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山坳处有几人来来回回走动。
林书阁等人站在远处, 远远看着几名羌人打扮的男子在交谈,但离得太远,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他们几个也不懂羌人的语言, 就算听到了也听不懂。
“大人,是羌人, 要不要抓住问问?”褚续问道。
林书阁眉间紧蹙, “先等等, 你们有没有懂羌人话的?”
褚续几人纷纷摇头,林书阁自己也不会, 暗暗叹气,虽说那边看着只有几人,但怕就怕打草惊蛇。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陆樾川道:“大人,我倒是会一些, 但不精通。”
林书阁眸子一亮, “会便可以,你们听着,咱们这样……”
林间静谧, 只能听到鸟鸣声。
几名羌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其中一名向一个头目抱怨了一通,头目比较镇静,摆摆手让他们先等着。
咔嚓一声, 是人踩到树枝的声音。
几人纷纷拔出了刀。
“别动刀,我们是虎崖山的人,这几日有一笔大买卖, 大当家和阿岚正好带人出去了,便派二当家带我们过来和大人对接。”陆樾川脸上堆着笑容,递给他一枚玉佩, 用羌人语说道。
玉佩是姚大江贴身带着的,林书阁这次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便拿上了。
头目看着信物,一双鹰眼来来回回将几人扫了好几次,旁边一名长得高大的羌人倒是脾气急,一开口就是抱怨,“前几日我们放出消息怎么都没回应,说好的每月二十早上巳时,怎么今日晚了这么长时间?”
陆樾川笑得谄媚,连忙从袖中掏出一袋银钱,塞到头目手里,“误会误会,这几日事忙大当家顾及不了,这不,立马让我们几个过来了。今日只因大当家走得急给我们留了大概位置,我们几人不认路,因而绕了许久才到。”
头目颠了颠分量,“那便过来吧,不过你和后面那个看着不像山寨的人。”头目指着陆樾川和林书阁道。
陆樾川眼中立马带上一抹柔意,“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可都是跟着大当家的。”
头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听不懂陆樾川在说什么,旁边的羌人了然,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在头目耳边说了几句。
林书阁自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几名羌人本来眼神凶恶地盯着他们,这会眼中确有些迷茫,在他和陆樾川身上来回打转,有的看着他们甚至流露出一丝嫌恶。
到底说了什么?碍于有羌人在,他满脑袋问号。
“行了,知道了,货就在那边,一手给钱一手给货。”头目似是不想知道这么多,急急催道。
身后几名羌人从山洞抬出一筐东西,里面放着几把兵器,制作粗率,但皆已开刃。兵器重重地放到地上,发出碰撞的声音,林书阁的心脏也跟着一震。
这群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器,大燕承接上代,盐铁官营,民间私铸铁器都是杀头的大罪,看来铁矿是真的了。
陆樾川蹲下检查兵器之时,偷偷看了林书阁一眼,林书阁点了点头,他这才起身道:“大人,数目对得上,只是最近官府风声有些紧,我们出来没有携带太多银钱,这是从西域贩卖过来的玉石,足以抵这些兵器了。”
见头目神色中闪过一丝怀疑,陆樾川又道:“大人不知吗?这清泉又换了一位县令,和我们大当家不对付,我们大当家这次吩咐我们出来一定要小心行事,另外还要与大人再做笔买卖,不然山寨不保啊。”
陆樾川将玉石递给他们,旁边的羌人面露喜色,和头目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头目伸手拿过来道:“行了,货里面拿走,若有这种东西,下次给你们多弄些。”
陆樾川自是一喜,吹捧了他们几句,又道:“大人,我们大当家可能这次要干票大的,新来的县令有对付我们的意图,货还得再增上一些,若是大人做不了主,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换更高级别的大人过来。”他说完又给头目塞了几块玉石。
头目眼神凶狠地看着他,“不是说好的每次都这个数吗?太多造不出来。”
陆樾川提议道:“大人,我们这次若是成了,可以帮贵部提供更好的工匠,大人有所不知,新来的县令手底下有一名工匠十分厉害,炼铁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头目眉头紧皱,一旁有个羌人目光在玉石上停留片刻,将头目拉到一边说了许久。
“我同意了,不过下次你们不可再这么晚过来,而且价格再上一分。”头目道。
陆樾川自是同意。
几名羌人收好东西要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等等,那群燕人不好用,你们下次再送些过来,最好年轻力壮的。”
陆樾川道:“自然,知道了大人。”
等几名羌人走后,陆樾川将刚刚那名头目说的话翻译给众人听。
所有人都看向林书阁,林书阁面上带着怒意,“我即刻与魏使君通信,让他告知都尉府,铁矿绝不能让羌人占了,也绝不能让他们炼出兵器来杀我大燕百姓。”
杨炎说是从六月开始,羌人应该才开始挖矿炼铁,且炼铁技术不纯熟,林书阁拎起一把刀查看,刀身比较脆,应是提纯技术不行。
幸好幸好,不然若是让这些人掌握了炼铁技术,对大燕而言便是灾祸。
“我们先回去。”林书阁对众人道。
杨炎和褚续二人抬着筐子跟着林书阁后面,按照来时路原路返回。
林书阁回到县衙后,立刻拿出纸笔给谢谌去了一封信,若真要与羌人打,必须得都尉府先动,
县中也要操练起来。
“杨炎。”林书阁朝外喊了一声。
“大人。”杨炎立刻跑进来道。
“你这几日召集县衙所有差役,对了,叫上褚续,去平乡那边村镇,将离羌人近的村子青壮都组织起来,让他们每日注意羌人动向,我这几日让相里谷带工匠做些弩箭,让他们平日练练手。”林书阁道。
“上次帮我们做眼线的几名百姓也一起去,他们有经验。”
“是,大人。”杨炎行礼后回道。
“等等,带上这些,告诉他们若是有羌人的消息,我重重有赏,你每日训练的时候也给些彩头。还有,百姓中若有好苗子挑出来一些,县衙缺人,都尉府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若真与羌人打,咱们也好有些准备。”林书阁从箱子中取出来一袋子银钱,交给杨炎道。
杨炎走后,林书阁又急忙将这边的情况发急信给郡守府,关系甚大,必须得让整个定远郡的最高行政长官和军事长官全然知晓,再做下一步部署。
至于刚才羌人所说的百姓之事,恐怕另有阴谋。
“大人,甘州来信。”陆樾川走进来道。
甘州的信?他看了一眼陆樾川,见他捻着鼻子有些心虚。
糟了,答应许郁的稿子,不会是写信来催稿的吧?
他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许郁的信。
“大人,许老板的信?”陆樾川脖子伸得老长,目光炯炯道。
“找你要稿子的。”陆樾川将信给他看。
怪他来清泉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早把这事丢到爪哇国去了,许郁在信中质问书稿何在?他良心何在?
他抬头看向陆樾川:“咳,过几日要么把稿子写了?”
“大人,羌人的事未了,我总静不下心来写。”陆樾川随口找理由道。
“阿川啊,羌人之事不急在这一时,你再看看许郁信中说了什么?”陆樾川才不管他扯的借口,陆大才子兴之所至,一个晚上就能出稿。就像某句名言说的,时间像海绵里的水,只要肯挤,总还是有的。
“大人,上次的传奇本子许老板说远销燕都和南郡,利润甚厚,要将咱俩的分成送来,那这次羌人之事,真是天助我也。”陆樾川俊朗的脸上全是笑意。
他们二人皆知若真要与羌人真刀真枪地干,必定要许多银钱,都尉府确实可以调兵过来,但是清泉县还得自己硬起来,一旦在都尉府调兵过来之前打起来就得靠自己了,什么都是钱。
况且都尉府镇守边境,为了防止匈奴南侵,大部队肯定不能动,要来哪支队伍还未可知。
二人刚刚一直没说话,皆是为这些担心。
许郁信中还提到酒楼这几个月的分红也会一并送到,有了这笔钱,起码他可以手上先动一动,若后面不够,再做打算。
“大人如何想?”
“今年干旱,大燕百姓不好过,羌人同样也是。”
“大人是说他们可能会……”陆樾川担忧道。
林书阁摇了摇头,一切都是猜想。
二人都沉默下来。
“大人,甘州情况如何?”陆樾川转移话题道。
“还好,丁文泓没讨到多少便宜。”
许郁在信中说丁文泓脾气甚大,竟然要求许郁手下的优人单给自己演戏,不过许郁心黑,哄着丁文泓出了好些钱。至于造纸印刷这些,因林书阁走之前早就将技术公之于众了,丁家也占不了多少先机之利。
而且魏使君前段时间刚刚严正法纪,定远官员不得以权谋私,不得与民争利,丁文泓初来乍到,还没掀起多大风浪,故而甘州百姓生活倒还是同往常一样。
“我准备派褚续带人去接应,这笔钱不能有闪失。”清泉不比甘州,等这些不稳定因素一一排除之后,再想其他。
不过,快到冬天了,甘州的火炕总得给这边安排上吧。
他这些时日观察,火炕技术虽然传了过来,但是要用砖,许多百姓吃喝都是问题,哪来的钱买砖,或许可以在县中多烧几个砖窑?
第102章 青砖 县中准备先建两座砖窑
清泉县平乡。
秋高气爽, 农忙之后好些村民又补了菜种,想着赶冬天来临之前多种些过冬的口粮。
一名妇人提着篮子从菜地里回来,正好撞到小儿子不知从何处而来满头大汗的, “阿满,你去哪里了?地里草快长得和人一样高了, 还到处乱跑。”
“阿母, 褚续哥奉县令大人之命, 让将附近的青壮召集在一处练习射箭呢,射得好的还有奖励, 看,我今日表现好,还得了十钱。”他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银钱,递给了母亲。
妇人接过袋子, 打开一看, 还真是。
“你跟我说句实话,怎么突然要操练这些?”
阿满想起褚续跟他们叮嘱的,绝对不能外传消息以防止引起恐慌, 便只说是县衙缺人,要从他们中选人。
妇人兴高采烈道:“那你可得好好干,说不定我儿还能吃上公家饭呢。”
阿满笑着点点头,“阿母, 我这会还得过去,回来是跟你说一声,你可千万不要外传啊。”
“知道了, 赶紧去吧。”
阿满小跑着来到一块开阔的场地,只见场地上垒了不少稻草靶子,还有人在拿着弩箭朝着靶子练习射箭。
另一处是稻草桩子, 专门用来练习拼杀的,杨炎和褚续正在给他们做示范。杨炎手中握着刀和褚续进行对砍,刀尖相撞,发出刺耳的鸣声,杨炎横刀一劈,褚续连退几步,拔刀格挡。
杨炎气势汹汹,褚续顺势侧身一躲,从旁边刺过去,转瞬间二人过了十几招,周围的村民看得眼睛发亮,摩拳擦掌,恨不得上前拿起刀与众人拼一拼。
只听哐当一声,是刀落地的声音,众人便见褚续的刀被挑落在地,他脖颈前横着一把长刀,胜负已分。
阿满跟着村民叫好,杨炎道:“刚刚我二人已经给大家演示过了,你们平日先用木剑操练,两两一队,赢的一方便去那边登记,赢十次便有奖赏。”
这些村民皆是血气方刚之人,本来就被刚刚二人的对战搞得心潮澎湃,再加上杨炎说赢了还有奖赏,他们今日已经见了射箭射得好的得了银钱,又岂能不心动。
杨炎说完便让他们开始操练,褚续走了过来,“你下手可狠,我到现在手都是麻的。”刚刚被杨炎长刀振的。
“大人交代要真刀实枪地练,我怎么不使全力。今日练完,明天给他们加上体能训练,大人说让每人负重50斤跑五里,后面再往上加。”杨炎说道。
“大人这是要练出什么出来?和魏武卒一样?”褚续惊道。
“都尉府还没消息,大人只能先做好准备,有备无患总比被打得措手不及得好。对了,大人让我二人操练完去见他。”杨炎说完,走到射箭场地,将阿满的手腕抬高了些。
阿满红着脸与杨炎道谢,杨炎摆了摆手,拿起弩箭射了一箭出去,“姿势不对,你天赋不错,多加练习。”
阿满连忙点头,调整了一下姿势,扳动悬刀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不错,就这样练。”杨炎说完又去了旁边指导。
阿满兴奋得满脸通红,旁边有人立刻上来道:“阿满,快教教我,我怎么总是射不中。”
阿满上前一一指出错误,周围人都围过来找他指导,毕竟阿满跟他们一同长大,他们虽然敬佩杨大人,但要是单独被杨大人指导总是紧张的。
杨炎二人回到县衙时,林书阁正在同相里谷谈话,边上坐着脸上带着笑意的陆樾川,县中要烧砖窑,得同相里谷好好商量。
“大人,已经按照你说的操练百姓了。”杨炎进了大堂后说道。
“好,辛苦你们了。”林书阁道。
他又看向相里谷,“明日起便发出布告,征集百姓前来做工,每日给足工钱,再让工匠都来县衙学习一下盘炕技术。”
虽说当时甘州县令将献给了魏使君,这门技术也已传到整个定远郡,但林书阁见清泉并不流行。
相里谷:“是,大人。”
“魏使君已经知晓清泉之事,都尉府不日便会派兵过来,但来之前,咱们最好先摸清楚这支羌人的来历。”林书阁对几人道。
羌人部落不比匈奴已经有了完整的上下行政关系,他们虽然也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但内部松散,往往是一支部落独自生活,各支部落之间同样会有斗争和残杀。
但这支羌族部落竟然会与汉人合谋,看来不可小觑。
“大人,下次去的时候看他们能否带大鱼过来,若真能捞到大鱼,于我们便有利多了。”陆樾川将手中茶杯放下说道。
林书阁沉默片刻,“到时候在那边好好布置一番。”
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总要掏出些话来。
翌日。
林书阁带着陆樾川等人去看砖窑的烧制情况。
县中准备先建两座砖窑,一座建在城西,那里住的百姓少,正好合适。
林书阁到的时候,相里谷正带着工匠封窑顶,旁边几名百姓正拿着木质的模具制作泥坯,一眼望去周围全是阴干的泥土砖。
看到林书阁后,相里谷急忙跑了过来,“大人,封完顶造好烟囱就可以试试了,等我先烧一批试试成色。”
林书阁看着众人造好烟囱,将阴干的泥土砖放进了砖窑里面,填好柴之后,又封了出火口,期间需要有人一直看着火,这也是一项辛苦活,有时候火势太小还得往里吹风。
相里谷顶着一张花脸过来的时候,陆樾川直接笑出了声,林书阁却沉思了片刻。
“相里,我们在甘州收麦子的时候不是做过飏车吗?或许你可以试试手摇鼓风机。”林书阁将原理和构造简单说了一下,相里谷自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大人,稍等一会,我去试试看。”他说完叫上两名工匠,拎着斧头砍树去了。
林书阁站着无事,便帮工人制作泥坯,用水和泥而已,谁都能做。
用水将泥和好,然后放入模具中,一块泥土砖便做好了,林书阁倒还好,陆樾川和褚续忙得不亦乐乎,做得又快又好。
等相里谷拿着手动鼓风机过来的时候,看着一众县衙管理玩泥巴的样子,无语了好一会。
“大人,做好了。”相里谷出声道。
林书阁一看,这是一个完全用木头竹片制成的鼓风机,只要用手一摇把手,便会呜呜吹出风来。
相里谷将鼓风机出风口对准出火口,只见砖窑内火势变大,烟囱也飘出滚滚浓烟。
“还真制成了。”林书阁喜道。
旁边的工人都有些难以置信,悄悄问相里谷能不能教他们这项技术,他们可以出钱买。
相里谷目光看向林书阁,林书阁笑道:“你自己做出来的,看我做甚。”
相里谷明白林书阁这是让他随意处理了,他简单将制作方法说了一遍,见几名工人还是一头雾水,便上手又做了一个。
工人和周边做泥坯的百姓心中微动,这个鼓风机不止可以用来烧窑,家中做饭也可以使用,而且刚刚看相里谷做,也不用花大功夫大价钱,很快就能做一个,学会了不止可以家用甚至可以拿出去卖钱。
工人们真心和相里谷表示感谢,喜滋滋地在心中反复记忆刚刚的工序,甚至有人默默看着一旁的树木,都想着直接上手做一个试试了。
反正砖已经在烧了,暂时不需要相里谷出力,他索性砍了一批木头,做了好几个鼓风机,林书阁等人一人分了一个,工匠们也上手学了制作方法。
第二日早上,林书阁饭都没吃,便被相里谷拉着来看烧好的砖了。
相里谷激动地脸色通红,指着垒成一摞的青砖道:“大人,真的烧成了。”
林书阁笑着称赞了几句,多建几个砖窑,不止可以让百姓冬天好过一些,县中城墙有好些都残损了,也应该重新修缮一下。
他拍了拍相里谷肩膀,准备吩咐杨炎将这批砖运回去先试试,结果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被石头绊倒。
“大人,大人小心,你没事吧。”相里谷立马伸手扶住他,陆樾川等人也急急过来。
“我没事,被石头绊了一下而已。”林书阁笑着看着脚下的石头道。
石头?
众人见林书阁盯着石头发呆,还以为他刚刚受了伤,陆樾川直接道:“大人,脚没事吧?要是受伤了我扶你回去,或者让杨炎背你。”
林书阁却突然笑起来,他俯身捡起石头,将它递给相里谷,“相里,你今天试着烧一烧石头。”
众人一头雾水,相里谷更是满脑袋问号,大人这是摔傻了不成?
“我好着呢,让人多搬些石头放进窑洞烧制,烧好之后磨成粉末,我有妙用。”林书阁见他们脸上全是疑惑的表情,卖了个关子道。
石灰石烧制后磨成粉,和黏土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可以得到简易的水泥,虽说比不上后世的工业水泥,但总比现在建墙建房用的黏土和麦草的好。
后世还有加糯米制成的三合土,但是制造昂贵,以清泉县的财政情况就不要想了,可以先试试简易水泥嘛。
有了砖又有了水泥,便可以多修一些防御工事,起码可以用来防一防匈奴和羌人。
陆樾川等人虽然仍有疑惑,但知道林书阁但凡说出来的东西必是好东西,也不再多问,想着等造出来之后便也知道成效了。
只相里谷思虑了一会,向林书阁问了些问题,林书阁自然将要做什么告知了他,相里谷惊叹不已,直说这是好东西。
二人在那打哑谜,陆樾川摇了摇头,和其他人去看烧制出来的青砖去了。
第103章 水泥 那要是既能盘炕,还会烧砖造水泥……
甘州县衙此刻闹哄哄的, 县中工匠都被召了过来,本来以为林县令叫他们过来是有什么大事,结果竟然让他们免费学习盘炕。
工匠们看着相里谷带人用水和了什么东西, 然后和青砖配合,一块砖上抹好青灰色的东西, 再将另一块砖砌上去, 很快将做好了炕间墙。
相里谷一边让工匠砌好回字形烟道, 一边给众人讲解出火口和烟道应该怎么留。
众工匠自然听过这甘州火炕,有的工匠甚至还懂怎么制作, 前者细心听着,时不时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后者则注意到的是相里谷刚刚和的是什么东西?不像是泥土,但是看着黏合性要更好。
有人胆子大,出口问道:“相里大人, 敢问这是什么东西?”
相里谷随口道:“林县令让我们做出来的水泥, 用这个比光用黏泥土建的墙壁更牢固。”
有工匠胆子大:“那这是怎么做成的?”
此言一出,有人心思萌动,有人却大骂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得了这好东西。
一时之间,吵闹声更大了。
“都别吵,今日林县令叫大人过来就是为了让大家来学习盘炕的技术,至于水泥, 此物其实没那么难做,关键是得会烧窑,此事大人自有定夺, 不会少了诸位的好处。”相里谷黑着脸大声道。
霎时间吵闹声渐无,工匠们都安静下来,看着周围的差役才暗道竟然在县衙如此放肆, 得亏林县令和各位大人都性子和善,不与他们计较。
“只是,大人今日让大家都来学习是想造福于民的,因而若是本县百姓有意盘炕,你们切记,价格不能过高,否则被县衙发现有人借机牟利,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相里谷虎着脸,本来就黑的脸此刻看起来气势汹汹,工匠们纷纷点头称是。
“水泥之事,你们暂且先等几日,大人此刻在与县中商户商议此事,到时你们便知道了。”
众工匠这才喜笑颜开,继续看盘炕。
“那要是既能盘炕,还会烧砖造水泥,我岂不是要发了?”有工匠喜滋滋说道。
“你有那么多本钱吗?我看县中也就陈家才能都揽下这些活计,咱们能会一样就不错了,足够养活一家老小。”
“这林县令名不虚传啊,我听说大人在甘州县当县丞时,便造福于民,弄出来不少好东西,走了那姓马的狗官,来了林县令,我们有福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还有假?甘州的纸和羊绒,现在还有大戏和传奇,哪一样我们这边有?还不是人家甘州有好官,我们碰到是姓马那狗官,呸,贪生怕死竟与匪盗勾结在一起,我还听说甘州饭馆子里的饭都比其他地方好吃。”
工匠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而被他们讨论的林书阁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堂下座的商户都不敢吭声,只有陆樾川笑道:“大人还是得保重身体,不然着凉了可不好,”说完还朝林书阁眨了眨眼。
林书阁懒得理他,对众人道:“今日让大家过来是为何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诸位皆是县中大户,自然听说过甘州商户与县衙通力合作之事,这笔买卖对大家来说想必不亏。”
有商户道:“大人是想与我等合作?我听说甘州县商户是入股?”
林书阁笑道:“自然,这次同样也是入股,只不过此次产出的是青砖和水泥,这两物用来造房建屋皆是好物,诸位若是想见识一下,等商议完可去县衙后宅看看。”
有人看了看一名长得健壮的商户,示意他给个主意。
那名商户也就是陈宽道:“大人此法,可有销路?”
林书阁道:“此物既可卖给都尉府修筑防御工事和城墙,也可售往外地,起码甘州各商户与本官私交尚可。”
“诸位,一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若真行此事,必定要雇佣百姓和工匠,熟悉我的人自然知道,本官最恨奴役百姓之人,甘州商户皆是听从本官的规定行事的,自然好处也多。”
秋收已过,到了冬季,百姓也无什么谋生之道,若是交完税家中粮食不够,好一点还能全家勒紧裤腰带度日,坏一点便只能冻死饿死了。
众商户忙俯首称是。
商户们有些松动,提出要亲自去看看烧制现场和成品。
林书阁挥了挥手,杨炎和褚续出列,带着他们去了砖窑场,这几日又加紧造出来几座砖窑,才能既产出青砖,又产出石灰。
众人跟着杨炎出去,有商户倒是对盘炕感兴趣,想在县城这项生意,当初虽然从甘州传来了这项手艺,可清泉县百姓贫苦,只有一些富户自己找人造了,大多数百姓哪里造得起。
听大人的意思,砖和水泥造价都不会太高,若是自己把握住整个流程环节,虽然定价不高,可受众广啊。
林书阁听几人说完,便让曹勇带他们去了后宅。
一时之间,大堂只剩下林书阁、陆樾川和陈宽三人。
“陈老板还有事?”林书阁问道。
“大人,我有一事要向大人禀明,”他说着竟然直直跪了下来。
“陈老板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与大人好好说明便是。”陆樾川出声道。
陈宽却没有起来,“大人容禀,我曾有一幼子,因他不足月便出生,身娇体偌,家中娘子和老太太甚为宠爱,好不容易等他长到七八岁,却不想被那虎崖山姚大江知晓了,他派人绑了小儿,向我勒索财物。”
林书阁一惊,拷问匪盗时确实有供词道姚大江犯了几起绑架县中富户家人的事,不想竟有陈家。
陈宽似是陷入悲痛中,过了许久才道:“家中娘子和阿母得知后又惊又悲,让我拿出钱财,只求那姚大江放了我儿,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不足为意。我一边筹钱一边报了官……”
陆樾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林书阁对视了一眼,当然的清泉县衙和虎崖山狼狈为奸,怕是不好。
果然,陈宽道:“我本以为交钱之际官府会保证小儿安危,不想那狗官将消息传给了虎崖山,虎崖山众匪早就知道我报了官,说我没有听他们的,我当时惊恐万分,只求他们饶了我儿性命,但姚大江却道我坏了规矩,必要拿我家来警醒世人,便……杀了我儿。”
他接着道:“本来那三当家孟虎提议也要斩杀于我,幸亏杨大人当日说放我回去才能让清泉百姓知道戏弄虎崖山的后果,姚大江这才放了我,若不是杨大人当日所言,我早已命丧黄泉,可怜我儿小小年纪死于恶匪之手。家中得知消息后,我阿母惊厥之下一命呜呼,娘子到现在都郁郁寡欢。”
“幸而有大人到了清泉除了恶匪,才为我们报了仇,大人……”他语带哽咽,叩头道:“大人要做什么事指使小人便是,小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林书阁听完他的话,气那姚大江草菅人命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更气那马有亮助纣为虐,惨海白虾,真是可恶至极。他缓了缓神,将陈宽扶了起来,“应尽职责而已,陈老板也不要过分悲伤,那姚大江和马有亮罪大恶极,本官就算脱了这身官袍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看着陈宽道:“不过,的确有一事非陈老板不可,县中既已经造出不少青砖和水泥,我想县中一些建筑也可以换一换了,另外清泉周边强敌环绕,我想着可以建些防御工事来,不知陈老板可有意愿?”
“大人是想让我来招募工人来修?”陈宽收敛情绪后问道。
“没错,算是承包给你,相里谷我也会派给你,一些建筑工事的图纸自有他提供,你只负责招人修建便是。”林书阁回道。
陈宽在脑中思考了一会道:“大人这是信任我才将此事交于我,况且这本就是好事,其他人想干还轮不上呢,”他笑了一声,“定不会辜负大人厚望。”
“嗯,尽快着手干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招募的都是清泉百姓,你可不许亏待他们。”林书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道。
“自然是,小人必定按照大人在甘州定下的规矩行事,每日干活时长和工钱都有数。”陈宽连忙道。
“那便好,你一会去找燕主簿,他那边有各项条款说明和合议书,你细细看完再签。”
“是,大人。”陈宽行了礼便退出去了。
“大人用心良苦,这是想让清泉百姓挣些钱日子好过一些。”陆樾川道。
“虽说修墙建屋着实辛苦,但起码能挣些,清泉卷宗你看了没有?每年税收委实不如甘州一半啊,还有好些百姓根本交不上,幸而今年陛下亲政免税一年,不然清泉百姓难活啊。”林书阁面上带着不忍道。
“我让达布找的种子也不知怎么样了,对了,我从甘州移过来一株棉花,一会带你见一见,若是达布能多带种子过来,清泉百姓便有另一项生计了。”林书阁看着陆樾川道。
清泉气候更为干旱,土壤也多为沙质,更适合种棉花,后世新疆的棉花质量十分上乘,有了棉花,不管是做面布还是棉衣,都能拿来换钱。
“棉花是何物?”陆樾川问道。
“等会儿带你去看看。”
第104章 坞堡 若不是时间太急,都想让平乡建坞……
工匠们已经走了, 县衙内宅安静了下来,陆樾川盯着花园里的一株棉花,植株叶片已经出现黄色, 在秋风里显得有些萧瑟,一团洁白的棉花立在枝头, 形状饱满, 白云般柔软而洁净。
“大人, 这便是棉花?”陆樾川不知道自己此时什么心情,若真能在清泉县耕种起来, 不止百姓冬日好过,清泉县税收财政肯定能起来。
“是棉花,既能做棉衣,纺成布之后也可制作其他衣物, ”林书阁捏着根茎, “根茎也可入药。”
他微微叹了口气,“就是太少了,今年只得了一颗, 还是达布当时给我的一批种子里混进去的,若不是我后来认出是棉花,或许早就当杂草除了个干净。”
“大人不必气馁,既然已经发现了棉花种子, 便说明有能传到大燕的路径,说不定下次那西域商贩便可带来大量种子,到时让县中百姓种上一些, 既能自用防寒,也可以用来织布换钱,就跟甘州的羊绒一样, 甚至比羊绒成本要低,产出却要高得多。”陆樾川宽慰道。
“但愿达布能早日找到。”
“大人,你今日说的修缮防御工事……”
“平乡那边离羌人太近,不能总是在羌人劫掠再做抵抗,我想修建城墙和瞭望台,以便敌人袭击时早做准备,若不是时间太急,都想让平乡建坞堡了。”林书阁将陆樾川领到屋里,给他倒了一杯水道。
坞堡是古代人们为了防御外敌建立起来的集生产种植、防御敌寇、储蓄屯粮、军事训练为一体的防御性工事,一般用在防范周边都是强敌侵扰的情况,民众平时在坞堡内种地、练习骑射,顺便还可以在角楼处观察敌情,若是有人进攻,民众既可以在楼上将其射杀,或者出去与敌人作战,打完便可以退回坞堡。
陆樾川笑道:“那岂不是整个乡都会被纳进去,形成天然的……”他说着猛然间闭上了嘴。
“事皆有利弊,目前而言,抵抗羌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会不会形成一方势力,都是后话,我们目前先修筑一些工事罢了,而且这些都是掌握中县衙手中的。”林书阁望着平乡处道。
“是,大人,这段时间杨炎负责训练村民,褚续得派遣出去接应,这事便暂由我负责吧。”陆樾川善解人意道。
“那自然好,不过许郁的稿子也得快写出来,不然他可真要自己来取了。”林书阁笑道。
上次许郁的信中说,若是再见不到第二册的书稿,他便亲自来清泉县朝他二人要。
陆樾川一听这个便要跑,林书阁道:“情节我可与你说了,撰稿对于陆大才子而言小事一桩吧。”
陆樾川摇着头晃晃悠悠地走了。
……
平乡。
陈宽和相里谷带着工匠在测量距离。相里谷看着远处道:“这边修筑围墙,”他伸手比画了一下,“那个角建一个瞭望台。”
陈宽拿着纸笔边记边点头。
“走,我们去看看西北的城墙建得怎么样了?”相里谷让剩余工匠继续干活,他和陈宽则去了西北处。
西北处动工比这边早一些,现在估摸着已经初具规模。
“相里大人,这几日我陆陆续续招了不少百姓,健壮妇人也招了不少,这些都是做工的,还招了一批做午食的妇人,我前些日子去瞧了,墙体已经建起来了。”陈宽连忙道。
相里谷知道他是多心了,一张黑脸看不出表情,“陈老板多心了,你我做好该做的便是,林县令心中有数,并不为难人。”
陈宽讷讷称是,和相里谷一起来到了目的地。
平乡西郊此时一片热火朝天,砌墙的工人一手拿着刮刀抹水泥,一手拿着青砖往水泥上铺,时而用刮刀在砖上敲几下,脚边一块青砖上坠着墨绳,防止砌的墙不齐整。工人速度很快,一不会便砌了三尺高的墙头。
一边是用推车往这边运青砖和水泥的工人,推车不够还能看到有百姓直接挑着两篮子水泥往这边走。他们将砖和水泥运到之后,几名妇人将青砖一块块摞好,这几名妇人力气不输男子,她们又将水泥和水、砂石搅拌和好之后堆在旁边,方便砌墙的工人使用。
不远处有妇人担着木桶过来,有管事大喊一声“开饭了。”
工人们轻车熟路间自发排起了长队,等待今日的午食。
相里谷和陈宽叶饶有兴致地排在了后面,刚站好便有一名身穿短褐的男子问道:“你们看着眼生啊,刚来到吧?”
相里谷没说话,陈宽倒是点头,和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是砌墙工吗?”陈宽不经意间问道。
男子笑呵呵道:“是啊,悄悄跟你们说,看你细皮嫩肉的,是读书人吧,这两日也有读书的过来干活,毕竟读书费钱得贴补家用,我和他说了,不妨与你们也说一通,这活啊真得有门手艺,砌墙这份活比其他活要轻松,还工钱高,你看着干不了重活,”他指了指陈宽。
又抬眼看了一眼相里谷,“你倒是看着皮糙肉厚的,应该啥活都能干。”
长得黑且皮糙肉厚的相里谷呵呵两声,陈宽在旁憋笑,差点笑出声来。
“哎你这人,说句实话你还不爱听了,真的,若是你们想学我也不藏私,可以教你们,不过也得来个拜师礼,我家中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
“你可别再吹了,这几日你见人就显摆,什么你一天干砌墙的活能挣二十多钱,什么自己儿子跟着杨大人得了奖赏也得了不少钱,美死你,去年你家可不是这样的。”旁边一人听到男子的话戳穿他道。
“你就是心中嫉妒于我,去年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今年朝廷免了税,县中又有活干,你不也挣了不少,虽说你家挣得不如我家。”
两人吵吵闹闹没完没了。
相里谷被吵得脑仁疼,幸好队排到了二人跟前,打好饭后,男子还朝这边道:“好好考虑一下啊,过期不候。”
相里谷和陈宽端着饭哭笑不得。
不过,也挺好。
两人找了个阴凉地坐着吃饭,不想旁边响起了一声,“相里,陈老板,你俩这是参与其中了。”
二人连忙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饭,“大人,你们怎么过来了?”
“别忙,我和阿川来看看,你们吃你们的,在外面便少些礼数。”林书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
陆樾川见百姓都已经打完了饭,跑去跟打饭的妇人要了两碗,将一碗给林书阁,“大人,忙了一早上了,尝尝这边的饭。”
“大人,怎么能让你吃这些。”陈宽连忙道。
“这饭看着不错啊,有饭有菜还有油水,陈老板果然仁厚。”林书阁当没听到他的话,温声夸赞道。
“你是没见过,大人从前在甘州像是农忙时百姓的粟粥,建工坊时的面食都去吃过,怎么会嫌弃这些。”相里谷搭腔道。
陈宽明白林书阁次次去除了看进度,还是为了看给工人百姓的伙食如何,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跟着林大人干,得老实厚道,不能耍心眼苛待百姓。
几人边聊边吃饭,其间管事注意到这里,还跑过来问需不需要给他们加餐。
管事本来看到工人都打完饭了,想派人去问问自己主人怎么还没过来,说好的今日要来这边的,谁料派出去的人回来说主人早就到了。
他只能四处看看,一看吓一跳,一棵树下围坐着好几人,不止有自家主人,竟然还有林县令、陆县丞几位大人。
他在脑子想了想自己刚刚好像骂了几句打饭硬往前挤的人,听说林县令最恨苛责百姓之人,不会是来监工的吧?
林书阁见管事一脸紧张,安慰道:“我们这边无事,你自去忙吧,不会管我们。”
管事偷偷看着陈宽,陈宽见他吓得够呛,安抚似的摆摆手让他下去,管事这才如蒙大赦般逃走了。
“你这管事活干得不错,就是胆子有些小。”陆樾川吃完饭道。
陈宽只能笑笑不说话。
“大人,这边加快进度的话,再过几日应该就可以建成了,到时便能围成一堵长长的城墙,两边的瞭望台也在建了。”陈宽向林书阁汇报道。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等此事一了,定会给大家论功行赏。”林书阁笑着道。
陈宽喜道:“多谢大人。”
众人正说这话,远处响起一阵女声,只见陈宽脸色微变,向林书阁请辞了几句,便急急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陆樾川有些好奇道。
“哦,那是陈老板家中长女,自幼不服管,不过我看倒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相里谷解释道,他这段时间和陈宽相处颇多,也听陈宽念叨过,说女儿被自己惯坏了,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近甚至想跟着去训练射箭拼杀。
那边陈宽急忙跑过去,将兴冲冲要来见林书阁的女儿拉住,“阿容,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阿父,你快让开,我要去见林大人。”陈元容手里拿着鞭子,急道。
“阿容,你要学舞刀弄枪,我都同意了,你还想做什么?我可就你一个女儿了,还等着以后给我立门户呢。”陈宽一张脸气得通红。
“阿父,我不擅长行商贾之事,斩杀敌寇之事才是我应走之道。”陈元容一双明眸里全是认真。
“不行,我不会同意的,你母亲更不会同意,你忍心让她为你担惊受怕吗?”
“我自有办法说动阿母,你就让我去见见林县令吧。”
陈宽思量了一会,心中想着林县令手下都是有本事之人,挫挫阿容的锐气也好,最好让她直接回来跟着自己做生意。
“好,你跟我来,林县令和陆县丞皆在此处,你要做什么便做罢,不过可说好了,若是林县令不同意你去,你就给回来老老实实经手城中那间铺子。”
“知道了阿父。”陈元容脸上尽是意气风发,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
第105章 埋伏 大人,卫侯长怎么还不来?……
林书阁看着眼前明眸皓齿, 眉间带着英气的女子,笑道:“你当真要跟着杨炎训练,然后与我们一同抵抗羌人?”
“没错大人。”陈元容正色道。
林书阁饶有兴趣道:“不知你有何本事?”
“大人且看。”她说着将鞭子甩了出去, 只听劈吧一声,长鞭一勾, 一截树枝被她卷了过来, 树枝粗壮, 枝干上还坠着几截小枝,看来力气不错。
“陈娘子力气倒是不错, 可惜杨炎不在,不然你们倒是可以比试比试。”林书阁赞叹了一声,在陈宽哀求的眼神下可惜道。
“那有何难,大人稍等片刻, ”她说完便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领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过来。
林书阁见他步伐稳健,应该是练家子。
“这是我的护卫,我现在和他比试一番, 大人你且瞧着吧。”陈元容用手上的鞭子指着护卫道。
“阿容,休得放肆,这里不是你玩闹的地方。”陈宽见她竟然当了真,还要在几位大人面前胡闹, 出声训斥道。
“陈老板,暂且看看陈娘子的武艺。”林书阁劝道。
陈元容朝父亲傲娇地哼了一声,碍于周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陈宽只好黑着脸和众人一起给她腾出地方来。
二人相对而立,只听“啪”的一声,陈元容拎着鞭子率先出手, 长鞭灵巧,直冲护卫面门而去,护卫反应迅速,虚虚躲开,趁机与陈元容拉近距离。
他掌风迅猛,走的是刚猛一路,拳拳出击之下,陈元容竟有些躲不开,陈宽在旁边纠结万分,又希望女儿输了比试好好回家继承家业,但又怕在众人女儿输了面子。
陈元容挥动长鞭一扫,护卫只好急急往后躲,没想到陈元容正等着他这一招,只见陈元容将鞭子狠狠甩了出去,鞭子如同灵蛇般牢牢缚住他的脖颈,她这一招用的力气极大,林书阁站在远处都能听到鞭子震动空气的声音。护卫被捆住脖子,要命的部位被陈元容控制,只好抱拳认输。
二人停了下来,林书阁带头鼓掌道:“陈娘子果真好本事。”
陈元容脸上带着骄矜,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陈宽,等着他的答复。
陈宽见她主意已定,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与为父约定一年,若一年你真能闯出名堂来,我便依你,以后家业我自会找人打理,若你一年之后仍然籍籍无名便回来替我好好守住这份家业。”
“大人,我便抛开老脸了,我这女儿骄纵惯了,大人若是觉得用得顺手便用她,若是她不成器便让她尽早归家。”陈宽语气中尽是一腔爱意。
林书阁走到陈元容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可知道你若是想往上爬,可是要付出比男子多的心血,若是一次落后,留给你的便是无数的嘲讽和奚落。”
陈元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本朝建立以来,虽然承继前朝民风开放,从前边境受到侵扰之际,民众可是男女老少一同拿刀起来拼的,但也未见女子斩获军功的。
她本来是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决心今日才莽撞行事,本来对林县令会答应自己不抱太大希望,不想他竟然没有世俗观念,同意了。
“大人放心,我知道要做什么?”陈元容神情认真道。
“好,你即日起便跟着杨炎和平乡百姓一同训练。”林书阁笑道。
“谢大人。”她脸上尽是喜意,陈宽在心中叹气,和她一同谢过林书阁后便告退了。
看着父女二人的背影,陆樾川走过来道:“大人,走吧,到下值的点了。”
林书阁笑着看他,“阿川,你也就这事上积极。”下班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
平乡这段日子一直在修筑防御工事,只见一道城墙蜿蜒而过,转角处修筑了两处瞭望台,台上选的是训练时眼力好射箭好的民众,见远处没有情况,他手中挥着两面旗子打出旗语,这是在向另一处守着的民众传递消息。
远处,林书阁正领着人往上次的山坳处走,他一边走一边思量,“今日虽说是约好的日子,我们也做了准备,但我总觉得心中有些慌。”
“大人多虑了,不是说卫隧……哦不,卫侯长马上就带领兵马过来吗?我们手上最近也练了兵,就那几名羌人而已,岂不是手到擒来。”陆樾川见他面露担忧,安慰道。
谢谌前些日子来了信,说是都尉府将会派他来解决羌人之事,今日便能到,本来应该等谢谌到来之后再行事的,但不巧今日就是和羌人约好的时间,他们几人只能先来稳住羌人。
“可能是我多心了。”
“再说了,杨炎不是跟着咱们吗?若是有危险,便让他顶着。”陆樾川指着一直顾着开路没说话的杨炎道。
杨炎鼻子发出一声哼,“到时大人有我保护,陆大人便自求多福吧。”
“好你个忘恩负义之徒,你忘了你的那什么来着,对,洗白稿子是谁写的了?你家徒四壁是谁帮你一一打理好的……”洗白是陆樾川从林书阁口中听到的,陆樾川觉得十分符合,便拿来用了。
“二位感情不错啊。”林书阁被他俩一番插科打诨,心中的不安倒是淡了不少,浓浓的八卦之心起来了。
“谁跟他感情不错……”
“好了好了,赶紧赶路吧,不要让人等久了。”林书阁目光悠远,看着远处道。
另外二人也正色起来,几人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他们到的时候,上次那名头目已经带着人等着了。
“这次倒是守时,这位是我们忽原大人,上次你们带的宝石大人很是喜欢,这次亲自过来与你们谈。”头目道。
“大人喜欢便好,看大人气势非凡,不知大人属于羌人哪个部落?”陆樾川恭敬道。
头目将话翻译给忽原,忽原眼珠极黑,警惕地看着陆樾川,“不该打听的少打听,还有,不是让你们送人过来吗?为何不送?”
“大人不知,最近县中监管太严,我们不敢动手。”陆樾川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
“哼,燕人果然软弱,占了这么好的地方,等我们……”他的话戛然而止,陆樾川心中猛跳,怕引起他们的警觉,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大人,这次我们来是想将武器的数目提上一半,价格自然会让大人满意。”
“大人说了,看你们诚意足,可以再给你们一批武器,但是上次给的宝石我们要翻倍。”头目脸上带着狠意道。
他上次回去将宝石献给羌人上层,果然得了他们喜爱,他也得了不少好处。
“这倒是可以好好谈,此物我们也是从过往西域商贩身上得来的,我们既然是做交易,不然我将宝石的来历说与你们听如何?”
来历?忽原一听心中顿时高兴起来,他在部落中不受宠,不然此次也不会派他过来,若真能掌握这个,看良当怎么和他争。
“大人,此事不便声张,大人这边来,我说与大人听罢。”陆樾川严肃道。
头目眼神变得警惕,“大人,换我去吧。”
忽原怀疑地看着他,冷哼一声,自己走了过去。
头目知道自己属于良当大人的部下,看来忽原大人不信任自己,以为自己想要拿去领功。
陆樾川悄悄给林书阁和杨炎使了个眼色,和忽原走到了另一边。
“大人,这些宝石其实来自……”陆樾川手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他脖颈边,忽原一见立马反手要夺,另一只手准备抽出腰间弯刀,不想一条软鞭十分灵活,卷走了他的刀。
旁边霎时出现一群人,手中皆是弩箭,齐齐对着忽原,陈元容带着一批民众出现,将没了兵器还被弩箭威胁的忽原擒住。
那边头目反应极快,一边大骂道:“你们果然有诈,”一边朝林书阁这边出手,他十分敏锐,上次便觉得此人身份不一般。
林书阁早有准备,刚刚说话间便悄悄往后退了,杨炎也一直注意着头目,就怕他出手伤者林书阁,在他出手前边抽出刀与他缠斗起来。
后边的羌人见状上前,林书阁拿出腕间小弩,射中了其中一个,其余民众也过来帮忙,将几名羌人射杀在地。
随着一声刀剑入骨的声音,头目被杨炎一刀砍中胸口,他拄着刀道:“燕人果然奸诈,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
“不要再负隅顽抗了,你们这位大人已经落在我们手上了,趁早束手就擒,我们可以给你留个全尸,或者你若是识时务,会有你的好处。”陆樾川见忽原已经被五花大绑,走到林书阁跟前对着头目喊道。
头目却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忽原大笑起来,“你们还是放了我,不然就你们这些人……”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观其神情有恃无恐林书阁心中越发不安。
“大人,难不成他们留有后手?”陆樾川也担忧道,卫侯长怎么还不来,若真有羌人大批来攻,清泉这些人也顶不了多长时间啊。
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忽原大叫道:“快来救我。”
林书阁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急忙带着忽原和头目往后撤。
第106章 受伤 谢谌声音颤抖:“哥哥,你别吓我……
一行人快速往林子外面跑, 远处传来羌人的呼喊声,林书阁听不懂但知道一定是在威胁和恐吓,声音很大, 来的人应该不少。
“大家往平乡西郊跑。”林书阁因为急速奔跑,他忍着嗓子里的血腥味冲众人喊道。
“大人, 都是骑兵, 我们跑不掉的, 阿容,带几人护好林大人和陆大人, 其余人随我断后。”杨炎见羌人骑兵越来越近,冷静道。
陈元容应声道:“是,大人。”
“阿炎,你……”陆樾川声音有些颤抖道。
“大人, 你们快走。”杨炎神情肃穆, 背对着他,手中长刀横握,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阿川, 我们先去西郊,然后再带人回来援助。”林书阁当机立断道。
“好,走。”陆樾川咬牙,“阿炎, 你们撑住,我们很快回来救你们。”
风声呜咽,不知道跑了多久了, 林书阁强撑着继续往前跑,脑子有些缺氧,唯一的信念便是绝对要回来救杨炎他们。
“大人, 还能坚持吗?马上就要到了。”陆樾川睁大眼睛看着远处巍峨的城墙。
“我没事,快给瞭望台的人打信号。”林书阁对后面拎着忽原和头目的几人道。
几人还在愣神,闻言间立刻朝瞭望台做了几个手势,林书阁怕离太远看不到,直接点燃杂草,风势正好,枯黄的杂草燃起滚滚浓烟,终于引起了瞭望台的注意。
旗帜翻飞下,很快便跑出来一队人马,朝这边而来。
“大人,我怎么听到了相反方向的马蹄声,好像还夹杂着羌人语言。”陆樾川面带惊恐,“难道杨炎他们……”
“不好,快跑。”林书阁话音刚落,后边尘土飞扬,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侵袭而来,顾不得其他,众人只能拼命往前奔去。
羌人骑着马发出“呦呦”的吼叫声,林书阁若此刻回头看一眼,还能看到为首之人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戏耍他们。
旁边的陈元容拿鞭子卷起了几支箭,“陈娘子,不可恋战,先保命再说。”
陈元容一边护着林书阁,手上还拎着忽原,还要留心自己,顾此失彼,一时之间焦头烂额。
有羌人拉动缰绳立于马上,两腿随着马的颠簸而动,看着林书阁等人的逃跑方向,取出一支铁箭,直直瞄准了林书阁,“嗖”的一声,正朝林书阁而来。
千钧一发之间,林书阁鬼使神差般卧倒才没被射中,顾不上摔得青紫的双腿,他和脱力的陆樾川尽量分开逃命,他重重喘着气,死亡的威胁下他只能继续逃,若是落到羌人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谁知腿上一阵剧痛袭来,他重重摔在地上,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小腿,林书阁只觉得眼前一黑,忍着巨大的痛意,他将箭矢折断,大声道:“阿川,他们的目标是我,带着其他人跑……快跑。”
“大人,我留下保护你,陆大人你们带着这两个羌人先走。”陈元容道。
“阿川,他们人多,我们不是他们对手,带陈娘子走,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羌人对他一直围而不杀,明显另有所图,他留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其他人性命难保。
“大人……”陆樾川本来要过来扶他,听到话之后忍着泪水,和其他几人往城内撤退。
有忽原和头目在手,说不定还能把大人他们换回来。
这群羌人似乎并不急着要他们的命,林书阁抽着气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动,突然间一支箭急急擦过他的脸颊,他身体往后躲,不小心摔倒在地。
腿上剧痛让他脸色发白,他坐在地上,心中暗恨自己今日轻敌了。
为首的羌人长刀一闪,林书阁闭上了眼睛,突然他听到长箭的破空声,他猛地睁开眼,是平乡乡民,他们手中拿着弩箭,朝这边而来。
前排是骑兵,骑着马匹和羌人战了起来,这些乡民虽然训练来了段时间,骑术箭术都不错,但和自小就和马匹为伍擅长马上作战的羌人一比,还是落了下风,渐渐露出破绽。
为首的羌人挥了一下手势,羌人部下立刻同平乡乡民厮杀起来,比刚刚凶狠了很多。
有乡民朝林书阁伸出手,不想被一名羌人看到,与他缠斗起来。林书阁撑着身体往后退,不想被那名首领看到,他鹰眼一眯,朝这边而来,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林书阁大致猜测应该在说让他们投降,他们部落只想抓他。
他看了一眼被羌人长刀刺中的乡民,和羌人首领点了点头,大声道:“都住手。”
羌人首领也打了个手势,双方停了下来。
“大人,我们还能撑住,你先撤。”阿满脸上还染着血,大声道。
“多谢诸位今日相救。”他又看向那名羌人首领,“你的目标是我,放了他们。”
旁边有人驱马到首领跟前,和他耳语了一会,那首领点了点头。
“林大人,我们首领想请你去做客。”那名男子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但是他汉话说得这么好只怕是燕人。
“我答应你们,但刚刚阻拦你们的燕人和这些百姓你们得放了他们。”
“大人莫不是说笑,刚刚那是虎崖山二当家吧,他可杀了我们不少兄弟,还有你说的大燕百姓,”他目光在眼中带着凶意的乡民身上片刻,“这些人骑射本事不错,虽说比不得羌人勇士,但也绝对不是你口中的大燕百姓。”
腿上痛意源源不断地传来,林书阁轻轻吸了一口气,“阁下可是燕人?”
“大人若跟我们走便告诉你。”
首领有些不耐烦,这里是大燕地界,保不准会有援兵,刚刚跟这群燕人交战,损失不少,若真来大批官兵,恐怕走不了。
他大声呵斥了几句,那名男子下马走到林书阁跟前,“大人,得罪了。”他朝林书阁伸出手,林书阁看着眼前的局势,要活命恐怕只能这样了。
骤然间传来像是闷雷般的声响,震耳欲聋,是马蹄踏动地面的声音,扬起了滚滚尘土。
终于到了。
羌人首领反应极快,大喊了几声,那名燕人男子立即抽出腰间弯刀,将林书阁挟持在身边。
“不好,”他呼喊出声,一缕寒光向他袭来,利箭带着千钧之力直直刺向他持刀的手,他连忙手忙脚乱地往旁边躲,只听“铮”的一声,他手中的弯刀被箭矢打落在地。
他右手微微颤抖,心中纳闷这是何方猛将,竟有如此力气,如此箭术?
林书阁趁机拖着受伤的腿往旁边躲,羌人头领注意到他,策马过来要将他擒上马去,离得太近了,林书阁甚至能闻到马身上的血腥味。
就是现在,林书阁用手腕上的小弩射出一箭,头领侧身一闪,他又射了一箭,不想头领手上弯刀一挡,箭与刀相碰,火花四溅,竟然被他挑落在地。
就在头领伸手要擒他之际,箭矢又朝他而来,他翻身用弯刀将箭击落,不想却还是被一支利箭射中右手,他眼睛都不眨地折断它,抬头看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柄带着寒芒的长枪,如一道利刃,朝他面门刺了过去,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嘴里冒出一串羌人的语言。
谢谌手下微顿,长枪舞得极快,头领连连格挡,有些支撑不住,他旁边的羌人见首领招架不住,骑马过来支援,不想何歆和老张喊道:“侯长,交给我们。”
不待他们说话,谢谌从马上俯下身去,单手执着缰绳,朝林书阁伸出手,“哥哥,抓紧我。”
林书阁伸出手,被谢谌一把拉了上去,坐在他前边,谢谌看着刚刚他脚边蜿蜒的血迹,“哥哥,对不起,我来迟了。”
“仲宣,救杨炎他们……在林子那边……”
他将林书阁搂在身前,让一批士卒去了林子,自己抽出箭囊中的箭,眼中带着强烈的怒意,一箭射了出去,直中头领的右腿,头领惨叫一声,跌下马去。
一名羌人将他拉上马,准备往后边突围过去,大燕骑兵将剩下的几名羌人团团围住,不想头领濒死之际异常勇猛,强撑着往外突围,不少士卒眼见到手的军功就在眼前,有些心急,和他拼杀之际,被一刀砍在身上,包围圈也被撕破一个口子,头领边战边退,竟然要逃出去。
“侯长,不好,他要逃了。”老张叫道。
谢谌解决完最后一名羌人,眸光极冷地看着头领,众人只见他将手中长枪掷了出去,头领被刺中胸口,应声倒地。
“抓住他,他还有用,等我回来审他,军医和一小队人马跟我回县城,其余人马全部驻守在平乡。”谢谌说完就策马朝县衙而去。
“是,侯长。”何歆应道。
谢谌火急火燎地朝县衙而去,后边的士卒骑马追都不追不上。
“哥哥,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他低头蹭了蹭林书阁,“哥哥,你应我一声。”
“仲宣……我睡一会儿……”林书阁感受着谢谌的气息,叫了他一声,随后便昏死过去。
“哥哥……别睡,”谢谌声音颤抖,“你别吓我……”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力,手上青筋暴起。
马跑得极快,不一会便到了县衙,他将林书阁从马上抱了下来,大步流星往内宅走去。
后面的士卒终于赶上了他,一群人拖着军医跟着他身后。
“二郎,你怎么回来了……大兄,大兄这是怎么了?”林萱看到谢谌面上还带着血迹,怀中抱着面色苍白,不省人事的林书阁,声音发抖。
第107章 昏迷 谢谌闭了闭眼,将他拉入怀中,“……
“阿萱, 让人烧点热水。”谢谌道。
“好,好,我马上去。”林萱说完就往回跑, 神情恍惚之下摔在地上,顾不得疼抹了一把眼泪又跑了。
这边谢谌将林书阁抱进房间放到床上, 将他伤口旁边的布料撕开, 利箭穿透了小腿, 血迹早已经浸湿布料,将雪白的衣服染成了深红色, “军医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士卒拉着发冠已经松了的军医跑了进来。
军医气都没喘匀,就被谢谌拉到床边。
“军医,快过来看看,我兄长他的伤……”谢谌脸上尽是焦急, 拉着军医的手都有些抖。
军医看着林书阁的伤口, “得先拔箭,”他从士卒那里接过药箱,取出拔箭钳和特制的小刀, “侯长,你扶好林大人,这个让他咬好,防止他一会因疼痛咬伤舌头, ”说着将软木塞拿给谢谌。
谢谌接过,擦了擦林书阁额头的汗,在林书阁耳边轻轻道:“哥哥, 张嘴,”林书阁却因疼痛牙关紧闭,无论他怎么说都没反应。
谢谌只好捏住他下颌, 将软木塞硬生生塞了进去。
军医用小刀将箭镞周围的伤口微微划开,林书阁因疼痛微微发抖,嘴里咬着木塞发出呜呜的声音,谢谌扶着他,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细细安抚。
林书阁发出一声急促的痛呼,是军医用拔箭钳将射进皮肉里的箭矢拔了出来,军医眼疾手快地敷好药,又绑了绷带。
“侯长,箭镞已经拔出来了,林大人失血过多,要好生注意休养,这几日得好好注意,若是发热及时告诉我,老夫告退。”
“多谢。”
谢谌看着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的林书阁,蹲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一动一动。
“二郎,大兄怎么样了?”林清远拉着林萱跑了进来,刚刚因在治伤,二人被拦在了外面,一直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看到军医出来,他们才跑了进来。
“哥哥没事,好好休养就没事了。”谢谌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轻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双胞胎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清远和他一同蹲在床边,林萱见二人一个动作,重重叹了口气,“我去厨房熬药顺便煮点粥,若是大兄醒来了得吃点东西再喝药。”
不知过了多久,等林萱端着药进来的时候,二人还是那个动作,静静地看着林书阁,仿佛他不醒来,他们也不起来。
“你们别在那边了,二郎,你将大兄扶起来,先喂他喝药。”林萱道。
“好。”
林萱见林清远偷偷擦了擦眼泪,谢谌倒是没哭,只是绷着一张脸,眼睛通红。
谢谌将林书阁像是什么易碎物一般轻轻扶起来,林萱将勺子递过来,“大兄不张嘴喝不进去。”
谢谌只能再次捏着他的下颌,两人合力才将药灌了进去。
“你们今日受惊了,先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着。”
“不行,我来,你累了一天了……”林清远红着眼睛道,却被林萱拉了出去。
“阿萱,你做什么拉我出来?”林清远抱怨道。
“今晚先让二郎守住大兄,若是有什么情况,他也好及时反应。”林萱解释道。
“我也能照顾好大兄的。”林清远委屈着噘着嘴。
“唉,走吧,早点睡,明天过来替二郎。”林萱叹道。
谢谌这边给林书阁喂完药之后,又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才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他。
“哥哥。”他轻轻叫了一声,“你什么时候醒来啊,”他双手握着林书阁的手,在林书阁微凉的唇上蹭了蹭,只尝到药的苦涩,心情也如药一般苦得要命。
等到半夜,林书阁闷哼一声,很难受似地喘着气,谢谌摸了摸他的脸颊和额头,一片滚烫,谢谌急得去拍军医的房门,把还穿着中衣的军医硬生生从床上拽了下来。
“侯长,你先别慌,等老夫拿上东西。”军医刚给乡民和士卒治完伤躺下不久,硬生生又被吵醒。
谢谌哪里等得及,直接拉着他和药箱过来。
军医看着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的林书阁,“林大人这是发热了,侯长,得尽快给他降温。”
他将酒倒出来,用火点燃,吹灭后用布巾浸上酒液,在林书阁脸上,额头上,手心和脖颈处擦了擦。
“就这样用酒在发热处擦一擦,可以降温,降下去就没事了。”
“我来吧,你去休息吧,今晚有劳了。”谢谌拿过布巾道。
见他坚持,军医今日确实有些劳累,“侯长,老夫告退。”
谢谌“嗯”了一声,将林书阁衣衫褪下,拿着布巾在他胸口、腰间等地方擦拭,林书阁梦中感觉到凉意,寻着源头动了动。
“哥哥别动,小心伤口。”他脱下靴子上床将林书阁搂在身前紧紧禁锢住,才重新浸了酒继续擦。
等擦完之后,他顶着一张红脸又给林书阁换了药,摸了摸额头,感觉他热意逐渐退了下去,才从床上下来。
“哥哥,梦到什么了还不愿意醒过来?”他见林书阁这会平静下来了,嘴角带着恬静的笑,俯身摸了摸他的脸。
林书阁倒是真做了个美梦,本来在梦中被人追杀吓得要死,一转眼却回到了现代,正坐在教室里听着教授讲课,他仔细记着笔记,回头却看到旁边坐着谢谌。
“仲宣,你怎么在这里?”林书阁隐约感觉他不是这里的人。
“师兄,你怎么了?今天是我们两个年级一起上课啊。”谢谌还是那个谢谌,只是穿着一身现代装,白T恤搭配牛仔裤,一副男大学生的打扮。
“没……没什么……”他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又偷偷看了他几眼,不想被教授抓到,“书阁,别看你师弟了,起来回答一下你认为汉画像中的日月元素反映了汉代哪些社会思想?”
两个年级的学生纷纷笑了起来,林书阁闹了个大红脸,老老实实回答了教授的问题。
教授也是个爱玩闹的,“好了,回答得不错,下次上课注意听讲,不要因为师弟长得太帅就老偷看人家。”
林书阁在全班哄堂大笑中坐了下来,却不想刚坐下就被人扯住了手,“师兄,晚上去看电影怎么样?”
林书阁趁教授没注意,慌忙点了点头。
晚上两人在路上压马路,林书阁一边给同门回消息,一边应付着谢谌。
“师兄,我刚刚说了什么?”谢谌见他一直看着手机,声音中带着愠怒。
“你说了什么?”林书阁一脸懵逼,谢谌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了一句“我去买东西,师兄在这等我。”
他站在街头,不知道为何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叫了一声仲宣,却见一支利箭朝自己射了过来,慌乱之间,只能听到谢谌在喊自己,他却张不开嘴,意识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下一秒,林书阁从床上惊坐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意,看了看腿上的绷带,这才看到在床边趴着的谢谌。
“仲宣,醒醒。”他抬手摸了摸谢谌的脸。
谢谌轻轻动了一下,睡眼朦胧中抬起头来,“哥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睡了多久?”林书阁看着谢谌不修边幅的样子笑道,仲宣平日里可是将自己收拾得十分英俊的,这倒是第一次见他头发微乱,衣服皱巴巴的样子,哦,脸上还有一圈胡茬。
“两天了哥哥,你睡了两天。”
“这么久了吗?杨炎他们怎么样了?那群羌人问出什么了吗?”林书阁问道。
谢谌脸色不好,却还是道:“杨县尉伤得也重,但他比哥哥体质好多了,昨日已经醒了,羌人还关在牢里,陆县丞这两日正在审问。”
“那便好,还有,平乡那边的防御工事你和相里谷再看看,再建一些军用的,这段时间要严加防御,我怕羌人随时会来。受伤的将士和乡民让他们好好养伤,多送点补药过去,阵亡的将士和乡民多安慰安慰家人,抚恤金多给一倍,等我能起来了再亲自去……”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伤得很重,大夫说了要静养,你本来就体质虚,从前大夫便让你保重身体,不可劳碌多思,你才刚醒,是想……”他忍了又忍,才将话咽下去。
他侧着身,一副不想理林书阁的样子,突然感觉到衣袖被人拉了拉,“仲宣,我有些饿了。”
谢谌闭了闭眼,将他拉入怀中,“你总有办法治我。”
感觉到谢谌手得越来越紧的手臂,林书阁拍了拍他的肩膀,“仲宣,我这不是没事吗?别怕。”
“哥哥,对不起,是我来得太迟了才让你们涉险,你还受了伤。”他埋在林书阁肩头,声音低落,带着浓浓的愧意。
“没有,你来得刚刚好,若不是相信你定会赶过来,我也不会……”林书阁柔声说道。
谢谌抬起头,打断他道:“哥哥,别相信我,我没有资格让你信任,这次都是我的错……”他将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声音慌乱,像是要把这两日所有的不安、担忧和愧疚全都宣泄出来。
“仲宣,你看着我,我知道的,虽然你比我小几岁,但我一直都知道你一直可靠又强大,我当时被羌人围住也没怕的原因便是知道你定会赶来,就算是被抓了,你也会来救我的是不是?仲宣,就算是天下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也会相信的。”
谢谌上前搂着他,林书阁感觉到他肩上传来的湿意,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回应他的是将他仿佛融入骨血的拥抱。
门外传来几声响动,紧接着林萱便端着东西走了进来,“二郎,大兄还没醒吗?你先吃点……”
屋内二人瞬间分开,林萱没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大兄,你终于醒了。”
明显是哭腔。
第108章 图谋 阿川,仲宣绝对不会有问题……
林萱一向沉稳, 她知道大兄是干大事的人,就算上次被匪盗所擒她也相信大兄和二郎。
但这次与往常不一样,她看着二郎抱着昏迷不醒的大兄进来时便已经心惊肉跳, 后面大兄又直接昏迷了整整两天,根本没有醒的迹象, 她既要哄着已经哭得崩溃的林清远, 还要看着不吃不喝的二郎, 自觉要担起一家子的责任,时时绷着一根弦。
此刻看到林书阁醒来, 所有的担忧和不安喷涌而出,直直扑过来抱着林书阁大哭起来,还将站在一旁的谢谌撞了出去。
林书阁看着抱着自己痛哭的林萱,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 我这不是醒来了吗?”
小姑娘向来内敛坚强, 哪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林书阁一边哄一边给谢谌使眼色,谢谌抱胸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这时, 听到声音的林清远边跑边问:“大兄醒来了吗?”
一进门见到林书阁,嘴一瘪号啕大哭,两人抱着林书阁哭得肝肠寸断,林书阁只能一个一个安抚。
“哥哥, 先吃点东西吧。”谢谌端起桌上的碗道。
双胞胎这次放开林书阁,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他吃东西。
谢谌端着碗偏要喂他,另外两个也跃跃欲试。
林书阁叹了口气, “我是伤了腿,又不是伤了手,我自己来, 你们都回去给我好好补觉,尤其仲宣,熬得眼睛都红了。”
“我不……”林清远这会黏他黏得紧,林萱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出去,谢谌杵在那里一点也不听话。
“你好歹洗完脸收拾一下,年轻人注意点形象。”林书阁笑道。
谢谌听他这样说,拿起铜镜照了一下,又狐疑地看了一眼林书阁。
“等等,我想先洗漱一下。”
谢谌只好先打水让他简单清洗一下,然后才走出去收拾自己。
等所有人出去林书阁轻轻发出一声痛呼,实在太痛了,这个时代没有麻药,这种皮肉之苦得硬生生扛下来。
他将粥喝完,顺手放到床前的桌子上,慢慢躺了下去,寄希望于睡着便感受不到疼痛。
等谢谌收拾完进来,看他躺着一动不动,“哥哥,还痛不痛?”
“你看出来了啊,”林书阁说着给他让出来一片位置,“上来躺一会。”
“不用了,我睡觉不老实,会蹭到伤口。”谢谌拉着椅子坐到床边,将他的腿从被窝里挪了出来,一点点扯开绷带,给他换了药和绷带之后还吹了吹。
“哈哈哈哈你别吹了有些痒。”
谢谌瞪了一眼不解风情的某人,“要不要再休息会儿?我估摸着陆县丞应该要到了。”
“睡太多这会倒睡不着了,阿川要来岂不是正好,我还要问问他一些事呢?对了,褚续回来了没?”
“回来了,昨日回来的,一回来便嚷着要见你,被我拦在外面了。”谢谌理直气壮道。
“别闹,他可是带着银钱回来,这可不容有一丝一豪的闪失。”林书阁用手蹭了蹭他额前的一道水痕。
谢谌拉着他的手到嘴边亲了一口,林书阁脸唰一下红个彻底。
其他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刚刚谢谌的小动作却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哥哥缺钱怎么不同我说,我虽不济,但银钱还是有些的。”他说着站起来从旁边取来一个包袱,“这是我这些年的俸禄和几次军功的奖赏,哥哥……”
“不行,我不能要,上次用了你的玉石本来说好要补给你的,你在战场上拿命博来的军功和奖励,我怎会随意……”
“哥哥,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们这样的关系还分什么你我,还是说哥哥只是哄着我玩从来没想着给我个名分?”谢谌目光湛湛,眼中满是怒意,细看其实全是委屈。
“不是,仲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怎会和你玩一玩,你是真心,我自然也是真心,只是钱是用到县里,这本不该用你的,”他还没说完,便看到谢谌的眼风刮了过来,急忙道:“不过,这些可以用作家用,这样好不好?”
谢谌这才缓了脸色,突然脱了靴子爬了上来,伸手抱着他道:“哥哥,我眯一会。”
林书阁“嗯”了一声,也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抬手压了压他眼下的青黑,道:“睡吧。”
也许是药的缘故,也许是谢谌的怀抱太温暖,林书阁躺下后不久便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了谢谌的身影。
“仲宣,”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依旧不见谢谌的回应,倒是林萱走了进来,“大兄你找二郎吗?他那会便出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他去了平乡。”
林书阁点了点头,确实,一众士卒还在那边,仲宣作为主将得去守着。
“对了,陆先生刚刚来找你,见你没醒便走了。”
“阿川?”林书阁估摸着他找自己要说羌人的事,刚想说让他这会来吧,门外就响起了陆樾川的声音。
“阿远,大人醒了没有?”陆樾川问门外的林清远道。
林萱出去和他说了一声,林书阁就看到了陆樾川的身影。
“大人……”他平日里虽有些放荡不羁,但一向以君子端方示人,这会见到林书阁不知为何有些委屈巴巴。
“你可别抱着我哭,我今天已经哄了三个了,瞧瞧我这刚换下的衣服,估计都能拧下水。”
“大人,我……下次别再这样了,哪有你这样的,让我们先逃出去,你留下来断后。”他走过来仔细看着林书阁的脸色道。
“那群羌人对我围而不杀,明显是要活捉我,我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说不定还能活下来,你们可不行,对了,杨炎怎么样了?”
“他伤得挺重,人倒是清醒了,但与你一样,还下不来床,幸而卫侯长来得快,不然你和他都不知道……”他欲言又止,像是害怕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让他好好养着吧,平乡的守卫暂时有仲宣,我还有事要问你,仲宣说你这几日在审问羌人,问出来什么东西吗?”林书阁转入正题,这群羌人作战力很强,应该是众羌中的大部族。
“我来找大人便是想说这些,追杀我们的那名头领嘴硬,严刑拷打什么都不肯说,不过那忽原一番刑罚下来立刻便招了。”陆樾川笑道。
“原来他们是少凉部的羌人,忽原竟然是部落酋豪之子,不过并不受宠。今年魏郡大旱,羌人部落都受到影响,趁魏郡内乱之际掳走不少魏郡百姓,其中不乏有识文断字,粗通笔墨的,像我们捉拿的那名燕人,便是当时被掳之后顺势投靠了少凉部,得到了重用。”陆樾川将问道的信息一一说来。
“是他怂恿少凉部酋豪蒙芒与虎崖山合作,因为他们在与大燕边界处发现了铁矿,但因缺少工匠,就让虎崖山匪盗掳了一批工匠送予他们,这些工匠虽然手艺不错,但并不会采矿造器,他们又听说大人在甘州造出不少新东西,手下能工巧匠更是不少,便利用这次将计就计,想掳了大人前去,他们自然多了助力。”
林书阁怒道:“他们这是图谋更大的东西了,羌人历来是逐水草而居,少凉部莫不是想占了铁矿练好兵器之后来杀我大燕百姓,抢我大燕土地不成?”
陆樾川点了点头,“没错,羌人未经开化,不要说什么铁器,有些用的还是青铜兵器和骨器,怎么发现的铁矿,我想还是与投靠羌人的大燕人有关。”
“是吗?既然是在我大燕边境发现的铁矿,自然应该归大燕管理,何时轮得上他们。”林书阁冷淡道。
“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们还问到羌人内部其实争斗甚多,少凉部现因得了不少兵器,将周围的两个较弱的部落灭了个干净,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将他们一一击破。”陆樾川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丝凉凉的笑意。
林书阁“嗯”了一声,边拉边打嘛,这道理前朝大将已经告诉过后人了。
“仲宣带领一众士卒守在平乡,他虽然没同我说,但我估摸着他这次决计不是光防守而已,我一会画个图纸你拿去给相里谷,让他和工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做出来。”林书阁示意他将桌上的笔墨拿过来。
“大人要做什么?”陆樾川拿给他笔墨后道。
“多事之秋,我这段时间行动不便但也不能拖你们后腿,让相里谷帮我做个轮椅,你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用笔唰唰画出轮椅的轮廓来。
“此物甚好,若是推广开来,对一些老人和行动不便的人有大用,大人……”他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向林书阁,不想林书阁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阿川你现在倒与往日不同。”从前的陆樾川虽然并不会恃才傲物,但还是带着些世家子的骄矜,现在却如同一心为民的父母官,有什么好东西想的便是如何让百姓获利。
“这不是跟着大人学的吗?”陆樾川回了他同样的笑容。
“好了,别互相吹捧了,赶紧去吧。”
“那大人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他说完便准备起身出去,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大人,那名头领指名要见卫侯长,说是有话要与他谈……你……反正我话带到了。”他似乎是有些纠结,但事关重大,又不得不说。
“嗯,知道了,仲宣回来我便告诉他,阿川,仲宣绝对不会有问题。”他声音异常坚定,带着绝对的信任道。
“我知道,定是那羌人恶贼的反间计。”陆樾川丢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林书阁靠着床闭目思量了一会,还是等仲宣回来问他。
第109章 少凉 哥哥今晚好乖,早知道你会同意我……
谢谌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食盒, “哥哥,今日尝尝军营的饭,特意让伙夫做得清淡一些。”他将食盒放到桌上, 见林书阁脸色有些不好,立马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怎么了?又发热了?”
“仲宣, 我想去方便一下。”林书阁耳后一片红意, 面带羞色道。
谢谌站在旁边笑了好一阵才道:“我去给你拿……”
“不行,你扶我出去。”林书阁朝他伸出一只手, “快,你快点啊。”
谢谌又是轻笑一声,给他穿好鞋,扶着他的手让他下来, 就在林书阁以为要将他扶过去时, 谢谌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林书阁恼羞成怒,狠狠拍了他几下,“放我下来, 大白天的,让阿萱和阿远看到成何体统。”
谢谌朗声笑道:“我刚刚看到他们两个带着小白出去了,不会看到的,况且怕什么, 哥哥伤了腿我抱你出去有何问题?”
林书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真是好有道理啊,我可真信了。
谢谌将他抱到茅房, 林书阁说什么都要下来,对谢谌充满热情的自我推荐充耳不闻,身坚志残地解决了生理问题。
“腿没事吧?”谢谌不放心地跟着后面念叨。
“没事, 快,抱我进去。”老觉得有人要进来了。
“刚刚哥哥不是不让抱吗?”谢谌站在旁边道。
“仲宣,我腿有些疼。”林书阁朝他伸出手,谢谌脑袋一懵,晕晕乎乎地将他抱了起来,“快回去,我……”
“大兄,你怎么出来了?”林萱的声音传了过来,林书阁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捏了谢谌一把,“我出来方……方便一下。”
“赶紧进去,二郎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哎呀,还让你出来,快进去。”说着将两个不懂事的兄长赶进了房间。
林书阁自觉失了作为兄长的面子,将脸埋在谢谌胸口不出来。
“哥哥,我就说阿萱不会说什么吧。”他将林书阁抱回床上,双手撑在他旁边,“就那个,能不能再对我做一下?”
“什么?”我刚刚做什么了?
谢谌微微偏了偏头,咳嗽了一声道:“朝我撒娇。”
林书阁:“……”
“我何时向你撒娇了?”林书阁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你肯定感觉错了,我……快饿死了,你不是说让我尝尝军营的伙食吗?吃完我还有事要与你说。”他说着将谢谌往外推。
谢谌见他一副炸毛的样子,摸了摸脑袋,将菜一一给他挑好端了过去。
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一样。
谢谌将碗筷都收拾好,“哥哥要同我说什么?”
林书阁正色道:“阿川今日来和我说,那名羌人头领指名要见你。”
话音刚落,林书阁便看到谢谌脸色一变,有些僵硬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阿川说他嘴很硬,怎么拷问都不说,只是指名要见你。”
“哥哥,我确实认识他,我也知道他认出了我,还记得我从前说过我曾经流落羌人部落吗?”谢谌面色有些难看,像是不愿意回想一样。
“难道是少凉部?”
“是少凉部,我当时年岁小一些,不小心误入了这个部落,起初同所有燕人一般被当作奴隶对待,白日里放羊,晚上便同羊挤在一起取暖,一不小心便是死。”
那时谢谌年纪还小,加上羌人多勇士,他本来想半路逃跑,但因碰见许多逃跑之后要么被抓住打死,要么在草原里迷了路冻死途中,要么遇上野兽尸骨无存的情况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见机行事,徐徐图之。
林书阁只听他说过只言片语,虽然知道各种辛苦,却不想竟是如此。
谢谌看着他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尽是心疼,笑道:“其实也没受多少苦,刚开始听不懂羌话倒是过得辛苦些,后来渐渐听得懂了,便打听到不少事。当时少凉部老酋豪年纪大了,想立最喜爱的女人的儿子为下一任酋豪,可偏偏是最小的儿子,年长的儿子们自然不会愿意。”
“你利用他们之间的嫌隙和争斗……”林书阁猜测道。
废长立幼,不起争斗才怪,一同往日的中原王朝和西夜国。
“哥哥好生聪明,”谢谌调笑道,“冬季食物短缺,羌人内部多是互相争夺牛羊和奴隶,有一次滇息羌进攻,我因表现出色得了酋豪长子青睐,他将我从羊奴中提拔了出来,后来我又给他献了几条计谋,让他联合其余兄弟除掉了酋豪小儿子,因此,我成了他最得意的谋士。”
谢谌说着,仔细看着林书阁的眼神,见他听得认真,并无对自己的反感,又道:“我又借机与酋豪传递他杀害兄弟的消息,使得本来就对他有疑心的酋豪起了杀心。”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下起了第一场雪,我看着整个部落火光冲天,他们父子相残,兄弟阋墙,我趁乱逃了出来,”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不想还是被人察觉,长子弑父杀弟之后发现我不见了,便派人一路追杀,我早早算好了逃跑的路线,却因追杀拼死才逃到了甘州地界。”
他眉目含情,看着林书阁道:“本来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老天果然帮我,被哥哥救起来时,我便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林书阁摸着他的脸,“仲宣,你受苦了。”
他那时才多大,就一个人几经生死,林书阁想着他在穷凶极恶的敌人周围如履薄冰,便是一阵心疼。
“哥哥,长子便是现在少凉部的酋豪野利,那日伤你的人便是他的护卫之一,他当时对我说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林书阁沉默了许久才道:“自然要活着,如今是他沦为阶下囚,他急着见你便晾他几天,到时我同你一起去见他。”
“哥哥,我这次迟了是因为都尉府一直在因派谁过来争论不休,匈奴是强敌,羌人现在只不过是小部落,军功自然比不上与匈奴对战,我便主动请缨前来。”他将头靠在林书阁肩上,和他说明当日的缘由。
“嗯,正好我也在这边,你们带的粮草军队也并不是想着只击退羌人一次吧?”
谢谌在他脖颈处嗅了嗅,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叫了一声哥哥,叫完低头咬了他一口。
林书阁今晚对他十分疼惜,硬生生忍着他咬完,“我这几天躺着都没洗,别咬了。”
“我帮你擦过,嗯,全身。”谢谌在他脖子间蹭着,觉察到林书阁逐渐僵硬的身体,笑道:“哥哥不也帮我擦过吗?当时还嘲笑我来着。”
“那能一样吗?当时我只当你是我好心救的弟弟,现在……”他的话戛然而止。
谢谌追上来问道:“现在呢?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一张俊脸冲击力极强,林书阁在灯下被晃了神,“现在自然是情……现在没关系,给我规矩点。”
“哥哥好狠的心,用完我之后便弃之敝屣,我可是好人家的男子,怎么能不清不楚地跟着你?”他嘴上尽是委屈,手上却一点也不老实。
“你若是再往下,便让你一直不清不楚,转不了正也见不了光。”林书阁见他手已经顺着单薄的里衣往里探了。
“是吗?那我可得同哥哥讨点利息,”谢谌说着翻身而上,双手并用占了不少便宜,林书阁想着他小小年纪在异族部落九死一生,半推半就地从了。
“哥哥今晚好乖,早知道你会同意我就干点更过分的了。”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脸上带着兴味道。
林书阁气喘吁吁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将还在不依不饶的谢谌推了下去,又将里衣拢好,才道:“再得寸进尺就给我回自己房间去。”
谢谌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哥哥才不想让我去,对了哥哥,你当日昏迷梦到什么了,怎么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他故意提起此事,就是想在情浓时听些好的。
“你听到了啊,我梦到你和我在另外一个世界。”林书阁声音中带了些笑意。
“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谢谌指尖缠绕着他的长发,漫不经心道。
“是一个没有战争,人人都能吃饱的世界,我梦到与你是师兄弟,不过并不在一位老师门下。”林书阁被他弄得有些痒,往后躲了一下。
谢谌纠缠着追了过去,“是吗?好可惜,不能与哥哥受教于同一门下,我还想着见见哥哥从前的样子呢。”他十分配合,像是二人确实相识于那个世界一般。
“哥哥,还有那位师妹呢?她是不是也在?”谢谌坐起来看了看他的伤腿后道。
“什么师妹?我没感觉到痛意,怎么了?”林书阁拉着他继续躺下闲聊。
“没有,怕哥哥难受,”他将被子摊开重新盖在二人身上,“不就是喜欢哥哥的师妹吗?”
“哦,你说那个师妹啊,嗯?好一瓶老陈醋,你这醋也酿得太久了吧?”他有些好笑地捏了捏谢谌的耳垂。
“是啊,我就是吃醋,吃所有人的醋。”
林书阁看着某人现在理直气壮地说着自己就爱吃醋的样子,笑道:“嗯,明日的饭食让厨房给你多加些,免得还得自己找醋吃。”
谢谌闷闷地没说话,林书阁道:“仲宣,哪有什么师妹,我梦中只有你,上课时还因看你被老师抓到了……”
“哥哥,我们会一直相伴到老对不对?”谢谌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像是急急寻求一个保证似的。
“嗯,会的。”林书阁仰头亲上他的唇。
谢谌呼吸微乱,抱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第110章 火油 仲宣,速战速决,我等你凯旋。……
县衙牢房年久未修理, 里面潮湿阴暗,带着一股腐烂味,谢谌推着林书阁进来时微微一嗅, “哥哥,你伤还没好全, 这种地方不应该来。”
林书阁安抚似的拍了拍谢谌扶着轮椅的手, “没事的, 我就待一会。”
谢谌无法,只能继续推着他往前走, 里面值班的差役见到他们后,立刻上来道:“牢房腌臜,大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带我们去见上次抓的羌人。”
差役“哎”了一声,拿着棍棒在前边开路, 对着牢房里叫喊的犯人怒骂了几句, 又回头道:“大人这边请,那几名羌人都关在里面。”
差役朝里边指了一下,林书阁看到几名明显是异族打扮的人瘫坐在地上, 头发蓬乱,与当日雄赳赳,气昂昂的姿势完全不同。
有人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嘴角扯了一丝笑意, 说了一串羌话。
林书阁没听懂,偏头看向谢谌,谢谌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回了他几句,不想原本瘫坐在那的人神情大变,怒气冲冲地大骂起来。
林书阁虽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但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定是在骂人。
“仲宣,问他铁矿在何处?少凉部到底有何图谋?”
谢谌点头,冲头领说了几句羌话,头领嗤笑一声,回了谢谌几句。
“他说就算他死也不会出卖部族。”谢谌道。
“是吗?问他知不知道虎崖山那群匪盗是怎么招的?若他不说,便去问忽原。”林书阁淡淡地道。
“若他有意投靠大燕,让他想想前朝跟着霍骠骑的匈奴人最后的好处。”
“知道了哥哥。”谢谌说完又对着头领道:“木托,野利残暴,你在他手下恐怕过得不怎么样吧,林大人建议你想想当年的高不识和赵破奴。”
木托阴狠道:“这是想威胁我不成就想着利诱了,你当年受酋豪提拔的恩情,却恩将仇报,你可不想让你身边这位大人知道你为了获得酋豪信任所做的事吧?”
谢谌轻蔑一笑:“那又如何?求生之举而已,就算是卑鄙了些又如何?”
“你当真就不怕我说出去?”木托威胁道。
“放心,若是你今日不同意我们的条件,以后也没有机会说出去,对了,你不说,忽原想必很乐意说吧?”谢谌唇角带着笑意,“虽说他不过是野利一个不受宠的儿子,但是用得好了还是有用处的,我们特意将忽原留着,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木托咬牙切齿,“当年我见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劝酋豪早早将你除掉,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屈居在你们所谓的蛮夷手下,酋豪却说你有才能,将你提拔在身边,”他拖着受刑的身体直往这边冲,却被脚链拉住,目眦尽裂道:“若不是你当年那把火,少凉部怎么衰落至此,可恨当年竟然没能杀了你……”
“仲宣……”
“哥哥别怕,”谢谌说道,“我只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你们常说中原人最喜欢争权夺利,自相残杀,我便让你们证明一下,你们所谓的父子之情,兄弟之谊不过尔尔。还有,我可是燕人,当年若非我自身难保,早想将你们全都灭掉,你们可别忘了当年在陇西犯下的罪行。”
“陇西……你到底是谁?”木托一双眼睛中闪过惊惧,他细细看着谢谌的长相,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让整个少凉部闻风丧胆之人。
“你与谢素问是何关系?”
谢谌突然上前,木托伸出手要抓他,被谢谌一招制住,“自然是要灭掉你少凉部的人,至于其他,你不必知道。”
“哥哥,他不愿意配合。”谢谌回身对林书阁道。
“没事,你刚刚没受伤吧?他既然不配合,留他也没用了,给他留个全尸吧。”林书阁见他刚刚竟想出手伤谢谌,淡淡吩咐道。
“走吧,让人审问忽原。”
木托在二人身后将牢门拍得直响,嘴里叽里咕噜全是羌话。
“他是不是又在骂人?”
谢谌道:“是在骂人,骂吧,让他临死前先高兴高兴。”他一边推着林书阁往出走,一边朝后看了一下木托,嘴角是凉薄的笑意。
走出牢房后,林书阁慢慢吐出一口浊气,“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仲宣,你们是不是要动手了?”
这段时间谢谌虽然会回来住,但是每日他醒来之际便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晚上回来也是倒头就睡,平乡那边更是紧锣密鼓地进行训练和布局。
谢谌轻轻“嗯”了一声,“哥哥,我刚刚……”
“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何不问你与那头领说了什么?”林书阁与向他打招呼的小吏点了点头,转头对谢谌道。
谢谌没说话,林书阁笑着打发了跑来慰问他的苏程和褚续,微笑道:“有些事你想说了自然会说的,况且你总不会害我。”
“怎么会?就算是真有什么事,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害你。”谢谌看着他对着褚续温柔一笑,又说了句辛苦,从刚刚就臭着的脸此刻更是黑如锅底。
林书阁把手搭在他推轮椅的手上,“别胡说,先回去,我有东西要给你。”
两人到了屋内,谢谌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东西?”
“这是阿川这段时间问出来的东西,我根据他说的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形图,虽然你是从少凉部逃出来的,但总归是有用的。”他说着从书架夹层拿出一页纸道。
谢谌拿过来一看,不止少凉部,还有滇息部、火图部等少凉部周围的部族的活动点都标了出来,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些河流、山脉的地形分布,谢谌拿着地形图,心中震惊。
这个朝代其实已经有了基本的制图工具和仪器,但羌人所在地燕人尚未涉足,哪来有这么详细的地图。
“哥哥,你自己制的图?”
“也不是,我让相里谷做了更精确的尺度和比例。”后世有著名的“制图六体”,可以精确画出经纬坐标,林书阁地理学得还可以,但是再专业就不行了,只能在简单绘制的基础上让相里谷再进行精确。
“还有,前些日子有百姓来报,他们发现了一种浇不灭的火油,这几日你们训练的时候试一试,可以当作火箭用。”
所谓浇不灭的火油其实就是裸露在表层的石油,战国时期便有人拿来做火箭了,以现在的生产水平和林书阁文科生的能力,只能拿它点燃布条拿箭射出去。
“另外,还有一种更好的武器,自从知道要和羌人打的时候,我便让相里谷和几名可靠的工匠尝试了,但是还没成功,可惜了,不然……”林书阁有些遗憾道。
“哥哥,谢谢你,这些够了。”谢谌站在身后抱着他道。
“此行凶险万分,羌人来去自由又十分凶狠,无论男女老少皆可骑马作战,千万要小心,还有谨记前朝经验,有些可以打,有些要拉,注意分而治之,有些羌人也是可以用的,今日同头领说过的他不愿意,总有人会愿意。”林书阁神情认真,同他一一道来。
“我知道哥哥,我知道的。”谢谌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这次不知道要去多久,你要注意身体,大夫说你体质太差,天马上要冷了,可别再着凉了。”
“嗯,衣物干粮我再让人给你备一些,可惜今年没种上棉花,不然可以让将士们穿上棉衣了,仲宣,速战速决,我等你凯旋。”林书阁轻声道。
“好。”谢谌转过来看着他眼睛里化不开的情意,吻在了他眼睛上。
……
清泉县平乡。
谢谌穿着厚重的铠甲,负手而立,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训练的士兵,老张走了过来,“侯长,一应辎重口粮都已经备好,斥候来报,落雁山附近发现羌人的踪迹。”
“好,你们先随我来。”谢谌说完,率先朝下走去,到了演练场,他拿起一支箭,将布巾牢牢绑在箭头上,又浸了火油,将其点燃之后,朝一处草垛射了出去。
侯长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向他展示箭术?老张瞪大眼睛看着,草垛在箭矢射过去之后,立刻就被点燃,他懒洋洋地站在旁边,不懂侯长为何让他看这个,不就是火箭吗?
过了一会儿,老张眼睛越瞪越大,“侯长,这火怎么……怎么一直熄灭不了?”
谢谌走向草垛,稻草早已被火苗吞噬殆尽,只剩下黑色印记留在地上,而火苗却仿佛春风吹不尽般随风摇摆,一直没有熄灭的意思。
谢谌拿起旁边一篮子土倒在上面,那火才渐渐偃旗息鼓,化为一缕浓烟散去。
“这是火油,配给前锋将士,必要时可以好好用它。”谢谌吩咐道。
“妈呀,羌人部落的毡房可都是皮毛做的,一点燃,岂不是有好看的了。”老张笑嘻嘻道。
“先找到他们再说。”谢谌看他一副好似军功已经尽在手中的样子,没忍住泼了一盆冷水。
“不说林县令给的地形图,还有手底下俘虏的羌人,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老张想起从前确实有大将出征外族,却因迷路没找到敌人而无功而返的事,一时之间骂骂咧咧几句,又神神叨叨双手合十,念叨着一定要找到少凉部,忍了这些时日手都痒了。
“好了,通知全军,前锋部队与我一同出发,其余人驻守平乡。”谢谌下令道。
“是,侯长。”老张端正态度,抱拳行礼道。
谢谌看着远处风沙渐起,几只飞鸟在空中飞过,目光凛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