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之前说的开始讨厌贝尔摩德和琴酒,不过是想要他们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罢了。
而那只有一点点浅薄的迁怒,在他看到贝尔摩德发来的图片时,那股子怒气便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他就说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抓到那个盘星教主事人园田茂,原来是被黑衣组织捷足先登,把园田茂找到了并且关押了起来。
图片上的园田茂,模样十分狼狈,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而相对的,月见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月见今天的行程安排得还挺满的,先要把伏黑惠送回家,接着是带着禅院真依一起去给她姐姐挑选几副眼镜。
最后被贝尔摩德派来接人的绿川光便看见了这一幕,冷饮店外的一大一小正站在路边吃冰淇淋,舔食的动作都十分同步。
车门被轻轻拉开,心情好的月见从来不吝啬给所有人笑脸:“哟,苏格兰,听说你们也帮忙抓了人,辛苦啦。”
苏格兰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心情,在看见穿着和服的小孩时,变得更不妙了,不过他向来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都是组织的任务,没什么辛不辛苦的。”
禅院真依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问了出来:“荒原大人要抓的是谁啊?”
月见想了想, “一个我觉得有点烦的人。”
“哦哦,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神情,“那他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确实,小真依真乖,”月见笑了出来,“等我把事情办完就找人带你去学枪,不要着急哦。”
和常人哄小孩的话语并无差别,却让绿川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监禁室的白炽灯一刻不歇的运转着,将室内映射得昼亮,园田茂眼下已经有了厚厚一层黑眼圈,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居然还不错,眼神中隐隐透着一股坚韧与执拗。
黑衣组织对待园田茂的方式,只是把他关在这个房间里,并不允许他离开,但并没有限制他在房间内的行动自由。
在月见踏进房门的时候,还看见园田茂跪在房间的一角,正在做着什么类似祷告的仪式。
“真是虔诚的信仰,园田先生。”月见随手布下一个帐,也算是给自己增添一点仪式感,他可不认为贝尔摩德会轻易放过这会儿他们谈话中的任何一点情报。
园田茂置若罔闻,依旧闭着眼睛跪在地上,朝向某个方向念念有词,那模糊不清的话语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月见也看不懂他的这些祷告,所幸时间还早,多等等也没什么。
这样诡异的平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园田茂终于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很自觉地坐在了月见的对面。
他用一双阴毒的眼睛紧盯着月见,如同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鬼,充满了怨恨与敌意,“禅院家的月见……我听过过你。”
在这略显逼仄却又弥漫着紧张氛围的空间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两人之间隐隐的对峙而凝固。
“听说过我的人有很多,园田先生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月见托着下巴,毫不示弱地对上了园田茂的眼睛,“就如同,你不过是天元大人众多信徒里最最普通的一员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出乎月见意料的是,园田茂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仪态,似乎是想让“天元大人的信徒”这一身份能显得更加体面一些。
“能信仰天元大人是我的荣幸,”他抬起下巴,“这早就是我心知肚明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告诉我。”
“你为什么信仰天元大人?”月见突然提问。
“什么?”园田茂一愣,差点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黑发少年耐心地解释道:“你看,有人信仰稻荷神,以求来年作物丰收,有人信仰惠比寿,以求未来福运绵绵,而信仰天元大人的你……又想要从中得到什么呢?”
“明明你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天元大人吧?连天元大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你……你懂什么!”园田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恼羞成怒,整个人显而易见地破防了。
他猛然站起身来,额头暴起青筋,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月见。 “我对天元大人的信仰,那是无比纯粹而坚定的,绝不是为了那些世俗的东西!”
“嗯嗯,但是你靠在盘星教的地位,收取了很多财物,”月见拍了拍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欢快与戏谑,“虽然现在那些东西都没有啦!”
这位曾经手握重权的盘星教高层,如今也只是生死都交由别人决定的阶下囚,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月见撕碎。
可惜,弱小的非术师力量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园田茂心中自然也十分明白他和月见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有些颓然地坐了回去,“那些东西根本就不重要……”
他的眼底泛起狂热的色彩,再次提高声音,“只要天元大人能保持纯粹,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月见不太能理解,“天元大人从来没有表达过这样的意愿吧?将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强加给心中信仰的神明,这难道就是你口中的信仰吗?”
园田茂微微昂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目露怜悯,“你这种人,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月见:“……”那其实我也没有很想懂。
“我记得你们的教义,是[消除咒术师才能创造出完美的世界],对吧?”
说着,月见轻轻点了点面前的桌子,一下,两下,那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回荡,“可是你们信仰的天元也是咒术师啊,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对于月见的挑拨,园田茂满脸不屑一顾,他的信仰可不是这几句话就能动摇的,“天元大人可是庇护了我们千年的神明!祂圣洁而伟大,怎么能和那些污秽不堪的东西相提并论!”
“你这种咒术师说出口的肤浅言论,简直是对神明的亵渎!”
和这种满脑子奇怪想法的人狂信徒聊天真是没意思,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月见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你信仰天元还不如信仰一下我呢,禅院家可是世世代代都在祓除咒灵,也庇护了你们千年,而且我还不会一直当家里蹲。”
“[若能与星同坠,亦是无可厚非],可是天元现在一切平稳,而你马上实实在在地要出事了。”黑发少年伸出手,在虚空中一点,面前的空间便开始扭曲变形。
在园田茂还尚存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了少年清亮的声音:“我不会就这样杀了你的,只是之后落在总监部手里,你就自求多福吧。”
“希望你能为自己那些荒谬的言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帐的黑色边界一点点地消散在空气中,房间内却突兀地少了一个人,一直静静地守在监控室里的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微动,将这段记录彻底删除。
做完这一切后,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换上一副自然而又亲切的笑脸,走出去迎接被她邀请来的客人。
“小月见收下了这份礼物,是代表已经原谅我们了吗?”贝尔摩德眉毛微微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脸上绽放出亲切的笑容,“知道自己被月见讨厌的时候,我可是好难过的。”
月见将刚装进空间的园田茂往外层又放了放,实在不想让他污染自己的收藏,没理会贝尔摩德的话,在感受到禅院真依的位置后,便径直往那个方向走去。
想着一路上都没看见其他人,他转头问道:“你不会在让琴酒教我妹妹学枪吧?”
“扑哧”,一声清脆的笑声从贝尔摩德的口中逸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摆了摆手,“就琴酒那个比石头还硬的脾气怎么可能听我的话?而且他现在可是boss面前的大红人,我哪有那个本事去命令他呀。”
那人选就只有其他几个了,月见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盘算。她缓缓推开训练室的门,目光扫视一圈,当看到威士忌组的成员们时,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真依!”
为了方便活动,小孩的和服袖子被仔细地绑了起来,而不远处的靶子上已经有了很多弹痕,看得出来她练习得很认真。
“荒原大人!”禅院真依收好枪支,她兴奋得眼睛亮晶晶的,“哒哒哒”地跑了过来,看起来有些得意,“我第一次就打出来了八环!”
至于这两天在家里用弓箭练习准头的事情她根本没打算提。
月见夸赞道:“好厉害!我当年第一次用只打出来六环呢。”
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了眼熟的武器墙,走上前去,取了一把狙击枪下来,习惯性地单手握住枪身,做出了一个劈砍的动作,在做完这个动作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手里拿的是狙击枪。
……嗯,冷兵器用顺手了是这样的。
黑发少年若无其事地将狙击枪又放了回去,想着转移一下话题,“有试过其他种类的吗,喜欢哪一个都可以拿着玩玩,就当是体验不同的感觉啦。”
安室透抛了抛手中的枪,笑意不达眼底,“真依小姐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擦枪的诸星大听到安室透的话,抬头看了一眼,也附和道:“嗯。”
考虑到小孩子手腕力道不够,容易受伤,真正教了禅院真依一会儿的绿川光为她仔细挑选了一把后坐力很小的类型。
尽管对于咒术师预备役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训练室里的靶子多种多样,而禅院真依用的是最普通的圆形靶,简单明了的靶心是对于初学者来说是最好的练习目标。
月见也随手挑了一把枪,试探着瞄准。
“砰”的一声,八环。
“好吧好吧,”他有些无奈地将枪支放到一边,“我果然还是用不习惯啊。”
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一身黑色风衣的琴酒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凛冽寒气走了进来。
他冷冷道:“瞄不准就说是瞄不准,还非要给自己找个借口。”
见到熟悉的面孔,月见刚想调侃几句,但话还没说出口,便发现禅院真依动作飞快地举起枪,对准了琴酒。
小小的孩童呲着牙,凶狠道:“不许你诋毁荒原大人!”
啊这。
第92章
因为禅院真依年纪还小, 所以月见这次也给了额外的叮嘱。
除了老一套的不能暴露咒术师身份和假名之外,月见还告诉小孩一点,要记得自己的姓氏。
行走在外时, 禅院会庇护每一个族人, 因此她不用在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面前退步。
但月见是真没想到这小孩能这么勇。
在禅院真依拔枪的同时,琴酒也举枪对准了她,伏特加紧随其后,威士忌们摸不清事态发展,索性跟着没有任何动作的贝尔摩德一起袖手旁观。
在双方都不愿意让步的情况下,气氛也随之显得愈发剑拔弩张,在场的所有人小眼神乱飞,尽量让自己的视线落在月见身上时,看起来没有那么刻意。
而作为全场视线中心的月见只是在想,怪不得琴酒那么喜欢带伏特加出门,这有了小跟班的感觉是有点不太一样哈。
“做的很好,真依, ”月见顺手揉了揉小孩的头, 夸赞道, “不过现在,你可以把武器收起来了。”
听见命令的禅院真依立刻照办, “是, 荒原大人!”
琴酒站在一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把枪收回了风衣口袋。
他是听说了月见要带他家里的妹妹来玩的,本来也不打算真的动手,但现在,他可不认为偏心又护短的月见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他刚才使用过的那把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分崩离析,口袋里的手指只能触碰到大大小小的碎块。
他微微低头,帽檐下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对准了月见的方向,而感受到视线的月见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黑发少年歪了歪头,发丝微动,“我记得之前贝尔摩德邀请我过来,给出的理由不是道歉吗?”
“既然我也只是被连带着迁怒的那一个,”琴酒扶了一下帽子,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那么你现在为什么不能连带着原谅我呢?”
总是一副神秘主义者做派的贝尔摩德惯会以己度人,常常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但黑泽阵觉得在月见这里,他更适合做真实的自己。
月见思考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那行吧,今天就这样,”月见伸出手,示意禅院真依牵上,语气轻快,“走了,我们下次再见。”
一旁的绿川光见状,立刻主动自荐,身体微微前倾,“我送你们回去吧?”来的时候就是他负责接的人,熟门熟路。
月见牵着禅院真依往外走,听见这话回头道:“好啊,把我们送到那个冷饮店就好了,”他晃了晃小孩的手,“正好再买一点带回去给真希也尝尝。”
“谢谢荒原大人,姐姐一定对很高兴的!”即便心里有点舍不得这么快就回去,但禅院真依想到给姐姐准备的礼物,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蜜糖。
她知道自己的双胞胎姐姐最想要的什么,比起冰淇淋,能看见咒灵的眼镜才是真正的惊喜。
收到礼物的禅院真希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满心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冰淇淋在温暖的空气中已经开始慢慢融化,有一些顺着甜筒的边缘淌了下来,滴落在她的手指上。
她匆匆忙忙擦了擦,看着眼前并排的三个眼镜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要给我做这么多吗?”
回来之后,月见摆出来十几个眼镜框让禅院真希挑选,她随便选了一个圆框的,结果月见又说眼镜好像容易坏,干脆多做几个好了,于是小孩又挑出来两个。
三个分别是正圆形、长方形还有一个正多边形的,只不过都还没有镜片,月见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后面准备趁着交流会的时候去问问五条悟。
为了减少六眼的消耗,五条悟给自己做了那么多个小墨镜,肯定有很多心得。
交流会的前一天,月见和夏五硝三人在外面聚餐,顺便问了问五条悟咒力眼镜的制作技巧,没一会儿的工夫,月见凭借着五条悟传授的知识,还真就做出了几个咒力眼镜。
五条悟拉下墨镜,用一双苍蓝色的眼睛盯着看了看成品,随口问道:“你做这个干什么?是要送给哪个非术师吗?”
禅院(重音)月见能有这么好心?
“不啊,”不出所料,月见干脆利落地否认了,“是给我家里一对双胞胎之中的姐姐用,她想成为咒术师,但是却看不见咒力。”
不想让烟味弥漫在室内的家入硝子选择在窗口抽烟,而夏油杰则考虑到桌上的菜品有些辣度过高,贴心地给每个人准备了一杯水,有些疑惑地问,“禅院家也会有看不见咒力的人吗?”
刚要下筷子的五条悟手一顿,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你可别告诉我双胞胎里面的姐姐也是天与咒缚?”
禅院家是不出普通人,但出过天与咒缚啊!完整的天与咒缚应该是能看见咒灵的轮廓,也能反应过来咒术师的攻击的。
而且月见提到那个女孩看不见,又说那是一对双胞胎……所以这种可能性多半是真的。
他被上一个天与咒缚暴打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没有忘记呢!
“恭喜你答对了!”月见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做出一个仿佛庆祝胜利般撒花的动作。
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品,偷偷地将夏油杰的那份甜品推到五条悟面前,“这是给你的奖励。”
五条悟非常配合地趁着夏油杰还没反应过来,就迫不及待地直接开吃,嘴里还欢快地喊了一声:“好耶!”
丸子头少年额头爆出青筋,提高了音量喊道:“那是我的东西好吧!”
眼看着几人马上就要开启他们日常的拌嘴模式,家入硝子回头,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嘘!安静点!”
又向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来窗边。
硝子大姐头都发话了,几人莫敢不从,窗户上的玻璃里渐渐映出了几个脑袋的倒影,挤挤挨挨地向着家入硝子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哟,熟人啊!
远处的小巷子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抓捕行动,为首的那个人身姿挺拔,步伐稳健,正是月见前两天才见过的安室透,他身后的人月见也有点眼熟,是在祓除咒灵时遇到过几次的风间裕也。
但是问题是,风间裕也不是公安吗? !
因为怕被发现,几人都没出声,在发现他们抓到人之后掏出证件一晃的动作,月见眼睛都亮了起来。
哇哦,是卧底,是卧底诶!
被两人的脑袋压在最下面的夏油杰艰难地动了动头,嘴里喃喃道:“那不是……?”
很显然,他也认出来这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极道人员。
“他应该是卧底吧,我之前用他的名字作为媒介试探着诅咒了一下,联系不深,是假名。”说完,月见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翻找着联系方式。
在月见之后,五条悟也站直了身体,他先是活动了一下肩膀,接着扭了扭脖子,心里腹诽刚刚月见是不是为了把头搭在最上面而偷偷飞起来了。
逃离两座大山重压的夏油杰终于得以解放,活动了一下被压得麻木的身体,却看着月见动作的下一秒,脸色瞬间一变,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等等!”
“他要真的是公安的话,你告诉那些极道分子之后他的下场会很惨的!不能这样做!”
瞧把孩子急得,小小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哈哈哈哈哈哈。”在夏油杰如此焦急的情况下,月见却突兀地笑出了声,他手腕一动,便轻松挣脱了对方的束缚。
在丸子头少年震惊的目光中,月见则像是丝毫没有受到这紧张气氛的影响,将手机放在耳边,语气轻柔得有些诡异:“听见了吗?我的学生们……可是很担心你呢。”
刚才他已经打通了电话,只不过对面没出声而已。
没等对面的安室透回话,月见就直接挂断了,随后,他轻点手机屏幕,给安室透发去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定位,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睁着清澈双眼、阿巴阿巴的三个学生,忍不住哑然失笑,“怎么了?”
发现是自己误会了的夏油杰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飘忽不定,“没什么……咱们继续吃饭吧。”
说完,他还故作镇定地拿起筷子,在面前的盘子里随意夹了点菜。
一旁的家人硝子试图描绘一下刚才的感受,可从之前为众人分享反转术式的使用经验就可以看出她的表达能力到底有多抽象。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你刚才的表情……很这个,和平时的那个不太一样……”
五条悟一头柔顺的白毛都快炸起来了,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满脸诧异,“你刚才说话的那个调调,怎么跟游戏里那些总是在背地里搞阴谋诡计的大反派一模一样啊?”
轻轻柔柔的语调礼貌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细细一品,就会觉得背后其实透露着森森寒意,再配上月见唇角那一抹隐隐约约的诡异弧度,显得更奇怪了好不好? !
月见眨了眨眼,身上那股黑暗的气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笑道:“因为我就喜欢那样的大反派。”
“好了,你们继续吃饭吧,”笑闹一通后,月见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我把他约在了隔壁包间,你们要是不放心,随时都可以听见我那边的动静。”
正好月见也尝得差不多了,出门前他还将自己的那一份甜品补偿给了夏油杰,打算等会点一些感兴趣的菜再尝尝。
【作者有话说】
三千收藏加更章!
芜湖,居然有这个数量了,好开心!
第93章
在带队完成公安交付的任务途中,安室透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意识到响的是与组织相关的那一部手机。
当时他就有一点不太妙的预感,接通之后,在听见电话另一头的争执时,更是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扼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卧底身份暴露了!
安室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在听见耳边仿佛来自地狱的话语时,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如同毒蛇吐信一般悄无声息却又危险至极的恶意。
对方居然还堂而皇之的发来地址, 以下属的性命要求他去赴约!
即使是大晴天也透不进一丝阳光的小巷子里,除开手机屏幕散发的幽光, 安室透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影几乎要和黑暗的背景融为一体。他的手指反复地攥紧又松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个小巷,向着未知的危险走去。
在收到那个地址的瞬间,安室透的瞳孔微微一缩,敏锐的直觉让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究竟因何而暴露,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推开包间大门,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然后迎接他的是一个笑意盈盈的月见。
月见真的很开心,他在黑衣组织玩了这么久,每天所见到的场景,除了成员之间的相互算计、黑吃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上一个听说过的卧底还是已经被组织里代号基尔的成员丝血反杀了的,想见也见不到了。
他总不可能跑到警视厅去,拉着他们的警视总监问,公安派出去的卧底都有谁、都去了哪里吧?
这显得自己多没礼貌啊。
看见安室透一脸怔愣地站在门口,月见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位置,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和服的宽大袖子发出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语气温和,“来了?坐。”
安室透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复杂,没有选择月见示意的座位,而是隔了一个身位坐下,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警惕,“你想要什么?”
不仅仅是安室透自己,连带着他带去做任务的那一队人大概率都被月见看见了,而他深知黑衣组织一向奉行斩草除根的原则,如果今天这关过不去,那么他们这一群人都将陷入无比危险的境地。
月见闲适地坐在那里,手轻轻托着下巴,笑得亲切极了,“刚才我听见你身边的风间裕也叫你……古谷还是降谷来着?”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脸色很不好看,“你只要这个就不把我的身份说出去?我不可能就这么相信你。”
连风间的名字都知道了,他到底在暗中调查了自己多久!
月见轻轻摆摆手,“别急嘛,我不是说过不会插手黑衣组织的内部事务吗?不管是卧底还是其他的事情,都算在这方面的啊,我一向说话算话的。”
黑发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我可是好人。”
安室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脑海中飞速闪过之前查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息。尽管这消息并不确凿,但此刻形势所迫,他也只能将其拿出来利用了。
还没等他开口,月见便先提问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我不是叫你把风间先生也带过来吗?”
有个双方都认识的人才好谈事情呀!不然以现在这个双方互不信任的微妙状态,还不知道要互相拉扯试探到什么时候呢。
“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必牵扯旁人了吧?”安室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好好好,又开始威胁我了是吧,真是难缠得很。
月见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安室透看了好一会儿,后者被那无机质的灰色眼瞳看得后背发毛,差点忍不住拔出枪来对峙了。
和老橘子……啊不对,是总监部的高层打交道,月见只需要吓唬一下他们就好,但和正经的公安警察打交道时,他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很多了。
气氛因为安室透的沉默而变得格外凝重,月见觉得勉强自己一下也不是不行,毕竟现在这个局面,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
垂下眉眼的月见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抬手边要去拿手机,几乎是在月见抬手的同一瞬间,一直绷紧了神经的安室透迅速做出了反应,对着手机发射出一颗子弹后没有丝毫的停顿,又抵向月见的头颅。
不管对方要干什么,他得先把联络工具给毁掉!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月见的反应速度,正常情况下根本躲不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他有被动的空间防御。
子弹被无形的空间挡在手机外几厘米处,空气中泛起浅浅的涟漪,下一刻,安室透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摁在椅子上,丝毫动弹不得。
月见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安室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过了,叫你别急。”
他手腕一动,门把手自动转开,贴在外面正全神贯注偷听屋内谈话的三个人一时不查,齐刷刷地倒了进来,紧接着,屋内便响起了接二连 三的痛呼声。
“听墙角怎么还趴门上了?”月见抱着双臂似笑非笑,“这么好奇就大大方方地进来听听吧。”
从地上爬起来的三人,脸上都带着些许尴尬,他们纷纷挠了挠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心虚,但还是舍不得这边的八卦,相互看了看之后,分别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
闲不下来的五条悟拨了拨那颗被拦在空中的子弹,脸上满是好奇的神情,“你怎么惹到这个小黑皮了,他都朝你开枪了诶!”
也坐回原位的月见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就是他以为我要通风报信,打算先把我灭口。”
夏油杰也没放过这个热闹:“硝子大姐头,有人要灭我们助教的口,您怎么看?”
无辜被cue的家入硝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刚才她就是被两个人渣同学压在最下面的那一个,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用眼睛看。”
几人围在一起互相打着嘴仗,试图挣脱束缚无果的安室透恨恨地瞪着周围的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
“啪”——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开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喧闹,门被大力推开,几人齐刷刷地抬眼朝门口望去。
发现是风间裕也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一身西装的男人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他完全顾不上擦一下,眼神中满是担忧。
风间裕也像是没看见屋子里这一堆大活人一样,几步冲到安室透身边,连忙问道:“降谷先生,您还好吧!”
一屋子的咒术师们齐齐看向他:“……”
“明明那个黑皮才更不显眼吧!为什么会忽略我们啊!”率先反应过来的五条悟孔雀开屏般秀着他那头亮眼的白毛,不满地大声嚷嚷着。
终于反应过来自家长官没什么事的风间裕也抬头看了一圈,还未平复的呼吸有些颤抖:“你们这是……在进行校内团建活动吗?”
还在试图挣扎的安室透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你们……认识?”
说来话长,不过长话短说就是:去酒吧出任务的一行咒术师刚好遇到了来查案的风间裕也,双方一照面,简单地交流了几句,都对彼此留下了一定的印象,之后遇到的次数越来越多,就这么渐渐熟悉了一些。
说明白之后,终于被放开的安室透揉了揉手腕,他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月见身上,“所以你果然是……咒术师?”
现在不是追问风间的时候,有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我都说了我是好人了……你之前是在查我的身份吗?查到了些什么,说出来听听呗?”月见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边被风间裕也盖章了身份的三个学生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明显是也很好奇自己助教的八卦。
安室透沉默了一会儿,“从你和你妹妹的衣服上可以查到是由常陆院家的人设计的,能有这份资格的人非富即贵。”
“而且贝尔摩德和琴酒对你的态度非常奇怪,他们看你的眼神、和你交流的语气,都和对待其他人截然不同……就这么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
说完,安室透眼神一历,紧紧盯着月见,脸上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语气里还带着些逼迫的意味,“你为什么会和黑衣组织有联系!”
在这里的不仅有他自己的下属,还有三个咒术高专的学生,从之前听见的一点消息来看,这些学生绝对都有一些正义感在身上,身为他们助教的月见有很大概率不会马上对自己动手。
这是他能够从月见口中得到真正回答的绝佳机会!
月见脸上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看着他们绞尽脑汁就为了得到一点咒具的样子很好玩呀。”
“而且在黑衣组织里可以学到很多在平常地方学不到的东西呢,我也是要和一群老古板们作对的啊,要是没点手段怎么行。”
“你知道咒灵是个什么东西的对吧?可是在我看来,被人藏在心里的恶意比这种有实质的东西更可怕哦?”
看着几人有些凝重的表情,月见想着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放心啦,我只是去看看,长长见识而已,他们不敢让我见到真正核心的东西的,我不过就是在他们外围稍微转一转罢了。”
第94章
怀抱着一点不切实际希望的安室透听懂了月见的意思。
——他是在说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同时又让那句“不参与黑衣组织的任何事务”的真实性更上一层楼。
有些失望,但不多,安室透长舒一口气, 只要确认了月见并非敌人, 这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月见在空间里找了找, 翻出了他的咒术师资格证,郑重其事地摆在了安室透的面前,刻意提高了音量, 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我真的是好人!”
看着证件照上标明的特级,安室透心中一凛,他清楚这背后所蕴含的意义,眼神转移到名字那一栏时,他念出了声:“禅院……月见?你是那个禅院家族的?”
禅院家只是在咒术界发展得更多, 并没有和外界断了联系,也是属于最顶级的几个世家之一,给自己做了一个情报贩子身份的安室透自然听说过。
“嗯哼, ”月见微微扬起下巴, “荒原是我未婚妻的姓氏。”
五条悟大为震惊,连眼镜都拉下来了一点,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盯着月见, “所以你在外面干坏事就用荒原的名字吗?!”
夏油杰轻轻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月见,言简意赅地评价道:“渣男。”
吃瓜吃得很开心的家入硝子默默地附和着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认同。
月见:“……”
明明这个名字也是有他一份的, 但是不能直接用真是抱歉啊。
“哪里就干坏事了?”他露出一个浮于表面的礼貌微笑, “而且我和樱之间的事用不着你们来说。”
月见一开始的打算也只是用荒原樱去试探一下五条悟也没有发现, 顺便也想在之后的姐妹校交流会上揍禅院直哉一顿而已。
所以即使当上了插班生, 荒原樱也不常在学校里上课,而是去出禅院家下发的任务。
根本没有相处时间的几个人管什么管啊,真是的!
按照常理来说,安室透……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公安警察降谷零,他的卧底身份被发现之后,是要进行撤离工作,而且连带着发现人一起接受一系列审讯的。
但是现在发现他的是游离于常规法律体系之外的咒术界的人,而且还是现在仅有的几个特级外加唯一的反转术式,其中两人还分别是五条与禅院的下一任家主,即使是警视总监来了也只能好声好气地把人安抚着。
吃饱喝足之后,两波人便分开了,月见还要带人去京都校与荒原樱汇合,之后一起去参赛呢。
安室透对月见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很在意:“小心那些来自背后的危险。”这是在说官方体系里也有卧底的意思吗?
真是给他抛了一个难题啊。
而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他们平日里并不经常来到京都,对这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月见和荒原樱就陪着一起逛,五条悟一个人跑去吃甜品了,而且还热情地表示要给大家也带几份回来。
一想到五条悟那异于常人的口味,几人纷纷敬谢不敏,全部都摆摆手,拒绝了五条悟的好意。
一行人去逛了很久的商业街,手上都大包小包地提着好多个袋子,那些袋子里装满了他们精心挑选的战利品。
直到下了车,玩得开心极了的众人才想起来,这么多袋子拿在手上实在不方便,得找个地方先把它们放了再进去。
夏油杰轻车熟路,随手便召唤出来一个咒灵,让它把自己的购物袋吃进去存放,一看就是做了很多次。
五条悟毫不害臊地扒拉着月见,“助教~好老师~让我把东西先放在你空间怎么样?”
家入硝子也不甘示弱,她把一摞口袋往前一递,意思很明显,“月见老师~帮帮忙嘛~我这东西太多啦,实在拿不动了。”
为了合群的月见手里也提着一堆东西,被摇晃得东倒西歪,他先是将购物袋都收走,这才问起来:“为什么不放杰那里?他的咒灵不也可以装东西吗?”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同时皱着脸,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像是吃了一大块酸柠檬似的,满脸的嫌弃。
白发少年夸张地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大声说道:“我才不要让我选了这么久的衣服沾到咒灵的口水!”
家入硝子也在一旁用力地点着头,她还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油杰嘴角抽搐了一下:“……”
之前把东西都放我这里真是委屈你们了啊。
他歪了歪头,一侧的刘海微微晃动,“悟,硝子,你们对我的存放方式……是有什么意见吗?”
阳光慵懒地洒在京都校的大门前,几个人影在光影交错间逐渐清晰起来,一行人嘻嘻哈哈地笑闹着走进大门口,准备等着京都校的负责人出来,按照惯例给他们临时记录一下咒力情况。
几人站在大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却听见一个嚣张的声音:
“这就是你带的学生吗?一点教养都没有,尤其是那个女人,打打闹闹的,一点好女人的姿态都没有。”
来人自楼梯走下,颇为倨傲地抬着下巴,给了众人一个不屑的眼神。
——这不是禅院直哉还能是谁?
很好,月见脸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果然啊,这人太久没挨打,又变回那副让人讨厌的原型了。
他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让樱去解决吧,你们两个特级现在就上场的话,显得我们东京校多欺负人啊。”
听到月见这么说,两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家入硝子看上去完全没有因刚才禅院直哉那一番羞辱的话生气的样子。
她有点好奇地凑近,问道:“那就是你说的欠打堂弟?”
月见点点头:“确实很欠打,对吧?”
在月见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荒原樱便借着月见的空间置换来到了禅院直哉的身后,紧接着猛地抬起一脚,打算将禅院直哉狠狠地踢下那长长的楼梯。
过了这么久,日夜苦练的禅院直哉也算有些进步,能与荒原樱再过上几招了,不过依旧更改不了被踹倒在地的狼狈姿态。
荒原樱重重地踩在禅院直哉身上,压得他起不来身,发现月见不紧不慢地走近,又动手抓住禅院直哉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好让月见能直接看见他那张写满了各种表情的漂亮脸蛋。
月见笑眯眯地拍了拍禅院直哉沾着灰尘与血迹的脸,“之前收拾家里人的时候我就想着,可惜了,让你给逃过一劫,现在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听话啊。”
他自己还没学会反转术式呢!这小子怎么敢那样跟家入硝子说话的! !
有穿着西装的人匆匆赶来,远远地,他便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在对禅院同学做什么?!”
月见抬头,慢悠悠地擦了擦手指,对着来人微微一笑,“我在处理禅院家的内部事务呢,这位先生对此是有什么意见吗?”
来人是京都校的老师,他走近一看发现是月见,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和慌张,身体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禅院家的月见打自家弟弟当然没什么问题,他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没意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哈哈。”
京都校基本上算是保守派的大本营,不管是谁,身上都充斥着五条悟最讨厌的老橘子味儿。
“别走啊,还没给我们登记咒力呢,”五条大少爷一脸嚣张地迈开他的大长腿,瞬间拉进距离,取下眼镜后露出那一双标志性的苍天之瞳,“京都校可以这么随便的吗?”
京都校教职人员擦了擦头上的汗,悻悻道:“是……是。”
京都校内部很有古典韵味,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好奇地四处看,一瘸一拐跟在后面的禅院直哉又想嘲讽他们没见识,荒原樱一个眼神就让他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能暗自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五条悟仗着身高试图把手臂搭在月见身上,不出意料地感受到了空间防护层,他也没在意,“诶,你对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是这么双标的吗?”
对妹妹就是送礼物,还会带出去玩,对弟弟就是拳打脚踢的,啧啧啧,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不过也是禅院直哉活该。
月见丝毫不顾禅院直哉就在身后,直言道:“主要是直哉脑子有问题,想把我拉下去,他好上位当继承人,可惜也只是他一个人异想天开,家里长老们没一个支持他的。”
有特级在眼前,谁还看得上一级啊,而且家里人都觉得月见的脾气比禅院直哉好多了,就连上次把长老们吓唬了一通也没改变他们的看法。
“直毗人叔父那么聪明,怎么就是不会养儿子呢?”黑发少年回头看了一眼,怒其不争道,“真依都比他更招人喜欢多了。”
闻言,禅院直哉捂着伤口走到月见身边,他并不在意月见对自己的贬低,那是败者应得的。
只不过……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古怪和试探,“你要把未婚妻的人选换成真依吗?”
在禅院直哉那朴素且非常传统的价值观里,他认为既然月见说真依很得他喜欢,那十有八九就是看上人家了。
可……禅院直哉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荒原樱,这位月见的现任未婚妻动不动就打人,看着也不好搞啊。
一脸茫然的月见:“???”
“我什么时候说要换人了?”
“那你是想学加茂家养侧室?”禅院直哉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道,“一个实力强大,一个血统纯正,真是不错的想法!”
难得气到失态的月见阴沉着脸,一脚将禅院直哉踹飞了出去。
这糟心弟弟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得好。
第95章
这场备受瞩目的两座学校之间的比试毫无悬念, 无论是单人赛还是团体赛,都是由东京校这边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碾压性的胜利,搞得京都校的校长乐岩寺嘉伸脸色很不好看。
不过无人在意啦。
在五条悟对京都校的学生们贴脸嘲讽的时候, 月见在处理禅院家的文件;在夏油杰放出许多咒灵, 看似体贴实则扎心地让对手下场的时候, 月见在和公安高层进行远程会议;在荒原樱一刀一个小朋友的时候,月见在整理收集到的所有情报……
总之就是已经完全变成社畜的形状了。
什么?你问怎么没有提到家入硝子?
谁会让珍贵的反转术式上场打架啊?
看着禅院和司给自己送来的加急消息,月见不禁揉了揉眉心,让身边的荒原樱去把五条悟叫过来,有急事找他。
结果三个人全来了,赢了比赛的几人都意气风发,年轻的面庞上看不见任何愁绪,仿佛世间一切难题都无法将他们困扰。
月见看着他们,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事情,只觉得一阵头疼,总监部到底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他把桌上的文件夹推给五条悟, “夜蛾老师被总监部抓了,还判了死刑,你先看看资料,看完之后告诉我,五条家是怎么想的。”
这次夜蛾正道没来,是由月见带的队,以前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谁都没想到这次总监部竟然不声不响地整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什么!”
听见这话的三人连忙看了起来, 纸张都被心急如焚的五条悟被翻的哗哗作响。
“[制作有自我意识的咒骸,违背咒术界规则,判处死刑]?”五条悟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一字一顿地将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不长不短的情报看完后,他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拍,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他是真心实意地将夜蛾正道看做自己的老师看待的,怎么能放任对方落得这样的下场。
月见皱了皱眉,用空间堵门拦下了他,“你要去做什么,劫狱吗?别告诉我这就是五条家的打算。”
“禅院的下一任当家有什么想法吗?”五条悟没有回头,明显是在压抑着内心即将爆发的怒气。
“夏油杰你也想跟着去劫狱,然后被总监部认定为诅咒师吗?都给我坐下!”
月见手指敲打着桌面,各种思绪在脑海中飞速流转,“听着,不要任性,我有办法把夜蛾正道捞出来,前提是你们得配合我的安排。”
要是这两人真的不管不顾地去劫狱,有家族护着的五条悟不会有什么事,但夏油杰就不一样了。
更重要的是,月见现在对夜蛾正道创造出来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咒骸非常……非常地感兴趣,不能让他现在就死掉。
对,是[创造]而非[制作]。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那个[造物]了。
总监部这么火急火燎地判处夜蛾正道死刑,无非是害怕后者凭借能力创造出一只咒骸军队,什么违背咒术界规则,不过是他们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看着面前等着的三个学生,在心里想好办法之后的月见做出安排——
“悟,你回去告诉五条家的那些人,我曾经和夜蛾正道达成过束缚,他将咒骸的制作方法传授给我,但条件是只能制作一个,还有,记得说我是不小心漏出的口风。”
达成束缚的一方死亡,束缚便会自动失效。
“硝子,之后我会让几个总监部的伤患来你这里治疗,你要装作无意间说出口的样子,传达给他们一条情报,就说我之前提到过要送给你一个护身的咒骸,你很期待。”
想要拉拢这位反转术式的大有人在,他们是绝对见不得别人成功的。
五条家和总监部会明白,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最后很可能只有禅院家会从中得利,所以他们更愿意放弃现有的谋算,选择维持稳定的现状。
“差不多可以了,”月见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该用什么条件才能说服叔父呢……”
加茂家向来是墙头草,不用过多理会,不过,他想要禅院放弃既得的利益,就得给家里一个合适的理由,虽然暴君听上去是很酷啦,但他不喜欢自己被安上这样的名头。
被略过的夏油杰举手,主动问道:“那我呢?”
月见一时被问住了,“你的话……”一没势力二没人脉,自身实力也不算最强大的,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地方诶?
不过这话有点伤人,本来现在大家的情绪就不太稳定,他还是别说出来刺激夏油杰了。
“之后我会申请探望夜蛾老师,杰,你到时候陪我一起去。”月见猛地一拍桌子,“都给我记好了,你们分别欠我一个人情,之后是要还的!”
发现计划可行性非常高,五条悟又回到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弯下腰来撑在桌子上,一双眼睛如同璀璨的宝石一般,“我不太会演戏,要是骗不过家里的那些老头子,会对你的计划有影响吗?”
“不会,”月见将文件全部销毁掉,“因为只要束缚是真的就行,这是阳谋。”
他拍了拍手,“好了,行动起来吧!”
刚成立的拯救夜蛾小分队齐声道:“是!”
看着手机上传来的探监申请被通过的提示,月见与夏油杰快步离开京都校,禅院和司的车早已稳稳地停在校门外。
阳光洒在车身,反射出一片希望的光芒。
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乐岩寺嘉伸佝偻着背,问道:“交流赛还没结束,你们要走哪里去?”
夏油杰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有点事情要处理。”
知道乐岩寺嘉伸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月见上前一步,“后面的比赛项目就都算京都校赢好了,反正以现在的成绩来看,最后的胜者也只会是我们东京校,乐岩寺先生,下次再会。”
说完,月见伸手拉住夏油杰的胳膊,用力一拽,两人便快步朝着禅院和司的车走去。
坐在去总监部监狱的车上,月见接到了禅院直毗人的电话,确认接通之前,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夏油杰,“还好我已经想到借口了,你先不要说话。”
“喂?叔父,嗯,现在就在去总监部的路上。”月见点点头,盘算着等会的说辞。
禅院直毗人有些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想救夜蛾正道?”
月见微微一愣,随即开口说道:“是有这个打算……”
“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你能想到的我难道会想不到吗?我会帮你处理族内的反对声的。”禅院直毗人语气平静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被包容了,被理解了。
月见怔怔地看着手机,自从甚尔死去之后,他最重要的亲人便只剩下直毗人叔父以及和司,或许以后还会再添两个小妹妹……
所以叔父现在这是……在打感情牌吗?
不重要了,这份情绪里的一点真心已经足够月见品味良久。
好像最近自己的行事作风是有一点咄咄逼人了,只要叔父能约束好家里其他人,他也不是不可以变得温和一点。
毕竟大家总归都是一家人嘛,没必要总是剑拔弩张的。
车里只有风吹过的呼呼声,格外安静的环境里,夏油杰冷不丁地开口:“你本来想好的借口是什么?”
“嗯?也不完全算是借口啦,”月见微微一愣,即使听众换了人,但打好的腹稿最终还是被说了出来。
“首先,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夜蛾正道绝对会与总监部离心,哪怕他不会轻易地偏向禅院家,但之后很大可能会处于一个较为中立的位置。”
“其次,夜蛾正道已经升职成为东京校的校长,人脉广泛,这件事也会让其他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发现总监部的不可靠,他们会开始重新审视总监部的决策和做法,久而久之,总监部在咒术师群体中的威望就会降低。”
“之后禅院也会联合其他两家,一起大肆宣传御三家的待遇优势,招募一些有意愿并且实力较为强大的二级以上咒术师。”
“还有,你们三个人是一定会去把夜蛾正道救出来的,既然结果已经确定,那我为什么不能给你们做个顺水人情呢?你们自身的价值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月见顿了顿,看着屏住呼吸认真倾听的夏油杰,认真地说,“因为我乐意。”
“这世间很多事情,本就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夏油杰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轻声说道:“你是个好人。”
“我或许是个好人,”月见眼眸微微闪动,仿佛有细碎的光芒在其中流转,也笑了,“但我一定是一个禅院。”
现在的夏油杰一心只为了能够救出老师而感到欢喜,在他看来,月见这番话不过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好人罢了。
进入总监部的范围后,月见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因为立场不同,他对总监部的人向来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这群贪婪的蠹虫惯会得寸进尺。
监禁室的布置阴森森的,散发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不定,投下一道道诡异的影子。
大门被打开之后,月见终于见到了夜蛾正道,除了手腕上缠着限制咒力的符文,对方看上去好像还不错,没受什么刑罚的样子,只是显得有些忧虑。
第96章
夜蛾正道看到月见和夏油杰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被那忧虑所掩盖。
月见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道:“夜蛾老师, 我和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麻烦你在等等, 估计再过几天,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你就能从这里出去。”
本来以为自己活不了了, 打算坦然赴死但心里很为自己孩子担心的夜蛾正道:“……啊?”
在将夜蛾正道的一系列反应自动在内心翻译为不理解之后,月见设置了一个隔音的帐,把自己做的计划全都说了出来,夏油杰在后面跟着点头。
“你要相信你的学生们。”月见总结道。
听完这个,夜蛾正道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发现确实不会把自己的学生们也牵连着受罚之后,眉宇见的忧虑瞬间散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嗯,我相信你们。”
月见在房间里转了转, 手指微动,从天元出学习到的精湛结界术发挥了它的作用, 夜蛾正道顿时感觉手腕一松, 身上的咒力又能如常运转了。
“你做的那个咒骸呢?没和你一起被关起来吗?”月见状似不经意间发问。
要是那咒骸真的是人造出来拥有灵魂的存在, 那也多少算是自己的同类了,以后可以多关照一下这个特殊的“同伴”。
“胖达就在这里, 我怕总监部那些人趁我不注意就把他拿去销毁了, 所以一直都很少让他露面。”夜蛾正道示意月见撤下帐, 又回头喊了一声。
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从他身后隐蔽的小门里探出头来,黑白两色的身体,圆滚滚的眼睛,看上去与真的熊猫别无二致。
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萌物,月见眼睛一亮,“好可爱!”
夏油杰也有点想去摸摸,他下意识地与月见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那难以抑制的心动。
现在他们对于夜蛾正道偷偷制作独立咒骸被发现这件事,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就连正常人见到一只活蹦乱跳的熊猫都会忍不住停留一会儿,多看上两眼,更何况这胖达还是个制作得如此精妙的咒骸呢?
这不是露头就秒嘛。
再次借用荒原樱视野的月见发现,胖达体内有三个闪闪发光的核心,他并不是自己的同类。
月见也学会了制作咒骸技术,这个灵魂的产生并不是从无到有,只是被夜蛾正道更改了一部分数据而已。
尽管如此,他也还是很开心。
黑发少年蹲下身子,丝毫不在意自己衣服的下摆拖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他笑着张开手臂,“胖达,让我抱抱好不好,有礼物要送给你哦?”
夜蛾正道拉着胖达肉乎乎的手,介绍道:“这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月见和杰,他们是来救我们出去的。”
胖达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亮起,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活物,他主动扑进月见的怀里,声音清脆而响亮:“真的吗?太好啦,谢谢你们!”
抱着胖达rua了又rua好一会儿之后,心满意足的月见给夏油杰让出位置,从空间里拿出一颗黑色的宝石,“送给你呀,遇到危险可以用这个叫我来帮一次忙哦。”
咒骸的身躯里也有咒力流转,拿到手的下一刻便知道该怎么使用,胖达用两只手捧着宝石,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探监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月见走出阴森森的监狱,面对温暖的阳光还有点不太适应,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确认过老师的安危,放松下来之后,心思敏感的夏油杰想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月见在得到情报后的短短几个小时内,便想好了一套非常全面的计划。
他下意识地反思,换作自己能做到吗?
当然不行。
当时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去劫狱,凭自己和悟的实力,没几个人能拦住,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和鲁莽了。
扎着丸子头的少年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得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他忍不住向可靠的前辈寻求建议,“月见,你明明拥有很强大的实力可以保护自己,为什么还能考虑到这么多方面呢?”
月见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很强大没错,但又不是不会受伤啊,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人需要保护。”
他举了一个典型的例子,“比如上次就是,家里的长老们出于他们自认为正确的原因,联合起来对我隐瞒情报,我又没能及时发现,所以甚尔就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去了。”
“你可以傲慢,可以自大,但是不可以轻视任何人,哪怕他们是你以为的弱者。”
“除非你像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一样,身为绝对的强者,还无牵无挂,看谁不爽都可以直接杀掉,否则都最好学一学这些东西。”
语重心长地规劝着后辈的月见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将在不久后的将来变成现实。
在月见周全的计划布局之下,事态正如同他所预想的那样,有条不紊且顺利地推进着,总监部与御三家一番激烈地拉扯后,终于同意将夜蛾正道无罪释放。
开心的学生们在外面开了个包厢为夜蛾正道接风洗尘,可可爱爱的胖达也来了,他现在的身份过了明面,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
抵抗不了熊猫魅力的大家挨着搂搂抱抱,小小的胖达都被大家这样的热情对待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往夜蛾正道身后躲,惹得众人一阵调侃。
升上三年级之后,高专的大家都变得忙碌起来,尤其是五条悟,在吃饭的途中都接到了让他加班的电话,他任性地吃完之后才去出任务。
身为医生的家入硝子也完全闲不下来,她收到了通知,需要就近去治疗伤患,夏油杰也忙出来厚厚的黑眼圈,就连刚出狱的夜蛾正道也有一大堆代办事项。
热闹的宴席结束,只留有夏油杰和月见两人能按原计划返回高专,结果在高专的教学楼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特级咒术师之一,九十九由基。
身材高挑的金发女人朝着夏油杰和月见挥了挥手,热情地打着招呼,“哟,怎么只有你们俩,五条悟是又去忙了吗?”
“你们,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
夏油杰&月见:“……”
月见想了想,认真地给出回答:“我不喜欢女人。”
“哈?你明明有未婚妻的吧!”九十九由基有些不信,她转念一想,是家族联姻的话好像也能说的通,“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
月见平静地说道:“我也不喜欢男人。”
这下轮到九十九由基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还试图进行最后的争扎,“那你喜欢谁?”
月见一字一顿,非常肯定地说道:“我喜欢我自己。”
九十九由基放弃了,她转头看向夏油杰,“夏油君不回答我的问题吗?”
“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夏油杰最近没睡过一个好觉,梦里全是雨水般的掌声,听得他都快犯PTSD了,今天的饭局都是强撑着自己去的,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来理会莫名其妙的人。
“禅院君认识我吧?当年能顺利出国还多亏了你们家的阴谋呢。”九十九由基明显是在阴阳怪气。
月见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略带玩味的笑容,“不过是互惠互利,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九十九小姐。
夏油杰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九十九由基,“这就是那个,明明是特级,但完全不接任务,只在国外游手好闲的废物?”
“不仅游手好闲,还包养过小白脸呢。”月见记得什尔的履历里面有对方的痕迹。
九十九由基气得往后一倒,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大声喊道:“我果然最讨厌高专了!”
“开玩笑的,”金发女人像小孩一样闹了一通脾气之后,才恢复了正经的模样,“不过说真的,我与高专的方针确实不和。”
“高专奉行的[对症治疗]和我主张的[对因治疗]完全不一样,人类会一直源源不断地产生负面情绪,所以啊,无论怎样日复一日地祓除咒灵,都是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的。”
“你说的很对,”月见从一旁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几瓶饮料,分别递给了两人,“但是人类本身就不是作为完美的造物而存在的,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欲望和情感,负面情绪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他开玩笑道:“与其指望他们能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还不如指望咒灵也能懂得真善美呢。”
“所以我想打造一个不会有咒灵诞生的世界,方法有两种,第一,让所有人成为咒术师,第二,让所有人失去咒力。”九十九由基拿着手里的瓶子晃了晃,结果在打开时差点被汽水喷一脸。
她看着月见,“禅院君应该知道完全没有咒力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吧,我本来想研究你家的禅院甚尔,可惜被拒绝了,他走之前骗了我好大一笔钱呢。”
感觉这确实是什尔能做出来的事情,月见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的死是一大损失,天与咒缚的样本相当稀少。”说到这里,九十九由基表情有些严肃,“所以只能选择另一种方法……”
一直听着的月见在心里默默补充:其实我家里还有一个不完全的天与咒缚呢。
嗯,有段时间没回家了,正好之后可以回去一趟,给族人们上上结界课。
第97章
“那么,只要把非术师赶尽杀绝不就好了?”
这话把月见听得都不免愣住了,他棒读道:“哇哦,好志气。”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说出这这么极端话语的人居然是夏油杰,他不是一向以保护普通人为行为标准的吗?
这是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太狠了吗?
九十九由基沉着脸:“夏油君,这个想法是行得通的,不如说,在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温暖但并不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室内, 沐浴在阳光下的夏油杰却惊出一身冷汗,他几乎是本能般为刚才的话而感到恐惧, 嘴唇微微颤动:“等等……”
月见听得一头问号,他忍不住反驳道:“哪里简单了?”
“虽然特级都有杀穿一个国家的能力,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口,要想把他们全部杀完,明明就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禅院君,你在意的居然只是这个吗?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如此疯狂。”九十九由基笑得轻松,她微微转头, “我就不问禅院君的态度了,夏油君,你很讨厌非术师吗?”
夏日的天气总是如此的多变,刚才还是一副晴空万里,现在却突兀地下起雨来,雨水坠地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大自然在肆意宣泄着它不满的情绪。
不断溅落的水珠在窗户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使得原本透亮的窗户变得斑驳起来, 在乌云吞没太阳前的最后一刻, 月见看见了虹色的光晕。
为什么不问?夏油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
对了,月见是禅院,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的禅院。
非术师者……非人……
“我……我不知道。”最终,夏油杰也只是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大雨渐渐平息过后,染尽一切的金黄色余晖穿透云层,清晰地告诉几人,现在已然是黄昏时分。
原来已经聊了这么久吗?
月见站起身来,与夏油杰一起送九十九由基离开。
金色长发的女人骑上摩托车,一下午的聊天仿佛并未在这个咒术界的首个特级咒术师的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她语调轻快道:“没能见到五条悟有些遗憾,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今后我们同样是特级,要好好相处哦。”
月见上前一步,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你要回到总监部,开始接任务了吗?”
“啊,那倒不是,”她又为自己戴上头盔与防风目镜,调整了一下位置,“对了,夏油君,星浆体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天元大人目前已经安定下来了。”
摩托车的轰隆声在空气中回荡,金发女人的背影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远去,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夏油杰微微低头,“我想也是。”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仿佛是在回应这渐渐远去的背影。
正在回宿舍的月见脚步停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么说起来,同一时间段居然能出现三个星浆体吗?”
“三个?还有一个是谁?”夏油杰回头,跟上月见的脚步。
刚刚下过一场雨,道路两旁的树荫下显得格外清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
月见避开了那些还未干的小水洼,从地上捡起一根被打落的树枝,拿在手里甩了甩。
“就是九十九由基呀,当年总监部只是想要借她的势和御三家对抗,本来不至于彻底闹翻的,但是在御三家将这条情报透露给她之后,她就找了个机会出国,再也不做任务了。”
将水珠甩干净之后,他用树枝指向夏油杰,“夏油同学,你杀过人吗?”
夏油杰一愣:“什么?”
“去年你们遭遇到的诅咒师,最后的下场也只是回乡下种田了,对吧?”月见露出了然的表情,“大概是有你在的缘故,五条悟下手轻了很多,换作是以前,他早就把那些袭击者全部干掉了。”
黑发少年带着笑意,“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在做决定之前,要多想想那些你在意的人和在意你的人啊。”
夏油杰将手掌反复地攥紧又松开,问出了他现在最在意的问题:
“你们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
酒吧里流淌着颓废与慵懒的音乐,冰块与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月见不喜欢喝酒,于是让充当酒保的安室透给自己上了一杯无酒精饮料,饮料中各种缤纷的颜色相互交织,在酒吧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复杂多变。
旁边坐着的绿川光和诸星大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而贝尔摩德与琴酒则完全充耳不闻,一副完全不打算理会的样子。
月见抬头,看向仿佛无意间开启话题的安室透,“怎么连你也问起来这个了?”
在前几天回答了夏油杰之后,对方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不过这里的所有人无一不是手染鲜血之辈,应该不会被影响。
将关键信息模糊掉之后,月见再一次说出了准确的时间:“是在六岁的时候,有杀手潜入家里,而我是他的暗杀目标。”
贝尔摩德也不装聋了,拿着她的酒杯晃了晃,轻蹙起眉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所以你是在受伤之后成功反杀了吗?”
“没有啊,我要是真的能被杀手伤到了,传出去都会被其他人笑话的。”月见用吸管搅拌了一下杯里分层的液体,三四种漂亮的颜色相互交融,混合成混浊的一团。
就像隔壁家五条悟一样,这么多年以来,从来听说的都是对方因为使用六眼而烧了脑子,可没传出来什么他被杀手伤到了的消息。
黑发少年露出一个明显有些嫌弃的表情,试探着喝了一口,发现味道没有变化,满意地眯起眼睛,这才继续说道,“本来我都打算放过他,结果他不识好歹,就只能把他杀了。”
说道这里,他还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表情。
琴酒伸出一条大长腿,随意地朝着月见身下的椅子踹了一脚,他扬起下巴,“可别告诉我你是不忍心。”
就着这阵力道,月见来回翘了几下椅子,双手随意地搭在吧台上,慢悠悠地说道:“当然不是,只是那个时候没控制好方式,脏东西溅了一地,有点麻烦之后来打扫的人,怪辛苦他们的。”
绿川光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他不认为这个“脏东西”是指除了人体组织以外的部分。
被这种人知道了卧底身份,哪怕对方是不管俗事的咒术师……零的安危真的没问题吗?
实际上,在卧底身份暴露之后,降谷零已经和绿川光通过气了,包括公安高层与月见达成的协议他都知道一点,然而,他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那个不为他们熟知的世界实在过于危险了。
杯中混浊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带起一阵清凉的感觉,月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关节处因为伸展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好啦不说了,我要继续去加班了,再见。”
本来东京就只有这么点地方,他们也只是偶然碰上了,所以小聚一会儿而已。
“我都变得有些不太喜欢夏天了。”
夏日的阳光炽热而刺眼,照在身上仿佛要把人烤化一般,每到这个时候,咒灵的数量便会井喷式地增长许多,年复一年。
年复一年……或许九十九由基的想法确实还不错?
忙昏头的月见摇摇头,把这些想法都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过去了快一年,月见放在空间里的,禅院甚尔的尸体用肉眼看上去依旧还是毫无变化。
不过在通过空间来进行一些细微的感知之后,月见发现这具已经死去的身体居然能无视定格的时间,正在一点一点进行的自我修复!
那被毁去了一大半的心脏处,已经长出来了一点微小的肉芽,只是被一团血污遮住了,不太明显而已。
按照这个速度来看,估计等个十年八年的便能完全恢复如初,想象着那时禅院甚尔再次鲜活地站在面前,月见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期待。
之前月见抓来几个诅咒师进行研究,却发现他们与甚尔的情况完全不同,他的灵魂完全凭依与天与咒缚的躯体。
所以,对于禅院甚尔来说,只要身体能够完整地修复,他的灵魂便会自然而然地回归到这具躯体之中。
发现甚尔复活有望的月见心情好极了,牵着伏黑惠的手,两人一起去给后者早逝的母亲扫墓。
在看见墓碑上刻着的“千阳早纪之墓”时,月见的思维还有些发散,没有改姓吗?
禅院、千阳、伏黑……那这一家三口人以后就用三个不同的姓氏?
这感觉确实有点新奇,他又很快注意到了从六尺之下传来的一点咒力波动。
奇怪,明明只是普通人,为什么这股咒力这么熟悉?
月见在心里道了声歉,空间叠加与眼睛之上,他看见了棺木中那具死去已久的尸体,咒力波动的来源便是那尸体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项链。
——那是月见曾经送出去的礼物,只是当时送出去的时候,并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
尽管相处不久,但伏黑惠还是对自己的母亲有着一点印象,现在有在很认真地祭拜,听见头顶突然传出来的一点轻微笑声时,他拉了拉月见的衣袖。
海胆头小孩睁着一双平静的绿眼睛,“你在干什么。”
“啊……抱歉抱歉,”月见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没有看身边的伏黑惠,而是将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他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喃喃自语道:“甚尔啊甚尔,你平时是把霉运全部都用光了,所以现在才能这样幸运吗?”
之前月见是说过,等把甚尔复活之后,说不定也可以将他的妻子也从冥界拉回人世,但现在,月见可以肯定自己能做到了。
那条项链上的宝石浸染过月见的咒力,他完全可以用这个充当锚点,将千阳早纪的身体回溯到刚死去不久的模样,甚至在往前推进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之后随便找找机会做个实验好了,反正不急嘛。
不过,现在月见唯一感到不确定的就是,千阳早纪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复活呢?
嘛,这一点就交给未来的甚尔去决定好了。
黑发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紧接着蹲下身子,不顾伏黑惠的反抗,抓住他的脸便是好一顿揉搓,“小惠,你的爸爸妈妈能够在未来复活了,开不开心呀?”
伏黑惠用力地捂着脸,试图挣脱月见的双手,心想着这个不靠谱的大人又在说什么鬼话?
第98章
月见自己都没想到做实验的机会来得这样快。
考虑到千阳早纪毕竟是个普通人,所以为了保证实验结果能够精准无误,自己这边最好也能找个普通人来作为实验对象,但是咒术界本就围绕着咒术运转,这里就没几个完全的普通人啊?
难道他要去把孔时雨杀了再试着复活吗?
算了, 不至于不至于。
要不之后去问问公安那边有没有多余的死刑犯?月见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这个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在月见的脑海中短暂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便便被其他更重要的事项挤到了后面。
如果,没有人在恰当的时候提醒月见的话。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尽管如此,安室透的声音依旧放得很低,像是担心被什么人发现一样小心翼翼,“苏格兰被发现是公安的卧底,莱伊正在追杀他!”
“那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呢?”月见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脸上又带着笑意,故意做出一副轻佻的语调, “是想要我帮忙吗?”
虽然身是这么说着,但月见可没有丝毫的耽搁,迅速起身,准备朝着安室透给出的地址方向赶去。
黑发少年的身影“嗖”的一下飞出好一段距离, 只留他的声音在空中渐渐消散, “我可是会去找白马警视总监要报酬的哦?”
波本已经是他知道的明牌卧底了,但现在苏格兰居然也是公安的卧底?再加上也用假名字进入组织的莱伊……
月见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威士忌组, 真是有点意思。
夜幕笼罩下的偏僻处的能见度变得极低,唯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尽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也只是徒劳地驱散着身边那一小片黑暗。
好在月见是飞在空中,这昏暗的环境并未构成太大的阻碍,居高临下的视角能让他很好地找到目标。
……只是好像他已经来晚了。
天台上的三人只有两个站着,那个留有胡茬的猫眼青年的身躯已经倒在墙边,他的胸口处,一大团血色正以一种缓慢而又不可阻挡的速度洇染开来。
看样子,对方再也无法站起身来,为自己烹饪那些美味的菜肴了。
黑发少年垂下眼眸,在心中轻轻地叹息着,好遗憾。
诸星大缓缓地收起手中还在微凉夜色里冒着丝丝缕缕白烟的枪支,抬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他看着站在另一栋楼顶处的月见,很是意外,“你也是打算来抢功的吗?”
“不,”月见还在思考着该怎么不明显地跨越两栋大楼之间的空隙,他抱着双臂,坦然地说出了真实原因,“我本来是打算来救人的,可惜……”
可惜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带着针织帽的男人愣了一下,这是可以说的吗?
虽然人还没过去,但是月见已经仗着其他人看不见,发动术式,悄无声息地将苏格兰的尸体笼罩在内了。
在感受了一下,空间内部确实有一个灵魂体存在后,月见有些惊喜。
纯普通人!刚死不久的!正新鲜热乎着! !
巧了吗这不是!
“就像杀了个幽灵一样,真是让人不爽。”
完成了追杀任务的诸星大离开了,连苏格兰胸口处被子弹打穿的手机都没有带走,估计是去向琴酒邀功了。
安室透在一旁已经忍耐了许久,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都要嵌入肉里,他一个箭步冲到苏格兰身旁,双膝跪地,双手颤抖着将苏格兰的上半身微微扶起。
不顾一旁飞跃过来的月见,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耳朵附在苏格兰的心脏处,大声地喊道:
“振作点!苏格兰!”
“他已经死了,破碎的身体是无法容纳完整的灵魂的。”月见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配合着当下的氛围,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悲伤的神情,就连语调都带上了几分怅惘与惋惜,“即使到了现在,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他的真名吗?”
明明都悲伤到都快忘记呼吸了,居然还能记得叫对方代号,而不是真名。
如此的坚定……这就是卧底的意志吗?
那种即便内心痛苦不堪,也要坚守身份,将秘密烂在心底的意志。
“ hiro……他的名字是,诸伏景光。”安室透低垂着头,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振奋了起来,试图抓住月见的手臂,“你……你有办法救他吗?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他的对不对!”
什么灵魂什么容器,安室透都不太明白,但他知道咒术师都拥有着超脱现实的能力,万一,万一可以呢……
但他伸向月见的手,却好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在半空中便被硬生生地阻拦住了。
在下一刻,一种奇异的触感从他的手腕处悄然传来,如同有一具散发着凉意的蛇躯顺着手臂一点一点、不紧不慢地往上攀爬,最后化作细细密密的冰刺扎进了心底,让他的心脏猛地一阵紧缩。
安室透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觉得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灰色眼眸是如此的没有温度,仿佛在这双眼睛的背后,藏着一个怪物的灵魂,正冷冷地窥视着世间的一切。
月见轻轻地握着安室透的手,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温和笑意,声音轻柔:“我当然可以做到,只是……代价呢?”
“我……”安室透猛然醒悟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甩开月见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他捂着自己的心脏处,只觉得有冷风呼啸着从指缝间穿过,好像那里也被什么东西开了一个洞一样。
这位黑暗的里世界里声名鹊起的情报贩子终于想起来那句传言:“咒术师们全都是一群疯子!”
自己还肩负着重要的使命,绝对不能在这里半途而废。
他咬了咬牙,下唇毫无血色,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微凉的风带来远在云端的低语,看着安室透的这副样子,月见又笑了一声,“好啦,不逗你了,代价这种东西……当然要由受惠的本人来支付啊!”
黑发少年手指微动,“诸伏景光……是吧?起来!”
被唤出的真名化作符文,在虚空中的灵魂刻下了烙印。
空气中便有什么安室透看不见的变化发生了,刚才已经确认死去的苏格兰竟如同提线木偶般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脚步也不稳,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确实在缓缓地站立起来。
“我也许只能……逃往黄泉之路了。”
“再见了,zero。”
迷迷糊糊之间,诸伏景光缓缓睁开了双眼,刹那间,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色彩斑斓的奇异世界,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绚烂景象,世间仿佛将所有的色彩都汇聚在了这一刻,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强烈色彩冲击,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捂住眼睛,试图遮挡这过于耀眼的光芒,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自控,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连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都无法完成。
黄泉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却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zero ?你怎么在这里,是也暴露身份了了吗?”
关心完幼驯染之后,他才有空想起来另一个人,眼中的惊讶更甚,“你怎么也死了?”
不是说这是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非常厉害,一般的危险根本奈何不了他吗?
一旁的安室透心里五味杂陈,他的表情似笑非哭,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实验顺利的月见倒是乐得轻松,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而诸伏景光的身体,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般,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月见走了过来。
“我把你的灵魂囚禁在这具身体里了,现在你想死也死不掉了哦?”月见对于控制额外的身体很有经验,比刚才诸伏景光自己的动作顺畅多了。
“不过嘛……”月见笑嘻嘻地话题一转,“我现在允许你控制这具身体。”
话音刚落,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原本仿佛被无形枷锁禁锢着的身体猛地一松,他想给自己的幼驯染一个拥抱,好让对方安心,却只是往前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好险才没倒在地上。
安室透连忙上前扶住诸伏景光,同时看向在场唯一一个知道办法的人,“他怎么了!”
月见慢悠悠地走了几步,抬手毁掉了诸伏景光留在现场的所有血迹,这才一脸轻松地解释道:“习惯了原装的身体,现在只是不太熟练也正常,用得久一点,多磨合磨合,自然就会好啦。”
黑发少年微微歪着头,“反正你已经死了,这段时间就先待在我身边吧,正好让我看看后续都会有什么反应,第一次做这种实验,我还真有点好奇呢。”
月见打量着诸伏景光,后者身体的时间被定格在了这一刻,哪怕是不去处理伤口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想想……”他转头看向安室透,“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作为样本观察一下,要是后面你们想把他赎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来找我商量。”
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组织的规矩里,有要把卧底的尸体带回去交差这一条吗?”
“算了,”不等人回话,月见自顾自地给琴酒打去一通电话,语气随意,“喂?莱伊已经给你说了吗?挺好的,我准备把苏格兰的尸体带走,嗯,就这样,再见。”
挂断电话后,月见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朝着诸伏景光伸出手,“走吧……”
他现在高兴极了,随意更改生死的感觉竟是如此愉快!
第99章
诸伏景光在月见的小院儿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首先就是禅院真依可以经常逃过她不喜欢的体术,去上枪法课了,而禅院真希身为姐姐,对待这个外来的老师态度自然也不错,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至少比垃圾禅院们好。”
听见这话的诸伏景光只是微笑, 他有点理解了。
在禅院本家里住了几天的他充分地体会到了禅院的家风, 并觉得这样的封建家族还没败落全靠祖上荫庇。
指搞垄断。
除了枪法课的福利之外,诸伏景光的到来还解决了一个实际的问题,禅院和司又可以吃到味道不错的现成饭了, 尽管认为给自家少爷做饭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可架不住他实在太忙了。
关于这点, 荒原樱有话要说。
“里梅,跟着反派混是没有前途的!”
荒原樱正大口干饭, 腮帮子鼓得像个仓鼠, 半点看不出来初见时举止得体的大家风范,“虽然我也没有很正派啦,但是至少比他好……”
他放下碗,矜持地擦了擦嘴,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里梅,满脸期待地继续说道:“所以,跟着我混怎么样!”
能把他非常不喜欢的海鲜做得这样美味, 实在是太难得了!
听见这话的里梅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默默地放出寒气的同时, 还特意避开了自己的盘子。
察觉到周围温度的变化,荒原樱眼疾手快地一个转身,将餐盘护在怀里,脸上露出一脸不赞同的神情,含混不清地说道:“要打架也等吃完了再打嘛,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么好的手艺?多可惜啊!”
本来也没有很生气的里梅在被夸了手艺之后收起了攻击,他轻轻瞥了一眼脸色如常的羂索,“荒原说你是反派。”
羂索微语气平静,淡淡地回应道:“那他很有识人之明了。”
里梅,是自平安京时代就开始效忠于两面宿傩的仆从,一直到千年后的今天,依旧没有移志。
听见这话他也只是“哼”了一声,被人当面说了坏话,居然只是这样就轻易地让这件事过去了。
真是怂货,就知道没人能比得过宿傩大人!
之前翻看咒术界历史的时候,荒原樱就觉得很奇怪,里梅实力并不算优秀,与曾经那些声名远扬的咒术师相比,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平庸,到底是为什么能一直跟在两面宿傩身边,还没有被杀掉呢?
现在他知道了,因为里梅做饭是真好吃啊!
并不需要靠进食来维持生命体征的荒原樱平时都只是尝尝味儿而已,但今天是真的感觉自己吃撑了。
“两面宿傩有你真是他的福气……”荒原樱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打算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看在大家勉强算是同道的份上,里梅认真地纠正了:“能侍奉宿傩大人才是我的荣幸。”
成功从洗碗重任中巧妙逃脱的荒原樱,慢悠悠地晃到了廊下,看见了正闲适听雨的羂索,他轻咳一声,“你给他开的条件是什么?复活两面宿傩吗?”
里梅那就是个宿傩的死忠粉,那喜欢程度,就差把“宿傩至上”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荒原樱完全想象不出来还有什么条件能打动他,难不成还是精美厨具吗?
没得到回答,荒原樱也不在意,双手抱在胸前,继续说道:“你那应该有很多两面宿傩的手指吧,前些年月见遇到的那个特级咒灵是你在背后安排的吗吗?”
羂索终于不看雨了,他转过头来看着荒原樱,心想着这死恋爱脑又想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总不至于现在因为这些陈年旧事翻脸吧?
他温和地开口:“是我,那你打算怎么样呢?”
“没什么,其实月见很感谢那个幕后黑手,”荒原樱上下打量了一下羂索,觉得他这副伪君子的新皮囊确实有点好看,“不过他不知道是你,你好像也没办法去当面收到他的感谢。”
以荒原樱的身份与羂索交好,这是一回事,但月见不砍了羂索就说不过去,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羂索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笑得眉眼弯弯,他说:“那可真是遗憾呢。”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厚重的乌云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海面上,雨声越来越大,一行人乘坐的游艇在海面上行驶的本来还算平稳,可现在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变得摇晃起来。
收拾完桌子的里梅也从放间里走了出来,“就是这里了吗?”
得到羂索肯定的回答之后,他轻轻吹出一口气,[冰凝咒法]瞬间发动,被寒气沾染的海水瞬间凝结成冰,将游艇稳固住。
荒原樱双手撑着游艇的栏杆,身姿轻盈地翻身一跳,落在了光可照人的冰面上,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容貌后,也没忘记此行要办的正事。
他仔细地观察着冰面下的海水,“这里面确实有东西。”
他的目光透过深不可测的海水,直直地落在了在海底缩成一团的身影上,见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他伸出手,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嗨?”
不知为何,海底的团子缩得更紧了。
总不可能是被我吓到了吧,哈哈。
明确目标的确就在这一片海域之后,羂索一个人下海去了,看着羂索的身影逐渐被海浪吞噬,没事做的荒原樱和里梅又回到了甲板上。
看着远处没被封冻海面上的波光粼粼,荒原樱突然开口:“诶,是他主动来找你合作的吗?”
里梅淡淡地“嗯”了一声。
荒原樱点点头,“我猜也是,他就是这样来找我的,说了一堆天花乱坠的话。”
“你们认识多久了?他对你的承诺兑现了吗?你们打算怎样复活宿傩啊?”荒原樱张嘴就又是一长串问题,边说边皱了皱鼻子。
哪怕已经刻意封闭了自己的嗅觉,但是看着这片茫茫大海,他总觉得有一股海腥味,只能通过说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见里梅还是不怎么理人,荒原樱抛下一个大雷,“诶,你知道前些年他拿宿傩手指做局,最后手指变成我未婚夫的战利品,带回禅院家的事儿吗?”
里梅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气得在甲板上转来转去,看上去恨不得把羂索封在海里一样,“什么?”
荒原樱做出一副咱俩天下第一好的样子,“放心,虽然那根手指后面被放到总监部那边去了,但是我知道位置,后面偷出来送给你怎么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里梅直觉不对,可是他又真的很想要宿傩大人的手指,于是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犹豫,开口问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荒原樱换上一副言辞恳切的神情,双手合十,带着些许期待地说道:“我要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饭!”
里梅:“……”就这?
看着半天不说话的里梅,本来十拿九稳的荒原樱有些忐忑了,不是吧不是吧,千年的衷心换不来这么几顿饭?
他纠结了一会儿,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改口道:“其实隔一天也不是不行,最少……最少也得三天一次吧?”
虽然去总监部的忌库里转悠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总归还是出了力的啊!吃好点不是应该的吗? !
里梅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团乱麻,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居然有人这么喜欢自己的手艺,都愿意用宿傩大人的手指来换,生气的是也是这一点,居然有人要用宿傩大人的手指去换吃的!
这简直就是对宿傩大人的大不敬!
他扯着嗓子大吼道:“我答应你,行了吧?!”
刚从海里爬上来的羂索一脸茫然,他差点都忍不住伸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怀疑里面是不是真的进了海水,导致思维混乱,“你们在说什么?”
荒原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哦,没什么,我在挖你墙角呢?”
羂索:“……”
这是什么挖墙脚者必被人挖墙脚的定律吗?
他往后一伸手,一个将自己紧紧团起来的身影蛄蛹者也爬了上来,嘴里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这也是你的合作伙伴?”荒原樱眼中满是新奇之色,还凑近蹲下身子去打算戳戳,却被对方躲开了。
看样子,他应该是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而产生的特级咒灵,不过为什么强度这么奇怪,比平常所见到的特级咒灵明显要强上很多,但又远远算不上真正厉害的那种……因为还是咒胎的缘故吗?
啊,这么说它还是孩子呢!
荒原樱开始在自己身上仔细地翻找,拿出一颗棒棒糖来,“送给你,我是荒原樱,你有名字吗?”
“陀……陀艮……”陀艮的声音哆哆嗦嗦的,似乎是有些害羞,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了那颗棒棒糖。
章鱼团子将自己缩得更紧些了,生物的本能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非常可怕。
返程路上,因为有陀艮在,情况变得十分奇妙,海水会推着他们的游艇向着目的地前进,羂索都不用去开船了,不过离得近了还是会为了避免留下咒力残秽,而让他去手动操作的。
荒原樱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羂索是个大忽悠,里梅和陀艮都这么好骗,想利用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试探着伸手摸了摸身边的陀艮,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湿腻黏手,而是滑溜溜的,手感还挺好。
黑发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询问道:“那个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一直警惕着的陀艮冷不丁地被摸了一下后,便僵住了身体,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实在不敢隐瞒,他连忙开口说:“他说带我去找同伴,我不信任他,所以我和他还立了个束缚……
第100章
同伴?
更准确地来说, 应该是叫同类吧?
所以,这样灵魂与人类大差不差的咒灵是还有其他的几个吗,他都有点期待未来的见面了呢。
荒原樱又拍了拍陀艮的头, “谢谢。”
陀艮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听上去这个人类应该挺满意的吧,他可不想在见到同伴之前就被祓除。
下了船之后,陀艮第一次来到了纷纷扰扰的人世间, 心里突兀地升起一点杀意——那是刻在灵魂里的,对人类恶意的回击。
不过在下一刻,这股杀意瞬间烟消云散,因为荒原樱正习惯性地顺手将路上见到的所有蝇头祓除。
看见自己弱小的同类被一个一个杀掉, 陀艮的身体不明显地抖了抖。
羂索微微低头,笑意不减,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轻声说道:“不遮掩一下容貌吗?”
荒原樱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不是有你在嘛。”
以里梅的行事作风,只要见过他两次以上的人便会认出来他是一个诅咒师,而陀艮就更不用说了,不管是哪个派系的人,看见这样一个特级咒灵都会将消息上报的。
既然现在羂索能毫无顾忌地带着这两人上街,那必然是做过安排了,不然岂不是在自己这个合作伙伴面前失了面子。
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叫人怎么相信他是干大事的人呀?
一路上也确实没遇到什么事,在走入一个拐角之前,荒原樱看着手机,面色微变。
灰原雄死了。
荒原樱已经通过月见的眼睛看见了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现在看手机也只不是一个掩饰的动作罢了。
他的脸色变化过于明显,没能瞒过同行人,就连里梅也察觉到了异样,投来一道视线,“喂,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荒原樱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将消息页面展示给里梅,“只是有个学弟死了。”
“咒术高专的人?”里梅随便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估计是不自量力,遇上等级高于自己的咒灵了吧。”
不,这是由总监部下属[窗]的观测错误而引发的悲剧。
荒原樱收起手机,没有再多言。
“咚”——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一路着急忙慌跑过来的夏油杰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但真的看见眼前这一幕之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见了灰原雄最后一面后,夏油杰将白布盖上,脸上呈现着一片茫然的空白,仿佛灵魂在那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为……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死去!为什么他会连尸体都不完整!
白色的绸布无法遮掩一切,有殷红的血色自中间渗出,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本来只是一个二级任务……可恶!”七海建人用力将身边的凳子踹飞,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不规则的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的身子向后仰去,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就这样瘫坐在那里。
“七海,你先休息一下,”夏油杰只觉得自己此时说的话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悟已经接手处理这个任务了。”
不知何时来的月见靠在门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
夏油杰眼神微动,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默默地将这个空间留给了七海建人,然后与月见一起,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我会让总监部付出代价的。”一直沉默着的月见突然开口。
夏油杰一愣,“是因为[窗]的观测错误吗?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月见的视线有些飘忽,似乎是看到了记忆里的某些画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个字:“不。”
他继续说道:“在那些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看来,可能会觉得御三家和总监部没什么两样,都是高高在上、掌握着权力的存在。但是我认为,总监部比御三家烂多了,当然,没有说御三家就很好的意思。”
只说能力,不谈人品。
“禅院家至今已历经26任家主,除了众所周知与当代五条家主同归于尽的那一任,剩下的全部都是因咒灵而死,无一例外,我想五条与加茂估计也差不多。”
“每一年、每一年我都会收到讣告,告诉我今年又死了几个族人,御三家的崇高地位是建立在鲜血与牺牲之上的,尽管现在御三家里有部分人只是啃食祖产的蛀虫,但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明明是行走在温暖的阳光下,夏油杰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他明白月见没有说完的话。
——不要责怪自己,真的放不下的话,就去怪总监部好了。
可是……可是……夏油杰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最应该对此负责的,不是那些如同未开化的猿猴一般,控制不住散发自己负面情绪的普通人吗?
这样想着,夏油杰也这样说了,他认为月见作为[非术师者非人]的禅院家族的一员,或许是能够理解他心中的这份愤怒和不甘的。
“你说的有道理。”月见果然赞同,他点了点头,“虽说千年都从来如此,但并不代表这就是对的,你是想做出改变吗?”
夏油杰“嗯”了一声,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月见笑了,“那我期待你为这个咒术界带来改变。”
年轻、强大、怀抱理想,面对这样美丽的灵魂,月见没有理由不分出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温暖的阳光依旧洒在他们身上,微风轻轻拂过,两人之间就此安静下来。
死去一个灰原雄,高专的生活起初泛起了些许涟漪,可很快湖面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似乎并无变化,只是相较以前安静了一些。
五条悟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杰!你最近瘦了好多啊。”
教室的一角,家入硝子嘴里叼着烟,双手熟练地操控着游戏手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在减肥吗?”
“哈哈哈哈!”听见这话的五条悟拍着大腿笑出了声,“是咒灵玉吃多了,所以现在需要控制其他的饮食吧!”
夏油杰强撑着精神露出微妙的笑容,与以往并无差别地开始拌嘴,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悟,我已经派出咒灵去你房间了,猜猜看你的甜品能剩下了几个呢?”
原本还在哈哈大笑的五条悟瞬间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白毛猫猫,“呜哇!”地一声尖叫起来,撒腿就跑出教室,去开启自己的甜品保卫战了。
打完一局的家入硝子看着屏幕上失败的几个大字,沉默了一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真的没事吗?”
夏油杰只是微笑,“没事。”
一切的一切都被掩盖在他平静的面庞之下。
但,静水流深。
月见再次听见有关夏油杰的消息时,是他屠杀一个村庄112人,并叛离了高专的情报,后面还跟着一张夏油杰父母住址的照片,现场惨不忍睹。
啊?不是,你说想改变咒术界,就是这样子开始做出改变的?
单纯的杀人,不管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泄愤,都是最为低档的手段。
以暴制暴的方式根本无法真正解决问题,真的打算让人感到难受,应该叫他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承受不间断的折磨才对。
果然夏油杰还是个单纯的高中生啊……呸呸呸,不对,上次他这样说了五条悟之后,就被自家长老们背刺了。
还是先想想其他的事吧。
月见坐在书桌前,面前摊放着刚刚拿到手的关于夏油杰叛逃始末的全部资料,一点一点仔细看了起来。
任务本身没什么好稀奇的,仅仅只是偏远山村的准一级咒灵而已,但其他地方透露出很多让人怀疑的蛛丝马迹,就比如说……
这个任务原本不该落到身为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手里的。
这里面有人在暗中操控的可能性非常大,会是谁呢?
竹内凉介吗?
就是不知道夏油杰究竟在那里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导致他做出屠村叛逃这样的事情,月见实在很好奇啊……
“月见少爷,”禅院和司递上一份总监部发来的任务资料,“总监部想要您去做清除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任务。”
“五条悟那边拒绝了?”月见看都没看,直接推拒了,“跟他们说我不想去。”
那群蹬鼻子上脸的东西,发任务我就要接吗?
特级之一的夏油杰叛变,成为诅咒师这件事,在这个咒术界引发了一场轰动,夜蛾正道召集高专所有学生,应总监部要求,探查这些学生是否有叛变之心,确保高专内部的忠诚与稳定。
冥冥靠在墙边,对着满脸不爽的庵歌姬小声安慰道:“忍一下,歌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夏油杰的叛变太突然了,总监部肯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只能配合。”
“夜蛾校长也只是做个样子,应付一下总监部罢了,”七海建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眼神中透着疲惫和迷茫,“你看御三家的那两位学长都没……”
门被大力踹开,发出“咚”的一声响。
五条悟大步走了进来,随便给自己扯了个椅子坐,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此刻的不爽。
在他之后,月见也到了,看着会议室内有些沉寂的氛围,心中微微一叹,也没说话。
几个年级的人都到齐之后,在夜蛾正道下首,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清了清嗓子,“这次叫你们来……”
月见和五条悟同时看了过去,后者语气很不好地喊道:“闭上你的嘴!”
不过是总监部的走狗而已,能容忍他继续留在这里都是五条悟给夜蛾正道面子,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月见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他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夜蛾老师,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