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回了趟仙台。
安顿好枷场姐妹后, 也为了躲一下愈演愈烈的绯闻，夏油杰决定回家。
“杰！”
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儿子，夏油太太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夏油太太惊喜道。
夏油杰大半个月前刚回来过一次, 虽然在家里待的不久，本以为又要大半年才能见到孩子, 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家了。
“妈妈。”夏油杰弯腰轻轻拥抱母亲。
“哎呀，你都是大孩子了。”夏油太太不好意思地躲了一下，“怎么不提前说一下, 你爱吃的荞麦都被爸爸吃完了，妈妈还没来得及去买新的呢。”
“抄近路回来的, 干脆我们出去吃午餐吧, 下午我陪妈妈去逛街，晚上正好可以接爸爸下班。”
夏油太太虽然不理解从东京回仙台能抄什么近路，不过听到夏油杰说出去吃午餐有些心动，夏油杰远在东京上学, 丈夫平日里上班，自己一个人出门多少有些寂寞。
母子两人在商店街饱餐一顿, 夏油杰每路过一家店都要拉着夏油太太进去逛一逛。
“不要啦，爸爸上周刚送了妈妈新裙子呢。”夏油太太笑着拒绝了夏油杰给她买新衣服的想法。
“衣服总是不嫌多的。这个帽子怎么样？是妈妈你喜欢的颜色。和爸爸送的裙子搭吗？”
夏油杰大有一副要把店里东西买下来的一掷千金感。
最后就是夏油太太穿着新裙子, 戴着新帽子，身边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儿子, 在公司楼下等夏油先生下班。
“杰？”夏油先生的反应和夏油太太当时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回来的？”夏油先生揽住儿子的肩。
“今天中午。”
“我和杰已经买好食材了，等下回去给你们做大餐。”夏油太太笑着挽住夏油先生，“我们回家吧。”
*
调制好馅料被灵活的双手包进面皮中, 捏出漂亮的褶皱，整齐有序地坐在锅里。倒入加了油的水淀粉，热气蒸腾, 噼里啪啦的响声最后变成酥脆的冰花底。
腌制好的鸡翅放入油锅，油脂特有的香味瞬间席卷整个厨房；新鲜的豆苗和蘑菇一起翻炒，清新鲜美的时蔬盛入盘中；洗净切段的芦笋焯水后包上培根，在锅中翻动煎熟出锅，撒上黑胡椒和欧芹碎，柠檬角放在碟边，酸味和这道菜同样适配。
最后再配上夏油家特制的味增汤，嫩滑的豆腐和Q弹的虾仁，一口下肚全是满足。
*
“不是说夏天会很忙吗，杰怎么突然有空回家了？这次能在家待多久？妈妈很想你呢。”夏油先生一边洗碗，一边和夏油杰聊天。
“这次能多待几天。”夏油杰帮忙擦干碟子上的水，巧妙地避过了前面的问题，“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情想和你们说。”
“什么事情啊，打电话就好了呀，很严重吗？”夏油太太好奇问道。
夏油杰摸了摸鼻尖，莫名有些紧张：“应该……算是严重的吧，感觉打电话说的话，有点太随便了，所以回来打算当面和你们讲。”
夏油夫妇二人对视，总感觉现在的谈话氛围有些熟悉……
想起来了，和夏油杰说毕业后要去东京读咒术高专时一模一样。
“倒杯茶坐下来谈吧。”夏油太太很淡然，自从夏油杰选了一条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的道路，夏油太太看什么都很平静。
夏油一家坐在桌旁，气氛宛若严肃会谈。
夏油杰率先开口：“首先，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即使你们不同意，我也绝不会更改。”
“我只是希望，这件事，能亲口告诉你们。”
夏油太太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裙子。
夏油先生没忍住：“你被开除了吗？”
夏油杰：“……并没有，爸爸。”
夏油太太拍了他一下：“别打岔。”
“哦哦。”夏油先生松了口气。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
“我打算，和悟交往。”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好像听错了。”夏油太太开口，“你是想说硝子吧？悟是上次和你一起住的那个男孩吧？”
夏油先生尬笑：“哈哈哈杰紧张得连名字都说错了吗？”
夏油杰扶额，原本忐忑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讲错，我说的就是悟，那个比我高一点的同期男生，五条悟。”
“但是杰说交往……”
夏油杰：“就是像所有的普通恋人一样，交往、结婚，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就像爸爸和妈妈这样。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是认真的。”
……
夏油先生嘴巴大张，震惊溢于言表，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咒术师的婚恋情况这么差了吗？”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夏油杰无语，原本准备好的对策一个都没用上，父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确实比普通人困难些……不过这和我打算和悟交往没关系。”
夏油太太抓住了夏油杰话里的漏洞：“打算？意思是你们还没交往吗？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是的。”
夏油太太乘胜追击：“所以这只是杰单方面的想法吧？悟知道吗？同意了吗？”
“悟还不知道，我还没表白。”
夏油夫妇：“……”
还没表白、但是通知父母吗？
夏油太太瞪了丈夫一眼：这孩子先斩后奏的毛病绝对是遗传你！
夏油先生：冤枉啊！
无视掉父母之间的眼神官司，夏油杰继续丢下炸弹：
“等回去后，我就会和悟表白。”
夏油太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一天实在信息过载，语气都虚弱了：“为什么一定要交往呢？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你能确定悟的想法和你一样吗？如果被拒绝的话朋友也没法做了吧？”
“他会同意的。”夏油杰语气笃定。
夏油先生：“杰啊……这种事还是不要太自信……”
“哦。”夏油杰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会想办法让悟同意的。”
夏油夫妇双眼含泪紧紧依偎。
别用这种要犯罪的语气说这种话啊！
第72章 Chapter 72 告白
这次夏油杰在仙台整整待了三天, 才 “抄近路”回了东京。
即使对儿子恋恋不舍，但一想到夏油杰回去要干什么，夏油夫妇便如鲠在喉。
“你可算是回来了。”
家入硝子收下夏油杰带回来的伴手礼, 没好气地吐槽道：“五条天天过来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悟有给我打电话。”夏油杰笑道。
其实夏油杰每天都能接到五条悟好几个电话, 有一次还是中午正在吃午餐的时候，他一边吃饭一边哄五条悟，当然, 也没错过夏油夫妇那努力控制却还是崩掉的扭曲表情。
“怎么就你一个人？绿川呢？”夏油杰环顾四周，没有看见绿川未来。
绿川平日里总是待在家入硝子这里, 没看到她, 夏油杰担心她又一个人跑出学校。
“回她自己的地方了吧。”家入硝子说道。
大家都知道绿川未来经常往高专的密室里跑，不过大家都没进去过。五条悟倒是尝试过溜进去，但是被夜蛾正道逮了个正着，被提溜着领子丢了出来。
家入硝子：“别担心, 伊地知昨天还在食堂碰见绿川了，还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夏油杰把绿川的那份伴手礼也留在了家入硝子这里。
夏油杰回了寝室楼, 刚上了楼梯，就看见走廊里蹲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好大一只五条悟。
夏油杰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在这儿等着？”夏油杰回来后就发信息告诉了五条悟, 没想到五条悟直接在房门口蹲他。
“你不是有我房间的钥匙吗？”
五条悟垮着脸，气鼓鼓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突然就走了, 然后才发信息过来说自己回仙台了。
又是这样！突然就跑掉。
每次接自己的电话也很敷衍。
不道歉的话绝对不原谅！
“起来吧。”夏油杰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伸手去牵五条悟，“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那个毛豆泥生奶油大福。”
五条悟，多云转晴。
夏油杰笑着看五条悟一口一个大福。
“所以为什么突然回仙台了？”五条悟嚼着大福含糊不清道, “家里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夏油杰心虚道。
家里本来是没事的，但是……他回去不是添了点事儿嘛。
怎么不算是家里有事呢。
“悟。”夏油杰开口问道，“晚上要不要去放烟火？”
“好啊！不过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放烟火？”五条悟答应的痛快。
夏油杰笑道：“只是这次回家想起来, 今年我们没能一起看七夕祭的烟火。”
五条悟恍然大悟：“是啊，我去把硝子绿川还有低年级那几个都叫上，他们都没去过仙台的七夕祭呢。”
不该贴心的时候还是不要这么贴心了。夏油杰心想。
“明年再一起去吧，大家一起，我今天有事情想和你说。”夏油杰循循善诱。
五条悟不明所以：“那ῳ*Ɩ 你现在就说呗。”
夏油杰扶额。
“现在……不太合适。”
五条悟狐疑地看着夏油杰：“这样啊……好吧。”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那晚上后山见？”
夏油杰也是临时起意，自己哪里有什么烟火啊，还得赶快出门去买，毕竟附近可没有卖的。
高专实在是太乡下了。
夏油杰抱着一箱花花绿绿的烟火回来时，恰巧遇到坐在外面树荫下发呆的绿川未来。
“绿川？”夏油杰走过去，看清绿川未来脸色后皱起眉头，“你没事吧？”
绿川未来的面色向来苍白，但现在却多了丝不自然的潮红，没能显得健康，反而给人感觉更糟糕了。
夏油杰感觉现在的绿川未来看起来怪怪的。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不透明度从100%降到了90%？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绿川未来朝夏油杰扬起一个笑脸，“没事哒没事哒。”
“真的吗？还是找硝子……呃，那你自己多注意身体。给你的伴手礼我放在硝子那里了。”夏油杰想起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对绿川未来根本不起作用。
“杰买了什么？”绿川未来好奇问道，扒着箱子边探头往里面看。
“买了些烟火……”夏油杰从里面掏出一把仙女棒递给绿川未来，“给你玩。”
“真好啊……”绿川未来接过，语气雀跃，“我还没去看过花火大会呢。”
“那明年暑假去仙台吧，第一个暑假，悟和硝子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七夕祭很热闹。”夏油杰说道，“下次和大家一起来吧。”
绿川未来低下头，手指拨弄着仙女棒的包装袋，看不清她的表情。
绿川未来：“明年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去啊。”
她还能等到明年吗？
夏油杰以为绿川未来是在担心夜蛾正道不会让她离校，安慰道：“到时候除了悟和硝子，还打算叫上七海和灰原，夜蛾老师肯定会同意你去的。”
“嗯……”绿川未来点点头，话锋一转，“杰怎么想起来买烟火？”
夏油杰一顿：“……今年没看上七夕祭的花火大会……”
“哦……”绿川未来不信。
“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绿川未来： “这样啊……”
“其实你知道的吧？”夏油杰装不下去了。
他不相信绿川未来猜不到，毕竟一开始的绯闻就是被绿川阴差阳错搞出来的，而且绿川动不动就说一些……呃……有的没的。
绿川未来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恭喜。”
夏油杰： “……借你吉言。”
“高专位置偏僻的好处大概就是方便放烟花吧。”夏油杰和五条悟把一箱烟火搬到后山，避开树木和草丛，找了一块空地。
夏油杰：“OK——打火机呢？”
“没有火柴吗？”
夏油杰在放烟花的箱子里翻了一下：“没有，大概是收银员忘了放进去。去找谁借一个打火机吧。”
“谁会有打火机啊？”
夏油杰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硝子。”
“打火机？”
家入硝子还在医务室里，面对两人借打火机的请求，指了指最小的一个抽屉： “都在那个抽屉里，拿走吧，不用还我。”
夏油杰拉开抽屉：“……你这也太多了吧。”
抽屉里全是打火机啊。普通塑料的、防风的、还有款式精致的高档货，被随意丢在一起。
“不抽烟的人是不会懂的。”家入硝子说道，“拿了就赶紧走。”
家入硝子没问他们要打火机做什么，只一味的赶他们走。
夏油杰挑了一个最普通的，试了一下确定还可以用，道谢后便拉着五条悟离开了。
暑热已经过去，晚风带着些许凉意，两个人漫步在通往后山的小径上。
“可以看到星星啊。”夏油杰还是第一次注意到高专的夜空。
“因为偏僻嘛，东京市区里面就看不到了。”
五条悟在京都时常常看星星，见夏油杰感兴趣，问：“五条家经常能看到星星，下次杰去京都找我玩吧？”
“好啊。”
“夏油带回来的伴手礼。”家入硝子把东西递给绿川未来。
“放烟火？”家入硝子奇怪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忽然想起来放烟火。”
绿川未来拿着仙女棒来医务室分享给家入硝子，家入硝子随口说起刚刚夏油杰和五条悟来借打火机的事情，绿川未来便告诉了家入硝子。
绿川未来抱着仙女棒，歪头思考：
“嗯……估计以后每年的今天，都是纪念日了吧。”
“纪念日？”
家入硝子端起茶杯，纳闷道：“什么纪念日？”
“哦，杰打算今天和悟表白。”
“噗——咳咳咳——”家入硝子一口茶喷了出来。
火舌漫过引线，“咻”的一声轻响，烟花冲向夜空，留下一条尾巴，然后轰然炸开。
绚烂的烟花骤然撕裂寂静的夜空，在墨色天幕上泼洒出令人屏息的璀璨。星星在花火下也显得黯然失色。
“真美啊……”
五条悟抬头看着夜空中绽开的花火，而夏油杰望向他的侧脸。
火药的味道弥散开，转眼又消弭在晚风中。
夏油杰努力深呼吸，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悟，我有话和你说。”夏油杰手心里全是湿漉漉的汗。
看着夏油杰的紧张神色，五条悟很疑惑。
杰到底想说什么啊，怎么这么——
蓦地，五条悟福临心至般猜到了夏油杰打算做什么，一刹那心跳骤然加速，手指无意识地紧握——
“悟，我喜欢你。”
夏油杰认真地注视着五条悟，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珍视：
“我对你的感情不止停留于挚友，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更亲密、更无可替代，我们即是挚友、也可以是恋人、家人，我无法想象以后的生活缺少你的存在。”
“我会继续信任你、学着依赖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面对任何困难，都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秋日的晚风扬起两人的发丝，也扬起两个少年的心。
心脏疯狂撞击胸腔，五条悟脑内炸开一片空白，在耳中一片嗡鸣中他听到夏油杰对自己说：
“悟，请和我交往吧。”
“我……”
五条悟只感觉头昏脑胀，仿佛整个人置身于幸福的漩涡之中，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话已出口，夏油杰的紧张退却，只剩期待。
五条悟被这惊喜砸晕，看着夏油杰含笑的眼，心中一动，伸手大力将夏油杰揽入怀中，双臂藤蔓般紧紧缠绕，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真实存在：
“那……请多指教。”
夏油杰将下巴抵在五条悟的肩膀，呼吸间全是五条悟的气息。两人紧紧相拥，擂鼓般的心跳声交错响起，夏油杰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五条悟的校服 ：
“以后请多指教，悟。”
第73章 Chapter 73 小情侣
初秋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 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的香气。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影子在地面上不断变幻。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却又远得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五条悟的一只手插在兜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内衬。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身旁的夏油杰, 又迅速移开。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夏油杰侧脸，五条悟不知道该将眼神放在哪里, 目光扫过夏油杰洁白莹润的耳垂，看到夏油杰的耳钉时忽然意识到，夏油杰今天, 是特意打扮过的。
“天、天气真好啊……”五条悟终于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 说完便开始后悔——这话题简直蠢透了。
五条悟平时里的肆意张扬此刻都化为泡沫, 现在像是一个真正的DK，努力引起话题吸引恋人的注意。
“嗯，比白天要凉快。”夏油杰轻声回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摆。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 明明以前两人能滔滔不绝地吵上好久，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能没话找话。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夏油杰的手微微抬起, 犹豫不决。他想牵住五条悟的手，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两人曾无数次勾肩搭背甚至同睡一张床, 但此刻，仅仅是手指相触的想法就让夏油杰紧张得手心冒汗、呼吸急促。
五条悟察觉到了夏油杰的意图，他的手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向夏油杰靠近, 却又立刻收回。五条悟觉得自己此时的心跳声大得整个高专都能听见。
一点点靠近……不知道是谁先触碰到了谁，一瞬间宛若电流蔓延至全身，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像是受惊的小鸟俱是一震, 但都没有躲开。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将沉溺于初恋氛围中的两人惊醒。
是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个向来不省心的学生，刚刚他就看见这两个小子从这边走过去，过了一会儿居然又走回来，来来回回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俩是不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老师……”
夜蛾正道看着两人手脚僵硬、眼神飘忽的模样，语气里带着不确信问道：
“你们没惹事吧？”
夏油杰和五条悟莫名同时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道：
“绝对没有。”
“真的吗？”夜蛾正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想到这两个孩子刚刚肩并肩站在一起，但眼神丝毫没有接触……
“你们吵架了？”夜蛾正道问。
这完全不像五条悟整天挂在嘴边的“最强”作风啊。
“没有，我和悟在散步。”夏油杰回答。
“真的没吵架？”夜蛾正道表示不信。
“真的没吵架。”
夏油杰顺势牵起五条悟的手，在夜蛾正道的注视下十指紧扣，向他证明：“看。”
五条悟嘴角快咧到太阳穴了：“嗯嗯嗯嗯！”
夜蛾正道：“……知道了，赶紧回去睡觉！”
果然还是故意的吧！这两个臭小子！
夜蛾正道走远，夏油杰微微一动，手被握的更紧。
夏油杰被五条悟孩子气的举动笑到，任凭五条悟牢牢握着他的手：“走吧，回去吧。”
“这就回去吗？”五条悟还有些意犹未尽，“要不我们去找硝子玩吧？”
夏油杰：“……硝子打你的话，我绝对不帮忙拦着。”
明明不是第一次牵手，这一次却格外不同，五条悟感受着夏油杰手掌的温度，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熟知夏油杰虎口和指腹的薄茧、因频繁练习咒具而突出的骨节、和掌心的纹路，这熟悉的一切此刻却显得那么……充满诱惑。
虽然嘴上说着回去休息，但夏油杰还是带着五条悟绕了最远的路，脚步慢的不能再慢，走了好久才回了寝室楼，然后在迎面撞上回来的家入硝子和绿川未来。
家入硝子和绿川未来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瞄向一个地方：五条悟和夏油杰紧紧牵着的手。
绿川未来朝夏油杰挑了下眉：
“借我吉言？”
夏油杰笑而不语。
五条悟兴高采烈地想要和家入硝子分享自己的喜悦：“我和杰……”
“闭嘴，不听。”看到两人牵手的那一刹那，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家入硝子选择立马捂住耳朵。
“我也不听。”绿川未来补刀。
试图炫耀但是失败的五条悟：“……你们都不懂！”
家入硝子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五条悟一拳。
五条悟直接倒在夏油杰怀里，开始撒娇：“啊好疼好疼，杰、胳膊要断掉了——”
夏油杰顺势搂住五条悟，把人拽进寝室楼：“一定要撑住啊、悟！”
“哈哈哈哈哈！”
有这种同期真是我的福气。
家入硝子双拳紧握，恨不得冲过去给这两个无良家伙每人来一下。
绿川未来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
两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地跑上楼，在房间门口相视大笑，暧昧又别扭的氛围终于恢复成原本的自然相处模式。
“晚安，悟。”
正在夏油杰打算关上门时，五条悟伸手抵住了门：“等下——”
蓝色的海向夏油杰迫近。
鼻尖相贴，呼吸纠缠在一起，心跳趋于同步，颤抖的睫毛扫过皮肤。恍惚间夏油杰听见五条悟问：
“……杰，可以接吻吗？”
夏油杰抬手搂过五条悟的脖子。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温热、柔软，想要将每一道纹路都触碰，相似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
五条悟像小狗一样，不知章法地啃咬着夏油杰的嘴唇，生涩又急切。夏油杰微微张嘴，含住五条悟的唇瓣轻轻摩挲。
一开始牙齿还磕磕绊绊，到后面渐入佳境，水声啧啧作响，温度逐渐上升，察觉到五条悟“探索”越来越深入，夏油杰捏住五条悟的脸，往后一躲。
被捏住脸的五条悟仿佛被抢走了心爱的骨头，整个人还是懵的，脸颊绯红，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夏油杰，不明白夏油杰为什么不让亲了。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迷茫的眼神和泛着水光的唇，强忍住不对五条悟心软。
“很晚了，悟，回去休息吧。”
夏油杰揉了揉五条悟的头发，安抚似的抬头在五条悟的额头落下一吻：“好了，晚安吻，快点回去睡觉。”
“等、等下，杰要赶我走？”五条悟瞪大了眼，看夏油杰的眼神如同在看什么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只是让你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而已。”夏油杰无奈道。
五条悟委屈：“我昨天也是在你房间睡的，今天就不行了？”
夏油杰眯起眼，拉长语调：“怪不得你今天的牙膏味道还是和我的一样，昨天我不在高专，你也是在我房间睡的？”
那自己回来时，五条悟还在房间门口蹲在，敢情是演给自己看，骗取同情心的。
五条悟语塞。
夏油杰似笑非笑道：“朋友当然可以留宿了，但是情侣不可以哦。”
“为什么啊！”五条悟感觉天都要塌了。为什么交往后反而被赶出门了。
才第一天交往，这就被嫌弃了吗！自信如五条悟也开始怀疑自己哪里惹到了夏油杰。
夏油杰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因为我们是未成年啊，笨蛋。”
“你也不想被夜蛾和警察约谈吧？”
第74章 Chapter 74 九野友理（上）
“总监部那边想让你协助这个任务。”夜蛾正道一大早将夏油杰叫了过来, 看着跟在夏油杰身后如影随形的五条悟，问：
“今天你不是要去福冈吗？怎么还在这儿？”
五条悟笑嘻嘻：“我送杰过来，马上就出发。”
还没五分钟的路程到底有什么需要送的啊。
夜蛾正道摆摆手撵人：“上次和歌山的任务报告赶快交上来。”
五条悟迅速溜掉。
“这次总监部那边是‘请求协助’, 所以肯定是要问你的意愿，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帮你回绝掉。”
绿川未来一有机会就在夜蛾正道跟前念叨注意青少年心理健康和高危职业的工作压力, 尤其是两者兼具的高专学生。上次夏油杰动手“教训”村民的事给夜蛾正道敲响警钟，不管平日里多么可靠能力多强，他们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正处于三观塑造的阶段，长期直面人类恶意稍有不慎很容易走上极端。
“没关系, 我可以去。”夏油杰的心态已经调整好了一点, 加上最近没有吞食咒灵玉，夏油杰原本的“苦夏”症状都减轻了。
“好，具体的任务细节我这边也还不清楚，等辅助监督联系你吧。这次别再……嗯？杰, 你的嘴怎么了？”夜蛾正道突然注意到，夏油杰的嘴巴红红的, 还有些肿。
夏油杰捂住嘴：“没、没什么，今天的早餐有点辣。”
早上一出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五条悟堵了个正着, 两人在门口又黏黏糊糊亲了半天，不知道五条悟是不是半夜回去突击学习, 今天吻技进步飞快。夏油杰第一次发现五条悟还有成为接吻狂魔的潜质。
今天早上刚在食堂吃过牛肉三明治的夜蛾正道：“……这样吗？”
牛肉三明治还有新口味？
任务的资料被送到了夏油杰手里。
“是个一级任务，负责的咒术师完成这次任务便可以晋升一级咒术师，如果有特级咒术师陪同会更稳妥。”
可不是稳妥吗, 任务顺利的话有特级咒术师参与担保，不顺利的话就由特级咒术师兜底，稳赚不赔啊。
夏油杰翻动着资料。
任务地点是世田谷区的一所高校, 在同一天内，有三名学生暴毙。校方虽然迅速压制了消息流传，但仍有媒体记者嗅到气息，校方只能紧急向警方求助，然后被送到了咒术师手里。
初步估测校内是一级咒灵作祟，任务被分配给了准一级咒术师九野友理。
九野友理？夏油杰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
……九野？
总监部的那位？和绿川有旧，上次旧赫也村也是他帮过自己。
难怪会找上自己，人情债啊……
“总监部的九野吗？不熟哎，那家伙和御三家的关系都很一般啊。”五条悟接到了夏油杰的电话，“我对总监部的那些烂橘子不感兴趣……九野友理？谁啊？”
正在开车的辅助监督小森先生开口介绍：“九野友理就是总监部的九野先生的独女，准一级咒术师。”
“哈？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晋升吗？”五条悟吐槽道，一般四五十岁的咒术师不会再继续晋升。
“……九野小姐今年也才二十几岁。”辅助监督小森解释道。
“老九野不都八九十岁了吗！女儿才二十几岁吗？”五条悟震惊到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太变态了。”
电话另一头的夏油杰：“……老来得女啊。”
“……”辅助监督小森：“九野先生今年七十多岁……”
怪不得，五十多岁才得来的宝贝女儿，难怪一个准一级晋升也要找特级咒术师来兜底。
“杰什么时候去？”
“后天，后天上午出发，大概晚上就能回去吧。”夏油杰算了一下路程。
“哎——我后天上午才回去啊！”
挂断电话，五条悟垂头丧气：“真是的，又要和杰错过了。”
“只是一个白天见不到而已，夏油君晚上不就回去了吗？”辅助监督小森不理解五条悟为什么这么难过。
“你不懂。”五条悟抬头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森先生这种单身的人是不会懂的。”
干嘛突然人身攻击啊！
辅助监督小森咬牙切齿：“……我姓小森。”
*
辅助监督来接夏油杰时，车上已经坐了一个短发女生，手边放了一个长条包裹。
“初次见面，我是九野友理。这次任务麻烦您了。”
和夏油杰想的不太一样，九野友理性格安静沉默，个子不高、五官一般，丢在东京街头眨眼间就找不到，和无数普通的女孩没什么两样。和夏油杰猜测的大小姐脾气相差甚远。
本以为给大小姐当陪衬会是件麻烦事，但至少现在看来，九野友理不像总监部的某些人，也没有趾高气扬看不起人的毛病。
车辆启动，九野友理不说话，她的辅助监督也是个闷葫芦，车内安静到落根针都能听到。直到夏油杰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是五条悟打来的。
“悟？”夏油杰接通电话。
“杰已经出发了吗？”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我刚回来。”
“我也刚出发一会儿。”夏油杰压低声音，“我晚上就回去了，嗯？”
五条悟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异地恋的情侣总是叫苦不迭了，他和夏油杰交往还不到三天，第二天他自己出差，等他回来夏油杰已经走了，只能打电话，这和异地恋有什么区别。
五条悟一个人躺在夏油杰的寝室里望穿秋水。
夏油杰哄了五条悟一会儿，挂断电话后就发现九野友理看着自己：“五条君吗？”
夏油杰顿了一下：“……对。”
九野友理的语气里带了点羡慕：“感情真好啊。”
夏油杰察觉到九野友理眼神里微妙的艳羡。
“抱歉，我打听的太多了。”九野友理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夏油杰连忙道：“不不不、这没什么。”
九野友理又恢复了沉默。
世田谷区松阴高校。
松阴高校附近已经被拉了警戒线，执勤的警察不断驱赶着试图靠近的人，有零星几个记者还在学校附近徘徊，试图捕捉到什么有用新闻。
见有陌生车辆停在这里，几个记者像是嗅到奖金的味道，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辅助监督下车和负责执勤的警察说了些什么，然后警察拉开警戒线，打开校门示意他们进去。
见状记者们一股脑的围了过去，举起相机按动快门，想要逼停车辆采访车里的人。
谁料辅助监督丝毫没有避让，直接往里开。
差点被撞到的记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低声咒骂：“混蛋！”
然后几个记者被警察团团围住，相机被拿走。
记者：“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这次被调来松阴高校执勤的警察，都是和诅咒事件打过交道的，知道咒术界的存在，也了解总监部的行事风格。
“闭嘴吧。”
为首的警察干脆利落地删除了记者们拍的照片，将相机丢回他们怀里：“这不是你们能拍的人。”
记者梗着脖子：“我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警察冷笑道：“你们没有。”
他虽然看不见那些咒灵，但是他接触过咒术师。长刀挥舞间那些看不见的怪物便被绞杀，幸存者奄奄一息，而咒术师却视若无睹。大概在咒术师眼里，那些诅咒比普通人更重要。他也曾想要了解，追问整个事情的真相，但是只得到上司轻飘飘地一句话：“这不我们可以知道的事。”
这个世界有普通人看不到的真相，而看得到的咒术师却不屑于向他们这些普通人透露。
“这世界和你们想的不一样。”警察驱逐这几个记者时给他们最后一个忠告，“有些人生来就高高在上。”
第75章 Chapter 75 九野友理（下）
“由暗而生, 暗中至暗，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帐缓缓笼罩住整个松阴高校。
辅助监督留在了帐外, 九野友理解开那个长条包裹，从里面抽出一般泛着青蓝色的太刀。
九野友理感受到诅咒的气息后：“那个方向……是体育馆。”
“死掉的三个学生, 都是在体育馆部活训练时停止了呼吸。”
夏油杰已经看过了任务资料，在同一天暴毙的三名三年级学生都是松阴高校棒球社的部员，因为当天暴雨, 部活训练地点才临时改为室内。三名学生在体能训练时突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最后窒息死亡。
越靠近体育馆, 诅咒的气息越浓烈。
九野友理握着太刀的手愈发用力, 拦住了夏油杰上前的脚步：
“我自己去。”
夏油杰脚步一顿：“……九野小姐？”
“我是今天才知道夏油君会来。”九野友理没有看夏油杰，只是紧盯着体育馆的大门，语气坚定，“请让我自己去。”
夏油杰微微后退：“……好。”
九野友理深吸一口气, 推开大门，踏入体育馆内。
“呼——”
足足有两人高的咒灵颜色犹如腐败的内脏, 整体像是一座巨大的肉山，在体育馆场内地面的正中心蠕动。咒灵的庞大身躯像一团被强行捏合的血肉聚合体, 全身遍布着人头大小的半透明肉瘤。那些半透明的瘤体随着某种诡异的韵律起伏，噗通、噗通——如同无数颗被剥皮的心脏在同时跳动。
似是察觉到领地被人闯入, 咒灵身上的肉瘤开始颤动，一只又一只眼珠在肉瘤上浮现。布满血丝的眼珠疯狂转动，瞳孔却齐刷刷地对准一个方向——九野友理的影子倒映在每一个眼珠的虹膜中——九野友理将手中的太刀对准了咒灵。
被激怒的咒灵发出黏腻的咕噜声, 几颗肉瘤化为触手，带着腥风朝九野友理的方向砸下来。
九野友理足尖一点，侧身闪过咒灵的攻击。触手擦过她的残影, 砸在地面上，木屑四溅。九野友理借势转身，太刀划出一道青蓝色的弧光——
“唰！”
刀光闪过，触手应声而断，断口处喷溅出腥臭的液体。咒灵发出低吼般的气声，肉瘤疯狂蠕动，被斩断的触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更多的触手向九野友理袭来。
九野友理眼神一凛，不退反进，太刀挥舞出密集的弧光，每一刀都精准地抵住触手的攻击，越来越多的触手被斩断。
突然，咒灵停下攻击，全身的肉瘤开始收缩——
噗！噗！噗！
那些眼珠像是子弹般朝九野友理射来。
九野友理瞳孔骤缩，刀锋一转，弧光在身前织成细密的网，将大部分眼珠拦下。
但仍有漏网之鱼碰到了九野友理的手臂，瞬间腐蚀出烈火灼烧般的痛楚。
九野友理咬牙忍下那一刹那的剧痛。
“得快点解决……”九野友理低语，周身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咒力。太刀原本泛着青蓝色的刀刃瞬间变得幽蓝，犹如跳跃的火焰。
“术式——焦土灭却。”
裹挟着咒力的太刀全力向咒灵劈去，九野友理将速度和力量都发挥到极致，一刀又一刀——足足九刀，身上咒灵被劈砍成一片焦黑。
咒灵蠕动着，原本庞大的身躯被九野友理砍到只剩下一小半，数不清的断肢残垣散落在体育馆的木地板上。
豆大的汗珠从九野友理的鼻尖滑下，胸腔快速起伏，刚刚那九刀已经让九野友理几近力竭。
九野友理不敢掉以轻心，紧握着太刀，注意着咒灵的一举一动。
咒灵瘫在木地板上，那一颗颗眼珠停止了转动，诅咒的气息渐渐淡了下来。
解决了。九野友理长舒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笑意。
手臂仍痛的厉害，九野友理只能拖着刀向体育馆外走去。
不好——
陌生又熟悉的诅咒气息从背后袭来，九野友理急速转身举起太刀试图防御——可惜已经迟了九野友理躲闪不及，身体像破旧的娃娃般被猛地击飞。视野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在地板上，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鲜血在地板上洇成一片。
九野友理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咒灵原本的残躯沸腾般不断扭曲，体型拔高、再拔高，体育馆的天花板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破裂声。
怎么会这样……
九野友理挣扎着去抓落在远处的太刀，咒灵高高扬起触手，朝九野友理挥下——
九野友理认命般地闭上双眼。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九野友理睁开眼，面前一片透明的水幕，水幕包裹住触手，阻挡了咒灵的攻击。
一双手将她扶起来：“还能动吗？”
*
夏油杰本来在体育馆外安静的等待，感受到咒灵的气息逐渐消散，料想是九野友理顺利解决了咒灵，谁料下一秒体育馆内爆发出惊人的咒力。
夏油杰飞快地冲进去，堪堪挡下咒灵对九野友理的攻击。
趁着蓝藻挡住咒灵，夏油杰赶紧将九野友理搀扶起来，九野友理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该死！看着九野友理气若游丝的状态，夏油杰只得速战速决。
“哗——”
水花四溅，蓝藻被咒灵的触手劈开，又迅速凝聚，虹龙紧紧绞住咒灵的躯体。
咒灵的躯体如山崩般蠕动，暗红色的肉瘤裂开无数细缝，黏稠拉丝的触手猛然刺出，如暴雨般刺向虹龙。
虹龙长尾一甩，鳞片折射出眩目的光，将触手凌空抽碎。腐肉碎块尚未落地，便被一道水刃当空斩成一滩脓血——蓝藻从虹龙脊背升起，周身化作水刃不断朝咒灵袭去。
咒灵发出不甘的咆哮，全身肉瘤同时鼓胀。爆射出成百上千的触须。虹龙升空，却被突然从地面窜出的触须缠住。蓝藻瞬间液化，顺着虹龙的鳞片缝隙渗入，在虹龙被束缚住的部位凝结成锯齿状，锯齿状的水流疯狂旋转，将触须绞成碎末。
咒灵趁机扑来，一张巨口在躯体顶部出现，露出层层叠叠的利齿。虹龙昂首，化作一道流光——
虹龙贯穿咒灵的躯体，蓝藻化作巨浪，席卷过咒灵的地方急速凝结成冰霜，抑制住咒灵的再生。
咒灵气息微弱，已经是强弩之末。
夏油杰右手上凝聚起强大的咒力，向咒灵轰出一拳——咒灵彻底没了气息，仿佛一滩烂泥。
夏油杰顺势抽出咒灵的核心——却抽了个空。一截细长的不明物体代替了本该存在的咒灵核心。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夏油杰来不及细想，将东西草草一收，当务之急是九野友理的伤势。
九野友理虽然还没有失去意识，但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胸腔在咒灵那时的一击下塌陷。
“九野！坚持住！”夏油杰小心地将九野友理背起，只要能坚持到回高专，有硝子在一切都不是问题ῳ*Ɩ 。
如果……也有绿川在。
“……那就死掉吧。”九野友理声如蚊呐，意识开始恍惚，“如果可以结束……”
“你说什么？”夏油杰察觉到九野友理嘴唇微动，却没听清九野友理说了什么。
我……
我想说，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当咒术师。
九野友理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76章 Chapter 76 吃醋
“你是怎么回事？”伏黑甚尔皱眉问道, “看起来快要死了。”
绿川未来：“……真会说话，我应该谢谢你的关心吗？”
“想多了，”伏黑甚尔嗤笑一声, “我是在关心我的尾款。”
“只有这些吗？”绿川未来翻开伏黑甚尔带来的木盒，确认是自己要的东西后问道, “还能找到更多的吗？”
“加上之前的，这已经是第七根了，你收集那么多要干什么？”
诅咒之王的手指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要不是还算了解绿川未来的为人, 伏黑甚尔甚至都要怀疑绿川未来是不是想要复活传说中的诅咒之王。
“你管的有点太多了，甚尔先生。”绿川未来收起盒子, 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填好的支票, 递给伏黑甚尔。
“了解客户的需求不算多嘴吧？”伏黑甚尔把支票揣进兜里，“毕竟我现在是要养家糊口的男人。”
伏黑甚尔原来不知道，养小孩居然是这么麻烦的事，又要出钱又要出力, 参加一次保育园的家长座谈，比杀十个咒术师还让人心累。
“真敬业。”绿川未来毫无诚意地夸奖, “需要我为甚尔先生的洗心革面鼓掌吗？”
“砰——”
“绿川前辈！”伊地知洁高气喘吁吁地推开会客室的大门，“出、出事了！夏油前辈……”
“杰怎么了？”绿川未来蹭地一下站起。
伏黑甚尔也惊诧地看向伊地知洁高。伏黑甚尔每次来高专给绿川未来“送货”, 都会被五条悟和夏油杰找上门切磋，他很清楚那个长头发小鬼的实力, 居然会出事？
“不、不是夏油前辈，是夏油前辈这次辅助任务的咒术师，九野小姐。”伊地知洁高扶着门框, 满额头的汗，“九野小姐收了重伤，赶到高专的时候已经……”
“九……野？”
夏油杰自责地蹲在地上。
家入硝子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杰。”
“如果我速度再快一点……或者我当时和她一起进去……”夏油杰抬起头，看着躺在解剖台上的九野友理。女孩脸上的血渍已经被擦去，只有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昭示着生命已经流逝的事实。
家入硝子也不太好受，进入高专后九野友理没能撑住最后一口气，几乎是在家入硝子眼前死去。
“我已经让伊地知去找绿川了，她会有办法的。”家入硝子把夏油杰从地上拽起来，“现在灰原不也每天在学校里活蹦乱跳的？”
闻讯赶来的五条悟：“又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肩上了？”
夏油杰：“我……”
“好在还有绿川，”五条悟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握住夏油杰的手，“不然你肯定又要钻牛角尖了。”
夏油杰闻言苦笑：“……是啊，还好有绿川在。”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错落的脚步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绿川未来走进来。
“绿川！”
夏油杰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绿川未来的手腕，语气里是自己察觉不到的恳求：“你能救她的对吧？就像救灰原那样，九野会没事的对吧？”
绿川未来没有想往常那样安慰夏油杰，而是径直走到解剖台前，注视着那个陌生的女孩。
绿川未来的指尖滑过九野友理的发丝，感慨中夹杂着一丝惊讶和无措：
“是清太的女儿啊……”
昔日好友垂老已矣的模样未让绿川产生任何动摇，而好友后代的存在却让绿川未来一阵恍惚。
能够掌握时间的代价，就是被时间抛弃吗？
见绿川未来恍神，围观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绿川未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定下心神，将手贴在九野友理的额头：“术式反转——曩。”
纵使已经见识过一次绿川未来术式的能力，但亲眼目睹死而复生的场景，还是想让人惊呼奇迹。
九野友理的胸口微不可察地一动。
绿川未来身形一晃，扶住解剖台的边缘才站稳，强忍着目眩和心悸：“硝子，剩下的你来。”
家入硝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扑到解剖台前，开始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九野友理。
源源不断的咒力涌入九野友理的身体，灰败面色从九野友理的脸上褪去，断裂的胸骨和破损的内脏重新愈合。九野友理的呼吸开始平稳悠长。
夏油杰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感受到夏油杰整个人不再紧绷，五条悟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无声安抚。
家入硝子治疗好九野友理，一转头发现绿川未来的不对劲：
“绿川？”
绿川未来尽全力朝家入硝子扬起笑脸：“没事，只是有点累，别担心。”
绿川未来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频繁使用术式的代价。
“这一次是怎么回事？总监部又对咒灵的等级估算错误了吗？”家入硝子问道。
“不，咒灵是一级没错，只是在濒死的时候，咒灵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九野友理打败咒灵已经用了全力，谁能料到……”夏油杰这时想起自己最后的失败，“这次的咒灵没能凝聚成咒灵玉，只剩下了这个。”
夏油杰从身上掏出那一截奇怪的东西。
绿川未来怔住。
“这是什么？”家入硝子问道，“咒物？”
“给我吧，杰。”绿川未来开口道。
“绿川？”夏油杰犹豫了一下，“可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绿川未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赫然是和夏油杰带回来的一模一样的手指。
“这是……”
“交给我处理吧。”
宿傩的手指……自己能坚持到把所有手指都逆转掉吗？每当想起这件事都让绿川未来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焦虑。
绿川未来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生机在流逝。
这一次，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
见绿川未来状况不太好，夏油杰上前扶住绿川未来，五条悟有样学样，绿川未来被这两个高个子一边一个“扶”着，整个人腾空而起，脚尖堪堪挨着地板。
绿川未来：“……我自己走吧。”
五条悟：“别客气啊。”
绿川未来抬头看了五条悟一眼，心底浮现一个猜想。
“谢谢……”另一边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是九野友理。九野友理从解剖台上起来，脚步虚软，强撑着走到夏油杰和绿川未来面前：“夏油君、绿川前辈，多谢你们。”
在松阴高校体育馆时九野友理还没有失去意识，千钧一发之际夏油杰挡下咒灵攻击，九野友理都看在眼里；而绿川未来“死而复生”的能力早就在总监部传遍，自己能好端端地醒来，是谁出手不言而喻。
“我只是帮了一点点忙。”绿川未来摇摇头，“主要还是杰和硝子救了你。”
九野友理：“谢谢你，家入同学。”
“九野小姐，你的辅助监督还在外面等着，先和他报个平安吧。”夏油杰提议道，“我先送绿川回去休息。”
“让悟送我回去吧。”绿川未来罕见的选择了五条悟，“正好我有事想要和悟说。”
夏油杰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绿川未来，虽然不知道绿川有什么要和五条悟说，但还是点头对五条悟说道：“悟，那你送绿川回寝室吧。”
五条悟低下头，正好视线和绿川未来交汇在一起，看不见的硝烟开始升腾：
“OK～”
“悟和绿川关系不错啊。”夏油杰摸着下巴看着五条悟贴心的扶着绿川未来，两人亲密地走远，有点纳闷。
看起来同窗情深实则暗地里快掐起来的两人……
“五条！”
绿川未来压低声音，连名字都不叫了：“真是有名分了啊，转头痛击媒人是吧？”
“杰不就扶了我一把，你至于吗？”
五条悟：“老子也好心扶你了啊！”
“扶我？你是指刚刚把我架起来吗？”绿川未来恨不得给五条悟一肘击。
五条悟拒不承认：“老子没有！不小心而已，绿川也太小心眼了吧！”
绿川未来冷哼。
每个世界都会有这种情况，五条悟总是时不时小小的招惹自己一下，本以为是五条悟和她八字犯冲，后来发现每次五条悟使坏都是在她和杰接触过后。
绿川未来震惊。
好你个五条悟，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乱吃飞醋。
果然，这次夏油杰刚扶住她，五条悟立马就把她架起来，本来就头晕目眩的绿川未来差点一口气吊在那儿。
绿川未来气呼呼地朝五条悟比了个中指。
五条悟：“……”
好吧，五条悟承认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任性。不是觉得夏油杰和绿川未来关系太好，而是……
绿川未来是最了解夏油杰的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
已经荣升为男朋友的五条悟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点的酸。
只有一点！
等夏油杰回来时，就看到五条悟黑着一张脸站在他的寝室门口。
“悟？”夏油杰一边开门一边问道，“绿川好点了吗？”
听到夏油杰的话，五条悟瓮声瓮气：“绿川？哼！”
夏油杰一头雾水。
看着夏油杰一脸不解的模样，五条悟怒向胆边生，一口咬住夏油杰的刘海。
不明所以的夏油杰：“……”
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
第77章 Chapter 77 职业畅想
过了几天, 九野友理带着谢礼来了东京校。
“已经顺利晋升了，”九野友理已经完全恢复，“绿川……前辈最近有空吗？父亲想见她一面。”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目光交汇, 这几天他们都没有看见绿川未来的身影。
“见到绿川的话，我们会代为转达。”
“那就拜托你们了。”
九野友理实在不是善于社交的人, 表明来意后便没了言语，和夏油杰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尴尬对坐着。
家入硝子丢下一句“出去抽烟”便溜之大吉，留下夏油杰和九野友理面面相觑。
“九野小姐, 为什么会选择做咒术师呢？”夏油杰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夏油杰看来，九野友理这种大小姐, 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实在不用这么拼命。
九野友理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想当咒术师。”
“那为什么……家里的原因吗？”
九野友理沉默片刻，开口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
一部分是为了满足父亲的期盼，一部分是因为……
“我实在是很普通的一个人。”
“如果我没有咒力，没有生得术式, 那我大概也是东京街头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中的一员。”
九野友理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不做咒术师，我又能做什么呢？”
“自己喜欢的, 和自己能做好的，总要选一样吧。”
“我虽然没那么喜欢做咒术师, 但是我能做、也能做好一名咒术师。”
“对我来说，这是有意义的。”
“大家, 不都是这么活着吗？”
九野友理说着，看向夏油杰：“我真的很羡慕夏油君。”
“夏油君有着数一数二的天赋，才十几岁就已经是特级咒术师了, 而且还有很好的朋友……”
“我真的，很羡慕夏油君。”
羡慕……自己？
夏油杰不由得一愣。
原来自己，是会被别人羡慕的吗？
远离家乡独自一人来东京上学, 忍受着天赋带给自己的痛苦，在一个又一个任务间奔波，目睹数不清的鲜血和恶意，这样的人生，居然是被别人羡慕着的吗？
“九野小姐说的意义，是什么呢？”夏油杰想得到一个答案。
“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九野友理回答道：“不论是帮到普通人，还是帮到咒术师，因为我的存在而让别人感到希望或幸福，这就是我坚持下来的原因。”
“希望和幸福……九野小姐的信念，从来没有过动摇吗？”夏油杰迫切渴望听到别人的答案，来确定自己的选择。
九野友理思索片刻，反问夏油杰：“夏油君是为什么选择做咒术师呢？”
为什么选择成为咒术师……
因为十五岁的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在发现这个世界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人时，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
后来……是为了帮助自己认为的“弱者”。
见夏油杰沉默不语，九野友理轻声道：
“夏油君，现在对当初的选择有后悔吗？”
夏油杰放在两膝上的手攥紧。
“不、我不后悔。”
“如果重新选择，我还会选择成为咒术师。”
九野友理微笑着注视着他，如同注视着自己从未触及的人生：
“一旦踏入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离开。”
“那家伙走了？”五条悟回来时，夏油杰正在整理东西，五条悟走过去：“任务报告？怎么想起来整理一年级时的任务报告了？”
夏油杰放下手的东西，转头无奈地看着五条悟：“不是说好分开住吗，你现在连门都不敲了是吧？”
五条悟理直气壮：“我晚上一直回自己那里睡觉啊。再说了，我有钥匙，为什么还要敲门？”
夏油杰伸手：“那把钥匙还给我。”
五条悟迅速向后跳开：“不要！”
夏油杰不过是逗逗他，没打算真的把钥匙要回来，见好就收。
“不只是一年级的，是从入学到现在所有的任务报告。”夏油杰回答道，“不看不知道，这三年居然处理了这么多事。”。
夏油杰一感慨五条悟就开始警觉：
“怎么了？小九野和你说什么了？”
“不，没什么。”夏油杰问道，“悟，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没想过。”五条悟确实没考虑过这些事，反正五条家会一直养着自己。
“绿川不是说，你可能会留在高专当老师么，你有这个打算吗？”
“当老师啊……”五条悟托着下巴思考，“有点无聊，但是能接受。杰打算毕业后做什么呢？”
夏油杰手指摩挲着纸张的边缘：“我还没考虑那么久，我几乎没想过，自己会毕业这件事情。”
“如果留在高专当老师，就和没毕业差不多嘛！”
“一个读书一个教书，还是有区别的吧？”
“可是我们也没怎么认真读书啊。”
“……这倒是实话。”
“而且，如果我们留在高专当老师，夜蛾也还在高专当校长。和现在，完全没区别啊！有什么事找夜蛾不就好了？”
“当学生的时候让夜蛾老师帮忙，当老师还让夜蛾老师善后？”夏油杰吐槽，“我们会被夜蛾老师打包丢出去吧？”
五条悟：“硝子也会留在学校吧，那我们这四个人岂不是一点都不变？”
“确实……绿川是绝对不会离开学校的。”夏油杰灵机一动，“要不我们去问一下绿川？”
“毕业后？”
绿川未来眼珠子一转，修饰了一下措辞：“硝子留校当校医，悟当了老师，杰去一个志愿者协会当了管理员。”
事实是——硝子100%医生，悟是麻辣教师和咒术暴君七三开，杰嘛——百分之一的概率不叛逃。
感觉这次会是那百分之一。
“志愿者协会？”夏油杰纳闷。
绿川未来：“……就是帮一些不了解诅咒和咒灵、但是被诅咒或咒灵困扰的普通人解决麻烦。”
收钱又收命的那种。
夏油杰：“听起来还不错啊……”
绿川未来：“很累的，而且压力特别大。”
夏油杰：“比高专的压力还大吗？”
绿川未来十分认真地点点头。
夏油杰咋舌：“我居然干了比现在还累的工作？疯了吗？”
绿川未来：“哈、哈、哈。”
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不止一次。
夏油杰好奇道：“悟当了老师，是什么样子？”
家入硝子也很好奇。
在场唯一当过五条悟同期也当过五条悟学生的绿川未来：“……和现在差不多，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听懂绿川未来言外之意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那就是平时依然不着调和惹人火大只有紧要关头不掉链子呗。
还真是一点没变。
“绿川没离开过学校吧？毕业后也留在高专当老师吗？”夏油杰问。
家入硝子提出其他可能：“也可以和我一起留医务室当医生啊。”
绿川未来：“我其实也离开过学校。”好几次和杰一起叛逃留在盘星教呢。
只是毕业……
想到毕业绿川未来就觉得很遗憾：“我从来没活到过毕业那年呢。”
第78章 Chapter 78 雪夜被抓包
三人默契地对毕业话题闭了嘴。
走之前夏油杰将九野友理的请求告诉了绿川未来, 绿川未来沉默片刻：“我现在没法离开高专，我会自己想办法联系他的。”
绿川未来确实没法离开高专了。
宿傩的手指被一根根逆转消失，绿川未来的咒力也在逐渐减少。
绿川未来现在就像一个放在水龙头下的木桶, 即使水龙头依然源源不断地往里面流水，也抵不过木桶底部的漏洞和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绿川未来隐隐感觉到, 自己大概撑不到将二十根手指全部逆转，就会再一次陷入沉睡。
不过，羂索已经被关进狱门疆, 将来就算宿傩还是被意外复活，仅凭剩下的几根手指, 悟和杰应该可以解决。
至于九野……
绿川未来深深叹了口气, 那气息里夹杂着太多遗憾和怀念，最终掩埋在沉默里。
犹豫再三，绿川未来还是按下了通话的按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
“……没想到你真的会联系我。”
电话那头苍老低哑的声音和记忆里的友人融为一体，绿川未来嘴唇微微颤动：“这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
“……猜到了。友理的事, 谢谢你。”
“不客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笑：“绿川，你一点都没变。”
“只有你没变。”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被放大。绿川未来有很多想说的话、想问的事，但最后只剩下一句道别：
“再见, 清太。”
“……再见，绿川。”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周, 浓厚的节日氛围已经包围了整个东京。
连高专也没能逃过这次席卷的潮流，高专的松树上被挂满了灯串和饰品，就连胖达也没逃过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毒手”, 被带上一顶圣诞帽。
已经长大一圈的胖达戴着红帽子冲夜蛾正道笑开了花。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被抓包的五夏硝：“暑假开学后不久。”
已经三个月了？
夜蛾正道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你们怎么发现的？”
三人对视，不假思索地供出消息来源：“绿川说的。”
果然。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夜蛾正道只能叮嘱他们几个：“胖达的事不要往外说, 明白吗？”
五条悟笑嘻嘻地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夏油杰：“放心吧，老师，我们知道胖达的重要性，保证不会再有人发现的。”
夜蛾正道感到一丝欣慰。
“所以老师，我们能去和胖达玩吗？”
“不行。”夜蛾正道拒绝。
现在的胖达就像小孩一样，对大人的一言一行有着强烈的好奇并热衷于模仿。
让五条悟带着玩几天，那还得了！
为了不给自己对胖达的教育后续添堵，夜蛾正道坚决将自己学生的这种想法掐灭。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
“别想着偷偷溜进去，胖达最近开始学说话，你们如果去过它会告诉我的。”
夜蛾正道太了解这两个家伙的小动作了，看他们眉来眼去，就猜到又想要作妖。
“了解——”
“好冷。”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夏油杰朝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手。今天是寒假前最后一个任务了，夏油杰明天就回仙台了。
远远的，夏油杰便看到校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悟？”
听到声音，原本在校门口原地蹦跶的身影立马小跑过来，果然是五条悟。
“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在外面？”夏油杰伸手把五条悟的手包在手心里。
五条悟没有戴墨镜，湛蓝的眼睛里映出夏油杰小小的影子。
“我有围围巾。”五条悟自己围着一条蓝色的围巾，手里还拿着一条针脚稀疏的灰色丑围巾。
这条丑围巾是五条悟亲手织的。
十二月初，夏油杰送了一条蓝围巾给五条悟，颜色无限接近五条悟的瞳色。针脚紧密质地柔软，对于第一次织围巾的夏油杰来说已经十分成功了。五条悟收到夏油杰送的围巾后，火速下单材料，终于在寒假前赶出了一条灰色围巾。
目睹了围巾诞生过程的家入硝子：“你买一条现成的夏油也不会怪你。”
五条悟：“不行！我的围巾是杰织的，那杰的围巾也必须是我织的！”
家入硝子：“丑成这样的围巾，夏油真的能戴得出去吗？”
他能。
五条悟的指尖擦过夏油杰的后颈，围巾上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五条悟故意放慢动作，围围巾的举动做得像是某种仪式。夏油杰的呼吸带着白雾，一同拂过他的手背。
“你在这儿等了多久？”夏油杰抬手，摸了摸五条悟被冻红的耳朵。
“就一小会儿啦。”五条悟牵住夏油杰的手，两个人慢慢往寝室楼走。
“会感冒的。”夏油杰说道。夏油杰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和五条悟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在东京的冬夜里凝成模糊的雾。
夏油杰察觉到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落在脸颊上。
“下雪了。”五条悟抬起头。
雪悄无声息地落下，在路灯的光晕里飘忽不定，像是被模糊的星星，在安静的夜里悄然坠落。
一片雪花正巧落在夏油杰的唇峰，五条悟盯着那点迅速消融的结晶，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
雪下得越发密了。更多的雪花从他们相贴的唇边逃逸，像被惊飞的白鸟。在初雪的夜晚彼此是唯一的热源。
吞咽的水声被无限放大，偶然有雪花不幸飘入顷刻间便融化，被舌尖卷入更深的地方。
深夜终于结束加班的夜蛾正道脚步猛地刹住。
几米开外两个熟悉的身影紧密相贴，其中一个的头发在深夜里白得晃眼。虽然隔着距离，但傻子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夜蛾正道多希望自己是过度加班导致出现错觉。
“你、们——”
夜蛾正道的声音都在抖。
两人触电般分开。三双眼睛在雪夜中对上，空气凝固了一秒、两秒……
“晚上好啊老师。”五条悟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却把夏油杰的手攥得更紧，“才下班吗？辛苦了——”
夏油杰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那张总是淡定从容的脸上罕见浮现出慌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别过脸，把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装死。
假的，假的。
夜蛾正道梦游般恍惚地走过两人身边，试图催眠自己最难搞的两个学生没有搞到一起去。
可惜自欺欺人行为没能如愿，夜蛾正道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五条悟的窃窃私语：
“我们都交往快三个月了，夜蛾不会才发现吧？”
夜蛾正道脚下一踉跄。
第79章 Chapter 79 世界最好的男友！
因为放心不下枷场姐妹, 夏油杰回仙台时把两个小孩也带了回去。
去车站接孩子的夏油夫妇看着一个儿子变成一大两小：“……”
夏油太太看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心里迅速估算了一下年龄，轻轻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这不可能是杰闯出来的祸。
回家后，夏油杰将两个小孩留在房间里看漫画, 到厨房和准备午餐的夏油夫妇详细交代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事情。
夏油太太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夏油先生也红了眼眶。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夏油太太气愤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旧赫也村, 把人揪出来打一顿。
“现在菜菜子和美美子在离高专最近的小学读书，平时可以托管, 但是放假就没人照顾她们了。”不止这个寒假, 大概后面所有的长假夏油杰都得把枷场姐妹带回来。他想询问一下父母的意见。
小学生放学早，很多双职工家庭都是将小孩托管，等下班再去接。枷场姐妹现在住在高专里，每天吃了早餐后两个小孩自己坐公车去学校, 放学后去自己去托管班，然后再坐公车回来。完全不让他们操心。
越懂事, 越让人心疼。
夏油太太眉头紧皱：“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女孩每天自己上下学呢，小孩需要被照顾的可不止是生活上。”
“杰, 要不让菜菜子和美美子转学到仙台吧。”
夏油杰随即明白了夏油太太的意思：“妈妈，这太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夏油太太说道, “这附近有好多学校，读完小学还可以接着读国中，我每天又没有事情坐, 除了早上给你爸爸做便当，一整天都在看电视。”
“杰去东京上学后，我就更没有事情可以做, 家里空荡荡的。”夏油太太有些感慨，“小孩怎么就突然长大了呢？”
夏油杰不得不承认，夏油太太的提议很让人心动。
高专的环境，确实不那么适合小孩子生活。而且菜菜子和美美子慢慢长大，身为男性，很多东西夏油杰不知道怎么教她们，交给成年女性照顾更合适。
思虑再三，夏油杰说道：“我问一下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想法。”
“来这里上学吗？”菜菜子和美美子靠在一起，对夏油杰突如其来的提议感到不知所措。
夏油杰耐心地向两个女孩解释：“如果搬来仙台，你们就不用再去托管班了，可以住在家里，妈妈会送你们上学，陪你们做手工作业，周末还可以去游乐园玩。每个假期我都会回来看你们的，等你们国中毕业，就可以去高专上学了，我以后可能会留在高专当老师，你们以后还是会跟着我一起。”
美美子小声问道：“妈妈？”
“嗯。”夏油杰温柔地摸了摸小孩的头，“我的妈妈，你们可以叫她夏油妈妈。夏油妈妈很喜欢菜菜子和美美子，很希望你们能留在仙台陪她。”
不知道是“夏油”这个姓氏，还是“妈妈”这个词，安慰到了两个女孩，两个孩子对这个提议没有抗拒，稚嫩的脸庞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我们也喜欢夏油妈妈。”
“她们两个就留在你家了？”
“嗯，妈妈已经开始给菜菜子和美美子联系新的小学了。过段时间就可以把学籍转到仙台了。”夏油杰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和五条悟通电话，“明天打算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去挑新的家具，妈妈已经把新的房间整理出来了。还要给小孩买一些玩具和新衣服。”
“我还以为菜菜子和美美子会舍不得离开杰呢。”
“留在学校也碰不到几次。说不定等我毕业后留校，她们来高专上学，见的机会更多一点。”
高专的学生早就被繁重的祓除任务调成夜猫子了，和小学生的健康作息完全碰不到一块，夏油杰又格外的忙。九野友理的任务结束后，总监部仿佛一夜之间忘记了对夏油杰的冷处理，铺天盖地的任务一股脑儿地砸过来。只有在食堂吃饭时偶尔能碰到两个小孩。
电话另一端的五条悟：“啊……说到毕业，真想快点毕业啊——”
“为什么啊？”
“因为二十岁就是成年人了啊，想和杰体验大人的世界——”
夏油杰整张脸瞬间爆红：
“闭嘴吧！”
他实在不愿意回忆，在五条悟的软磨硬泡下，今年五条悟的生日时，给五条悟送上的“礼物”。
想起来就腮帮子疼。
“下个月杰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可以去学……”
“晚安！”夏油杰挂断电话，把自己团巴团巴塞进被子里，只留一点发尾散在枕头上。
“我一放假就回来看你们，我保证。”夏油杰蹲下安抚菜菜子和美美子，“平时有空，或者任务路过仙台，我也会回来的。”
两个小姑娘眼睛红红，菜菜子拽着夏油杰的衣袖不肯撒手。
夏油杰轻叹口气，轻轻抱住两个小孩：“别害怕，你们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菜菜子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轻轻点了点头。
夏油杰看向夏油太太：“拜托了，妈妈。”
夏油太太伸出双臂，将三个孩子一起搂进怀里：“大人的事不要操心了，你们都还是孩子呢。”
“我走了。”
菜菜子和美美ῳ*Ɩ 子依偎在夏油太太的怀里，朝夏油杰挥手道别。
“杰！”
五条悟飞奔过来将夏油杰抱了个满怀。
“只是放假两周而已。”
“两周还不够久吗？”五条悟大鸟依人般搂住夏油杰，墨镜边儿硌得夏油杰肩膀疼。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杰哦。”五条悟骄傲叉腰，“老子学会反转术式了哈哈哈！”
“这么突然？”夏油杰惊讶道。夏油杰是知道五条悟一直在研究反转术式和术式反转，并且已经有些眉目。
只是放了个假，男朋友就像坐了火箭一般，“嗖”的一下进步一大步，这让进度落后的夏油杰有些吃味。
说好的放假呢？你居然偷偷学习！
“就是突然那么一下，然后就懂了。”五条悟手舞足蹈地向夏油杰比划，“和硝子说的一样，呼一下，然后咻一下。”
夏油杰满头黑线：“硝子当时居然是认真在教我们吗？”
“我也要抓紧了，不能被你们甩下太多啊。”夏油杰被点燃。
“杰肯定能学会的，”五条悟对夏油杰抱有超强信心，“毕竟，我们是最强的——”
“被夜蛾发现了？”家入硝子嚼着毛豆，漫不经心地听五条悟讲话。
熟悉的居酒屋熟悉的人，趁着刚返校，还没有任务下发，几人一拍即合迅速聚餐。
“夜蛾当时的表情，像是看到特级咒灵在学校跳恰恰。”五条悟吐槽。
来晚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听得云里雾里。
灰原雄忍不住问道：“老师看到什么了？”
五条悟：“看到我和杰在外面接吻了。那天在下雪哎，初雪！夜蛾太破坏气氛了！”
夏油杰没来得及堵住五条悟的嘴。
家入硝子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不敢看已经石化的后辈们的表情。
灰原雄现在抖得和那天的夜蛾正道如出一辙：“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
七海建人更冷静些：“前辈们是在交往吗？”
“哈。”
家入硝子趁机嘲笑，“五条你在后辈心中的形象，已经是没确定关系就会和别人接吻的家伙了。”
夏油杰：“你说的‘别人’正坐在这儿呢，硝子。”
“为什么你们这么问？”五条悟表示不理解，“你们不知道杰和我在交往吗？”
家入硝子：虽然不想知道但已经知道了。
绿川未来：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七海建人&灰原雄：“我们当然不知道啊。”
五条悟大为震惊。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我和杰在交往？我们一直是地下恋情吗？”
“这应该叫秘密恋爱吧？”绿川未来冷静指出五条悟的错误，“地下恋情是周刊文春常用的词吧？”
五条悟气鼓鼓地掏出手机，开始敲敲打打。
不一会儿，所有人的手机都“嗡”的响了一下。
灰原雄率先打开手机查看：“……哇。”
家入硝子幸灾乐祸：“夏油，你完了。”
绿川未来看向夏油杰的眼神带着怜惜：“杰，祝你好运。”
七海建人：“夏油前辈提前把手机关掉比较好。”
夏油杰不明所以：
“什么啊？”
在众人的瞩目下，夏油杰打开手机，发现刚刚推送了一条好友最新的社交动态。
【好友-五条悟-更改个人情况为“恋爱中”。】
【好友-五条悟-发布了新的动态。】
社交平台上，五条悟的账号新PO出一张图片，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夏油杰的睡颜，并配文：
【<爱心> 世界一の彼氏！！<爱心>】
以及下方飞速增长的评论和点赞数量。
男友太喜欢秀恩爱怎么办？夏油杰眼前一黑。
刚到京都的庵歌姬点开五条悟新发布的动态。
庵歌姬：“……”
庵歌姬：“这两个混蛋！当时果然还是骗我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