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焉这时才觉出嘴唇上的疼,她对薛天守一句话都没有,转
身就走。
她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虽烦恼被薛天守缠上,但她却并不惧怕。
原因很简单,她与薛天守之间的强弱关系已发生了转变,她才是他们之间的主宰者。
让她生出这种感觉的是薛天守找到她后的行为。
她这次出逃已不知是第几次欺骗薛天守,背叛薛天守了,但他找到她后,什么过激的行为都没做,只给她做了顿饭,还承诺了不会强制带走她。
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卑微了,说了一堆,其实只有一个诉求,允许他也呆在蓝星,呆在她的身边。
之后她拿酒瓶可不是打了他那么简单,而是奔着要他命去的,可他借斗殴受伤引她过去,抓到她后,他也只是对她进行了言语上的警告与恐吓。
他甚至有些委屈,拿找她这五年所受的一身伤来搏同情。
所以,他说要她等着,等什么呢?等他再次过来,然后呢?他若是想伤害她,他刚才就可以做到。
但他没有,他也只是放狠话,他最大的发泄怒气的方式,就是在强吻她时咬破了她的嘴唇。
这些事实再加上,薛天守不能对她使用异能与权势,让段焉不再像在圣陨那样,从骨子里惧怕薛天守。
回家时,她碰到了来找她的递赛。
递赛一直打她的电话没人接,心里一急就直接过来找她了,正好在楼下碰到回来的段焉。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异样,唇上的异样。
段焉这时没办法再瞒他,加上,她怕薛天守会对递赛不利,她得提醒一下递赛。
递赛听后眉头紧皱,问段焉有什么打算,段焉早就权衡过了,与其去别的星球前途未卜,不如留在最能保护她这样‘流星’的蓝星。
递赛又问起薛天守的去向,段焉望着蓝蓝的天空,并不知道外太空管理局什么时候会驱逐薛天守,但她知道一旦薛天守离开,她会收到新的执行单。
薛天守在病房里的行为,被管理局试为挑衅行为,他们不再考虑薛天守伤情恢复得如何,在第二天,也就是原定羁押的第六日对他进行了驱逐。
虽然他在外星监区的斗殴中,弄死了最先动手的一名外星来人,但他被判为自卫,加上他太能惹事,外空管理局维持了对他的放逐惩罚。
在回圣陨的路上,薛天守憋着一口气,一心想着回去做两件事。
第一件是除掉荪江兰,成为帝国最高权力的拥有者。、
第二件是,在他成为圣陨说一不二的唯一统帅后,他不用经众议,可以消灭一切反对的声音,对蓝星发动战争。
他虽然在蓝星无法使用异能,但只要蓝星成为圣陨的殖民星,在他的统治下,那段焉就只能折翅于他掌下。
薛天守在蓝星呆的几日,在圣陨的时间线上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在他离开的这一两天的工夫,圣陨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帝国的大事。
荪江兰死了。
是自杀。
薛天守回来后,立时赶往陨宫。他不信,让他相信荪江兰会自杀,不如信这是皇族针对他的阴谋。
毕竟这五年来,他因为要找段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星系,这可能助长了某些人的野心,想要把帝国的军权从他手中抢过去。
薛天守相信,如果不是他们忌惮他的异能,可能早就这样做了。
直到他看到,摆放在神台上的陨晶棺里的荪江兰的遗体后,薛天守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陨宫里的侍从们在上将面前排成一列,从他们口中,薛天守知道了真相。
他们说,两天前是帝后的生日,帝后不喜热闹,要与帝主私下庆祝。
一开始荪江兰还很高兴,沈石含能主动提起过生日的事。但之后在沈石含提出要亲自准备餐食后,荪江兰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以往常的经验,沈石含心里一不痛快,就要亲手去做点什么给他吃,而且每次都会下毒。
当然,她也知道他心知肚明,根本毒不到他,只是为了恶心他。
只是,这种行为,沈石含已很久没做了,荪江兰还以为,她终于被他感动了一点点,且看在他废除了族阶制度上,对他改观了一些,开始尝试着与他开启新的生活。
没想到,沈石含提出亲手准备餐食,让他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
荪江兰不是没存希望,他也想,这次是不是他想多了,沈石含只是单纯地想要亲手下次厨而已。
但当他安插在沈石含身边的侍仆来报,她又拿出了那盒毒药时,他的希望落空了。
虽失望,虽低落,荪江兰在只有两个人的宴席上,还是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很捧场,但他只吃沈石含入过嘴的东西。
因为沈石含知道哪样东西里有毒,他往常也是这样跟着吃的。
那日,餐席过半,沈石含把蛋糕上的一颗雕琢得十分逼真可爱的小寿桃,夹起放进口中。
她吃完这个就放下了筷子,对荪江兰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那姑娘吗?”
荪江兰也切了一小块蛋糕,沈石含吃过了,那证明这个蛋糕没有问题,今天是她的生辰,他怎么也要吃块蛋糕给她添寿。
荪江兰一边往嘴里送着蛋糕一边问:“哪个姑娘?”
沈石含:“段焉,从薛天守身边成功逃掉的那个姑娘。我不仅羡慕她,我还佩服她。”
原来,她又开始给他下毒,是因为这个在不痛快。
他说:“谁说她成功逃掉了,不是还有可能成为了坑底的白骨吗。”
沈石含:“不,我相信她一定成功了。宇宙之神不会辜负她那样的勇者。”
荪江兰不想谈这个话题,无论沈石含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放她走,也不会像薛天守那样傻,给她逃走的机会。
他向来在这方面严防死守,早早就截断了沈石含出逃的可能。
他想不厌其烦地再告诉她一遍,他对她的好,以及一些劝解的话。
但他刚想开口,就看到有血从沈石含嘴边流出。
沈石含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真难得啊,她有多少年没看到他这样了。他为人阴险奸诈,小心谨慎,她就是他手指下一直按着,不曾松开过一秒的蝼蚁。
她除了死,再找不到任何逃脱他的办法。
这些年她过得浑浑噩噩,直到她看到段焉,那个女孩甚至连族阶的废除都没有见到,就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从而给自己搏得了一个机会。
无论段焉是死是活,她在沈石含的心里,都得到了新生。
而她,在荪江兰身边的这些年,她连跳宇宙涡旋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是没想过办法,没争取过,最成功的一次,是她得到了荪江兰的允许,去学院里重新读书。
上课是假,她想找机会逃走是真,但荪法兰安排了半个班的眼线进去,她甚至不知道哪位讲课的老师,都是荪江兰派来监视她的。
也是从那次之后,她就绝望了。她不再做任何尝试,她怕失望,怕努力了什么都得不到。
而段焉给自己选的结果,狠狠地打醒了她。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死,何尝不是种选择,不
是种她唯一能在强权者面前做出的反抗。
那颗小寿桃是她给自己雕的,只有那里面被注满了毒药。
在生日的日子死去,是她给自己选的归宿。她没有留情,药下得很足,她很痛,但她心里是安详平静的。
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看不到荪江兰狼狈的样子,听不到他失控的颤音……
她不再感到痛,连同心里的痛苦,全都结束了,一切都安宁了下来。
荪江兰在她死后,一直抱着她,不肯让任何人来碰。
一天后,他忽然唤人进来,亲手帮沈石含换上丧服,看着她被烧掉,把她的骨灰撒在了宇宙涡旋的深坑里。
然后,他回到陨宫,服下了沈石含那个盒子里剩余的毒药。
他的遗言是:“把我埋进皇族的墓群中。”
薛天守听完事件的整个过程,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起身朝身后的陨晶棺看去,荪江兰在死后给了沈石含自由,没再强行把他二人埋在一起。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薛天守大步离开陨宫,他心里受到了震撼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心底全是后怕与庆幸,后怕他与段焉还好没走到这一步,庆幸的,不知是段焉的顽强乐观,还是他无意间的那些自大,让她总能搏得一线生机。
荪江兰的死,让薛天守不用抢,就得到了皇族的那份权势。
皇族内部土崩瓦解,他趁机废除了皇权制,改军国制,他成为了圣陨帝国唯一的领,。袖。
举国欢庆,民众就是这样,天生慕强。皇族的帝主因为一个女人而自戕,在他们看来不配成为帝国的掌权人。
他们把带着帝国一直强大下去的希望,都放在了薛天守身上。如今他不是上将了,他是帝国统帅。
庆祝的民众中,有一个人激动到不能自已。奥朗眼含热泪地遥望远方,行着军礼,向统帅表达着自己的忠诚与景仰。
几个月前,他做着司机,帮人运货的工作。后来他出了车祸,断了一只胳膊,就失业了。
海缇知道后,看他实在可怜,给他在军方后勤找了个文职的工作。
奥朗很感激,但他感激的方向有些畸形,他认为这个工作是上将给他安排的,上将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只是不好出面,这才安排了海缇帮他。
所以他对薛天守成为统帅,帝国的最高领导而感到兴奋与高兴。
他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工作当中,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统帅。
可最近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第72章 第72章变局
奥朗毕竟是做过副将的人,他对于军部的一切都是熟悉与敏感的。
再加上他对统帅十分了解且关注,看到统帅近期下发的一些命令,以及统帅对军队的几次调整,都让他隐隐不安。
奥朗越品越不对劲,直至他开始睡不着,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海缇。
海缇深知,如果奥朗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并没有捕风捉影。她把奥朗的提醒记在了心里。
海缇留心后发现,统帅最近确实在收集圣陨最高精尖,最机密的科学技术,还放权给了一些驻地军营的将领们。
最不寻常的是两点,他开始大肆培养、征集西族人进入军队,以及对完全失了权的皇族没有任何提防的,放他们依然在东区活动,给了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像海缇与奥朗这样,有着作战经验与一定政治头脑的将领都能看出,统帅这些举措与他现在独揽大权的现状背道而驰。
他这不是集权,而是在分权养蛊,再这样下去,各方势力都将成长壮大,帝国必有内乱。
海缇与奥朗皆不信,他们都明白的道理,亲手把他们教出来的统帅会不知道。除非他有什么深意,在布什么局,否则这样下去于统帅不利,于帝国不利。
统帅还保持着之前的习惯,对身边他用着的人从来不疑,所以海缇才得已暗中观察窥探到他的真实意图。
在她得出统帅这样做的结论后,她震惊且不敢相信。这次轮到海缇好几天睡不着了,她最终去找了奥朗。
奥朗看着海缇芯片里的资料,沉默了。
这里面是统帅想要把圣陨称霸宇宙的先进的科学技术,如何引导,低科末技的星球蓝星吸收与运用的计划。
几页详细且深思熟虑的过程之后,是统帅留存的蓝星对外来星人的三十条规则,还有那边气候,风俗,工作,居住,与美食的详细科普内容。
时间线上来看,这些都是他上个月从蓝星回来后新建立的内容。
结合这个来看,统帅近期施行的政策就可以理解了,他打算放弃圣陨了。
他要带着能让他在蓝星立足,以及得到尊敬的,圣陨千年以来的科技成果去投靠蓝星,并要在那里工作生活,再也不回来了。
他甚至贴心地为军事力量远不及圣陨的蓝星着想,走之前在圣陨埋了长年内乱,自顾不暇的大雷。
别人可能不知,但海缇与奥朗心知肚明,他们的统帅之前去蓝星是去干什么的。
原本他们以为,统帅这次回来没带着段焉,是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不想,统帅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舍弃他奋斗得来的一切,舍弃他的国家。
但一切又很合理,因为帝主荪江兰刚刚因为一段孽缘,也是放着权势、家族、帝国于不顾,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海缇比较感性,她在奥朗的沉默中道:“统帅是不是受到了帝主的启发,怕永远失去段小姐,所有才,才这样的?”
奥朗阴沉着脸,恶狠狠道:“她们这个XIMA基因就不该被留着,几千年前就是这一族搅得我圣陨帝国不得安宁,因此他们才落得被全族歧视、打压、迫害的后果。几千年后,压制才刚消失,她们就开始发力了。真应该让这个基因从宇宙中消失。”
海缇是不同意奥朗这种极端思想的,她刚反驳了一句,从不厉声对她说话的奥朗,一时没控制住,严厉地对她道:“你说我极端?!我有她们极端吗,退一步都不肯,不知在坚守什么。对,你说得对,我早该极端一把了!”
奥朗眼冒凶光:“你想想办法,把我送出圣陨,我要去蓝星。”
海缇:“你去干什么?”
奥朗:“去把那祸根除掉,统帅是被迷了心智,只要那个下等种消失,统帅会慢慢明白过来,什么才是他该倚仗的,是权势,是我们,是帝国。”
“你要去杀了她?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死她一个,救的是整个帝国!”
海缇不说话了,她心里乱极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奥朗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我想要离开圣陨有的是办法。”
海缇知道,就算她当日不出手,奥朗以前的下属们,也有的是人会帮助他。甚至现在,军部里还有人企盼着他有回来的一日。
所以他说,他有的是办法离开圣陨,她是相信的。海缇的心更乱了。
接下来的几天,海缇万分纠结,一边是她的道德观,她是否要对一个无辜的姑娘见死不救,一边是对帝国的忠诚,她不愿看到一直敬仰的统帅,会做出对帝国不利的事。
让海缇下定决心的,是她听到统帅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对荪江兰事件所评的一句话。
他说:“还是得感谢荪江兰,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地推翻了皇族。我倒是佩服他,只是独自死去,没有把他的悲伤绝望,愤怒怨怼发泄扩散,换了我可做不到。”
听到这话的海缇瞳孔巨震,怕统帅看出异样,她连头都不敢抬。
她心跳如捣鼓,她怎么就忘了呢,这位可是当初因为怀疑段焉死了而毁掉宇宙涡旋的疯子。
海缇现在还记得,那段时日,统帅癫狂失控,一副与宇宙万物同归于尽的样子。
如果不是有人从宇宙
涡旋中活着回来了,统帅那时已心灰意冷到不想活了,他与殉情的荪江兰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让奥朗得了手,那圣陨面临的,就不是内乱那么简单了。
清醒过来的海缇相信,如果让统帅知道了段焉死亡的原因,他一定会血洗了整个帝国。
海缇控制着开始抖动的手,在会议结束后留了下来。
薛天守看向她,从刚才起就发现她不对劲。他问:“有事?”
海缇下定决心,惨白着脸起身道:“我有事向您汇报。”
奥朗心急,他最后也没有经过海缇,而是自己找人想办法离开了圣陨。目前圣陨没有去蓝星的机会,他退而求其次,先去了别的星球。
一番辗转,奥朗终于非法入境了蓝星。
他与当初薛天守一样,选择走的楼梯。走到十一层,楼梯间的灯灭了。
他停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继续向着十二楼爬去。这时是深夜,每层只有一扇小窗,微弱的夜光洒进来,只能看到一点光亮。
忽然,这一点光亮也被挡了起来,奥朗感到杀意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把尖刀抵上他的脖子,他正要反抗,但瞬间明白身后袭击他的人是统帅时,他抬起的手,他的攻击性,一下子就散了。
奥朗绝望地任刀子划过他的脖子,用最后一口气道:“您不用这样,您,只要把,把刀给我,我,我就会,”
“去死”两个字未说出,奥朗就倒仰在薛天守身前。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不是薛天守认为的死不瞑目,而是他想再看统帅一眼。但他没有坚持到,就咽了气。
薛天守把尸体留在了现场,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把刀上的血擦了,理都没理倒在楼梯间的奥朗,迈过他朝着十二楼走去。
薛天守站在段焉家门前,只要轻轻弄一下,门就会开。
但他就这样站着,站了好久。
最终,他转身离开。他不能为了今日的一面,而毁掉今后的日日夜夜。他为了他与她的未来,做了太多的计划与部署,他得忍。
撑着薛天守默默离开的,是心中的念头,早晚他可以随意进出这里,早晚,他要被她迎着进门。
段焉第二天就听说,她住的这幢楼离奇地死了个人。
她正要为了居住安全去保安室打听一下的,就被太空管理局的人找来了。
她被带到与特殊警所同一属性的特殊尸源存放处。在停尸床上,她看到了死不瞑目的奥朗。
这时段焉才知道,邻居口中惨死在十一层楼梯间的人是奥朗。
特情警员在他身上翻出了未被使用的绳子与刀子,段焉看着这两样东西,心里发寒,这本该是用来取她性命的。
她听警员说道:“我们查看扣下了监控,杀死这位外星来人的,应该是上次你报警,袭击你的人。他在被驱逐后,再次非法进入蓝星,目前下落不明,想要提醒你,注意个人安全,有事及时报警。”
段焉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奥朗身上移开,她点了点头。
警员又道:“另外,还想向你了解些情况,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指着奥朗。
段焉:“认识啊,是圣陨星的副将,曾经的副将。我早说过,那个人是圣陨的上将。”
段焉被问了一堆问题,然后他们说她可以离开了。
段焉却没动,还在看着奥朗,终于,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把奥朗的眼睛合上了。
同为圣陨人,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恩怨,这一刻,段焉想让他走得体面些。
走出停尸房,她才发现里面有多寒,她的心有多寒。阳光消除着寒意,暖意慢慢回到她身上。
奥朗要杀她,薛天守把奥朗杀了。他昨晚来过,虽没有在她面前露面,但她并不确定那人有没有进屋。
薛天守故意没有处理掉尸体,是想让她知道,他又救了她一次,以及,他对蓝星可以来去自如,她摆脱不了他的。
蓝星的外星情报,是无法探知圣陨发生了什么的,因而段焉也无从得知,故国正发生着巨变。
荪江兰与沈石含的结局,深深地刺激到了薛天守,他放弃了之前要攻陷蓝星的想法,一下子醒悟了。
没有什么比段焉好好地活着更重要,如果他得到她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那他可以不再逼迫她,可以试着放手。
不是放过她的放手,而是不再限制她自由的放手。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让他不关注,不靠近,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可以不理他,可以砸他的头,可以想方法设想地对付他,他都能容她。只是让他从她面前、从她的生活中消失,除非他死,否则决无可能。
被那对怨侣吓到,薛天守明确了自己不敢再逼段焉的心境,也确定了他要去蓝星生活的决定。
至此,他开始调整方向,重新计划他的未来。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出了奥朗那个意外。
薛天守至今都后悔,一个早就对段焉出生过杀心的人,他早该除了他。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他最终消除了奥朗这个隐患。
薛天守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做好了离开的全部准备。
而蓝星才过去了十几天。
圣陨最神圣的宇宙之神的殿堂里,薛天守向全帝国宣布了自己退位卸权的决定。
他说:“从今往后,我不再担任帝国的任何职位,至于新的领,。袖人选,帝国新的掌舵人,会从你,你们之中产生。”
他通过全国直播,使看到他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说的自己。每一个自我感觉良好,有抱负的人,都得到了蛊惑。
薛天守还在说着:“这是崭新的时代,帝国再不会以阶级,种族划分尊卑,人人都有机会,人人都可以成为我。”
他退后两步,谢幕一样,最后说道:“祝各位好运。”
说完他取下军帽,卸上肩章,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夜,很多圣陨人,曾经高高在上的皇族,卑贱如泥的末等族,不敢妄想的大族,心中都有一股冲动,无处宣泄。
蛰伏于黑夜之下,只待明日的天光大亮。
而此时,谁又能知道,一双不符合年龄的阴鸷眉眼,盯着屏幕中的薛天守,没等他说完,就扯起嘴角离开的一名少年,将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以曾经的末等族之身,成为圣陨帝国继薛天守之后最年轻的统帅。
第73章 第73章底色
薛天守这次过来蓝星,不再是非法入星,他老老实实来到外空管理局报备。
工作人员看了他的信息,没有流畅地给他办理入星手续,而是上报了上级。
薛天守似乎早有准备,安静且顺从地等待着。
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在薛天守面前,问他:“之前你有过被驱逐的经历?”
薛天守点头:“有过,但只有一次。”
工作人员:“不止一次吧,你还涉嫌华星大厦楼梯间的一桩谋杀案。”
薛天守左腿搭在右腿上,换了个坐姿:“守则第十条,蓝星不保护非法入星之人的任何权益。”
工作人员一楞,他低头看了一眼守则,还真是一点不差。因为三十条守则经过多次修改,他也不太能确定这一条内容是第十条还是第九条的了。
显然,眼前这位记录在册的刺头,这次是有备而来,把规则了解得十分透彻。
工作人员抬头:“那这么说,你承认了两次非法入星?”
薛天守:“守则第十七条,非法入星两次及以上者,终生不再允许进入蓝星。但我没有进入两次,你们只记录了我有一次非法入星的行为。”
工作人员:“第二次有拍到你出入华星大厦的画面。”
薛天守:“有拍到?就是没有记录了。”
工作人员脸色一凝,薛天守紧接着道:“我申请复议。”
复议就意味着,要把情况向再上一级提交,工作人员看了眼薛天守,刺头果然是刺头。
他连守则三十条里没写,只在下面备注的一行字里的“复议”都知道,想来是哄弄不过去了。
这位工作人员无奈,把有关薛天守的资料拿着,向他的上一级汇报去了。
之后来的,制服上有了官级。薛天守这才把腿放下,坐正一些道:“我有些东西,请你看一下。”
段焉在见过奥朗的尸体后,就有些睡不好。圣陨的人与事,她哪怕身在蓝星,好像也没能完全摆脱。
连着几日没睡好,上班午休时,段焉倒在桌子上午睡。
她隐隐听着周围嘈杂了起来,但一时又醒不过
来,直到同事把她推醒。
段焉觉得她在做梦,为什么会看到外太空管理局的局长与她们科长一左一右地走在薛天守身旁?
来人站定,不知是不是段焉的错觉,她觉得张科在开口说话前,看了她一眼。
“事出突然,打扰大家休息了。”张科指着局长与薛天守道,“今日,局长与新来的专家,是来咱们这里挑选,新建的全球外空组织专项科研组成员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段焉心头蔓延。
张科说这些话时,段焉注意到,薛天守并没有看她,一眼都没有,但这不影响她品出阴谋的味道。
果然张科继续道:“咱们这里有没有懂圣陨星语言与文明的,都可以报名。”
段焉感到周围向她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她没理会。
张科只得又道:“这次的专项科研组,是由全球外空指挥部牵头新建的,汇集了全球七大洲四大洋的力量,是百年以来的重点项目,也是百年以来,唯一一次地全球性合作。希望大家认真,积极地对待。”
段焉还是没支声,张科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这时,总局的局长道:“我听说你们科有一位圣陨星过来的,是吗?”
张科:“段焉过来一下。”
段焉起身,走到两位领导与薛天守的面前。
张科:“段焉与薛专家来自同一星球,语言与文明,科学与技术方面,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薛天守朝段焉伸出手来,一副他们不认识的样子:“你好,我叫薛天守。”
别说段焉,连张科都对薛天守感到佩服,明明之前他去骚扰人家,闹到了特警局,现在却装成这样。
段焉没有伸手,局长的脸色微变,姓薛的这位外星来者,带来的东西足以震动、改变整个蓝星的未来与命运。
他们外太空管理局所属洲的洲长对此人、此事十分重视,亲自传话给他,虽薛天守带来的科技成果不能被一洲独吞,是属于全星球的宝贵资源,但既然他落脚在了咱们洲,总要把人留下,让科研项目组落在他们这里。
其实不用洲长嘱咐,局长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几日,他们把薛天守当座上宾,唯恐有所怠慢。不想这会儿,被一个研究员抹了面子。
薛天守笑眯眯地看着段焉,一点都不尴尬地收回了手:“开个玩笑,我们在圣陨时就认识了,段小姐之前在陨都的文资院工作,她是项目组缺一不可的对口人才。”
局长也笑:“那好,从现在起,你跟随薛专家去往总局,开展新的工作。”
三位来得快去得也快,段焉整个下午都是心神不宁的。她明明还算了解薛天守,但这次却看不明白了,她只能靠猜,猜一猜薛天守到底在做什么?
段焉猜到下班,在单位门口,她看到站在外面等着她的薛天守。
她拉着背包的带子,手指泛白。
薛天守看到,又像刚才那样笑了笑:“别紧张,我好不容易得到合法留在蓝星的机会,我不会违反任何一条三十条守则的。”
他说得有理,但段焉一点都不敢放松,她咬着牙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问完摇头,她大概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她更想知道的是:“你做了什么?”
薛天守:“一起吃晚饭,我都告诉你。”
段焉后退一步,态度坚决,她不可能跟他走。
薛天守:“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我家,对了,这是我的住址与电话。我十分之一的东西交上去不过一天,他们就给我安排了住处,还给了车舰。啊,我又忘了,这里叫汽车,他们落后的科技还不足以把‘舰’发展成家用私物。”
这段话里有很多的信息,段焉忍不住问:“你交了什么上去?”
“你想知道,就陪我吃晚饭,我什么都告诉你,餐厅你选,总可以了吧。再说,你又能躲到什么时候,明天我们就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了。”
他说得对,这是事实。
但段焉还是拒绝了他:“不说就算了,我也没那么想知道。如你所说,明天我自然会知道。”
薛天守又笑了,笑得有些无奈,他看着段焉离开的背影,小声喃喃:“还是那么犟,永远学不会听话。”
换做以前,他当然不会惯着她,但如今他明白了,他喜欢、看重的就是她这份鲜活,他已经从想要私有成长到懂得欣赏了。
但,他的底色不会变,薛天守收起笑,叫住了段焉:“段焉。”
沉沉的声音传来,段焉被他的语气慑到,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她听到薛天守在身后说:“不要想着离开蓝星,我为了这一天抛弃了曾经的所有。我保证你的自由,你的安全,你也别排斥我的存在,我们就试着在这里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相处吧。”
段焉回身看他:“否则呢?”
这才是薛天守要对她说的:“否则,递赛会死。”
段焉看着台阶上的薛天守,她昂了昂下巴,以一种嘲讽的姿态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地转身离开。
薛天守永远是薛天守,他的算计,他的欲望,从来没有变过,也一分不会少。
她确实动了再次逃走的念头,他也确实及时抓住了她的弱点。
虽然没有薛天守的威胁,她也知道她离开蓝星去往别星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也让她明白,薛天守的所谓改变只是表面层次,他根本不关心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他就算是明白,他的自私也令他做不到只为她好。
段焉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着递赛,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希望,她从来没有在蓝星遇见过递赛。
她当然希望他活着,希望他好,但比起现在,递赛成为了她的软肋,她更希望从来没有遇到他,只是听说他有好好地活着就好。
这个想法一经冒头,段焉开始骂自己,明明是她给递赛带来了危险,怎么能如薛天守那般自私自大地,光想让事情朝着于她有利的方向进行。
段焉一路想着递赛的事,直到接到递赛的电话。
“我要出差几天,有事打我电话,这几天照顾好自己。”
段焉:“什么时候走?”
递赛:“今天晚上的航班,展馆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我得过去协商一下。”
递赛公司生产的那些小玩具,总是会去参加一些玩具展会,段焉是知道的。她道:“好,知道了。一路平安,落地告诉我一声。”
挂掉电话,段焉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递赛离她远一些,薛天守就会离递赛远一些似的。
这一夜自然是又没睡好,有点风吹草动,段焉都恨不得再去确认一下门锁。
她还是怕薛天守会私闯进来,似睡似醒,没等到闹表叫,段焉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洗漱后,吃完早饭,她出门前往外太空管理局,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来到总局。
上一次还是她做完测试卷,给她安排工作时来过这里,在这里她选择了文献研究科的工作。
从这天开始,陆续从全球飞过来,加入到项目组的各洲各国成员。
段焉目前在学习其它洲国的语言,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还是有很多看不懂听不懂的,但也没什么,项目组有专门的翻译员。
薛天守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为了薛
专家,是项目组中的最高领导。
第74章 第74章约法三章
从进组第一天,薛天守就表现得跟段焉很熟络。大家一开始没当回事,都知道他们来自同一星球。
不过,在看到薛天守旁若无人地亲手给段研究员倒咖啡,递笔,嘘寒问暖后,大家立时明白了薛专家的意思,他对这个漂亮女人有那个心思。
于是,组里几位与段焉适龄的男组员,所有的跃跃欲试全都掐灭在了摇篮里,与她保持着,比一般女同事还远的距离。
段焉对此不关注,不在意,她只是惊讶于薛天守所说的,抛出的十分之一的东西,竟都是圣陨帝国最核心的科技。
这还只是十分之一,那他带过来的科技成果究竟有多少?段焉不敢想,他这是把圣陨掏空了吗?
段焉这时才对薛天守那句“我为了这一天抛弃了曾经的所有”有了实质的感知。
她曾经在圣陨从事的是文字文献方面的科研工作,也在与薛天守执行任务前,被他传授训练过有关机械机甲方面的知识与技能。
所以段焉知道,薛天守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有多珍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在真心帮助蓝星。
显然,全球的蓝星人也是这么想的。
段焉从圣陨科学结晶的详尽数据中抬头看向薛天守,正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眉眼立时就弯了,不管他是不是有所伪装,他现在的气质都与在圣陨时不一样了。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霸道与强势消失了,他似一个来蓝星重新开启生活的失忆者。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他用释权卖国来投靠蓝星,来向她展示他一辈子都不会对她放手的决心。这是要……赖上她了。
段焉打了个激灵,她不冷只是心凉。而薛天守立时起身,把正在制冷的空调,调高了一度。
外空局给薛天守配了助理、学生、还有司机,他如在圣陨当上将一样,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任何事。
是以他调空调的举动,立时被他的助理发现,并小声俯身对他言:“是温度不舒适吗?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我就是帮你解决生活上与工作上的所有问题的。”
薛天守:“只是温度开得低了点,现在没事了。”
段焉早在他起身去弄空调时,她就不再看他,重新低下头来,面对一桌的资料与数据。
她并没有被薛天守所谓的暖心举动而触动,她只是感到可怕,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如芒在背。
晚上,薛天守又向她发出了邀请,段焉还是拒绝。
薛天守并没有强迫她,只是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递赛出差了吧。”
段焉警惕地看着他,薛天守笑,而段焉却皱了眉。
他最近有点笑太多了吧,这让她莫名的烦躁,段焉还不能适应这个样子的薛天守。
薛天守一副轻松的样子,深深地吸上一口空气,然后道:“这里的氧气是不是比圣陨的足,让人容易心情好。你还真会选地方,你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段焉不知他想说什么,她习惯性地去揣测薛天守话里的意思,不想收获到的是薛天守没忍住的笑声。
“我只是在跟你闲聊,你紧张什么,我又回不去圣陨了,只能落魄地苟在蓝星,想让你给我介绍个好吃的餐厅你都不肯。”
段焉看着他,他明明提了递赛,却又说只是随口说说,这给段焉一种感觉,薛天守是一只刚刚吃饱的慵懒猛兽,等他哪天不满足于只是能看到她,呆在她身边时,他就会饿到,亮出利爪与獠牙。
那种心凉的感觉又来了,段焉立时转身走掉。
而薛天守在心里默念:下次,就不能这么依你了。
几天后,递赛出差回来给段焉带了特产,送到了她家里,段焉这次没有按惯例开口留递赛在家里吃饭。
直到递赛直接问出来:“我怎么感觉,你在赶我走呢?我可没吃饭呢。”
段焉想着该把薛天守的事与他说清楚,就道:“留下吃饭吧,正好有事与你说。”
饭刚弄好摆上桌,还没吃呢,门铃就响了。
段焉莫名心里一惊,递赛已经去开门了。他在看到薛天守的一瞬间,本能地想把门拍上。
但薛天守身手极快,摁住了门板。段焉看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她赶紧过来挡在递赛与薛天守中间,问向门外人:“你来做什么?”
薛天守先是脸沉了一下,随即扯起一侧嘴角,阴恻恻地笑着:“他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你问过主人了吗?”递赛说着就要上前。
段焉立时回身安抚递赛:“还记得我说有事要告诉你吗,你先进去,我一会儿跟你说。”
说着抓了下他手臂:“我没事的。”
段焉把门关上,与薛天守在楼道里说话。
“你先走,我正在招待朋友,有事明天项目组说。”
“他能来你家吃饭,我却连约你出去吃都不行。段焉,你若是再这样不公下去,我会心理失衡的。”
段焉深吸口气:“明天下班,我跟你去外面吃。”
薛天守不语,看他表情是同意了。段焉正要回屋,他却忽然上前,带着攻势。
段焉本能抬手,她的双手分别抓住了他的两侧胳膊,而薛天守如开始那样突然,突然地停了下来,再无进一步举动。
段焉:“你干什么?!”
薛天守没说话,看了眼自己被她抓胳膊的样子,然后慢慢后退,举起双手,离她有一段距离后,他道:“说好了,明天。”
段焉看着他离开,这才开门进屋。
突然一个念头蹿出来,薛天守刚才莫不是因为她抓了递赛,在跟她要所谓的公平吧。
她摇摇头,在递赛关切的目光中,跟他说了薛天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他以后可能会时时出现的前因后果。
递赛满脸惊讶,他万没想到,薛天守会跟随段焉落脚在蓝星,更想不到,他还舍弃了圣陨的一切,甚至背叛了他曾经以帝国为尊的信仰。
不用段焉多说什么,递赛也觉得,薛天守是赶不走了。
“你刚才答应了他什么他才肯走?他是不是用我来威胁你了?我们要不逃吧。”递赛说到最后,觉得逃走是现下唯一的办法。
但这个提议被段焉否定了:“逃到哪里去?我很幸运地被卷来了这里,我喜欢这里的一切,我听你说的那些你去过的星球,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我跟你不一样,喜欢冒险刺激,我只想过现在这种平淡小日子。”
“可现在有他在,你过不了这种安稳日子了。”
段焉做思考状:“也不见得,只要我不,我不触到他的神经,他的底线,应该是能和平相处的。”
这是她看明白薛天守的意图后,得出的结论。
递赛不傻,立时了然:“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不交异性朋友,不交男朋友,他就不会发疯,会与你进行着所谓的,你自欺欺人式的和平共处。”
段焉没有告诉递赛的是,她累了。这几年,她与薛天守斗了太多次了,她杀不了他,他至死不放手。
她对他下的那几次杀手都失败了,她以为自己会被他报复,死在他手里,但并没有。
段焉后知后觉,她无论对薛天守做什么,他都舍不得弄死她。
如今,薛天守抛下一切来到蓝星,她更加肯定了,薛天守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她。
他要人也要心,但哪一个
她都给不了。
如果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平衡能够一直保持下去,段焉可以勉强地无奈地接受。
第二日,薛天守让司机回去,本想开车载着段焉去吃饭的。但段焉不坐他的车,她说附近有家餐厅不错,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薛天守依了她。
去的路上,段焉在前面走,薛天守跟在后面。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薛天守看着前面段焉的影子,小心地躲着走,生怕踩上一点。
段焉一回头,看到薛天守幼稚地把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了一起,心情复杂。
来到餐厅点完餐,在上菜前,段焉对薛天守说:“我们约法三章。”
薛天守挑了挑眉:“说说看。”
段焉:“你不能随意去往我家,除非是我请你去。”
说完段焉看着他,薛天守点头:“可以。”
段焉:“你不能拿我的朋友来要挟我。”
薛天守想了想:“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段焉:“你别急,那是我马上要说的。第三条就是,我除了递赛,不会再有异性朋友,我也不会交男朋友。当然,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薛天守深深地看着她,从面上看不出他的情绪,段焉补充道:“我给出了我的底线,你答应的话,我不会再逃,我会试着与你保持正常社交距离地相处。”
服务员来倒水,待人走后,段焉道:“我说完了。”
薛天守倚在椅子的靠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饭菜上完,他才道:“别的都可以,只那个叫递赛的,他从此不能再进你家门,你们不可私下单独相处。”
段焉点头:“我答应。成交吗?”
薛天守给她倒了一杯果汗递过去,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举起酒杯,与段焉的碰在一起:“成交。”
薛天守喝了几杯红酒后,眼眶有些泛红,他忽然哑着嗓子对段焉说:“其实我有一点疑问,我对你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比不过你,一次次地要致我于死地吧。”
“就那么恨我,真恨到想我死吗?”
段焉:“我第一次杀人,还在上学。他们因为我是末等种,就欺负我打我骂我。我反抗失败后,他们变本加利,有一次那个带头的把我的校服扯坏了,那是夏天,里面的衣服露了出来,他们眼神就不对了。那时候我知道,再这样下去,结果不是我能承受的。所以我设计杀了他。”
她喝了一口桌上的清水:“在重刑监区,又有人欺负我,打我骂我,朝我泼污水,我也反抗了,但换来的结果是变本加利的欧打。我知道我若再不出手,会被打死的。所以我又杀人了。”
至始至终,段焉的语气都是平缓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而你,你没有打我,也没想要我的命,但你与他们有何区别。不把我当人,看不起我,欺我辱我,强迫我。我反抗过、逃过,但都不行。所以你当然该死,你是这里面最该死的。”
薛天守的眼眶越发的红了,眸中升起水汽,他似喃喃自语:“我的人,原来受了这么多的磨难与委屈啊,而我现在才知道心疼。”
第75章 第75章你是逃兵
吃完饭,段焉要回家。
薛天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提出送她到她家楼下的提议。段焉道不需要,薛天守让她不要误会,他不是想要控制她,而是天黑了,怕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段焉看了看他,又想了想后道:“你也不要误会,如果现在真的晚到路上没什么行人了,我会让你送的。但现在还不到九点,街上路灯通明,行人很多,没什么不安全的。”
薛天守朝街上看了一眼,还算利落地道:“那,路上小心,明天见。”
这一次换段焉,看着薛天守的背影,注视着他离开。
直到薛天守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中,段焉才暗暗松了口气。她虽然对他没有丝毫改观,但心底也明白,让薛天守放弃他霸道,说一不二的个性,做到现在这样有多不容易。
当然,她也付出了代价,交异性朋友、不谈恋爱不结婚的代价。
倒也还好,本来段焉也不是个好热闹呼朋唤友的人,至于婚恋,她早就没有了这个心思。
一路想着劝着自己,段焉走着回了家。她并不知道,薛天守一直跟在她身后,他若不想让她察觉到他的存在,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没想打扰她,他只是想多看看她,多与她呆一会儿。
他看着她走进大厦,看着她房间的灯被点亮,薛天守倚在对面的一棵树上,就这样看了好久。
他在想,如果当初在圣陨,他从一开始就正视自己的欣赏与喜欢,懂她,尊重她,他们是不是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这已经不知,是薛天守在面对他与段焉过往时的第几次悔恨了。
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皆覆水难收,他如今也只能忍痛捱悔地吞下自己亲手酿出的苦果。
在约法三章下,段焉与薛天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两个月。
两个多月后,本地的一场展会让这种平衡出现了波动。
展会是上次递赛出差去参加的展会的延续,是玩具协会承办的为期一年的全国巡会。
这个时间段,轮到递赛所在的城市了。作为东道主,递赛带着全公司的人投入到这场展会中,他也得到了全场最佳的展示位置。
他变得很忙,除了公司正常的运营、销售,一下子又多了很多有关展会的细碎事情要处理。
段焉曾帮递赛的公司搞过宣传,对他公司的业务与人员还算熟悉,展会又都是开在节假日里,她正好休息,就过来帮着递赛一起忙展会的事。
这在段焉看来,她与递赛似朋友,似家人的关系,本就是她该做的。
再者,这也没有违反与薛天守的约法三章,他们没有私下独处,没有什么比人山人海的展会更公共场合的了。
但段焉在展会忙碌的时候,见到了薛天守。
“你来干什么?”递赛先于段焉质问道。
薛天守理都没理递赛,而是看向段焉。段焉过来拉他走,他看了看拉着他胳膊的手,心情好了起来。
段焉拉薛天守到无人处,问了同样的问题。
薛天守:“来逛展,来帮忙,来找你,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段焉朝递赛公司展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对薛天守说:“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薛天守:“我真是来帮忙的。”
段焉一边朝展台走去,一边道:“那倒不用,我们人手够了。”
递赛一直看着他们这里,看着段焉与薛天守一同回来,他正要上前再与薛天守理论,忽然,周围有人发出不寻常地声音。
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来是展馆用作宣传,竖立起来的大型展架出现不稳,晃了两下朝着一侧砸了下来。
而递赛公司的展台正在这一侧的下方。待他寻声抬头去看时,架子已经倒了下来。
他本还有机会跑走的,但他心系他的员工,第一想法是先提醒大家躲避,耽误了最佳逃生的机会。
等他再想动身的时候,已经晚了。
段焉一边惊呼,一边欲抬脚朝递赛那边跑去,忽听身边一道厉声:“呆着别动!”
她听到的同时,感到旁边刮过一阵风。
然后她就看到,薛天守快速拉了递赛一把,由于惯性与冲劲,他们两个滚倒在地,这倒帮助了他们躲过了砸下来的断裂架子。
周围还是有不少人被砸到,段焉看得清楚,如果没有薛天守,那么躺在那里流血的伤员里,肯定会有递赛。
她马上跑过去,查看递赛有没有受伤。
人在紧急关头做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薛天守坐起来揉了揉手腕,冷眼看着旁边,段焉对递赛一脸关切的紧张样子。
“有受伤吗……能起来吗……脚试一试,能动吗?”
段焉查看一处问一句,而递赛每句都有回应,语气里满满都是怕她担心着急的安抚意味。
“我没事,真没事,不信你看。”
递赛一通乱动,惹得段焉斥他:“让你动动看是怕你伤到骨头,不是让你乱动的,别回头只是小伤,再让你弄严重了。”
薛天守就这样不错眼珠地全程看下来,倒不是他有多想看,事实上,段焉第一时间跑向递赛,就足以让薛天守难受的了。
他只是没办法躲开,因为他的脚在拉递赛时扭到了。在他感到一阵阵疼痛时,递赛正灵活地动着他的手腕脚腕给段焉看。
段焉把递赛扶起来,两人向前走了两步
后,递赛忽然停下,回头朝薛天守看去。
段焉随着他回头,一时被薛天守的样子骇住。她从来没见薛天守有过这样的表情,委屈的眉眼,受伤的眼神,混着悲伤,直冲着她袭来。
递赛这时开口道:“刚才,谢谢了。”
薛天守自己站起来,忍着脚腕上的疼痛,依然没有给递赛任何眼神,只看着段焉,一言不发。
段焉拉了下递赛,递赛顺着她转回头去,去查看他员工们的情况。
后来,段焉没有在现场再看到薛天守。晚些时候,递赛又提起薛天守救他的事,段焉若有所思地低声道了一句:“谢他做什么,还不知这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呢。”
递赛一楞:“你是说,架子倒塌是他做的?那他又救我干什么?”
递赛看着段焉一脸忧心的样子道:“为了在我面前表演救你,利用你让我觉得亏欠他,对他心软。”
递赛这才知道,段焉对薛天守的提防与不信任到了何种地步。
他看着段焉忽然起身,低着头啃着指甲走来走去,忽然她停下抬头道:“他会不会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递赛看出段焉的焦虑与紧张,他安抚她,但她说他不懂,不懂薛天守。
段焉一夜未眠,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去办公室找了薛天守。
薛天守也是一夜未眠,因为段焉对他的无视让他难受,又因段焉对递赛的殷勤而嫉妒,看到段焉主动来办公室找他,他本来还有些释怀的。
不想段焉话里话外怀疑展馆的那场事故,是他策划的。
他爆发了:“我以为你是来关心我的,没想到你是来说这些的。别人都看出我今日走路的异样,只有你没有。你是为他来打抱不平的吗,好,那我告诉你!你猜对了,就是我弄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下次他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段焉:“我不能确定这场事故里有没有你的手笔,你也不用一副赌气的样子,我只想告诉你,如果递赛有事,你再也见不到我。”
段焉说完就走,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加快脚步,但还是被薛天守拦住,把她扣在了墙上。
“威胁我?”他恶狠狠地问,现在的模样倒是段焉看习惯了的。
为了递赛,她必须赌这一把:“对,就是在威胁你。我除了我自己,在你面前没有任何筹码,你大可以不受我威胁的。但我必须告诉你,只要递赛出事,我保证,你将永远见不到我,你可以试试。”
薛天守的拳头砸在了墙上,段焉能感觉到他的拳风,但她眼都没眨一下,与薛天守对峙着。
薛天守慢慢地松开了她,指着门,手指哆嗦着说:“你走,不要在这里气死我。”
段焉半秒都没犹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眼里不仅没有薛天守的脚伤,也似没看到他手背流着血。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薛天守,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段焉算是抓住了他的命门。
她拿自己来威胁他,而她是他在这广阔宇宙间,唯一的软肋。
她现在是厉害了,能耐了,不动一根手指头就能令他,于外手脚全部带了伤,于内五内俱焚。
薛天守压下无数次想要即刻去弄死递赛的念头,因为他真的被段焉威胁住了,他承受不了递赛出事的后果。
段焉在见了薛天守后,给递赛打去了一个电话,她跟他说以后两个人就不要见面了,也尽量不要再联系了。
递赛当然不依,追问她原因。
段焉说了实话:“我压力太大了,我怕你会出事。薛天守是个疯兽,我没有把握能一直锁得住他。你就当是为我着想,如果无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递赛听明白了,他哑着嗓子说:“好。”
一个月后,递赛做完所有准备后,来找了薛天守。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递赛开门见山。
薛天守眉心一动,按兵不动。
递赛:“离开蓝星,去继续流浪。本来我就喜欢这种不安定的生活,是段焉让我停下了脚步。但现在我发现,我成为了她不快乐的根源,让她活得畏手畏脚。我看不得她这样,她该是张扬的,快乐的。你没来的那一年,你都不知道她过得有多好。”
薛天守:“你要走就走,你有什么立场来跟我谈论她。”
递赛不接薛天守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要去的星球,是一个与蓝星有着巨大年差的地方,去了我就回不来了,我与她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放手,是我爱她的方式。”
薛天守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他寒着眼看着递赛。
“让她安心,让她的日子好过些,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在乎她,会处处为她着想,什么事都想要成全她。这些,我为我所爱的人做到了,你呢?上将大人。”
薛天守嗤笑一声,一脸不屑:“呵,你之所以放手,是因为她不喜欢你,而你又没有能力与魄力,让她不得不把你放在心上,扭转她把你放在朋友上的定位。”
“你只是自以为是地认为你是在牺牲,实际上,你不过是个逃兵罢了。”
第76章 第76章段杰
递赛同样报以嗤笑:“所以,你明知道她不喜欢我,却还如此逼她。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与她相处的,难怪呢。”
递赛就要走了,一辈子回不来了,薛天守心情极度愉悦,不屑也无意解释给递赛听。
至于对方的阴阳怪气,他不欲与其计较,毕竟段焉与其再不会有交集了。
不过,递赛的那番真爱论,薛天守是不同意的。成全对方,只做一个远观的守护者,在他看来就是不爱,至少是爱得不深。
递赛临走前,都没有再见段焉一面。
他给她打了电话,段焉听到他此时已站在空间站的离星塔上时,非常震惊。但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随后更是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递赛能在蓝星安稳下来,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
现在好了,递赛可以随心所欲按自己的想法去活,而她,孑然一身,身边再无牵挂。
只要有薛天守在的地方,段焉就本能地保持着战斗状态,递赛的离开,无异于让她轻装上阵,可以随时奋力一战。
“保重,递赛哥哥。”这是段焉心底对递赛最真实的情感,她把他当哥哥,当亲人。她以这个称呼来与他送别。
这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递赛从段焉的生命中消失了。
时间比段焉想象的,过得快多了。薛天守来蓝星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项目组迟迟不得解散,原因是,他们刚刚完成一项科技成果,薛天守就会又抛出来一个。
所以项目组不仅没有解散的迹象,反而成员越来越多,他们来自全球全宇宙。
段焉粗略估算了一下,照薛天守带来的科技结晶的数量,以及蓝星学习研发的速度,没个三十五十年的,是弄不完的。
虽然做的事情是段焉喜欢的,但她总有一种,她的生活与工作全部被薛天守圈控在一方天地的感觉。
他很高明,自打递赛离开后,薛天守把控着非常好的边界感。
这让段焉有时会猛然惊醒,怕自己被薛天守温水煮了青蛙,丧失自主权与警惕性。
就像今夜,段焉做了恶梦。
梦中,她周围的一切都在退散,只有薛天守从远处朝她走来。
他走近一步,她身后熟悉的世界与人就会退后一步,直至她的眼前只有薛天守一人。
他什么都没做,她就被吓醒了。
醒来后,恶梦的影响还在,段焉缓了会儿,然后开了灯。她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但她再无睡意。
与明亮的卧室相比,客厅却是黑黑的一片,段焉又去把客厅的灯也打开了。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不少,恶
梦的影响在慢慢地消退。
段焉不知道的是,在她家楼下,有一个人,在刚刚来到蓝星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她家楼下。
段杰看着十二楼某一处暗掉的窗户,本并没有什么期待。但没想到,他运气极好,才刚呆了五分钟,他望眼欲穿的那扇窗,忽然就被灯光点亮了。
一盏还不够,随后又多了一盏。
段杰默默地笑了,这不止是因为他运气好,这还证明,他们有缘。
段焉后来还是睡着了,所以第二天起晚了些,从总是最早到的那批,成了最后踩点上班的。
她一进项目组,就觉出了气氛的异样。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段焉也随波逐流地看去,看到面试那屋,主管这方面工作的同事正在面试着一个年轻人。
也不怪大家注目议论,那年轻男人,看着二十出头,坐姿挺拔,一看就很高。
能看到无可挑剔的侧脸,还能看到他回答问题时,所展现出的举手投足间不俗的气质。
段焉只是对薛天守去了魅,但对其他人,她的审美与同事们差不多。不可否认,这位新来面试的同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个大帅哥。
段焉忽然问了句:“是哪里人?本星的还是外星的?”
因为有很多外星来人与段焉的情况一样,生物特征与蓝星人没有明显区别,不验血的话,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外星来人。
同事说:“不知道啊,人才刚来,还没人看到过面试资料。”
紧接着同事表现出惊奇:“难得能有你感兴趣的人,我还以为你要入定皈依了呢。”
段焉在递赛走后,真的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人和事,尤其是人,更具体地说对异性上,她是从来一点都不带沾的。
这才在同事中留下个,四大皆空的半僧形象。
段焉笑笑,却也在纳闷自己为什么会问那一句,她抛开杂念,低头工作。
面试结束了,年轻帅哥从主管那屋走出来。
段焉觉得她是受了同事们窃窃私语的影响,否则也不会注意到年轻男子离开的动静。
年轻帅哥从工位旁走过去,目不斜视,段焉也不知为什么,目送着他离开。
比起那些脸红的女同事,段焉清楚自己对帅哥没有一丝非分之想,但也无法解释她为什么总是把目光放在那人身上。
有人去问主管,人留下了吗?带回来的消息是留下了。
段焉听见了,但她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决,这人是蓝星人还是外星人,不得而知。
第二天,新同事来报到。主管把他介绍给大家认识。没说他的具体情况,只留下一句话:“这是新同事,有什么情况让他跟你们说。大家欢迎一下。”
大家表示了欢迎后,新同事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他的笑容极具亲和力,表面看是个人畜无害的阳光大男孩。
他没有介绍自己,只说了些“以后给大家添麻烦了”的客套话。
但他带了见面礼来,在段焉看来有些多此一举。
来到段焉这里时,新同事向她伸出手来,非常正式地道:“你好,我叫段杰,我是蓝星人。”
听到他的名字,段焉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但在听到他是蓝星人后,这种感觉又莫名地消失了。
段焉伸出手来,没有多余的话:“段焉。”
段杰笑了起来:“我们的姓氏一样啊,姐姐。”
说着他把手中的一个包装得十分漂亮的小礼袋交到段焉手中:“这个请收下,一点见面礼。”
虽然别的同事都收了,但段焉是个不会还礼,不走人情的人,所以她在收下之前问道:“是什么?”
段杰道:“朋友去外星旅游带回来的糖果。”
糖果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具备一定要还礼的价值,段焉收下了:“谢谢。”
段杰又是一笑,没多做停留,去往了别的工位。
段焉把这袋糖果随手往包里一丢,开始了工作。
下班回到家,她想着把糖放到冰箱里,省得天气太热化掉了。
她放进冰箱前,拿出一块放进了嘴里。
几秒后,段焉把糖吐在手心里,然后楞住了。包糖的纸是没有任何印字的素色糖纸,但糖的味道以及糖的样子,却是段焉熟悉的。
这是一款产自圣陨的糖,她之所以对这款糖这么了解,是因为以前有一段时间,她常常购买此糖。
段杰说,这糖是他朋友去外星旅行捎回来的,但圣陨是不欢迎任何外星来人的,帝国并没有向其它星球放开进入的权限。
段焉看着这块糖,一个场景在脑中冒了出来。
那是很久之前了,她被一个男孩依恋着,她看对方可怜,与她有着一样的身世,曾动过带他走,给他一个家的念头。
那个孩子叫小杰,每次她去看他时,都会给他带去糖果,就是这种糖。
段焉算着年差,在圣陨生活的小杰,也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
新来的同事叫段杰,二十多岁。
段焉仔细回想段杰的眉眼,小杰的模样,却发现无法进行比对,因为她最后一次见到小杰,是在他六七岁的时候。
他在星轨的下面,咬了薛天守,薛天守让人把他带了下去。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孩子,只后来听薛天守说过一次,说小杰跑了,下落不明。
段焉把糖放好,摇了摇头,她在瞎想什么呢,段杰是蓝星人,他根本没去过圣陨。
圣陨产的这款糖,也可能别的星球也有,这并不是什么稀有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一周后,薛天守从另一洲回到了本洲。
之前他需要亲自监工新空间站的建立,他本来打算带上段焉一起去的,但段焉从工作角度出发,以她没有必须要去的理由拒绝了他。
为此,薛天守难得地给了她脸子看,所以段焉才会做那个恶梦,源头就是薛天守的不知足。
他已经不满足于在上班时间看到她了,出差还要带着她。
段杰就是在薛天守出差这个时间段来到项目组的。所以,当薛天守看到一个年轻的帅气的男人在跟段焉说话时,他心里开始不爽。
在得知这是新加入项目组的成员后,他立时在心中开始了警惕。
段杰在问段焉问题,不得不说,别看新同事年岁不大,但行事老道,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段焉在不知不觉下,与他说了很多的话,提点了他工作上的很多问题,这种情况在别的同事身上根本见不到。
段焉在项目组一直以冷漠疏离示人,加上谁都知道薛专家对她的态度,都不太敢往她身边凑。
段杰曾被别的同事好心提醒过,对方让他不要与段焉走得太近,他笑着问为什么。
对方压低声音,隐晦了说了段焉与薛天守的关系。段杰前一秒还带笑的眉眼,一下子被阴鸷取代。
瞬间的变脸,没有被同事看到,他又立时恢复如初,人畜无害起来:“谢谢啊。”
第77章 第77章着了道
段杰好不容易与段焉搭上话,还不令她反感,他怎么可能远离她。
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这一天都做过什么,不是只有薛天守懂得放弃。
段杰在一年前,就开始布局,一年前他来过蓝星。他忍住没有出现在段焉的身边,因为怕被薛天守发现。
他只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找到了一位狂热爱好天文宇宙的蓝星人,而这个人还必须要与空间站,外空管理局这样的部门有关联。
这样的人并不难找,因为在蓝星能研究天文宇宙的人,多少都有些狂热。
段杰在里面挑选了一位年轻人,与之相识后,慢慢地称兄道弟,直至取得对方的信任,他提出要带对方回自己的母星圣陨。
这人当时眼睛就亮了,段杰知道这事成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位“蓝星朋友”还他一个人情。他现在蓝星人的假身份与推荐信就是那位“朋友”帮着搞定的。
段杰这些年一直关注着蓝星的情况,他不想像段焉的那位故人递赛那样,成为她的负担,也不想一上来就被薛天守针对,所以,他要先隐瞒身份。
但他没想到,就算他不以小杰的身份接近段焉,薛天守也一样容不下他。
段杰开始心疼段焉,成为同事的这几日他发现,段焉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当然他不希望段焉有,可与她的幸福比起来,他的需求可以退到第二位。
现在他知道了,造成段焉现在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是薛天守,薛天守把她当成了他的私人物品,圈禁着她的人生。
段杰只恨自己来得太晚,他应该更努力
一些,早些把圣陨的情况局势平定好,早些完美地脱身。
此刻,段杰正享受着与姐姐相处的时光,听着她温柔又严肃地告诉他手头上的工作应该怎么做时,一片阴影罩了过来。
段杰与段焉同时抬头,是薛天守出差回来了。
他看到段杰后,脸色无比地难看,他说:“你是新来的?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段焉这才惊觉,她最近是不是与这个年轻人有了过多的交集,薛天守是不是又要发病?
她不想让这个,总让她想起小杰的年轻人受到伤害,她甚至想跟他一起去面对薛天守。
但她忍下了,因为这样做,反倒显得她太在乎新同事了,看在薛天守的眼里,反而会让他恨上段杰的。
段杰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轻松且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我向来擅于对付领导,你放心,没事的。”
办公室里,薛天守审视着段杰,段杰也在看着薛天守。
只打这一个照面,薛天守就知道这个新来的不简单,但放在他面前桌上的个人简历,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孤儿,被资助上了大学,读的天文学,各项指标都符合来项目组工作的条件,薛天守一时也想不到赶他走的理由。
是的,在见到段杰第一面时,薛天守就起了赶走他的念头,这于他这种自信到极致的人来说,也是不寻常的。
薛天守没有问一句有关工作的事,直接冷声道:“离段研究员远点,有问题去问别人。”
段杰是领略过薛天守的霸道的,但他问:“为什么?”
薛天守:“我是你的领导,我说的话你遵守就行,不用问原因。”
段杰不说话,只看着他。薛天守:“没事了,出去吧。”
段杰都已经准备走了,但他没忍住,他问:“您是以什么立场来要求我的?您是姐姐的男朋友?”
薛天守眉头一皱,眼神一凛:“你叫她什么?”
段杰:“我习惯对比我大的女性叫姐姐,怎么,有问题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您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就不应该干涉她的生活,她有交友的权利与自由。”
从递赛离开以后,再没有人敢靠近段焉,她如生活在一座独岛上,薛天守已经习惯了对段焉的这种全盘掌控感。
忽然来了一个挑衅的,在态度鲜明地告诉他,他在觊觎他的东西。
段杰越想越气,段焉以前是多么明媚热烈的一个人,如今死气沉沉,连多回答了一些他工作上的问题,都会被薛天守提醒着,而变得战战兢兢。
他如何会看不出,看他被薛天守点名叫到办公室,她有多紧张与懊悔。
段杰在心里骂着街,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套:“您不会是在圣陨当惯了领导,跑蓝星又来过领导瘾的吧。”
段杰忽然俯身低头,声音小了下来:“看您年岁也不小了,中年人就不要觊觎年轻女性了,看上去很猥琐,很流氓。”
段杰是懂如何戳人心窝的,薛天守两额的青筋崩了起来。
段杰不打算收手,继续道:“我不会离她远远的,未来,我会在我跟她的婚礼上,请领导您来当证婚人的。”
薛天守出手了,一直没有放下过的格斗技能与体能训练,让他这一拳快如疾风,力如牛。
但被看上去劲瘦的毛头小子躲了过去。
他还继续挑衅地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没用的老东西。”
薛天守被彻底激怒,朝段杰打出了第二拳,这次对方只躲开了一部分,但却没有完全避开,捱上的一拳,既避了要害,又能让人一眼看出他被打了。
两个人都是身手不错的练家子,薛天守可不认为第二拳是对方躲不过去才捱上的,他是成心没想躲。
在薛天守挥出第一拳时,紧盯办公室这边动静的段焉就冲了过来。
第二拳刚刚落下,办公室的门就被飞速地推开了。
段焉冲进来,段杰躲到她身后,托着下巴,捂着嘴角,所以动作一气呵成。
薛天守冷眼看着,冷静了下来,他竟然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很幼稚,但很奏效。
因为段焉脸上的表情,他有很多年没见到过了。
她这是两年里,第一次为了别的男人在愤怒,上一次还是为了递赛。
“你发什么疯?都多大年纪了,还在搞这套。”她声音不大,但语气阴冷,说出的话让薛天守的心又阴又冷。
薛天守发现,他的冷静很难维持下去:“你要不问问他,是谁在搞事?”
段焉侧头看向段杰,段杰把手拿开,右侧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他眸中似含了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与惊吓。
段焉骨子里的侠气,立时发作,她拿出手帕递给段杰:“拿这个去茶水间,里面有冰块,包上先敷一敷。”
段杰特别听话地:“嗯,谢谢姐姐。”
他拿了手帕出去时,对上薛天守怒极的眼,心下默念:你赢不了的,就算你之前没有做过错事,她也不会喜欢你的。你不了解她,她爱的从来都是单纯的良善之辈,她不慕强,她自己就是强者。
段杰扯着他受伤的嘴角笑了一下,他不单纯也不良善,但好在他了解她,洞察到了她的所需,他只要扮演好她所好异性的品质就好。
她的爱以前给了楼克,以后会都是他的。
本来薛天守离开前,就与段焉闹了不愉快,这次回来他特意给她买了礼物,打算让这事过去的。
此刻,两个人互相瞪视着,气氛很僵。
薛天守心里明白,这个时候他该向那个阴险的小子学习,开始示弱,但他的性格实在是做不到。
直到段焉冲他说出:“别碰他。”
她根本不用说出后面的“否则”,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她在明晃晃地威胁他。
薛天守又怒又急的同时,心还在往下沉,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以为随着递赛的离去,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让她如此,不想他只是出个差,看似坚固的平衡,轻易地就被一个才刚入职的年轻男人打破了。
段焉警告完就出了他的办公室,薛天守内心的巨大波动,让他没有气力去阻止她,只看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我是右手出的拳,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伤的是右脸。”
明明那小子躲开了,却把右边脸又凑了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段焉像是没听到一样,步子不地停出了屋。她紧接着来到茶水间,看到段杰按她说的在冷敷。
段杰看到段焉过来,立时像个快乐小狗一样朝她奔过来:“姐姐,我好多了,谢谢你的手帕。”
段焉听到他这声姐姐,上次她就想说,让他别这样叫她。可她当时没听到他是不是也这样叫别的同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阻止他。
这些天相处下来知道了,他好像不叫别人姐姐,只叫过她。
眼下,听到他第二次这么叫她,本想阻止的,但看到他脸上的伤,矫正他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段杰看着段焉一瞬间的为难,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心里软成了一团,他的姐姐一点都没变,就像他小时候认识的一样,温柔刻在骨子里,她从来就是个外刚内柔的女子。
段杰适可而止,不再叫姐姐,他问:“你会开车吗?”
段焉:“会,怎么了?”
段杰:“我刚请了假,但我这边肿得厉害,眼睛有点看不清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段焉这两年来,从来没被人麻烦过,一时被段杰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震了一下,但他变成这样皆是因为她,所以她答应了。
段杰不是在利用她的愧疚,而是想与她建立联系。
就像他在工作中总是请教段焉一样,一个人帮助一个人次数多了,会潜移默化地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责任。
薛天守站在窗前,看着段焉坐进一辆陌生车辆的驾驶位,而副驾的位置坐进去的是段杰。
车子很快驶离,薛天守眯了眼。
段焉没
有送段杰回家,她不会随便去别人家,再者段杰的伤,没到送他回家的程度。
她是把车开去了医院。段杰没想到,但也顺滑地接受了,在段焉面前保持着听话的形象。
段杰去照片子,段焉在外面医生递过来的单子上签字。
段杰出来后看着这张单子,笑着对段焉说:“姐姐你看,我俩的名字,在蓝星文字里是一样的,都有四点水。”
这也是什么值得说的巧合吗,也太牵强附会了吧。但看着年轻人忍着脸上的疼,还在笑着等着她的回应时,段焉生硬地憋出了一个“嗯”来。
段杰笑得更开心了,扯得他另一边脸都跟着疼。
晚上,段杰在右手的每一个手指上都缠上了绷带,关上所有的灯,于黑暗中坐在能观察到全屋情况的地方,沉下气来,眼神凌厉地盯着大门。
“咔”地一声轻响,门开了。楼道的灯光照进屋中,段杰看得清楚,是薛天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第78章 第78章坦白
薛天守对于段杰在等着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向段杰走去,段杰伸手把旁边的落地灯打开。薛天守站定,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来蓝星的目的是什么?”
段杰:“你竟然真的没有在圣陨留下眼线,否则你现在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了。”
薛天守眉目一凝:“你是圣陨人。”
薛天守确定了此事后,随之想到的可能越来越多。
“段,杰,小杰?你是那个孩子?”薛天守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心下已然确定。
段杰:“是我,又见面了,薛统帅。”
薛天守:“我早就不是什么统帅,你来蓝星是为了她?”
段杰一丝迟疑都没有:“是。”
薛天守:“她是你的长辈,她拿你当孩子看,她不会接受你的。”
段杰:“那可不一定。事实就是,我现在与她是同龄人,相差的几岁可以忽略不计。”
比起递赛,眼前这个陌生的不了解的年轻人,实力到时底如何,薛天守要亲自摸摸底。
薛天守没再废话,直接亮了刀子。段杰早有准备,知道这场恶战不可避免。
两个人在室内,开始了无声的缠斗。结果就是都有受伤,却都不能致对方于死地。
打到最后打不动了,二人分别躺在屋内一角,看着天花板忍受伤口的疼痛,恢复着体力。
恶战后的粗促呼吸稍缓了些后,段杰忽然道:“我不是楼克,也不是递赛,你赶不走我,我也不会离开她。我不像你,只想着自己的私欲,我来蓝星更大的目的是保护她。”
薛天守嗤笑一声,坐了起来:“她会需要你的保护?有我在,她不会受到一丝伤害,我早就把她的人生方方面面地圈在了安全的堡垒内。”
段杰也坐了起来,两个人盘腿打座似地对峙着,脸上都挂着血。
段杰无比严肃地道:“她的危险就是你带来的。”
段杰不似在逞口舌之快,他的样子过于郑重肃穆了。
薛天守心口一突,又听段杰道:“你真是太自负了,自认为圣陨在你走后,会按着你的剧本演绎,却不知世事难料的道理。”
薛天守沉默着,段杰开始道来:“你的异能并不是唯一的。”
薛天守大惊:“不可能,还有谁?”
段杰看着他:“我。”
薛天守眉头一皱,并不相信:“你?”
段杰:“不用这样看着我,一开始我也不能相信。直到我一年年地长大,直到经过鹰山一战,你异能的真正属性暴露出来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人的思想与行动,可真是个美妙的体验啊。”
段杰话音刚落,薛天守又扑了过来,他这次的目标非常明确,在他短暂地控制了段杰的一秒中,他看到段杰的锁骨下方没有黑羽。
段杰知道薛天守在找什么,异能者的标记,但他没有。
这番较量后,两个人又全都力竭了,换了个地方开始续力。
这次是薛天守先开的口:“解释。”
段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这个标记,可能因为我是天生的异能者。”
薛天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觉得段杰是在吊他的胃口。
段杰确实存着坏心,他慢慢说道:“还记得我曾咬过你一口吗?当时把你咬破了,咬得满口血,你那个副将拎我拎得太突然,嘴里的血没来及吐掉被我咽了下去。我猜想,你的血可以让普通人拥有与你一样的异能。”
段杰忽然加快了语速:“除了我,还有没有人,曾喝下过你的血?”
薛天守带着震惊,认真思考后的结果是,没有。除了当年这个小崽子,没有人敢让他流血,更不要说喝下去。
“继续。”薛天守沉声道。
段杰:“你走后,我用这个异能步步为营,到我成年,我拥有了角逐权力的资格。”
段杰把头一歪:“你知道的,有了这个异能,我爬上顶峰只是时间问题。”
薛天守幽幽地看着段杰,听他说:“你刻意制造的那场内乱,最终的胜利者是我。我在把圣陨的一切都安排好后,抹掉了所有人有关异能的记忆。但还是百密一疏,有人逃出了圣陨,成立了反叛军。”
“这些人都是我曾经强劲的敌人,也是你临走时亲手扶持的隐患,皆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的首领好巧不巧,当年目睹并参与了,你在星轨出发前阻止她与我离开的那场拦截。他扒出了我的身世,自然就认出了我,他猜到了我那样的身世能拥有异能,可能是因为你的血。”
薛天守哼斥一声:“废物。”
段杰没理,继续道:“他们一开始是想取我的血,但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猜出了我拥有异能的原因。在他们发动的一场战争中,举全军之力划伤了我,让我见了血,看到他们把带血的刀收了就逃后,我才意识到他们的目的。”
“不过,这也了我的一份疑惑,就是我的血是不是也可以让普通人拥有异能。结果是不行,于是他们盯上了你。”
薛天守眼冒寒光:“你故意的。”
段杰:“不要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我之所以要抹掉所有人的记忆,就是怕被人窥到这个秘密。倒不是怕他们来取你的血,而是怕连累到她。在这件事上,我毫无私心,我是不可能拿她的安危来为自己谋私的。”
“我跟你不一样。”段杰与薛天守对视着,斩钉截铁地道。
段杰接着说:“我急着把圣陨的一切都安排好后,急忙赶来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她。现在你明白了吧,应该离她远点的是你,你才是那个最该离开的祸根。”
“那些人为了异能已经红了眼,他们在我身上得不到的,一定会来找你拿。而且,他们都知道,当年你为了她,撞毁了宇宙涡旋,她就是你的软肋。你觉得他们若想制服你这样的,会不会拿她来牵制你?”
段杰再次斩钉截铁地道:“你的存在,就是她的危险。”
薛天守不得不承认,他相信段杰所说,但他还是强辩了一句:“这都是你的猜测,是尚未发生的事,再说,我有能力护住她。”
段杰目露鄙夷:“就知道会这样,你的需求永远在她之上,你的爱太廉价。”
薛天守离开前问了段杰一个问题,如果他所说是真,他为什么敢让段焉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段杰没藏私,让薛天守看了他一早就对她所住的地方进行的安保措施,并告诉薛天守:“我明天就会搬到她所住的公寓。就算有这些东西我也不能放心。我也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他们就快来
了,你离开了,她就是安全的。”
第二天,段焉下班回家吃完饭,扔垃圾的时候,看到段杰在搬家。
她惊讶又警惕地问:“你搬来了这里吗?”
段杰知道不能再用巧合来解释,晚些时候,他收拾好一切去敲了段焉的门。
段焉只把门打开了半臂之宽,没打算让他进去的样子,段杰拿出一袋糖果,就是他之前给她的那袋。
段杰说:“姐姐,上次的吃完了吧,这个给你。”
“不要再给我送糖,也不要再这么叫我,我们只是同事的关系。”不相信段杰搬过来只是巧合的段焉终于忍不住说了。
段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委屈:“我以为姐姐喜欢吃这种糖的,小时候,你每次来看我,都会给我带的。”
段焉瞪大眼晴,瞳孔地震,好半天她才道:“你,你是,小杰?”
段杰有些哽咽:“是的姐姐,我是小杰,段杰是我现在的名字。”
难怪,从他来第一天她就想起了小杰,原来他真的是小杰。
段焉看着小杰红了眼,她也眼睛红红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全打开了,她抱住了小杰。
段杰心头巨震,他颤着双手,一点点地抬起,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轻轻地礼貌地,又无比珍视地回抱了她。
一抱上段焉才发现,小杰高出她许多,有着成年男子的体魄,再不似她印象中的小孩。
她忽然觉得这样抱着不合适了,她马上松开,而小杰也随她立时松了手。
他跟着段焉进屋,简单看了眼内部环境后,在段焉去给他倒水时,在屋里各处安装着安保器。
他没有说自己在圣陨当上了统帅一事,也没有说他因为喝下过薛天守的血,拥有了和他一样的异能。
因为段杰知道,段焉一定恨透了这个曾经对她进行过精神控制的异能。他不想段焉对他心存芥蒂。
段杰最先说到了自己的名字:“姐姐,当年我父母死后,留给我的只有小杰这个名字,没人记得我的大名,连我自己也不记得。所以,我用的是姐姐的姓。不知姐姐是否介意,我可以用吗?”
段焉当年就动过认小杰做弟弟的想法,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姓氏。
她说“段杰,挺好听的。”
段杰笑了,面对段焉问他为什么会来蓝星的问题时,他说:“因为这是跟姐姐的约定,我们要一起离开圣陨,一起生活。”
虽然看到小杰健康平安地活着,段焉很高兴,但小杰现在已经不需要她来抚养了,他其实没有必要搬到她这里来的。
再者,她想到薛天守,开始忧心起来。
段杰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没办法来说服段焉相信,他不是递赛,他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薛天守是可以战胜的。
加上他现在还顶着一脸的伤,就更没有说服力了。所以他选择闭嘴,岁月漫长,她终会了解。
第79章 第79章危机
段杰知道段焉一时接受不了心中的小孩变成了成年人。但他有备而来,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很多,忍耐了很多,他知道要段焉拿他当个男人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循序渐进。
当然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她的安全。
“姐姐,我今年二十三了,我有好好地长大,你高兴吗?”段杰笑着道。
段焉看着小杰的笑容有些恍惚,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小杰不爱笑。
段焉的记忆没有错,段杰不仅小时候不爱笑,现在也不爱。他只是知道,什么样的笑容能讨人喜欢,能让人放松下来。
事实上,段焉看着孤僻少言的孩子,成长为阳光开朗,极具亲和力的段杰,虽然缺失了看着他长大的过程,但依然觉得亲切,也削弱了不少他高大身材带来的陌生感。
小杰还是以前的小杰,段焉依然有拿他当弟弟的感觉。
她说:“我当然高兴,这些年你在圣陨过得好不好?怎么找到我的?”
段焉问了,段杰就会说,他如实道:“姐姐,我在圣陨当过统帅。”
段焉:“统帅?”她走的时候,皇权还没有被废,圣陨还没有统帅一职。
段杰非常耐心地给她讲了,在她走后圣陨都发生了什么。
段焉这才知道,薛天守所说的,他放弃的是什么了。原来,他在圣陨的大权在握更进了一步,变为了独掌权柄。
段杰没说的是,他拥有了与薛天守一样的异能。他不是有意瞒她,而是不想在第一次相认时,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在意,段焉对他的看法,感观。
从他进到这屋,他就在不错眼神地观察着她。这会儿忽然看到段焉轻怵了眉头,很轻很快,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姐姐在担心什么?薛天守吗?”段杰又露出他标准的人畜无害的笑容,轻声问道。
段焉看着他好像比昨天还要严重的脸伤,怎能不担心:“所以他打你,是因为知道了你伪造了身份,还是知道了你是谁?”
段杰:“昨天在办公室打我时,他还不知道,晚上找上门我家时,他知道了。”
段焉直接站了起来:“他去你家了?又动手了?”
这一脸更加严重的伤已经回答了她。
段杰看到她着急又忧心的样子,一下子就心疼了。
他小时候是个心思非常重,什么都埋心里的孩子,所以他从来不说,每次姐姐来,他生怕他惹她不高兴,她会不再来看他。
直到后来,段焉要带他走,要给他一个家时,他才把那种惧怕被抛弃的心态放下了。
段杰小时候只是反应慢了一些,但他心智一点毛病都没有。后又因父母忽然离世,让他暂时封闭了精神。
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他知道新的爸爸妈妈都是假的,是在利用他去骗人。
那时在他弱小的心灵中,那位被骗的他的“姑姑”有点可怜。
之后接触下来,他对段焉的印象非常好,因为只有她在真心地对他。
现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与姐姐之间的不可能被两个星球的年差抹平了。他长大了,这次换他来照顾她。
所以,他看不得段焉这个样子。
犯了心疼的段杰被另一种情绪拉扯着,虽然他觉得不该那样,但他确实在心疼之余还享受着段焉为他着急、为他出头的样子。
最终还是心疼占了上风,他立时道:“薛天守今天也没去项目组吧,因为他伤得比我重,我昨日白天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才让着他的。”
确实今天薛天守没有来,原来昨天晚上两个人已经挑明了身份。
段焉准备跟小杰讲道理:“小杰,你听我说,你离开蓝星,离薛天守远远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段杰:“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有自保的能力,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紧接着他转移段焉的注意力,拿起他要送给段焉的糖袋子问:“姐姐,现在还喜欢吃这种糖吗?”
段焉知道年轻人固执,一时半会也不能说服小杰,决定劝阻的话先放一放,她还似以前哄小孩的语气:“喜欢啊。”
段杰闻言,把糖袋子递给她:“那姐姐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给我一颗糖吃呢?”
段焉的心软了一下,想来当年给他糖吃是他留存在记忆里,不多的美好回忆。
段焉拿出一颗,放在段杰的手里。段杰看着手心里的糖笑了,这确实是残存在他破碎童年里唯一快乐的时刻。
姐姐的笑容与甜甜的糖果,是段杰这十几年来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段杰掌心合拢,第一次相认,他不打算多呆,他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手心里的糖纸扎到了他,他忽然停下。
段焉察觉到异样,问:“怎么了?”
段杰慢慢转过身来,下定决心地道:“姐姐,还有些事我要与你坦白。”
段焉看着段杰挨个指出他放在她家里的安保器,听他说着他是如何当上统帅的,以及他来是为了保护她的等等。
至此,段杰除了他心底最隐秘地对她的那份企图心没坦露出来,剩下的全都抖落个干净。
段焉消化掉这些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我好,但小杰,以后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好吗?”
她很温柔,但段杰心里一紧,后怕涌上心田。
他差点失去他最在意的,她对他的看法。还好,对她的这颗真心关键时刻起了作用,让他最终没有做出,所谓善意欺骗的举动。
他保证地道:“好。只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把这个带上。”
段杰拿出来的是定位追踪器:“有危险的时候,你只要按一下,我就会飞速赶过去。姐姐,你带着这个我才能安心一些。”
段焉能感受到段杰的心意,她接了过来,并答应会随身携带。
段杰走后,段焉几乎一宿未睡。被她埋在心底的对薛天守的怨恨,又被翻了出来。
他就是来克她的,永远在害她。
她在蓝星过得好好的日子,又要被他害得腥风血雨。
之后她又想到小杰,与对待递赛的心态不一样,她对小杰永远有着一份怜爱,她不能让薛天守伤害他。
这样想着,一直到天快要亮了,她才眯上一会儿。
薛天守今日也没有去项目组,一是因为他刚从外洲出差回来,本来就有一周的休假,二是经过前夜的激战,他脸上的伤还没完全消掉。
他在家里也没闲着,他去查了这几年圣陨的情况。
这两年,随之蓝星技术的发达,现在也有渠道能打探到一些圣陨的消息了。
他两年里从来没有关注过圣陨,不是因为段杰所说的自负,而是他有意斩断之前在圣陨的一切。
现在看来,他错了,他应该一直密切关注着圣陨在他走后的每一步发展,在适当时候进行干预矫正,那样的话也就不会给段杰可乘之机了,更不会被贪他异能的人来打扰了。
薛天守正看着眼前的资料,忽然门铃响了。
已被薛天守放下了两年的警惕性忽然上线,他谨慎地走到门口,用侦察的方式去查看来人是谁。
他没想到,段焉会在外面,这是她第一次登他的门。
薛天守立时开了门,他一脸伤地出现在段焉面前,段焉这时才知,小杰所说的“他比我伤得还重”是什么意思了。
段焉的怔楞不只是因为薛天守受伤的样子,还有对小杰产生的割裂感。
那孩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强了?再一想,他在圣陨都当上统帅了,怎么可能光靠那个二手异能。
薛天守被段焉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虚挡着脸,划了眉骨一下,但又觉得这样太过自欺欺人,随即把手放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
说着把门让开,让段焉进来。
薛天守忽然有些紧张,好在他家里一向干净整洁,他把人请到客厅,段焉一语不发地随他进去。
薛天守不知怎地,看着段焉顺从地走进他的屋子,心里热热的。
但听到段焉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后,所有的,随她到来而产生的隐秘愉悦一下子全消失了。
她说:“你昨天为什么要去找小杰的麻烦?”
原来她是为那小崽子打抱不平来了,甚至不惜来到她从来不会踏足的地方。
“他隐瞒身份,我怀疑他的动机。”薛天守这时尚能保持冷静。
段焉:“薛天守,我们再来个新的约法三章吧。”
薛天守眼中一冷:“就为了他?”
段焉:“为了他又怎么了,他可是小杰啊。”
“他对你的心思并不单纯,比当初的递赛还要心怀不轨,你看不出来吗。”
“你能不能脑袋里有点别的东西,不要总是这些感情的事。我说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一辈子不可能谈情说爱,不可能结婚。”
薛天守睛眼瞪起:“你在怨我,怨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段焉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是,我不该怨你吗?是谁把我的生活变得不正常,让我不能过我想过的日子。”
“我以为这两年我们相处得不错,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薛天守话音刚落,段焉就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朝她刺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薛天守就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她身后的玻璃窗碎了。
薛天守这套房处于四层顶楼,有人身上挂着降绳,从碎掉的窗户进来了屋里。
段焉感觉到后背是刺痛的,但她不知是什么伤了她,她只觉得意识开始模糊,在最后清醒的时刻,她按下了段杰给她的定位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