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二字顺利把异控局总队长的大脑给干死机了,见多识广、人生经验丰富的女战士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和她相反,S级污染者的反应巨大,他庞大的本体忽然一阵剧烈抖动,激动得往下一串一串地掉着大小不一的水珠,哗啦啦跟下雨一样,最后更是承受不住激动一样轰然炸开,水花四溅,竟是直接解体了。
解体的水体有大有小,大的如水潭小的如水坑,散布在荒野四方。
这样的解体对于透明人来说显然只是常规化形,落地的水体在荒野的地面欢快地扭动,即使不是同类也能感受到他欣喜雀跃的感情。
这俩还真是朋友,至少是有感情联接的熟“人”。
肖佩空白的大脑闪过这个念头,因为S级污染者可不会对她露出这
种表现!
一个污染者,一个人类,物种都不相同,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事例证明越高等的污染者智力就越高,都是S级污染者了,其智力肯定不低,可污染者天然仇恨人类,虐杀人类是他们的本能,比如鹰人会迫于服务生的武力压制最终选择顺从于她,但也并不会因此就放弃对人类的恶意,恶念会时不时冒出个头,只是都被镇压了。透明人是S级污染者,强悍如斯,这俩到底怎么情感交流上的呢,难不成服务生还能用武力压制S级污染者,迫使他陪她玩什么朋友游戏?
这不可能,自己是唯一的S级异能者,系统排名表明了这一点,叶姜虽然特殊,但不至于强过S级。连S级的战力都没有,她怎么压制透明人?
还有,叶小朋友好像格外喜欢招惹非人,继怪物之后,现在在她口中又来了个污染者朋友。
肖佩的脑海里掀起思维风暴,这时,在那荒野上撒欢一样扭动的透明人忽然有了别的动作,最大的一个水潭拔地而起,化作一双手朝叶姜飞来,作拥抱之姿。
他似乎要拥抱叶姜,带着浓烈的欣喜,这把肖佩看得复杂至极。
然而,飞到半途,巨大的双手当空凝滞,污染轰然爆发,那水做的双手颤抖起来,几秒之后,它带着污染继续拥抱向叶姜。
“小心!”
肖佩喝声,即使被“朋友”二字砸昏过头,异控局的这位也没有放下过对污染者的警惕。
随着话音落下,污染者拥抱的双手分裂散开,突兀地形变成了夺命的箭矢,破空指向叶姜!
黑铁锁链激射而出,击碎数十水箭,但还有更多的水箭飞向伫立不动的叶姜,肖佩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服务生被箭雨淹没,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竟然把时间浪费在干站着思索污染者的友谊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
污染者就是污染者,没有感情!
“叶——”
她忽然噎住。
安静。
荒野的风刮过,异控局的最高战力的嘴角僵住,她看见箭雨将服务生淹没,然而血液没有随之迸溅而出,夺命的利箭仿佛刺在了坚不可摧之物之上,纷纷崩碎。她看见毫无动作的人类没有变成变成一堆烂肉,她被淋了一身水。
仅仅是淋湿了。
“……”
叶姜感觉到一丝凉意,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珠。
“不要总是玩水。”
经受了S级污染者致命一击,她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语气轻淡,像是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被致命攻击过,以为自己只是被童心未泯的朋友洒了点水。
沉默。
荒野陷入难言的沉默。
这是……怎么回事?
肖佩眼中情绪翻涌。
“吱——”
一声刺破灵魂的尖啸突然响起,肖佩几乎想要抱头,强忍了一波,眼眶因此微微发红。她猛地转头看向荒野,四散分裂的污染者正在快速集聚,眨眼间便凝聚成一个大个子,高耸入云,摇摇晃晃,浓黑的污染在他身体周围一会儿凝聚一会儿消散,让人看得不明所以。
肖佩仍然疑惑叶姜为什么能在S级污染者的箭雨攻击下安然无恙,但此刻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好时机,她朝污染者掠身而去,对叶姜抛下一句:“朋友游戏到此结束,离开这里!”
无数锁链迸射,女战士没有再犹豫,选择主动攻击。
锁链牢笼似的捆缚住大个子,腐蚀异能正要发动,透明人先一步解体了身体,一刹那,锁链锁了个空,透明人在别处凝聚成形,巨大的手卷着风朝肖佩拍来,肖佩躲开,巨手砸在地面砸出一个坑。
一人一污染者打了起来,S级的较量使得周围的地形一秒一个变化,堪称地形改造机。
正酣战中,一道声音在肖佩的耳边响起。
“老板,你别打他。”
声音很近,肖佩一惊,余光瞥见服务生就在她身侧不到半米的地方!
她怎么能进战场?!
还有,她怎么过来的?
透明人的水线攻击不长眼睛直击服务生的眉心,后者微微一侧头,水线攻击落空,服务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肖佩:“……”
看来是这样过来的。
服务生意外地很能闪躲。
也是,她的身法向来极很好。
肖佩稍稍放下了心,全力对付透明人,攻击一次比一次狠厉,火力全开,黑铁锁链游龙似的穿梭,快得只留残影。
叶姜:“……”
她看见老板的锁链击中透明人的身体,水体四射,眼角一抽。
据说老板已经是S级异能者,可她的朋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污染者,被追着打,太可怜了。
叶姜一个晃神,回神时发现肖佩拉开了跟她的距离,她跟上去,期间双方的攻击不断朝她而来,但一次也没击中她,都被她轻松躲开,肖佩正全力攻击透明人,没注意到她在混乱的攻击中闲庭信步的身影,直到微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板,放过他,好吗?”那声音说,“我朋友正常情况下不这么暴躁的,别打他。”
肖佩:“……”
怎么又跟过来了?
“正常情况”?
对污染者说什么正常情况呢?
肖佩太无语,分神吼了一句:“那他现在怎么这个样子?”
眼下的透明人显然是极具攻击性的。
叶姜眨了眨眼,透明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思索一番,得出答案:“可能是信仰破灭,受了打击,神志不清。”
“信仰破灭?”
见鬼,污染者还有信仰?
叶姜也是猜测,她说:“我朋友他崇拜‘光之子’云华。”
而那位人间之光这会儿已是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肖佩:“……”
她的沉默那么大。
“你是在逗我玩?”
“没有,我很认真。”
“……”
肖佩拉开距离,不想听她说话了。
这都把一个污染者说成是个情感丰富的物种了,还拥有正常的行为逻辑,这说得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透明人身上的污染说明了一切,他仇恨人类,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只是……只是他偶尔会在打斗中卡顿,收回已经发出的攻击。
肖佩眸光闪烁,这个污染者……
[好痛。]
[……身体好痛……]
[不能动手……不能……污染……好痛……]
透明人浑身抖动着,污染一收一放。
很久以前,当那个人类将他从周家别墅带出,他就自发地学会了收敛污染,然而,这种控制正随着他身体中日益充盈的力量而减弱。
不想。
他不想释放污染,不想杀人,可是,他控制不住,他正在失控。
有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低鸣,诱哄着他将面前一切都斩杀碾碎。
杀。
杀。
不。
不要。
他的理智正在遭受撕扯,好痛苦。
[……朋友……]
他视野模糊地寻找着一个小小的人类身影,他想告诉她他很高兴再次见到她,他想给她一个重逢的拥抱,可是……
杀了她。
脑海中有声音这样催促,于是,伸出的拥抱变成了致命的箭矢。
不!
这不是他!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
[……朋友……朋……]
朋友,请救救他。
再一次。
理智沉沦,他轰然解体,化作漫天箭雨,最大的一次恶念铺陈开来。
“躲开!”
肖佩爆喝一声,锁链游走,横扫落下的箭矢,砰,砰,撞击声不断,碎开的水箭落地又变成新的水箭,源源不绝,斩不完,碎不尽。
不该如此。就算是S级污染者,也不该这样无限续命!
这万千水箭里一定有一支是特别的,负载有污染者的意识,是污染者的意识本体,容纳着污染者的生命之源。或许只有攻击中那特殊的一支,才能真正击中污染者!
这个不是。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在哪里?
那特殊的水箭在哪里?!
“老板,真的是这样,不然你听我朋友自己跟你解释。”
一道微冷声音贴着肖佩的耳朵响起,肖佩反射看去,看见服务生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手里正抓着一支水箭对着她。
一瞬间,极大的威压从那支水箭上朝她冲击而来,让她下意识后退数步,她眼眶放大,胸间哐当砸下一个念头。
是它。
那特殊的水箭……在此!
肖佩抓握着锁链的手都颤抖了一下,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激动,她紧盯那支特殊水箭,周围其他的水箭在此时全都凝空不动了。女战士声音发涩:“服务生,你手上的……”
话还没说完,水箭有了变化,融化成一团水珠,浓黑的液体从中溢出,长出邪恶的触角,探向抓着它的那只手,如有生命一般往皮肉里钻。
“嗯?”
叶姜低头,注视从水团中探出的触角,漆黑的瞳孔透出丝丝暗红,触角仿佛触碰到危险一般猛然一缩,融进水团中,脏污的水团化成流体从手心溜走,眨眼便化成水箭混入,与此同时漫天的水箭再次蠢蠢欲动,肖佩一刻也没耽搁,追着那特殊的水箭而去,战斗再次触发,S级的交战使得天光变色。
叶姜站在原地,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许久,她动了,仿佛自己的手被什么弄脏了一样往身上的衣服擦了擦,随后脸色沉冷地进入箭雨中,身形快如鬼魅,所到之处水花飞溅,水箭碎裂。
肖佩被水溅了一身,视线一扫,发现了异常,周围的水箭正在快速消失,有人正在徒手消灭水箭,那速度太快,快过水箭的再生,快过S级异能者的视线捕捉,她愣了一下才发现是服务生……是叶姜所为。
她的表情迷茫,似乎不理解自己看见了什么,连攻击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荒野的区异能者陆续赶来,目睹了这场偏向明显的战斗,他们是来帮忙的,但看情况显然是不需要了,于是纷纷化作打了鸡血的氛围组。
“肖队好牛!”
“S级异能者好牛!”
“等等,那边站着没动的那个人才是肖队吧?”
“???”
“不是肖队在战斗,那……正在追着S级污染者打的那个人是谁?”
“……”
叶姜一把抓住一支水箭,这一次她不像之前那样通通捏碎,而是抓着水箭低头端详。水箭融化,浓黑的液体渗出来,有什么肉质的东西在水团中蠕动,很熟悉,像是……
像是缝合在蘑菇人胸间的劣质补丁。
被冒犯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她一把将那烂肉一样的东西拽出,狠狠捏碎。
“吱!!”
刺破灵魂的痛苦尖叫从水团中传出,空中残存的水箭仿佛受此影响簌簌颤抖,一秒之后纷纷往下掉落,落地的水体集聚成巨大的人形,还没成型又轰然解体蒸发,白气弥漫。
“怎么了?怎么了?”
围观的异控局成员捂着耳朵相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得最近的肖佩知道,她看见了,她看见叶姜一把捏碎了那承载着透明人意识的特殊水团中的一块乌黑烂肉,然后属于S级污染者的恶意和威压消失了。
白气散开,荒野再无污染者的身影。
污染者……死了?
似乎是死了。
污染消失了,恶念消失了,威压消失了,应该是死了。
那块烂肉就是透明人的“生命之源”?
污染者被……叶姜杀死了?被一个D级异能者?
肖佩脸上的茫然更深。
“服务生,你……”肖佩喃喃,喉头滑动,“你杀死了透明人?”
叶姜正在看手上的脏东西,闻言抬头:“?”
她欲言又止。
肖佩抹一把脸,沧桑地承认了,服务生是比她想象中更为特殊的存在,她强得离谱,绝不止A级!
这一天肖佩没有再参与荒野的清扫任务,她留在原地观察,最后得出结论,S级污染者确实已死。叶姜的名字传进了城里,在避难所里的民众口中争先传播。
“她杀死了透明人,一个S级污染者!”
“她救了我们整座城!”
“她太强啦!”
异控局的清扫任务花了三天才结束,在这三天,荒野没有透明人的踪迹,他似乎死透了,行动组成员安心撤出变得干净冷清的荒野。
在无人的荒野,一棵被战火波及只剩下半边的老树被风吹得晃了晃,一颗水珠从树叶上滴落,滴答,水珠落地满满晕染开来变成一个水源,水从地底沁出来聚成一滩,忽然,一只手从水中伸了出来,苍白的皮肤,手指一处却血一样的红,俨然躺着一枚血月标志。
一个人类从水中出现,是名青年,长相周正,眼漆黑肤苍白,他好奇地转动了一下脑袋,露出了脖颈上的道道浅蓝水纹。
他低头看向水中自己的模样,看见了自己“生前”的样子,呆住。
好一会儿,他发出一声“哇”的低呼。
“……真的再次被救了。”
他心念一动,人形消失,化成一滩水,快速游走在荒野。
他要进城。
去见救了他的朋友。
第82章 支配3咸鱼,但可支配S级。……
明明几天前才经历了S级污染者来犯事件,A市这座城市却没有因此陷入颓靡,不仅没有,反而笼罩在一股热烈喜庆当中,S级污染者?那算什么?他们有超强治愈师!
这座城市正在庆祝一位超级强者的诞生,比兴义科技的比赛结束时那会儿还要更加狂热。
“她能徒手捏碎S级污染者的箭矢。”
“她的身法比S级异能者更牛。”
“她拥有超强防御,S级污染者的攻击对她来说只是毛毛雨。”
“她一手就捏爆了S级污染者的生命之源。”
叶姜正要出楼,听见楼下几位老人家围坐在一块儿高声阔论,没有表情的脸霎时绷紧了两分,她听了一会儿,默默收回了准备踏出的脚。
这栋楼的邻居并不清楚他们话语中谈论的对象和他们住在同一栋楼,如果知道……
叶姜停止想象,悄声回到公寓里,这门是没法出了。
这两天叶姜每次出门都能听见类似的谈论,起先她还没意识到他们谈论的是自己,还曾好奇地凑过去去听一手八卦,结果可想而知,市民认出她这张脸,愣了愣,惊呼着将她围住。
她变得好出名!她后知后觉。
在市民的口中,她的朋友透明人是个罕见的S级污染者,三天前的特级警报竟然是为他发出的,而自己是个手撕S级透明人的超级强者,真是好大的误会。
透明人也许是S级污染者,这一点叶姜虽然疑惑,但也可以慢慢接受,可是……
她并没有手撕S级污染者。
她那位污染者朋友还活得好好的,大概。
那天在荒野,老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认为透明人被她杀死了,她哪有做那么残忍的事,她只是把透明人身上的脏东西弄干净了而已,透明人本身不还好好的在那旁边吗,为什么说他死了?
明明还活着,却被认定已经死了,叶姜很不理解异控局判定死活的标准,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张嘴,默认了老板的说法。老板好像和她的朋友干上了,不杀他不安心,所以这样的隐瞒是最好的。
综上所述,手撕S
级污染者什么的,这完全是个误会。
叶姜回到公寓,没办法安静出门的她重温起了刚在医院里醒来的日子,一手电子产品一手小零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没什么意思的电影,窗户被人敲响了,她抬头看去,一团水流从窗户的缝隙流了进来,流到案上,竖了起来,朝着叶姜水草一样摆动,被市民渲染得异常恐怖的透明人回来了,他没死,鲜活得很。
“朋友!”透明人一进屋便出声,中气十足。
他飞毯一样飞过来,要给叶姜一个热情的包裹式的拥抱。
然而叶姜不想弄湿衣裳,往旁边一躲拒绝了他。飞过来的水毯习惯了她的冷淡,抱了个空的他在空中大变活人,一具有鼻子有眼四肢健全的躯体从水中脱胎而出,快速地拉过桌布裹上自己。叶姜少见地愣了一下。
透明人没能和重要的朋友拥抱上,眼神哀怨。叶姜无视他浓烈的眼神攻击,问他:“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一问立刻让透明人忘记了哀怨,他兴致勃勃地向叶姜伸胳膊撩腿,又做了个健美先生的经典姿势展示他略显贫瘠的肌肉,他的体态和文弱书生差不多,和健美半点不沾边。即使如此,也是他宝贵的财产了,他宝贝得不行。
他一通比划,在市民口中象征着死亡与恐怖的他看起来一点逼格也没有,乐颠颠的。
叶姜看着他发癫,透明人展示完了,这才扔出一句回答:“不知道啊,我也想知道。”
他眼巴巴地盯着叶姜问,“叶姜,你知道吗?”
他说,“我觉得是你的杰作。”
叶姜:“……”
她不觉得。
“你具体说说你得到躯体的情况。”叶姜说。
透明人回忆:“我就是觉得身体里面的力量很充盈,做人的意识回归,然后就自己长出了手脚躯体啦。”
他想了想,认真道,“也许对于污染者来说,力量达到某条线,如果潜意识里想做人,就能重塑身体。”
那个S级的蘑菇人可能也是这样。
叶姜想到了一件事:“你的力量……”
透明人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那穿透灵魂的疼痛还保留着。
他喃喃,“我也不知道那力量怎么来的,我突然间就变得浑浑噩噩的,身体里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突然瞪眼,“是那块肉块!是它在往我的身体里输送力量。”
然而那股力量是蛮横的,将他的意识冲击得七零八落,如果不撕掉,可以预见,他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幸好他的朋友及时撕掉了它,是她救了他。
肉块?
叶姜想到被她捏碎的那块乌黑烂肉,那肉块到底是什么呢?
一想到那肉块要往她的皮肉里钻,她敛了敛眉,不是很愉快。
她问透明人:“那肉块从哪里来的?”
透明人摇头,这他是真不知道,他有意识的时候身体上就带着那肉块了。
对话进入了死胡同,一人一污染者你看我我看你无话可说,最后是透明人露出一个庆幸的表情,他捏着自己宝贵的躯体:“不管怎样我也是因祸得福了……”
而他的人类朋友就是他的福。
“真是好久没做人了,差点不知道怎么呼吸了……”他感慨道。
“对了。”透明人想起了什么,“还有这个!叶姜,给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伸出手,露出自己手指上的血月标志。
叶姜扫过去,目光一凝,为那个血月标志走了两秒的神,不久之前,一个被异控局称之为怪物的存在也向她这样展示过这种标志,当时她没有放在心上,这时心中的某根弦却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异能系统召唤了出来。
刚升过级,她的异能等级没有任何变化,仍然保持在C级,可在物品收纳格的第二格的地方却凭空多了一个“西瓜”,萤光闪耀,刺激着她的眼睛。
她脖子上那颗向来不怎么使用的脑子转动了一下,她一会儿盯着透明人,一会儿又低头盯着那个“西瓜”。
她用手指轻触那个挺大的光团,同一时间意识缠上去,一瞬间她眼前一晃,一种玄妙的感觉击中了她。
第一次探索光点时的眩晕没有在此时出现,有一种感觉,她感觉自己正和什么东西联结着。
这时,在她面前絮絮叨叨诉说着自己可能变成了异能者的透明人不知的怎么突然闭上了嘴巴,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叶姜注视着他,半晌,起身来到他面前近距离地观察他,而他没有任何动作,变得像一具悬丝傀儡。
【支配】
叶姜想起了物品收纳格是处在系统的“支配”板块下的。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功能板块的名字的意义,此时心念一动,她对透明人道:“去给我倒杯水。”
S级污染者木愣愣地,他一言不发,找到了房间里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然后转身回到叶姜面前,将水杯递给她。
叶姜:“……”
她将意识从光团上撤走,透明人顿时恢复了神志和……聒噪。
他接着说自己变成了异能者的话题,说着说着注意到自己手上拿着一杯水,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他没有刚才的记忆。
“……把水给我吧。”叶姜说。
“……哦。”
透明人愣愣地把水杯递给她。
他愣了一下就将注意力从多出来的水杯上转走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汇报,他说:“我说我变成了异能者其实是玩笑的,我试过了,这个新长出来的血月标志和人类异能者不一样,触摸它并不会弹出系统,它似乎只是一个标志而已……”
他一边说自己触摸多出来的血月标识,叶姜喝着水看他操作,同时一心二用,将意识缠绕上自己系统第二格里的另一个西瓜大小的光团上面,陷入玄妙的感觉当中。因为刚刚才做过,所以这一次她做得十分熟练。
“真的没有系统?”她问透明人。
透明人摇头:“没有。”
看来他只是一个污染者而已。
他的内心其实很不理解,如果不是要给他系统,那这标志给到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初见手指上的标志时他还以为天上那轮神秘血月也要关照一下污染者们了,但事情好像又不是这样。
透明人倒不认为手上的血月标志是叶姜弄出来的,三岁小孩都知道血月标志是天上那轮神秘的血月所赐,二者高度关联,而血月在三百年前就出现了,绝不可能和他的人类朋友搭上关系。
透明人越想越迷糊,索性不想那么多了。
事关血月,三百年了人类都对它了解的不多,他搞不清楚也很正常嘛。
“没有就没有,我也不稀罕。”透明人重新开朗起来,他乐滋滋地说,“我现在是S级污染者了,又有人类躯体了,不比异能者差什么。”
他又道,“我现在也挺强的了,叶姜,你要是遇上什么对手了,告知我一声,我多少也能帮上你一点忙了!”
话落,窗户被敲响,一道雪白的人影出现在窗外,当叶姜朝窗户看过去,后者化作菌丝从窗户缝隙钻进来,和透明人来时一模一样。
透明人惊讶地看着来者,以为对方是来找叶姜,可是蘑菇人明春进来后只是将一枚落叶放到屋内的案桌之上,接着和来时一样悄然离去,很快不见踪影。
“……她这是?”透明人没懂其意。
叶姜的目光落在那片落叶上,眸光闪了闪。
不久之前她将意识缠上了收纳格的第二栏的另一个光团,对其下达了一个命令:送一片落叶过来。
然后,蘑菇人来了,案上多了一枚树叶。
她的物品收纳格里的两个西瓜大的光团,一个是S级的污染者透明人,一个是S级的污染者蘑菇人,对于蘑菇人是曾经造成A市动荡的S级污染者,这么久了迟钝如她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
他们似乎成了她的异能的一部分,她能支配他们。
而异能系统里面,除了这两个光团以外,还有第一栏的“芝麻团”和第三栏的两个光点,它们又代表着什么呢,她同样能对其使用支配吗?
叶姜这样思索着,无声将意识附到第三栏的一个暗红光点上,下一秒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她差点吐出来。
“……”
好吧,看来不能,至少第三栏现在不能。
那么第一栏
呢?
叶姜想到了她曾经用意识触碰第一栏中的光点时的眩晕,想了想,放弃了继续实验。
或许这支配的能力随着她的异能等级的提升而有所提升,她之前不能支配的第一栏现在变得可以支配了,但这对她来说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她打心底里并不准备支配谁为自己做什么。
这么想着,她对自己的异能系统的探索欲望浅淡了许多,她收起了异能系统,内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血月系统果然神秘,什么能力都有。
第83章 任务2新的寻人任务。
污染者透明人和怪物冬真的会面充满了戏剧性,透明人在荒野游荡了太久,回到城里见过朋友后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偶像要来这座城这件事,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还是想去感受一下光之子的余晖,结果被当场告知,他的偶像已经从高空坠地变成了罪犯一名。
怎会如此!又惊又怒,他一个没忍住,水流不受控制地从脖颈上的水纹迸射而出。
冬真来寻他姐,一进来就被污染者攻击,手中立刻幻化出一把伞,挡住了朝自己射击而来的水流,接着伞收拢,快速刺向攻击他的污染者,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透明人一看攻击来势汹汹,还没看清来犯者,立刻召唤出水幕抵挡。
出招前透明人是很自信的,直到那小碎花荷叶边太阳伞刺啦一下刺穿他的水幕眨眼便来到他的眉心差点将他捅个对穿。
“冬真,住手。”
一道微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阻止了太阳伞的攻势,太阳伞停在空中。透明人双眼集中在眉心的伞尖前,自信的S级污染者呆若木鸡。怪物慢悠悠收回伞,太阳伞在他手里化作光屑散去。他转身,面向阻止他的人,一出口就是委屈巴巴的告状:“姐姐,这个人打我,我差点就受伤啦!”
叶姜:“。”
透明人:“……”
您说这话不觉得违心吗?
透明人差点被气变形,脖颈上的水纹不是控制地扭动着,他的目光投去告状的少年身上,这一看却总看出了几分熟悉感,这长相,这声音……他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少年?
“是你!”
透明人回忆起来了,这个少年不就是他在荒野游荡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向他询问浪漫是什么的少年吗!
记忆回归的同时少年带给他的危险感也同时回来了,S级污染者不由缩了缩脖子,这个少年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让S级的他都感觉危险?又为什么会认识叶姜?
他的目光在少年和叶姜之间回转,叶姜注意到他的反常,问他:“你们认识?”
“算、算认识。”透明人结巴他偷看少年,少年没认出他这副躯壳,正在思考。
透明人忍不住提醒他:“荒野,浪漫。”
冬真眨眼:“你是那个很脏的大个子?”
透明人身形一晃,再次差点没维持住人类形态。
一别多日,这少年对待污染者还是这样嘴毒,早知道他就装作不认识了。
“是你啊,你还是来A市了啊。”冬真打量透明人,“你看起来干净了很多。”
透明人很悲伤。
叶姜看出他们是真的认识,原本她就想介绍他们认识,这下不用她介绍了,他们有属于自己的缘分在。她不再插手,任由两个就脏不脏的话题辩论起来,自己拿起手机玩起小游戏来。
叶姜接到肖佩的电话,邀她小饭馆一聚请她吃饭,叶姜不想出门本来都想放弃占她这个便宜了,但听肖佩说这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聚,明天肖佩就要离开A市了,听到这番话,叶姜还没理解离别愁绪这种东西,人已经踩着夕阳出发了。
肖队长是总局人,为了M市总局人,为了S市的怪物一案才留在A市,现在终于到了结案离开的日子了。
叶姜携着风赶到约定饭馆的时候异控局的总队长已经先到了,但没见到人,听其声正在饭店的后厨,叶姜狐疑地凑到后厨门口询问:“你在干嘛?”
肖队长挽着袖子一副干活的架势,闻言抽空回答她:“没做什么,等你等得无聊,所以来指导一下我们老板怎么做菜。”
叶姜一听这话,原本莫名感觉心脏有点沉闷的她现在只感觉胃有点沉了。
她闷闷道:“为什么要指导?”
肖佩回头朝她龇牙一笑:“你吃惯了我做的饭菜,怕你不习惯别家。”
叶姜:“……”
她想她可以习惯的。
肖佩看她表情哈哈大笑,放下袖子离开厨房,她这一笑把离别的氛围全给笑没了,叶姜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有意为之。之后两人坐上饭桌吃饭氛围一直普普通通,就跟平时一起吃的任何一顿饭没什么区别,快结束时肖佩向叶姜道了歉。
“叶姜,你先前说你在寻找朋友,你在找的朋友就是透明人吧?”
然而透明人死了,这里面有一部分肖佩的原因。
肖佩沉声:“我很抱歉。”
叶姜不好明说透明人还活着,听到这句话时便一直低着头用手指扣弄杯子,她的沉默让肖队长误会了,看着她叹了口老长老长的气。
肖佩在第二天离开的A市,叶姜也是。
叶姜在浏览兼职猫的任务大厅时偶然刷到了一个寻人任务,发布在兼职猫的寻人任务不多,有寻人经验的她没怎么犹豫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任务内容:寻找在镇子里失踪的水岭镇镇民梅缇,不限异能等级。
任务发布者:水岭镇镇民A。
悬赏金:药品x100盒(一盒36粒,治疗污染)。
市面上用于治疗污染的药品一盒大概价值两百多,100盒折合价格两万多,大概是因为这个寻人任务的酬金是实物,而且出价不算高,所以这个寻人任务一直没被人领走,这才留给了叶姜。叶姜接这个任务的原因很简单,她最近不差钱,只想寻个清净的地儿避一避,而任务发布者私信给她的地图告诉她,水岭镇是个超偏远的小镇,十分符合她的期望。
于是将自己即将出门做任务的消息告诉了余清宜,又让冬真和接着帮她看房透明人在旁辅助,第二天,她一个人来到A-S荒野区,找到了这片荒野区唯一的B级污染者鹰人。
鹰人许久没见到爆锤它的人类了,在荒野区称王称霸让它的胆子又变得有点肥了,它先发现的叶姜,准备偷袭她一波,结果反被摁在地上摩擦,B级空中霸主秒变瘟鸡一只,叶姜毫不体谅它身为空中霸主的自尊踩上它的背。
找到称心的交通工具,叶姜终于出发了。
和S市的寻人任务不同,这一次出门叶姜没有任务发布者给她带路,她只能靠手机导航上路。水岭镇是真的偏远,即使有鹰人这样的高级坐骑叶姜也飞了差不多一天才赶到附近,然后她就迷路了。
好吧,她不是第一次迷路,从A市过来的这一路她迷路了好几次。所以她不着急,经验老到地往地面巡视,然后选中了目标。
一辆破旧的车子停在乡道之上,一个污染者被爆了头横尸在路旁,一个男人正一身是血地对付着另一个污染者,那是个四肢异常修长扭曲的污染者,指甲呈鹰勾,每一次挥臂,指甲间红白一片。男人显然不敌,他边打边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不能再往后退了!
男人心中发狠,余光中,他身后的车内人影攒动,破旧的越野里塞满了人,那些人都扒着窗户担忧地盯着他。一股绝望漫上心头。
这群人多少都沾亲带故,一起从附近的镇子出来,准备去往城里生活,他们没想到他们刚走出镇子不久就遇上了两个污染者。男人是这群人当中
唯一的异能者,等级不低,本以为此行可能没那么顺利但最终还是可以安全抵达,哪想这才刚出门就要折在这里了!
男人绝望又着急,这时——
“桀——”
尖利唳鸣从空中传来,男人警觉地抬头,下一秒目眦欲裂,一个B级鹰人朝他们俯冲而来!
长臂污染者没有解决,现在又来了一个鹰人!
天不容他!
男人在绝望中爆喝,迎着鹰人弹出一个火球,然而那鹰人利爪一抓,火球瞬间熄灭。同时长臂污染者眼里恶念一闪,朝着他的脑袋挥臂而来,男人双眼血红,睁着眼誓要将这一幕深深记住,带着仇恨死去。
呼!
鹰人的巨翅扇起狂风,利爪一抓,带着长臂污染者消失在原地,速度很快,在男人的眼里留下黑影一抹。
风停了,死亡没有降临。
男人机械地扭头,远处,鹰人停落在地,一只脚踩着变成碎渣的长臂污染者,一只脚抬起来抓挠自己的脑袋,正悠然地梳理着自己的头毛。
这是……什么情况?
男人呆住。
一道纤细的人影从鹰人宽阔的背上跳了下来,朝着男人走来。
人?
男人眼里立马燃起戒备,在人影越走越近看清对方的脸时这才放下戒心,这里离那个镇子太近,他还以为是那个镇子里的……
他打住不礼貌的想法,朝走近的人恭敬道:“您好。是您救了我吗?”
说话间目光忍不住往那鹰人身上飘,面上几度呆滞,这是什么人啊,她这是把B级污染者当坐骑驱使吗,简直闻所未闻……
因为震惊,越发恭敬。
车里的人见危险解除,陆续从里面出来,挤做一堆,小心翼翼地打量来者。
从鹰人身上下来的叶姜往这群人身上一扫,不懂绕弯,直接问道:“我要去水岭镇,该怎么走?”
她的一句话让众人变了脸色。
“您要去水岭镇?”男人在沉默中出声。
叶姜点头。
男人失神,他指了一个方向:“那就是水岭镇。”
在男人指向的方向,高大的围墙将一个不大的小镇严密地包裹,墙体斑驳,与周边的小镇截然不同,这样的防御工程和大城相比也不差多少,但在这偏远的小镇显得有点违和。
叶姜在空中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小镇,只是没想到它就是她的目标。
叶姜正想着,男人再次出声,他犹豫着说:“水岭镇最近不太平,我前两天曾经在那个方向感应到了一股非同一般的污染,恩人您最好不要去那里,况且那里……”
后面的话男人没说出来,叶姜也没问,她在想污染的事。
污染是真的,男人正是感应到了污染,所以思虑再三才准备带着亲友冒险进城,他们的镇子距离水岭镇太近了,一旦出事很容易被波及。
男人有劝说叶姜之意,但叶姜没有被劝退,反而在思考她的任务目标的失踪和那股污染有没有什么关系,但她着实不擅长思考,所以只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准备直接进镇去看。男人见她是这个意思便没有再多劝说,感谢了叶姜的相救,然后就带着他的那帮亲友离开了,进城的路还很远,他不想在这儿耽搁太久结果必须得赶夜路。
车子驱动离开,那群镇民开车走了,叶姜站在原地遥望高墙相护的水岭镇,一阵微风拂来,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香。叶姜动了动,她微微侧头,幽深双眸中映入了一道人影,青年一身幽寂地站在那里,如雕如琢的脸透着非人的冷漠和距离感。这人无声地出现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一直站在镇民中还是刚刚才到来。
“他们都走了。”叶姜开口说。
青年道:“我不和他们一路。”
叶姜说“哦”,回头继续看那远处的水岭镇。青年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一道污染突然击穿空气袭来,不算很浓,但无端让人觉得有点特别,叶姜的瞳孔一瞬间透出丝暗红,转身离去的青年身形一顿,他缓缓回头,深深注视着叶姜。
污染很快消失,叶姜正要循着污染而去,注意到了青年的注视。
她朝他看去,此时她眼中的暗红已经退去,眼眸恢复了正常只是看起来比一般人更暗黑幽深,青年看着她,一直看着,几秒之后他朝她走来。
叶姜感觉到空气中的青木松香越来越浓,记忆在逐渐苏醒,这个男的好像是……
“你要去水岭镇?”
青年打断了她的回忆,他问她,“我能和你一路吗?”
第84章 好客好客的主人和礼貌的客人。
“为什么?”
叶姜问道,很认真地在表示不解,水岭镇就在前方不远,就这点路,完全没有和一个陌生人结伴而行的必要。
青年看向叶姜的鹰人,叶姜读懂了他的眼神,他这是一点路也不想多走,想搭她的鹰人。
读懂是读懂了,但是——
“不能。”
叶姜冰冷地甩出直接的拒绝,一如既往地缺乏人文关怀。
她甚至没有说拒绝的原因。青年静静地看着她,叶姜不再理他,脚下一踢,将一颗小碎石踢飞出去,击中了正在梳扮自己的鹰人,鹰人歪歪头,不懂自己打扮一下怎么了,叶姜指指天空,大概向往自由是每个物种的生而俱来的本能,智商并不算高的鹰人对这个指示特别敏感,双翅一展,嗖地冲天。
一头扎进云层快乐地翻滚了几下,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底下的人类,发现后者仍然抬着头看着它,一双眼漆黑不见光,菊花一紧,收起了就此逃跑的心思。
叶姜没有发现自己眼中的威胁意味过浓,见鹰人比她相信中的要乖顺,平淡地收回视线,自己身形一闪,朝着高墙包围的水岭镇高速掠去。
这就是她拒绝的原因,是的,她不打算带鹰人去小镇,那也许会很麻烦会被围观,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倒是不介意收点青年的“车费”赚点外快。
叶姜双脚点地停在水岭镇的高墙之上,刚停下,察觉旁边的风不自然地流动,扭头一看发现那青年也到了,跟她一样站在围城上面。
在很久之前叶姜就常被误会成是速度异能者,可想而知她的速度有多快,现在看来青年也不差。
叶姜开了个小差,后知后觉发现青年一直注视着围墙底下,仿佛底下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她一顿,跟着看过去,下一秒和数道视线对视上。在围墙底下,一群镇民高高仰着头,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她和旁边的青年。
被围观了。
虽然难得地考虑到了鹰人没带着它,但她还是被围观了。
“……”
“……”
两边人无声地对视,气氛怪异。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们吗?
叶姜眼珠子动了动,视线微转,留意到这个小镇的镇民很有一些边城特色,他们的脸上,露出的手臂上都纹着一种黑色的纹身,纹身很逼真,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一样,透着一股别样的野性美。
叶姜的这个视线变动实际上十分的细小,然而底下的镇民却格外敏感一样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们脸色突变,躁动而恼怒,眼神变得像要吃人。
“看什么看!”有个黑皮肤的女子朝叶姜吼道,她身形高挑,一身薄肌,身上穿着露腰背心,曲线尽显,挺好看的一人,就是抄着手臂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不让看?
叶姜不看了,她也没有一定要去看。
她的举动让底下的镇民表情变好了不少,她就势询问了一下镇上哪里有旅馆,这话一出,镇民又开始骚动,不好的态度又回来了。
黑皮肤当场嗤笑出声,嘴里吐出一个词——
外来者。
她抄着手望着叶姜,语气不善:“真有人什么了解都不做就敢跑来这里啊。”
她是擅长阴阳怪气的,叶姜没有表情的脸有了些许变化:“你……”
“怎么?”黑皮肤语气很冲。
叶姜沉黑的双眼透出一丝疑惑:“想找我干架?”
她什么都没做,却一直被针对,这是想找她约架吗?
叶姜并不是什么一点就燃的脾气,相反,她沉得像一潭死水,此时她问出这句话并不是生气了,而是十分认真地在梳理情况寻找对方针对自己的动机。
但对面不懂她,以为她挑衅呢,顿时间气氛高涨。
一点就燃的是这帮镇民。
“哦哦,打起来!打起来!”
“上,干一架!”
镇民激动,伸手去推黑皮肤,黑
皮肤脸颊涨红,吼道:“鬼才跟个没发育完全的小豆丁干架!”
“嘁——”
嘘声此起彼伏。
有镇民喊:“花铃你就是怂!孬!”
黑皮肤继承了这个镇子一点就炸的风格,一转身就跟喊她孬的那人扭打上了。打着打着战火波及,镇民们全扭打上了,十几个镇民陷入了乱战,当一枚风刃从一个镇民的手里飞出,一个土坑陷阱跟着出现,掉进陷阱的镇民骂骂咧咧,一扬手,风尘一片。
“谁搞的风尘,呸呸,老子眼睛都要瞎了!杀死你!”
轰!
一片火幕炸开。
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淋向火幕。
落地的水化作根根冰刺。
一只钢铁化的手捏碎冰刺。
物理混战转眼变成了异能乱轰。
叶姜看着这一幕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镇民的纹身太显眼,以至于她忽略了,这群镇民竟然都是异能者,手上都有血月标志。
底下乱成一片,一枚风刃冲出混战飞上围墙直冲叶姜而来,叶姜正要偏头躲过,空中忽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风刃冲进黑洞悄无声息,黑洞聚缩成一点,消失不见。
叶姜眸光一动,想起来了:“你是踩到云华影子的男人。”
接着想起这人曾提醒过她陷进幻术。
“容鄞。”
青年注视她,说,“我的名字。”
青年的目光中似乎蕴藏着什么东西,太过幽深,叶姜盯着,想一探究竟,可是被底下的变故打断了。
“护卫队来了!”
有人喊了这样一声,话落所有人都齐齐收手,十几个镇民一哄而散。
有没走的,黑皮肤的一只脚在混战中误踩陷阱被冰冻住了,没来得及跟随大部队撤离。叶姜看见一队制服人士正朝着这边而来,黑皮肤脸色骤变低头骂骂咧咧,眼见着制服队伍要过来了,正要暴力破冰,一道黑影掠过,有人先她一步,拽着她的胳膊像拔萝卜一样一拔,冻冰碎开,黑皮肤眼前一晃,自己被拽着来到了镇子另一头。
好快!
黑皮肤心中微惊,看向她眼中的小豆丁,后者将她松开,正在打量四周。
进了水岭镇才发现这个小镇其实不算小,高墙之中生活着两千多人口,镇上房屋鳞次,看商业化程度,并不十分贫穷。
叶姜打量着周围的时候另一边的黑皮肤站也是靠也不是,别扭刺挠,她满脸复杂地瞪叶姜:“谁让你帮忙的?我没让你帮忙!”
叶姜闻声看向她,只吐出两个字:“旅馆。”
黑皮肤面皮抽搐:“没有旅馆!”
她突然陷入自嘲,“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外来的客人。”
没有客人,自然没有旅馆。
黑皮肤打量面前这个新鲜客,抱胸问:“我还想问你和你那同伴来我们这水岭镇干嘛呢?”
“不是同伴。”叶姜先否认了她和青年的关系,至于来水岭镇的目的她没有说出来。
“不是同伴?那就奇了怪了,这破地方几年也难见到一次外人,今天居然来了两路人,稀奇。”黑皮肤说道,一开口就是正宗的阴阳怪气。
叶姜问:“为什么没有人来?”
明明擅长阴阳怪气的是黑皮肤,叶姜只是正常询问而已,可黑皮肤听见这话却像是被狠狠阴阳了一把一样,脸色立刻不好地怼了上去:“喂,你故意的是不是?”
“?”
“……”
对话进入沉默,黑皮肤的表情数变,最后哼一声,扭头就走。她不好奇叶姜和那个青年是不是同伴了,她管这些外来者来干什么,这和她有屁关系?
叶姜对着黑皮肤的背后问:“你们为什么一听到镇上的护卫队就跑?”
这是叶姜不理解的地方,她不知道水岭镇的护卫队是什么,但听名字应该是和异控局差不多的存在,但黑皮肤和那些镇民一听到护卫队要来就跑了,很怕对方似的。
黑皮肤没有回答。
叶姜又问:“你们很怕他们?”
黑皮肤没有走远,这时脚步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只微微侧了侧头,让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她道:“外来者,你不想跟我回答你来水岭镇的目的我就装作没发现你跳过了这个问题,我没对你的事追根寻底,作为礼貌,你是不是也该收敛一下你多余的好奇心呢?”
叶姜一听很有道理,于是不继续问了。
黑皮肤垂了垂眼,继续往前走。
叶姜换了个话题问她:“你要去哪里?”
黑皮肤没好气:“回家!”
叶姜跟了上去。
黑皮肤听到了脚步声顿了顿,紧接着下一个动作便是加快步子,叶姜轻松跟上。黑皮肤眼皮一跳:“你跟着我干嘛?!”
叶姜看看天:“天快黑了,镇上没有旅馆。”
黑皮肤略感不妙:“所以?”
“所以我要住你家。”
“?”
黑皮肤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很不雅地掏了掏。眼见叶姜一直跟着自己,对方苍白的脸在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中显得像一抹阳气不足的缠人的阴魂。她的耳朵没有出问题,这豆丁是真打算跟自己回家!黑皮肤表情崩裂,身形一动,脚下的空气异常流动,双脚像是装了加速器,突然间她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黑皮肤的异能是空气操纵,这使得她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快速地动起来,利用得当可以比肩速度异能者。黑皮肤一口气跑回到家门口。
独栋的小院出现在黑皮肤的面前,她松了口气,停下来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她终究不是速度型异能者,因为过度使用速度,她的身体有点超负荷了。
“这就是你家了?”一道微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黑皮肤猛然回头,苍白羸弱的小豆丁出现在她身后,视线掠过她正在打量小院。 !!
这家伙跟上来了!
虽然先前就知道这个小家伙可能是个速度异能者,而且还体验了一把对方的速度,可她没想到她在使出全力的情况下都没摆脱对方。
黑皮肤从来没跟人透露过,她的异能等级是B级第二!
按照异能等级分级,自己绝对算得上异能者中的佼佼者了,可这个豆丁……
黑皮肤心虚浮动,满眼的不可置信。
就在黑皮肤震惊地盯着叶姜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不远处的阴影中走出,来到两人的视线中来。
青年似乎拥有一种可以稀释自己的存在感的能力,黑皮肤这才看见他。
“你……”
“镇上没有旅馆,有镇民告诉我,在这个镇上你比较好客。”青年对黑皮肤说道,镇民还给他指了路。
叶姜闻言眼神立马变得不一样了:“是这样吗?”
她很轻易地就相信了黑皮肤是个好客人士,用重新认识了黑皮肤的目光盯着对
方。
黑皮肤:“……”
哪个杀千刀的乱传谣言,坑她呢!
别让她知道是谁,不然她要杀了喂狗!
她阴晴不定地盯着两位厚脸皮的不速之客,盯着盯着突然笑了一声,把自家小院的门一推,让出位置,冷笑:“行,我就是这么好客,你们进去啊。”
她暗中使用异能在门口施加了一层空气屏障,空气无形,但阻碍有形。
为保证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她犹豫了一下又刷刷刷叠加了几十层薄如蝉翼的屏障。
她表情讥薄,假惺惺道:“客人请进屋。”
她就不信这两个人能突破她的屏障走进去!
叶姜看向青年,青年看向她,说:“你先。”
黑皮肤抱臂讥笑,啧,还谦让上了,真以为这是迎客的大门呢!
叶姜没有多言,走了进去。
她走进门的动作连一丝迟缓都没有,几十层的空气屏障仿佛不存在。黑皮肤放下了交叉在胸前的手臂。
接着青年也走了进去,同样从容,犹如闲庭信步,不带一丝停顿。
走进院子的两人回头看着黑皮肤这个主人家,似乎在等她进来。
静默。
黑皮肤失神地朝院内走去,走了几步,一头撞上无形的屏障。
“……”
原来屏障在呢。
这两个人……
第85章 奇怪满是异能者的小镇。
不大不小的院子里,主人和两位客人无言相对,天色越发暗沉,屋檐下的太阳能灯自发地亮了起来,灯光下,院子主人花铃收起了她那一身爆炸脾气,眼中酝酿着复杂之色,她眸色沉沉地盯着两名“客人”,许久,把视线一收,抬步就朝自家的小楼走去。
她没有再做什么驱赶的举动,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
还驱赶什么,没看见外来者们全都深藏不露实力莫测吗?
花铃破罐子破摔,反正她也拦不住。
咔。
一声碎响撩动花铃的神经,她的忍功还是没有修炼到位,眉心因为这声碎响狠狠跳动了好几下,回过头,看见被她眼拙当成了发育不成熟的豆丁的客人正在破坏自家的院墙,客人的手指轻轻滑动,那白石垒成的坚硬围墙上便留下了一条深凹进去的竖线。
花铃做了个深呼吸:“你在干什么?”
叶姜收起手,搓搓手指上的灰,认真道:“给房费,一次治疗机会,这是留给你的凭证。”
那条竖线是“1”的意思,一次治疗。她今天也在努力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怒气轰然散去,花铃眼中难言惊讶:“你是治愈师?”
叶姜想起异控局给她的证明,略略挺了挺胸膛:“A级的。”
花铃闻言是真的惊讶了,她还以为这个比她矮这么多的小豆丁是个战斗系的异能者,没想到还是个治愈师,是她待在乡下太久孤陋寡闻了吗,竟不知现在在外边高级治愈系和高级战斗系这两个标签可以贴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的表情数变,最后软和了许多。
给房费,还是不错的房费,这生意可以做。
尝到了甜头,花铃把目光投向另一位客人,一枚银色金属一样的东西从青年的手中破空飞向她,花铃抬手接住,低头观摩,青年道:“A级一次性攻击性异能道具。”
一次性攻击道具,不比A级治愈师的治疗珍贵,但也不错了,花铃嘴角一扬,把道具收起来,推开屋子。
“二楼有空房,自己找房间住。”
说完便不管两人,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一楼的某个房间。
花铃家是一栋木质的小楼,两层,看起来和镇上其他民用房屋的结构相差无几。叶姜随机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屋内有床,但没有铺床上用品,人情味为零,如果镇上真的没有客人来的话想必其他房间不会比这个更好,于是没有继续挑选就在这个房间住了下来,进屋前她看见青年进了隔壁。
天已经尽黑了,叶姜进屋后就没再出去,为了赶路她带了吃的,现在还有剩余,正好可以用来当晚餐。
隔壁静悄悄的,仿佛没住人一样,叶姜一边吃着能量棒一边走神,叫容鄞的青年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溜达了一圈,黑皮肤的屋主在她脑海中溜达了一圈,远在A市的朋友们在她脑海中溜达了一圈……
她吃饱了。
睡觉了。
天边破开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叶姜下楼了,屋主花铃正在楼下吃着一种面食做的饼,叶姜的目光停在对方手里喷香的饼上,停留第一秒的时候花铃没在意,第二秒的时候她咀嚼的速度变慢了,第三秒的时候她噎住了,抬起眼皮瞪她,正要提醒她自家不提供餐食,盯着她的叶姜把视线收走了。人也走了,出门了。
花铃不是滋味地继续吃着饼,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那么大点的豆丁,吃也吃不了多少,分她点早餐怎么了?
“啧。”
花铃咂舌,莫名内疚上了。
另一位客人静静站在楼梯上,花铃发现他的时候对方似乎已经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花铃一抬头他就转身往楼上回去了。
“……”
花铃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这个外来者看着她时,有时会让她的皮肤表面升起一种不明所以的类似于电流流过的战栗感。
叶姜出门后不久就遇到了售卖花铃吃的那种饼的早餐铺,正在营业,铺子老板却闭着眼翘着腿躺在一张木质躺椅上,头枕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臂则轻松地搭在腹部,手指小幅度地点动着,一根细丝连接着这只手的中指,伸向不远处的铺子前,联结上一具木偶,没有五官的木偶正代替老板正在揉面、摊饼,葱香四溢。
叶姜站停在铺子前,老板没有睁眼,出声:“五块一张。”
“两张。”叶姜出声,目光落在老板连接细丝的中指上,那里有一枚血月标志,被黑色纹路微微掩藏。
这个早餐铺子的老板也是一个异能者,也拥有黑色纹身。
老板突然睁眼,他上下打量叶姜。
“外来者?”他眼神深暗,“听说镇子来了两个外来者,原来真有其事……外来者,我不做你生意。”
“我要加鸡蛋和香肠。”叶姜顾自对着摊饼的木偶说着自己的要求,她看见了,铺子上放着肠和鸡蛋。
“……喂,你没听我说话吗?”
“葱不要放太多。”
“……”
根本没听!
老板坐直身体,叶姜没看他,只是看着热气腾腾的铺子,等她的饼。但木偶是受老板所控,没有老板的指示木偶根本不会做多余的动作,叶姜等了片刻发现木偶没按她的要求做,抿了抿嘴唇。
老板发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气顺了,懒洋洋地躺回去,不再搭理她。
“我要加了鸡蛋和香肠的饼。”叶姜对着木偶重申,语速慢了许多,不是很愉快,“两个。”
她已经努力地在适应规则做一个合格的公民了,但她有付款的意愿老板却不做她的生意这种事,还没有人告诉她这是可以的,老板也有挑选顾客的权利。
叶姜不知道,这挑战了她的固有认知,所以她现在有一点点不愉快。
“你这个娃娃听不懂人话吗,听好了,我、不、做、你的生……”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看见外来者的眼睛似乎都被他气红了,这娃娃不过是想买个饼,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老板自问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没精力关注什么外来者了,因为他的木偶突然卡顿了一下,接着不受他所控地往饼里添放起鸡蛋和香肠……
叮。
电子入账的声音响起,外来者拿上做好的饼扬长而去。
老板久久回不了神……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叶姜拿着饼边走边吃,饼很香,老板的态度……老板的态度虽然一开始不太好,但最终还是改变了,给她做饼了。
可以原谅。
所以,明天还来买他的饼。
叶姜吃着饼心想。
热气腾
腾的葱香饼抚慰着味蕾,叶姜的目光散漫地落在街道上,她看见早起的镇民看见她纷纷停下动作一脸的呆愣,她看见特殊的黑色纹身特色一样出现在每一个镇民身上,她看见十有八九的镇民都拥有血月标志,异能明明是很罕见的天赋,却被镇民们当作是最寻常的东西使用在日常生活上。她看见镇民脾气的普遍不太好,对她的到来有点排斥,连镇民与镇民之间都摩擦颇多,一点小事都可能动手干上。
她没有看见孩子。
这好像是个有点奇怪的镇子,叶姜把包裹葱饼的吸油纸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想。
不过她没太放在心上,她只是一个来完成任务的过客,又不打算在这里买房定居,这里的风土人情如何又能影响她这个过客多少呢?
想到这她思索起自己的任务来,她的任务是寻找一个叫梅缇的镇民,任务发布者不打算跟她接头,要她找到任务目标后再跟他联系。任务发布者向她提供了些信息,其中包括梅缇的一张照片,那是一个额头上带有黑色纹路的少女,看起来还没成年,是近照,任务发布者说少女只有15岁,家住镇子东面,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在一个月前失踪。
叶姜朝着镇民A提供的少女的住址方向走,希望能在对方的家里得到一点用得上的信息,不然她就只有像寻找透明人那样巡回盲找了。
一路上被瞩目着,叶姜来到了少女梅缇的家。这个叫梅缇的少女显然过得要比其他的镇民要拮据得多,家里的小楼破破烂烂,叶姜只是站在院门口甚至没做什么那院门就因为腐烂自己打开了,于是叶姜没有什么道德感地走了进去。
她从小楼的窗户翻身进入,一进去就是少女的卧室,这间卧室里的杂物意外的多,窗边放着从外面摘来的野花,已经缺水枯萎了,书案上堆着各种书籍,从识字开智的书到各种杂记,种类繁多,桌上放着一个外送餐盒,叶姜打开了餐盒,一股食物香气扑来,里面的食物还很完整新鲜,看样子最多不超过一天。
为什么会有食物?屋主少女回来过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她为什么又走了?
她在躲着什么人吗?
叶姜脑子里塞满了问题,她实在不擅长思考,问题一多,脸就变呆了。
她摇摇头,把脑海里的问题通通押后。
她想,少女如果回来过,那少女被认为是失踪了,肯定不会在白天出入家中,在晚上的时候悄悄跑回来的可能性更大,那她选几个晚上来这里蹲守一下看看情况就知道了。
叶姜继续观察卧室,她看见书案底下的抽屉没有合上露着一条缝,将抽屉拉开,发现里头放着不少东西,有用干净的白纸包裹着的,有用小瓶子装着的,打开来看,不管是纸还是瓶,里面都放着一样的东西。
是药,一粒粒白色的颗粒,闻味道应该是治疗污染用的药,叶姜记得这个味道,她在医院时吃过不少,记忆深刻。
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沙沙响,叶姜低头捡起来,是一张画,稚嫩的笔触画着一个没有脸的小孩在吹蛋糕上的蜡烛,周围围着好些同样没有脸的人在拍手唱歌:“祝你生日快乐~~~”
叶姜拿着画张望房间,看见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画,有画着观众在影院看电影的,有画着男男女女写字楼里忙碌上班的,有画着客人商场促销抢购的,有画着老人家广场扎堆闲聊的,这些画透着一股勃然生机,生动喜乐,但画上的所有人都没有脸。
墙上有一块空缺,叶姜试着把手里的画贴上去,严丝合缝。
卧室里再无别的东西可瞧,叶姜出了卧室在小楼的其他房间转了转,她楼上楼下转了个遍,但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准备走了于是回到卧室里,刚进去便顿了顿,接着缓步走到窗边,把上半身往窗外探。底下的院子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群人,同样有着纹身有着血月标志穿着制服,是镇子的护卫队,他们抬着头,和叶姜无声相望。
护卫队早就听闻了有外来者的风声,一番巡查,眼下终于见到了人。
“早上好,外面来的客人。”护卫队里领头的那位朝叶姜打了个招呼,关怀一般地问道,“客人昨晚睡在这里吗?”
护卫队似乎并不知道这栋小楼的户主已经失踪,以为叶姜是被户主收留在此,在这里度过了一晚。
叶姜没有回话,护卫队头领以为她默认,接着道:“有件事我们也是按照流程询问,希望客人不要感到被冒犯——外面来的客人,请问你来我们镇子是来做什么?”
叶姜的目光掠过底下那群人的那身制服,随便扔出了一个理由:“旅游。”
她没说实话,虽然说这支护卫队是她来到镇子之后遇到的最亲和的人,但想到镇民那样害怕这群穿制服的,不喜欢动脑子的她也没傻到什么都对这群人说。
她道:“水岭镇不欢迎游客?”
“怎么会?”护卫队头领温和地笑,“水岭镇欢迎所有游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叶姜信他才怪,镇民看她的眼神和欢迎半点不沾边。
护卫队:“听说还有一名青年也来到了水岭镇,客人知道他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这是实话。
护卫队:“那你知道人在哪里吗?”
“不知道。”这是假话。
“是吗?”一连两个不知,护卫队一点不生气,和气得像在脸上贴了面具。
“那我们去找找那位客人,就不打扰你了。”护卫队仿佛真的只是按流程行事,知获目的就准备撤走,走之前还挺贴心地对叶姜说,“我们水岭镇不是一个什么旅游的好去处,但镇子南边的小吃街还是有几分风味的,客人也许可以去那边看看。”
护卫队头领笑容温暖:“欢迎来到水岭镇。”
第86章 谜团夜会,迷雾重重。
欢迎来到水岭镇。
护卫队整齐地露出温暖笑容,莫名渗人。叶姜沉默,见状,护卫队头领朝她点了一下头,不再多言,招呼下属离去。
“我来水岭镇的时候察觉到了一股污染。”叶姜突然出声,她对底下的这群人说道。
已经转过身去的护卫队头顶闻声又转了回来,他仰着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可能有邪恶的污染者出现在了镇子里,我们正在排查。”
叶姜问:“污染者?”
护卫队众人相视一笑,交流着叶姜看不懂的眼神。“是的。不过客人不用担心……”护卫队头领说道,表情意味深长,“我们会找到污染者的,不会让客人陷入危险,问题不大。”
护卫队体贴地问:“客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叶姜不说有也不说无,护卫队不以为忤,温和礼貌地撤走。叶姜看着他们朝院子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头领脚下一顿,走向了院墙边上的一棵柳树树下,高大的柳树枝条柔曼,温柔含情般迎风浮动。护卫队首领在柳树下站了一会儿,眼下掠过一丝不明显的不愉,抬步走出树底,和一帮属下离开了院子。
护卫队走了。
叶姜跳下窗子,来到那棵柳树下,抬头凝望。
沙沙。
风吹树梢,绿意翻滚。
无事发生。
叶姜缓缓放低脑袋,这时,一枚柳叶翩然落下,轻轻落在她的肩头,她抬手捡起。柳叶细长,上面奇异地分布着几条黑色纹路,很熟悉,和镇民皮肤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抚过叶片的叶脉,一股温和的能量在指尖流淌,感觉就像是在触摸一件异能道具。叶姜知道余清宜手里有异能道具的时候曾把道具借过来看过,她不会认错。
这难道竟是一个异能道具?
护卫队的首领来到树下是为了等道具掉落?
道具掉落有随
机性?
叶姜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抬头观察墙角的柳树,这棵柳树深深扎根在院子里,犹如院子的守护者,但除此之外,它只是一棵普通的柳树,她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它了,但没有关注太多。
此时拿着疑似道具的柳叶,叶姜将手轻轻搭在柳树粗糙的树干上,果然,手心探知到一股和柳叶相似的能量,这棵柳树它并不普通。
叶姜拿上柳叶离开院子,出去之后把镇子从头到尾转了一圈,这一圈没有让她发现她的任务目标,发现了这个镇子的基础设施基本都有,但没有学校,随着天色变亮,出来活动的镇民越来越多,但仍然没有看见孩子。
一群镇民集合在一块,由一名护卫队成员领着前往一个方向,叶姜跟上他们,最后看见他们进了一个圈围起来的地方,她偷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是一个规模不小的药品加工厂,她想她可能找到了镇子还算富裕的原因。
加工厂显然不是什么可以放任游客随意参观的地方,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没在此处探查太久就选择了离开。
回到镇子中心,叶姜再次遇到了护卫队的头领,此时对方身边只跟了一名下属,两人正在处理镇民纠纷,一对夫妻因为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引发了争吵,原本只是小小争吵,结果护卫队的人一来,两人没有停战反而大打出手互殴上了,边打还边上演口水战。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你好上。”丈夫脸红脖子粗,“你就是个疯婆娘!”
妻子丝毫不落下风:“狗东西,你把老娘的话抢了,老娘才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癞子狗!”
“哼,是嘛?既然你也这样看不上我,那就离婚,我们离婚啊!””
“离就离!这日子老娘早就过不下去了!”
夫妻俩都是异能者,打架当然少不了互轰异能,大概是怕被异能波及,护卫队只是站在一旁口水拉架,听到离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事态变得严重了,这才插手强行分开两人。
护卫队一人拉一个,夫妻俩终于被拉开,愤愤不平地隔着空气蹬腿。
护卫队头领头疼地控制住丈夫,劝慰道:“两位都是老夫老妻了,离婚这种话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
妻子瞠目:“可我是真的不想再跟那个狗东西过下去了!离婚,这婚必须离!”
“离就离!”
夫妻俩急上眼了。
“董松,李凤。”
护卫队头领突然出声点夫妻的名字,骂上头的两人突然收声,他们看向头领,后者收起了脸上的温和,几秒之后才又重新挂上笑脸。
“当初我们怎么说的来着……”护卫队头领看着夫妻俩,“日子很艰难,所以我们要……”
头领一字一顿说,“相守相护,相助不离。”
夫妻俩脸上的表情沉静下去。
“想起来了?”护卫队头领温和道,他松开手,那丈夫不再暴动,不被控制也只是安静地站着。头领欣慰,接着他将头一转,看向叶姜的方向,说,“明白了就不要再这样了,别让我们的客人看了笑话,以为我们水岭镇镇民是多么刁蛮的人。”
丈夫那被摁下去的暴脾气又冒了一下头,瞪向叶姜:“她敢!”
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的叶姜嚼着她从南边的小吃街买到的小零食,一张脸面无表情。
护卫队头领低笑一声,他拍拍丈夫的肩以作安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董松,听说你喜欢猫?”
“?”
头领看向自己的下属,接收到这个视线的下属突然咧嘴一笑,他抓着妻子的手紧了紧,妻子吃疼下意识挣了一下,抓着她的护卫队加大了力气控制住她。
“啊!”
妻子惨叫,在她的惨叫声中,她的双手迅速长出一层虎纹黄毛,那毛发一直蔓延,快速覆盖住了她的躯干脖颈,她的头颅不断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张猫脸。
她变成了一个直立行走的猫人。
人群寂静,只有妻子捂着自己的脸恐惧地惨叫。
“董松,你现在再看你的妻子是不是觉得喜欢多了?”护卫队头领说,“现在你们夫妻俩应该能过好日子了吧?”
他脸上的笑容温良,宽厚,是一个用心解决了镇民间的问题的守护者的笑容。
丈夫失神,他脸上闪过一丝什么,下意识朝妻子伸出了手,头领的目光瞥向他,他触电般地收回,收在身后,紧紧握成拳。
“哈,哈哈,这婆娘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他放声笑,眼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片血丝。
叶姜停下往嘴里塞零食的动作,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头领看向她,半晌又收走。
纠纷处理好了,护卫队带着他们那身制服逐渐远去,不久,看热闹的人群也安静地散去了,只剩下了叶姜一个,她盯着前方的夫妻俩,最后夫妻俩也走了。
叶姜眼中波澜闪烁。
水岭镇明明是个偏远小镇,但和宁静平和仿佛一点不沾边,随时都处在一种躁动之中。叶姜回到花铃的小院,刚跳上墙,一个火球擦着她的头飞过去,屋主花铃正和一个妇人在自家院子里干架。
妇人一边扔火球一边大骂:“姓花的,我忍你好久了,你平常往我这边院子倒脏水我没抓到你,今天你往门口倒垃圾被我抓了个正着你要怎么说?”
花铃:“呸,谁往你家院子倒脏水了?我闲的吗?明明是野狗看见了你那脏院子以为是狗厕所进去撒尿了,冤枉人真有一套啊!”
妇人:“还想抵赖!”
花铃:“呵。”
叶姜暂缓进入,就地蹲在了墙头。
一道人影无视她从她身边掠过进入院子,一个汉子加入了战斗,骂花铃肖想他的美色,前天在酒馆里假装喝醉偷掐他的屁股,骂她不要脸。叶姜看见花铃的脸都黑了,追着那汉子打。
青年无声出现在墙角,和蹲在墙头的叶姜一个在高位一个在低位,观看着这场战斗。
最后是以一战二的花铃更胜一筹,两个入侵者被打怕了,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溃逃,花铃追了他们好一段才回来。
骂骂咧咧地回到院子,花铃一看看戏的两个客人就更来气,怒问:“好看吗?”
叶姜低头问青年:“好看吗?”
容鄞微微抬头跟她对视说:“你觉得呢?”
叶姜说:“挺热闹的。”
虽然她才刚来水岭镇不久,但她已经深有体会了,这个小镇有一种……刻意的吵闹。
青年说“嗯”,也不知道是真这么认为,还是随口一应。
花铃听到两个客人的评价直翻白眼,甩手就进入了小楼。叶姜从墙头跳下来,一片柳叶从她身上掉了下来,容鄞接住,没有多看递还给她,叶姜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剩下来的时间叶姜没再出门,这让她有幸见识到了她入住的这栋小楼的热闹,继妇人和汉子之后,不久后院子又陆陆续续闯进来了好几个人,分别以花铃不问自取偷拿了对方东西,花铃买东西不付钱等等理由和花铃大打出手,前院的热闹一直没停下来过。
叶姜没有再凑上去旁观,等天色暗下来了才下楼,此时院子也已经安静了好一阵了。叶姜下楼时花铃正抱着水壶牛饮降火,她这一天被那帮人气得不轻,叶姜目不斜视往外走,花铃盯着她,扯着嘴角问她:“这么晚了还出门?”
叶姜说:“出去转转。”
花铃故作随意地说道:“如果你出去是为了找饭店吃饭,那不用特意出去了,我点外卖点多了。”
她说外卖点多了,并不打算承认自己多此一举是因为早上的时候被这个小豆丁搞内疚了。
说出这番话,花铃的脸上直冒热气,幸好皮肤黑,表现不明显。叶姜回头看她,花铃避开她的视线,摸着喉咙清嗓子,不自觉地用拔高声音掩饰自己:“我一个人吃不完,我们镇子的人一向崇尚节俭!”
叶姜收回视线,木着脸拒绝:“但我害怕外卖里被你吐了口水。”
托那些闯入者的福,她已经知道了,屋主花铃是个偷鸡摸狗、贪财好色、恃强凌弱,烂得十分全面的小人。
“唔——咳咳!”花铃被呛住,抚着胸口顺气,她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脸色彻底黑如锅底,嘴里顺滑地冒出一堆脏话,叶姜听了一会儿觉得她不像是在骂自己,所以不管。
叶姜最终没留下来吃免费的外卖,她踩着暮色出门了。她找了家饭馆吃饭,期间店主排外不是很顺利,但问题不大,她还是吃上了,最后不顾店主的一脸菜色自己带着一肚子的满足踏出了店门。
她今天一天都是这样做的,已然成熟老练。
解决了晚饭问题,她没有回去,而是慢悠悠转去了少女梅缇的家,在屋顶选了个风景优美的位置坐下来了。为了解决白天的疑惑,她打算从今晚开始蹲点。
上半夜平平无奇,破破烂烂的院子连蚊虫都不愿闯空门,下半夜的时候开始变得有点意思了,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翻身进了院子,借着夜色的遮掩从窗户进了小楼。叶姜眸色清明地观看着,夜色没有削减她的视力,她清楚地看见翻进院子的那人手里提着一个外卖餐盒,等她从小楼的窗户出来的时候那餐盒就不在手上了,那人没有停留很快离开院子。
叶姜如同融入空气的风一样无声无息地进入少女的卧室,在卧室的桌上看见了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餐盒,和白天她看见的那个餐盒并排在一处。
叶姜掠身离开卧室,快速出了院子,很快追上那名夜中人,身披夜色的妇人毫无所觉,一路前奔,最后翻身进了一个院子。
一个熟悉的院子。
叶姜停在了花铃家的院墙外。
有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是妇人的声音。
“哇,你们都已经到了?我去了……一趟,来晚了。”
叶姜早就认出来了,这个妇人正是白天才找花铃干过架的那位邻居。
院子里的声音不少,叶姜仔细辨别,一一和白天来打架的镇民的声音对上。
白天这帮人才来跟花铃干过,晚上又在花铃的院子聚上了。
最有意思的是,花铃也在。
花铃的声音响起:“我说各位,你们白天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呢?骂我骂得很爽吧?你们不知道,因为你们干的好事,我被当成个烂人了!”
“啊,对不起,我嘴笨,实在想不到跟人打架的理由……”
“我也是……”
“我也。”
花铃冷哼:“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
“哈哈,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啦。”
“去你的。”
院墙另一边传来夹杂着玩笑的小声嬉闹,叶姜没在小镇发现的熟人间的正常相处,在这个夜晚的院子里发现了。
推攘打闹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安静下来,安静中,有人语气沉着地问道:
“花铃,是他们吗?”
“……嗯。”花铃回应,“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人。”
第87章 罪恶罪恶的异端。
花铃注意到住进她家的女客人看她的眼神变得有点怪,早上她们在楼下的客厅碰上了,对方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花铃发誓,那一眼非常的奇怪,比白天自己被传成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烂人时客人看她的眼神还要奇怪。
花铃夹着眉,顾自别扭上了,干嘛这样看她啊!
她偷偷寻找屋里反光的物品,想看看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另一名客人容鄞裹着一身清晨的潮湿雾气走了进来。
容鄞进屋后一见两人便说自己出门买早餐没注意一下子买得太多了,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个装早餐的袋子自然地递给叶姜,给出了一个他的手上还提着,花铃见状顾不到寻找反光物去拿自己的那份,心里想这个年轻人还挺会为人。然而手伸出去,青年却先她一步把手里的其他早餐袋子分次递了出去,没给她,一个都没有,全都给了叶姜,。
花铃:“……”
会为人个屁!
花铃的手不尴不尬地落在空中细细颤抖着,青年才注意到这支手似的,眼皮掀了掀,出言解释:“没有了,我没带太多。”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虽然带多了,但多得不太多,没办法分给第二个人。
鬼扯!
花铃看着某人手里品类丰富的早餐,嘴角疯狂抽动,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把手一拐,重重将手插到兜里,转身就走,出去吃早饭,她不稀得吃这口剩饭!
刚转了个头,余光瞟见收到了丰盛早餐的那位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一物,那是一片苍翠的、细长的柳叶,翠绿中混杂着黑色条纹。
花铃顿住,眼中的情绪一瞬间全部变成了诧异:“这是……”
拿出柳叶的叶姜看向她,花铃住嘴,叶姜见她不打算继续说了就把叶子递给分给她早餐的青年,这是她的回礼。她一边给交换物一边往嘴里塞丸子,油炸的蔬菜丸子很香,所以她的注意力基本都在这符合她口味的丸子上面,对自己拿出的东西并没有给出太多关注。
“给你。”
她随意地对青年说。
容鄞没动,仔细看,他漆黑的瞳孔在微微颤动着,正处于惊讶之中。
他没料到她的举动。好一会儿,他才伸出了手,让叶姜把柳叶放到他手心,他轻轻握住,眼中的微茫更甚,在冰冷的双眸中波动闪烁。
花铃盯着这个交接过程,她看着青年把柳叶收走,复杂的目光慢慢从柳叶上转走投落到叶姜身上,停住了,叶姜正专心于干饭,对落在身上的目光毫不在意。
“喂,你去了梅缇的家里?”花铃开口,语气低沉。
“梅缇?”乍然听到熟悉的名字,叶姜暂缓享用美味早餐看向花铃。
“就是你得到柳叶的那户人家。”花铃神色不明,“你去了那里?”
叶姜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去了,问她:“你认识梅缇?”
花铃扯了扯嘴角:“这个镇子没有人不认识她。”
原来任务目标还是个名人?
叶姜心里这样想,嘴上也问了出来:“她这么出名?”
花铃指向自家的院子,接着一挥手,外面的空气风浪一样卷动,院子里的几块青石板猛地被掀翻,露出了另一面……以及上面的涂鸦。
叶姜看见了熟悉的画,心里有所猜测,下一秒猜测得到证实。
“这就是那个淘气鬼画的。”花铃道,“我就没见过精力这么旺盛的,全镇两千多口人,没有哪家没被她霍霍过。”
所以无人不知她。
叶姜:“……”
原来是这样子出名的。
这是她没想过的。
似乎是看那些画看得烦躁,花铃一挥手又把青石板翻了回去,把那些涂鸦全部盖住。院子变得洁净了,花铃的表情也恢复正常了。
她的目光在两个客人之间游走了一圈,幽幽道:“梅缇家的柳叶不是普通的破叶子,那棵柳树被我们水岭镇叫作柳母树,柳母树馈赠的叶子带有能量,使用它可以让自身异能短暂地提升一倍到两倍,维持时间在五分钟到十分钟不等,跟增益道具差不多,它还算珍贵,不要随随便便当人情送出去。”
叶姜说“哦”。
她表情平淡,原来柳叶上附着的能量是这种效果。
“哦?”花铃面皮抽抽,感觉她没听明白,不然怎么感觉她没在意呢?
真让人不省心啊!
花铃啧了一声,难得地起了点责任心,耐心重新说了一遍:“你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吗,我说这是很珍贵的东西!”
在异能泛滥的水岭镇也就罢了,外面的人应该很喜欢这种东西吧,把它用来和一顿早餐交换真是暴殄天物!
花铃又道:“况且这东西绑定,只能供给获得者使用,柳母树馈赠给谁就是谁的,别人拿走也根本催动不了,拿来交换于双方而言都是一种浪费。”
听到这话,叶姜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花铃见此欣慰:“你终于明白这东西的珍贵了……”
“还我。”叶姜朝青年伸手,“这个东西你不能用,还我,我换其他东西给你。”
某人没有明白增益道具的珍贵,明白了她送出了一个无用的东西。
花铃:“……”
“没关系。”容鄞说,“不用替换,我觉得这片柳叶就很好。”
“真的?”
“嗯。”
“哦。”
收东西的不在意东西有用无用,叶姜也就不在意了。
交换完成。
花铃:“……”
她费劲巴拉一通劝,结果就这?
她狠狠抹一把脸,不管这他们了,人家你情我愿,哪里需要她在这里废话了?成,他们愿意把能量柳叶怎么用就怎么用,她纠结这个还不如纠结自己早饭吃什么!
旁边传来阵阵食物香,某个客人正拿着她的蔬菜丸子小仓鼠一样地啃着,香喷喷,花铃的胃被刺激得蠕动了一下,敛眉就走。
叶姜没放她走,她语气平直地询问:“梅缇家没人,她不在,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吗?”
花铃顿了顿,抬眸看向询问她话的客人,后者脸上不露情绪,看不出什么目的。
“你
问这个干嘛?“花铃打量她。
当然是为了完成任务。
叶姜一本正经地胡扯:“我想找到她跟她做做交易。”
“什么交易?”
“买走她院子里的柳树种我家里去。”叶姜说,“我准备买新房,缺点绿植装饰。”
安静。
花铃嘴角抽搐:“客人,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就想买走?”这豆丁的脑袋瓜到底怎么长的呢,她在镇子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到想把柳母树挪走当作家庭装修物的。
叶姜不知道柳母树是什么,所以她反问:“你知道?”
这一问花铃整个人陡然深沉了下去。她眼神深暗,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说:“……嗯,我知道。”
她说,“那是一个植物系污染者的能力残留。十五年前,有个植物系污染者跑进了小镇,镇民奋起围攻,污染者不敌,重伤逃跑,死在了路上,变成了一棵柳树。”
原来是污染者变的,叶姜想,就跟绿林禁区差不多。
她了解了。
“所以不能交易吗?”叶姜问。
花铃:“……”
“所以你知道梅缇在哪里吗?”叶姜又问。
花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皮肤的镇民整个人被一股肉眼看得见的疲倦所包裹,整个人都灰暗下去了。
她失去了和人交流继续下去的精神。
“我不知道那家伙去了哪里,可能是上哪里淘气去了。”她看着叶姜说,“我如果见到她了……会跟你说。”
说完,她走了。
叶姜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背影上附着的浓厚阴影,忘了往嘴里塞东西。
这个人身上有秘密,叶姜若有所思。
青年并不在意别人是否有秘密,他只垂着眼看一个人,看叶姜,从头到尾都是这样,他的目光大部分时候都只停留在叶姜一个人身上,因为他天然稀薄的存在感,他的这一行为还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叶姜上街后看见了人群聚集,她凑过去看,发现是护卫队在对一名男性镇民执行公务,巧的是当事人双方在叶姜眼里都算得上眼熟,穿制服的执行者是昨天把一个镇民变成了猫人的那个,被执行的镇民是状告花铃掐他屁股的汉子。镇民围了一圈又一圈,抻着脖子,嘴巴紧闭,少见的安静,现场只有那个汉子在拉着制服者的衣袖苦苦哀求:“郝副队,请别这样,我一直遵守镇上的规矩,上次的围猎让参加我二话不说也都参加了,我一直规规矩矩,你不能这样对我。”
制服者是镇上这支护卫队的副队长,他和他那个整天挂着为国为民的温和笑容的队长上司不一样,人看起来有点邪气。
他勾着嘴角把汉子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拂开:“袁德,你先前是很听话,但现在嘛,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不怀好意。”
“没有!”叫袁德的镇民立马举手发誓保证,发完誓脸上苦涩,坚毅的脸浮出两分讨好,“我哪敢有?”
“是吗?”郝副队哼笑。
他不紧不慢从自己的制服衣兜里夹出一枚细长柳叶来,展示在袁德面前,晃了晃,“认识这个吗?”
有一瞬间,袁德没有控制好表情,脸色一震。
制服者看到他变脸,冷笑:“我在我的家里捡到了这枚柳叶,据说前段时间你从柳母树上拿到了柳叶,这段时间你是唯一一个拿到柳叶的人吧?说说看,你跑我家里做什么?”
“……郝副队说笑了,我跑到你家里做什么呢,我是从柳母树上收到了馈赠,可是已经在之前的围猎中用掉了。”袁德调整好表情谄媚地笑,“郝副队是什么实力,我是什么实力,哪里敢放肆?”
“你的意思是说这片柳叶不是你的?”
“不是。”
“不是啊。”郝副队拿着柳叶笑问围观的镇民,“那是你们的吗?”
镇民齐齐后退,垂着头的袁德脸色变了又变。
“哈。”
郝副队笑了一声。
他将柳叶随手捏碎,被破坏的能量柳叶落地消散,不留一片碎屑,袁德始终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我觉得是你的。”郝副队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袁德猛地抬头,制服者朝他露出邪肆一笑,语气轻松道,“如果你觉得不是,坚持认为自己没有不怀好意,那就证明一下吧。”
制服者高高在上地宣布,“淳朴温厚的水岭镇镇民是不会随意被污染侵入的,只有心思不正的邪念小人才会丧失人性。只需要一天,只要你坚持到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信你是个守规守矩的水岭镇镇民。”
“不!”高大的汉子慌神。
郝副队抬着下巴睨他:“你不想证明自己?”
“我想,可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
袁德收住没有意义的话,哀求道:“别这样,真的别这样,给我,给我……”
坚毅的汉子深深低下头颅,“求你。”
镇民的低头使得制服者的眼里闪过一丝畅快,镇民丢掉尊严的哀求太动听,他脸上的笑意根本盖不住。更多,更多,他还想听到更多的动听的声音!
身穿制服的权利掌握者的嘴角浮上一丝残忍,他轻柔地拍打镇民的肩膀,后者以为他回心转意,欣喜抬头,结果迎上的却是制服者的当胸一脚,镇民还没来得及反应,高大的身体就被踹得撞开院门一路跌撞进屋里头,撞倒家具,砰,制服者关上院门,往门口一站,扫视围观的镇民。
他嬉笑:“应该没有人想干涉这个罪民的自证吧?”
围观的镇民噤如寒蝉,不知怎的,都露出了灰败的表情。
他们会露出这个反应是因为兔死狐哀。
这样不公的待遇在这个小镇并不少见,只是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罢了。
一天,只是一天。
一天是可以忍耐的,只是比较痛苦而已。
围观的镇民有的离去有的赶来,来来去去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人,护卫队的副队长始终守在院子的门口,他似乎觉得有点无聊,靠着院门姿态散漫,直到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传出不详的**撞击声,传出又哭又笑的嘶吼声……
制服者双眸锃亮,愉悦显露。
叶姜在镇子转了几圈寻找她的任务目标,当她再一次转回到镇民袁德的院子没想到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嘶吼,她的五感敏锐,甚至能辨别对方用头顶撞墙壁的声响,一下一下,里面夹杂着血液迸溅……
她停住脚步。
嗯?这些镇民到底在用什么方式证明自己?
一道脚步声停在她的身后,来者声音嘶哑地在她后面说道:“治愈师,你承诺给我的治疗机会……我要使用,请你为镇民袁德治疗。”
叶姜回头,看见了镇民花铃。
花铃一脸的颓败,她垂着头,眼中尽是红血丝。
“你要我给别人治疗?”叶姜向对方确认,花铃闻言嘴唇蠕动了几下,半晌,她整个人如同泄气的皮球,道:“是的,请为袁德治疗。”
“或许在你看来我的脑壳有毛病,竟把珍贵的治疗机会让给一个跟我不对付的人,其实……”她苦笑,“没有什么不对付,都是装的。”
叶姜只是确认,花铃却自顾自解释了起来。或者说,她早就想要倾诉,
有些话她没办法对镇民讲,只能抓着一个外来者诉说。
她盯着远方,眼神悲哀地遥望她生活的这个小镇,看镇上的草木,也看镇上的人。
她说:“我们这些人啊,一直都在虚假地活着,一直一直,真是……”
花铃讲述了一个故事。
在十几年前,有个疯狂的异能者利用自己的异能做了一项人体实验,他成功地改动了实验体的基因,使得实验体们拥有了超高的异能觉醒能力,改造者十有八九都能觉醒,这件事被爆出来之后引发了巨大轰动,比起批判,世人更多的是惊喜,于是异能者和他手底下的那批实验体一下子成了瞩目的明星,世人疯狂拥护异能者,视他为救世主,认为他终将带着实验体们组成的异能军队,踏过每一片苦难的土地,从污染者手中拯救下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两个实验体跟随异控局成员一同前往被A级污染者骚扰的边城支援,实验体实力出众力压污染者,斩首污染者头颅悬挂于城墙,得救的边城民众高呼庆贺,下一秒尸首分离。”
“可是——‘太吵’。”
因为觉得民众太吵,所以实验体根本没有露出一丝挣扎便驱动了异能,异能所到之处,血光一片,是同胞的鲜血,实验体们仿佛没有一点人性,他们屠光了整座城市,并将同行的异控局成员的头颅和污染者的头颅并排高悬,冷漠至极。
“接着实验体散步到下一座城市,轻描淡写地又屠一城。”
连屠两城,两个实验体对同胞犯下滔天罪恶,最终被获悉的异控局拦截斩杀。
犯罪的实验体死了,但这悚然的事迹传开了,民众的恐惧没有办法消散。
“改造人是失败的劣品,他们不具人格,是变态,是异端,是怪物!”
“实验体被改动了基因,他们不再是同类,终究会对人类出手!”
灾难日后,人类强调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从未出现过同胞大肆屠杀同胞的恶劣事件,人们被吓坏了。世人开始怀疑其他实验体,他们抵制改造人,为了社会稳定,异控局不得不停止与改造人之间的合作,改造人短暂地闪耀过,接下来面临的却是长久的被排斥,被恐惧,被歧视。
而他们无处可藏,因为他们的身上长有被称为罪恶标记的纹身。
所以,水岭镇的镇民忍受不了一点被人注视身上的黑色纹路,因为这纹路,他们都吃过苦的。
“后来,政府把处境艰难的改造人集中在一起,在偏远的地方建立了独属于他们的镇子,并教给他们制造治疗污染的药品的技术,让他们在小镇开设工厂,以此谋生。”
“……改造人自己也需要用药。”
花铃无意识地摩擦着自己手臂上的一段黑色纹身:“改造人也确实是拥有缺陷的,但不是什么人格变态,而是我们都对污染高度敏感,仅仅是空气中稀薄、稳定、游离的污染对我们来说也很致命,而且污染给我们的身体造成的疼痛和精神攻击也远高于普通人,每天都需要服用治疗污染的药。”
“但小镇的药物都被控制在护卫队的手上。”花铃的声音中生出一丝恨意,小镇不算贫穷,镇民生活富足,唯有这至关重要的药,被严格控制在护卫队的手中,只拿捏了这一点,镇民就完全成了任人摆布的鱼。
那年他们这帮人带着世人的厌弃聚集于此,建镇的时候发誓要相守相护,但终是有人背弃了誓言,他们自成一派,反过来压榨同伴。
护卫队的统治存在已久。
护卫队一有不顺就扣押镇民的药物,他们想要确保镇民完全臣服于他们的统治之下,在他们的手底下战战兢兢地摇尾乞怜。
而小镇的最高战力,护卫队的队长,他虚伪至极,常常把为镇民服务挂在嘴边,镇民每天吵闹打架表现得不合,是为了凸显护卫队存在的重要性,是一种镇民对护卫队隐形的讨好。
高耸的围墙最初建立是为了遮挡来自外界的歧视,但现在已然成了封锁他们自由的篱墙。
镇民活成了听话的狗,即使这样了,护卫队还是会找理由戏耍镇民。
就像今天的袁德。
“请你为他治疗,治愈师。”花铃恳求道。
叶姜看着她,她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好一会儿,她点头,说:“好。”
她出声应下,接着抬步往袁德的院子方向走,花铃懵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叫住她:“你去哪儿?”
叶姜眼神疑惑:“不是要救袁德?”
“呃。”花铃语噎,她的意思是等袁德的“自证”结束了,明天再为他治疗啊!护卫队的人还守在门口呢,怎么去?
花铃瞪着眼无话可说,叶姜读懂了她的眼神,不急不缓道:“可是,现在不去的话,里面的那位就要撑不住变成污染者了。”
花铃的表情突变。
她不会傻到去质疑一个高级治愈师的判断。
她面上挣扎:“但风险很大了,护卫队的队长和副队都是A级异能者……”
基因改动后,改造人是真的很受血月青睐,强者辈出。
“问题不大。”叶姜不以为意。
话落,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掠身进了院子,速度太快,花铃没看见她怎么离开的,一直守在院子门口的A级制服者也没看见。
花铃:“……”
原来……
治愈师的速度还能更快。
第88章 诡雪起初以为只是普通的雪。
洞开的屋子里一地狼藉,桌椅被掀翻被毁坏,血液到处滴洒,在地面家具墙壁上形成粘稠的斑块,砰,砰,砰,高大的镇民野兽一般用头顶撞着墙壁,嘴里呢喃着含糊不清的呓语,偶尔大喝一声,那声音恐惧至极,不知他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啊!!!”
又一声惊惧的喊叫,镇民的眼睛睁大到最大,眼角撕裂,血丝沁出来,淌泪一般沿着面部下滑。
抓起地上的椅子,暴力卸下一条腿,男人抓着木棍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挥舞。
叶姜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她绕过地面的血迹,微一侧身躲过了一记夹着猎猎风声的棍击,而后伸出手,精准地抓握住男子的手臂,她只是稍稍用了一点力,男子便吃疼地闷哼一声,手里的木棍拿不住了掉落下去。
镇民要挣扎,然而温和的异能从相接的部位传导过来,抚平了身上的疼痛安抚着崩溃的精神海,他呆愣住,眼中没有聚光,脑子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却已经靠着本能回抓回去,想要汲取更多更多这丝暖意。
叶姜没让他得逞,轻松卸了他的力。
她并不打算花费精力去和自己明显不理智的患者纠缠,仁医的品质在她身上严重欠缺,她一记手刃劈在镇民的后脖颈,而后睁眼看着对方软倒下去,躁动的患者从此变得不能更温顺了,她满意了。
她这才开始正式治疗。
体表的伤是最先消失的,接着是被踹得塌陷进去了的胸口慢慢地鼓起来,一些不正常的扭曲也都在异能的治疗下慢慢归位——正如叶姜判断的那样镇民袁德的情况十分不妙,他正在朝污染者的方向转变,身上的部分部位已经出现了扭曲变形。
但现在这部分异变正在消退。
幸好及时。
身体上的伤好治,它们很快被一一治好,叶姜甚至动手修复了对方破烂的衣裳。接下来的是对精神污染的治疗,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经验的叶姜知道急不来,所以她不打算委屈自己,找来了一个凳子坐着,不累着自己。
治疗于叶姜而言有些枯燥所以她没过多久就开始走神,她在想花铃告诉她的关于小镇的故事,她现在知道了,小镇里生活着的原来是一群被人类同胞所厌弃的改造人,他们被迫在此避世,可不幸并没有随之终止,自己人中竟然出现了一帮强权者,普通镇民生活在强权之下。叶姜进小镇之后所感受到
的一些违和感,就是因为这帮来历特殊的镇民正在遭受强权压迫,比如镇子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吵闹,比如镇民为什么惧怕本应该是保护者的护卫队。
不过这看起来和她的任务不相干。
和她的任务不相关,所以,和她无关。
叶姜神思游荡,不知不觉她的目光落在了镇民袁德的皮肤上,落在了那皮肤上的黑色纹路上面,这不是她先前所认为的纹身,而是从肉里长出的东西,是由基因决定。不管小镇怎么样,生活在这里的镇民怎么样,这些明明和叶姜无关,她不应该在意,她却盯着那些黑色纹路许久许久。
院子外,穿制服的护卫队副队耳朵动了动,怎么没听见声音了?难道……
这个镇民不行了?
这么快?
可怜的袁德。
看来幸运没有眷顾他,他要堕变成一个恶心的污染者了!
改造人非常容易被污染,但只是一天不服用药物的话在一般情况下只是会吃点苦头,还是很少会直接变成污染者的。不走运的袁德,看来他确实罪恶昭彰,完成不了自证。
郝副队嘴角越咧越大,今天这一趟,乐趣超过了他的设想!
还有多久呢?
多久能看到他彻底变成污染者?
郝副队一脸邪笑期待地想,镇子太无趣了,如果能来点乐子就再好不过了。
远处,围观的镇民露出些不忍,盯着满脸笑意的制服者暗自咬牙,怒火在他们的胸间兜转了一圈,最后……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沉寂了下去。
愤怒是有代价的,他们付不起。
他们只是盯着,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直旁观。
郝副队扫了他们一样,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他收起轻蔑的目光,转身朝向院子,整理着袖口准备推门而入。他倒要去看看,这个袁德是不是真的如此不走运要变异了。如果是,他得做第一个发现他的人,然后……
人群外,花铃看见郝副队的动作,脸色蓦地变了。她就知道这个时候进去救治不是一个好时机,糟糕,要被发现了!
她刚刚应该更加严肃地阻止的!
花铃心中警铃大作,手指悬在手上的血月标志上,准备救场。
她和镇民一样畏惧护卫队的权威沉默了太久,但……这次不行,她不能让一个不相关的外来者因为答应她的治疗而被牵连!
悬在血月上的手指一个劲地颤抖,让一个沉默者拿出抗争的勇气并不容易,花铃的心跳震得她双耳嗡鸣。
不能再犹豫了,该动手了!
她表情发狠,手指快速擦过血月标志,她周围的空气震荡了一下,她搅动着空气做出攻击准备,然而,被她视作攻击目标的郝副队突然停了下来,他伸出去准备推院门的手停在了空中,一秒的停顿,他收了回来,低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不管你在玩什么,归队,我有事交代,异控局的访问者要来了。】
护卫队的队长发来信息。
郝副队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停在阴沉上,啐了一声。
他家队长可真能扫兴的!
该死的异控局。
异控局每年都要来小镇访问,一年两次,一次正式的,一次不那么正式的,作为对同胞的关怀,不过护卫队更愿意称之为监视。说得好听,即使是异控局,想必也是把他们当成是一群异端怕他们哪天兽性大发起来会危害外界吧!
郝副队眼中阴鸷,对异控局的厌恶让他没心情游戏下去,他转身离去。
人群外,花铃一动不动身体僵成一块木头,她眼见着穿制服的走远,远到看不清,猛地回神,软下身子,弓着背大口大口地喘息。
她顾不得还要伪装不合,冲向袁德的院子。
啪——她推开院门。
她看着屋内安好的两人,一时红了眼眶,声音微哽:“你们……”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她有种自己经历了生死的疲惫。
她并不知道护卫队为什么突然要走,但如果他不走,她可能真的会陷入跟对方的生死之战!
叶姜正在治疗,看见花铃突然推门出现在门口,还……还哭鼻子了。
嗯,哭什么?
她默了默,低头看手底下气息均匀的患者,想了想,一脸深沉地给患者亲友安抚:“别哭,他还活着。”
影视剧里的医生就是这么对患者家属说的,不过医生一般说的是:“别哭,他走得很安详。”
花铃不知道治愈师在想什么,但总觉得氛围有点奇怪,奇怪到她的眼泪都给干巴巴地憋了回去。
她看着里面相对无言。
“唔……”
镇民袁德忽然呻|吟了一声,眼珠子顶着眼皮下转动了几下,看起来竟是要醒了。叶姜露出一丝惊讶,这位患者的恢复速度比她预想中的要快很多。
叶姜不知道,这其实是因为改造人对污染很敏感的同时,对去除污染的药物和治疗污染的手段同样极度敏感,一天一粒的药物让他们这一天几乎免疫污染,不然他们空有一身异能也没办法靠近污染者甚至污染者战斗了。
花铃忘了将这一点告诉叶姜,所以叶姜不知道,有点惊讶。
惊讶归惊讶,她身上的治疗没有中断,仍然保持着异能输送,不久,袁德醒来了。
没想到自己还能以人类的身份醒来,眼中看到的是熟悉的景和物,袁德发了很久的呆,他先前明明感觉到自己正在异变……花铃提醒他,是治愈师救了他,他猛地醒神,高大的身躯朝着叶姜就要低下,叶姜伸手抵住他即将下压的肩膀,面瘫着脸道:“我只是收费出诊。”
她拿了房费作抵,是正常交易,所以不需要多余的感激。
她拒绝了对面的感激之举,袁德没有强行怎么怎么样,但看她的眼神里并不缺少感激。
院子外面,围观的镇民将视线争先挤进院子,一边探视里面的情况一边窃窃私语,他们看到了已经没有出事的袁德,也看见了花铃和外来者叶姜,但没有去好奇叶姜什么时候进去的,进去干嘛了,镇民没有这个好奇心,在获得了袁德没事这一信息之后,他们便陆续散去,各回各家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小镇恢复了日常,依然吵吵闹闹,镇民间大事小事争执不断。
一个消息在镇子里传开,异控局的访问者要来了。
算算时间,今年的访问时间是要到了。
荒凉的乡道上,一道穿着异控局训练服的身影踩着虚空快速朝着被高墙包围的小镇掠去,流动的风吹在赶路之人仍显稚嫩的脸庞上,沉默寡言的少女熟练地操控着重力踏空前行。近了,她的任务地点就在前方了。
异控局预备役明夏同学接了一个任务,任务是前往改造人的小镇完成访问并提交观察报告。
这只是正式访问之前的非正式访问,是一项非常基础的任务,难度不高,所以被异控局设置为了预备役们的积分任务之一。
明夏在试炼场觉醒后就接受了异控局的招揽成为了异控局的一名预备役,预备役需要参加异控局的培训,而培训方式为老带新完成特定的积分任务,等积分积满了一百分就能成为正式成员了。
一般情况下,想要积满一百积分需要花费三年的成长时间,而脱离前辈的带领单独完成任务也需要花上两年,但明夏只花了几个月就能独身完成任
务了。
因为她是天才,是历史仅有的一个一经觉醒就是A级的异能者。
明夏接了水岭镇的访问任务,这是她第二次单独出任务。
明夏一边回想着访问要点一边赶路,突然,一道邪恶的凝视从上空传来,裹挟的恶意如有实质,一团阴影兜罩在她身上,形似……鸟。
嗯?
明夏抬头,和一个盘旋的鹰人污染者对视上。
这不是老师的座驾吗?
是老师的座驾没错。
超强异能者叶姜驯服鹰人当坐骑的事在A市可是无人不知。
水岭镇。
叶姜走出袁德的院子时外面已经没有人围着了,再往外走走看见了两个镇民在吵架,小镇还是那个小镇,没有因为护卫队和袁德之间的事产生改变,那种程度的压迫似乎已成寻常,况且袁德不是没事吗。
叶姜眼神沉寂地看着镇子,看着吵架的两个镇民。
突然间,一片羽毛一样的东西从她的眼前飘下,轻盈,洁白。
是雪。
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叶姜顿了顿,抬头,天空尽是洋洋洒洒的雪。
吵架的两个镇民停下了,动作整齐地抬起头,又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陆续在每一个镇民的脸上浮现。
“……雪?”
季节还不到变冷的时候,水岭镇更是四季如春,从来没有低于二十度以下过,所以镇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雪了。
为什么会下雪?
“这是雪吗?”
“下雪了?”
镇民全都跑出屋子跑到街头,惊奇于这一异象。镇上异能者颇多,但没有哪个异能者的异能是雪,况且是覆盖了整个小镇的大雪,这样大的施放范围,低于A级都不可能,而小镇只有两个A级异能者,这雪显然和他们无关。
那么是高级污染者弄的?
好像不是,敏感的镇民也没有感受到那种程度的污染。
所以——
是自然现象?
不。
“……你们看,这雪是不是只集中在小镇里下?”
有人发出疑惑,在他的视线中,他看见这突兀的雪只在水岭镇的天空上飘落,完美地贴合围墙,一片雪花也没有飘到外面。
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点,惊奇渐渐被不安所替代,不少镇民一言不发躲回到房间里。
但雪是不会在意镇民们的心情是惊奇还是不安的,它安静地下着,看似无害,像一场漂亮的造景。
直到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很快在小镇密密地垫上一层,而后它没有停止,继续下着,将整个小镇变成一片晶莹雪白。
镇民的不安加深了,连护卫队们都各个沉着脸看着这场雪,猜测它是不是进镇的哪个外来者搞出来的,只是猜测,因为他们找不到别的理由。
突然有一瞬间,雪停了。
在将小镇银装素裹之后,它终于停了。
这场雪突兀地下起来又突兀地结束,差不多下了一个小时。
明夏进入镇子的时候雪已经停了,眼前所见是一片茫茫雪景,这和她获知的任务小镇区别很大,这让她不得不皱着眉踏进小镇的界门。护卫队的成员闻讯而来,接上她就回到护卫队的驻扎地,不敢在这诡异的雪地里多停留一分。
镇民如此地警惕这场雪,但其实这场雪并没有给小镇带来什么严重危害,只是突然间变冷了,让几个镇民患上了小感冒。
但不管是普通镇民还是护卫队,他们都没有想过要在这个时候莽,纷纷闭门不出,连镇上的工厂都停了。
一天过去,无事发生。
两天过去,无事发生。
三天过去,无事发生。
只是雪一直没有化去,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
叶姜待不住了,屋主花铃一个没看住,她木着脸出了门进了雪地。花铃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绷着一张脸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
花铃:“……”
她扶额,眼角狂抽。
其实镇子上并非是完全闭门不出的,护卫队在雪后的第一天曾经出门给镇民分发了三天的药物,这是护卫队自成立以来第一次主动给镇民送药,而且一送就是三天的量,以往都是镇民到护卫队一天一领。
原因很简单,异控局的访问者来了,她在看着呢。
三天时间已过,眼见着护卫队没有再来送药,镇民动了心思,试探着走出门,去往护卫队的地盘领药。
一个,两个,三个……好些镇民踏进了雪地,缩着脖子左看右看,一边警惕异变一边朝护卫队的方向去。
无事发生。
更多的镇民出门了。
看来没什么问题嘛,只是普通的雪而已!
“这天真冷啊!”
有镇民朝着自己的手心哈气,嘴上吐槽。
走在他旁边的是他的邻居,因为护卫队没敢出门,平时散布在镇子的护卫队的眼线此时都被收了起来,他们抓着了这个机会闲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镇民发现旁边没了声音,过了几秒发现连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没了,他顿住,猛地回头,视野之内,完全不见他邻居的身影!
他的邻居消失了。
第89章 冲突你的A级我的A级,好像不一样。……
百米外的一个院子里,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成形了,似人非人,很有几分抽象的艺术。
大艺术家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于是动手又堆一个。
眼睁睁看着自家院子多出了两个抽象派小雪人,花铃晃了晃神,这冲击着她的相似的感受让她想起了一个淘气鬼。
“诶,花铃姐,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吗?”
少女趴在墙头,露出自己脏得跟小花猫一样的脸,“你跟我一起出去嘛,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手机上说了,外面热闹着呢,人很多,很多很多,天空很大,非常非常大……”
“不去。”花铃冷硬地打断对方的幻想。
这个淘气鬼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拿这个问题来烦她,为了说服她还往她院子里的青石板上鬼画,用画展示外面的热闹,也不知道哪来的执着。
“为什么不出去?”少女委屈,“为什么大家都说外面很可怕啊,明明可怕的是这个地方,这里一点自由也没有……”
花铃冷漠以对,为什么?
“袁德曾经出去过。”花铃抱胸冷哼,“你看他现在呢?”
还不是默默地回来了,连自己在外面看到了什么都避而不谈。
“诶?”少女瞪大眼,“袁叔出去过吗?!”
花铃烦不胜烦,甩起一道气浪将人掀翻出去。
咚。
少女摔在了墙外。
“哎哟,花铃姐,你摔疼我了!”
少女在墙那头跳脚,“你这么暴躁,在外面找不到男朋友的!”
花铃面无表情。
她不可能去外面,也没想过找对象。
记忆偷溜进花铃的脑海,她仅仅只是回忆而已,就觉得耳朵非常吵,某个淘气鬼可太吵了,废话多得不行。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听到那个吵吵闹闹的声音了。
有一个多月了吧,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安静得有些不习惯。
一定是因为这场雪,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雪吸收了声音,所以才让她觉得太过安静。
“啊!”
一声惊叫从院子外传来,不远,不超过百米,惊叫声把花铃从回忆中叫了出来。
出事了?
她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跃身至屋顶,脚下一点,朝惊叫声处掠去。
叶姜靠着堆雪人排解掉了不能出门的无聊,正准备回屋,刚走到屋檐下花铃就急匆匆跑了出去,她走得空路,踩得屋顶的雪团朝着正处于檐下的叶姜簌簌掉落,叶姜正要错身躲开,一个黑洞出现在她头顶,将即将落在她身上的雪团全部吞噬,见状,叶姜停下了躲避的动作。她抬头看着黑洞吃掉了雪然后消失,而后视线一压看向站在屋里的青年,两人无声对视。
这时外面的吵闹声传了过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杂,大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叶姜侧了侧耳,半晌,身形一闪,分毫不差地踩着屋顶上花铃踩过的脚印离开。
叶姜一走青年便走出了屋子,他走进院子,停在院子里的两个雪人面前,低头凝视。两个雪人似人非人,如出一辙的抽象。青年凝视许久,抬起手,手指落在其中一个雪人上面。
黑色虚无在他指尖旋涡似的转动,随着手指的移动无声无息地吞噬着被碰触过的雪,雪人被雕琢一点点地变化着,最终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球,像一个没有修饰过的毛坯雪人脑袋。
青年
收手,他只动了其中一个雪人。
院子里,抽象的人形雪人旁边靠着一个抽象的球。
青年静静看着,而后从院子里消失。
叶姜停在一栋房屋的屋顶,底下的街道聚了十几个镇民,花铃也在里面,一个镇民重复嚷嚷着他的邻居不见了被雪吃掉了,旁边的镇民怀疑他的精神状态:“老赵,药效还没过呢你就已经被污染迷昏了头了吗?你突然大叫,我当以为发生了什么呢,结果来听你胡言乱语,散了散了,别围在这里了都快去取药吧,不然等会儿变得跟老赵一样神志不清。老赵也是,赶紧走,去拿药,你这状态危险了。”
姓赵的镇民受了刺激一样大喊大叫:“我没有被污染,是真的,这雪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啊,积雪三天不化,谁看不出有问题,可你说雪吃人就有点……”
“是啊是啊,老赵,你可别乱说话吓唬人,我不经吓的!”
很多人言语表示不信,也不知道是真的没信还是不敢信。
老赵急红了眼,突然大喝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他这样子看起来倒是真的有点像精神不正常了。花铃一直没有发言,她神情凝重,思索着什么。
她朝着老赵向前走了一步,询问:“赵叔,你亲眼看见……”
询问的话还没问完,她前方的镇民突然消失了,在她的目光紧盯之下,抓狂的老赵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几乎没有时间差一般,或者说是她感觉不到时间差,另一个人闪现般出现在老赵消失的地方,单薄苍白的身影代替老赵站在那里,她怔住,周围人也怔住,好几秒的沉默之后才结巴地开口:“外、外来者?”
叶姜面瘫着一张脸和周围的镇民相视。
镇民感觉差点了什么,反应过来,惊慌左右寻找。
“老赵!老赵去了哪里?”
“老赵……”
叶姜弯下腰,寻人中的镇民看见她把自己的脚挪开了一点,露出了她脚下的……一只手。
她抓着那只手猛地一拽,雪粒子飞溅,一个人被她硬生生地拽了出来,消失的老赵被她从雪层底下拽了出来。
“……”
“……”
镇民在沉默中捋清了一件事,就在刚刚雪吞食了老赵,但速度太快在他们眼中只看得到老赵突然间凭空消失。可外来者不一样,她清楚地看见了雪把老赵吞掉了,掠身而下,踩住了对方还没来得及被吞食的一只手。
外来者的视野到底是怎样的?
他们不由心惊地想。
但眼下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太多,被拉出的老赵从懵神中猛地一动,他吐出嘴里的雪,惊恐道:“吃、吃人的雪!”
一语惊醒,再也没有人不敢不信他的话了,这雪当真诡异,吃人!
镇民惊慌。
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的院子里传出,大声道:“进屋来!”
镇民身体快过大脑,奔进没有雪的屋子里。
所有人都惊慌躲避,只有叶姜,她低着头研究着脚底下的雪,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被花铃给拦腰拖进的屋。
叶姜:“……”
十几个镇民挤进一个屋子里,无人发声,都沉浸在刚刚的异变之中回不了神。
几声惊叫传进屋子,远近不一,镇民神色变了又变,明白雪吃人事件不是独例,别处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大概是消息传开了,外出的镇民都躲回到了屋子里没有人再在外面,最后一声惊叫声过后再无动静。
拥挤的屋子里有人掩面却难掩泄气,低迷的气氛笼罩在这个屋子笼罩在整个小镇。
“也不知道护卫队知没知道雪会吃人这件事……”
“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他们会出来救人吗?”
“……”
刚开了个头的话题又沉寂了下去。
“被……雪‘吃’了的人会怎么样?”
有人小声出声询问。
沉默。
不是没有人没想过这件事,但都闷在心底没问出来,因为问了就把有些想逃避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和身边人对视。
花铃看向叶姜,叶姜注意到她的目光莫名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声音平直得听不情绪:“雪底下没有其他人。”
她说,“那块雪层底下,我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
她刚刚就是在研究这个。
叶姜是唯一一个能够捕捉到雪吞人的人,也在吃人的雪的手中救下了老赵,所以花铃期待她是不是知道得更多。
但要让花铃失望了,叶姜也没感觉到雪层底下还有人,要么是她能力不够,那么是被雪吃掉的人被转走了,要么是……已经死了,呼吸停止了。
更加沉重的气压加盖在小屋里,镇民们弄懂了花铃在和叶姜聊什么,花铃的眸色也沉了下去。
屋内没有雪,看起来是安全的,然而并不能长久地待下去。
因为药。
镇民需要去取药。
这是必须的,缺了药物治疗,等身上的药效过去,等待他们的同样是地狱。
于是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屋中慢慢有了讨论声,开始的时候很小声,慢慢地声音变大了变成了争执,一部分人提议现在就去护卫队的驻扎地,雪不可能把他们都吞了,一部分人反对,没看见老赵被雪吞了吗,那么快,任他们如何防备都不可能逃得掉!
“花铃呢?你怎么认为?”有人将话头转向花铃,花铃一脸的沉重,给不了回答,她也不知道哪种想法才更好一点。
作为屋中唯一一个不需要用药的外来者,镇民们争论的时候叶姜则无聊地观察着屋子角落里的一张废弃蛛网,争论声越来越大,大到有点吵到她了,于是她看向众人,声音凉凉地问了一句:“如果有人愿意帮你们去护卫队那里取药,你们愿意支付多少酬金?”
争论声戛然而止。
大家齐齐看向她。
他们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愿意帮忙,但需要付钱。
付钱是小问题,大问题是——
“外面的雪……”谁也不知道这雪挑不挑嘴,是不是只针对本地镇民不挑外来者。
叶姜看了眼外面洁白的雪:“没关系,我比雪吞人的速度更快,它弄不到我。”
镇民:“……”
好吧,这倒是真的,他们已经见识过了。
大问题之二——
“护卫队不是什么温良仁善之辈,也许他们不会把药乖乖交给一个代领者的。”
事实上就算是镇民本人去了,遭受刁难也是常有的事,他们无法想象护卫队等半天只等到一个代领的外来者会发生些什么。
叶姜表情不变,说:“他们会愿意的。”
这话说得好像一种护卫队不乖乖办事她就要强取豪夺的意思。
镇民:“……”
花铃严肃道:“护卫队有A级强者。”
叶姜说:“我也是A级战力。”
抛开A市人对她的实力的高估,这是异控局最开始给她的实力评估,她想应该还算准确。
“哇。”
镇民哇声一片,外来者竟是A级强者,难怪速度那么快!
花铃没有觉得意外,她一早就知道家里的住客是A级治愈师,而且战斗能力也极强。但她没有松口,有点遗憾地表示:“护卫队的A级异能者有两个,队长和副队都是。”
治愈师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有两个?
叶姜不太高兴地闭上了嘴,居然有两个A级异能者了,再加上一帮狗腿子,她这钱难赚。
她抿了抿嘴唇。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镇民中间响起:“我也是A级。”
谁在说话?!
陌生的声音让镇民一惊,齐刷刷撇头,看见了一个表情淡漠的青年站在他们中间,吓,这人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叶姜的一双漆黑的眼瞳中波澜微起,她也没注意到青年。虽然没有人跟她提过,但她自己有点发现了,她其实警觉性不弱,但这个青年总是可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而不被她发现,也不知道是他的气息过于轻薄,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花铃也被吓了一跳,见镇民惊慌赶紧出言道:“别慌,我认识这人,他是前几天进镇的另一个外来者,现在住在我家里!”
镇民听到花铃的话稍稍安心了一些,原来花铃认识。
安心后便想起了青年的话,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他也是A级异能者?
嗯?
A级异能者扎堆来他
们这里干嘛?
不管他们来干嘛,现在对他们来说好像是个机遇。
叶姜和容鄞一起离开镇民的院子朝着护卫队的方向奔去,就在刚刚两人跟镇民们谈了一个好价格。
两人身形鬼魅,残影成双,有种奇异的和谐,就像……
叶姜赶路之余扭头看身旁人,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仔细分辨好像是一种……欣慰。
唔,她醒来之后从来没有经历过寒冷,以至于好像把她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脑子给冻坏了。
叶姜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头疼?”
身旁传来冰冷的关心。
叶姜瞥了对方一眼,闷声闷气道:“不疼。”
“嗯。”
“……”
水岭镇的护卫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一天,他们在温暖的房间里讨论着外面怪异的雪,讨论他们听到的消息这雪“吃”人,突然,房顶砰的一声破开了一个大洞,一男一女从洞里落下来。
“为什么要破坏房屋?”男人问女人,女人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
护卫队无语住了,什么人敢给他们下马威?
哦,原来是无知的外来者。
“去汇报队长和副队,那个到处都找不到的男性外来者出现了!”
一名护卫队成员吩咐身边的成员,自己则召出异能就开干,让无知的外来者们好好了解一下他们护卫队!
其他制服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立刻站位包围外来者,然后……然后他们就倒下了,异能还没发出来就下饺子似的纷纷倒下,躺了一地。这速度太快了,那名被推出去当通信员的成员甚至才刚转了个身,就发现队友纷纷没了声响,他愣住,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放倒一屋子制服者的叶姜看向他,朝他点头:“去吧。”
她甚至体贴地放轻了声音,怕吓到他,因为她看见他在发抖。
她需要见到护卫队的领头人。
“通信员”惊叫着跑了出去。
好几幢小楼连成一片组成了护卫队的驻扎地,占地不小,叶姜和容鄞随机选择落脚的这一栋楼属于最下级的护卫队成员的地盘,队长和副队另有独属于他们的小楼。两位队长先后进来,看见屋子的情况面色一冷,副队沉不住气当场要放异能,队长用眼色拦住了他,他盯着两个外来者几秒,最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叶姜无意跟人弯弯绕绕,直接道明来意:“我们接了镇民的任务,来帮镇民取药。”
“原来如此。”队长表示了解了,而且很理解的样子,“是因为外面的雪出了问题镇民不能出门吧?出了这种事我和副队正商量着再次派人发药呢,结果因为接待异控局的贵客慢了一步镇民先想出了办法。”
叶姜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辨别虚伪,有点烦这人,吐出一个字:“药。”
队长露出点苦恼的神色:“原本是应该交给二位的,可是你们……”
他看着自己躺了一地的下属,后面的话不说了。
说不了。
他的喉咙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扼住,冰冷的仿佛没有感情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哦,这件事,我道歉。”
那声音幽幽地问他:“你答应吗?”
一滴冷汗从队长的额头滴下,他满脸骇然。
什、什么?
旁边的郝姓副队呆了一下,回神正要动手,冷面的青年不知怎的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轻轻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将他那只带有血月标志的手举起。只这一个随意的举动,副队再无动作。
众所周知,控制了血月标志,就控制了一个异能者。
郝副队心中惊骇,这两个外来者到底什么等级?!
一团雪从破开的屋顶掉落下来,啪地一声砸在地面散开来,落地的轻响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哈。”队长僵硬地笑了一声,“我答应,客人如此的……有诚意,我当然答应。”
他心跳如雷,远不如表面上那么冷静,怕搭在他喉咙上的那只破开他的咽喉。
他咽了咽口水:“……还请客人松开手,不然我怎么给你们拿药。”
叶姜松开手,容鄞随之放手。护卫队的两位头领并无异动。
这两个人的实力恐怖莫测,两人只是来拿药而已,还不到让他们动手拼命的情况。
护卫队队长看两人一眼,戴上面具温和问叶姜:“你需要多少的药?”
叶姜本来只接了十几个镇民的领药任务,这时却回答她要给全部的镇民都拿药,护卫队队长没有多言,拿出手机准备吩咐下属准备药物,这时叶姜又加了一句:“十天的。”
护卫队队长一顿,副队长沉不住气,恼道:“你!”
叶姜静静地看回去,看的是副队长的喉咙。
护卫队队长、副队长:“……”
“……理应如此。”护卫队队长的面皮抽动了一下,“毕竟是特殊时期。”
他妥协了。
叶姜和容鄞一人一手提着一大箱药走出护卫队的地盘,走出去,叶姜回头望了望身后,跟身边人嘟哝着说道:
“护卫队的队长和副队,他们真的是A级异能者吗?”
真是令人疑惑。
第90章 生意消失的英雄和仁慈的生意人。……
护卫队被破开的小楼里,破坏者满载而去,留下吃瘪的主人家。副队长郝平脸色阴沉,他突然一手摁在旁边的一把木椅上,愤怒使得他的手掌青筋爆出,他发泄似的大喝一声,木椅在他手下快速拆解重组,四条腿变成了叠高的两条腿,接着是躯干,是手臂,是头颅,笨重的雕花木椅眨眼拔高变成了一个干瘦的火柴人,火柴人的两条木棍充当的细长手臂举了起来,朝上对准破洞的屋顶,手臂肢端再次形变,变成旧时代的枪|支模样。
砰。
一颗圆滚滚的木弹从枪**出,击中了屋顶。
砰!砰!砰砰砰!
数颗木弹射出,对着屋顶狂轰乱炸,瓦砾成片掉了下来,堆砸着地面昏倒的成员。
“啊啊啊!气死我了!啊啊啊!”
砰砰砰!
一片瓦砾朝着队长邹东荣飞来,在即将射中他的前一秒停滞在空中,屋子里整个空间都停滞了,飞溅的瓦砾,暴躁的副队,仿佛时间被剥夺了,唯有队长本人,他从容探出手,将那片射向他的瓦砾摘下,在那一刹那,时间重新流动。
邹东荣将摘下的瓦砾碎片随手扔在他的副队的脚边。
“郝平,你的化形术掌握得越发精妙了。”他淡淡说道,没有外人在场,他懒得将他爱民忧民的面具戴上,显露出其冷漠的本质,“但是性子,还需要磨炼。”
郝平像一头被逼疯的野兽,喘着粗气指挥火柴人攻击屋顶,等屋顶漏得比精细的米筛的孔还要多时,他终于停了下来,火柴人啪地散开,木棍落了一地。至此,房间里一片狼藉。
郝平红着眼看他的队长:“老邹,你不气吗?”
邹东荣不接话,他看向门口的方向,在那里缩着一个穿制服的护卫队成员,是那个向他们通风报信的“通信员”,别的护卫队成员只是在后来的时候来送过一趟药而且送完就被挥退了,只有他全程都在,因此他没有错过护卫队的两个头领被外来者扼制的一幕。
邹东荣冰冷的视线落在“通信员”的身上,问他:“你是最近才加入护卫队的?”
“通信员”感觉到了危险,头皮发麻,队长和副队被两个外来者……他会被灭口吗?
“对、对。”
邹东荣盯着他,盯得他头越来越低。突然,邹东荣露出了一丝轻笑,他语气温和道:“新来的,你看到了,外来者很强,他们看起来和外面的镇民走得很近啊,今天他们愿意代镇民来护卫队领药,完全不把护卫队当
成一回事,明天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愿意代镇民反对护卫队?有意思吧?新来的,你想不想脱下你身上的这身制服,回到普通镇民中去呢?”
邹东荣在笑,但笑得发狠,郝平听到这里,看着“通信员”就想看一个背叛者,眼神一厉。“通信员”颤抖了一下,结巴道:“不、不,我永远忠于护卫队。”
“噗。”邹东荣似笑非笑,“你最好如此。”
“外来者只是一时的过客,也能当一时的英雄,但我们……”他意味深长,“将永远生活在这里。”
“我明白,我明白的。”“通信员”点头如蒜,他说,“除了护卫队,哪里还能容得下我呢?”
这句话很真,里面没有一点掺假,邹东荣审视这名新成员后得到这个结论。
通过敲打新成员,邹东荣的控制欲得到了一些满足,他满意地收走视线。“通信员”通过了头领的忠诚检验,他松了一口气,安全之后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茫然。他失神地瞄了一眼头顶的破烂房顶,心想真小啊,他头顶的天空真狭小啊。
最开始他和世人一样拥有同样广袤的天空,后来他走进了水岭镇,天空便变得只剩小小的一方了,而现在,水岭镇的天空都不再完全属于他,他只拥有护卫队头顶的这片天空了。
到底……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呢?
同一个屋顶之下,郝平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天空在变小,或者不在意,他安居于此。比起思索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更在意别的。
“可恶的外来者!”他恼怒地骂道,“可恶!可恶!!”
这些外来者到底为什么要来水岭镇?
外来者刚来的时候护卫队就派人监视他们了,然而这两个外来者,一个完全见不着人,另一个想跟踪她的时候跟不上,不找她的时候她的身影又会意外地出现在一些地方,神出鬼没,跟耍着他们玩一样。
难怪护卫队一直监视不上他们,居然是如此凶悍的强者!
可恶!可恶可恶!
“老邹,外来者太放肆了,完全看不起我们护卫队,我们不能做点什么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吗?”郝平双眼通红,“我咽不下这口气!”
“郝平,我说了,你的性子要磨。”
“我!”
“谁说我会放过他们了?”邹东荣语气凉凉。
“怎么说?!”郝平惊喜,“你有什么主意?”
邹东荣拿脚轻轻拨开了脚边的一片瓦砾,说:“这次来的异控局访问者好像是个天才呢,年纪小小就是A级异能者,真是不得了的天赋。别急,等诡雪的事结束了,我们这样……”
他附在郝平的耳边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一通描述,郝平的脸上喜意舒展。
“哈,哈哈!是个好计划!”他眼中噌噌冒着光,积攒在胸间的郁气一消而散,“很好,很好!异控局不是最爱护民众的吗?那就让我们的天才为他们爱护的民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
计划是个好计划,只是这怪异的雪……
它什么时候化呢?
想到这古怪的雪,郝平又有点不愉快了,他低骂:“什么玩意呢?这破雪到底是什么东西?”
镇子一角,一只脚从屋子里探出,轻轻踩在洁白的雪层上,吱,雪被踩踏发出挤压的细响。一名青年小心翼翼地从屋中探出上半身。
一只手猛地出现,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暴力拉进屋子,砰,门被大力关上,吼声在关上的屋里响起:“喂!你要干什么?!”
青年被吼得懵了一下,回神露出憨厚的笑:“我想……”
“你想悄悄出去去护卫队领药!”吼声打断他。
“……是。”青年承认,他叹气,“我必须得出去了,不然……”
青年转身,在他身后,男男女女的镇民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而角落里,一名老者正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他闭着眼面容冷肃,看起来很有威严的样子,只是仔细一瞧他的手指正频繁地点着自己的膝盖,那似乎是在掩饰他手上的颤抖。
青年的目光落在老者的身上,镇民们纷纷看去,终于看出了端倪,这是……
污染侵蚀的征兆。
“穆爷爷好像不能再等了。”青年说道,憨厚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坚毅,但接着那丝坚毅就消失了,他摸着头笑起来,一脸的憨相,“哈哈,我去替他拿药,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能替各位把药代领回来。”
众人沉默。
有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雪吃人的消息传开的时候,是这位姓穆的老者打开了家门给了大家一个避身之处,而现在老者情况不妙……
“我没事。”老者的声音响起,他睁开了他一直闭着的眼睛,暴露出他眼中的红血丝,但他神色清明,声响低沉有力,“不用你这个娃娃为我拼命,别小看了我这个老家伙,论对污染的忍耐,我比你们这帮人有经验得多!”
“可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如果什么都不行动……”青年顿了顿,继续说,“这雪会逼死我们,全部。”
一室安静。
青年憨笑两声缓和气氛,说:“所以让我去吧,出去试试,这总是一个机会,我……”
最先那个吼青年的镇民打断他,镇民快速道:“如果非得有个人出去,那让我出去,我去替大家尝试这个机会。”
众人微惊,看看青年又看看那个镇民。
水岭镇的镇民为了在护卫队的手底下讨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冒头的“英雄”了,为了讨好护卫队,大家佯装不熟,佯装敌对,没有谁会为了谁出头。
又有一名镇民迟疑着出声:“不、不如让我去?”
她说,“我是速度型异能者,最适合。”
她一出声,旁边的人立马制止了她,站起来,道:“我去,我的异能等级最高!”
“别,让我去!我刚刚就觉得不太舒服了,可能药效要过去了,我最紧急,让我去!”
“让我去!”
“我去!”
许是氛围推动,镇民们开始争先抢夺出门的机会。青年呆愣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
就在大家争夺机会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敲门声落入室内,惊得大家同时摁下暂停键,大家面面相觑,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门被轻轻推门,一张精致苍白的脸出现在门缝中,一双漆黑的眼睛透过门缝往里瞧,这一幕微微有那么一点悚然,有镇民动了手指,忍不住想轰一记异能过去。然而,下一秒空谷冷风一样的声音就幽幽地飘了进来,从外面的人的嘴里——
“你们需不需要治疗污染的药?”
“?!!”
治疗污染的药?!
是他们想的那种药吗?!
所有人目光炯炯地盯过去,就连穆姓老者也掀了掀眼皮。
有急性子的等不了,大步上前拉开门,外面的人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是外来者!”
有人惊呼。
叶姜面瘫着脸朝屋里的镇民点头,然后嘭地一声,将手里一个巨大的箱子重重放在镇民的面前,一盒药从箱子里弹跳了出来,镇民目光紧紧追随,看清是什么后眼神发直,真的是药!是他们迫切需要的药!
镇民齐刷刷抬头,灼热地盯着给他们带来药品的人,这时叶姜语气平直地说道:“我替你们从护卫队把药给领回来了,一人一份,一份10粒。”说到这 ,她的语气多了一丝波澜,夹杂着几粒愉悦分子,说,“诚惠,一份10元。”
虽然她不缺钱了,但赚钱使人快乐。
镇民:“……”
这个外来者在说什么?
她从护卫队的手上拿到了这么多的药?
她怎么拿到的?
她说她要把药发给他们,一个人只需要十元就能拿走十天的药?
不需要他们冒险出去,不必面对被雪吞吃的风险,只需要十元?
镇民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之余,没忍住“哇”出声,太高兴了。
“外边来的客人,你真的愿意把药卖给我们吗?只需要10元?!”
叶姜拿出一盒药分出十粒就近递给一名镇民,镇民接过来,激动地手都颤抖了一下。叶姜一脸认真地解释:“不是卖药,10元是代领费。”
镇民们哪里还听得请她在说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是药!是药啊!
怎么会有这么好运的事?!
“给我!请给我一份!”
“我也!”
“我也!”
叶姜被围住了。
叶姜做完一单生意,抱着她的箱子走出,外面,青年静静地站立在白雪铺成的院子里,雪仿佛融入了他的身体里,他像是冰雪雕刻,冰冷、漠然,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眼中多了一道单薄的人影,那一刹那,他身体里的雪化去了,眼中的冷漠被一丝柔和所覆盖。
“生意做成了?”他问。
“嗯。”对方一边回答一边检查着药箱的封口,脸死板地绷着,却能看出一丝欢快。
“走,去做下一单。”她说。
青年看她,说:“好。”
这天,水岭镇所有镇民都认识了一位生意人,她带着跟她人一样大的箱子,镇民得知那是能救他们命的药,以为她是第二个护卫队,但对方开口了,她是来做生意的,只收十元。
她不是护卫队。
她只是一位仁慈的生意人。
叶姜做了镇上所有能做的生意,最后才抵达花铃他们所在的小楼,按照之前谈好的任务价格和那帮镇民交易了药物,镇民没想到自己收到的是10天的份,愣了好久。花铃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她来到叶姜身边,朝她郑重地道了一声谢,叶姜没接她的感谢,她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交易,偏偏要支付多余的感谢,花铃是这样,刚刚遇到的一些镇民也是这样。
花铃是最后给叶姜转账的人,她拿出手机,叶姜却拒绝了她的转账,说对于她要收另外的报酬。花铃一怔,回神后点点头,说:“可以,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
叶姜问了,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为什么要往梅缇的家里送盒饭?”
“你看到了?”花铃眸光闪闪,她握了握手里拿到的药,半晌,终于说了实话,她说,“梅缇那孩子失踪了,有一个多月了,那孩子虽然淘气,但其实镇民大多是不讨厌她的,发现她不见了,就每天给她送盒饭,也送药,以防她回来时需要。”
叶姜问:“你们不找她?”
花铃道:“找了,但没找着,大概是……出去了。那孩子一直念叨着想去镇子外面。”
叶姜不说话,她觉得花铃这句话里掺了假话。
少女梅缇如果和镇民的关系不错就不会不告而别。而且,她接下任务的时候,任何发布者还给她提供了一条信息,发布者让她在镇子里寻找少女。
任务发布者觉得失踪的少女仍在镇子里面。
叶姜没有拆穿花铃。
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她问:“镇子为什么没有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