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从逃跑到挨饿

    柔软的手掌相碰,接近于无的击掌声在夜色中慢慢消散。


    月亮逐渐西沉,晨光渐渐亮起,照亮了谢煜寝宫里的院子。


    家里世代养猪的年轻士兵休息了一夜,吃过早饭后推开院门,和自己的同伴交班。


    她的目光落在屋檐下,看见谢煜正坐在廊下,背倚着朱红柱子,拿着一把寸长的匕首,一只白瓷碗,正在用碗底磨刀。


    “她磨刀干什么?”士兵低声问同伴。


    “不知道,她吃过早饭就在磨了,我们也通知了沈大人,但大人说没事,就让她磨吧。”


    "好。"


    年轻士兵送走了同伴,走近谢煜。


    她发现三公主身边有两三个碟子,里面只剩下了一些点心渣。


    这是在一边吃早饭一边磨刀吗?


    年轻士兵其实已经知道三公主昨夜与摄政王击掌为盟的事情——三公主宁愿逃跑不做这个公主了,也不要与她们家大人成亲。


    士兵偏了偏头。


    其实这只是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和她一个小兵没有关系。尤其是公主,这可是皇家血脉,对于以前在老家打猪草的她来说,是只存在想象中的、高高在上的人物。


    即便后来她和她娘都当了兵,打进了京城,见到了几个公主,她也觉得自己的想象没有错——公主们都很尊贵,即使是被她们俘虏的时候,也根本都不在乎她们这些小兵。


    但是不知为何,三公主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如此。


    三公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种会和你一起割猪草,然后在河边掏出两个野鸭蛋、烤熟了还要分一个给你的那种人。


    她不讨厌三公主,甚至有些喜欢,她又很崇敬沈大人,因为沈大人带着她们推翻了收重税的本地官府。


    所以她也有点想这两个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知道即使两人的地位天壤之别,三公主也会认真对待自己,年轻士兵就没有再犹豫了,她站到谢煜身边,侧了侧身子,防止挡了对方磨刀的阳光。


    “三殿下,你为什么这么不想和我们沈大人成亲啊?”


    谢煜抬起头:“问题不应该是:我为什么想要和你们摄政王成亲吗?”


    “我们大人很厉害,能带那么多的兵,现在又有很多的钱,是很高的官。你那么喜欢吃,她可以让你吃一辈子的好东西。”


    “哈!”谢煜喊了一声:“说得好像她会把钱花在我身上一样。你想一想,就在这两天里,我骂她丧尽天良,我骂她精神变态,我还在她脖子上划了一个口子。更不要提此人狼子野心,肯定在心里想着哪一天谋朝篡位,我作为一个皇帝亲生的公主,她怎么可能对我好呢?”


    年轻士兵显然没有接受这个解释,一脸不愤,就要为沈长胤辩解。


    但是谢煜率先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退一万步说,即使你家大人真的会对我好,那我就非要和她成亲吗?”


    年轻士兵不解:“你为什么要拒绝呢?要是我们庄子上员外的女儿要和我成亲,我绝对不会拒绝的。”


    谢煜看了士兵一眼,忽然认真起来,沉下眉眼。


    她向来是不怎么正经的、喜欢开玩笑和活泼的,突然这么严肃,让人很不习惯。


    谢煜:“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等你不再当兵了,你要去干什么?”


    “和我娘一起回家养猪,然后找喜欢的姑娘成亲。”


    “那让你用这种生活来和我交换,你愿意吗?不许思考,立刻回答。”


    “我不愿意。”士兵下意识回答完,自己都睁大了双眼,“我居然不愿意当公主和王妃。”


    “因为这不是你的生活。”


    谢煜说:“我再问你,你说你们家是附近最好的养猪人。”


    士兵骄傲的点点头。


    “如果有一天突然出现一个人,她告诉你猪该怎么养,一天要喂几顿,今年该养几头猪,要求你按照她的方法养猪,你会怎么样?”


    士兵眉头一扬:“她也配!我家怎么养猪要她来管?!”


    “说不定她养猪就是很厉害呢,有可能养得比你家还要好。”


    士兵急眼了,站起身:“不可能,我们家的猪,没有人比我养的更好。再说了,我请她来教我养猪了吗?没请,那她放什么屁呢!”


    谢煜将刀磨出最后一点锋芒,在阳光下仔细打量着,刀光像波光粼粼的湖水。


    “现在你知道了。”


    她收刀入鞘,将匕首挂在腰间。


    她从来都不想当什么公主,也不想当什么权倾朝野摄政王的王妃,她是一个刚刚大一的警校生,想在期末考试里拿第一,想在长跑比赛里套自己的同学三圈。


    想顺顺利利的毕业,当一个小市民、一个街头派出所的小片警,把该抓的坏人都抓起来,能够维护自己辖区的安全,下班后能按自己的心情去吃个烧烤、唱ktv,幻想自己是武侠小说里一人一剑走江湖的侠客。


    因为这一点,长辈们总是骂她没有出息、十七八岁就失去理想,但她已经习惯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她没有选计算机、商科、法律这些看起来只要努力、就大有前途的专业。


    她没有大志向,只想平凡自在地活着,而且要求不高,什么时候可以活得很开心。


    但她绝不允许别人告诉她,她要怎么活。


    谢煜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膀:“现在你懂了。”


    “我要养我自己想养的猪,承担那些猪的责任,按我自己的方法来养,她沈长胤绝不可能控制我去养牛。”


    士兵愣了一会儿:“这还是在讲养猪的事情吗?而且我家也养牛的。”


    然而谢煜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她站起身,面向太阳,莫名其妙燃了起来:“如果有人控制你去养牛,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她根本不是要士兵的回答,自己慷慨激昂地把匕首一拔,“你要为了自己的猪,和她战斗!”


    士兵大声说:“都说了我家也养牛的了!”


    谢煜又坐了回去:“比喻!比喻听不懂吗?”


    士兵:“我又不识字!”


    谢煜愣了一下,“哦......那要是如果我没有成功逃跑的话,我来教你认字吧,学会了可以看话本,这个东西可好玩了。”


    *


    慷慨陈述了养猪理论后,谢煜很快就制定出了自己第一次的逃跑计划。


    并且找到了赞助商。


    她敲开大公主的房门,面对温和错愕、从14岁就开始上朝的大公主,她说:“我要一张标记有所有官道、官军驻守点、驿站的地图。”


    大公主给了。


    来到二公主寝宫的时候,对方正在抱着美人听戏,头枕在美人肩上,昏昏欲睡,被她一脚踹开门的声音吓得半死。


    谢煜:“给点钱!”


    二公主:“为什么?”


    谢煜:“你不是让我保重的吗,当然给我点钱。”


    她拼拼凑凑,带着一张地图、二百两银子、几身换洗的衣服、干粮还有自己亲自磨的匕首,在天黑之前出了城。


    她知道沈长胤是在西北发家的,北方那一带正是对方的势力范围,所以在出城后,选择了向南逃跑。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在古代逃跑远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难。


    第一天和第二天,她离京城还很近,害怕留下会被沈长胤发现的踪迹,连马都没有敢买,大路也不敢走,全靠两条腿在山间徒步,饿了就只能吃点干粮。


    第三天,她终于觉得自己跑得够远了,挑了一个小镇,找了一家小客栈落脚。


    进店后先洗澡,连着两天在山里跑,浑身都是灰,她洗了三遍,才把自己洗干净。


    洗干净后又到大堂吃饭,要了三盘牛肉,两碗米饭,这才算吃饱。


    店小二非常热情,送了她一碟花生米,又及时地给她续茶水。


    这让她想起了以前在学校门口开沙县小吃的老板,胖乎乎的,很和气,认识很多来店里吃饭的人,消息也灵通,哪家卖菜便宜,哪个超市有活动都门清。


    心里一动,她将两三粒碎银子放到桌上:“小二姐,咱们镇上有没有人卖马和驴,哪家好啊?”


    店小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客人,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咱们镇街面上,就没有我不熟的。”


    她伸手一抹,将银子收到自己手心里:“等会儿我就去给你打听,包管你买到最好的马。”


    “好,谢谢小二姐。”


    解决了马的事情,谢煜心情不错,从客栈大堂的窗子往外看。


    街面上来往的人不少,还有许多卖豆腐、卖菜的小摊子,吆喝和讲价的声音此起彼伏,鲜活又热闹。


    虽然时代不同,但这还是让她感到熟悉,心想,自己果然还是适合过这种小市民的日子,安心又舒服。


    而且她很擅长过这种日子,不是吗?


    沙县小吃的老板愿意在店里贴她设计的反诈宣传海报——这是她的寒假社会实践,这个店的店小二也愿意帮她找卖马的人。


    而沈长胤呢,如果成亲了,这个人肯定不是折磨她、就是利用她。


    她才不回去。


    当天傍晚,店小二从外面回来,说已经帮她找好了卖家,第二天一早就会把马带过来让她看。


    谢煜当即就答应了,只要能买一匹好马,从此天高任鸟飞了。


    第四天。


    店小二和卖家联手坑了她五十两,没有给她马,说她只是买了马鬃。


    她很震惊,立刻拍了桌子,招来了店老板。


    她指着店小二说:“你们店里这个人,她和外面的人合起伙来搞讹诈!收了我的钱,不给我东西。”


    店老板眼珠子一转:“客人,我们店的桌子都是是上百年的黄花梨,你这一拍都拍坏了,你得赔我呀!”


    大怒。


    把老板、店小二、卖马的人都打了一顿。


    招来了衙役。


    衙役当街就想把她定罪、拿下,也被打了一顿。


    衙役打不过她,就只能劝说,让她答应一起去衙门对峙。


    谢煜盛怒之下还想着,虽然古代的片儿警素质不行,但确实应该用法律武器解决问题,就去了。


    还没有见到县令,就在衙门外面的布告栏发现了一张有着自己画像的通缉令。


    肯定是沈长胤发的,隐藏了她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有一张传神的画像。


    谢煜怕被县令发现自己就是通缉令上的人,扭头就跑,一路狂奔。


    奔着奔着也就想明白了,这家客栈敢这么大胆地光天化日讹诈,肯定是因为和县令、衙役们打好了关系。


    通缉令已经发下来了,这下她是真的不敢再进城了,知道驿站里肯定也有自己的通缉令,官道上也有巡逻的人,就只能重新走山路。


    当天夜晚,月明星稀,往天上看,月亮被树叶的边缘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


    谢煜爬到树上,背靠着树干,听着不知是何处传来的野狼嚎叫,心想:今天是沉重的一天。


    ——寒假作业都是设计反诈宣传方案的警校生、每天提醒人们对抗电话诈骗、ai换脸诈骗的警校生,被古代人民诈骗了。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已经出去实习的学姐们回来看到她们这些大一新生,会说她们很傻很天真。


    因为在这个阶段,警校的老师、教官们只会培养她们的能力、培养她们对群众的信任感和保护群众的信念。


    她们还没有教谢煜一个重要的点——群众里面有坏人。


    老师们总对她说:"你们这群十七八岁的小青年啊,总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但一到社会上就知道了,你们还差得远呢."


    现在谢煜知道了,自己确实还差得远呢。


    但是沈长胤是怎么做到这么厉害的?


    她明明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能够带那么多的兵,有那么高的权利,甚至连逼宫造反这种事都能够和皇帝成功谈判,安稳落地。


    谢煜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她今天一大早饭都没吃,就起来买马,现在已经将近30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她不是那种能够挨饿的人——对于她而言,饥饿是一种类似于火烧的疼痛。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回饿成这样。


    谢煜忍不住想,自己仅仅是逃跑,就这么困难,沈长胤做了那么多、那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她有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沈长胤也会吃不上饭吗,会身无分文吗?


    希望她会有,这样就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失败——这个念头一出来,连谢煜自己都骂自己没出息了。


    又在山野间跑了两三天,感觉自己直逼神农架野人。


    第七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照耀在身上的时候,谢煜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和大腿。


    细了一大圈,粗略估计,体重应该掉了有十二三斤,皮肤也黑了好几个度。


    昨天,她实在饿得忍不住,找了个村子,想要买点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都已经狼狈成这个样子了,还是被一个老太太看出来她有钱。


    老太太往她身上一撞,往地上一躺,张嘴就开始叫人,要里正给她主持公道,让谢煜赔钱。


    谢煜已经学会了不理论,拿起老太太家门口的一根玉米,直接跑了。


    那根玉米是她这两天唯一吃到有营养的东西,山里面那些野菜吃下去提供的热量还没有消化它们所需的热量高。


    她靠在树干上,闭目,心想,先在山里躲一阵吧,也不强求每天赶路了。


    但天不遂人愿。


    没到中午,她就听到了人和狗在林间行动的声音。


    爬到高处一看,是沈长胤手下的士兵——她们甚至还保留着当叛军时候的习惯,手臂上缠一圈红布。


    谢煜当即就要跑,但显然山已经被包围了,她折腾了快两个时辰,发现包围圈越缩越小,自己已经被多面夹击了。


    双腿酸胀,仿佛灌了铅一样的沉,她猛烈地呼吸,闻到了自己口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铁锈味。


    在穿越之前,不管是什么样的负重跑,她都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努力,就可以多跑一公里。


    现在明白了,人挨饿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一米都跑不动。


    难道自己第一次逃跑就要这么样失败了吗?


    林间晃动着许多人影,见她停了下来,也没有轻举妄动。


    很快出来一个带头的人,朝她喊话:“三殿下,你不用跑了,我们沈大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她说,她带着两万士兵,一路隐蔽的从西北埋伏到京城,她比你更清楚避人耳目的路线。”


    “您选的路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谢煜叹了一口气,把包袱放下,不再跑了。


    士兵们很快从林子里面钻出来,靠近她,带头的那个人说:“三殿下,我们大人最近忙于公务,没有办法亲自来接你,但是让我们为您准备了马车。”


    谢煜和她们下了山,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马车——遇到沈长胤那天的那一辆。


    沈长胤还真是......算无遗策。


    她上了车,倒在地毯上,疲惫一层一层地席卷上来。


    她搞得那么累,却还是被沈长胤抓到了,对方都没有亲自出现,只是预判了她的路线,就抓到了她。


    比起沈长胤来,她真的更差、更笨吗?——如果把被人诈骗这件事算上的话,她难道还更傻吗?


    作为一个长期持有小市民心态,得过且过的人,谢煜很少如此不高兴。


    忽地,那个小头领骑马到马车外,对她说:“三殿下,我们大人在马车的柜子里给你准备了东西。”


    谢煜爬起来,打开柜门,最上面一层空荡荡的,只躺着一封信。


    她又叹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


    愿赌服输,这一轮是她输了。


    她确实也应该吃点教训,读这封信,可能会让她更好的记住这种失败的耻辱。


    所以尽管不情愿,她还是打开了信。


    「我带着两万士兵,还有粮草辎重,从西北跨越七个州,来到京城,中途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仅耗时一个月。」


    果然,一上来就是用自己成功嘲讽她。


    然而。


    「为了做到这一点,我测试了两年,失败了15次,尝试过的方案不下百种,最终才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和路线,我用这种思路来找你。」


    「如果你被我找到了,你应该高兴,这证明你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你已经足够聪明。」


    谢煜顿了顿,小声嘟囔:“哄小孩呢?”


    「柜子里有红花油、水、吃的。」


    「我知你于山林间奔波数日,定然已经饥肠辘辘,然,如果暴食,胃肠会不耐受。」


    「我已经让人将食物已经分成数份,每半个时辰可食一份。水亦如此,不可牛饮。」


    没有署名。


    柜子的第二层有一瓶药油、一个水囊、四五份用白色油纸包着的食物,每份都只有小孩拳头大。


    谢煜小声说:“搞什么?”


    突然怀柔又贴心。


    但同时又很控制狂。


    她拿起一包食物,发现油纸包底下还有东西,是一方小小的、洁白的毛巾。


    她用水囊里的水打湿了毛巾,擦了手,打开油纸包,是几片猪肉脯和一个鲜花饼。


    脂肪、蛋白质、碳水,都有了。


    谢煜小口吃完,又喝了点水,坐在马车上,困意渐渐袭来。


    在睡过去之前,她想的最后一件事是,沈长胤的马车上都和她身上一样,有股淡淡的药味。


    马车颠簸,她睡睡醒醒,每回醒来就吃点东西,最后又睡了一夜,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


    她掀开马车门帘,外头晨光熹微,向下看去,沈长胤正站在旧丞相府门口等她。


    “三殿下。”这人语带笑意。


    “摄政王。”谢煜语气有些生硬。


    “这一路辛苦了,我来为三殿下接风洗尘。”


    谢煜怀疑:“你是在嘲笑我吗?”


    沈长胤:“我在京城最好的酒楼订了一桌席面,已经送过来了。”


    吃的!


    谢煜眼睛一亮,努力保持克制,跳下了车。


    她觉得自己失败了,回来很没脸,也不说话,闷头就往府里走。


    沈长胤笑了一下,转身跟上。


    走了几步。


    “听说三殿下你受人蒙骗了。”


    谢煜把嘴闭得紧紧的。


    她觉得更加丢脸了。


    “三殿下,这天底下的骗子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多,骗子的手段也更加层出不穷,并非是别人都能看穿,而你看不穿,只是三殿下你更友善,所以骗子都瞄准你骗而已。”


    谢玉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其实她已经知道自己问题所在了——在客栈的时候,她出手虽然不算阔绰但也算大方,还对上菜的店小二说了谢谢,茶水凉了还说没关系,穿的衣服虽然已经尽量朴素但是料子不会作假。


    总之就是在她生长环境里完全正常的行为,在这个朝代都被视为好欺负、冤大头的标志。


    但沈长胤居然会安慰她?


    谢煜:“就像当初你骗我的那样吗?”


    “那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沈长胤轻笑:“三殿下纯善,我骗术高明,你自然落我手中,但是三殿下怎么能被外面那些低劣的骗子讹诈呢?”


    这算嘲笑还算调戏?


    谢煜想不明白,考虑到沈长胤此人的立场和一贯的品行,决定把这算作不那么过分的嘲笑。


    她没回答。


    两个人回到了相遇那天晚上吃饭的堂屋,还是那张小圆桌子,上面已经摆了许多菜。


    两个人都洗手、坐下、无言吃饭。


    谢煜吃的很多、很快,虽然沈长胤在车上给她准备了食物,但干粮还是无法与新鲜的饭菜相比。


    而且沈长胤这人虽然有诸多毛病,还醉心于权力,但是对美食的鉴赏品味确实无可挑剔。


    荤素搭配,浓淡相辅,选的菜不仅味道好,还让人满口留香。


    谢煜将盘中的最后一块腊肉夹入碗中,就在她以为这顿饭要在沉默中过去的时候。


    “三殿下。”沈长胤开口了。


    “嗯?”


    “你不愿意与我成亲,是更愿意去养猪吗?”


    谢煜不意外那个家里养猪的士兵会向沈长胤传递消息。


    但是。


    “她就是这么理解我的话的?”


    “嗯。”


    谢煜气了半天,胸膛起伏半天,深呼吸了好几下都没压下去,赶紧喝了口腌笃鲜的汤,把气顺下去。


    “三殿下。”沈长胤又喊她。


    “嗯?”


    “她为你向我求情,说你确实对养猪之业有英才壮志,希望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还说如果你愿意,之后可以带你去朱家庄,看她们家的猪栏。”


    谢煜:“……”


    谢煜:“……”


    谢煜:“......她姓朱?她家养猪,她还姓朱?”


    “毕竟是世代的祖业。”


    谢煜已经气不起来了,无力。


    到底是谁穿越后在大杀四方,她只感觉到无力。


    她无力地夹了一筷子竹笋。


    两个人继续吃饭,但是没有消停很久。


    “三殿下。”


    “又要说什么?”


    “府里也有空余的院子可以改为猪栏。”


    “都说了我不想养猪!”


    谢煜深深叹气,把饭吃完了,思索了一会儿,说:


    "沈长胤,我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


    "我不会被你的糖衣炮弹打动的,成亲对我来说是一个陷阱,就像那些骗我的人一样,是一个深坑。"


    "我理解,毕竟我是‘丧尽天良’的那一个嘛。"


    这个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但是我每次逃跑都从宫里翻墙出来,还要避开守卫,实在是太麻烦了。"


    谢煜越说声音越小......


    沈长胤忽然笑了。


    这间堂屋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她如今住在右侧那间。


    她看了看客厅左侧那间房。


    "那就希望三殿下不要嫌弃我这里的房间简陋了。"


    谢煜小小声:"我逃跑的时候还要准备物资的。"


    沈长胤笑得眼睛弯弯:“只要帮助您逃婚,府里的一切都由您驱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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