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五角钱的硬币。
白楚借着车内的灯光看了一眼。
“一角钱的有点小,一元钱的又有点大*,我怕会煮坏。”江意生解释道。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白楚脸颊滑落,白楚飞快地用手背擦去。
“你自己煮的吗?”白楚为了掩饰自己,连忙找话题,但语气中的哭腔并未完全掩盖住。
“是啊。”江意生点了点头,把包硬币纸放在一旁,重新抽出一张干净的纸,轻轻替她擦去脸颊的泪痕,回应着她的话,“其实我什么都会做的。”
她不必去问白楚眼角的泪,她只需要默默把它擦掉。
白楚接连吃了几个,江意生一直举着纸巾,帮她接住硬币。
“我吃饱了。”白楚将筷子放下,轻声道。
江意生帮她把饺子和硬币分着收到餐盒里,“不许浪费哦,吃不了就明天吃。”
白楚点了点头:“除夕夜不陪父母吗?”
“原本他们是不同意我出来的,但我说要给你送饺子,他们就放我走了。”江意生把手支在下巴上,侧着头看向白楚。
白楚并未去碰江意生的视线:“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出医院汇入主路,除夕夜的晚上基本上看不到别的车,光滑的马路上只有她们的车被路灯盏盏交移。
“回江对岸的家吗?”白楚出声询问。
“不,回爸妈家,在迎升路那边。”江意生报了位置。
一路寂静。
江意生手肘抵在车窗上,掌心拖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白楚侧头望了她一眼,视线重新回正。
下一秒,轻缓的音乐响起,让江意生渐渐回神。
“大过年的换一个欢快点儿的歌。”歌声提起了江意生的兴趣,她开始在屏幕上选着歌。
白楚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搓了一下,她感觉江意生今晚并不开心。
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拒绝吗?
她再次侧头望过去,路灯忽明忽暗地洒在江意生的身上,她的眼中反射着电子屏幕的蓝光,眸色认真,眉头轻轻皱着。
白楚收回目光,直觉心中闷闷的。
突然,带着鼓点的欢快音乐从音响中传来,江意生满意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跟着节奏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
她看向窗外,不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白是不是太冲动了。
可她只是心疼白楚,她想告诉白楚这个世界还有人在乎她。
她知道白楚姐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感情,所以她担心自己的突然告白会不会给她带来负担。
两个人想着各自的事,一直到江意生爸妈家。
远远就看到整个房子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白楚将车停在门口,下车送江意生。
“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江意生仰头看着白楚。
“江总。”白楚唤她。
江意生没说话,安静等着白楚的后文。
“我从来都没想过感情的事,我……”白楚神色为难。
“白楚姐。”江意生站在满院红火的灯光下,神色柔和地看向她,“我刚才还在担心自己突然的告白会不会给你带来负担。”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你,很在乎你。
“不管你对我有没有感情的喜欢。”
江意生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把白楚圈在怀中:“新年快乐,每一天都要快乐。”
白楚闷闷地嗯了一声:“新年快乐。”
江意生只抱了一下就收回了手,再次问:“真的不要进去坐坐吗?”
白楚摇了摇头。
“好吧,我会想你的,到家别忘了给我发微信。”江意生一步三回头地朝白楚挥手。
白楚看着江意生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某一处突然有种被抽空的感觉。
她回到车里,拿过粉色玩偶让她待在自己的膝盖上,放着江意生调好的那首歌慢慢往家的方向开。
江意生到家的时候,予慕善正和江航窝在沙发里看春晚。
“看看谁回来了?”予慕善故意用揶揄的语气逗她。
“当然是我们的痴情小丫头啊。”江航在一旁附和。
江意生无奈地笑了笑,脱下外衣坐在予慕善旁边。
予慕善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意生的情绪。
“怎么不开心了?”
江航马上把电视声音调小,坐直身子看向江意生。
江意生突然瘪了瘪嘴,带着哭腔:“我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这么说呀?”予慕善抬手帮江意生掖了一下头发。
“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活得那么努力,可还是那么难过呢?”江意生鼻尖通红,眼眶中含着泪珠。
予慕善用指腹轻轻擦去江意生眼角的泪。
“人生就是会有很多无奈的时刻的。
“但妈妈觉得只要活着,没什么熬不过去。”
予慕善轻轻把江意生抱在怀中,用掌心慢慢拍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小丫头在自己怀中轻轻啜泣。
江意生趴在予慕善身上哭了好久,予慕善始终耐心地哄着她,像抱着绝世珍宝一样宠爱。
江意生哭够了,抬起头看向予慕善。
你要一直都是我的妈妈该多好。
江意生心中想。
予慕善轻笑一声:“都哭成小花猫了。”
江意生破涕而笑,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上的泪水。
予慕善让她躺在自己怀中,下巴轻轻贴在江意生的发顶上:“妈妈当年也有过那样的一段时间,就像你说的一样,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事情变好。”
“那怎么办?”江意生抬头,眼睛水汪汪地看向妈妈。
予慕善在江意生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当时我就在想,事情就是再差能差得过死亡吗?
“我就咬牙坚持,坚持着坚持着,事情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你看,幸好妈妈当年坚持了下来,要不然现在都抱不到我的宝宝了。”
予慕善眼里的爱浓得化不开。
“生生,生才有希望,你怎么知道转机不会在下一分钟到来呢?”
江意生点了点头,慢慢闭上眼睛,一道泪痕再次从眼尾滑落,落到予慕善的袖口处……
当晚,江意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现实世界,不光是她自己,白楚、予慕善、江航、章桃都跟着她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她开心地把他们都接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江意生煮火锅给大家吃,正吃得开心时,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江意生找了很久,可就是找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她急得团团转,急得哭了起来。
倏尔,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
“别怕,妈妈在。”
江意生朦胧地睁开眼,予慕善正躺在身边给自己擦着眼泪。
“妈妈。”
江意生唤了她一声。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江意生握住她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问着她。
“只要妈妈在这世界上一天,妈妈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予慕善十分认真地回答。
江意生伸手抱住了她,头贴在她的肩膀上:“妈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宝宝。”予慕善捏了捏她的手,“要不要起床看看爸爸早上都做什么好吃的了?”
“好。”
江意生和予慕善走到一楼餐厅,看见江航在厨房里一边颠着锅一边打着电话。
“大年初一谈什么工作?
“好了,有什么事儿年后再说,别给我打电话了,给老婆和闺女做饭呢。”
江航把电话放到一边,轻声哼着歌。
“爸。”江意生在门口唤了一声。
江航马上回头。
“怎么起这么早,爸爸以为你还得等一会儿再起床呢,掐着时间做的饭。”
说着,抡大勺的手更快了。
“别急,再有十五分钟就能吃饭了,你和妈妈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好,新年快乐爹。”江意生喊了一声后,跳着走出了厨房。
“你和你妈妈快乐,你爹我就快乐。”江航看着江意生的背影,提高声线喊着,眼角笑得都是皱纹。
江意生躺在予慕善腿上,打开微信。
里面果真躺着一条白楚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新年快乐。”
正好是在零点发过来的。
“哟哟哟,年轻人就是浪漫啊,零点的祝福呢。”予慕善偷偷看了眼江意生的手机。
“诶呀,妈。”江意生不好意思地把屏幕扣在自己身前。
“昨晚怎么样,小白总吃到饺子了吗?”予慕善问。
“肯定的呀,我亲手包的饺子她必须要吃。”江意生傲娇地说。
“幸好我和你爸机智提前抢了两个,要不然我们都吃不上呢。”予慕善撇了撇嘴。
“诶呀,你们要是想吃我天天给你包。”江意生挽着予慕善的手撒娇道。
“包一顿饺子就花一下午时间,要是天天包小江总还不得住在面板上?”江航从厨房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调侃道。
“好了,快来洗手吃饭。”江航把碗筷拿到餐桌上,解掉围裙。
“一会儿中午会有人来家里拜年,如果你嫌吵的话就回房间或者出去玩都可以。”予慕善给江意生夹了只鸡翅。
“都谁要来啊?”江意生嘴吃得鼓鼓的,好奇地问。
“就上次你把人家假发碰掉的那位叔叔。”江航仍旧记得这件事。
“那……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吧。”江意生忙低下头去。
“哈哈哈。”江航中气十足地笑了几声。
“说起来,这个叔叔是你爸的大学同学,当时关系可是铁得不能再铁。”予慕善说着,“可是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不搭理你爸了。”
“这个老东西,要不是我主动安排会议请他来,他都快把我忘了。”江航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过年来咱家看看我了,前几年干啥去了,等他来我非要好好埋汰他一顿。”
此时的江意生正在盘算要不要一会儿去找白楚玩……
第22章 到家里吃饭
白楚昨晚到家后,先是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景。
红唇压上高脚杯的杯沿,抿了口杯中的酒。
她望着远处的予江大厦,良久挪不开视线。
倏尔,一朵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瞬间夺去白楚的目光。
白楚轻轻倚靠在窗户上,感受着玻璃透过衣物散着的阵阵凉意,仰头看着夜空中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的烟花。
她一直都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放烟花,转瞬即逝的绽放什么都留不下,又何苦折腾一通呢。
白楚垂下视线,低头看着酒杯中的红酒,想到了今晚一样火红的玫瑰。
她并未踏入过任何一段感情,也从没想过要和谁共度一生。
可当赤诚的玫瑰绽放在眼前时,白楚不得不承认,她也会有所触动。
她说她不是喜欢安浩的江意生,是喜欢白楚的江意生。
玫瑰真的赤诚吗?
她仍旧记得曾经江意生看向安浩的爱慕神情,记得她前几天在病房里看到安浩和悠然的性情大变,自己问她能不能换个人喜欢时她的沉默。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送自己花。
还是说,那束花原本就不是送给自己的,而是她看到安浩和悠然的拥抱后的赌气行为。
所以那盒饺子?
可饺子没有放葱姜,那确实是自己的口味喜好。
白楚皱了皱眉头,烦躁地把红酒一饮而尽,转身回到卧室。
书桌上,八音盒安安静静坐落在最显眼的位置。
白楚坐在桌前,轻轻按动。
音乐响起,带着那日的记忆一同浮现在白楚的脑海中。
江意生的眼神清澈热烈,并不像是带着谎。
白楚把那天买的积木拿出来,一股脑地倒在桌上,一边听着八音盒一边拼。
一首音乐结束的时候,白楚就会停下手上的动作,重新将八音盒按亮。
再一次抬头时,时间正好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白楚想了一下,要不要和她说声新年快乐。
还是算了吧。
白楚低下了头,继续拼着。
倏尔,她捞过手机,点开和江意生的对话框。
那时候她让自己到家告诉她一声。
白楚把“到家了”打好,时间仍旧是十一点五十九。
她顺其自然地继续输入“新年快乐”,时间正好变成零点。
白楚飞速地按了发送键。
指尖拨动,她看着两人上次的聊天记录。
是江意生一秒钟的语音。
白楚轻点播放:“哼”。
娇软且带着赌气的声音入耳。
白楚眼神松动,唇角略微跟着上扬,又点了一遍。
“哼”。
她把手机保持在这个页面,低头拼着积木,不多时就会再次出现一声:“哼”。
冬天夜长,白楚在灯光下拼了许久,再抬头时窗外仍旧没有一点日光。
她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
确实有些困了,白楚起床抻个懒腰,把拼好的积木放在八音盒边,满意地看了看,重新按下八音盒。
她在八音盒的音乐声中关灯上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小芭蕾舞演员在聚光灯下优雅地舞着,旁边的小熊猫积木手中拿着一个竹子,笑得十分开心。
……
白楚睡了一会儿,八点的时候自然睁开眼。
大年初一没有任何工作,白楚慢悠悠地起床给自己磨了杯咖啡。
倒入牛奶和砂糖,白楚用勺柄搅了搅,嗯,不苦了。
她不爱喝太甜的,也不爱喝太苦的,适中是最好的。
白楚把饭盒里的饺子腾到了盘子里,打开电磁炉,在锅中盛了些水,把盘子坐在帘上蒸着。
趁着这个间隙,白楚把饭盒里里外外都刷了一遍,然后用纸巾把上面的水渍擦掉,放在一旁。
蒸过的饺子不如昨晚那么有口感,但白楚仍旧觉得很好吃,平时她一个人吃饭,根本不会费时间包饺子,更别说三种馅了。
她打开手机听着之前收藏的播客,一边慢慢吃着饺子。
饺子里有硬币,她通常都是先咬一小口,然后把硬币用牙齿咬出来,轻轻放到纸巾上,再去吃另一半的饺子。
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白楚又把硬币洗了出来。
“我希望你年年都有好运气。”
江意生的话回荡在白楚耳边。
白楚的手支在流理台前,掌心感受着大理石透过来的凉意,垂眸看着堆叠在水里的硬币。
倏尔,微信提示音响起。
白楚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江意生:【白楚姐新年快乐!今天有安排吗?】
白楚的手悬在虚拟键盘上,没来得及思考,消息再次进来。
【我爸妈说今天家里有朋友过来,说我无聊可以出去玩玩,晚饭之前回去就行。
【嘻嘻,那我午饭就没有着落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午饭呀?】
白楚正要打字,电话进来了。
“白楚姐,你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了吗?”
听筒里传来江意生雀跃的声音。
“嗯。”
“那你有时间和我共进午餐吗?”江意生的语气充满期待。
白楚能想象到,如果江意生现在在身边,她一定在眨巴她的大眼睛,像小狗一样软萌萌地看着自己。
听筒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笑气音。
江意生微微睁大眼睛,十分惊喜。
“你笑了就是有空,那你现在在哪呀,我去找你。”江意生的尾音又上扬几分。
白楚没想到自己笑出了声,听江意生一说才后知后觉。
“我在家。”
“那……”江意生试探道,“我可以去你家里玩吗?”
双方听筒里都安静了几秒,倏尔,一道清淡温和的声音响起:“可以。”
“啊啊啊,白楚姐你怎么这么好!”江意生激动道。
一旁的予慕善和江航看着自家女儿趴在沙发上来回打滚:“……”
“你把具体楼号发我,我现在就过去。”江意生匆匆挂掉电话,顿时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准备回楼上换衣服。
“白楚姐~”予慕善在一旁学着江意生的语气。
“你怎么这么好~”江航跟着附和。
江意生站在楼梯口,赶紧兜了个弯回来:“诶呀,爸妈你俩别学我。”
她从背后搂住予慕善的脖子,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耳朵。
“晚饭看看能不能把你白楚姐带回来,我们一起吃顿饭。”予慕善拍了拍她的手。
江意生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试试吧。”
江意生今天穿得十分舒适,白色卫衣配牛仔裤,外面套了个大衣就出门了。
章桃今天回家过年了,车上就只有江意生和司机两个人。
江意生这人一开心就话多,她忍不住想和司机聊聊天。
“张哥,你过年不回家吗?”
司机从中央后视镜看向江意生,笑着摆了摆手。
“好辛苦啊,过年都不回家。”江意生趴在车窗上喃喃道。
她过年还会回姨妈家呢,虽然那些姐姐哥哥小时候欺负过自己吧,但长大了还是不一样的,一见面比小时候热络多了。
江意生又想到了白楚,白楚和她可不一样,白楚与其和何家过年还不如一个人过呢。
不对,和她江意生过才是最好的!
“张哥,你这个工作做多久了啊?”江意生继续和司机聊天。
司机伸出手比了一个“八”。
八年了诶,很长时间了。
江意生看着江边的景色,注意力渐渐被吸引了过去。
好神奇啊,明明生活在小说中,可这个景色真的好真实好漂亮,每次路过时江意生都会在心里感慨一遍。
车辆拐了几个弯,江意生看到了熟悉的小区大门。
她来过很多次,但一直没有进去过。
门卫把他们的车拦住了,江意生报了白楚的名字,保安人员才点了点头,抬起杆放行。
“二十八号楼。”江意生看着白楚发来的地址和张哥转述着。
“三单元。”江意生往窗外望着,“这个这个,就是这个。”
司机稳稳将车停在门口,刚拉开车门,江意生自己就跳下了车,她刚要往前走,身后传来一道轻喊。
江意生回头看,只见张哥小跑到自己跟前,嘴里呜咽着,手在比划什么。
江意生看不太懂。
司机马上流露出歉意,呜咽一声低了低头,然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字:【小区里不方便停车,我在外面等您,您结束叫我就好。】
江意生突然意识到,张哥好像不能说话。
她心里一紧,但出于尊重,江意生把惊讶隐藏住了。
“张哥,你先回去吧,我不一定几点才回家,也有可能是白楚姐送我,有需要我就联系你。”江意生不自觉地把语速放慢。
司机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路上注意安全。”
江意生叮嘱着。
司机上车前朝江意生笑了笑,欠了欠身。
江意生看着车缓缓行驶出小区,心里开始有些难过,她来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了,司机也送了她两个多月了,她到今天才知道司机原来不能讲话。
她一边想一边走到电梯口,还没等按下电梯,电梯门自动开了。
“在想什么?”一道声音轻轻从头上响起。
江意生抬头,见是白楚,眼里顿时迸射出光亮,本能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白楚面前。
白楚今天穿了一个短款的棕色外套,脖子上围了一个黑色的围巾,头发随意绑在脑后,大方又利索。
好好看啊。
江意生在心中感叹,正要再往里走一点,白楚却领着她往电梯外走。
“啊?”江意生不解,但还是跟着她走,“我们去哪?”
“不是要吃午饭吗,去买菜。”白楚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她。
“我们在家里吃啊?”江意生挽着白楚的手,亲昵地问。
“嗯。”
“太好了,我也可以给你做的。”江意生故意把身子往白楚的方向靠。
“今天你是客人,理应我下厨。”白楚并没拒绝江意生的靠近。
“也好也好,只要是和你吃,谁下厨都好。”江意生软声道。
白楚带着她往小区里的蔬果店走,今天天气很好,温度也不算很低。
“你刚才进电梯前在想什么?”
白楚仍旧没忽略电梯门开时江意生轻轻皱起的眉头。
江意生两只手一起挽着白楚的手腕,神色轻轻垂了下来:“我今天才知道我的司机刘哥他不能说话。”
白楚的步伐慢了下来,似是在照顾江意生低落下来的情绪。
“我和他都相处两个多月了,我竟然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江意生低头看向地面,心中渐渐浮现出愧疚。
“两个多月?”白楚问,“他是你们新招来的吗?”
“不是啊,他都在这工作了八年了。”江意生答。
“那他是新调到你身边的?”
“好像不是吧,在我来之前……”江意生顺口说出。
“嗯?”白楚没听懂她什么意思。
“诶呀,那个……我们一会儿要做什么菜呀。”江意生加快脚下的步伐,没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你想吃什么?”白楚也没去探究,跟着她往前走。
“我想吃糖醋小排,拍黄瓜,还有可乐鸡翅。”江意生想出了这三道菜。
“可以。”
江意生突然想到那天买奶茶,白楚说不太爱喝甜的,她点的菜几乎都是甜的。
“那个糖醋小排换成香辣的吧,可乐鸡翅也可以不要可乐……”
“怎么了?”白楚不解。
江意生抿了抿嘴,没说话。
白楚竟然神奇地心领神会:“我没有不爱吃甜的,那天只是我心情不好,不太想喝奶茶而已。”
“真的吗?”江意生探出小脑袋问。
“真的。”白楚怕她不信,特意解释道,“我今天早上的咖啡里加了两袋砂糖呢。”
“而且就算我不喜欢吃甜,你也依然可以点这些菜的。”白楚补充道。
“那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两个人一起吃饭就是要吃符合两个人口味的菜啊。”江意生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完全对,继续说,“或者一道是你爱吃的,一道是我爱吃的,总之不能委屈了任何一个人。”
两人说了一路,走到蔬菜店迅速挑选完食材回到家。
大门打开,江意生就闻到了专属于白楚身上的淡冷的香气。
“好香啊。”江意生感叹道。
白楚弯腰给她找拖鞋。
江意生站在玄关处十分自来熟,东看看西看看。
“拖鞋。”白楚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在江意生的脚边。
江意生换上鞋,在客厅环视一周。
“哇,白楚姐,你家装修好棒啊。”江意生环视完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没有继续去看别的私人空间。
白楚的房间大多都是暖色调,和她整个人的风格截然不同。
整个房间明亮温馨,让人一进门就感觉心安。
“要是闷可以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白楚换下外套,把围裙系好。
“我和你一起。”江意生顿时从沙发上站起身,把外衣挂好,乖乖挽起袖子去厨房洗手。
“不用,这几个菜很快的。”白楚不愿让江意生动手。
“我是来找你玩的,又不是来做客的。”江意生洗过手后,先把排骨和鸡翅泡上,在一旁洗着黄瓜和其他配菜。
江意生把洗完的菜递给白楚,白楚开始切。
白楚把黄瓜拍完时,江意生十分适时地拿出一个小盆盛被拍碎的黄瓜。
“你不吃葱姜,那你吃蒜吗?”江意生问。
“也不吃。”白楚回答,“但黄瓜没有蒜不好吃,还是放点吧。”
江意生点了点头,拿出手套在一旁放调料。
白楚把排骨和鸡翅焯水,江意生在一旁改花刀……
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糖醋排骨马上出锅时,白楚看见江意生正在用心摆着盘。
“看来你会做的确实不少。”时间到了,白楚把排骨往外盛。
“怎么?你以为我昨天晚上是骗你呢?”江意生拍了拍手,侧头看向白楚。
她干活的时候嫌麻烦,也把头发绑在了脑后,偏头看过来时一缕刘海滑落到额前。
白楚盯着她的面庞,指尖刚轻微抽动,江意生就自己把刘海掖到了耳朵后面。
白楚只好把指尖聚拢,收回视线继续盛着菜。
“我昨晚和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江意生往前走了一步,神色十分认真。
第23章 烟花
江意生往前走了一步,白楚身上的冷香顿时涌到鼻翼两侧,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抬头碰触到白楚的眼神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竟然从白楚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求证。
江意生心底一动。
“你相信我吗?”
江意生神色十分认真,眉头轻轻蹙起,语气却又柔柔软软,尾音像带个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白楚的心头。
两个人在厨房的烟火中对视着,没有昨晚玫瑰加持的浪漫,只有油烟机运作的声音,但白楚却莫名感受到一丝心安。
良久,白楚率先移开视线,盛排骨的动作继续:“盛饭吧。”
“好。”
江意生点了点头,同样收回视线。
她知道白楚并不信她,但只要白楚有兴趣问,她愿意无数次地表达。
她把自己摆好的鸡翅端到饭桌上,然后拿碗盛饭。
等白楚把排骨端到桌上时,看向桌面的菜,微微一愣。
桌上摆了两盘拍黄瓜。
“一个盘子盛不下了吗?”
“不是啊,一个放了蒜一个没放。”江意生把饭盛好,为两人摆好了筷子。
白楚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解着身上的围裙:“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吃别的菜。”
“不麻烦呀,不喜欢吃就不放嘛。”江意生说得理所当然。
白楚坐在椅子上,给江意生夹了个鸡翅:“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从小吃到大都没有吃习惯,自己一个人吃饭时能不放就不放了。”
江意生突然想起来,白楚小时候在何家时吃饭肯定不会刻意被照顾喜好的。
“白楚姐。”江意生叫了白楚一声。
“嗯?”
“不只是拍黄瓜,每一道菜都是可以不放葱姜的。”
白楚笑了一下:“有些菜还是需要借味的。”
“那就做两份啊。”
“太麻烦了,吃饭吧。”白楚又给江意生夹了块排骨,“尝尝怎么样。”
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我不觉得麻烦啊。”江意生却偏要较真。
白楚夹了块不带蒜的拍黄瓜,放下口中慢慢咀嚼着,侧头看向江意生:“手艺不错。”
江意生马上得意地眯起了眼睛:“那当然了,我还没有展示我真正的实力呢。”
刚才光顾着说话了,江意生夹起碗里的鸡翅,咬了一口。
“嗯~~~”
拉长了声音。
“好好吃啊。”江意生夹着咬了一口的鸡翅,把脑袋往白楚的方向凑,“但你也勉强能和我打成平手。”
白楚垂眸看着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勾了勾唇,又给她夹了一个。
“啊!”江意生突然惊呼一声。
白楚吓了一跳,马上偏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忘记拍照了。”江意生马上放下筷子,捞过一旁的手机。
她起身把手机举高,对着桌子开始拍照。
白楚放下筷子等着她。
倏尔,江意生把白楚的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出镜了。”
几秒钟后,江意生收回手机:“好啦。”
她坐回椅子中,继续满足地吃着。
白楚的耳边不仅多出了一副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有江意生声情并茂地给她讲述着自己身边的事儿。
她突然感觉,这样的日子和往常有很大不同。
看着江意生,白楚不小心也多吃了许多。
吃过饭后,江意生起身要去厨房刷碗。
“有洗碗机,摆到里面就行。”白楚道。
“好。”
江意生从厨房出来,瘫靠在沙发里,一吃完饭就犯困,眼皮渐渐发沉。
“吃点水果。”白楚端了一盘草莓出来,坐在江意生身旁。
江意生睁开眼,从果盘中拿了个草莓,放在唇上叼着,眼睛再次闭上。
困得不行。
白楚低头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唇,草莓上残留的水珠沾到她的唇瓣上,粉嫩晶莹。
倏尔,草莓被舌头将卷入口中。
白楚恍了一下神,忙避开视线,低头也吃了颗草莓。
“要是困就去客房睡一觉吧。”白楚轻声说。
“那你做什么呀?”江意生头枕在沙发靠背上,强睁开眼睛,眼神惺忪。
“我看会儿资料。”虽说过年没有工作,但白楚刚签完个重要的合同,有些信息还是了解得越多越好。
“那我陪你。”江意生道。
“不用……”白楚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江意生的眼睛再次闭上,呼吸声渐渐均匀。
白楚只能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从旁边拿过一个毯子,轻轻盖在江意生的身上。然后打开平板,翻阅着里面的信息。
阳光铺洒进屋内,照到两个人的脚上,暖洋洋的。
白楚低头看了下两人的拖鞋,一个黄色一个粉色,江意生的黄色拖鞋里穿了一双应节气的红袜子,十分可爱。
她感受到脚背的温暖时,突然意识到单拖鞋会不会冰到江意生的脚。
虽然房间里有暖气,但脚总是容易凉的。
家里没有棉拖鞋,看来下次应该准备两双。
白楚心中想,然后又拿了个小毯子,盖在了她的脚上。
几秒后,白楚的视线再次落回到平板上。
阳光慢慢移动,光线也愈渐变成柔和的黄色。
白楚的肩膀突然一沉,随即而来的还有轻浅的呼吸和暖热的温度。
白楚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翻阅平板的指尖都不动了……
良久,橘黄色阳光渐渐暗了下去,房间里只有最后的一点微光。
江意生轻轻睁开眼,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毯子,她刚要坐直身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靠在白楚的身上。
刚要坐直的身子再次慢慢靠了回去。
她微微抬头,看到白楚轻阖着眼,坐得十分端正。
好听均匀的声音传来,江意生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楚的香气萦绕在身边,江意生借机用力嗅了嗅。
这个味道不是香水味,比香水味要淡很多,但闻着十分舒服,江意生很喜欢。
她怕白楚着凉,轻轻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挪了一半给白楚。
她唇角上扬,再次闭上了眼。两个人窝在一张毯子里睡觉让江意生心跳加速。
她感受着白楚身上的温度,在毯子下轻轻寻到白楚暖热的手。
指尖慢慢地游过她的掌心,江意生抿了抿唇,极轻地探进白楚的指缝中。
十指相握,握得又不敢用力。
小计划得逞后,江意生重新靠在白楚的肩膀上,偷偷笑着。
“江意生。”清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意生吓得顿时睁大了眼,但两个人的手还握着,江意生不舍得放开,只能闭上眼装睡。
但并不均匀的呼吸早已出卖了她。
白楚睁开眼,眸色清明。
她轻轻转头,下巴无意擦过江意生*的发顶:“天黑了,该回家了。”
江意生此时才像是刚刚睡醒了一般,缓缓睁眼,伸懒腰的时候毯子里的手故意握紧。
十指紧紧握住,无一点缝隙。
心底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她装作没睡醒的样子重新窝回到白楚身上,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贪恋着白楚身上的温度。
白楚也没催促,由着她放赖。
过了一会儿,江意生觉得差不多了,慢慢坐直身子,但毯子下的手仍旧牵着。
“天都黑了呀。”江意生惊讶般说着。
“嗯,清醒一下,我送你回去。”白楚正要抽回手起身。
江意生稍稍用力,没让白楚把手抽离。
倏尔,窗外放起了烟花。
白楚家的落地窗角度非常好,整个烟花没有任何遮挡地映入眼眸。
“哇,好漂亮呀!”江意生此时不光牵手,甚至整个人搂住了白楚的手臂,惊叹道。
白楚也卸下力气,陪她一起看着。
江意生瞳孔反射着烟花的明亮,不时抬头望向白楚,和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觉得烟花是种浪费的白楚,此时看着江意生开心的模样,好似也体会到了烟花的意义。
即便稍纵即逝,但有人看着开心,便是最大的意义。
就在江意生兴奋地等着下一个时,烟花再没出现。
“放完了呀。”江意生自言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走吧,我送你回去。”白楚捏了一下两个人交握的手,轻轻抽离,起身把江意生的外衣拿了过来。
江意生乖乖起身,懒哒哒地自己穿着衣服。
她的外衣长,需要弯腰拉拉链,江意生摆弄半天,就是拉不上了。
白楚换好衣服后江意生还没拉上,她走到江意生面前,询问道:“怎么了?”
“拉不上了。”江意生弯着身子,羽绒服厚厚得堆叠在一起,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白楚弯下腰,接过她手中的拉链,拉了一下,也没拉上。
她蹲了下来,仔细去看,原来是夹到衣服了。
江意生看着白楚蹲下身子为自己拉拉链,心里涨涨的,喜欢的感觉要溢出来了。
白楚神色认真,眉头不自觉轻轻蹙起。
“好了。”白楚眉头松动,帮她把拉链拉到最上面,人也跟着起身。
起身的瞬间,怀里突然被闯进一个人。
白楚双手悬在半空,不敢有任何动作。
“白楚姐,你怎么这么好。”江意生紧紧抱住白楚,趴在她的肩膀上闷声说。
江意生比白楚矮半头,整个人扑在白楚身上,头自然地在白楚颈窝处来回蹭着。
第24章 培训
白楚被她弄得十分痒,伸手揪住江意生的后领,将人拽了出来。
江意生笑嘻嘻地看着她。
“走吧。”白楚拿上钥匙,往玄关处走。
蓦地想到什么。
“等一下。”
白楚转身回到厨房。
江意生穿好鞋乖乖地在地垫上等着白楚。
不多时,白楚拎着昨晚的保温饭盒出来,另一只手上是被自封袋收好的硬币。
江意生接过饭盒,问:“你都吃光了吗?”
“嗯。”白楚把硬币也递给了她,弯腰换鞋,“早上吃的。”
江意生满意地笑了笑,捧着饭盒等着白楚。
回家的路上,江意生抱着粉色玩偶,惬意地坐在副驾驶上,听着白楚歌单里的歌。
在一个红灯路口时,白楚将车稳稳停下。
“白楚姐,你饿了吗?”江意生问她。
白楚中午吃了不少,现在并不饿。
白楚摇了摇头。
“你饿了?”白楚看向她问。
“还行吧。”江意生低头咬了下唇,饿不饿不是关键,她主要是想问白楚愿不愿意和她回家吃饭。
绿灯亮起,白楚松开刹车,稳稳提速。
没多会儿,江意生再一抬头,车已经停在了自家院子前。
白楚按下手刹,侧头看向江意生。
江意生抬头对上了白楚的视线,缓缓开口:“要不要跟我回家吃个晚饭?”
白楚单手扶着方向盘,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神往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汇聚到江意生身上。
“不用了,我回家吃。”
“那也好。”江意生解开安全带,把粉色玩偶放在白楚的腿上,开门,“你到家依然要和我汇报哦。”
“嗯。”白楚点了点头。
江意生下车小跑几步后又回头朝着白楚摆了摆手。
白楚的手支在方向盘上,眼神始终追随着她,直至她进屋。
江意生到家后,父母的朋友已经回去了。
予慕善和江航正在下棋,见江意生回来,马上起身往她的身后瞧。
确认是江意生一个人后,两人重新落座。
江意生挠了挠头,知道他们的意思:“白楚姐有点害羞,自己回家吃饭去了。”
江航笑着摇了摇头,把棋子放下,起身往厨房的方向去:“让闺女陪你玩吧,我去做饭咯。”
“生生,来。”予慕善朝江意生招了招手,“陪妈妈把这盘棋下完。”
江意生动作一僵,慢慢走到予慕善身边,低头看着棋盘。
是围棋,她不会下啊。
完了,小说里江意生这个大小姐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而她是一窍不通,这要是坐下不就瞬间露馅儿了吗。
“妈,我今天和白楚姐学了点做菜的本领,我去厨房帮帮爸。”江意生马上借口开溜。
“这孩子。”予慕善摇了摇头,于是自己和自己下。
白楚没直接回家,而是把车拐进超市里,买点蔬菜和日用品。
她推着购物车在拖鞋区来回看着,最后拿起了一双黄色小熊的棉拖鞋。
白楚轻轻勾了勾唇,感觉这个小熊和江意生很像。
她把手探进鞋里感受了一下里面,嗯,软硬适中。
拖鞋不能穿太软的,对腿不好。
她把拖鞋放进购物车中,打算结账回家。
推着购物车转弯时,白楚冷不丁地和一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裘叔叔。”白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唤了对面的人一声。
“你是……”男人定睛看了白楚几秒钟,“你是白楚?”
“嗯。”白楚点了点头。
裘忠华,是白楚父亲白仁智的好友。
“你都这么大了?”裘忠华上下好好看了看白楚,“真是太像你爸爸了。”
白楚轻轻笑了下。
“一直没有机会找你,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男人的眼里有着长辈对孩子成长的欣慰。
“挺好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竟然是偶遇。”裘忠华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觉得是命运的调侃。
“当年我找了你那么久都没找见,后来听别人说你被老白的同事抚养了。”
裘忠华是白仁智的同学,并不认识他后来的同事。
“对,何叔叔一家对我也挺好的。”白楚回复。
裘忠华眼里闪过一抹歉意,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孩子,你方不方便加一下我的微信,以后联系起来也方便些。”
“当然。”白楚马上拿出手机加了裘忠华的微信。
“老裘,走啊。”前面传过来一道女声。
裘忠华对着前面的人摆了摆手,看着白楚的眼神带着些不好意思。
“裘叔叔您忙。”白楚主动结束两人的聊天。
她看着裘忠华的微信,眼神闪了闪。这些年间,她一直在找寻父亲曾经的朋友,希望能从他们这边找到些线索。
而裘忠华是父亲最为要好的朋友之一,白楚想找个机会和他聊聊。
结账回到家,白楚把拖鞋放到鞋柜里,给江意生发了个到家的微信。
她拎着菜到冰箱门口,开始分类放置。
关上冰箱门时,白楚瞥到了中午剩的菜,想到江意生非要做个不放蒜的拍黄瓜的倔强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
……
年后,当地有关部门为了加强各商圈人才领导的素质培养和专业能力,特意举办了一个为期两个月的培训,培训地点就定在了予江公司。
“这个培训是个各个公司互相学习的好机会,我们也正好能看看别人家公司是怎么运营的。”任远公司副总在早会上发言。
“那个,一共两个名额。”副总喝了口水,看了白楚一眼。
见白楚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副总无声叹了口气,“大家踊跃一点,看看派谁过去。”
“我去吧。”白楚抬起头,平淡道。
副总的眼睛都睁大了,忙把水杯放在一旁:“好,就这么定了!”
生怕白楚反悔。
“你看中谁,直接带走一起,不用和我们商量。”副总大手一挥,直接放话。
*
“江总,该起床啦。”章桃敲着江意生的房门。
“你直接进来呗。”江意生趴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
章桃拧开房门,只见江意生早就不在枕头上了,整个人打横趴在床上,被子盖了一半,一只小脚丫还在外面露着。
章桃站在江意生的床边,轻声唤她:“江总,该上班了。”
江意生在被子里翻腾了一下,抬起头,头发乱蓬蓬地盖住脸,眯着眼睛看她:“这么冷的天,去公司太残忍了吧。”
说完,扑腾一声,头再次垂在了床上。
“公司倒是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最近有一个培训在咱们公司举办,今天人员都来报道了。”章桃笑嘻嘻地说。
“嗯~”江意生敷衍了一声。
“白总也参加。”
“嗯?”江意生睁开眼,大脑反应了一下,霎时弹坐起来。
“您要是觉得冷的话,我就不让司机等了。”章桃突然皮了起来。
“不冷啊。”江意生呼啦把被子一掀,“我还热呢,快穿衣服,去外面透透气。”
章桃抿唇偷偷笑着:“好的江总。”
予江公司大堂。
熙熙攘攘,一堆人在排队签到。
“请需要入住酒店的到我这边排队。”大堂前台的工作人员起身招了招手,声音沉着有力,“不需要的麻烦到两边排。”
白楚在靠边的队伍中间排着,身后跟着任远公司今年的新员工谢欣。
这个新员工正好在她部门轮岗,白楚想着带她出来多学习学习。
“白总,予江公司真大啊,这大堂是咱们公司的三倍都不止。”谢欣一边环视着大堂一边感叹。
白楚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拿好资料。”
“好的白总。”谢欣收回了视线。
两人录完面容和指纹,领了临时员工卡,在承诺书上签了名字。
“白总、谢总早上好,我是二位的引领员任佳。”工作人员脖子上带着员工卡,双手放在身前恭敬地唤着,“你们的工位在九层,我现在引领二位过去可以吗。”
“有劳。”白楚礼貌点头。
任佳按开电梯,手扶着门让白楚和谢欣先进。
“白总谢总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吗?”轿厢内,任佳礼貌地和她们聊着天。
“是呀,不过你叫白总就好了,我不是什么总的。”谢欣摆了摆手,实在担当不起。
“谢总谦虚了,能来培训的都是各公司的精英,称呼您谢总是应该的。”
“好吧。”谢欣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是开心的。
“这就是二位的工位了,您二位可以填写一下采购清单,稍后我带二位去熟悉一下环境。”任佳递了两张空白单过来。
“采购清单是什么?”谢欣问。
“二位要在予江度过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的任何工作用品除了普通的文具自取外,比如靠垫头枕按摩仪这些个性化的物品都可以填写在清单上,下午我们会安排专人采购。
“如果有特殊品牌指定,可以在后面备注。”
“哇,这么好?”谢欣再次被予江公司刷新认知。
“您二位日常的饮食习惯可以和我说一下,我们会按大家的口味调整下午茶和餐食。”任佳继续道。
“我平时喜欢喝椰子水,也可以吗?”谢欣试探地问。
“当然,明天零食柜会为您补充椰子水。”任佳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本子记着。
“白总您呢?”任佳望向白楚。
“我都可以……”
“您除了不吃葱姜蒜,每次咖啡放两包砂糖外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饮食习惯吗?”任佳在白楚开口时提前说出。
“不好意思打断您了,您请说。”任佳歉意地看向白楚。
白楚愣了一下,随即不自在地垂了下眸:“没有了。”
任佳看着手机里章总助下发通知里还有一个被提亮的词:禁止出现明火(机密)
“好的。”
白楚和谢欣填完清单后,任佳带她们在各个公用楼层熟悉环境。
“三楼是健身房、游泳池、球馆还有娱乐室。娱乐室包含小电影院、电玩区还有KTV。
“五楼是图书馆,里面配备内网电脑,指纹读取成功后就可使用,用来查阅公司内部公共信息。当然,不同职位的员工权限不同。
“八层是餐厅,所有餐食刷员工卡自取,饭后水果吃完可以多拿一份回工位吃。
“九层就是我们这次培训人员的主要办公场所,茶水间会议室休息按摩室大家可以随便使用。
“其他楼层由于涉及公司领导的私人区域,我们的卡到不了。二位可以稍作休息,下午公司董事长予董和副董事长江董会给各位安排一个欢迎仪式,希望二位可以在予江公司度过愉快的两个月。”
任佳微微欠身:“如果二位工作中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和我讲,我在一楼大堂的前台随时恭候。”
“辛苦了任总,多谢。”白楚轻笑道谢。
“您客气。”
走了这一圈,谢欣下巴都要震惊掉了,感觉一辈子不走出这个公司大门都能有吃有喝有玩。
两人回到工位上,谢欣一边整理工位一边和白楚说悄悄话:“白总,你认识予江公司的总经理江意生吗?”
白楚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听说她可凶了,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把手下的人凶哭。”谢欣轻轻叹了口气,“予江公司好是好,但工作压力肯定大,万一江总要是把我也骂哭了怎么办啊。”
“应该不会。”白楚淡淡开口,“安心做好你的事,好好学习,不要多嘴。”
“好。”谢欣乖乖答应,但心里仍旧忌惮。
“白楚姐!”一道急切又欢快的声音从电梯的方向传来。
所有人闻声望去。
见到来人是谁后全部起身,衣物的摩擦声和椅子声窸窸窣窣,硬生生把江意生的脚步拉得慢了下来。
“怎么这么多人。”江意生面上干笑着,从牙缝中挤出话来问章桃。
“行业里的每个公司都会派两个员工,九层都快坐满了。”章桃回复。
“这么多人看着我怪尴尬的,快让他们坐下。”江意生实在有些顶受不住这些目光。
“大家请坐,现在还不是正式培训的时间,各位随意一点就好。”章桃帮江意生开口。
窸窸窣窣声陆续响起,大家纷纷落座。
谢欣跟着白楚坐了下来,悄声问着:“这位是公司的哪个领导啊?”
白楚看着江意生的方向,缓缓开口:“予江公司总经理,江意生。”
谢欣腾得一下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惊恐。
第25章 电击
江意生本来还没找到白楚,但有了谢欣这一下,她马上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白楚。
她眼睛一亮,小跑到白楚身边。
“白楚姐,今天路上可堵了,要不然我早就到了,可给我急坏了。”江意生蹲在白楚旁边,两只手搭在她的腿上,呼吸仍旧不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白楚这里,包括谢欣。
谢欣站在原地,滚了滚喉咙,这就是江总?怎么和传闻的那么不一样,而且白总和江总好像很熟的样子。
“您就是谢总吧。”章桃见谢欣拘谨地站在原地,开口帮她解围。
“章总助好。”谢欣双手放在身前,恭敬地打招呼。
“不用这么客气,随意一点就好。”章桃拍了一下谢欣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谢欣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江意生和白楚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你来予江公司培训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章桃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江意生撒娇道。
“我不说你不是也知道了吗?”白楚伸手捞过一旁的空椅子,托着她的手肘扶她起来。
江意生刚要落座,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楚楚。”
江意生回头看去,只见何悠然站在两人身旁,身后跟着安浩。
江意生看到男主后,眼中闪过一丝厌烦,怎么哪都有他。
“江总也在啊。”何悠然在江意生转头的时候才看到她。
“何总也来参加培训啊,欢迎。”江意生向何悠然点了点头,“你坐哪个位置?”
何悠然低头看了看江意生坐的椅子,轻笑一下。
江意生脸上的笑顿时收了回去,将身子坐直:“你坐这里?”
何悠然点了点头。
江意生起身,咬着牙根朝章桃眯了眯眼。
章桃:“!!!”
坏了,原本是为了让大家自由度高一点,可以以公司为单位挑选座位,她忘了何悠然和安浩这一茬了。
江意生冷着眼看向安浩。
安浩果真坐在了何悠然的背面,两人只隔了个过道。
江意生:“……”
“二位可以把这个采购清单填写一下,稍后……”引领安浩的工作人员说着说着突然感受到后背阵阵发凉。
好在他还是凭着强大的专业素质把话说完。
“二位饮食有什么忌口吗?”
“平时不太爱吃辣的。”安浩回答。
江意生抱臂站在那里,眼神嫌恶地看着她,心里想着:怎么不辣死他呢。
蓦地,手腕传来温热。
江意生转头看过去,正好和白楚对视。
她唇角刚要上扬,大脑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任务三:和安浩一起吃公司食堂。
江意生瞬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白楚疑惑地望向她。
“没事儿。”江意生摇了摇头,反握住白楚的手,唇角勉强勾起一点笑意。
真晦气,原本她想拉着白楚到自己办公室吃的。
江意生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打扰各位了,我们午餐开始了,大家可以到八层餐厅享用。”工作人员出来提醒。
江意生牵着白楚的手:“走白楚姐,我们吃饭去。”
白楚被她牵着走,走出几步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谢欣。
江意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谢欣慌张地摆了摆手:“白总您不用管我,我自己吃就好。”
她打死都不敢和江总吃饭。
白楚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跟着江意生下楼。
食堂就在楼下,大家基本上都选择了楼梯。
但人流却避开了江意生和白楚,每个人路过时都和她们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刚才和你说话的女生是你们公司的呀?”江意生随意聊天。
“嗯,新来的研究生,现在在我部门轮岗,带她出来学习一下。”白楚说道。
“哦哦。”江意生没再问别的,带着白楚走进餐厅。
两人选了几道菜后坐在桌旁,江意生脑子里开始思索系统的那句话,有些心不在焉。
这可是她和白楚姐在予江吃的第一顿饭,她不想就这么被毁掉。
电击应该没有多疼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对吧。江意生心中想。
她做了几分钟的心里建设,深深地呼了口气。
下定决心以后她顿时抬头,眼神清澈无比,脸上带着平时甜甜的笑:“白楚姐,我们食堂可好吃了,这几个菜都没放葱姜,你尝一尝。”
“好。”江意生夹过来什么白楚就吃什么,从善如流。
蓦地,江意生脑中又闪过一个声音:“午饭时间马上过半,请尽快和安浩吃午饭。”
江意生没理,依然给白楚夹菜。
“如若您还不执行,将受到电击惩罚。”
江意生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白楚。
她滚了滚喉咙,仍旧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三、二、一。”
“一级电击”
江意生周身顿时抽搐了一下,手紧紧地攥住筷子,死死地咬着牙根。
“二级电击。”
江意生低垂着头,用力闭着眼,耳边渐渐响起嗡鸣声。
“江意生?”白楚见江意生动作不太对劲,马上偏头询问。
“白楚姐。”江意生嗓音微微沙哑,“要不我们叫何总一起来吃吧。”
果真,电击在她有所行动的瞬间消失了。
“你不舒服吗?”白楚仍旧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没有。”江意生摇了摇头,此时她感觉身体像瞬间卸下去千斤重的担子般轻松。
原来这个疼痛不会持续,在你做出反应后消失得又非常迅速。
“你叫何总来吧,我们一起吃。”江意生又重复了一遍。
何悠然来安浩那个跟屁虫大概率就会来。
“好。”白楚给何悠然打了个电话,说了她们的位置。
没多久,何悠然端着自己的饭菜坐到了她们这桌。
江意生往她身后看了看:“何总自己来的吗?”
“嗯。”何悠然点了点头,坐在了白楚的对面。
“楚楚,你尝尝我的。“何悠然和白楚一起分享。
“予江公司的食堂还是不错的嘛。”白楚尝了一口,故意笑着说给江意生听。
可江意生神色带着些慌张,眼睛东张西望地似是在找什么。
白楚收敛去了脸上的笑:“江总在找谁?”
“没找谁,我只是好奇安总怎么没和何总一起过来。”江意生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何悠然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江意生。
白楚垂了下眼眸,没说话,低头小口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那我叫他一下吧。”何悠然拿出手机,给安浩发着消息。
江意生偷偷看了白楚一眼,她不想让白楚姐误会自己喜欢安浩。
她必须想个办法。
安浩来了之后坐在了何悠然身边。
“安总,不好意思把你折腾过来。”江意生放下筷子,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刚才大堂的人和我说你的资料填写的有问题,下午开会前你去修改一下。”
“知道了。”安浩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何悠然,并没去看江意生。
此时,白楚幽幽开口:“江总费这么大力把安总叫过来就为了这事儿?”
“对呀,不然还能是什么事呀。”江意生乖巧地回。
“吃饭吧。”白楚给江意生也夹了一块糖醋里脊,“这个你爱吃。”
江意生马上呲牙笑了起来:“你竟然记得我爱吃什么。”
白楚没吭声,低头兀自吃着。
何悠然抬头看了她们两个一眼,神色微妙。
……
“恭喜完成任务三,检测到您对系统的服从性下降,希望您下次注意。”
“呸。”江意生气得火冒三丈,坐在办公椅上用纸给自己扇着风。
纸扇得哗哗作响,江意生心里烦闷的很。
幸好她反应快,要不然白楚姐一定以为自己对她的喜欢都是假的。
明明是一腔真心,这个系统总是给自己设阻碍,真是不要脸。
江意生突然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反应过来后她又呸了一下,还整天让我给别人设阻碍,我看你才是最大的阻碍。
江意生越骂越激动。
站在门口的章桃看着老板指着空气手舞足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
江意生骂了一通,骂得嗓子有点疼,喝了口水。
这时她才发现站在门外的章桃,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进来。
章桃轻轻推开门,抱着个文件夹走到江意生面前。
“江总,这是培训人员填的采购单,已经整合好了,需要您签字。”
江意生接过文件夹,直接在里面找到了白楚的名字,想看看她都需要什么用品。
【无】
江意生抿了抿嘴,果真,她就知道。
她飞速地开始翻动清单:“第一页第二十五行有个错别字。”
“第三页第六行排版不对。”
“……”
半分钟不到,江意生就把清单看完了。
“改一下重新拿过来吧。”她把文件还给章桃,“东西要抓紧时间先买,签字后补。”
“好的。”章桃掩去眼里的震惊,拿着文件走出办公室。
“对了,告诉前台让那个安浩重新录入一遍信息。”江意生叫住她补充着。
“好的。”
门重新被关上,江意生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
她什么时候才能不受系统控制啊,今天这件事算是化解了,要是以后让她去做更过分的事儿,她可怎么办啊。
江意生看着窗外,努力回想着小说中的情节。
她发现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和小说里的文字并不完全吻合,比如这次培训就是小说里没有的,但整体的大方向还是一样的。
按剧情来说今年安浩家公司会濒临破产,他父母给他施加的压力会更大,那自己岂不是也有很多任务?!
江意生哀嚎一声,趴在办公桌上。
第26章 介意我是女孩子吗?
午休完,大家纷纷到阶梯会议室落座。
白楚和谢欣坐在了第三排,不一会儿,何悠然也坐到了白楚的里侧,安浩紧随其后。
谢欣转了转眼珠,不敢再在白楚面前乱说话了。
她低头看着空白的本子百思不得其解,传闻中的江总不是这样的啊。
她开始反思自己,怎么能因为谣言而对人产生刻板印象呢,这件事是自己做得不对了。
等谢欣再一抬眼时,江意生走了进来。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以为江意生会坐在主席位,只见她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定睛在某一处,流露出微微笑意。
她慢慢走到了靠过道的谢欣身边。
谢欣缓缓抬头,恰好和江意生的目光触碰上。
谢欣滚了滚喉咙,起身打了个招呼:“江总好。”
“你好。”江意生也朝她笑了笑。
谢欣两只手放在身前紧紧握着,不知道江意生找她做什么,此时她只感觉全会场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谢总方便换个位置吗?”江意生终于开口。
谢欣哪里敢拒绝,忙点了点头:“当……当然。”
说着,她赶紧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还不忘和白楚知会一声:“白总,那我到前面坐吧。”
白楚也抬头看向江意生,轻轻地应了一声。
江意生顺理成章地坐到了白楚的左边,刚坐下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开始往白楚身上靠。
白楚侧头看着她,声音清清淡淡:“江意生。”
“嗯?”江意生回应着她,挽着她的胳膊,尾音上扬。
“坐起来。”白楚的声音轻轻从头顶传来。
江意生撅了一下嘴,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把身子坐直。
白楚的两只手交握着放在桌上,时刻等待着会议开始。
江意生看向白楚的左手手腕。
白楚穿着西装,江意生并不确定她是否带着自己送她的手串。
江意生轻轻拽了拽白楚的袖口。
还是没看见。
她登时有些着急,两只手都上了,一只手握着白楚的手,另一只手用力地拽着她的袖子。
终于是看到了那个手串。
江意生心满意足,轻轻把手串往下拉了拉,让它露在袖口外面。
“我还以为你要把我袖子拽下来呢。”白楚幽幽开口。
江意生的食指在白楚的手背上轻柔画着圈,笑嘻嘻道:“怎么会呢,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带。”
白楚没说话,由着她在自己的手上作乱。
江意生牵着白楚的手认真放到眼前看着,白楚的指甲剪得很干净,手指白皙纤长,好看极了。
她用自己的手去比,白楚的手指比自己长出不少。
江意生看着看着,神思突然飘到了某个地方,脸颊微微发红。
她忙晃了晃脑袋,把白楚的手放到桌上,兀自低头把玩着自己的笔去了。
白楚看了她一眼,好奇她怎么突然乖了下来。视线扫到她泛红的耳尖时,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此时,会议室响起一阵掌声。
见予慕善和江航走了进来,所有人起身欢迎。
一旁的何悠然一边鼓掌一边看向白楚和江意生,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予慕善抬了抬手:“大家请坐。”
掌声散去。
“欢迎大家来到予江公司,很荣幸予江能成为各位英才汇聚在一起的媒介,我是予江公司董事长予慕善,这位是公司另一位董事长江航……”
予慕善讲话时江意生坐得十分乖巧,认真地看着主位上的妈妈。
她当时看小说时只知道江意生的母亲十分宠爱女儿,但并没有说江意生的母亲有多优秀。
靠读书走出农村,在大学的时候就有着敏锐的商业嗅觉,赚了点小钱。
毕业后靠着攒下来的一小部分积蓄开始创业,在这期间结识到了志同道合的一个人,两个人慢慢生出情愫,共同为一个目标努力。
终于在公司上市的那一年,两个人抽空结了个婚,婚后并没有谁主内谁主外的问题,内外都是两个人共同面对的。
甚至小江意生马上降临的那两天,予慕善还挺着个大肚子到处开会,亲自到实地考察。
生产的时候,江航把公司所有的工作都往后拖,并没有擅自去帮予慕善做决定,也从未想着取代予慕善的位置让她退居二线。
两个人就是这样挺过风风雨雨把公司做到了今天的位置。
江意生看着台上的父母,如果没有听过予慕善睡前给她讲的创业艰难的故事,她一定认为母亲就是被上天眷顾的女孩儿。
但此时,她只觉得母亲是个非常勇敢有魄力的人,她很为她骄傲。
予慕善笑着看向台下,视线突然扫到了一处。
她表情未变,仍旧得体的发着言,心里却偷偷吐槽着:“这孩子,恋爱脑也不知道随谁了。”
予慕善和江航发言完就意味着培训正式开始。
培训老师都是从市里各个单位调过来的,江意生知道这个场合十分正式,特意有模有样地拿起笔记录。
不知过了多久,笔尖开始自己转圈,字变得歪歪扭扭的,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墨点。
等她再睁开眼时,自己的头已经搭在了白楚的肩膀上。
白楚像有所感应似的,轻轻开口:“怎么老师一说下课就醒了?”
江意生揉了揉眼睛,仍旧靠在她的肩膀上放着赖:“可能是上学时候留下的陋习吧。”
白楚没说什么,把笔帽合上:“走吧。”
“哦。”江意生跟着白楚走出会议室。
白楚收拾了一下工位,问:“要吃饭吗?”
“当然啦,我想吃火锅。”江意*生笑嘻嘻的,仍旧没醒盹,扬起下巴往白楚身上靠。
白楚用手支住她的肩膀,没让她靠了过来,双手将她转动了个方向:“走吧。”
吃完火锅,江意生又想看电影,电影院就在楼上,两人坐电梯上楼。
买了点小吃和饮品后,江意生坐在等候区一边吃一边看着白楚。
“白楚姐。”江意生唤她。
白楚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江意生往她的唇边送了颗爆米花。
白楚张口吃下,慢慢咀嚼着。
江意生试探性地把自己饮料递到白楚面前:“要不要尝尝我的饮料呀?”
“刚不是尝过了吗?”
按照以往的习惯都是江意生先让白楚把两杯都尝一尝,然后选择白楚喝过的一杯。
“哦。”江意生正要讪讪收回杯子。
“但有点忘了味道了,可以再尝一下。”白楚补充道。
江意生眼睛一亮,马上又把饮料递到白楚唇边。
白楚含住吸管,喝了一口:“不错。”
江意生睁大了眼睛,看着白楚喝了自己喝过的饮料,心跳开始加速。
她视线盯着白楚的唇看,手却慢慢往回收,在白楚喝过的地方用力吸了一大口:“好像比刚才还要甜呢。”
白楚往她嘴里塞了两个爆米花:“多吃点。”
然后不自在地低头喝着自己的饮料。
江意生一边嚼一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白楚姐。”她又唤她。
“嗯。”白楚轻轻答应着。
“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谈恋爱的感觉,我今天终于感觉到了。”江意生十分真诚,“我感觉我好幸福。”
白楚轻咳一声,出声制止:“别乱说。”
说完,耳廓微微发红。
“白楚姐,你是因为介意我是女孩子吗?”江意生眼神软软地问。
白楚触碰到了她炙热的眼神,神色躲闪了一下。
哪知下一秒,脸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捧住。
江意生不让她躲,直白地问:“回答我呀。”
白楚的脸被捧住,唇被挤压得微微鼓起,十分可爱。
江意生心里喜欢得紧。
“不是。”良久,白楚双手拉下江意生的手,道。
江意生笑了出来,只要白楚不介意这种硬性条件,她就有机会。
她的手在白楚暖热的手中渐渐回温。
她们看的是一部轻喜剧,内核是歌颂女性力量的,白楚看得十分认真。
左手被江意生牵着,一会儿捏捏一会儿揉揉,她都已经习惯了。
倏尔,手背上被覆上一抹柔软的湿热。
白楚愣了一下,转头看去。
江意生果真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昏暗的光线里,白楚仍能清晰地看到江意生微微颤抖的睫毛。
白楚手指顿时僵硬了一瞬,开始渐渐往回抽着手。
可几乎是瞬间,手又被江意生牢牢牵住,十指相扣。
白楚又轻轻抽了一下,仍旧没抽动。
“再往回拿我就生气了。”江意生声音娇软。
白楚果真没再用力,老老实实地让她牵着。
有了这个插曲,后半段的电影白楚根本没看下去,方才手背上的湿热感始终萦绕在脑中。
挥之不去。
电影结束,白楚送江意生回家。
江意生抱着粉色玩偶,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看向窗外。
白楚频频转头看她,心里的某一处似是始终有羽毛轻轻扫动,痒酥酥的。
车开到江意生家院子里,白楚下车送她到门口。
江意生张开手,示意要抱抱。
白楚垂下视线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双手抱住她的后腰。
江意生的腰在她脚伤的那段时间自己碰过许多次,可这次的触碰却让心中的羽毛挠得更厉害。
仿佛只有更用力地抱着她才能让心里舒服一点。
第27章 奔着她的月光而去
江意生下巴搭在白楚的肩膀上,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的好闻味道。
江意生感受到了白楚的用力,闭上眼顺着她的力气往白楚怀中深处钻。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白楚好像真的属于自己一样。
不多时,白楚手上的力气渐渐卸去。
江意生仍旧没有松手,环着她的肩膀仰头看向白楚。
白楚低头和她对上视线。
江意生先是看着白楚深邃的瞳孔,然后视线下移看向她秀挺的鼻梁,然后是红润的唇瓣。
内心顿时涌上一阵冲动。
和晚上在电影院时的冲动一样,她想亲亲她。
江意生心中的冲动如同会认路的小兔子一般,一旦涌上一次,那小兔子便会无数次地冒出来,横冲直撞,无所顾忌。
江意生看着白楚细嫩的肌肤,滚了滚喉咙,心跳如鼓。
她慢慢抬头,向着香气传来的方向凑近,再凑近。
渐渐地,香气中夹杂着体温的热意,江意生呼吸急促,手紧紧捏住白楚的大衣袖口。
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终于,在江意生鼻尖碰触到白楚的脸颊时,江意生停下了动作。
她慢慢睁开眼,鼻尖贴着白楚的肌肤,留意着白楚的情绪。
等了一秒,白楚并未有任何拒绝的反应。
这极大地鼓舞到了江意生,江意生仰起下巴,轻轻吻上白楚的脸颊。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江意生紧张得不敢有任何动作,捏着白楚袖口的手冰凉,唇上的柔软不断传来,鼻翼下尽是白楚迷人的香气,让人沉醉。
白楚垂着眼眸,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指甲陷进了肉里。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腔中不断加速的心跳,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绪,白楚只得特意将呼吸放慢。
可身边人急促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脸上,将白楚好不容易调整的呼吸带偏。
江意生缓缓退回,慢慢睁开眼,望向眼前的人。
“白楚。”
“嗯。”
白楚回应的声线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晚安。”
江意生的瞳孔中反射着白楚的倒影,眼神柔和认真,一侧的头发被风吹乱。
“晚安。”
白楚身侧的手渐渐松开,在正要抬起的瞬间,又顿时握紧。
江意生后退一步,开门走进屋内。
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江意生又把头伸了出来:“路上注意安全,回家还是要给我发微信的。”
“好。”白楚回应。
直至门完全关上,白楚仍旧看着江意生方才出现的方向愣神。
夜晚的微风悄悄吹散稀薄的云,抬头看去才发现今天是圆月,皎洁明亮,在墨色的天空中无半点遮拦……
培训进行一周左右,予江公司为了庆祝公司成立三十周年特意安排了一个酒会,给每个公司递了邀请函,在予江培训的这些人员自然也受到了邀请。
谢欣看着印着自己名字的烫金邀请函,激动坏了。
“白总,当时你为什么偏偏在那么多人中选择了我呀。”谢欣把邀请函捧在怀中,感激涕零地看着白楚。
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正式酒会,要不是来参加培训,可能退休前都没法见这个世面了。
“我随便选的,但你也要好好表现。”白楚实话实说。
“哦。”谢欣小小地失落了一下,但随即被激动的心情冲淡。
工作人员收集了每个人的衣服尺码,可以为大家免费租礼服。
可租的礼服样式发送到了人员的手机上,大家可以选择自己去租,凭发票可以报销。
谢欣聚精会神地翻动着每一张照片,心底一阵惊呼。
都好好看啊。
白楚也点开照片,没看两张,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转动椅子回身,江意生果真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楚姐。”江意生上前一步拉起白楚的手,撒娇道,“我们去选礼服吧。”
“去哪?”
“我办公室。”江意生用力拉了一下白楚,将白楚从位子上拉起来。
白楚便跟着她走。
迎面遇到的不少人,和江意生打完招呼后视线总是不经意般地看向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
白楚被看得有些不舒服,正要将手抽回来。
还没等用力,江意生就牢牢地搂住她,整个人贴在她的胳膊上。
白楚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柔软,神思一紧,根本忘了要把手抽回来这件事。
江意生推开门,带着白楚踏入。
这是白楚第一次来到江意生的办公室,饶是她见过许多宽敞奢华的装修,却仍旧被惊艳了一下。
装修奢华正式,和江意生身上古灵精怪的性格并不相符。
但要是细细看去,办公桌上摆放的小玩偶倒确实是江意生喜欢的风格。
江意生带着白楚在沙发上坐下,就开始有人往屋内送着礼服。
直至礼服要将这个会议室摆满才作罢。
“好啦,来选一个。”江意生笑嘻嘻地拽着白楚起身。
白楚站在一个模特前认真看着,不多时,缓缓开口:“这个对于你来说是不是稍微有一点长。”
“是啊。”江意生看了眼,“那个是你的尺码。”
“我的尺码?”
“对呀,白色模特身上的都是你的尺码,我的尺码在这边。”江意生解释道。
“不用,我和大家……”
“你有没有看出来,你的礼服和我的礼服都是配好的。”白楚话音未落,江意生笑嘻嘻地说。
白楚扫了一眼,确实如此,自己这边的任何一套衣服在江意生那边都能找到相搭配的,但如果不带入这个想法去看,每一件礼服又都是独特且唯一的。
白楚便没再继续自己方才的话头。
她走到江意生的礼服那边,一个一个看过去。
倏尔,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红色的礼服上。
一字肩的设计,会显得人脖颈更加修长,领口处用一条白色布料加珍珠作为修饰,让皮肤和红色布料之间的过渡并不突兀,整个礼服随身形而下,底部是小鱼尾,大方得体中又透露着一丝可爱。
“要不要试试这件?”白楚对江意生说。
江意生从善如流:“好呀。”
“那我去试试。”江意生让人把礼服推进里面的化妆间,“你稍微等等我。”
白楚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下属传过来的文件。
虽然白楚在外培训,但公司里很多东西都是需要她把关的,培训对她来说任务只会更重,晚上回到家还要处理公司里的事。
看着看着,白楚的眉头逐渐蹙起,在心里一一记下需要改动的地方,然后翻页继续。
倏尔,头顶上传来一声:“白楚姐。”
白楚才从文件中回过神来,缓缓抬头。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江意生的裙摆,目光向上,江意生的曲线愈加明显,修长的天鹅颈上配了一条红色的颈带,与身上的礼服相得益彰。
最后,白楚的目光汇聚到了江意生面庞上。
白楚的心突然微微颤动。
江意生眼含笑意地低头看着白楚,表情充满期待又带着一丝羞赧。
她周身艳丽的红色仿佛一颗朱砂痣,从白楚的眼眸开始摧枯拉朽般烙印到心尖。
“很漂亮。”白楚扬起唇角,目光流转。
江意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白楚身边,抱住她蹭了又蹭。
白楚的手本能环住江意生,可碰触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让她的指尖发烫,索性摸了摸江意生的头。
与这件红色礼服相配的是一件白色的高抹胸小鱼尾礼服。
礼服两侧坠着的珍珠与江意生那件的纹理一模一样。
白楚在江意生期待的目光中走进化妆间。
礼服的穿戴时间很长,江意生一会儿坐在沙发上,一会儿起身站在落地窗前。
折腾一通后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江意生又等了等,终于听见化妆间的门锁声。
她起身看过去,只见白楚款款走来,每走一步身上的珍珠挂坠都会发出轻微的响动,白楚的锁骨极其漂亮,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耳垂上的珍珠挂坠和胸前的珍珠相辅相成,端庄又清冷。
江意生霎时忘记了呼吸,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楚身前。
她怎么能让她的月光向她走来,她要奔着她的月光而去。
江意生握住白楚的手,神思仍旧被她惊艳不太清明,缓缓开口:“白楚姐,就定这一套吧,行吗?”
白楚点了点头。
“桃,桃子。”江意生的视线根本舍不得从白楚身上挪走,“帮我和白楚姐拍张照片。”
章桃忙取过相机,将镜头对着两人。
“我喜欢这个落地窗,可以在这里拍吗?”江意生询问着白楚。
“可以。”
两人在落地窗前站定,纷纷看向镜头。
“江总白总可以稍微靠近一点。”章桃看着相机上的屏幕提醒。
江意生微微抿了抿唇,不愧是桃子,回头就给她涨工资。
白楚往江意生这边靠了靠。
在快门落下的瞬间,江意生扶着白楚的手让她握住自己的腰。
白楚的身形顿时一紧。
章桃疯狂地按着快门键。
按了一通后,才开口提醒:“白总表情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白楚悄悄深吸一口气,慢慢上扬唇角。
第28章 是真的吗
章桃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拍好了。”
白楚自然抽回搭在江意生腰间的手。
江意生忙去看照片,从相机屏幕上看得没那么真切,但她仍旧被白楚的美惊艳了一下。
白楚清清冷冷的气场配上她姣好的面庞,江意生在心里一阵阵感慨,真的好美。
“不用删减,把你照的每一张照片都发给我,洗两份儿出来。”江意生特意嘱咐章桃。
“好的。”
距离酒会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先将衣服换了回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意生见白楚要回去,忙拉住她的手腕。
白楚转头看向她。
“今天酒会我会和爸妈一起出席,你等等我,我忙完就去找你。”江意生一边牵着白楚的手腕,一边用拇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
“好。”白楚唇角上扬,眼睫弯了弯。
好像江意生最近说什么白楚都没有任何异议。
周年酒会自然要在予江公司内办,江意生作为总经理要在酒会上发言。
此时的她正在化妆间里背稿子。
江意生背累了,靠在椅背上哀怨地看向章桃:“你为什么帮我写这么长的稿子。”
章桃小声回复:“予董说稿子必须超过三分钟。”
江意生闭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沉下心神。
倏尔,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
晚上六点,酒会还有半个小时开始。
白楚和何悠然还有谢欣坐在同一张桌上。
何悠然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宁,东张西望。
“怎么了?”白楚偏头问她。
“安浩半个小时以前就说会来找我的,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何悠然再一次拨打安浩的电话,仍旧无人接听。
“你别着急,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他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今晚他父母也在,有可能在他父母那边。”白楚冷静帮她分析。
何悠然点了点头,觉得白楚说得有道理。
“何总你别担心,吃点东西放松放松。”谢欣给何悠然拿了些甜点过来,宽慰她。
“谢谢。”何悠然笑着道谢。
“何总和安总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谢欣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称赞。
何悠然有些不好意思,垂了下眼眸,但唇角慢慢上扬。
“何总和安总是怎么认识啊,正好我们现在也没事儿,你和我讲讲呗。”谢欣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白楚看了眼何悠然,刚要开口制止谢欣。
“我和他是大学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晚上从图书馆回来,就听见有个人在操场弹吉他。”何悠然并不介意,拿起小蛋糕,像唠家常一般和谢欣讲起之前的事。
“他弹得不算流利,偶尔还会按不住弦。”何悠然说到这里的时候,低头轻轻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甜蜜。
“但弹得很有感情,他坐在花坛边上,我就站在花坛对面一首接一首的听。
“他当时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只是低头安静地弹着琴,都没有说抬头看我一眼。
“最后一首歌弹完的时候,我怕他看出来我在看他,故意装作碰巧路过一样。而他连看都没看我,直接把琴装起来走了。”
“啊?第一次相遇他竟然不知道。”谢欣在一旁替安浩觉得遗憾。
“是啊,但他经常在操场上弹,我从图书馆出来就能看见他,每天都会听到最后一首再回寝室。
“可是突然有一天,在我正准备听他下一首歌时,他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谢欣的眼睛顿时睁大,不由得往前凑了凑身子,想听得更真切一点。
“他问:‘这位同学,我弹得有没有进步一点。’”
何悠然学着安浩当时的语气,眼睛微微发亮。
白楚抿了口热茶,侧头时正好将何悠然的眼神尽收眼底。
她突然就想到了江意生。
江意生每次看向她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然后呢,你怎么回的他?”谢欣忍不住发问。
白楚这才将自己方才分神的思绪拽回来。
“我当然没承认呀,我说:‘我第一次听,而且我不太懂吉他,听不出来。’”何悠然笑着,“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一直在看他。”
“但他弹得确实有点进步。
“然后他就没再说话,接着弹他的吉他。
“再然后就是有一天我路过操场,并没看见他,我以为他今天没来,也就打算回寝室了。
“突然我感觉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就看见他背了个吉他,递给我了一张手写的邀请函。
“他邀请我去看他的乐队演出。”
何悠然继续道:
“我就调侃他,乐队的吉他手也会按不住弦吗?”
“他不好意思地说他其实是鼓手,这次演出临时充当一下吉他手,临危受命才练的。
“然后我们就算彻底认识了。”
“哇,好青春好浪漫啊。”谢欣在一旁感叹,“我大学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碰到这么温柔又文艺的男孩子呀。”
说完,谢欣的目光看向白楚。
“白总,你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白楚表情平淡:“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谢欣顺着话题无意问起。
白楚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
谢欣马上坐直身子,知道自己多嘴了,低头为自己找补:“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觉得还是缘分最重要。”
何悠然看了看白楚,帮谢欣解围:“楚楚,陪我去个卫生间吧。”
白楚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盥洗台前,何悠然一边洗手,一边通过镜子看向白楚。
“总感觉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白楚目光疑惑:“哪里不一样了。”
何悠然挤了一泵洗手液,放在手心缓缓揉搓着:“感觉你比以前爱笑了很多。”
“就像,像有了牵挂一样。”
白楚抬头看向镜子中的何悠然:“牵挂?”
“是啊。”何悠然把手中的泡沫冲干净,抽出两张纸巾,“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替你开心。”
白楚没说话,低头思索着什么。
何悠然毕竟从小和白楚一起长大,知道有些事她喜欢闷在心里,便不打算继续发问。
她把用过的纸巾丢掉,正要挽着白楚往外走。
“悠然。”白楚突然叫住她。
“如果一个人告诉你,她不是以前喜欢另一个人的她,而是喜欢你的她。”白楚偏了偏头,神色认真,“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真不真要自己感受呀。”何悠然很开心白楚能和她说点别的,“你能感受到的,就是真的。”
“可一个人的喜欢真的会变得那么快吗?”白楚追问道。
“喜欢这个东西说不准的,时间不是衡量喜欢的标准。”何悠然转过来,面对着白楚认真回复。
白楚听到这个回答,似是松了口气,眼睫弯了弯。
“走吧,回去吧。”
回座位的路上,白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你和安浩很甜蜜,我之前可能有些话说得重了些,还请你帮我赔个不是。”
何悠然挽着白楚的手臂:“我们是一家人,你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再说了,我男朋友当然要过我家人这一关了,你好好帮我把关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我也替江总向你们道个歉,她有时候会耍小脾气,说话深了点。”白楚说到这里,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有些紧张,“她以后不会再打扰你和安浩的。”
何悠然转了转眼珠,联想到白楚在洗手间问她的话和最近的种种,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放心吧,我知道江总是个很好的人。”她伸出手拍了拍白楚的肩膀,“我和安浩的幸福我会牢牢抓住的,如果你也遇到了自己的幸福,也要牢牢抓住哦。”
白楚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极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座位上不久,酒会正式开始。
恢弘的音乐响起,聚光灯打到二层高处,予慕善和江航手挽手慢慢走下阶梯。
全场掌声雷动。
予慕善着淡紫色的旗袍,岁月赋予她的从不是身材的变化,而是沉稳的气质和磨砺过的柔和,每一步都走得风姿绰约,落落大方。
一旁的江航穿着深紫色中山装,摆着手和在场的各位打着招呼。
两人在台中心站定,江航将立麦调整到适合予慕善的高度。
予慕善笑着看了他一眼,柔和开口:“很荣幸各位能来参加予江公司的周年庆典,我代表予江公司感谢各位的到来。”
说完,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三十年过去了,曾经打拼的种种回忆好像就在昨天。
“予江公司一步步走到今天绝不仅仅靠的是我和老江,如果没有各位同事和同行们的支持,我们举步维艰。
“所以我们始终怀揣着感恩的心去做每一笔生意,去对待我们每一位的同事。”
说着,予慕善眼眶泛着泪光。
她哽咽了一下。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
江航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予慕善,予慕善揩掉眼角的泪。
“本来不想这样的。”
她笑,台下跟着她笑。
“好了,剩下的话就让我女儿来给大家说吧。”予慕善用手掌指向二楼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二楼,一片鲜红的裙角先涌入视线,大家马上鼓掌欢迎。
白楚眼中饱含期待,用力鼓着掌看向江意生的方向。
倏尔,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第29章 遣回?
聚光灯下,一身鲜艳红色的江意生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掌声响得更加热烈。
但往后看,江意生左手挽着一个男人,两人并肩而出。
那男人正是安浩。
白楚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时间回到酒会开始前。
江意生正在房间里背着稿子,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任务四:挽着安浩的手一同出席酒会。
江意生的神色蓦地紧张了起来。
“不行!”她顿时起身,双手拍在梳妆台上。
一旁的章桃吓了一跳,表情略带为难地说:“要不给您删减一点儿?”
“章桃,你先出去。”江意生神情严肃,微微偏头对她说。
章桃马上起身出去带上门,一气呵成。
江总都叫自己大名了,一看就是真生气了。
章桃在门外平复着呼吸,仍旧心有余悸。
“这个任务我做不了。”江意生脸上带着愠气,冷声道,“我不喜欢安浩,不要再让我做这种事情了。”
系统平淡地回复:“你无权拒绝,在这本小说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以何悠然和安浩为主,您只是个配角,请按剧情行动。”
“既然是以他们为主角,又为什么让我去给他们设置那么多的阻碍?”
“这都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磨难,共度磨难之后才能修成正果。”
“他们最后是修成正果了,那白楚呢?”江意生胸口剧烈起伏着,滚了滚喉咙,“我喜欢的人是白楚,我如果和安浩一起出去,她会觉得我对她的所有感情都是假的。”
都到这一步了,江意生索性和盘托出。
说到最后,江意生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眶中泛着泪光。
“系统并不干涉你喜欢谁,但派给你任务必须要完成,这是配角的使命。”冷冰冰的声音中无半点波澜。
“配角?”江意生听到这个词后,眼泪顿时从眼眶中滑落,“配角的感情就可以不被珍视吗?”
“请尽快完成任务。”系统并没有回复江意生。
“我说了,我不会做。”江意生眼神坚定,语气更是坚决。
“电击惩罚就绪,请您立即按任务执行。”
“妄想。”江意生紧紧咬住牙关,上一次电击带给她的疼痛感仍历历在目,她双手紧紧攥拳,身体本能感到一阵阵的恐惧,但她仍不愿做出伤害白楚的事。
“一级电击。”
江意生整个身体顿时抽搐一下,整只手因为疼意攥得更加紧,指甲镶嵌进了掌心。
“二级电击。”
江意生腿软得无法支撑,整个人栽回了椅子中,浑身开始小幅度的颤抖。
“三级电击。”
江意生额头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嘴唇发白,眼睛里冒着金星,空气钻进肺中好像带着刺一般,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疼意。
“四级电击常人难以承受,请尽快完成任务。”
“不可能。”江意生从牙关中挤出这句话,汗水流进眼中,模糊了她的双眼。
“四级电击。”
江意生疼得整个人向后栽去,连带着椅子摔到了地上,意识开始变得混沌,周围的一切仿佛与自己隔出了一个屏障。
“江总,您没事吧。”门外的章桃觉得不太对劲,一边敲着门一边冲里面喊。
江意生好似听到了她的喊声,嘴唇翕动,第一句话没说出来,声音随着她呼出来的气消散掉了。
她缓了一下,重新深吸一口气,终于发出声音来:“没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十几秒后,电击停止,江意生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你还有什么能耐。”
语气尽是嘲讽。
他低估了自己对白楚的爱。
几秒后,系统重新开口说话:“如果您仍旧不执行任务,我只能将您遣回。”
“遣回?”江意生抬起头来,虚弱地扶着桌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将她方才的坚决一点点击碎。
“遣回到你来的地方。”系统道。
江意生开始无措,忙出声制止:“等一下。”
如果她回到现实世界,那她就再也看不到白楚了。
江意生深吸一口气,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汗,对着门口唤了一声:“进来。”
章桃听到声音后,马上开门走入。
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凳子和面色苍白的江意生,顿时紧张了起来:“江总您怎么了。”
“安排一下,让安浩和我一起出席。”江意生的话好像悬在空中一般,缥缈得不真切,她一度认为这句话好像不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啊?”章桃差点觉得自己听错了,“是安总还是白总?”
这句话登时像带着倒刺的剑插进江意生的心头。
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皮肤又痛又痒,她低着头用指甲使劲儿地去挠,把皮肤抓出一条条红印子。
“安浩。”她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的。”章桃马上转头去办。
她本来想把这件事汇报给予董,但时间仓促,她只能先去找安浩的父母。
安浩的父母一听顿时心里乐开了花,马上让安浩去楼上找江意生。
安浩自然不肯,说什么都要下去找何悠然。
安浩的父亲顿时来了火气,直接把安浩手里的手机砸碎了,踢了他好几脚,才终于把他踢上楼。
江意生看到安浩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安浩也沉着声不说话,房间里只有化妆师给江意生补妆的窸窣声。
化妆师带着口罩,遮住了半边脸,但露出来的额头和眼睛周围却能看到被烧伤的明显痕迹。
一大片深咖色的疤,表面凹凸不平。
“江总的皮肤比较敏感,不要用力去挠,会损伤皮肤角质。”化妆师帮江意生盖掉脸上的红痕。
江意生抬头看她,眼神不自觉被那片疤吸引,但她又怕自己的反应不礼貌,马上又把眼神汇聚到女人的眼睛上,认真地点了点头。
“眼睛有些肿,妆给您改得稍微浓一点可以吗?”化妆师问。
“可以。”江意生垂下眼睛,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滴在了化妆师拿着眼影刷的手上。
化妆师的手顿了一下,没去擦那滴眼泪,也没再开口说什么,认真地给江意生补妆。
期间,江意生一直在落泪,化妆师只是安静地给她擦去泪痕,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每滴眼泪的咸苦都不一样,她最懂得这个道理。
时间差不多了,妆也补完了,江意生起身,低头自己整理了一下礼服。
她轻轻抚平礼服上细小的褶皱,眼神珍视柔和。
“江总,该出发了。”章桃过来轻声提醒。
江意生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在沙发上坐着的安浩。
安浩不情愿地起身,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看,目光死寂无神。
两人并肩往外走,身体却隔出不小的距离。
在马上要到大家视线范围的时候,江意生左手握着拳,搭在了安浩的臂弯上。
聚光灯起,江意生的眼前一片白,耳边是雷鸣般的掌声,她拼命地扫视着台下,去寻找她的那抹白色月光。
但她没看见。
她挽着安浩走到台中央,站在麦克风下时才将手松开。
予慕善和江航皆是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表情微动,但面上不显。
江意生单手扶了下麦克风,看向台下,眼神逡巡了一圈,终于看到了白楚。
她心里一紧。
滚了滚喉咙,终于开口:“大家好,我是江意生。”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像我妈妈说的,很荣幸大家能来参加予江公司成立三十周年的庆典。”江意生嗓音略带着沙哑。
“三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我的妈妈也正值我这个年纪,仅仅二十六岁就成立了公司,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她总是说感谢大家,而我今天要感谢的人是她。
“她让我看到了人是有着可以冲破任何桎梏的力量,也让我看到了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宽阔柔和。
“如果没有我的母亲,予江公司是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更不会有我这个站在她的庇荫下的江意生。”
江意生并没有按照章桃给她的稿子说,*她和予慕善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真真切切地被她所感动,更见识到了她的优秀。
“除了我的母亲,在这里我还要感谢另一位女性。”江意生看向台下的白楚,眼中反射着光亮。
“感谢她包容我的任性,感谢她对我的照顾。”江意生停顿了下,指尖用力捏着麦克风,“我从未对她说过谎。”
江意生抿了抿唇,重新吸了一口气,将话题拉回来:“当然,我也要感谢所有支持予江的各位,谢谢大家。”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予慕善感动得都快把江航的手帕擦湿了。
江意生讲完话,大家就可以离开座位自由洽谈了。
谢欣左看看白楚,右看看何悠然,感觉身边坐了两个冰坨子,搓了搓肩膀,偷偷溜到了一边。
此时,有人来和白楚敬酒。
白楚端起高脚杯,笑着和那人寒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白总豪爽。”来人见白楚如此给面子,也把杯中的酒尽数喝掉。
江意生此时正在被安浩的父母拉着说话。
“小江啊,你今天特别让叔叔阿姨感动。”安浩母亲眼眶含泪,握着江意生的手说话。
江意生敷衍地点了点头,眼睛始终看向白楚的方向。
白楚已经喝了第三杯酒了。
“听说白总和江总感情要好,我看江总今天和安总并肩出席,是不是好事将近啊?”另一个来敬酒的人笑着说。
“哦?是吗,没听说啊。”白楚唇角牵起笑,眼神无波无澜,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今天和安总一同出席,那不就是在公开恋情嘛,真是郎才女貌,般配。”
白楚苦笑了一声,举起酒杯:“我干了,各位随意。”
唇压上冰凉的杯沿,冰得她一阵寒颤。
凉酒入胃,先是冰冷,再然后就是刺激的灼烧感,白楚用力滚了滚喉咙,端起新的一杯酒。
第30章 我不是你这种富家女的消遣
“意生啊,以后我们家安浩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安浩妈妈拉住江意生的手,言辞诚恳。
江意生看着白楚又端起了新的一杯酒,眉头紧皱。
“意生……”安浩妈妈还要说什么。
江意生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阿姨,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安浩,我们俩没有任何可能。”
“那你今天……”安浩母亲眼神错愕。
“今天是个误会,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江意生神情严肃,抽出被安浩母亲握着的手,转身往白楚的方向走去。
白楚的脸色此时已带着些酡红,她端着酒杯和旁人聊得十分热络,正要再次举起酒杯时,手腕却被握住。
白楚探究地侧头看去,眼神冷得像蒙上一层霜。
“别喝了。”江意生轻拧着眉头,语气担忧。
白楚另一只手用力把江意生的手推开,疏离道:“江总还真是有闲心,都有时间顾得上我们了?”
“说什么呢。”江意生伸手再次去夺白楚的酒杯,“别喝了,给我。”
白楚后撤一步没让她碰到酒杯。
“江总是不是有些越界了。”白楚的声音带着凉意。
旁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江意生和白楚关系好闹着玩,可后来发现气氛不大对,赶紧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江总和安总今天一同出席,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哪知江意生顿时看向他,目光冷冽。
“你听好,我根本就不喜欢安浩,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江意生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那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江意生再转头看向白楚时,白楚已经将手中的酒饮尽,瞥了她一眼后掉头就走。
“白楚姐。”江意生马上去追。
白楚个子高,迈得步子又大,江意生穿着高跟鞋不方便,小跑着追了许久。
“白楚。”江意生又唤。
白楚仍旧置若罔闻。
一旁的人纷纷看向他们,只见江意生弯腰脱下鞋,光着脚跑到白楚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白楚。”江意生气喘吁吁地看向她,“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有些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江意生努力辩解。
“呵。”白楚冷笑一声,“江意生,有时我真是看不懂你。”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看向她棕色的眸子,想起她曾经对自己说的种种,一股屈辱感顿时涌了上来。
“江总,我不是你这种富家女的消遣。”白楚红着眼眶,沉声道。
江意生听她如此说,心像被紧紧捏住一般,忙上前一步,眼神软得似是被罩着一层水壳:“白楚,你从来都不是消遣,我是真的……”
“够了江总。”白楚出声打断她。
“我没时间陪你玩,另找别人吧。”白楚丢下这句话后,径直离开了。
江意生怎么肯放她离开,一路跑着追到了酒店外面。
白楚早就让自己的助理在门口等候,上车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让司机开车。
江意生赶紧光着脚上了自家的车:“快,跟上。”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在马路上疾驰,白楚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头疼欲裂,面色惨白。
“白总,您又喝多了,要不要送您去医院?”助理转过头来担忧地看向她。
“不用。”白楚没睁眼,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江意生的车顺利地跟着白楚的车混进了小区,到白楚家楼下的时候,白楚被助理搀扶着往里走。
江意生推开车门,跑到白楚身边:“我来吧。”
助理自然认识江意生,把身位让给了她。
江意生的手刚碰到白楚的手臂,就被白楚大幅度地甩开。
“别碰我。”白楚反应剧烈。
江意生退到一边,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再上前搀扶。
白楚的助理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能重新扶着白楚往楼上走。
江意生跟着她们走进电梯,白楚头疼欲裂,耳鸣声阵阵响起,根本忘了要把江意生赶下楼。
直至到了白楚家门口,助理将白楚送到里面:“白总,我进去给您煮碗醒酒汤吧。”
“不用,你回去吧。”白楚手支在柜子上,虚弱地维持住身形。
助理走后,只剩江意生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红色的礼服也被弄脏了,双手握在身前,眼神里尽是愧疚和恳求,她希望白楚能让她进去。
白楚按亮玄关的灯,弯着身子换鞋。
低头的瞬间,头晕的感觉更加浓烈,她顿住身形,缓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眼。
睁眼的瞬间,黄色小熊的棉拖鞋闯入视线。
白楚拿起拖鞋放在眼前端详着,忽而嗤笑一声,转身看向江意生。
江意生马上抬头回望回去,心里幻想着白楚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下一秒,白楚将拖鞋扔在了江意生的脚下,看着她被冻得发白的脚背,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江总请回吧。”
说完,门被重重关上。
江意生弯腰看着地上的拖鞋,是全新的,连里面的毛绒都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她明明记得上一次来白楚家并没有棉拖鞋。
她心里突然升腾出一个想法,这个拖鞋是不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但答案是与否在此时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将脚探进拖鞋里面,毛绒带来的软热感顿时将她的脚掌包围住,慢慢驱散原本的寒凉。
江意生蹲在地上抱住膝盖小声地哭了起来。
不多时,走廊里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声。
“江总,可算找到您了。”
是章桃的声音。
章桃用自己带来的外套给江意生包住,司机张哥手里拎着一双平底鞋。
“怎么穿着礼服就跑出来了,吓死我了。”章桃把江意生扶起来,低头看了看她脚上的棉拖鞋。
江意生脸上布满了泪痕,哭得一抽一抽的。
章桃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着眼泪,温声劝到:“江总,回去吧,予董和江董还等着您呢。”
江意生侧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脚步声渐行渐远,白楚这才扶着门把手起身,刚一借力,门把手一旋,门突然被打开。
白楚慌了一下,忙用力将门拽了回来。
走廊里传来嘭的一声。
江意生神经一紧,马上从电梯的位置又跑到白楚门口,看到紧闭的大门时眼底再次覆上一层失望。
章桃跟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走吧江总。”
江意生再次离开。
白楚扶着柜子重重舒了一口气,脱下高跟鞋光脚走进屋内。
她连脱礼服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坐在沙发上,左手按揉着太阳穴。
手串清脆的声音响起,白楚睁开眼,看着左手的手腕。
她将手串取了下来,借着外面的灯光细细看着。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看不到的细纱,她有太多太多不知道的事情。
她不知道当年那场大火的原因,她不知道父母到底得罪了谁,她也不知道江意生嘴里的喜欢几分真几分假。
她的确从来都没有预想过爱情,可当一个人反反复复拿出真心待她时她承认她对爱生出了一丝希望。
而那丝希望又亲手被人掐灭。
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这个世界的弃子,无论怎么用力地活着都没有用,她不知道怎么活才是为自己而活。
夜色渐浓,白色的礼服如月光般洒在沙发上,今晚的月亮很暗,暗到薄薄的一片云彩就能遮盖住她全部的光亮。
……
江意生被送回了父母家,洗完澡后,脚上仍旧穿着那双小熊拖鞋。
倏尔,敲门声响起。
江意生起身开门。
“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宝宝想吃水果了呀。”一盘洗好的水果先行出现在江意生的神色中,然后是予慕善温和的面庞。
“妈。”江意生让出了身位,轻轻唤了一声。
予慕善心细得很,马上就看到了江意生脚上的拖鞋。
“新买的吗,很好看诶,这个小熊还怪像你的呢。”予慕善咬了一口苹果,打趣道。
“像我吗?”江意生听她这么说,也低头去看拖鞋。
“我觉得还挺像的。”予慕善端着果盘坐到了江意生的床上。
江意生盯着小熊的脸,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丝像自己,所以这个拖鞋真的是白楚刻意买的吗?
予慕善回头看向沉默的江意生,轻笑一声:“我们家的小太阳今天怎么没电了?”
江意生抿了抿唇,坐在予慕善旁边,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妈,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很伤白楚的心啊?”江意生喃喃道。
予慕善抬手喂了她一颗樱桃,掌心在她的唇边等着她吐籽。
“妈妈相信你,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予慕善接过江意生口中的樱桃籽,重新又喂了她一颗樱桃。
“妈妈,为什么呀?”江意生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没想到予慕善会这么相信她。
“因为我知道我女儿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予慕善摸了摸江意生的头。
江意生用力滚了滚喉咙,偷偷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眼泪。
“可她会相信吗?”
“她现在可能不会信。
“但你可以重新让她信。”
予慕善低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女儿:“爱总是需要被反复求证的,更是需要反复去表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