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监部离开之后, 月见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应该是要避嫌的。
最近这个时间点实在是过于微妙了,还是离天元大人的薨星宫远一点为好。
既然没有别的事,月见打算回禅院本家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练习反转术式,荒原樱也跟着一起。
练了一天之后,不出意料的是,他依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唯一的进步就是月见变得熟练了许多,能更好地把握咒力球爆炸的时机了。
算了, 好歹也是多了一种新的强力攻击手段,这些时间也不算白费。
“喂?是夜蛾老师吗?”在家里已经整整宅了两天的月见,百无聊赖地从沙发上坐起,拿起电话,“五条悟他们还没带着天内理子回高专吗?”
黑发少年微微皱着眉头,他心底隐隐泛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庭院里摆放着的竹筒不断发出“咚”的响声,本该是体现悠远禅意的装饰,却让月见内心的烦躁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电话那头的夜蛾正道“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天元大人下达了命令,必须实现天内理子的所有要求。”
他顿了顿, “我个人也认为早点回高专会比较安全, 但是天内理子执意要回学校上课,估计悟和杰也拿她没办法。”
“回学校上课?可是他们现在在冲绳度假啊!”月见的语气里满是惊讶。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五条悟心大,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候,他还带着任务目标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游玩,这也太随性了吧?
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这么想着,月见翻了翻手机,找到刚才夏油杰给自己发过来的消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色彩鲜明的图片,少男少女们穿着清凉的泳衣,肆意享受着海浪与阳光,脸上满是轻松惬意的笑容,半点看不出来他们现在正处于被几方势力同时追杀的过程中。
夏油杰:[冲绳的海滩很好玩哦,悟说明年夏天打算叫上学姐后辈们再来,月见到时候要不要一起? ]
下面附上了具体的地址,月见顺手将图片转发给夜蛾正道。
被这两个不肖学生再一次气到的夜蛾正道,猛地一拍桌子,“他们两个未免也太无法无天……算了,等他们回来我再好好教训他们。”
他揉了揉眉心,“我已经将一年级的派过去接应他们了,虽然挺混蛋的,但是悟和杰很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挂断电话后,月见整个人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左想右想都觉得,夏油杰可能也许大概……有想要自己能及时赶过去帮忙的意思在?
不然为什么他给的地址那么详细。
月见打了个哈欠,以他对夏油杰的了解,如果情况真的很麻烦的话,夏油杰应该会主动叫自己过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迂回的发消息。
所以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他倒下身子往后一躺,拉过毯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月见安安静静地宅家里时,而在暗地里,羂索得知月见的情况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要是对方也想参与这次的星浆体事件,他就不得不付出更多的代价了,毕竟禅院月见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而荒原樱这颗棋子目前不算成熟,还没到能完全动用的时候。
所幸通过与荒原樱的交流,羂索已经把月见的喜欢摸清楚了,知道对方不爱连续出门。
而最近这一次,总监部使出的这恶心人的招数,也并非头一遭了,现在用出来完全不会让任何人起疑。
所以说啊,根本不存在无用的棋子,只有不会操盘的棋手。
在那一片漆黑的角落里,羂索笑得开怀,狰狞的缝合线之下,是一双阴毒的眼睛。
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死亡已经是注定的事情,天元,我的老朋友啊,这份由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你会喜欢吗?
黑衣组织那边,安室透最近的调查颇为顺利。
他调查的目标当然不会是那个自称荒原的少年,荒原对于自己的面容那样在意,估计组织内部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几个,太容易暴露自己了,还是小心为上。
在排除了荒原这个目标之后,安室透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天偶然见过一面的夏油杰身上,他身上的衣服布料看上去不同寻常,而且,更引人注目的是,衣服衣领处有一个类似于标志性的漩涡状扣子。
尽管咒术界不为大部分普通人所知,但实际上,咒术界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其中的两所咒术高专,都是在官方有过正式备案的正经学校,学员的学历也是能与其他学校顺利接轨的。
经过了漫长而细致的调查,安室透终于确定了那是一所高专独有的校服,他那一双灰紫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图片,陷入了沉思。
“宗教学校……吗?”一句轻声呢喃在房间内响起。
赛艇比赛现场的观众席上一如既往地喧闹着。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准备好了吗?”留着胡茬的中年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河流,起点浮桥上,一艘艘并列的赛艇整齐排列着,蓄势待发。
孔时雨干了这么久的黑市中介,这还是第一次需要与五条家的六眼、咒术界未来的最强对上,不免有些担心。
“啊,不用担心。”
嘴角留有一道疤痕的短发男人勾起嘴角,眼中满是势在必得的笑意,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悬赏金额会全部拿到手的,这种近在眼前的好处……我可完全不会放过的啊。”
看着对方这样信心满满的样子, 孔时雨也渐渐放宽了心,与这位[术师杀手]合作至今,他们还从无一例败绩。
不过……孔时雨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两天前前,那也是一个和现在没什么两样的晴天。
“咒灵操使根本不足为惧,而对付六眼的办法我已经有了,”浑身煞气的男人皱着眉,看了一眼手中的单据,随后手指一松,那张单据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他微微扬起下巴,“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站在一旁的孔时雨见状,便知道这人又赌输了,他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松了松领带,“我心里清楚,高专的其他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别忘了,还有一个特级咒术师禅院月见在那儿当助教呢。”
孔时雨一边说着,一边挑了挑眉,“可别告诉我,你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有对方参与的这种情况啊,禅院。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烦躁之色,他揉了揉头发,随即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显得格外有压迫感,“我已经入赘改姓了,现在是伏黑。”
伏黑甚尔懒散地靠在座椅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他仰着头看向身后,语气中透露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对那个小鬼姑且还算是有几分了解,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不会来管这些闲事的。”
区区星浆体而已,只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东西,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个小鬼估计会这样想吧?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窗外传来一声声聒噪的蝉鸣,月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愈发焦躁。
过了最热的正午时分,太阳渐渐西斜,炙人的温度也随之缓缓降低,偶尔有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但他的心里却越来越慌张,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把内心的不安都攥在手中。
他刚刚做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梦。
梦里的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那是月见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场景,恍惚间,他便目睹了自己手中燃起一场扎眼的大火。
入目皆是血红色,刺痛了他的双眼,他被灼热的铁锈味包裹着,空气中满是灰烬的苦涩。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按理说根本不应该做这样奇怪的噩梦,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实在受不了的月见摔了游戏手柄,转身就往训练场的方向走,他没让族人和自己打,而且随便拿了一把刀,自己对着靶子乱挥。
他这时候心情不好,出手难免会更重些,万一对族人们造成什么无法恢复的伤口就不好了。
一通发泄过后,月见觉得心里好受不少,终于可以冷静下来了,他开始调动咒力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一连看了三遍才停手。
自己身上没有诅咒,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关乎自身安全的东西就那么几样,月见又开始探查他送出去的所有传送宝石的现状。
深山老林的那一颗没什么问题,就是周围咒力浓度好像有些高,之后有空去看一眼好了;禅院家里的那颗也被好好的放在密室里;和司的那个他昨天才见过;酒厂的两颗也都在各自的主人身旁,高专那边也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发现什么毛病啊,到底是那里不对,月见被这股烦乱的情绪折磨得不行,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xue ,长舒一口气,刚打算出门去领几个之后的任务,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结果却突然接到了电话。
家入硝子的语气里满是急切,“高专遇袭!”
微妙的是,月见在听见这句话后,心中萦绕的不安终于消散了些许。
——至少,找到了焦躁感的来源。
第82章
当月见降临在家入硝子身边时,他发现这个一向淡然的短发少女正在奋力奔跑着,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来不及多想了,月见一把捞起家入硝子,两人的身体瞬间离开了地面,向着半空中飞去, “你要去哪里?”
家入硝子被月见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指向某个方位,急切地喊道:“薨星宫!快!”
月见挑了挑眉,哇哦, 天元大人出事了吗?
路上,家入硝子语速极快地为月见说明情况:“五条和夏油带着星浆体在外面多留了一天,我也不清楚他们回校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高专内部突然出现了很多四级咒灵。”
“夜蛾老师他们已经在处理了,但五条和夏油完全没有消息,所以一定是他们这边出事了!”
在两人进入薨星宫的范围之后,月见的空间置换便不能像在外面那样随意使用了,薨星宫内部的结界众多,强行解析之后再进行置换的话,速度还不如他自己用腿跑来的快。
看着眼前满目破败的场景,月见还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哇哦。”
这片原本还算规整的场地,此刻已然面目全非,从咒力残秽来看,很明显是被五条悟的[苍]狠狠犁过一遍,中间留存的唯一一处完好的平台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按这个出血量来看,伤者多半凶多吉少。
只是……这样激烈的战斗之后,现场竟然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的吗?
月见来不及多想,只是跟在家入硝子身后,匆匆进入薨星宫底部,一具染血的身体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天内理子身边的女仆黑井美里!
认出人的家入硝子连忙上前,将黑井美里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之后,便停住了继续治疗的动作,她站起身来,目光在周围四处搜寻,口中大声呼喊着,“夏油——五条——”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免带上了些微的颤抖,“两个混蛋!你们人呢!”
偌大的薨星宫内,她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
分开的月见也在帮忙找人。
薨星宫底部,原本庄严肃穆的建筑有很大一部分都被打得七零八落,自己家都被打烂成这样了,面对如此严重的挑衅还能忍住不出手,天元大人都没脾气的吗?
所幸夏油杰留下了很多咒力残秽,足够为他们指明方向。
整个薨星宫底部的结界几乎浑然天成,只有其中的一部分符文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强制中断了似的,而夏油杰正静静地躺在废墟的中心。
两人连忙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夏油杰身上最严重的伤集中在躯干部分,两道交叉的刀痕触目惊心,除此之外,他身上其他地方的擦伤也不少,尤其是脸上那一大块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才造成的淤青。
不过,咒术师们的身体素质都非常好,即使受了如此重伤,夏油杰也只是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而已。
而在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面前,这些伤势都不是问题。
宛如时间倒流一般的神迹再一次真切地出现在月见眼前,家入硝子清理完污物后,那被利刃划开的腹腔转眼间便恢复如初。
“咳咳咳!”
夏油杰在一片混沌与痛苦中挣扎着缓缓醒来,脸色苍白如纸,在吐出几口瘀血之后,那原本涣散无神的视线,才终于渐渐有了焦距,“硝子?月见?”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五条呢?”家入硝子急切地问道。
“……悟!那个杀手说悟被他杀掉了!”夏油杰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猛然站起身,却差点摔了个趔趄,稳住身子之后就要往外冲去,“你们来的时候情况怎么样了?!”
“你冷静点,我们没有看见他的尸体,”月见先是安抚了他一下,随后开始询问起任务详情,“天内理子呢?她和天元大人同化成功了吗?”
夏油杰整个人瞬间怔住了,天内理子在他面前被一枪爆头的那惨烈场面历历在目,他的喉咙处,好似堵了一大团湿漉漉的棉花一样,沉甸甸的,又闷又涩。
想要奔涌而出的情感越多,越是没有办法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他低沉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声音:“她……死了,尸体不在这里的话,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被那个杀手带走了。”
“你清楚是哪方势力的人吗?现在追过去说不定还能把尸体带回来,万一只是尸体也能有用呢?”月见提出建议,“不过都有你们俩出马,任务还是失败了,这种情况真是罕见啊。”
“……盘星教。”夏油杰眼神一暗,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其实,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让天内理子去同化,对于任务失败,他们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算了,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月见。
“还真让他们得手了啊,”月见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抬脚也缓缓地往外走去,“走吧,我们一起去把天内理子的尸体带回来。”
盘星教的本部离天元大人的薨星宫之间的距离不算很远,一个自己能飞,一个能靠收服的咒灵飞,两人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星之子之家。
“怎么换了一只飞行咒灵,你的虹龙呢?”月见上下打量着夏油杰,眼神里带着几分嫌弃,对方现在脚下的这只完全没有虹龙好看。
“死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夏油杰神色郁郁,却在下一刻转变为惊讶。
就在两人面前不远处,一只被截断尾部、受伤严重的虫型咒灵艰难地朝着夏油杰的方向蠕动着,嘴里还发出尖锐刺耳的嚎叫声。
“有点难看啊……”月见习惯性地想要清理掉视线范围内的一切丑东西。
“等等!”夏油杰连忙伸手,制止了正准备出手祓除咒灵的月见,“这是那个杀手的武器库……”
月见现在还有心情调侃他,“因为被打败了所以一直记着对方的特征吗?不过这样看来,我们也没找错地方呢,悟好像也在这里诶!”
他手腕一动,夏油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只咒灵尾部的伤口明显残留着五条悟的咒力残秽。
夏油杰转头看了月见一眼,随口说道:“毕竟强到能打伤我和悟的天与咒缚,我想这个世界上还是不多见的吧?很难让人不留下深刻的印象啊。”
他顿了一下,并未在意月见脸上突然发生的变化,随手将地上的咒灵收服之后,便自顾自地往盘星教内部走去。
……什么、什么天与咒缚?
月见脸部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完全空白,仿佛大脑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
仅仅过了短暂的片刻,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猛地转身,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盘星教的大门口飞速飞去——那是五条悟咒力残秽最为浓郁的地方。
凭借被空间叠加加强过的视力,月见能轻松地看见那个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高大身影,他头一次如此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甚……甚尔?”月见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说道,仿佛只要声音稍微大一点,这个残酷的现实就会变得更加真实。
此刻,那个残破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周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场噩梦终究还是从虚幻的想象降临到了残酷的现实中来,连带着灼眼的火光一起蔓延。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什尔?他不是已经金盆洗手去过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串联起来了,月见浑浑噩噩地走上前,他早该知道的,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戒备森严的高专进行暗杀的,能有几个人呢?
他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指,触摸着那张还带有一点温度的熟悉脸庞,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尸身该有的余温还是来自夕阳的馈赠。
呛人的铁锈味已经笼罩了这部分空间,从小到大,月见不是没见过更血腥的场面,甚至还亲手制造过令人恐惧的杀戮。
但现在看着甚尔被轰出一个巨大缺口的身体,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开始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
那是他的身体在抗拒着眼前的这一切。
甚尔……对月见来说是什么呢?
是他的家人,他的老师,他曾经那段漫长岁月的见证者,如今甚尔他怎么能……又怎么敢不经过自己同意,就这样轻易地死去!
支撑月见人性的锚点之一被毁去,灵魂不断地从缺口中奔涌而出,一往无前的愤怒将那张无所谓的假面尽数烧却,最后,那片荒原上只留下冰冷的余烬。
月见的身躯无力地跪坐在地,失去空间防护的手掌触摸到了地上那一滩粘腻的血液,那血液还带着微微的温热,却又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腥味,也借此触摸到了真实的世界。
炽热的怒火点燃了整颗心脏,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鲜活。
荒谬至极。
月见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又执着,他沾血为墨,不断地书写出一个又一个的符文,嘴唇机械性地一张一合:“我诅咒你……”
全身的咒力随着主人的意志剧烈波动,疯狂地涌向面前的尸身,却视其为无物般穿了过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月见手上的动作一滞,却依旧一意孤行地继续写了下去:“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
【作者有话说】
一千五营养液加更章
爱你们! ! !
第83章
“没用的。”
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五条悟看着这一片狼藉,平静地说道,“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还会成功,但他是拒绝一切咒力的反向天与咒缚。”
目之所及处全是血红色的符文,不停运转着的苍天之瞳可以轻易地分辨出各类符文所蕴含的作用:保护、禁锢、守卫……
从月见这样在意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没有记错,这个杀手果然是禅院家的人啊。
五条悟抱着天内理子尸体的身影一步一步从遥远的地平线走进,起初只是一个朦胧的轮廓,直到他止步于十米外,视线被水汽模糊的月见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
黑发少年的脸颊划过一道温热的液体, 一滴泪水掉落进血泊里,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死了。”五条悟开口, 所以无论设下再多的结界都是没用的。
“我知道。”月见没有回头,只是用低沉到近乎喑哑的声音缓缓回应,“天内理子,她……是怎么死的?”
“被枪械一击毙命。”
“你是为了给她复仇, 所以才会杀了甚尔的吗?”
“不, ”五条悟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只是我想,我就这么做了。”
很多事情的发生,并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和目的,只是随心而为罢了。
“啊……也是。”月见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五条悟怀中那具染血的尸体身上。
“区区星浆体而已,只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东西,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油杰刚从盘星教内走出来便听见这样一句话, 脸上瞬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无法想象月见口中竟然能说出这样刻薄的词句,“你……”
五条悟歪了歪头,语气里只有单纯得不合时宜的好奇,“你是在生气吗?”
额头处的缺口连带着血渍一同显露了出来,白色与红色的对比是那样的刺眼。
“是啊,不过准确的来说……是迁怒,”月见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还是认真地将最后一个符文的线条认真勾勒完整,“我知道这很没道理,但是劳烦你多担待一下。”
察觉到月见那边越来越危险,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的咒力波动,五条悟将天内理子交给了夏油杰,偏头避开一道攻击,“这个天与咒缚也是你们禅院家的吧,所以你要为了他向我复仇吗?”
月见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半截手臂,将甚尔留下的整具身体收进空间,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
明明……明明什尔已经得到幸福了不是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荒谬至极。
大脑仿佛停止运行了一般,一片空白,那些复杂的思绪和情感让月见感到无比疲惫,他不愿意再继续深想下去了。
他只知道,自己那被点燃的灵魂,正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劲风呼啸而过,吹动着周围的残叶沙沙作响。
“来打一场吧……五条悟!”月见的身影陡然站定。
五条悟活动了一下手指,指节间发出轻微的脆响,平静的脸上渐渐泛起一抹张狂的神采,“那就……来吧!”
月见丝毫没有留手,一上来便毫不犹豫地直接开了大招。
“——[领域展开]!”
[方寸之间]内,月见的术式不断发动着,纯白的空间出现了细微却又致命的扭曲。
仅仅过去了一秒,领域内的一切物质,切割下,被切得粉碎,纷纷化为细小的颗粒,在这片空间中缓缓飘落,宛如一场死亡的雪幕。
——除了五条悟。
不过哪怕是有无下限的防御,但领域展开自带必中效果,五条悟身上依旧被斩出一道道血痕,白色的衬衣再一次被鲜血覆盖,众多的伤口又在出现下一秒便开始迅速愈合。
“你的领域,还真不错啊!”五条悟露出一个狂笑,双手在胸前结印,“术式顺转[苍],术式反转[赫]!”
负无穷的引力与正无穷的斥力在他的身后逐渐融合,红蓝交织的能量球带着要湮灭一切的恐怖气势,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虚式[茈]!”
领域内部因此产生了剧烈的振动,但这片空间拒绝它的主人受到伤害。
掀起的狂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月见顿时明白薨星宫外的那滩血泊是谁的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闪过些许歆羡的神色,“你学会了反转术式?真是……让人嫉妒啊。”
感受到外面的夏油杰不断攻击着,想要打破这个领域,月见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还有能这么在乎你的人……嘛,既然这么想进来,我也不是不能让他如愿。”
“哦?想要1V2吗?很自信嘛。”五条悟又搓了几个咒力球,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在离月见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地方,便被空间包裹着碾碎,化作一道道消散的咒力光芒。
纯白色的领域散发着柔和却又透着一丝冰冷的光芒,被月见主动破出一个缺口后,夏油杰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主动进入了这个领域。
他的身躯瞬间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划过,很快就出现了许多血痕,被无差别攻击的丸子头少年连忙操控咒灵防御。
“不不不……”月见摇了摇头,乌黑的头发随动作轻轻晃动,身边的空间开始泛起涟漪,他伸出左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来人的手,“是2V2 !”
让荒原樱出现在六眼的视野里也没关系,暴露了真实身份也没关系。
无关立场的对峙,也无关善恶的评判,月见仅仅是想这样做,于是他就真的这样做了。
荒原樱松开了月见的手,向前迈了一步,缓缓从身侧的空间内拔出一柄令DK们无比眼熟的手杖剑,他缓缓抬头,一双灰色的眼眸不辨喜怒。
在他身后,月见摊开双手,那动作仿佛是在向世人展示一件稀世珍宝,“看吧!这就是我的最高之作、我最得意的武器!”
被称作武器的和服少年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只乖顺的羔羊,只是默默地遵循着月见的指示,提剑朝着夏油杰砍去。
夏油杰眼神一暗,而五条悟却只是露出一个充满了然意味的表情,“不愧是……禅院家出来的小橘子啊。”
“现在换成你在嫉妒我了吗?”月见的身影缓缓没入白色的空间里,又浮现出许多个虚假的幻象,在正式开打之前,他要将自己的本体好好藏起来才行。
为了保护身体的完整,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了。
五条悟朝着月见的方向又放了一发[茈],不屑地“切”了一声,无下限术式被他用到极致,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少,“看我打破你的乌龟壳!”
在领域内,月见的每一个身影都被空间笼罩着,叫五条悟看不真切,而另一边的夏油杰更不好受,被他收服后堆积在他身体里的咒灵等级都不低,大部分都已经到了有灵魂的程度。
——而荒原樱刚好,对灵魂特攻。
能靠反转术式续航的五条悟身体没出什么大问题,甚至还能抽出手去帮着夏油杰击退来自荒原樱的攻击。
月见的身体完好无损,而荒原樱的已经变得有些破破烂烂的了,但他手中的剑尖最终在夏油杰的喉咙处一点,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在五条悟焦急的目光中,他手腕轻轻一转,很快就把手杖剑收了回来。
“算了,”他叹了一口气,“没意思。”
母亲,您一直看着我的,对吧?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和得不到心仪玩具就开始朝着长辈哭闹的小孩有什么区别?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尽管夏油杰在进入领域之前留下来了几只咒灵,命令它们保护天内理子的遗体,顺便看护一下盘星教的教众。
然而,在纯白色的领域边界缓缓褪去后,外面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景象依旧是一片狼藉。
月见将荒原樱放到一边,现在破破烂烂的确实不太好看,拿回去之后还得这个时间好好修理一番。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旁边仪容狼狈的两人身上,“甚尔是杀手,没有酬劳的工作他是不会做的,所以出资方是盘星教吗?”
“你想干什么?他们……”夏油杰稳住身体,虽然身上伤口众多,但只是看着吓人而已,除了他脖子上的红点之外,没有任何一道是致命的。
“他们只是……普通人……”他咬着牙,艰难地说道。
此刻,那些如雨水坠地般密集的掌声正不断在他的耳边回响,他第一次生出不想继续说着这些“保护非术师”的想法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理念,是否真的正确。
这话惹得月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啊?我可是出身禅院的正经家系咒术师,才不会去干那些诅咒师才会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只不过会用一些“普通人”的手段罢了,干脆利落地死在咒术下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就应该让他们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中苟延残喘,活得生不如死。
他的迁怒范围可是很大的。
尽管五条悟看上去好像还想继续打下去一般跃跃欲试,但他还是顾忌着一旁的夏油杰,将内心的激动按捺下去了。
在一番情绪的宣泄之后,冷静下来的头脑足够让月见能够想明白很多事情。
他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五条悟,“我向你保证,禅院家没有在此这次的星浆体事件里动手脚,甚尔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除族了。”
白发少年嗤笑一声,“我想也是,毕竟是天与咒缚嘛,禅院家容不下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第84章
“抱歉啊, 夏油。”
月见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让你遭受无妄之灾了,下次我出任务回来的时候, 再给你带一只特级咒灵作为赔偿吧。”
突然转变的话题仿佛让众人回到了之前相处的轻松时光,整体氛围瞬间松弛下来。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五条悟像一滩没有骨头的软泥一样, 整个人都靠在夏油杰身上,小心地避开了对方身上的伤口,“我没有赔偿吗?”
月见:“……”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呢?
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虽然甚尔被禅院除名了,但他依旧是我的家人,你一个杀人凶手,还要什么赔偿……”
等等, 话刚说到一半, 他突然闭上了嘴,目光又落在天内理子的尸体身上,甚尔好像也是杀害天内理子的凶手……这关系一时间变得复杂起来。
算了,就当是自己双标吧。
尘埃落定之后,月见已经没有了继续聊天的打算,他转身走远了一些,催动着之前写下的符文,开始打扫战场。
虽说在过去的几年里, 他一直都没有在意过什尔的行踪,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想让甚尔的血液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留在这片土地上。
而且五条悟的无下限都已经蔓延到了夏油杰身上了, 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
月见并没有在意对方不信任自己的表现, 毕竟刚才还在打生打死的, 现在对方多防备一些也人之常情。
被五条悟轰出的那个大洞有些深,估计时间得花的多一些,正沿着血液的痕迹一路清理着的月见转头,“甚尔死之前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五条悟想了想,“有,但是是对我说的,而我不是很想告诉你。”
“好吧好吧,那我自己想想办法。”月见没有强求,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其实五条悟有些好奇月见能有什么办法,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担忧所取代,夏油杰的伤势更要紧,两人乘坐着飞行咒灵,一起朝着高专的方向离开了。
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但在月见一件一件地去处理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必须得再见甚尔一面。
所谓的空间,不过是长宽高构成框架的三维几何图形而已,月见控制起来得心应手,而现在——他将要开始尝试着控制四维空间!
咒力本身是负面情绪的产物,负面情绪越多,咒术师的实力就越强。
尽管月见平时从来没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但他的咒力还是在平稳地增长着,而这一次出奇的愤怒更是让他的咒力更上一层楼。
这具身体本身其实并没有术式的天赋,控制空间的能力来源于诞生之初,由造物主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礼物,所以,操控时间的流转——并非天方夜谭!
尽管今天开启过领域,已经消耗了很多咒力,但月见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
这股距离的咒力波动即将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却突然戛然而止,月见下意识地伸手摸着从眼眶中渗出的鲜血,沉默了一下。
好吧好吧,这份权柄确实不该由人类来染指。
没关系,他还有樱。
他第一次将所有灵魂从身体中抽离,全数放进与灵魂完美契合的另一具躯体中。
橘红色的夕阳悬于天际,余晖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荒原樱低垂着眉眼,果然,这个世界在排斥着完整的[我],每一寸空气,每一粒沙尘,都好似在诉说着对他的疏离。
因为[我]是外来者的缘故吗?
无所谓了。
造物主最钟爱的孩子拥有着极大的权利,仅仅是将这一小块时空划分在自己名下,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时间终于随着他的意志倒流,破碎的砖石自动拼接,断裂的梁柱重新挺立,离开的人们倒退进场。
不过,这终究不是真实世界,只是来自过去的投影。
等到自己再强大一些,就不只是能看见曾经的过去了,而是可以将它们变为此刻的现实!
快进到甚尔来到盘星教之后,荒原樱轻轻抬手,停止了继续流转时间的动作,而后干脆地坐在地上,好好地观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影响。
许多年没见,甚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啊。
要不是五条家藏了一手没有人知道的强力招数,最后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而且,甚尔的遗言……还真有点意思。
荒原樱将自己完整的灵魂再次一分为二,术式停止发动,他借着月见伸出来的手站起身来。
“所以……你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亲眼看看我是怎么被六眼小鬼杀了的吗?”空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即便已经脱离了□□,甚尔的灵魂终究还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月见没办法将其从世界手里抢过来,再完全控制住,不过他现在让甚尔多留一会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当然不是,”月见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坚定,仿佛早就已经想好了一切,“我打算复活你。”
闻言,半透明的灵魂体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便发出大笑声,看得出来他还挺喜欢这种漂浮的感觉的,短短一会便已经在月见身边转了好几圈,“完全不问问我的意见吗?小少爷,还是那么独断专行啊。”
月见根本不在意什尔的意愿,不过想要复活,确实需要他的配合,“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把你的孩子也杀了,正好让你们在黄泉再相见。”
黑发少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任何温度,“你清楚我能做得到的,对吧?”
甚尔还是那副老样子,脸上挂着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耸了耸肩,“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这点能量很快就会消散了。”
装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要不是荒原樱能直接看见灵魂的细微波动,差点还以为你真的毫不在意孩子呢。
月见轻轻笑了一声,“你只需要保持求生的意志就行了,其他的我会解决。”
“而且,以你为第一个样本进行尝试,未来的我说不定还能做到更多,”黑发少年语气充满了蛊惑的意味,“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有想复活的人吧?”
不管甚尔他孩子的母亲是不是千阳早纪,但对方肯定在甚尔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个有些颓废的身影只留下来一句:“我知道了……”便化作一枚无色的晶体。
这是月见结界术的最高 杰作,层层嵌套的空间硬生生地将彻底消散的灵魂禁锢在内。
以月见目前的能力没办法彻底控制甚尔复活,可他也实在不想就这样直接将甚尔的灵魂还给这个世界。
就这样让甚尔在空间里面待着,直到他的□□完全恢复好了。
反正躯体只是灵魂的容器,只要灵魂不灭,哪怕是给甚尔换一个身体,对月见来说也只是要麻烦很多而已。
而且要从禅院家里选的话,大概真希的身体是最合适的,都是一样的天与咒缚嘛。
就是不知道甚尔能不能接受复活之后变了个性这回事。
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月见该回禅院去解决其他事情了,比如说——甚尔在黑市以杀手的身份活跃,可为何自己竟从未得到过关于甚尔的半点情报呢?
在此之前,他还想去高专一趟。
明明之前都好心提醒过五条悟,不要把血液等身体组织留在外面,现在看来,他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啊。
那就别怪自己不手下留情了。
月见刚刚回到禅院家的时候,他便带着来迎接自己的禅院和司,一起找上了禅院直毗人,直接开口便是:“甚尔死了。”
“哐当”一声,正为他们倒茶的禅院和司手一歪,便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什……什么?”
“五条悟杀的,”月见的袖子扫过桌案,转眼间便将这一切都清理干净,“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黑发少年抬头,毫无波澜的目光对上了禅院直毗人的视线,“叔父,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家里会对我隐瞒甚尔的情报?”
没有茶水的禅院直毗人也不在意,他从自己腰间取下酒壶,豪迈地将酒壶凑到嘴边,“咕咚”一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他轻轻咂了咂嘴,“你都知道了啊。”
“原因很简单,因为什尔没有咒力,现在的禅院家容不下他,但你却在意他。”
“自从甚尔开始混迹于黑市之后,长老们出于各种考量,不想让甚尔再回来,所以他们就选择对你隐瞒了这件事情。”
“长老们的决定?那叔父是怎么想的呢?”这也是月见最不能理解的地方,禅院直毗人向来开明,开明得都不像是一个禅院的封建余孽了。
他没道理和长老们一起瞒着自己啊?
禅院直毗人目光锐利,如同一把刀直直地插进月见心里。
他紧紧地盯着月见,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从很久之前,便再也没有怀疑过任何由禅院家送到你手里的情报,正如同这次一样。”
“你不应该对长老们有这样高的信任度,”老家主语重心长地接着开口,“就算是禅院这样的家族,也不是铁板一块的。”
这是禅院直毗人想了很久的问题,月见与那些天真的学生们混久了,连带着他也变得天真起来,实在让人很担忧啊,不过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以事教人,一次就够了。
第85章
静谧的氛围似乎都带着一种别样的寂寥,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让人的心跳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月见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脑海中思绪万千, 有些不知所措。
啊, 原来如此吗?正是因为我对家人的信任, 所以才导致了另外的家人死去。
说着五条悟会因为太单纯而吃大亏,现在看来,我不也是一样的吗?
黑发少年声音有些飘忽地问道:“和司, 你一直都知道吗?”
听见了他们之间那透着不妙气息的谈话内容,又不小心打翻茶杯之后,禅院和司便已经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现在他的身躯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不知道。”禅院直毗人微微叹了一口气, “要联合起来瞒住你,自然要连带着你的亲信一起。”
话是这样说,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今天之后, 月见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完全信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了。
片刻之后, 月见松开了攥紧的手指, 若无其事地说道:“甚尔临死前留下遗言,说他有一个孩子, 叔父也是知道的吧。”
禅院直毗人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据说那孩子有咒力,就是年纪还太小,不知道未来会不会觉醒术式,月见,你是打算将他带回到禅院来吗?”
“不知道, ”月见转头看向禅院和司,“之后抽个空去见见好了,以及,叔父,麻烦您让躯俱留队待命,之后我有事要命令他们去做。”
“走了,和司。”
黑发少年率先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而禅院和司,也赶忙跟上了月见的步伐,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禅院直毗人摩挲着酒壶,发出一声叹气:“唉……”
“咔哒——”
木屐与院内的石板路接触,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声响。
空洞的,清脆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木屐声停下了。
踏入议事厅,里面已经坐着许多人,禅院直毗人没有出面,月见无视了他们的目光,径直坐上主位。
“以我的名义,传令。”
“覆灭盘星教。”
……
接到召集令的众人齐聚于此,本来都有些疑惑,现在更是不理解月见的命令,“少主可否告知我等理由?”
月见目光缓缓扫过议事厅内的众人,突然就笑出了声。
他怎么就忘了呢,御三家和总监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啊。
都是一样的阴暗腐朽。
不过,这样的人在月见看来反而更容易掌控。
因为他们心中所在意的,无非就是那一点点的权力、财富和地位,但是月见不打算用那些复杂的谋算来让他们乖乖听话。
恐惧是生物的本能,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用恐惧来控制他们,无疑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月见可不觉得家里这些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长老们有敢于反抗自己的勇气。
“理由吗?那种东西不重要吧,”月见点了点下巴,故作沉思状,“如果你们非得要一个的话,那就是……”
“盘星教冒犯了我。”
端坐于上首的黑发少年语气轻快,“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哦对了,既然在座的各位都算是我的长辈,那么这一次的隐瞒就算了,不过之后大家还是将自己的小心思藏着比较好哦。”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让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并非其他人的错觉,而是房间里的温度确确实实地降低了。
月见一步一步从主位上走下来,身上的咒力如同汹涌的暗流一般翻涌,尽管他始终保持着一副后辈的谦卑姿态,但还是丝毫没有掩饰住他骨子里的傲慢。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的脚步停住了,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长老,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算了,总归大家都是共犯,何必分出一个主次来。”
话音刚落,在座的长老在物理意义上被月见大卸八块,空间术式以正方体的形式禁锢并分离着所有人的躯体,人体血肉的横切面赤裸裸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之所以他们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月见没有将空间彻底切割开。
只要月见停止发动术式,连通着的空间断裂,所有人都会因为身体的破碎而当场死亡。
让人掉san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但对长老们来说,每一次心跳声都在沉重地敲击着他们的耳膜,濒临死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这次就当是小惩大诫吧。”月见随意地挥了挥手,如同拼积木一般,便用空间将众人的身体拼合完整。
室内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长老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低垂着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继续触月见的霉头。
月见这个脾气温和的少主,还是第一次堂而皇之地对他们发难。
长老们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场合,身为家主的禅院直毗人却迟迟没有到场了。
在走到门口时,月见朝着室内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轻声说道:“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哦!”
等月见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躯具留的队长已经在那里待命。
禅院家的躯俱留队成员只是没有术式而已,并不代表他们就很弱,当他们搭配上合适的咒具之后,战斗力便会成倍提升,几名成员若是协同作战,祓除一级咒灵也是不在话下的。
“和司,你带着他们去黑市一趟,找一个叫孔时雨的人。”月见心里早有计较,看完全程的他自然记得这个和甚尔一起搞事的黑心中介。
能那样更改计划来帮助甚尔达成目标的人,绝对和甚尔非常熟悉,只要找到他,月见就能知道甚尔这几年大部分都动向。
——以及那个被甚尔用“恩惠”来取名的孩子。
薨星宫内外两场战斗月见都已经看过了,两次都展现了甚尔碾压性的强大实力。
不管是让五条悟濒死,还是后面击杀星浆体以及重伤夏油杰,整体过程干净利落,完全没有拖泥带水。
而且他最后给夏油杰的那一脚真是不留前面,怪不得之前月见见到那个丸子头少年的时候,对方脸上那么大一块擦伤。
不过什尔自称“没有咒力的猴子”……是家里有人这样嘲笑过他吗?
月见试图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答案,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
他改口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羂索此刻的心情格外畅快,他对当下的现状感到极为满意。
在世的星浆体仅有两人,九十九由基是咒术界难得的特级,她肯定不会愿意去同化的,而天内理子的死亡,更是让局势朝着羂索期望的方向发展。
不仅让天元得不到稳定的身体,还会让夏油杰的观念产生动摇,单纯的少年就是这样好骗,之后再加把火,便可以让自己更加有利。
——多好的结果啊!
以及盘星教外那场激烈的战斗过后,被当做武器、毫不留情地被使用的荒原樱肯定也会更偏向自己这边。
尽管有六眼的存在,羂索不能轻易使用咒术师惯用的手段,但是别忘了,盘星教可是一个由普通人组成的宗教集团,偌大一个总部里安放着许多的摄像头,他自然能看清战场的全貌。
不妙啊……
黑市里大名鼎鼎的中介人孔时雨正在匆忙地跑路。
他一边提着简单的行李,脚步匆匆地穿梭在阴暗的小巷中,一边暗自庆幸自己走得早,要不然后面盘星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一个小小的中介被牵扯进去能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在盘星教里多留点后手是正确的决定。
不管咒术师方的势力有没有注意到自己,最近都还是先避避风头为妙,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出来活动好了。
孔时雨正在一个隐蔽的安全屋里待着,他打算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以免被找到。
然而事不如人愿,还是有不速之客找到了他的地址,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寂静。
门被“砰”的一声粗暴推开,孔时雨猛地转头望去,当他的目光落在闯进来的人身上所穿着的特制武士服上时,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在鱼龙混杂的黑市混迹这么久,他心里对各大势力的人物都有数,今天来的这一行人,打头的明显是禅院家的躯俱留队,而后面的……
“初次见面,我想大概可以省去自我介绍的桥段了,”那个穿着纹样繁复的精致和服的黑发少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友善地开口:
“你应该听说过我吧?”
“咕噜噜——”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禅院和司很自觉的开始做他身为仆从的本职,沸腾的茶水被缓缓倒进杯子里,接着一旁的桌案上又被摆上茶点。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便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带上房门,与门外的其他几名躯俱留队成员站在一起。
月见伸出手,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推向对面,“请。”
着眼前的茶杯,孔时雨嘴角不禁抽了抽,心里有些无语,但他很识时务的不敢表现出来。
明明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吧……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孔时雨早已练就了一副极为圆滑的处世之道,不等月见开口询问,他便满脸堆笑,主动提起话题:“您大驾光临来找我……想必为了伏黑甚尔的事吧?”
第86章
“禅院, ”月见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陶瓷的杯底与木制的桌案磕碰, 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 “禅院甚尔。”
别想逃脱来自血脉的束缚, 哪怕是死去之后也一样。
果然御三家都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孔时雨在心里暗自苦笑,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情, 他本以为什尔被除族之后,便不会再与禅院家有过多的牵扯, 没想到……
他面前这位禅院的少主,明显是不愿意放过禅院甚尔的样子啊。
“你和甚尔合作多久了?”见自己杯中的茶梗立了起来, 月见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好运将至的象征……吗?
孔时雨回想了一下, 犹豫片刻后说道:“大概有……两三年了吧?非常抱歉,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太清了。”
“很好,我要这些年来所有关于甚尔的资料, 把你能找到的全部情报都交给我, ”月见手指敲了敲桌子, 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还有, 你知道甚尔的孩子在哪里吗?”
闻言,孔时雨心里一惊,他摸不准月见到底是想干什么,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说小惠……?”
“惠”?果然是“恩惠”啊。
“你认识就好,之后连带着他的资料一并送来,给你三天的时间,够了吧?”月见微微扬起下巴,借着袖子的掩护从空间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一千万,算是给你的报酬。”
黑发少年依旧笑意盈盈,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你之前说过「除了工作和一起下地狱之外,不想和甚尔扯上别的关系」。 ”
“那么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为我工作,要么就下地狱去吧。”
“咔哒”一声,不敢拒绝月见的孔时雨连忙收下了卡,银行卡背面写着密码以及一个联系方式,“我明白了,三天之后,我是去禅院家找您还是……?”
“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你只需要等着就好了,”说完,月见便打算离开了,他很有礼貌地微微欠身,却一直展示着傲慢的态度,“那么就这样吧,打扰了,再见。”
要处理的事情还有那么——多,甚尔,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啊。
“嗯……”月见微微皱着眉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你们回去之后,让[炳]出动,给我去抓几个被总监部判处死刑,但还在黑市里面混的诅咒师回来,不拘等级,但是要活的。”
正好把他们当做实验品,来试试灵魂与躯体之间的联系深浅好了。
吩咐完族人之后,月见抬手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xue ,拿起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喂喂喂,琴酒?在干嘛呢?”
“什么事。”琴酒冷冷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盘星教过几天就要没了,你们要是有什么打算最好动作快点,不然可就错过最佳时机了。”月见轻轻笑了一声。
他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另外,还有几句话想让你转达一下,告诉贝尔摩德,我要开始讨厌她了,当然,是连带着你一起。”
说完,他便挂断了通讯。
甚尔在黑市当了两三年的杀手,以他的实力,肯定在黑市杀手圈子里有了不小的名气。
黑衣组织没道理在这两三年的时间里,都没能得到甚尔成为杀手这个消息,虽然他们并没有告知自己的义务,但这并不影响月见产生不满。
首当其冲的便是黑衣组织的boss,其次是与自己联系最深的贝尔摩德,至于琴酒……他或许知情,或许不知情,这些猜测对月见来说都不重要了。
都说了,他的迁怒范围可是很大的。
挂断电话之后,琴酒有点懵,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个小鬼。
于是在思考了片刻后,他选择直接打电话给贝尔摩德,“你干了什么,那小鬼生气了,还让我转告你,他连着我和你一起讨厌了。”
突然被讨厌的贝尔摩德:“???”
不过贝尔摩德很快反应过来,她从洒满玫瑰花瓣的浴缸中站起身来,随手扯过一条浴巾包裹住自己的身躯。
一阵水声过后,她拿起手机,将其放在耳边,“他还说了其他的什么话吗?”
“他还提到了盘星教。”电脑屏幕散发的幽光映照在琴酒冷峻的脸上。
他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查看着最近黑市里的情况,在看见某条消息时,突然手指一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禅院家对盘星教出手了,据传和那个[术师杀手]有关。”
盘星教发布的最后一个悬赏单便是被对方接下,不过现在看样子应该是出事了。
远在阿美莉卡的贝尔摩德此时也正坐在电脑前,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一滴水从那张美丽的脸颊缓缓滑到锁骨,最后没入浴巾里,消失不见。
金发美人脸上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容,“啊啦,这下可麻烦了呢,小少爷与家里意见不合,连带着我们也遭殃了。”
月见所掌握的情报来源大致上可以分为三类。
一是禅院家自己的情报网,二是从黑衣组织那边听到的八卦,三是来自高专的特殊消息。
以上。
既然禅院家有心要封锁那个术师杀手的情报,自然也是和专门黑衣组织接洽的人员打过招呼的,而高专根本不知道禅院家有这么个人。
将其除族之后,禅院家便立刻下了封口令,措辞严厉地不许任何人提起他。
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被小少爷讨厌了真是苦恼啊,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话是这样说,但她其实并没有特别在意,总归都是boss的命令罢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还是经过靠谱的禅院和司的提醒,在家里一直修理并调整荒原樱性能的月见终于想起来了他还要去拿情报这回事。
他把孔时雨约到了离上次见面地点不太远的一家奶茶店里,“孔先生!这里这里!”
年龄30+,一身西装革履,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的孔时雨:“……”
感受着店内其他年轻男女的视线,他难得地生出一点不自在的感觉来,手里的公文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一番犹豫后,孔时雨迎着月见看过来的视线,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您真的要在这种地方看情报吗?”
月见还是穿了一身带有家纹的羽织,他身边的荒原樱也是与之相配的服饰,两人穿得简直像是在出cos一样,孔时雨已经隐隐约约听见店内的其他客人在议论了。
要不是事先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孔时雨说不定还会认为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呢。
他们的长相没有相同之处,但脸上的表情神态却几乎没什么差别,气质上有一种莫名的神似。
因为月见刚喝了一口奶茶,现在正在嚼嚼嚼的缘故,自然的换成了荒原樱来开口:“没关系,我们已经在这周围步下了术式,不会让其他人发觉这里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月见:哇,第一口就喝到了珠珠诶!
嘴里还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确实是有些不尊重人的行为,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表明自己赞同的态度。
“好吧,”孔时雨认命地打开了公文包,翻出里面一沓文件夹,仔细地分类摆放在桌子上,“这边是禅院甚尔干杀手时的资料,这边是他金盆洗手那段时间的资料。”
可以看出来,禅院甚尔过安生日子时的资料厚度明显比另一边杀手时期的薄很多。
放下手中的奶茶,月见与荒原樱一起翻阅了起来。
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杀手时期的甚尔任务完成率肯定是百分之百,不过月见现在更在意的是他的孩子究竟在哪。
以及……天与暴君?月见喜欢这个称号。
粗略地浏览过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月见又递过去一张银行卡,“两千万,算是尾款,以后可能也会经常来麻烦你。”
在黑市混了这么久而练就出来的敏锐直觉不断地提醒着孔时雨,这件事里面还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尤其是——明明对方出身禅院家,为什么会找他要这些情报。
但是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也容不得他拒绝对方的要求,好在禅院月见出手还算大方,除了可能会危险一点,他也不算亏。
孔时雨露出一个营业笑容,“好的,我明白了。”
分开之后,月见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找那个名为“恩惠”的孩子,正好荒原樱可以去赴竹内凉介的约。
这几天的聊天软件被竹内凉介发来的消息塞得满满当当,每一条都是关切的话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樱命不久矣了呢。
两具身体分开之后,月见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用术式将自己隐藏起来,开始缓缓升空。
资料上显示的地址大概是在……啊,找到了。
在去见那个孩子之前,月见先去附近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一点小孩子可能会喜欢吃的零食,就把这些当作拜访礼物好了。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现在的时间点刚好在学校放学后不久,两个孩子都已经回到了这间狭小的房屋里。
听见门铃声后,伏黑津美纪轻手轻脚地搬了个凳子放在门后,然后努力地踮起脚,把眼睛凑近猫眼,仔细地查看着门外的来人。
全程都尽量小心地没发出多少声音。
她认为自己身为姐姐,有照顾弟弟的义务,尤其是在不负责任的父母相继离开之后。
在看见门外只是一个年纪不是特别大的少年时,伏黑津美纪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又“哒哒哒”地将凳子放回原处,伏黑惠很熟练接过,并顺手把凳子擦拭干净,两个小孩这才一起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光线从门外射了进去,照亮了里面的环境。
“大哥哥……有什么事吗?”
门内两个小小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都有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月见被这两个小家伙可爱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好呀,我是来找小惠的。”
听到这话,那个更矮一点、留着海胆头发型的小孩,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听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声音里还是带着小孩子独有的软糯,“来找我干嘛?”
哇哦,月见不禁在心里暗暗惊叹,这小孩一看就是什尔的孩子,长得和他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都双更! !我是不是很厉害!
第87章
小小的一个伏黑惠看着非常可爱,炸毛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大概率是遗传自他的母亲,月见记得千阳早纪就是这个发型和瞳色。
“我来看看甚尔的孩子,”他蹲下身来,将手里装满零食的塑料袋递了出去,自我介绍道, “我是月见,按辈分来讲,你应该叫我叔叔,不过要是喊哥哥我也没意见哦?”
自己都还是花季美少年呢。
月见说着,还顺手轻轻地戳了戳小孩肉肉的脸蛋,软乎乎的,手感真好!
伏黑惠往后退了一步, 眼神里透露出一丝防备, 但伏黑津美纪却很热情地招呼月见进去说话。
小孩子总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他们能非常敏锐地感受到他人的情绪。
在伏黑津美纪看来,这个突然上门拜访的大哥哥对她和弟弟完全没有一丝恶意, 似乎还看起来还挺喜欢她们的。
踏入室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其简单的布置, 地面上的木质地板虽已有些陈旧,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没有丝毫杂物堆积。
能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有在很认真地生活,沙发背后的墙上放着可爱的玩偶装饰物,不远处的阳台上还有两盆被照顾得很好的花草,叶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两姐弟与月见分别坐在茶几的两端,伏黑津美纪挺直身子,脸上带着认真又有些紧张的神情,很努力地学着大人的方式招待客人,为月见准备了茶水。
“谢谢,”月见将杯子端起来,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对于可爱的小孩子,他总是会多一些包容的,“津美纪真厉害!”
根据得到的资料来看,甚尔是在千阳早纪去世之后,才带着惠入赘到伏黑一家,双方的结合更像是搭伙过日子,没有太多的感情基础。
最开始,他们的母亲还会照顾一下两个小孩,可是后来也去世了,而甚尔更是个人渣,除了给小孩留下生活费之外,完全算是不管不顾。
不过现在看来,津美纪与惠这对就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之间相处得还算不错。
思索片刻后,月见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准备先听哪一个呢?”
两个小孩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一丝紧张与不安,伏黑惠转动着他的小脑瓜,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抿了抿嘴唇,坚定地说道:“坏消息。”
先听坏的吧,这样之后就不会再有更坏的事情了,他想。
“坏消息就是,前不久,甚尔死了。”月见平静地开口,却不亚于在两个孩子心里投下巨雷。
伏黑惠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而伏黑津美纪则捂住了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伏黑津美纪的声音颤抖着,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妈妈呢?”
“大概半年前,在旅游的时候遭遇了帮派械斗,没救回来。”其实是不小心进入了一级咒灵的地盘。
看着两个小孩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焉了下去,月见打算安慰一下他们。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分别揉了揉两个小孩的头,模仿着记忆中禅院和司哄自己的语调,温声说道:“没关系,往好处想一想,他们只是死了,并不是把你们抛弃了呀。”
伏黑津美纪本来只是要掉不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哭起来,伏黑惠瞪了月见一眼,心里也不太好受。
就算那两个大人不怎么负责任,但总归还是他们的父母啊。
俩小孩互相安慰了一会儿,尽管如此,伏黑津美纪还是有些抽抽搭搭的,没能完全止住哭声,依旧带着一丝哽咽。
犹豫片刻后,伏黑惠抬头问道:“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
月见故意拖长了声音,将两个小孩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虽然小惠没有了父亲,但你还有我啊,我完全可以充当你人生的引导者,不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不想承认自己之前真的开始有些期待好的伏黑惠:“……”
这也是算什么好消息吗……
“放心啦,咱们家还算有钱,怎么都不会让小惠你饿死的。”月见笑嘻嘻拆开一包薯片,又往桌子上放了一点糖果。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不先吃这些零食的话,这俩小孩肯定会一直忍着。
等等!
海胆头小孩瞪大了眼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仔细回想月见刚才说出来的所有话,发现对方只提到了自己,根本没有要连伏黑津美纪一起照顾的意思!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目光坚定地对上月见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说道:“那津美纪呢?你不会管她吗?”
“嗯……这个事情说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复杂,”月见一边说着,一边煞有介事地比划出一个指尖宇宙的手势。
“如果你非要带津美纪一起回本家的话,那么她最好的结果就是作为仆从,在你身边侍奉。”
他也看过了,伏黑惠身上的咒力波动十分明显,比起曾经的禅院直哉还要强上不少,但伏黑津美纪完完全全就是普通人的水平。
“那我不回去,就留在这里,和津美纪一起生活好了。”伏黑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旁边的津美纪手里一直不断地拧着糖果包装,那原本精美的糖果包装在她的手中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她的眼神里满是纠结,嘴唇微微抿着,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惠……你要不还是回去吧,那里毕竟有你的家人……”
而不是像自己一样,空有姐弟的身份。
“不,”伏黑惠摇了摇头,凑近了自己的姐姐,认真地说道,“有津美纪在的地方才是家。”
“哈哈哈哈哈!”月见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声。
他看着挤挤挨挨的两个小家伙,语气里满是调侃,却让伏黑惠遍体生寒,“你为什么认为自己能有做决定的权力?”
伏黑惠愣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他伸手拉住伏黑津美纪的手,大声说道:“我不要和津美纪分开!”
月见往身后的沙发上慵懒地一靠,“我是无所谓啦,但是家里的长老们可能不太会放过你哦?”
他手腕轻轻 翻转,咒力凝聚成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冲着伏黑津美纪面门而去,最终停在离她的眼睛只有几厘米距离的地方。
“你干什么!”伏黑惠连忙扑了过去,挡在了伏黑津美纪身前。
津美纪看不见咒力,根本不知道这瞬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略带迷茫地眨了眨眼,看着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有些不解。
伏黑惠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愤怒,如同一只维护自己领地的小兽一般朝着月见呲牙。
月见摊开手,耐心地解释道:“津美纪看不见这些东西,对吧?所以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而且甚尔已经把你卖给了家里,卖了整整十亿元哦,你想要拥有自由的话,至少也得先把这些偿还了才行。”
伏黑惠咬了咬牙,“我……”
看着小孩那张与甚尔如此相似的脸露出这样有些难堪的表情,月见此刻的心情好极了,不过逗小孩还是得适可而止。
“看着我。”月见突然眨了眨眼睛。
明明还是一样的灰色虹膜,但对上他视线的伏黑惠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正在被某种不知名的存在窥探着。
小孩下意识想要躲避,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身体也根本无法动弹。
借用了荒原樱的眼睛,月见打算查看一下伏黑惠的术式,空洞的视线穿过身体,捕捉到了这小孩灵魂深处的一团漆黑的影子。
竟然是[十种影法术]? !
影子里先是出现了黑白两色的玉犬,接着是鵺、大蛇、蟾蜍……
月见将众多式神一一看过去,最后视线落在了藏在影子最深处的魔虚罗上面,白色的人形多臂式神不像前面那些动物一般毫无反应。
它仿佛察觉到了月见的注视,那可以被称之为面部的地方正对上了月见的方向。
哇哦,这是看见我了?
是有自我意识的类型吗?不愧是历史上从没任何人被调伏过的最强式神。
“我收回刚才的话,”月见拿出手机,准备给禅院直毗人发消息,“你还算是有一点话语权的。”
就算现在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年龄非常小,除了白送的玉犬之外,连一只其他的式神都没有,但他完全可以强行开始调伏魔虚罗的仪式,与在场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现在,说出你的诉求。”
伏黑惠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出现了这样的转机,但他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愿望,“我要和津美纪一起生活。”
“嗯嗯,当然没问题,”月见一边在手机上点点点,一边回应道,考虑到这两个小孩的年龄,他又问了一句,“需要我安排人来照顾你们吗?”
“不用,”伏黑惠抿了抿唇,“但是我们需要生活费。”
父母留下来的钱已经不多了,他们俩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经济来源来维持稳定的生活。
月见挑了挑眉:“就只是这样?”
伏黑惠点头:“就只是这样。”
“如你所愿。”
相信面对盼了这么久才得到的祖传术式继承者,直毗人叔父不会吝啬的。
【作者有话说】
能不能夸夸我,今天六一儿童节诶!大家儿童节快乐!评论抽红包! [玫瑰]
嘿嘿嘿我要去吃好吃的,就当给自己过节了!
第88章
在月见那边开始交换眼睛的时候,正与竹内凉介在一起吃烤肉的荒原樱突然表现出异样的反应,戏很多地将头偏向一侧,并捂住了眼睛不去看他。
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他正动作轻柔地将烤盘上火候刚好的牛肉夹到荒原樱的盘子里,询问的声音温和而关切, “怎么了吗?”
“麻烦你稍等一下,月见正在借用我的眼睛。”荒原樱脸上出现一点难耐的神情,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哽咽,好似这一行为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一样。
在不算漫长的等待之后,一切都渐渐平息下来,荒原樱缓缓地松开了捂住眼睛的双手,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
竹内凉介适时送上真诚的安慰, “虽然不太懂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你没事吧?”
荒原樱眨了眨眼睛,整个人连发丝都显得落寞起来,声音低沉而平静地说道:“没事的, 我已经……习惯了。”
感谢来自贝尔摩德的演技课, 国际影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等等……紧急撤回一个感谢, 他现在应该还在迁怒对方才对。
看着荒原樱脸上显而易见的伤心与失落,竹内凉介.AKA羂索却在暗地里高兴不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俩可以交换眼睛,但是这个完全可以先搁置一旁,待会再问。
而且对方刚才遮蔽视线,不让月见的眼睛看见自己的动作已经能透露出很多东西了。
竹内凉介脸上装出一副安慰的样子,实则悄悄拱火地开口:“你也别太难过了,也许禅院月见他有什么急事呢?”
看啊, 你的未婚夫认为有很多事情都比你重要哦。
如他所料, 荒原樱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而是故意略过了这个话题,仿佛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其他的来,“之前给你说过我的术式与灵魂有关,对吧?”
竹内凉介点了点头,做出倾听的姿态,“是的,樱这是终于打算告诉我你术式的名字了吗?”
“不。”荒原樱直接拒绝了。
这又不是真正的术式,天生就有刻在灵魂里的名称可以直接拿出来使用,让他现场起一个名字也是很费脑筋的好不好!
羂索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他对荒原樱欲言又止、即将吐出的下一句话产生了由衷的期待。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耐心……荒原樱明显已经动摇了,自己只需要再等一会儿就好。
但在两人中间的烤盘上,突然崩起来了一滴油,极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瞬间打破了愈发诡谲的氛围。
羂索:“……”
自己刚才在脑子里想那些阴谋诡计想得太过投入了,居然忘记了他们现在是在烤肉店,而不是之前那些更为正式而安静的场所。
荒原樱:“……”
算了,有什么话都可以等会再说,反正竹内凉介就在这里又不会突然跑掉,但肉再不吃可就会烤焦了。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下来,只是一起默默地消灭着桌上的菜品。
即便羂索很想快点继续他们之间的谈话,但他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依旧充满了世家风范,那是被经年累月的生活在他骨子里刻下的烙印。
荒原樱一边吃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羂索,看着对方这副模样,他内心的那个猜测越发笃定。
吃得差不多之后,荒原樱放下筷子,在他们身边设下一个防止别人偷听的帐,这才有些犹豫地说道:“前不久,我装作好奇的样子,拜托月见给加茂宪纪去信,询问了对方关于一百多年前的那个与他同名的诅咒师的长相……”
说到这里,荒原樱毫不掩饰地将目光投向竹内凉介额头上的缝合线,他紧紧地盯着那道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眼睛可以直接看见灵魂,所以——你其实就是那个加茂宪伦吧?”
终于发现他给出的线索了啊,看来还不算太笨。
羂索笑得一双狐狸眼弯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大脑的位置,故作惊讶地接话:“哎呀呀,被发现了,樱打算怎么办呢?要在这里对我动手吗?”
连续地否认着别人给出的选择,几乎连带着将自己都否认了似的,荒原樱变得脸色有些苍白,“不,我宁愿从来没有发现你的真面目。”
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比起对方俊秀的皮囊,头盖骨里长着两排牙齿的大脑确实太恶心人了些。
哦呀?
羂索有些意外,他预料之中最好的结果,便是荒原樱会帮着隐瞒他的身份,之后,他会通过各种手段,逐渐地将荒原樱拉下水,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不得不转变到自己的阵营。
但现在看来,荒原樱是被刚才的事情打击得太狠了,变得真的开始在乎起他这个“朋友”吗?居然都变得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了。
撬了好几年的墙角终于彻底松动,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羂索放松地往身后的椅背一靠,习惯性地打算摆出随性的姿态来,就仿佛这世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正准备翘起二郎腿,以彰显自己的闲适与从容,却被桌子挡住了。
羂索:“……”
没事没事,他闭了闭眼,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也没有发出什么很重的声响,自己身为幕后大佬的逼格还在。
所以荒原樱到底是为什么要选在烤肉店里面碰头啊!
“你肯定在加茂家留有后手的对吧?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荒原樱缓缓抬头,手指有节奏地张合着,仿佛要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感一点点抓握在自己的手心。
“不要妨碍我得到月见。”
羂索只是微笑:“当然当然。”
真是服了,死恋爱脑,没救了。
他很好心地给出建议,“你计划怎么得到禅院月见呢?毕竟他是特级咒术师啊,他身后还有偌大一个禅院家呢。”
荒原樱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其实就是还没想好啦。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羂索双手举起,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期待着你的成功。”
最近他多留意一下这方面的动向好了。
然后得到相关情报的羂索便发现,荒原樱作为插班生入学了东京的咒术高专。
羂索:哈?
打算校园恋爱吗?有意思。
明明之前说的那么阴暗,结果你想搞的竟然是纯爱吗?他可能真的是老了,不太懂现在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高专的学制共有四年级,月见不打算让荒原樱的时间浪费在学校,这里有自己就够了,但他有一个猜测需要验证。
离交手的那天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是五条悟那边完全没有传出来一点关于荒原樱真实身份的消息。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仅有的两种可能性,五条悟是不想说……还是根本没有看出来?
之前夜蛾正道已经正式提交了继任校长的申请,尽管总监部那边还没有给出确切的批复,但在高专内他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只是安排一个荒原樱进来。
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所以你就走后门让你的未婚妻进来当插班生?”五条悟的一双大长腿交叠着,大大咧咧地放在桌子上,身下的椅子摇摇晃晃,但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不会让他摔下去。
他推了推脸上的墨镜,苍蓝色的眼睛里有些新奇,“早就听说过荒原樱的名声,你藏着掖着这么久,总算愿意把人带出来了?”
很好,是没看出来。
“明明合情合理的走完了所有手续,怎么能说我走后门呢?”月见揽着荒原樱的肩膀,年纪相近的少年们看起来是那么相配。
——如果夏油杰没有想起来,那天月见将荒原樱称作“武器”的话。
尽管前不久荒原樱还差点把夏油杰的脖子给捅个对穿,但生性温柔的丸子头少年还是帮自己的新同学搬好了桌椅。
就放在家入硝子旁边,他想着她们两个之间估计共同话题要多一些,“荒原同学,这里。”
荒原樱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谢谢。”
他之前和夏油杰五条悟打过一架,但与家入硝子还算是第一次见面,正好顺便打了个招呼。
“把你的最高之作、你最得意的武器带出来,是准备打谁呢?”五条悟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月见,明显是在嘲讽。
月见闻言也不生气,将大半身子都慵懒地靠在讲桌上,没在意五条悟的挑衅,“再过不久就是与京都校的交流会,我家有个弟弟在那边读书,这次回家都没看见他,结果让他逃掉了一顿打。”
“加上我又不是学生,到时候下场打他有点太欺负人了,所以就想着带个身份合适的来。”
“不用担心,之后我会为他补上的。”荒原樱微微一笑。
“哦哦,我好像也听说过,是叫禅院直……”五条悟一时间没想起来名字。
荒原樱适时提示道:“禅院直哉。”
五条悟一拍桌子,“对对对,就是他!家里传来的消息里说他本事一般,脾气倒是不小。”
话刚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月见,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听说你最近把禅院家的老头子们都收拾了一顿?怎么,你打算现在就当家主了吗?”
这种关于御三家的八卦,瞬间激起了大家的兴趣,连来欢迎自己学姐的一年级后辈们没马上离开。
灰原雄还是那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双手用力地鼓掌,“好厉害!不愧是月见前辈。”
七海建人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总监部高层的嘴脸,“当家主会很辛苦的吧……”
月见揉了揉眉心,“那还是没有,反正我要做什么直毗人叔父都不会拦着我的。”
“只是吓了吓家里的长老们而已,谁叫他们一起瞒着我关于甚尔当杀手的消息,你们还记得什尔吧?就是之前差点把你们都杀了的那个,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已经没有印象了哦?”
他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口气,“真可惜,他明明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这不算很长的一番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家入硝子手上动作一滞,夹着的烟迟迟没有送进嘴里。
只有从来不会读气氛的五条悟毫无所觉,依旧大大咧咧地开口说道:“这样啊,我本来还在想,要是你当上了家主的话,我要不要也回家去篡个位呢。”
“这不叫篡位吧,”月见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是理所应当啊。”
五条悟点了点头,一脸赞同,“确实。”
第89章
夏天已经接近了尾声,最炎热的时间段过去之后,太阳也渐渐收敛了威光,被树荫遮蔽的廊下甚至还带着一丝清凉。
荒原樱正在给试图拉他去对练的DK们解释自己的术式:
“……我的[彼岸吐息]会针对灵魂造成伤害,哪怕是反转术式也只能治愈躯体,对于灵魂的损伤无能为力,所以还是算了吧?”
是的,在意识到需要给自己的能力起名之后,也过去了这么久,荒原樱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名称。
“那学姐可以教教我们体术吗!”
“可以。”荒原樱颔首,这个倒是没问题,反正只是人偶的身体,就算在训练中被打坏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修修就好。
“好耶!”灰原雄挥舞着手臂欢呼起来。
七海建人没说话, 但大家都知道他是默认了。
五条悟一边大声嚷嚷,一边也选择加入了进去,跑进操场前, 还被夏油杰说了几句“不要欺负学弟们”之类的话。
作为高专的瑰宝,家入硝子一向是不乐意参与对练的,对于体术方面,她有着相当清晰的自知之明,和普通人相比她可能会赢,至于这些大猩猩同学嘛……
嗯, 懂得都懂。
“对了,这个给你, ”月见掏出一只被空间囚禁着的咒灵,递给了夏油杰, “之前说好的补偿。”
夏油杰笑着道谢,收下之后,召唤出其他的咒灵来,丸子头少年从咒灵口中掏出袋子,一股清新的果香扑面而来,里面是他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买的新鲜水果,“要吃吗?”
“要!”
月见接过一个菠萝,拿在手里翻看了两下,心里有数之后才开始用术式给它削皮,顺便从旁边砍了一截树枝洗干净后做成签子。
酸酸甜甜又香气十足的菠萝很得月见喜欢,更何况他在喜好上从来不会节制,直接就吃掉了大半个。
菠萝本身的蛋白酶会刺激口腔,尤其是没有经过盐水浸泡或者高温处理的生菠萝,这种刺激会更加明显。
没一会儿,月见就捂着开始刺痛的嘴巴开始叫唤,一时间好不可怜。
家入硝子作为医生很有经验,见状提醒道:“在嘴里含点冰块会好一些。”
“谢啦。”连忙降低空间温度,给自己捏了个冰块的月见含含糊糊地道谢,多出来的冰块他也没浪费,干脆做成冰镇果盘,反正估计等会那边的好几个人还要来吃呢。
月见叹了一口气,不常经历痛苦的人对疼痛完全没有耐受性,感受着嘴里的烧灼感,他有些惆怅地感慨道:“这还是我觉醒术式以来第一次这么痛呢。”
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学弟们之后,看见这边的新鲜果盘的五条悟也跑了过来。
听见这话后,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你没有被那个甚尔打过吗?你的部分招式里面明明有他的影子诶,之前的对练中都没有受过伤?”
“没有啊,甚尔可是我花钱请来的体术老师嘛,”月见摇了摇头,“要是花钱找罪受,那也太可悲了吧?”
放弃咬人菠萝之后,他选择了同色系的芒果,这个吃起来口感可顺滑多了,“啊对了,说到这个,出钱挂悬赏的盘星教被我整垮了,里面有你们想要报复的人吗?”
现场的氛围突然安静下来。
没人回答月见也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从容的笑容,“没有的话我就把人送进监狱了,不过那个主事人现在还没找到,不知道他跑哪里躲着去了。
以禅院家的势力,根本用不着亲自出面去解决这些事,只需要表示一下厌恶的态度,多的是人愿意上赶着来帮忙的。
这年头能有几家势力没沾点灰色地带的东西,平时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去管罢了,现在一查一个准,盘星教的高层几乎全都被官方收押,等待着之后的判决。
发现月见之前真的没骗人的夏油杰暗暗松了口气,他真的很担心御三家之一的禅院会用诅咒的手段去伤害普通人。
咒术明明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
听见夏油杰想法的月见沉默了一会儿,“怎么说呢,我家里的人大概是认为没这个必要吧。”
“禅院对付个普通人还要用咒力,会被我家的人嘲笑的啦。”五条悟随口接话,有月见这个前车之鉴在,他也选的芒果,冰冰凉凉的味道特别好,“用在黑市里才正常。”
“黑市?”夏油杰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总监部不管的吗?”
“有时候管有时候不管,端看他们心情,御三家也差不多。”五条悟拿起一个剥了皮的芒果,“嗷呜”一口吃进去大半,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一点下来。
白发少年手忙脚乱地去擦,“月见前些天不是也因为心情不好,叫人去抓了几个诅咒师吗?”
月见举手,为自己正名道:“我承认你前面那句话说得很对,不过我抓诅咒师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是在分析灵魂与□□之间的联系。”
“有什么成果了给我也说说呗。”吃的开心的五条悟随手擦了擦嘴角。
月见点头,爽快地回应道:“行啊。”
夏油杰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们……”
眼见气氛有点不妙,家入硝子借着为低年级的后辈们治疗的借口,就像脚底抹了油似的,火速开溜了。
“嗯?怎么了吗?”月见借着荒原樱的眼睛,看见了此刻夏油杰灵魂的波动,不免好奇起来。
夏油杰张了张嘴,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也只是轻声说道:“没事。”
看着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哦?月见露出一个笑容,“这样啊。”
是夜,夏油杰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脑子全里是纷繁的思绪,搅得他心神不宁,他闭上眼,试图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他越是努力,那些思绪就越是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盘旋。
月见的话语萦绕在他的耳边:“真可惜,他明明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如雨水坠地般的掌声从未停歇。
是啊,她明明……差一点就可以得到幸福了。
蝉鸣降息,整个夏天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之前看见伏黑惠影子里的魔虚罗后,月见便回了一趟禅院家,找了找关于十种影法术的资料,给小孩送去。
这才过了短短几天时间,伏黑惠已经熟练掌握了很多召唤术式的手势,能召唤出玉犬了,接到消息的禅院直毗人让月见把这小孩带回家给他看看。
伏黑惠觉醒的是祖传术式,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其实也不多。
禅院直毗人不想因为继承权的问题闹得家宅不宁,月见倒是无所谓,他有着足够的自信和实力,没有人能把家主的位置从他手里抢走。
知道这小孩不放心他姐姐,月见还特意给孔时雨下了个单子,叫他帮忙看顾几天。
“这是什尔的……呃,商业合伙人。”两姐弟对孔时雨不算陌生,曾经也是见过几次的,不过月见还是介绍了一下,“津美纪就拜托你了,我过几天就会把小惠送回来的。”
伏黑惠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
在第一次见面之后,月见给了他一个绿色猫眼石,说是可以保命的东西,现在他们一起回本家,路上自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小孩就想把宝石给自己姐姐。
结果被月见给拒绝了。
“这是我给你的东西,丢掉也好损毁也罢,但是送给别人的话我是不认的。”这是月见的原话。
不过现在,伏黑惠也多少放心了一些,毕竟是有个成年人在照顾。
“准备好了吗?”月见牵着海胆头小孩的手,在对方点头后,两人一起缓缓升空,朝着京都本家的方向飞去。
逃脱引力的感觉特别极了,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周围的景物迅速地向后退去,一向沉稳冷静的伏黑惠,此刻也难掩内心的新奇,趁着月见不注意,还忍不住试图去抓天边的白云。
因为带着一个伏黑惠,月见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大门口落下,让负责守门的族人记录一下伏黑惠的咒力,这样以后也方便。
在看见伏黑惠那张和甚尔一模一样的脸时,守卫们脸色像是见了鬼一样,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月见大人,这、这是……”
“是什尔的孩子,我带回来住几天。”月见没有过多地解释,等记录好之后直接带着伏黑惠走了进去,直奔家主院子。
一路上看见他们的族人脸色都变了,大家都还记得几年前甚尔暴打全家人的事呢。
“叔父,我回来了!”月见一把推开大门。
在天上飞了这么久,落地之后终于能够站稳的伏黑惠脑子有些发晕,但在场明显有个人比他更不清醒。
走进院子里的房间,禅院直毗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桌上是乱成一团的各种文件,还被小酒壶里倒出来一点酒液染上了些水渍。
月见上去看了看,发现都是些不重要的资料,便没有想着收拾一下,“叔父,我把小惠带来了。”
禅院直毗人毫无形象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之后,神色一变,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把他带过来了?”
他本来还以为月见会避开众人耳目呢,结果居然就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进来了。
月见点头,“当然,怎么着他毕竟也是什尔的孩子。”
“伏黑甚尔?”禅院直毗人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
月见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禅院甚尔。”
“哈哈哈哈!”禅院直毗人捻着胡子放声大笑,“好!好啊!”
第90章
高门大院之中,尽管禅院直毗人大笑着,但此刻的气氛多少显得有些压抑。
笑够了之后,老家主又低头看向伏黑惠,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和好奇, “你的两只玉犬呢, 放出来给我看看。”
“啊,”月见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给这小孩说今天带他出门是来干嘛的, 马上补救一下好了,“你叫他族长、家主都行, 按辈分他还算是你……爷爷?”
伏黑惠:“……”
月见被伏黑惠看了一眼,他感觉这小孩不是很喜欢这个爷爷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啦, 海胆头小孩还是听话地召唤出来一黑一白两只头顶符文的狗狗。
禅院直毗人没多说什么,随便摸了摸两只式神之后,便让月见把伏黑惠带走了。
他现在有个不太靠谱的猜测, 是不是父母的资质越低下, 按照物极必反的定律, 生出来的孩子天赋就越好?
月见是这样,现在的伏黑惠也是这样。
兢兢业业的老家主捻了捻胡子,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哼着歌从柜子里翻出最新的漫画看了起来,打算今天就这样消磨时间。
孩子大了,真是越来越不好管了。
唔,虽然他好像本来也没怎么管。
回到自己院子后,禅院和司早已等候多时,因为月见提前吩咐过,所以他现在看着和甚尔长得一模一样的伏黑惠,也不算特别惊讶,甚至还给小孩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
想着和司与甚尔同龄,月见嘴角上扬,笑着介绍道:“这个你倒是可以叫叔叔。”
“别取笑我了,月见少爷。”禅院和司显得有些无奈。
但在他们话题中心的伏黑惠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测身边人的看法,他动作略显迟疑却又带着一丝期待地打开了礼物盒,瞬间便怔愣住了。
——那是一本相册。
小孩脸上的表情几乎空白,他用着有些颤抖的手指一页一页翻了下去,相片不多,他很快便翻完了。
伏黑惠又缓缓地从头开始翻看,这次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每翻一页,他都会停留许久,仔细地端详着相片上的每一个细节。
上面的人他都认识,有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人渣父亲,有还在襁褓里的自己,还有抱着自己笑得开怀的……母亲。
“……谢谢。”伏黑惠抬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把相册整理好后,认真地将其放回礼物盒,看样子是打算一直抱着不撒手了。
在小孩翻看的时候,月见便没有继续与禅院和司大声笑闹,而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一旁。
……真是美丽的情感啊。
一晃居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能在甚尔的孩子身上,清晰地看见了当年那份幸福的影子。
“小惠不用和我客气,毕竟我和甚尔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呢。”禅院和司笑眯眯地揉了揉伏黑惠的头,让小孩原本有些拘谨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早在得到月见的消息之后,禅院和司便马上动身去探查甚尔前几年的踪迹。
这些照片大部分是从当年甚尔在外面的熟人手里搜罗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监控视频里面找到的截图,这一番动作下来,工作量可不算小。
但得到小孩的感谢后,禅院和司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紧紧抱着怀里的珍贵礼物,伏黑惠心想:似乎这个家也没有那么差劲。
下一刻,原本安静的房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声响,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来为他们上茶。
只要月见在家的时候,真希真依便会来他这边侍奉,她们的母亲对此乐见其成。
一是月见性子好,从不打骂仆从,二还可以与少主交好,日子也能好过些,比起其他地方,她自然更愿意让女儿们去月见身边,能得到更好的庇护与照顾。
两姐妹恭敬行礼,摸不准伏黑惠这个陌生面孔到底是什么身份,于是真依挑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少爷,请用茶,您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吩咐我们去做。”
看着眼前这两个和自己姐姐差不多大的人,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卑微的态度,伏黑惠哪里见过这阵仗,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相册,不确定地问道:“她们是……?”
正在挑选古籍的月见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论辈分算是你堂姑,不过你要是乐意的话叫她们姐姐也没什么不行的。”
反正禅院家延续千年,大家的辈分已经够乱的了,称呼什么的随意啦,像是月见自己的父母都还是差辈的呢。
伏黑惠显然不太能接受,露出一个有些茫然的表情,轻声重复了一遍:“堂姑……?”
禅院真依马上俯首,顺便拉了拉自己姐姐,虽然真希不太乐意,但还是顺着自己妹妹的力道,一起跪了下来,“当不得少爷如此称呼。”
她们的母亲给过叮嘱,不要看月见脾气好就可以走他面前放肆,多的是人在暗处盯着,想要抓住她们的错处。
禅院真希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做出过多的改变,自然是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别说什么亲人了,在这里生活着的哪个人不是禅院家的血脉?
上位者愿意这样叫那也是上位者的事,她们这些人要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迟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素质的原因,禅院真希作为不完全的天与咒缚,性子要倔强不少,经常被其他人以这点作为借口惩罚,而妹妹真依就要乖顺一些。
但这并不意味着真依就会逆来顺受、认命般地接受一切,她经常会在姐姐受罚之后,找个月见心情不错的时间点,拐弯抹角的开始告状。
两姐妹的性格大不相同,月见都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还是更偏爱圆滑一些的真依,所以他也乐得帮真依出头。
他已经见过一个完全的天与咒缚了。
御三家内关于祖传术式的资料都很受重视,哪怕是月见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将其带出族地,但他可以取来在自己院子里看,这个条件正好方便了伏黑惠。
禅院和司是要留在这里照看小孩的,真希也想多看一些关于咒术的知识,但真依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收好盘子之后她更想和姐姐一起回家去玩。
这可是她们难得的自由时光呢。
走出房间后,月见打趣道:“这次真依没有想要我帮忙教训的人吗?”
禅院真依摇了摇头,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少主偏爱身边人的性格,自从性子最难搞的直哉大少爷出去上学之后,她们受的欺负便已经骤然减少了许多。
现在那些人最多口头上贬低她们几句,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直接动手,真依觉得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好了。
想着真希学习的那股子认真劲儿,月见随口问道:“看起来真希以后想当咒术师呢,真依呢,以后想做什么?”
身为天与咒缚的真希不被看好,但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她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正是拥有着不被定义的可能性,人类才是人类,月见还蛮期待真希的成果的。
他眨了眨眼睛,能看见在小小的孩童灵魂深处,有一团代表术式的闪光,“真依有术式的吧?”
“有的,”禅院真依脸色有点苍白,莫名不想在月见面前说谎,“不过只是[构筑术式],以我的咒力完全用不出来。”
她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其实是没有做咒术师的天分吧?”
在禅院家,咒术师毋庸置疑是“人上人”。
[构筑术式]本身不算弱,只是需要使用者的咒力补充才行,而禅院真依目前的咒力水平,实在是难以让[构筑术式]展现出它应有的威力。
即使是这样,她也是有些庆幸的。
庆幸自己不用去和那些怪物拼命。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而不是什么能不能的,”月见摸了摸小孩的头,发现她因为路边的咒灵有些瑟缩,于是便顺手祓除了,“真依不喜欢咒灵吗?”
“它们长得太丑了……”禅院真依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在禅院家,咒灵是非常常见的东西。
月见倒是眼睛一亮,他也觉得咒灵长得很辣眼睛,只不过在家里从来没人提这个,族人们似乎都已经对这些奇形怪状的咒灵习以为常,仿佛它们的丑陋是一种既定的事实。
知音啊!
他又揉了揉小孩的头,关心道:“最近的训练怎么样,有喜欢用的武器吗?”
这是每一个禅院族人的必修课,哪怕是作为仆从的和司,曾经都参加了好几年的训练,确认没有天赋之后才被刷下去的呢。
“我的身体素质不够好,用冷兵器实在不习惯。”禅院真依正努力地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理顺。
造成这一切的月见没有半点不自在,果然,逗小孩就是好玩,“那你喜欢热武器吗?”
他递出一把手枪,这是曾经从贝尔摩德那边拿到的,在经年累月地处于咒力残秽环境之后,手枪也渐渐有了咒具的雏形。
“喜欢!”禅院真依马上答应了下来,她的术式做不了什么大型的东西,不过子弹应该还是可以的。
而且在她看来,这不仅仅只是一把武器这么简单,这还是少主给自己的信物!只要有了这个,她就可以拿去在那些人面前狐假虎威了!
“那就送给你了,”月见又拿出来一匣子配套的子弹,“用完了之后去找和司要。”
不管禅院真依想不想当咒术师,但只要她不努力的话,连带着真希的实力也会得不到提升,这就是双胞胎所背负的诅咒。
除非其中一个死去,不然这份血缘的羁绊永远也斩不断。
但是现在这俩小孩好像还不知道有这一回事,算了,未来总会有人告诉她们的。
很会端水的月见又开始思考,给真希送个什么好呢?
啊对了!因为真希是不完整的天与咒缚,所以其实不能像甚尔一样看见咒灵,那就给她送一个咒力眼镜好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很好地说道:“过两天我要出门,真依要一起去玩吗?”
禅院家里没几个会用枪的族人,而贝尔摩德给月见发来一个久违的邀请,他正好可以把真依带过去学一下枪法。
“可以吗?”禅院真依上次出门去参加订婚宴,就和那些小伙伴们玩的很开心,她有些期待这回能遇见什么,“谢谢月见大人!”
今天的散步已经够久了,月见带着真依往回走,“不过这次去的地方有些危险,真依到时候可不能乱跑哦。”
毕竟年纪小的咒术师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很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