,我之前在其他剧组打工的时候,里面的主演也是一个个剧组的跑,很少能一直待在某个剧组里的,古井小姐也是这样吧,为了这个镜头要把近几天的行程排好,真是辛苦了。”
闲聊几句,光熙明明没怎么回答,搭话人却能清楚的从光熙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到他需要的信息。
而光熙,有关搭话人的情报,她一毛钱都没套到。
光熙:“……”
放弃了。
套话什么的真是超级麻烦。
……如果这个人的实力过关的话,她就把这个成员收进小组吧。
……
光熙现在有两个主要的任务,分别是那一位和朗姆下派的。
那一位要求光熙引领FORR354的制造。
朗姆……虽然还没明说,但他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他要把光熙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物,类似于领导者。
组织的BOSS是那一位,光熙又和搜集情报、科技研发沾不上边,那么能率领其他成员的只能是……某个国家或地区的行动组组长。
大多数代号成员都是平级,只有行动组组长有权利命令同地区的代号成员。
那一位也知晓、同意了这个计划。
毕竟那一位亲自物色了普拉米亚,把这位国际上的连环爆炸犯交给了卢西因。
朗姆是直接给代号成员。
比如这次法国的任务,其实是一场双向的考核。除了Arak,朗姆也派出了其他几位代号成员,他们都是单独行动或隶属情报组的。
卢西因以「古井光熙」的模样出现,按照计划,卢西因并不会出手,所以她的表面身份不会被发现。
朗姆估计也是想测试一番,看看光熙的推理能力到什么程度了。
伦敦发生的巴兰德下家事件,朗姆能通过组织机窃听到全程。可今日在法国,寻找组织成员的推理,光熙可不会一字一句的念出来说给朗姆听。
而且,在光熙推理出答案前,她的鼻子已经告诉她了。
名为「阿姆罗」的男子主动结束了会话,他已经通过光熙知道了他好奇的事。
“等会见了古井小姐,这段谈话真是愉快,有空再聊吧!”
光熙无表情:“再见。”
……不知名的代号成员。
话没套到,不过借着男子的主动接近,光熙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开关」出现后,这具身体上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五感的加强。光熙对眼睛的依赖渐渐减弱,鼻子灵敏到能利用记忆里的嗅觉信息与面前的人物进行比对……普拉米亚的真身就是这样被揪出来的。
说是靠嗅觉也不太对,毕竟「职业味道」这种堪称虚无的氛围,不是五感能触摸到的。硬要用言语说清楚的话……光熙是第二世做起了恶魔猎人后,才察觉到这种气场一般的存在。第一世的她,肯定是摸不清这里面的门道的。
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复杂,光熙熟练的切断思路,不再去深究源头。
凡事都要理清开头结尾的话,会很累的。做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能活得更轻松些。
光熙从口袋里掏出化妆师小姐借给她的随身小包,注意到右小角秀了几个英文字母。
Na
“是古井小姐吗,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光熙顺势看向来人。
……又是一个金发褐肤的男子。
他面带笑意:“前几天我在纽约的Comma秀场上见过你,我是受邀献唱的歌手亚米利,今日是来酒卷导演的剧组做群演。”
亚米利眉毛浓密,五官突出,声音醇厚,作为人气歌手,他的长相也是十分帅气。
“那个……在宴会场上我就想搭话了,但古井小姐一直忙着自己的事,而且之后还发生了事件,结果就错过了宝贵的机会……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在巴黎遇见了古井小姐!”
激动中又夹着几抹怯意,亚米利摸摸脖子,挪开了视线,不太敢与光熙沉静的灰眼眸对上视线。
很快,亚米利找到了新目标。
他没有刻意的弯腰,而是微微屈膝,把面部凑到光熙怀中的黑猫旁边,保持着不令人生厌的舒适距离,问道:“你喜欢猫吗?我其实也很想养一只猫,但因为工作的关系总是全世界跑,不方便样宠物,这是古井小姐的猫吗?”
与刚才沉稳、张弛有度的阿姆罗不同,亚米利就像个活泼又害羞的大男孩,把所有的情绪都呈现了出来。
抱着黑猫的光熙:“……”
光熙拿出了对待外国人的万能句式:“你的日文很好。”
贝尔摩德、蒂娜、阿姆罗、还有眼前这位亚米利,一个个外国人的日语比她这个“日本人”还要流利。
“这个啊,我有一个日本朋友,日文就是他教我的。”
“……”
又是个组织成员。
枪-支里的小零件很多,容易生锈,需要经常保养。而保养枪械则需要特质的枪-油,这种油的味道,可不是每个人身上都会沾染上的。
能用鼻子闻出,说明这个人经常保养枪支。
但亚米利身上的硝烟味又不像军队、防暴人员那样浓厚——他们一天打靶几十数百次,身体早就腌制入味了。
有枪油味,没硝烟味。这样的人在可以合法持枪的法国并不少见,可亚米利明显不是本地人,他不该被法国警察允许持枪才对……光熙趁着亚米利与黑猫对视的当口,快速的扫了一眼他的全身。
和刚才的阿姆罗一样,亚米利身上也有枪。不过阿姆罗的枪支是在肋侧,适合在对峙时快速拔枪。亚米利则是在后腰别着枪支,适合趁着对方不注意悄然拔出。
从手-枪放置的位置就能看出一些两人的性格了。
阿姆罗是会主动出击的捕猎者,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面对危险大多会选择正面应对——因此把武器放在了第一时间就能够到的肋侧。
顺便一提蒂娜和阿姆罗是同类人,光熙给她的托卡列夫,她就是藏在肋侧的。
亚米利是狡诈的潜伏者,他在正面做出坦坦荡荡的模样,却在背地里摸出致命的武器,在谁都未发觉的大庭广众之下,一击暗杀目标。
亚米利是流行歌手,有着光鲜亮丽的表面身份,这种人的身上,怎么想都不应该带枪吧。
光熙相信鼻子嗅到的定论。有了结果,她开始从其他角度寻找亚米利属于组织成员的证据。
“它等会要出镜,是群演的一员,不是我的猫。”话题绕到了猫上,光熙几乎是把刚才对阿姆罗说过的话复读了一遍。
亚米利特意穿了件宽松的上衣,系了个腰包,以此掩盖手-枪凸起的不自然之处。他挠挠脸颊,不自在的小动作很多,真的是像极了一个对她一见倾心的男人。
光熙对爱慕的眼光不算陌生,不过她依旧维持着平静的神情,在心里评估起了两位组织成员的水平。
阿姆罗是以普通打杂人的身份向光熙搭话的,以光熙“日本”的国籍为切入点,通过对语言的扩展把光熙拉近他编织的话题网,从而主导着谈话方向,最后听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
亚米利是以一个“爱慕者”的身份来向她搭讪的。有明星效应和帅气容貌做加成,对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或许会有用,但对光熙……
要不是光熙还要考察他们,这种小儿科的“调戏”……她直接像对待岸边那样往左脸一巴掌打过去了。
她会控制好力道不打死亚米利的。
当然,以上纯属是想想,光熙现在可不会去做这种惹眼的举动。
灰发模特漫不经心,附和着亚米利的攀谈。
手上的小包是化妆师酒井借给她的,光熙这件白色的连衣裙没有口袋,她本来打算拿着手机、烟盒、火柴、手帕出帐篷的,化妆师酒井看到光熙的手上拿着这么多东西,连忙翻出了一个空余的小包递给光熙。
小包是存放化妆品在外补妆用的,酒井是专业的化妆师,这个小包比普通人的补妆包大了不少,足够光熙把几样东西都塞进去。小包的边上还有挎绳,可以挂在肩膀上。
她没拒绝化妆师的好意,毕竟手上东西多确实不方便。
应付完了亚米利的搭讪,陆陆续续又有两个女人过来没话找话。
从化妆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光熙轻轻咬上滤嘴。
这么多的吗。
还是她有什么特别体质。
怎么组织成员一个两个全找上她了。
“……”不过杜伊勒里花园的突破口确实在她这里,想从她下手很正常。
面试了前两位组织成员,光熙的耐心下降了一些。但她也没把两位女士赶走,而是静静的当一座雕像,听完了她们所有夹杂着探话的絮叨。
之前也讲过了,这起平常的暗杀任务,是朗姆让卢西因出席的一场面试。
朗姆挑了五个不属于任何行动组、能力还过得去的成员,参加了这场任务。
三名搜集情报,一名实施行动,一名暗处值守。
在朗姆看来,前期的情报工作可比实施暗杀重要多了。三名探查香水店店主行程的成员,都有着暗杀的能力,只是他们在情报这一块上表现突出,进入了情报组。而那位被点名进行暗杀工作的艾拉可……他是朗姆推出的弃子,注定是要被卢西因刷下去的,毕竟以那三名情报人员的能力,谁都能代替艾拉可。
什么考试都要有个最低分兜底嘛。
然而,光熙对艾拉可的表现还挺满意。
这指得当然不是艾拉可的搭讪,而是艾拉可的套话技能和演技。
光熙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她是不会中艾拉可的圈套,但别的女孩子就不好说了。在歌星光环的加持下,一位帅哥主动向对方表达了好感,对古井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杀伤力可谓满满。
加上艾拉可过人的演技,光熙一时看不出什么破绽。艾拉可的表现,真的是像个坠入爱河的钟情男子。
这名成员完全能跨出歌手的身份,去当一个演员,影视歌三栖。
说起来,贝尔摩德的表面身份就是个演员,还是个还拿了奥斯卡的影后。
还有第一个和她搭话的阿姆罗,对方的谈吐素养极高,彬彬有礼的拉近距离,完全看不出「刻意」的痕迹。
……组织成员的必修课有演技吗。
虽然光熙知道这些技能的使用方法,但终究是纸上谈兵,实践起来的难度极大。例如她刚才想套话,结果套了个大寂寞……
比起英文,光熙的日文算不错的,但和这四个前来搭话的成员比起来,光熙觉得自己才是外国人。
“……”也没错,她确实是外国人。
那一位能用日文短信和她交流,可见那一位也是擅长日文的。
接下来是,朗姆、贝尔摩德、蒂娜(预备)、眼前的四位男男女女……Arak应该就在里面吧。
总之,除了那一位和朗姆,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是日本人。
有些绝对了,外国特征的孩子也有出生在日本境内的。
“瓮瓮——”
正当光熙思考的当口,手机响了。
见状,最后一个搭话的成员匆匆结束话题,主动离开。
光熙低头,是个没有显示邮箱号码的邮件,她见怪不怪的划开屏幕。
【你是什么接到通知要到JDT拍戏的?——RUM】
自从上次向那一位用邮件进行了长汇报后,光熙对朗姆也使用起了邮箱。
卢西因的邮箱,是新的组织机自带的,科研部在里面安装过小程序,不用担心消息的泄露。
新的组织机比之前那个更注重隐秘性,来电和短信都不会显示手机号码,邮件同样不显示邮箱号码,只能靠末尾的署名分辨来者。
发送消息也是如此,联系人栏空空如也,每条信息都需要手机主人输入在脑内记下的号码。
来往的信息会自动删除,想要获取信息记录,必须向情报部提交申请。
更重要的是,这个手机,只有同为组织成员的手机号和邮箱号可以互相发送短信和邮件。其他陌生号码的短信和邮件,一律拒收,并且“发错消息的人”会在发送的瞬间,被情报部的网络黑客查到IP地址。
对了,打电话是可以的、不受限制的。
光熙拖了拖黑猫,黑猫灵性的爬到了灰发模特的肩膀上,光熙淡淡瞥了黑猫一眼,从包里取出日常用的手机,拍了张投资方短信的照片放进附件。
【4月8日下午13点24分55秒。——LX.】
也是知道了艾拉可的暗杀计划搁浅,光熙才临时起意,打算帮艾拉可提前完成任务。
至于任务奖金一人独享……这个诱惑也很大,顺便一起吞了。
结果一到店里,发现有人帮她解决,光熙便不紧不慢的退了出去,来到邻道拐角的西点店吃点东西。
那一边,收到邮件的朗姆陷入沉思。
卢西因到法国来是他的旨意,而她来到法国后就地接了份在巴黎的摄影工作,和他的任务不该有冲突。
组织成员有表面工作不奇怪,朗姆早就在拉光熙进组织时,就答应了光熙可以继续用仸若斯的猎人身份活动,同理,古井光熙的摄影工作,朗姆更不会加以阻扰。
这对朗姆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小事,对卢西因来说是一石二鸟的赚钱机会——作为为卢西因施加心理暗示的人,朗姆知道卢西因对金钱的看重与执拗。
可是…怎么卢西因的拍摄场地,偏偏就在艾拉可选择的暗杀地点呢?
时间还都是4月9日!
能同时进行也就算了,反倒是卢西因近距离考察艾拉可能力的好选择,偏偏……指名卢西因的投资方把杜伊勒里花园给封了!
费尔南多是经济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的集团是Comma的赞助商,他麾下的公司投资了酒卷昭世的电影。
Comma邀请了光熙走秀,酒卷昭世收官作的结尾有光熙出镜。
很明显,费尔南多是在扶持时尚圈的卢西因,提高她表面身份的地位与收入。
朗姆是组织的高级成员,深得那一位信任,那一位会把很多事交给朗姆,简直像是那一位左右手的存在。
但这个左右手……被费尔南多小坑了一下。
电影最后一幕拍摄的时间与地点,是投资方——也就是费尔南多要求的。
而艾拉可(Arak),原定于同样的时间地点,暗杀香水店店主。
至于香水店店主的行程,是朗姆发给光熙,再由光熙发给艾拉可的。
艾拉可制定好计划后发给光熙查看,光熙转发给朗姆,朗姆再对探查情报的几位成员发布“放风”指令。
消息一环扣一环,但真正执行任务的两队人马是互不相识的,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身份暴露后连累其他成员的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排除在两队人马之外的费尔南多,是怎么知道这个情报的呢?
要说珀特索(费尔南多)是误打误撞糊了朗姆的事,朗姆第一个不信。
答案只有一个。
有内鬼。
他手下的情报人员和行动人员中,有珀特索的人。
但朗姆不气,斗了几十年,他知道那个老家伙的性子,他要是真为此大发雷霆珀特索能高兴的跳起来。
朗姆决定让别的家伙去急。
【Arak、Bourbon、Cabernet、Durif、Elbling.五人中有珀特索的人。——RUM.】
卢西因没被朗姆归于内鬼名单,不是因为他不怀疑,而是收邮件的家伙根本不认识卢西因,也没有查卢西因的渠道。
加上卢西因似乎已经被那一位指名加入了某个项目,对他们都有用,暂时还不能动。
有那一层保障,朗姆倒不担心卢西因会挣脱束缚背叛组织,只是……朗姆早已习惯了不相信任何人。
黑色再怎么调剂,都是黑色。
第36章 普拉米亚:我的目标A想抓目标B?
普拉米亚从伦敦郊外的别墅区酒店逃跑时,顺走了不少东西。
打开训练场的入口需要卢西因的指纹,底下透明橱柜里的模型枪也没什么用。她不知道地下室有没有监控或者别的什么。如果有会暴露生人进门的传感器,普拉米亚的逃亡都不会有「开始」的选项。
好在外围成员前一天送来的旅行包,还好好的放在别墅内部。
炸药原材料过不了机场的安检,因此普拉米亚带上的是——
眉眼恬静、面颊微红,穿着水手服的女生接受了电影助理的邀请。
“真的可以让我在酒卷导演的电影里出场吗?”女生的声音很轻,眸里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兴味。
助理是日本人,他能与同国籍的女生无障碍交流,“当然可以了!”
——戴上亚洲面孔的易容假面,普拉米亚将自己变成一位女学生,成功混入卢西因所在的剧组。
……
卢西因的表面身份并不难查。
在塔桥下的拱处、监视碎片大厦的浅金发女人时,卢西因把她的手机主动递给了普拉米亚。
普拉米亚可不会做提线木偶,她翻着通讯录的联系人,在短信箱找到了一封已读短信。
——【我看了Comma的转播,表现的很不错哦!对了,半个月后就是芙莎绘每季度的发布会了,要记得噢。还有,一定要回复我,之前短信不回复的原因我就不过问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会让人担心的啊。——芙莎绘】
这是昨天4月5日的短信。
普拉米亚记下重点信息,又点开了Mela的图标。
卢西因Mela的用户名是「古井」,关注的都是些服饰品牌和秀场举办方,还有一些大企业的官方账号。
普拉米亚很快对卢西因的职业有了猜测。
把手机还给卢西因、趁着卢西因外出赴约时,普拉米亚从伦敦坐轮船来到了法国,最终回到自己在巴黎安置的一个出租屋内。
Comma,秀场,古井。
有这些关键词做基础,加上普拉米亚知道卢西因的真实长相。
很快,她就查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古井光熙,18岁,日本人,活跃在时尚圈的模特,前几日出席了纽约的Comma秀场……呵。”
点开秀场的录播,普拉米亚盯紧了随着音乐走出的绿裙模特,电脑的荧光映射在她的脸上,眼底渗出森森的寒意。
登录杀手专用的邮箱,她给常年合作的情报人员发去一封邮件。
普拉米亚是单打独斗的职业杀手,但有些事情——比如事前望风、运送炸弹、身份伪造……光靠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普拉米亚提供的信息准确、打钱又快,合作伙伴的业务能力也很过关,不一会,普拉米亚就收到了结果。
她打开「1121古井光熙行程」的附件,得到了古井光熙将参加酒卷昭世导演拍摄的消息。
地点是巴黎的杜伊勒里花园。
巴黎?
普拉米亚心头一紧。
古井光熙……卢西因要来巴黎?
时间是……4月9日、明天!
为什么?仅仅一天,卢西因就知道她在巴黎了?!
普拉米亚之所以敢大大方方出现在巴黎,是因为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是户籍信息在图卢兹,她以克里斯蒂娜丽莎尔回法国的时候,都会将终点定在图卢兹,然后再以伪造的身份信息前往巴黎。
这是普拉米亚上的最后一道保险,就算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的身份暴露了,她还有多个假身份可以使用。
图卢兹是法国西南部的城市,距离巴黎约有700公里,普拉米亚想,即使卢西因到了图卢兹,也找不到身在巴黎的她。
“……”但这份笃定,在看见古井光熙的预定行程时,“轰”的碎成了渣渣。
卢西因是模特,她只是碰巧到巴黎进行拍摄工作……炸死普拉米亚都不信。
世界这么大,有一万多个城市,选哪不好选这里?就算是世界一线城市也有50个,这得多小的概率才会和她在同一个巴黎。
同一个……
卢西因明天就有拍摄工作,那么今晚、现在…卢西因已经在巴黎了!?
普拉米亚呼吸一窒。
她现在身处安全屋,在错综复杂的居民楼里面,不是处处都装着监控的酒店,卢西因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她。
目前普拉米亚还不清楚卢西因是怎么知道她在巴黎的,不过,如果卢西因知道她的所在地的话,已经可以追过来了。
有空闲拍摄,说明卢西因此刻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
是用假-证飞往巴黎的机票被查到了吗?
果然临时的伪造会有大破绽,一下子就被卢西因识破了。
那么,先别用假-证的身份了。
这么一想,普拉米亚很快平复了心跳。
她必须改变被动的局势。
主动出击!
……
第二天,普拉米亚穿着水手服在杜伊勒里花园外徘徊,她拎着一个大包,好奇的向里张望,十几分钟后,她被刚来片场的助理发现了。
“你好?”普拉米亚的打扮实在是太日本了,助理用日语搭了句话。
女生似乎是被突然出声的助理给吓到了,她连忙转身,微微鞠躬:“啊、你好!”
“这里要拍电影所以暂时封锁了,你是有什么事吗?”他国遇到本国人,加上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助理对普拉米亚的态度很是温和。
“是这样,我叫火园绀,是来写生的,”普拉米亚为助理展示着她半开的挎包,让助理看到里面的画板和绘画工具,“可是没想到……”
理由助理刚才已经说了,这个时候不需要多言。
助理仔细打量着水手服的女生,发现对方的脸上化了妆,但据他跟在酒卷昭世导演身边这么久的眼光,他觉得火园小姐就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写生吗。”助理喃喃道。
提前一天找群演并不容易,看昨晚的汇总结果,他们一共只找到了五个群演,虽然五个人都是黑人白人——因为导演说了,黄人可以让剧组的人客串——不过要拍杜伊勒里花园一条街上的路人,五个还是太少了。
助理都做好后期把人P上去的心理准备了。
而且昨日他们考虑的也不全面,居然让群演只以观光客的身份出场,一时没想到也有人会来聚众野餐、写生、约会等等。
不止是肤色种族,群演的身份也很重要。
野餐可以借助他们的便当和铺布搞一下,约会的话凑个一男一女就行了,而写生……
助理的目光移向普拉米亚的挎包。
让这位火园小姐来担当群演,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反正投资方豪气的很,他们剧组不缺资金。
于是在助理的主动邀请下,普拉米亚接受了群演的打工。
“火园小姐是大学生吗?”
今年39岁的普拉米亚:“不,我是……我是美术生,但是两年都没考上心仪的大学,期间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所以出国散个心。现在想来我果然,想再努力一次啊。”
普拉米亚的眼底闪过落寞,充斥着落榜生的不甘——这可是能骗过村中努警视正的演技。
助理果然上当,识趣的转移话题:“杜伊勒里花园很美,火园小姐绝对能画出一副好作品。”
普拉米亚模仿着日本人的性格,感激道:“谢谢您。”
“不、不,火园小姐也是帮了我的忙啊,导演昨晚提了好几次群演太少了,等会拍摄的时候,他说不定会把剧组的人全塞进去当群演。”
女生这句话逗笑了:“那怎么行,这样不是没人拍摄了吗。”
“导演会拍的。放心吧,导演绝不会让他的秃头出镜。加上这部电影是他的收官作,酒卷先生无论如何都会拿出百分百的认真。”
有助理在旁边,即使普拉米亚还没有拿到群演的工作人员证件,门外的保安也让她进去了。
“……”进展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普拉米亚昨夜来视察过,本打算借着夜色进去埋伏一番,然而不知为何,这次的守卫格外严格,想混进去实在是不容易,普拉米亚便在白日前来,想再找找机会。
如果助理不邀请普拉米亚进去的话,普拉米亚原定于挤破裙子口袋里的血包,求着工作人员让她用一下花园内的公共卫生间……
卢西因用可乐纸杯装液-体炸-药的行为给了普拉米亚灵感。
现在她的包里,就有着塑料瓶子装的果汁饮料。
果汁是符合女生喜好的鲜艳,一瓶是粉色、一瓶是青色。
再加上两根吸管和小型放音机,普拉米亚很快就能捣鼓出一个炸弹。
有助理在旁,没有工作证的普拉米亚进入了杜伊勒里花园内部。酒卷昭世对助理新找来的写生群演也很满意,他指了个地点,把普拉米亚安排在了某处镜头会经过的道路旁。
普拉米亚取出木板和折叠凳,将它们支起,又把画板和调色盘准备好,从助理口中问出了洗手间的位置后,她去接了一瓶清水,等准备工作做好,普拉米亚对助理微笑着表达了感谢,开始了写生群演的工作。
助理没有马上离开,他新奇的看着普拉米亚的打湿画笔的动作,普拉米亚见助理感兴趣,便主动为助理介绍起各种画具。
忽然,助理看到画板上的一道反光——那是一片贴在画板边缘的小镜子。
为什么会放个镜子在这里?
普拉米亚感受到了助理的疑惑,解释道:“这是防止脸上沾到颜料,平常的话我都是画完后到洗手间去洗,既然要上镜的话,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助理想了想,提醒道:“现在是没关系,不过镜头可能会被反射光影响,到时候工作人员来检查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普拉米亚连忙露出一副不小心冒犯到他人的羞赧,她垂下了脑袋,手却没有动作。
“没事没事,火园小姐不用在意,拍摄前把镜子摘下来就好了。”助理大度的表示这不算什么。
“非常感谢你。”
“哈哈,火园小姐太客气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去导演那边看看,火园小姐就在这里写生吧,祝你成功。”
“好的!”
助理离开后,其他群演和打杂人员也陆陆续续进了花园。
工作人员开始把打光板放在了需要补光的地方,在群演的预定站位旁贴上了只能用肉眼看到的透明胶条。
群演们不需要上妆,自然状态下更有真实感。零零散散的器材实在很多,几位男群演便帮忙一起搬运。剧组成员也没让普拉米亚这个写生弱女子帮忙搬运器材,普拉米亚就坐在这里,借着小镜子观察来往剧组的人。
“……”果然、
一个浅灰色头发、身着白裙的女人从帐篷走出,她走到了一个打光板旁,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员。
“!!”
普拉米亚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卢西因!
那个折断她手骨又让她脚踝脱臼的女人!
借着镜子,普拉米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卢西因的种种行为。
如果她主动去一次洗手间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等卢西因进入隔间锁门上厕所的时候,她就把炸弹扔进去。在狭小的洗手间内,卢西因是插翅难逃!
身材高挑的卢西因站在那里实在是显然,不少剧组人员和打杂人员都与卢西因搭了话。当然,也有来和普拉米亚搭话的,但普拉米亚表示她不会法语,又用浓重的日式英语把几个搭话人尴尬的不得不主动退场,让他们离开了自己身边。
剧组倒是有挺多日本人,不过他们此刻都在忙碌,最多只能抽空多看这个写生的水手服姑娘一眼,没有时间来和她闲聊。
这正是普拉米亚想要的局面。
“你好,你也是群演吗?”
普拉米亚:“……”
这句话是英文,不管后面如何,这句“你好”她必须得回应。
朝着声源的地方抬头,见到了一个金发褐肤的男人,由于普拉米亚坐在矮矮的折叠凳上,男人压低的棒球帽根本遮不住他的样貌。
见到男人长相的普拉米亚:“!!”这张脸是、
普拉米亚瞳孔猛颤,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那个,你没事吗?”安室透的眸底闪过微不可察的狐疑,把女生的不自然之处记下。
他听说助理只找了五个群演,而眼前的写生女生,是助理今早在花园门口遇见,临时招募的。
也就是说,剧组现在有六个群演。
嫌疑人增加了。
表面上,安室透露出了和煦的笑:“需要帮忙吗?”
普拉米亚很快为自己过大的反应找好了理由。她扔下画笔,哆嗦着后退,折叠凳摔在了地上,普拉米亚没有去管,她用两只手护在自己的前胸,微佝着身子,双腿夹紧。
“不、不需要。”细若蚊喃的拒绝从口中吐出,裹着浓浓的惶*恐。
这个反应是……
安室透的动作霎时顿住,眉头蹙起又展开。
片刻后,他举起双手,示意着自己的无害,后退了两步。
……对他、对他这种外表的人感到害怕。
安室透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水手服女生,那么只可能是,有着这身显眼的肤色的人曾给眼前的女生造成过伤害,使得女生留下了心理阴影,看到同肤色的人就不由自主的发抖。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这次任务派遣出来的成员都是互不认识的,就算这个写生的女生是组织成员也不会认识他这张脸,所以她的反应……很有概率是真实的。
安室透还要在剩下的几人中摸索杀手的情报,他也不会顶着女生害怕的外貌特征强行接近安慰她。
说完上面那句话,安室透远离写生群演,并暗搓搓的划定了行动范围,尽量不去靠近那个女生。
“怎么了吗?”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普拉米亚一怔,没有动作。
是卢西因。
她看见了这出闹剧,从打光板的那头走过来了。
卢西因说的是日语,普拉米亚也遵从火园绀的人设,用日语回答:“没什么。”
她这张易容是从伦敦别墅那边翻出来的,不确定卢西因认不认识这张假脸……但普拉米亚从和卢西因短短的相处来分析,认为卢西因是不会管路边一个女生的闲事的。
普拉米亚一直垂着脑袋,扶好折叠凳坐了回去。
十几秒后,她把画笔拾起,余光一瞥,卢西因的脚还在自己的旁边。
她没有走。
“……”不能让卢西因看到脸。
折叠凳很矮,普拉米亚的脑袋大概在卢西因腰际的位置,她又留着长刘海,只要稍稍前倾身子,就能用刘海挡住上方投来的视线。
心神不定的普拉米亚挥动着画笔,在脑海里思索着那个男人出现在此的原因。
普拉米亚和安室透见过。
两年前,她接到了一个任务,引爆日本东京的一座废弃大楼。
但那个任务是追杀普拉米亚的团间组织Надоуничожиь发布的,目的是引出普拉米亚,将她消灭!
理所当然的,Надоуничожиь失败了,派出探究普拉米亚真身的男人被普拉米亚反擒,绑在了废弃大楼的内部。普拉米亚非常有职业操守,她没有停止任务,继续在大楼里安装炸弹。
然而……
最后!她的计划被四个人毁了!还让右手留下了永远的暗伤!
那四个人是警察,根据他们对彼此的称呼:
Matsuda,班长,zero,hiro
普拉米亚仔细调查了警视厅,从警察学校查到了四人的情报。
Matsuda是松田阵平,隶属爆炸处理班,在那日的第二天就殉职了。
班长是伊达航,搜查一课的刑警,两个月前死于交通事故。
剩下的zero和hiro,她只查到了他们的名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根据日本的读音,零是zero,那么诸伏景光就是剩下的hiro了。可是除此以外,就算再怎么调查,普拉米亚也查不到其于两人的任何消息。
而今天……
两年前的11月6日,给她带来屈辱的四个警察…那四人的面孔,普拉米亚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她不会认错,刚才接近她的就是那四人之一的、
——降谷零!!
普拉米亚确实会画画,画板上的景色谈不上栩栩如生,像模像样的程度还是有的。她熟练的一心二用,调和了一个新的颜色,洗干净画笔,把笔头戳进颜料团。
以前村中努和她科普过日本警察的部门,其中有些警察在执行机密任务时,是会抹消身份信息的。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在做特殊任务,所以警视厅才没有他们的情报。
那么……降谷零这个警察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Надоуничожиь虽然追的很紧,但除了卢西因的组织,普拉米亚的身份并没有暴露,降谷零没有渠道知道她的身份。加上她还临时进行了易容换装,降谷零更不可能认不出她来了。
普拉米亚可不信降谷零是来度假的,就像她不信卢西因来到巴黎是偶然。
等等,卢西因……
普拉米亚回想起卢西因表面身份的资料:
古井光熙、18岁、日本人……
日本人。
而降谷零,是日本警察。
“……”跟了卢西因两天,普拉米亚敢肯定,卢西因的手上绝对不干净,被日本警察盯上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像她普拉米亚也被国际警方通缉,民间还有受害者团体绞尽脑汁的想要消灭她。
可是被通缉、被追杀是一回事,和警察共处一块区域又是另一回事。
卢西因她……、
她身份不会暴露了吧!
普拉米亚认为这是最符合真相的事实。
否则,一个日本警察,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法国的电影剧组来?
不对,降谷零是警方的人。如果日本警方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早就把卢西因逮捕归案了,无须拖拖拉拉的。
现在降谷零只是在卢西因身边晃悠,说明他们还没有能定罪卢西因的具体证据,只是怀疑古井光熙不对劲。
普拉米亚搅合着颜料,又朝卢西因站着的方向迅速一瞥。
卢西因可是她的目标啊!警察来凑什么热闹!
而且来的警察还是降谷零……是她一直想要杀死的对象。
“……”
普拉米亚的脑海飞速的闪过一道灵光。
干脆,把这两个人一口气炸死算了。
嘁。
灵光熄灭。
不行,她包里只有一个炸弹,手-枪-手-雷这些显眼的武器都没带,且两个人都是麻烦人物,要是没有一击得逞,反被他们追上就麻烦了。
卢西因被降谷零盯上了,要是一不小心露了破绽,卢西因是不是很快就会被抓了?
不行啊,杀死卢西因的得是她才行!
没错,必须是她!
普拉米亚沉默的呼出一口气,眼神坚定。她捧起因洗笔化为深色的水瓶,打算做出去洗手间换水的假象。
数分钟的思考,已经足够她做出选择:
先把降谷零解决掉。
降谷零是警察,怀着高高在上的正义感,哈、正义?
那句话,卢西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婴儿的哭声,女人的呻-吟,孩童的求救,小动物的悲鸣……一切「弱者」的声音,会让被求救者在瞬间拥有「强者」的自尊和责任,产生「我能救他」的荒谬念头。
——布置炸弹的时候,最好用一个放声机,盖掉可疑的声音。
她这次的简-易炸-弹没有定时装置,不会发出滴滴声。不过要把降谷零引进公共厕所的隔间,还是很容易的。
她带了放声机,里面录了女人的尖叫求救声和男人的喘息,只要在密闭的公共厕所一播放,满心正义的降谷零肯定会赶来……而在他打开隔间的瞬间、
嘭!
剧烈的火焰会吞噬他,把他炸的粉身碎骨!
去死吧,降谷!!
普拉米亚强忍住大笑的冲动,她拎起了挎包,就要向公共洗手间走去……
“停手,蒂娜。”
一道平淡又低沉的女声在耳边炸响,明明是很轻的气音,却把普拉米亚激的浑身一颤。
第37章 普拉米亚:狡诈的日本警察!
“!”
卢西因认出自己了。
一瞬间,普拉米亚脑子里想了很多。
卢西因是怎么看出水手服女生是她的?果然是这张假脸的原因吧……这本是卢西因的用来伪装的假面,她认得这张不存在的脸。
但自己一直低着头,把五官牢牢遮住了,卢西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普拉米亚沉思着,下垂的视线聚集到了因混合颜料而一团灰的废水中。
水……
在开始作画前,水还是清澈的。
难道?!
卢西因是根据水面的反射来观察她的吗?
通过波澜不定的水面认出一个人……卢西因的洞察力居然细致到这种程度。
普拉米亚的耳朵清楚的听到了「蒂娜」的发音。
明知道这层马甲已经被卢西因无情的扒掉了,但普拉米亚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她用着故作生疏的日式英语:“你是在叫我吗?那个,狄南?我不叫dinner……”
灰发模特不为所动,又喊了一遍普拉米亚的名字:“蒂娜。”
普拉米亚:“……”
普拉米亚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她放松紧绷的身体,颇为无语:“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自己都觉得这次的伪装能打个优秀分。
“……”这个问句,很耳熟。
贝尔摩德曾易容成枡山宪三的模样进了她酒店的房间,对她演了出商业大佬潜规则小模特的独角戏。
在光熙戳破贝尔摩德的身份后,贝尔摩德也是很疑惑的这样问她: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味道。”光熙给了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回答。
“……哈?”
光熙没有解释的意思,她略过这个话题:“做好群演的工作就好了,别做多余的事。”
“你、”
普拉米亚很快止住了自己的反驳,她咬着唇瓣,把不满的质问给憋了回去。
搞什么啊,该死的卢西因!你以为她是为了谁才这么大动干戈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被条-子盯上了啊!
第一个跟你搭话的褐皮肤男人是日本警察啊!
你的身份可能暴露了警察来套话来找证据,怎么还这么无防备!
可惜光熙和她没有心灵感应,普拉米亚的不争和苦闷根本传不过去。
望着光熙依旧漠然的脸,她“啧”的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移了下小板凳,普拉米亚坐回画板前,忿忿道:“随便你,我不管你了。”
快点露出尾巴被警察抓走算了!
你被抓走后她就是真的自由了!
“……”等卢西因落入警察的手中,她再找个机会抓住降谷零,随后放出消息,靠降谷零引诱出诸伏景光,把两人一网打尽!
算盘打得很好,可普拉米亚的心始终静不下来。
难道她就甘心把卢西因拱手交给日本警方?
明明下定了决心,要亲自打败对方、杀死卢西因来一雪前耻的啊……
嚅动着嘴唇,普拉米亚再度开口:“我说,你知道降谷是、”是警察吗
话还没说完,一道男声就从不远处插-入了她们的对话:“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恶的降谷!
普拉米亚目光不善的瞪了安室透一眼。
一个警察还装得这么无害这么平和,怪不得卢西因看不出你的身份,会被你骗了。
挨了一记眼刀的安室透没像刚才那样识趣的退下。
写生小姐和模特小姐的交流并不顺利,两人似乎是起了争端。
群演五位,打杂四位,模特一位。加上今早被助理临时招入群演队伍的写生小姐,去掉自己,一共有十位嫌疑人——这其中,可能会有组织派出的杀手。
安室透的鼻子很敏锐,搜寻情报的能力是组织一流,他下意识的分散了丝注意力过来,想听听两位小姐会不会说出些杀手遗留的细节。
而从写生小姐的嘴里听到那三个音节时,安室透不能再当无感情的情报窃听器了。
那三个音节过于危险,与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Furuya
降谷
是他真名的姓氏。
普拉米亚没有回答安室透问题的意思,这个问话只能由光熙来接。她对上安室透探寻的目光,道:“没事。”
安室透有些无奈:“……”好简洁的回复啊。
警察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得搞清楚刚才的Furuya是怎么回事。
“没事就好,到了泳池(プール)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プール,发音为pru,与furu类似】
光熙:“泳池?”
“哎?二位不是在做关于泳池的讨论吗?”
普拉米亚:“……”装的真像,都当上本土警察了,肯定是个日本人。不止偷听她和卢西因的对话还来用谐音套话,真是个狡诈的混蛋!
但她不能说,在这里点明降谷零的身份就是打草惊蛇,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有备而来,要是他真的带着一群部下包围了杜伊勒里花园……万一降谷要强行抓走卢西因鱼死网破——这不是普拉米亚愿意看到的结局。
普拉米亚还在沉默,这个问题只好让光熙继续解答。
灰发模特一如既往的寡言:“没,她在叫我。”
“叫你?叫古井(koi)小姐?”作为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安室透很快想通了模特小姐名字中的奥妙。
古井,是可以读作ふるい(Furui)的。
古井呀——咋一听确实和降谷(Furuya)一模一样。
至于模特小姐姓氏的英文发音为何是古井こい(Koi),大概是为了适应欧美的生活才改了名字的读法。
Koi的发音跟英语coin(硬币)很像,方便让人记住,作为模特,让人留有深刻的印象很重要。
“原来如此,外国人管古井小姐叫做「coin」,日本人就是「Furui」的正确发音了啊。”
光熙坦然:“最初‘我’确实觉得硬币这个姓氏很有趣,但在外国,名字是放在姓氏前面的,所以根本没几个人用coin叫我,大家都是叫我名字的。”
不过,用「外国人」来指代喊她为coin的家伙……阿姆罗难道是日本人?
由名字开启了新话题,气氛也没有一开始的僵硬了,安室透把模特小姐姓氏的读音纠正了:“那么,古井小姐的光熙(こうき,kouki),是不是有别的读法呢?”
“有。”
光熙
中文的发音是guangxi
第二世刚开始做恶魔猎人的时候,她日文并不好,因此把名字的日文假名写成了……
クァンシkwaensi
太麻烦了还是不讲了吧。
“哎,是什么呢?”安室透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光熙勾出一根火柴,烧掉安室透的好奇:“不告诉你。”
见光熙不想多谈,安室透也没刨根问底。
他刚刚和古井小姐聊过一小段时间,大体摸清了古井小姐的性格,安室透知道对方沉静少话、不会转弯抹角,因此他对古井小姐的直白并无意外。
至于写生小姐……安室透有注意距离,不过还是惹来了一个怒视……
再打听也套不出什么了,两位小姐不愿与他共处同一空间的排外感太强,在确定自己的马甲没掉后,安室透就主动结束了交谈,抱着器材离开了。
普拉米亚这次没随便开口,她注意着安室透离开的背影,等对方走到了听不见他们谈话的距离后,才道:“……我没叫你。”
“我知道。”
光熙能通过他人对自己的叫法从而分辨出她是在哪里认识对方的。
日本熟人是Furui,外国新认识的家伙是coin或者kouki。
“喂、”
光熙侧目,把视线投向普拉米亚,普拉米亚却宛如被火焰灼了眼睛,倏地转过脑袋,注视起画板上的作品。
“你的名字,该怎么念?”普拉米亚问。
还没等光熙回答,普拉米亚就自己为自己解释了起来:“我现在是日本人,叫错你的名字很奇怪吧,这个剧组有这么多日本人呢。而且,我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叫那个称呼(卢西因)……”
后半段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普拉米亚几乎是在用肚子发声,只是在光熙卓越的听力下,听清这句话毫无问题。
“クァンシ(kwaensi)”
普拉米亚磕磕绊绊的重复了一遍,她在日本生活了近二十年,从不知道「光熙」还能读成这样。
“……真是异常的发音。”
光熙不在意普拉米亚对自己名字的评价,她从化妆师给的小包里拿出烟盒,点燃了第二根烟。
在抽第一根烟的时候,黑猫因不适宜烟味而乱动了几下,爪子差点勾乱光熙的服饰,光熙不想重新做一次造型,便把黑猫塞回了航空箱。
普拉米亚动了动鼻翼,闻到了光熙周边弥漫的烟味——卢西因在英国的时候也在她面前抽过烟,她大概明白卢西因……光熙回答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云里雾里的味道!
“卢…光熙,你认识刚才的男人吗?”
普拉米亚没再说降谷零的名字,谁知道那个警察会不会又从哪里冒出来。
“不知道。”那个男人没自我介绍,她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代号。
自从与恶魔契约后,光熙就习惯用嗅觉来认人了。不止是味道,五感之外的气场,她也能感受的到。
这张被人们叫做「第六感」的无实体感触,有些人确实能摸索到,但因为无法用语言描述具体的细节,故被世间当作怪异和玩笑。
柯学界对此看法不一,有学者提出:人类的大脑能感应出磁场,身体会对磁场的变化做出反应。因此人类是磁感动物。
也有学者认为:第六感就是俗说的潜意识,是人类根据五感获得的信息加以分析后得出的结论,而这些分析过程异常复杂,大脑会将其交给深层意识,不占用正常的思维空间,所以人们自己也说不清结论的由来……
停下。
“……”又去深思不必要的东西了。
光熙将工作的大脑的按下暂停键。
“我说你啊,真是,”普拉米亚既在痛斥降谷零的狡诈,又在讥讽卢西…光熙的警戒心低。
“这么不注意周围的人,迟早会把自己送上绝路的。”
光熙不让她去炸降谷零,没办法,普拉米亚只能暗戳戳的提醒道。
要是光熙在她下手前就被警方抓走关进监狱,她的报复行动就流产了啊。
光熙夹着烟,感受着离皮肤越来越近的火星。那点橘红缓缓的贴近了手指,温度也渐渐传递到了周边。
蒂娜让她注意周围的人。
还特意提到了刚才金发褐肤的男性……
“……”蒂娜认识那个男人?
不,组织的人应该没接触过普拉米亚才对,否则那一位不会特意用亚当斯做诱饵引蒂娜上钩,直接让接触者把情报给她就可以了。
那么,是蒂娜也“嗅”出了男人身上那种染上血腥气息的杀手氛围?
是有这个可能。在连续爆-炸-犯的名头之下,蒂娜还是个出名的杀手,对于同类,蒂娜确实会很敏感。
毕竟在英国的时候,光熙只是往开车的普拉米亚口袋里拿个手机,这种稍近一点的接触,普拉米亚都能僵成兵马俑,十分不自在。
能靠着“味道”认出组织成员,光熙对普拉米亚的评价拔高了一截。
蒂娜制造炸药的能力很优秀,格斗能力在这个世界也是出色,加上还认出了组织成员……不,蒂娜还不知道那个男人是组织成员,不然的话她就不会提醒自己小心了。
把那个男人当成了第三方的杀手吗?
在光熙看来,普拉米亚已经是组织的既定成员了,她没想这么快把普拉米亚抓回来。在涅瓦大街的修道院,研究员给普拉米亚的后背植入了一个定位器,并给普拉米亚打了一种特殊的麻药,让她感受不到疼痛。
定位器很小,又是在看不见的后背,对一心逃亡的普拉米亚的生活造不成什么影响。定位器是节电模式,一天定时一次传播所在地,而且它的电量只够进行十次传输,光熙原定是在第八第九天的时候再去找普拉米亚的……
哪想到第三天普拉米亚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听着普拉米亚对刚才金发褐肤的男人无比在意的发言,光熙浅浅的提了一嘴:“不用在意他。”
等普拉米亚正式加入组织后,他还算是普拉米亚的同事呢。
不过组织成员的身份信息是相互保密的,所以光熙没说男人是组织成员。
要是光熙把普拉米亚和男人都选中,最后他们都加入了光熙的行动组,那这两人倒是会结识一番。
却不想,光熙这一句话,给普拉米亚的大脑炸了个透。
“……你知道?”
光熙知道降谷是日本警察?
光熙没说话,这是默认的意思。
普拉米亚:“……”知道降谷的身份还这么有恃无恐?!
呃……也对,光熙的身手很好,只靠降谷一人恐怕不能对她怎么样。而且这里是法国,是异国,还在探查阶段的话,日本警察的支援不太可能跟来。
所以光熙是要……
思路一转,普拉米亚想到了自己预谋的计划。
Надоуничожиь过于缠人,普拉米亚打算把他们引到日本,再全部一举消灭!
这个计划已经进行到途中了,她接近村中努——对方是警视正,警察生涯抓捕的犯人不计其数,仇家很多——与其发展成恋人关系,等时机到来,就与对方举行订婚或结婚仪式。
届时,普拉米亚放出隐退的消息,再用一次失败行动告诉Надоуничожиь,村中努是普拉米亚的下一个目标,表现出这是普拉米亚隐退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假象。
听到这样的消息,Надоуничожиь怎么会忍得住?他们全部都会聚集到村中努与她的婚礼上来,然后……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把他们全都送上天!
简单点说就是:钓鱼。
普拉米亚现在正好就在钓鱼计划的调整鱼竿环节。
自己就在钓鱼的普拉米亚得到光熙的认同后,下意识的觉得光熙也是在钓鱼。
她钓Надоуничожиь,光熙钓降谷…不,是降谷为首的日本警察!
原来如此,看来光熙也曾有过失误,让警方怀疑到了她的真身。这一波是不得不钓了。
或者……光熙根本就是故意露出破绽,把警察聚集起来,然后再……
“有两下子嘛。”
认为光熙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普拉米亚对光熙的抵触稍稍减弱了一点。
而且,自己看穿了光熙的计划。
思及此,普拉米亚微微翘起了唇角。
光熙:“……?”
算了。
在自己点破对方伪装的时候,她都做好蒂娜会撒腿就跑的心理准备了,结果居然就这么重新坐下、做起了群演的工作。
这样也好。
酒卷昭世给的出场费不低——虽然是看在投资方的面子上,但也抵得上她走两场秀了。
她可不想今日的赚钱工作被普拉米亚的炸弹毁了。
之后她还要回英国参加芙莎绘的季度发布会,引导康巴利制造FORR354,用仸若斯的身份接几个任务活跃一番,不然长时间没动静,潜在客户会减少。还有,就算还在学习易容,卢西因也依旧有执行组织下派的任务,不过这些单人任务对光熙来说并无难度,需要上心的主要是时间的分配……
“古井小姐,请到这边来,摄影要开始了!”
助理从花园中心的喷泉往这边跑来,待他站停到光熙面前时,助理她指了下光熙的站位,“就在那里,黑色的跑车旁边。”
由于光熙的站位就在标志物的旁边,因此光熙不需要透明胶带贴的×来表示站位。
“咦,猫呢?”想起拍摄道具,助理东张西望着,寻找着装猫的航空箱。
“在那。”
“噢我看到了!还有火园小姐,不要紧张,你只要坐在这里就可以了。”
助理和普拉米亚打了招呼,就匆匆就往打光板那边小跑而去,走前也没忘吩咐光熙:“古井小姐去那边吧,我会把猫送过来的!”
光熙吟出助理对普拉米亚的称呼:“火园?”
普拉米亚拉了拉自己的水手服裙摆,镇定道:“我现在可是日本来的,自然要有日本名字了。”
“全名是?”
“……火园绀。”
绀,是蓝色系的最深色,也叫雪青色、赤青色,隐约接近紫色。
这种颜色的变渡……
“挺适合你的。”
光熙可不会忘,普拉米亚的炸药,就是赤色与蓝色的混合,碰撞出紫色的耀眼火光。
……
叫停了要搞事的普拉米亚,拍摄工作很顺利。酒卷昭世给投资方的面子是点到为止,光熙只出场了一个远景——面孔几乎看不清,但跑车的型号倒是很拍出来了——影片就此结束。
离开前,光熙又被好几个临时工们搭话了,应付了一番后,光熙留下了两个金发褐肤的男人的电话。
一个是流行歌手亚米利。一个是私家侦探阿姆罗。
与光熙同行的普拉米亚心里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要不是她猜到了一些实情,她都觉得光熙是在利用模特的身份找小白……小黑脸。
降谷这种显眼的外貌都是警察,难道刚才另一个金发褐肤的男人也是日本警察?
日本警察怎么回事,搞金发褐肤批发呢?
还是说为了让光熙不起疑,特意选了外国人样貌的他们出任务?
光熙收回手机,“走了,蒂娜。”
普拉米亚没回应,脚步却是稳稳的跟上了。
法国是靠右行驶,这次光熙充当了司机的角色。
把投资方宝贵的车子开回酒店停车场,就在光熙拔出钥匙要交给投资方派来的接待人时,早上还一脸担忧的接待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这辆车是您的了,古井小姐。”
接待人自己也想不通缘由,可上级给的命令就是这样,他只是照做而已。
现在,各类文件就在他的公文包里,只要古井小姐一签字,这辆威逸就是她的了。
光熙:“……”
她要这车何用?
灰发模特下了车,思索了几秒,问:“你们有卖车的渠道吗?”
接待人一愣:“您说什么?”
“这车是我的了吧,我要把它卖了。对了,钱换成欧元现金。”
“……”
光熙掏出日常用手机,“你的号码?”
接待人:“…那个,古井小姐,这、”
“号码。”
接待人讷讷的说出一串数字。
“找好买主了联络我。”光熙发了个条只填写了名字的空白短信过去,让接待人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呃、好。”
普拉米亚看着光熙以雷厉风行的姿态决定了百万欧元跑车的去向,一时也没有说话。
等回到酒店后,见光熙坐在办公椅上掏出了第二个手机,普拉米亚拧开了一瓶酒店自带的矿泉水,润了润喉咙,才道:“光熙,我们、”
还没等普拉米亚说完,光熙就仿佛读了她的心,根据她脑中所想的问题回答道:“明天去医院,把你身体里多余的东西取出来。”
定位器不是属于人体的一部分,就算再小,也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普拉米亚的身体一顿,左手按上自己的右肩,声音里多了分苦涩:“这你们都知道了啊。”
两年前,遭遇那四个警察的时候,她中了一枪。子弹还留在她的身体里,位置很是刁钻,医生说强行取出的话,搞不好整只手会废掉……
所以她没做手术,让子弹留在了皮肉里。
她现在的右小臂和右手腕还能做些灵巧的事,但大臂已经抬不起来了,战斗力和以前相比大打折扣。
如果能治好的话……
第38章 史考兵: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这你们都知道了啊……
光熙暂停了打字的动作。
蒂娜知道自己的体内被装了定位器?不,不可能。那么这句话的意思是……
光熙想到普拉米亚处处受钳的右手。
自从被她抓住后,蒂娜的右手一直没有大动作,开车时是用左手握着方向盘——GT-R的驾驶座在右边,用右手操作方向盘的话,挡位就很难兼顾了。
不止是开车,关车门的时候、泡咖啡拿水壶的时候,蒂娜用的都是左手。
最初光熙还以为普拉米亚是左撇子,或者是右手腕的伤势还没好,才一直使用左手。现在想来,数个月前在琅勃拉邦遇见普拉米亚的时候,她的右手就不怎么灵活了。
——明天去医院,把你体内多余的东西取出来。
普拉米亚被装定位器的事,光熙没打算瞒着,如果普拉米亚疑惑惊讶的问下去,光熙就会顺势说出这件事,再告诉普拉米亚发觉身体里定位器的方法,让她以后不会在这方面栽跟头。
“……”结果蒂娜竟然是这个反应。
除了定位器,她的身体还有别的东西。
脑袋微垂,似在看手机屏幕。光熙的眼睛一动、飞快一瞥,看见了普拉米亚的左右触摸着她自己的右肩膀。
右肩。
遗留在杀手体内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样。
子弹、抑或是受伤后手术塞进去的支架。
如果是支架的话,塞进去是为了治疗手臂,蒂娜没必要露出这种表情。
所以只能是蒂娜有过失误,被对方往肩膀处打了一枪,之所以迟迟不开刀取出异物,是因为异物的位置很危险,稍有不慎会造成蒂娜无法承受的结局。
比子弹留在体内、右手灵活度下降更严重的后果……
是整只右手会废掉。
靠一句话想明白前因后果的光熙继续按起了手机。
组织是有私人医生的,给光熙的右眼框装义眼的家伙,不可能是不懂任何医术的科研人员。只是卢西因在组织的定位很明显是行动组,她与情报组和科研组的牵扯都不深,想要了解有关医生的详细情况,还得和专业人员交流。
巴黎到英国的航班……有了。
普拉米亚的护照就在光熙这里,光熙很快从网上定了两张机票。
【让外科医生待机。子弹在右肩,贸然取出整只手臂会瘫痪。明天下午五点半到初次见面的地方来接我。——LX.】
巴黎比伦敦慢了七小时,直飞航班却只要一个半小时就能抵达。因此她们早上九点(法国时间)出发,到伦敦也要下午四点半(英国时间)了。
再从机场到郊外别墅,路上需要一小时。
不一会儿,光熙就收到了回复。
【好的,我明白了。——Campari】
康帕利那边搞定了,接下来就……
“去吃晚饭吧,蒂娜。”
“啊?嗯。*”
……
餐厅内,光熙把第二天飞伦敦的预定告诉了普拉米亚。
拿着餐具的左手停止了晃动,普拉米亚撇撇嘴,更加坚信了光熙就是来法国抓她的事实:“这会愿意把行程告诉我了,不怕我再跑吗?”
这句话刚一出口,普拉米亚就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
……
「哦?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不怕我跑吗?」
「不怕。」
「什么?」
「你想跑到哪里都可以,不过我第二次把你抓到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说的好像你第一次很温柔似的。」
……
相似的对话场景一帧帧的在普拉米亚的脑海中回放。
“……”黑历史!
与上次不同,光熙这次给出了另一种回答。
“无所谓。”
她切着盘里的食物,都没有往对面的普拉米亚看一眼。
“……无所谓?”
“组织要吸纳你,我是抓你的人,这只是个任务。不是我,也有别人来执行。”
至于那一位想把普拉米亚发展成卢西因行动组的成员……
如果蒂娜不愿意,光熙也不打算强求。
她没空把时间花在“拉人”上面,普拉米亚很有能力,扔给朗姆让他下个心理暗示,或者让那一位出手……
“别人?贝尔摩德吗。”
“不知道。”
“哈,是要监-禁我对我洗-脑吗?”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卢西因,你很无趣哎。”普拉米亚喊了光熙在组织的代号,“不怕我把你和克丽丝温亚德的身份说出去吗。”
光熙的目光随着牛排刀而微动,但焦点一直集中在餐盘上,她动作频率不变,白瓷的盘与冰冷的刀相互碰撞,发出了无声的血肉切割音。
一股恐怖而扭曲的寒冷瞬间盖住了她,普拉米亚的呼吸滞住了,她头皮发麻,眼眸瞪大,不可思议的望向对面的灰发女人。
莫名的,她感觉自己就是光熙手下的那块肉,无法动弹,做不出任何挣扎的力道,只能如凌迟一般,等着刀子落在身上。
这是……杀气。
普拉米亚毫不怀疑,光熙只要甩出那把餐刀,就能让她血溅当场!
“嗞啦、”
在嘈杂的餐厅内,无人听见这道微小的刀盘摩擦声。
可看见光熙全程动作的普拉米亚,却宛若听到了死神的宣判。
光熙想杀了她。
……光熙能杀了她。
牛排的筋健很难切断,着实费了光熙一些功夫。
“没有第三次。”光熙用一句同样带「三」的话回复了普拉米亚。
普拉米亚把颤抖的小臂搭在了桌上,缓了缓,用上了一种轻松的语调:“我才跑了一次吧。”
没有第三次,意思是她可以跑两次。
在圣彼得堡被擒住的那次,应该不算吧。
“嗯,你还可以跑一次。不过我没时间和你玩猫抓老鼠……”
正好朗姆会调给她几个情报成员,用逃跑的蒂娜试试他们的实力也不错。
“……”
「没有第三次。」
「我没时间和你玩猫抓老鼠……」
为何光熙这么笃定第二次抓回她后,就没有第三次了呢?
刚才直临光熙杀气的普拉米亚,心里防线已经惶恐的裂开了一条缝。
——因为光熙会杀了她。
第二次抓回来后,光熙会杀了她。
餐桌上的诱人佳肴对普拉米亚毫无吸引力,她握着餐具的手和后背的皮肤,几乎都被冷汗浸的湿透了。
坐在对面的光熙终于投来了一瞥。
普拉米亚的躲闪目光被光熙冷峻的眼神一撞,本就是惊弓之鸟,这回是真的要振翅逃跑了。
可惜普拉米亚没有翅膀,她根本避不开光熙。
她只能伏着脑袋,不去与光熙对视。
光熙:“……”
好像,反应不太对。
光熙是学着朗姆下心理暗示的模样,想把「不逃跑」这个念头植入普拉米亚的脑海里。
然而不管是语言的引导、肢体的动作,气场的变化、感情的共鸣……朗姆说过的这些要点,光熙一毛钱都没实施出来。
光熙最后做出的,是对普拉米亚放出了洪水般的杀气,差点把普拉米亚溺死。
把催眠般的心理暗示做成恐吓,朗姆看见了得把卢西因回炉重造。
然而偏偏光熙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毕竟脑子里会的东西身体不会,对现在的光熙而言,是很正常的事。
比如这具身体的古井拿到过剑道优胜、英语竞赛奖、化妆术高超、甚至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但光熙不懂剑道、英语不行、化妆不行、读书画画更别说了。
所以光熙没发现——也是不在意——自己放了个海的杀气,只当是自己又多了一项“纸上谈兵”的技能。
既然不会,那就不用了吧。
只是这次失败的心理暗示(威胁),效果意外的好。
回伦敦的路上,普拉米亚全程异常配合。
就连取出定位器后,也对背上的疼痛和伤口视而不见,什么都不问。
在出席芙莎绘的季度发布会的期间,光熙还抽空接了个仸若斯的任务,徒留普拉米亚一个人待在别墅酒店,她也哪都不去,乖顺无比。
再加上普拉米亚见到光熙后那根本控制不住的本能瑟缩反应,光熙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她那天把蒂娜给吓着了。
至于什么动作都没做的她怎么吓到的人家……
先前确认过,蒂娜对他人的气场是有感觉的。能把蒂娜这种程度的杀手给吓到,看来她那天……把杀意当成了施加心理暗示的渠道。
毋庸置疑,这是她的过错。
于是光熙叫来普拉米亚,对她说清了事情的原委。
“……所以抱歉,让你害怕了。”
想起那天的胁迫,普拉米亚面色一白,掩饰般的反驳道:“谁害怕了!”
光熙也告诉了普拉米亚跑不掉的原因——她的体内被装了定位器,听到如此残忍的非人道手段,普拉米亚对组织的忌惮又多了一分。
现在光熙主动向普拉米亚表示歉意,普拉米亚可不会有被重视的受宠若惊,她冷哼一声:“那么,你说的‘没有第三次’,不是第二次要杀我灭口的意思吗?”
“没有第三次的是‘我’。”光熙补上了主语,“如果你接连两次从我手上逃走,说明我们的相性实在不合,这样即使你进了我的小组,我们也不可能愉快相处。”
双方不和睦,甚至怀揣着背后捅刀子的恶意,这样的成员可不能要。
普拉米亚的轰隆炸-弹是雷暴天气中的疾风骤雨,光熙的静默潜伏是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
两人行事风格迥异,但从第三方的视角来看,一动一静的二人或许能成为绝佳的拍档。
“第三次不是你,而是别人?”普拉米亚听懂了光熙的表达。
光熙能允许她逃跑两次,要是她跑了第三次,光熙就不是……普拉米亚一下想不到用什么词来描述光熙的“职位”。
把守俘-虏的监视员?
巡逻牢房的狱警?
还是……
“组织没有放弃招揽你,蒂娜。如果我们不合适,组织会另派成员来教导你。”
“教导?开什么玩笑,我不需要谁来改变我。还有,现在的这个‘如果’,还没有出现吧。”她还没跑第二次呢。
“在出现之前就收拾好后续,是对你我都省力的方案。”
“喂,光熙。”谈到这里,普拉米亚不可能听不出光熙的意思,“你说的后续,是结束你我的‘关押看管’关系?”
“如果你想的话。”
光熙从烟盒里摇出一根烟,低头咬住滤嘴。
啪嗒。
黄褐色的褶皱纸上留下了一道牙印,细长的香烟掉落在地,上部还未燃其猩红。
“……”光熙面无波澜,看向抽出她嘴角香烟、又把它扔在地上的罪魁祸首。
普拉米亚单手解锁了黑屏手机,页面上跳出了一个红色的触屏按钮,“我一按下去,这座别墅酒店就会爆炸。”
从回到伦敦后,两人就回到了之前居住过的组织据点,光熙出门的时候,普拉米亚就待在别墅养伤。
“蒂娜。”
“少这么亲密的叫我!我知道你的鼻子很厉害,所以我特意遮住了材料的味道,借用眼镜女送来的工具,这次的炸药调制都在真空中进行,你什么没闻到吧?”
确实。
空气中的炸-药味道可以忽略不计,只靠嗅觉的话,很难发现不了这栋屋子被普拉米亚装了炸-药。
但是,普拉米亚能感受到光熙对她的压迫,光熙自然也能察觉到普拉米亚的杀意。不过光熙的重点不在这里。
——借用眼镜女送来的工具…
眼镜女。
普拉米亚知道了康帕利的外貌特征。
明明光熙从没让两人见过面,她还对普拉米亚说过,在组织里,一定要按捺住好奇心,不可私自打探其他成员的情报。
“克里斯蒂娜,你”
“别这么叫我。”刚听见这个称呼,普拉米亚就眉头一皱,大声打断了光熙的话,“我知道的,是前天晚上的宴会吧,你回来的时候……”
前天晚上。
是芙莎绘的季度发布会。
发布会结束的并不晚,只是和Comma一样,发布会结束后的晚宴,直到凌晨才散席。
“……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盯着光熙的灰色眼眸,普拉米亚一字一句的强调:“一个杀手女人。”
……
两天前。
光熙没想到自己能在芙莎绘的晚宴上与一面之缘的女侍者再遇。
那个在涅瓦河畔,帮她确定了恶魔契约的杀手。
她没怎么变,白衬衫黑马甲,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画着令人能升起好感的淡色妆容,女侍者勾起唇角,对着光熙微微鞠躬:“你好,我是浦思青兰。”
趁着低头的瞬间,浦思青兰的眼底划过一道犀利的暗芒。
——找到你了。
仅凭4月6日那晚短短一小时都不到的相处,已经足够浦思青兰提取出足够的信息了。
女人灰发灰眸,年龄在二十上下,不会说俄语,对英文也不是很熟悉,说明英文不是她的母语。英文语句里有美式用词,女人最近生活在美国。至于腔调,她听出了日式口音……还有,中式口音。
浦思青兰掌握了多种语言,她的俄文、中文、日文都非常熟练。不同国家的人说起英文会有细微的差别,灰发女人的口音逃不过她的耳朵。
从灰发女人的身手来看,她八成有了独立经济能力。
浦思青兰在杀手圈狙出「史考兵」的名号,又能顺着理想收集罗曼诺夫的宝物……以自己的经历为基准,灰发女人的能力,绝不会是正常家庭能培养的出来的。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浦思青兰查询了近期入境俄国圣彼得堡的外国人名单,结果她的运气不错,第一次尝试就找到了结果。
正如普拉米亚有着查询情报的合作伙伴,浦思青兰也有着自己的渠道。
目标的外貌很有特色,在浦思青兰看到光熙照片的第一眼,她就认出:这是自己要找的人。
航班上的信息来看:古井光熙,17岁,日本人。
有了名字,接下来的信息就更好查了。
古井光熙,18岁,日本籍模特,销声一个月后在Comma秀场上出现……
“……”年龄不对?
护照的年龄应该是真实的,那么在时尚圈把年龄报大一岁,是为了什么?
自儿时起在外拼搏的浦思青兰几乎是瞬间就想出了答案。
为了独立。
为了拥有“成年”的资格,可以自己做自己的监护人。
再根据模特的身份往深处查:古井光熙是芙莎绘的代言人,每季度的芙莎绘发布会光熙必出场。
只要前往芙莎绘的发布会,就能见到她了!
芙莎绘的发布会地点并不保密,浦思青兰迅速打点好一切,从俄罗斯来到了英国。她在时尚圈没有关系,想进去的就得主动钓个男人让他开口邀请自己做女伴……但光熙是在台上走秀的,她在台下做不了什么,光熙也看不见她,进入秀场极大概率是费时费力不讨好。
……虽然她的挺想看看沃路走秀的。
因此浦思青兰向着伦敦各酒店打听了一番,看哪家酒店的宴会厅被包场了,十几个电话下来,她终于找到了目标酒店。再三确认芙莎绘会在这家酒店开庆功会和晚宴,她便混入了这家酒店做服务员,并把自己安排进了芙莎绘宴会厅。
“……你很厉害。”光熙由衷的称赞道。
仅凭一面之缘就挖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还找到了她下一个出场点……果然,易容的学习是必要的。
这里是英国,周围的人们都在说英文,不过浦思青兰没和光熙做什么表面掩饰,在几次察觉到光熙日文发音的微妙之处后,她用中文试探了一下……
“你对这种语言熟悉吗?”
光熙终于露出了些平静之外的情绪,她眼皮抬起,整个人的兴致也拔-高了一点:“你居然会讲中文啊。”
“过奖,在我看来,您才厉害呢。”古井光熙是17岁,这个年纪的女人…女生,能熟练的使用英文、中文、日文,怎么看都是非常天才了。
真实年龄是怪物级别的光熙:“不用对我用尊称,听起来很奇怪。”
日文还好,中文还一口一个您……她不是天津人,也不比浦思青兰地位高。
大堂内,两人堂而皇之的在用中文交谈了起来。
忙着应酬的芙莎绘抽空瞄了几眼,见光熙和一位女侍者聊得开心,也没来打扰她。
几句寒暄结束,浦思青兰步入正题:“光熙,我在查你消息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在河中前行,被一股看不见的势力阻拦着。”
嗯,是组织吧。
看来组织对她明面上的身份也监视起来了,有谁特意查了古井光熙,就会在组织内留下记录。
只是这些搜索引擎的记录实在是太多,组织不可能一条条人为的检查过去,只是编辑了一个小程序,存放在了特别的文档里。日后想翻阅的话,随时可以申请。
“有关这些看不见颜色却真实存在的水流,光熙,你是水流的一份子吗?”浦思青兰知道一些地下组织的特性,她没说的很直白。
光熙端起一杯果汁,晃了晃,把鲜艳的颜色染到了整个杯壁上,没有说话。
但这足够浦思青兰辨认了。
“果然是这样。”她早就有了猜测,就等光熙一个盖章。
“你没把我的劝告听进去啊。”
——不要知道那么多比较好,小姐。
明明离开前,她似是而非的提醒了一句。
“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浦思青兰一摊手做无奈状,光熙能看出,她身上至少带了两把枪。
光熙外泄的惊讶情绪缓缓褪去:“你会惹祸上身的。”
浦思青兰知道了组织的存在,这下光熙可不能放过她了。
“我就是要‘惹’呀,光熙小姐。”浦思青兰切换成了日语,为光熙加上了“小姐”的后缀。
干练的女侍者倏然凑近光熙,泛着凉意的眸光跳着跃跃欲试的兴味——这非常符合杀手的冷血形象:“光熙小姐,您能为我,引进那个组织吗?”
“要是能在您的手下,就再好不过了。”
“……”
说完那句话后,浦思青兰就识时务的退到了亲密距离之外:“重新自我介绍,我在国际上的代号是「史考兵」,也许在killer方面不成大器,但作为您的助理,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Scorpion
光熙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专门偷窃罗曼诺夫王朝宝物、狙杀目标的右眼的国际杀手。
光熙右边的义眼贴着眼眶,陶瓷材料的眼球已经被她的体温所侵染。这次走秀前,康巴利已经带来了完成品的义眼,就算在镜头和荧幕前也不会露馅,没有人发觉她眼睛的不对劲。
除了在这个世上亲手狙掉她右眼的浦思青兰。
狙杀……
“你的枪法怎么样?”
比起普拉米亚和她的动静结合,或许她能找到一条新的组合配对。
关于枪法,浦思青兰很是自信,她用了四字成语:“百步穿杨。”
想到自己脱靶的射击成绩,光熙没拒绝,她道:“我会和上面申请。”
在这个世界,杀手用不来枪,可以说是鸟不会飞、鱼不会游的大缺陷。
光熙不在意浦思青兰会不会有别的目的,反正她与恶魔的契约还在,死不了。她目前的计划,就是尽快组建行动组,领取更多的任务。
而她和浦思青兰的近战和远射,或许也能成为不错的队友。
第39章 那一位:把史考兵做掉。
收到光熙引荐邮件的那一位:“……”
卢西因不是该和普拉米亚在拉扯吗,这个突然冒出的史考兵是怎么回事?
【你和史考兵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
“……”这是又要写长篇大论的预兆。
光熙先试发了一个简洁版,如果那一位要详细的报告,她就再写一次。
【4月6日晚,圣彼得堡的慈善拍卖会上,史考兵往我的右眼射了一枪。今天她主动来到芙莎绘的晚宴,找到我,请求加入组织。——LX.】
话语不多,只有短短几行字,那一位回忆起光熙当日的行动。
慈善拍卖会,是他预测普拉米亚会现身的地点。不过根据卢西因后续的描述,普拉米亚没在拍卖会上动手,而是选择了炸桥,卢西因最后是在一家餐厅的靠窗位置生擒普拉米亚的。
在那之前,参加拍卖会的卢西因遭遇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枪击事件。卢西因的右眼瞎了、无法复原,他安排了修道院的医者为卢西因治疗,由于卢西因的信息还是机密事项,所以医者并不知晓卢西因的外貌。
结果那群笨蛋将普拉米亚认成“卢西因”,按照他的命令治好普拉米亚、给普拉米亚身上装了定位器。
这还没完,脑子里只有研究的学者又把卢西因当作了没有价值的外围成员,把她送进了实验室。要不是他及时发现制止,卢西因都要被切片了!
然而也因祸得福,修道院被处理后,里面的资料都转移了过来,他看到了,卢西因的身体数据……简直是God与Devil的完美之作。
也因此,他让卢西因监督药物FORR354的研发。
组织的生物实验所很多,研究的主题各不相同。比如,雪莉的实验所,一直在重现APTX4869;康巴利的实验所,在寻找FORR0354的方向;朱涅利克的实验所,在探索篡改记忆的方式……
把重点放回卢西因身上。
他记得,卢西因顶替的亚历珊德拉夫人,是皇室后裔,她拥有罗曼诺夫皇室的珠宝很正常。那晚还是拍卖会,卢西因捐赠的物品,恰巧成了就是史考兵的目标。
史考兵想得到珠宝,所以枪杀了卢西因,卢西因的**也因子弹的洞穿而破裂,史考兵看到了卢西因的真容。但是卢西因没死,成功逃出了拍卖会,深感挫败的史考兵根据她看到的模样,彻查卢西因的身份。
——【…今天她主动来到芙莎绘的晚宴……】
“她”
史考兵还是个女人啊。
明明卢西因上次汇报的时候:
——【不知道。但是不要紧,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影响任务。——LX.】
“他”
卢西因可能隐藏了史考兵的情报。
他记下卢西因的“失误”——暂且当作是失误好了。
【她是怎么察觉到组织的存在的?】
【在搜集我表面身份的资料时,出现了点阻碍,被她察觉到了。——LX.】
这话是真是假光熙不清楚,可从浦思青兰的试探来看,光熙认为,她绝对发现了组织的苗头。
那一位把问责后勤部提上日程,问出他最关心的事:
【间谍的可能性?】
【有。——LX.】
不止是那一位会有所怀疑,光熙自己也不知道史考兵主动凑到她面前是为了什么。
和普拉米亚那样想对她补刀?
不像啊。
【那就杀了她。】
组织不缺能力出众的人,区区一个史考兵,犯不着请大佛一样的求着她加入。
而且她还知道了卢西因的身份……这种人,不能留。
见到那一位如此断然的态度,光熙眉头轻蹙,又很快展开。
“怎么了?”立在光熙旁的浦思青兰问道。
“没事。”
【她比普拉米亚听话,情报搜集力比起朗姆的部下也不遑多让。——LX.】
在巴黎,暗杀香水店店主的任务搁浅,她面试情报人员的事也延后了。
让普拉米亚完全归顺还需要不少的时间,考察朗姆给的人也是一件麻烦事。这个时候浦思青兰出现了,正好可以把她拉入自己的行动组。
这是光熙第一次对那一位的命令提出了别样的看法。
【万一史考兵是间谍,你打算怎么做?】
光熙秒回:【杀了她。——LX.】
那一位对卢西因的这份回答还算满意。
不管是回复的时间或是态度,都站在了组织利益的一边。
那一位松了口:【她把你的真实身份和组织的存在透露出去了的话……】
【舍弃「古井光熙」的一切,转入幕后。至于组织的存在,史考兵由我监视、只与我接触,她不会从我这里获取组织的任何情报。——LX.】
“……”
片刻后,决定浦思青兰生死、那一位裁决的邮件来了。
【但愿如此。】
这是暂时允许的意思。
谈话就此结束。
光熙输邮件号码的手指都要酸了,最后还是把地址复制在了粘贴板,直接一个键搞定。
“怎么样了?”见光熙啪嗒啪嗒的按键动作停下,浦思青兰主动问道。
她看得出,被她射了四枪的光熙对她毫无恶感,甚至还有些许的好感。
浦思青兰其实猜对了光熙的反应,毕竟在分开时,光熙还嘱咐她小心……
“上级要我杀了你。”不透露任何组织的情报,因此光熙把对那一位的称呼改成了「上级」。
浦思青兰一怔:“……”
“我说过了,不要太好奇。组织的存在不是你能挑衅的,小姐。”
不提光熙和那一位交涉时的场景,只看浦思青兰的行动,她加入组织的历程……太简单了。
就算是组织的外围成员,也要考察一段时间才算正式加入。要成为代号成员就更难了,不提能力,没有资历是万万不可能进入组织内部的。何况代号成员也是从外围成员过来的,大家都有积累经验的过程,唯有卢西因,在朗姆教导一个月后就获得了代号……
光熙深知组织对规则的重视,什么都不懂的浦思青兰,必须好好敲打一番。
“唰!”
“嗒、”
两人在无人打扰的宴会角落,浦思青兰拔枪出鞘,迅速上膛,光熙抽出绑在腿部内侧的匕首,“锵”一声削掉了瓦-尔-特的枪头。
五厘米的枪-管掉落在宴会的地毯上,如被斩-首的死人,彻底没了反抗之力。
浦思青兰的面部僵硬起来。
关于枪-支的构造,经常保养枪-支的浦思青兰熟的不能再熟了。枪-管是合成金属材料,枪-托和枪-把是聚合材料。在枪的整体中,最脆弱的是枪-把手,对于力气大的人来说,能把枪-把踩裂,用利刃捅穿也不是难事,但是、
能用一把那么小的匕首把合金材料的枪-管给劈开……怎么可能!
光熙把浦思青兰从涅瓦河救上来的时候,浦思青兰已经昏迷了,因此她没有看清光熙用小刀刺进水泥柱当阶梯的举动。
她只能隐约猜到,光熙的身手很好——能爬上桥墩,还能后转体翻回人行道。
现在,光熙当着她的面,用一把小刀切开了瓦-尔-特……
枪-管被割,浦思青兰不能随意开枪了,万一扣下扳-机、枪体出状况炸膛,她的手就毁了。
虽然她还有一把枪……
光熙在须臾之间就接近了她,未钝的匕首扎进了衣服,微弱的刺痛从腰腹传来。
浦思青兰咬了咬唇,不做言语。半晌,她垂下手臂,把只剩一半的瓦-尔-特扔在了身侧。
光熙瞄了眼报废的残骸,收回目光,转向穿着侍者服饰的浦思青兰。
这种不挣扎却也不畏惧的表现……
“先跟着我吧。”光熙收回了刀。
浦思青兰灰暗的眸子里骤然亮起了光:“……!”沃路她……!
“加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给你一个忠告:学会收起好奇心。”
不是不需要好奇心,而是要控制好奇心。
如果是以前,光熙肯定会用前者来规劝浦思青兰,但现在,光熙收敛成毛球的好奇心被朗姆找到线头、勾了出来,偏偏还不能塞回去……
算了,好奇心就算冒出来、脑子不自觉的转动起来去思考,只要身体的行动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稍稍扰乱一些思绪,不是什么大问题。
“……”浦思青兰动了动刚才还放在扳-机上的指节。
无论是第一次离别时的语句,还是现在的交谈,光熙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
不要试图窥探组织的情报。
短发的女侍者笑了笑:“我明白了。”
光熙没有与时尚圈大人物结交的意思,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和空下来的芙莎绘打了个招呼——这是指名她做代言的金主,得礼貌对待——便领着浦思青兰离开了会场。
上车前,光熙忽然问道:“你习惯左侧车道吗?”
“不能说是很娴熟,只是应付自如的程度。”浦思青兰认出了GT-R的车型。
史考兵在全世界多国作案,与以俄罗斯为据点的普拉米亚相比,史考兵的足迹更加广泛,因此,她很熟悉各国的特色,优秀的能力也让她飞速适应各国的制度。
“你开车。”光熙绕到了副驾驶,进车后把钥匙递给了浦思青兰。
浦思青兰调节了一下椅背,发动车子:“去哪?”
“出停车场后右转。”光熙没把目的地说出来,而是采取了指路的方案。
开回郊外的别墅酒店的后,光熙把香烟从点烟器取出,含入:“别墅内住了另一个人,一天的时间,不被另一个人察觉存在,也不要去探寻另一个人的身份,最好做到两不相见。”
浦思青兰顺势摸上了腿侧的备用枪。
“……也不能杀了对方。”
这既是对浦思青兰能不能管住好奇心的试探,同时也是隐藏能力的测试——普拉米亚对同类杀手的气息很敏感——看看浦思青兰能都躲过普拉米亚的“嗅觉”。
……
“前天晚上,你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一个杀手女人……”
听着普拉米亚的叙述,光熙想起了自己答应浦思青兰的「一天」时限。
光熙纠正了时间:“是昨天凌晨。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进门的时候。”普拉米亚冷笑一声:“你几次出门都是小心翼翼的把车停在大门前面的,只有昨天是停在了酒店的外部停车场,走路回来的。明明只是一个人,却把大门全打开了,‘嘎吱’声可是很大呐,要掩盖什么呢?”
光熙默默拿起瓶子,略显郁闷的喝了一口水。
“……”为什么她的实际举动都是漏洞百出。
被浦思青兰找到真身;被特工玛丽发现自己在盯梢;想从阿姆罗那里套话结果自己被套;现在就连普拉米亚也是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小计谋。
果然她不适合“藏东西”、“犯案”这种事。
不过暴露的原因是自己进门的方式,怪不到浦思青兰的头上,所以这次考核,不能算浦思青兰不过关。
把浦思青兰的事暂且放到一边,光熙开始和普拉米亚算账。
“过几天,会有别的成员来接手你。”
在决定把浦思青兰拉入组织的那晚,光熙“开除”普拉米亚进度条还没走到百分百的。
她多留了一天观察情况,在把普拉米亚当成测试浦思青兰的人选时,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最后时限。要是普拉米亚还不愿意加入,光熙就只能把她交给其他成员了。
“‘接手’?你先想想怎么活着走出这栋别墅吧,还有那个杀手。”普拉米亚的指尖离炸弹的触屏很近,几乎毫厘之间。
光熙对炸弹即将爆炸的威胁不为所动,她放下水瓶,思绪发散。
如果说普拉米亚加入组织的态度摸棱两可的话,倒也没关系,光熙能随时改变主意,给普拉米亚多一点时间——毕竟她的炸药,真的挺好用的。
可刚才……普拉米亚触碰了组织的规则。
就连代号成员,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都无权打探其他成员的身份信息,就算真的做了些小动作,也不可以留下证据。
而普拉米亚居然在她面前把“证词”脱口而出了——普拉米亚偷看了代号成员康帕利的样貌。
“……”苦头还没吃够吗。
啊,她是真的不适合调-教新人。
岸边对付新人倒是很有一套,只是她没在意过,根本不知道岸边的方法。
从今天的结果来看,蒂娜未来的路,是后者——交付给其他高级成员调-教。如果其他成员也不待见蒂娜,接连两次被转手的蒂娜一定也会被那一位所厌弃,进而……
望着普拉米亚决然的表情,光熙把未来的事先放了放。
“蒂娜,如果你真的按下去…不管你有没有给自己做防护准备,但是只要你按下去了,你一定会死。”
这里是组织的安全屋,地底下还有训练室。就算是代号成员,无缘无故炸掉一个安全屋都是会被责怪问罪,而普拉米亚,一个还未正式加入组织的杀手……
她的真实身份已被组织掌握,即使按下炸弹后侥幸逃脱,她也躲不过组织的天罗地网。
况且光熙在这里,她不会给普拉米亚一丝一毫的逃跑机会。
“死?那也比被你们胁迫来的好吧!”普拉米亚道。
窗外的漆黑一片,无光的夜色被屋内的白炽灯驱散,在灰发女人的眉眼间留下一道阴影,她漠然的说出了刑罚般的惩戒:“忠告已经给过了,蒂娜,你再不停手,我就只能折断你的四肢了。”
空气中没*有任何杀意,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觉得房间离的气氛无比离奇与诡异。夜风透过窗缝吹到普拉米亚的手上,她汗毛微束,被怒气填满的大脑也逐渐降温,普拉米亚从冲动的情绪中恢复。
普拉米亚:“……”
她想死吗?
不,她不想死。
卢西因要把她“交付”给别人似乎已是事实,以她的自尊心,做不出真正的求饶——这与示弱的试探和演技不一样,如果真的跪在了地上,就永远站起不来了。
她是普拉米亚,是爆炸中的滚烫又刺目的紫色火光,不是昙花一现的微弱萤火虫。
“好,我知道了。”普拉米亚霎时冷静下来,她平淡的扔掉了作为炸弹开关的手机,“我会加入组织,但是、”
金发女郎挺直了脊背,声音坚定:“不是作为你的手下。”
“你和那个女人,都有正式成员特有的名字。”
——她记住了,不能泄露组织的信息。
在知道别墅有外人的情况下,普拉米亚没有把酒类的代号制度,和古井光熙、克丽丝温亚德的代号说出来。
“等着吧,光熙。”普拉米亚第一次喊了光熙的名字,蓝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会深入其中,和你平起平坐,最后……报仇雪恨。”
听着普拉米亚「宣誓」般的讲话,光熙泼了盆冷水:“组织成员禁止互相残杀。”
普拉米亚:“……”
光熙“咔哒”一声揿下打火机,火苗舔舐着卷烟纸,猩红渗进烟草内部。
普拉米亚的目光还未收回。
灰发女人叼着烟,含糊的敷衍了一句:“我拭目以待。”
当晚,光熙就把“辞退”普拉米亚的事报告给了那一位。
……
光熙带着浦思青兰离开郊外的别墅区,前往另一处下榻酒店。
坐在副驾驶的光熙一手托腮,发呆般的视线朝驾驶座的浦思青兰而去。
……有一个人了。
虽然那一位没主动来要长报告,不过光熙还是敲了一篇她和浦思青兰相遇相知相识的小作文,把更多的细节补上,给那一位和朗姆发了过去。
一个行动组至少需要三五个核心成员,只是对光熙来说,人数并没有这么重要。
以朗姆的推断,卢西因一人的效率就能抵得上一个行动组,只是可以单独运转的行动组,少不了技术人员后勤人员情报人员。
不巧的是,以上这些能力,卢西因统统没有。而朗姆之所以下达卢西因一人的效率超过普通行动组的结论,也是因为卢西因此时依旧活跃在朗姆麾下,有朗姆——组织的情报老大——为她提供情报,卢西因只要按照情报和计划行事就好了。
那一位和朗姆对光熙的定位简单粗暴:卢西因是一把非常顺手的枪,只是这把枪不会自己寻找目标,需要枪手(情报)为她瞄准。
同理,如果枪手(情报)出错,这把枪同样会打出巨大的伤害,就是会……脱靶。
因此,想把卢西因的价值最大化,卢西因的行动组必须匹配优秀的成员,才能达到强强联合的效果。
那一位相中了普拉米亚,朗姆也派出了几个麾下的情报成员让卢西因挑。等行动组成立后,就能把卢西因派到她的专属地区去了。
哪知道卢西因挑了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史考兵……
算了,比起强行给好枪配个喜欢搞炸-弹的爆-破家伙,还是与枪-支相性适合的普通枪手比较好。
那一位暂时接受了卢西因选择史考兵作为第一个组员,并让卢西因尽快敲定组内的其他系列成员。
至于朗姆……他在查自己的手下混入了老对手探子的事,一时半会没回复光熙的短信。
芙莎绘的季度发布会已结束,光熙该找新的赚钱路了。
然而光熙突然发现……她没事做了。
不管是古井光熙的秀场邀约,组织内部的重要任务,甚至是仸若斯的猎人委托……一项都没有。
唯一能进行的工作,就是和康巴利商讨制造FORR354的事宜了。
还有就是和暂时待在英国的贝尔摩德继续学习易容……
“……”非常奇怪。
要说组织没动手脚,光熙肯定不信。
那一位这么希望她把重心放在药物的开发上吗?
不知道FORR354的研究会不会有格外的奖金……可表面上光熙是实验项目的监督者,但她在实验的过程中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把那一位要求的结果口头转述给康帕利。
顺便客串一下“成功案例”,让康帕利研究研究自己。
按捺住赚钱的心思,光熙在实验所待了几天——浦思青兰没资格进入组织基地,她被光熙留在了酒店。
一周后,当光熙熬不住想主动讨要任务时,一个电话打到了她的日常机上:
「喂,是古井小姐吗?我是前几天……您把威逸交给我,让我去找买家,现在我找到了。」
光熙:“……”
前略,这个电影投资商的公司,是隶属组织成员的集团的。
而且能把集团发展的这么壮大,这个成员绝对是老干部级别的高层。
好吧,她懂了。
近来自己的任务为什么清零了……理由很简单。
她拒绝了老干部的“好意”,把老干部送她的车卖了。
「对方出价163.4万欧元,只是您要现金,对方表示现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希望您能替他留着车……」
“我不卖了。”灰发模特出尔反尔。
「哎?!古井小姐,等等、」
“车就放在你那里,等我哪天去法国再找你。”
卖了老干部给的一辆车,老干部就能让她好几天没工作,收入为零。
「不会吧?那买家那边、」
“嘟”
光熙挂断了电话。
虽说什么任务都不做,组织也会给她500万的底薪,但她不可能这么耽误时间,难不成躺平一百年一千年以龟速把进度条拉满?
先不说组织能不能成立这么久。
……她可是迫切的、早一秒也好、想尽快能见到她们啊。
第40章 您的家里,有一位叫做「中森银」的人吗?
英国,实验所。
康帕利双手在电脑键盘上舞动,一个个窗口不断展开,里面滑动着鳞次栉比的文字。
在没有卢西因协助前,她们的团队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就算有能力飞翔,也找不到通往终点的路。
“大人物完全不管底层人士的想法,一句‘我要——’就完事了,把匪夷所思的结果扔给我们,不给任何见解和提示,就强制要我们做出想要的药,异想天开也要有个限度啊。”
光熙倚在门背上,抱胸垂眸,没理会康帕利的口头抱怨。
“我说卢西因,你到底是怎么获得这种体质的?呃,我不是打探你私人消息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有可以提供给我的情报,FORR354的进程一定会更加顺利。”
在卢西因到来前,康帕利团队研发的FORR0354进展几乎为零,直到卢西因这个活例子的出现,才让康帕利通过逆推找到了些许的方向。
大人物想要永恒的生命,然而人类的**的弱化是不可避免的。
大脑、肺、皮肤在20岁后就开始老化,30岁后肌肉、骨骼、发囊、生育能力退化,40岁后眼睛、心脏、牙齿退化,50岁肾脏、肠胃功能下降,60岁以后味觉、嗅觉、声音衰老。
人类唯一能挑战「年龄」的器官,似乎只有肝脏。肝脏的细胞再生能力非常强,就算是70岁的老人,也可以给20岁年轻人移植肝脏。切除肝脏的一部分,短短三四个月,肝脏就能重新长成完整的形状。
但大家都知道,支配身体的是大脑。
即使其他器官是本人的,大脑换了,人也就变了。
康帕利原先的思路是,尽可能延缓大脑的衰老,并不断更换其他老化的器官。
在克隆技术成熟后,使用自己的器官克隆替换器官,这样能把排异反应降到最低……
然后康帕利研究了数年,还没到发囊退化的年龄,头发就一把一把的直掉。
想她东都大学医院部第一外科的高材生,表面混成了个助教划水摸鱼,背地里天天研究这种天马行空的假说……
要不是组织的经费和工资充足,她早就辞职不干了。
好吧组织没有辞职,只有开除。
开除到黄泉的那种。
说到表面身份、
“卢西因,我是来剑桥大学和东都大学交换学习的一员,交换学期已经结束,我该回日本了。”
英国和日本一样,每年都有三个学期,只是三学期的顺序并不一样。
日本的第一学期从四月开始,月末七月的时候放暑假;第二学期是九月,十二月底的时候放新年假;第三学期是一月初,三月中旬放春假。
而英国的第一学期是九月,十二月底放圣诞假;第二学期是一月初,大概在四月放复活节假;第三学期四月下旬或五月(依复活节的日期而定),七月初放暑假。
总体来看,三学期的时间节点意外的相符,因此两国大学的交换学习时间也还算好分配。
光熙没探究康帕利的表面身份,她关注的是FORR354的进展。
“研究呢?”
“日本也有实验所,把资料发过去就可以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也要跟着去日本。
“时间呢。”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康帕利。
等了许久没听到回复的光熙:“康帕利?”
“我说,卢西因,这个,不该是你决定的吗?”
虽说她是领导着一个研究团队没错,可她已经被划到卢西因的手下了,全程都要听从卢西因的命令。
在意识到研究团队的掌管人真的来了后,康帕利就做过最坏的想象了——这样日后不管遭受到什么对待,都不会比想象的更糟,会在心里留有一丝余地。
至于最坏的可能,就是新的上司剥夺了她团队里所有学者的自由,全员受到24小时的监视,整个人都没了隐私。
三十岁不到能独领一个项目,康帕利的才能也是很出众的。她也曾远赴各种大学和实验所交流学习,又恰巧见到过一个被组织层层包围的科研人员。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出行都有黑衣人的跟随,小小的她走在校园里,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被束缚的。
康帕利主动在卢西因面前提起自己表面身份的事,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卢西因对他们团队的态度。
没想到……
卢西因,对FORR354研发组,意外的宽容啊。
不,组织成员哪有那么好心,想想美国见到的年轻茶发女孩——康帕利现有的一个学者手下,以前貌似在别的实验所听过茶发女孩的传言,说是茶发女孩曾想过逃跑,这才被组织严加看管了起来。
团队有几个人原来是安林制药培养的学者,说是为了安全,他们的信息被集中保密,但人却被安林制药变相的软-禁在实验所里,不可踏出一步。和组织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
“我的时间很空,随时可以走。”
光熙最近确实闲到发慌能长草,老干部截了她的任务,铁了心要给她点教训。她人在英国,Mela的所属也就一直在英国,芙莎绘知道后,时不时的就要邀请她喝下午茶。
停薪的现在,更要节省金钱。这两天光熙都在实验所的食堂蹭饭,现在有免费的食下午茶,光熙也没了初次见面的抗拒心理,几次下来,也算是对芙莎绘熟悉了一点。
康帕利把弯弯绕绕的猜测揉成一团,生怕卢西因事后反悔,飞速定下了回日本的事宜:“后天、4月27日就能走。”
她的亲朋好友全在日本,就算日后被看管了不能见到她们,能回到日本的土地也是好的。
她可不想被关在异国他乡的实验所里。
“那就这样,具体事宜由你安排。”光熙只要和一个领头的交谈就好了,康帕利团队的组员,自然是康帕利本人管理的。
在回日本前,光熙主动约芙莎绘的吃了次下午茶,告知她要离开英国的事宜。
浦思青兰对光熙回日本的决定没有意见,她的日文很好,在日本生活不成问题。身为国际通缉犯,在搜集罗曼诺夫王朝遗物的同时,她也接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任务,不会缺钱。
只是回到日本后的住处,还得由光熙规划。
“青兰……”光熙眼眶内的开关莫名的悸动了一下。
短发女人学着侍者的模样微微鞠躬,用日语回复道:“很高兴您叫了我的名字,但我不得不坦白一件事:‘浦思青兰’并不是我的真名,是为了让日本人的您读的顺口,特意取的日本假名。”
浦思青兰与光熙摊过牌,她说自己是拉斯葡京的后裔,致力于回收王朝的财宝文物,再把这些遗物献给她的先祖。
浦思青兰HoshiSeiran
拉斯葡京Rasputin
光熙没看出这两个名字哪里像了。
浦思青兰像小学老师一样给着提示:“写成假名的话,会怎样呢?”
光熙:“……原来如此。”
她先入为主的代入了自己更熟悉的拼音和英文字母,没发现作为“日本人”最敏感的五十音假名。
浦思青兰以极小的幅度挑了一下左边的眉毛。
掌握多门外语的人并不少,而人类下意识想到的语言,就是脑内思考时的语言。
思考语言,除了在学习外语的过程中特意改变,正常情况下,思考语言是什么,那个人的母语就是什么。
光熙的母语明显不是日文。
浦思青兰发现了疑点,不过她没有开口询问。
看来是记住了收敛好奇心这件事。
光熙对浦思青兰的印象分再度提高。
想到要回日本了,她从古井的记忆里提炼出一件注意事项——古井的邻居是警察,职位还不低,记得是位……警部。
“不要对我用尊称,就当是……”想起浦思青兰熟练的口语,光熙给了她一个明面身份。
“我的外语教师。”
……
江古田商店街,卖肉的老板正站在店外吆喝着:“今天牛肉特价了特价了!”
一位穿着红毛衣的女人走过肉铺店。
他眼睛一转,看到了熟悉的顾客:“这不是目暮女士吗?哦呀,貌似好久不见了啊。”
目暮绿笑着回应:“前些日子回了老家一趟,这才没有光顾。老板,今天有什么好东西啊?”
“牛肉啊牛肉,刚进的肉,绝对新鲜呐!”肉铺老板敲了敲身后的透明玻璃罩台,发出“哐哐”的响动。
“那给我来200克牛腩吧,啊,要搅碎的。”
“好哟!”
趁着老板切牛肉的间隙,目暮绿扫了眼罩台内的各种肉类。
“老板,再加8个鸡蛋和2个鸡腿。”
“了解!”
柜台内的老板把牛肉馅装进袋子,又多给鸡蛋多套了个袋子,把两个袋子递给目暮绿:“多谢惠顾!”
付了钱后,目暮绿和老板说了再见,又朝蔬菜店走去。
路过海鲜店铺时,头上绑着白毛巾的小伙正在叫卖,面容略眼熟,目暮绿认出了这是海鲜店主的儿子。
海鲜店主的儿子不像老爹那样记住了常客的脸,他只觉得红毛衣的女士很是漂亮,见她手里拎着袋子,说明是来买菜的。小伙热情道:“小姐,要来点三文鱼吗?可以帮忙切刺身哦!”
被“小姐”的称呼取悦到了,目暮绿停下脚步:“那就,来100克鱼骨和100克海带干吧。”
“是要做味增汤吧,这里还有蛤蜊哦,一起煮进去会很鲜的!”
目暮绿笑着摆摆手:“蛤蜊就下次吧。你刚才说的三文鱼,来100克,还有鲷鱼也要100克。”
小伙麻利的用锋利鱼刀切下鱼肉,问:“三文鱼和鲷鱼需要片成刺身吗?”
“麻烦你了。”
“谢谢光临!下次也一定要来哦!”
海鲜店老板动作很快,把切好的鱼肉装进了一次性餐盒中。他把袋子递给漂亮的女士,继续招揽客人。
和年轻人说几句话,总觉得自己也变年轻了呢。目暮绿浅笑着走在商店街上,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数是和她一样的家庭主妇,偶尔也有几个女学生的身影。
说到学生,都四月中旬了,春假是结束了吧,大家都回到课堂了。
目暮绿与丈夫结婚近二十年,还没有孩子,所以她对开学的日期也不怎么敏感。
目暮绿停下了脚步,望着附近穿着江古田高中制服的女孩子,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哎呀,自己当年还做过不良少女呢,特意把裙子加长,模仿着前辈的“太-妹风格”,结果……
啊啊不想了,蔬菜店、蔬菜店!
目暮绿摇了摇脑袋,重新往蔬菜店走去。
“大蒜、生姜、青椒、土豆、西兰花、胡萝卜、洋葱、苹果……”蔬菜店的老婆婆把目暮绿挑好的食材一样样上称,最后装到一个大袋子里。
蔬菜婆婆与目暮绿也是认识的,她擦了擦老花镜,一边用计算器加减价格,一边唠着不变的话题:“今天目暮女士要做什么料理呢?”
目暮绿准备好了钱包,就差取钱了:“今晚做汉堡肉,明天做奶油炖菜。”其实还准备了一道刺身给老公加餐。
“说起汉堡肉,前两天有个客人告诉我,往汉堡肉加点柠檬碎会很鲜美,我昨天试了下,是真的呐!”
“啊啦,不是加洋葱吗?”
“洋葱也要加的,不过柠檬是用削皮刀轻轻的刮一点皮出来,不要太多,否则会发苦。”蔬菜婆婆算好了钱,把袋子递给客人。
接过目暮绿的钱,蔬菜婆婆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跨过蔬菜区,从水果区的筐里捞出一个青柠,回到了柜台处。
在把零钱找给了目暮绿后,婆婆又把青柠塞进了目暮绿手中的袋子里:“试试吧目暮女士,真的很好吃的,哈哈。”
蔬菜婆婆都把东西放进了袋子里,这时候再拿出来推脱就显得矫情了,目暮绿笑着道谢:“谢谢,婆婆。”
路上又遇到了几位经常碰到的家庭主妇,虽然不是近在咫尺的邻居,但大家都是一条街的住户,目暮绿和她们简单聊了聊,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的丈夫是警察,要随时待命,不能跟她一起回老家。
而就在她回老家的四天,没有她照顾的丈夫果然没有开火做饭,顿顿都吃便利店的速食餐。
不过也没辙,丈夫经常要加班出警,有时在家深夜凌晨接到电话,也要赶往案发场地,着实是辛苦。
责怪的情绪又变为了隐隐的心疼,目暮绿想着今晚要做一顿大餐,好好犒劳一下丈夫。
与丈夫结婚后,目暮绿做起了全职太太,丈夫也从巡查做到了警部。丈夫隶属东京警视厅,在千代田上班,然而千代田的房价实在是太高,就算丈夫一年的工资全存下来,也只够在千代田买个两三平米的盥洗室。
同样的,港区、渋谷、中央的房价也不便宜,丈夫和她商量后,决定贷款在新宿和池袋中间的江古田购买一栋属于自己的小家。
听丈夫说,警视厅不少的同事都在这块区域安置,毕竟对比下来,绿台、米花、杯户、江古田是最合适的选择。其中绿台、米花、杯户都有着电车站,江古田因没有电车临站,房价反而比前三者要更便宜一点。
不过江古田距离米花和杯户很近,可以步行到隔壁町的车站去做电车,就当减肥了——目暮十三这样笑道。
于是目暮夫妻俩购置了一间小独栋,因为连地契一起买了,未来的目暮警部要还好久的房贷了。
从商店街走到三丁目的家,目暮绿看到一位邮差正在自家门口和邻居门口之间徘徊,他走来走去,脸上满是苦恼之色。
“发生什么了吗?”目暮绿上前问道。
“啊,您是这边的住户吗?”
“是的,我住在这里。”目暮绿指向写着自己姓氏、「目暮」门牌的小独栋。
目暮宅的左边无人居住,右边是另一栋独立洋房,门牌是「古井」
“不好意思了,我想请教一下。这里是三丁目14番地13号,对吧?”
“是的。”这确实是她家的地址。
是有人寄信了吗?
“那,您的家里,有一位叫做「中森银」的人吗?”
中森银?
目暮绿摇头:“没有啊。”
“奇怪了,明明就是这个地址啊。”邮差苦恼的挠了挠后脑,见目暮绿一头雾水的样子,他把手上的信封反过来,让目暮绿看到了信封上的字。
【东京都丰岛区江古田町三丁目14番13号】
地址是没错,但收件人的名字,居然是插在地址的中央。
—————————中
—————————森
—————————银
东京都丰岛区江古田町≡丁目14番13号
—————————收
邮差叹着气:“这真是难办啊。”
“说到中森这个姓氏,我好像有点印象……”
寄件地址的风格如此怪异,却也能清晰的看清地址是她家的,这应该不是胡乱寄出的信件。
“会不会是哪位亲戚把地址填了你们家,让目暮女士代收一下?”
“是有可能,但我不记得我和丈夫身边有姓中森的亲戚和友人、”目暮绿一顿。
啊,好像还真有。
「中森又失败了?他也可以收一收了,居然把心思都放在了一个小偷身上,真是的……」
有次丈夫打电话时,目暮绿在丈夫口中听他提到过某个同事。
“丈夫是有一个姓「中森」的同事,不过他们的关系……”
虽然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可从丈夫偶尔的几句吐槽来看,中森和丈夫的关系绝对没有好到能代收信件的程度。
“会不会是寄错了。”两人之外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目暮绿转头,眼中映入一位拎着行李箱的灰发女人身形,她的面色顿时从疑惑变为浓浓的惊喜。
“光熙!你回来了啊!”
光熙浅浅颔首,随后指了指信封:“看这里,收件人的姓名比地址潦草,有很大的不同吧。”
邮差:“好像是哎。”
见状,目暮绿也严肃的把手搭在下巴上,宛若被警官丈夫附体:“没错,这两种字迹不一样。”
“字迹是一样的。”光熙拆了目暮绿的台。
目暮绿:“……”
“笔锋、弯折点、横竖撇捺的习惯,虽然姓名比地址粗糙了不少,可还是能看出,这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是一封正式的信件,用的几乎都是汉字,因此光熙可以辨认出笔迹。
“明明是同一个人,要是想隐藏笔迹的话,换只手或者用脚写都是可以的,不过寄信人没有这么做。说明他当时是不得不加快写收信人信息的速度,甚至眼睛都没时间确认自己是不是写错了——不过一个名字,即使不看纸张,也没有人会写错吧。哪怕是歪了、斜着竖着写,都是能看出汉字本体的。”
“我的猜测是,寄信人本是慢悠悠的放在邮筒上写,后来出现了个寄信人认识的家伙,而寄信人不想让认识家伙靠近、看见自己写的信件,就一边盯着认识家伙,一边把信封扣在邮筒上迅速垂直盲写,写完后也没有检查,直接扔进了邮筒。”
光熙把指尖移向了「≡丁目」的「≡」字:“这个‘三’的中间,是不是太长了?三应该是上下长中间短才对,这个‘三’的三条横都快一样长了。”
邮差仔细看了看:“真的啊!”
目暮绿也盯了许久,才终于发现了「≡」的端倪:“也就是说……”
“这个字原先不是‘三’,而是和‘三’的上下两条横一样长的‘一’。地址应该是:江古田町一丁目14番13号,中森银三收。寄信人把收件人名字的‘三’中间的那一笔和地址里的‘一’重合了,这才使得信件看上去像是绿小姐的家庭地址。”
这段分析有理有据,邮差和目暮绿都认可了这个说法。
“原来如此。”邮差频频点头,完全信服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灰发女人所说的话、
呃,以灰发女人称呼别人不太好啊。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请问您的名字是?”
“古井光熙,是绿小姐的邻居。”
邮差还记得他在这片地带走来走去时看到的门牌「古井」,很快把人对上了号:“这样啊,您也是这里的住户。”
太阳西下,落霞有了黄昏的橙色,邮差赶忙一拍脑袋:“啊!耽搁太长时间了,我得去送信了!”
目暮绿礼貌的挥手,送走了这位敬业的邮差:“一路顺风。”
转过身,目暮绿眼底的兴奋不减:“光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和我一声呢,啊,早知道就多买点菜了。”
目暮绿记得,光熙是约五年前、刚上初中的时候搬到隔壁的,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家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在这个年纪就一个人生活。最开始的一年,目暮绿好几次买菜回来,都碰见了手里提着一大袋速食品的小姑娘,目暮绿纠结了几番,还是向小姑娘发出了“一起吃饭吧”的邀请。
然后被小姑娘一口回绝。
目暮绿:……感觉心灵受到了伤害。
不过目暮绿并没有放弃,她在早上出门,晚上回家遇到光熙的时候,都会主动向小姑娘打招呼,渐渐的,小姑娘的脸色不那么冷了,也会小声的回复“早上好”、“贵安”,最终接过了目暮绿递过去的便当盒。
再后来,小姑娘出现在了她家的饭桌上。
对家庭主妇的目暮绿来说,多给一个初中生的小姑娘做几顿饭,并不耽误时间。
在和丈夫说了隔壁小姑娘的事后,警部大人却是皱起了眉头。
「监护人不在?让一个初中生单独生活,孩子的家长在想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