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辉自诩为长辈,方才站在原地等候许久,想着时越起码会过来主动问候,谁曾想人不仅没来,还带着那个女人在舞池中招摇。
想当年,时沛那般人物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时越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敢如此放肆,全无礼法可言。他心中已是怒火中烧,本欲愤然离去,奈何女儿苦苦哀求,才勉强压下怒火,主动走上前来。
“小时长大了。”陈明辉一张威严的脸上挂了些笑意来。“上次见你还是在你小时候呢。”
但时越对于他的寒暄显然不怎么感兴趣,甚至连抚着许浣溪腰身上的手都没有松开,只懒懒散散地打了声招呼。“伯父好。”
而陈家人、尤其是陈落姝再也按捺不住眼前的刺眼一幕,上前一步道:“浣溪姐,我爸爸和我哥哥想与时越聊些事情,你能和我去补补妆吗?”
虽然知道陈落姝喜欢时越,但这想支开她的言语未免也太过直白。恰好许浣溪站了一晚上的确也有些累了,便笑着应道:“好。”
她正欲离开前,听见时越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在休息室等我。”
许浣溪不置可否,跟着陈落姝前往盥洗室。她一直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倒是陈落姝频频回头,似是很想回到主会厅一样。
盥洗室内除了她们两个人便没有旁人,陈落姝细致地补完口红,轻轻抿了抿唇,随即瞥向一旁的镜子,镜中映出许浣溪那张淡然无波的面孔。
这一眼,仿佛点燃了陈落姝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
“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叫你姐姐似乎不太合适。”陈落姝转过身,用双手撑着洗手台。
她昂了昂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全然不似第一次见到许浣溪时表现出来的那般热络。“毕竟你和时越的爸爸是那种关系,与我们也不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摆出的这些招数对于许浣溪来说和小打小闹没什么区别。
她笑了笑,“那你叫我阿姨也不是不可以。”
“你!”陈落姝登时气结,她甜美的面孔略有扭曲。“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也配当我的长辈吗?”
叫姐姐不行,叫阿姨也不行。
许浣溪用玩味的视线看她,“那你以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没关系
的。”
陈落姝冷笑一声,“可叫你的名字,我都嫌脏。”
既然如此,许浣溪也没必要陪着她继续玩大小姐的霸凌游戏了。她的脚跟处已经痛到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摩擦出血,要赶紧找个休息室看看才行。
她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是陈落姝气急败坏地叫住她:“喂,你不准回去!”
许浣溪停住步伐,并未言语。
“你根本就配不上时越你懂吗?别勾引他了!”
“那,”许浣溪微微侧首,问她:“如果有一天我要从时越身边离开,你会帮助我吗?”
什么有的没的。
她的意思难道她不是主动勾引时越,而是时越硬将她留在身边不成?
陈落姝看见她那张总是云淡风轻的一张脸,恨不得去抓烂。
“会吗?”等不到她的回答,许浣溪转过头,笑吟吟地再次问她。
“当然会。”陈落姝咬着牙道:“我恨不得你现在就从时越身边消失。”
“现在吗?”许浣溪喃喃重复着她的话,“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候。”
语罢,这一次她不再理会陈落姝的叫唤声,甚至连头也未曾回转,径直离开了盥洗室,留下了一室的寂静与陈落姝愣在原地的身影。
从台阶上二楼时,许浣溪忍不住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龇牙咧嘴,心中恨恨想着等回到家一定要将这双鞋暴打一顿出气。
可是转念想了想它高昂到吓人的价格,许浣溪决定还是将它束之高阁,等到离开的时候当做备用资金之一。
她低着头,提着自己的裙摆自顾自地向前走。
视线内出现一双侍者穿的皮鞋和裤管,她仍旧没抬头,轻声问着:“你好,请问休息室在哪一间?”
“我带你过去。”年轻的侍者道。
许浣溪抬起头,果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琥珀眸子。
说实话,她真的怀疑池秋是不是有着无数个分身,不然怎么在各行各业的兼职中都可以看见他的身影。
休息室就在转弯不远处,池秋按下门把手,将屋内的灯光打开。
现下,许浣溪只要抬起眼,池秋就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之前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家里临时有急事,拜托我来帮他顶一天班。”池秋淡淡地解释道。
同事请求他帮忙的时候,没有提及宴会的主办人是谁,所以当他在二楼看见宴会厅许浣溪揽着时越缓缓进场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握紧了身边的楼梯围栏。
不过这样也好,能再次与她见面。
即使见面的方式又是以云泥之别的身份。
在看见许浣溪独自一人上来的时候,原本隐没在角落里的他几乎是立即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才有了带她进休息室的一幕。
“原来如此。”许浣溪点点头,“看来我们真是很有缘分,总是能在偶然间遇到。”
池秋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幅度,“但愿吧。”
许浣溪径自走向沙发的位置。她坐下来,问道:“夏夏康复了吗?”
“嗯。”
“那就好。”许浣溪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来。她想要倾下身子脱下鞋子查看情况,却有一双手的动作比她更快。
池秋半跪下身,颔首轻轻荡开她的裙摆。
许浣溪穿的这双高跟鞋设计是绑带式的,层层叠叠的绑带蜿蜒至小腿肚中间的位置。
他纤长的手指绕到后面的蝴蝶结扣,很轻易地一拉,绑带便松开了。
池秋很有耐心地一圈一圈解开,甚至在全程中极为绅士地没有触碰到她的腿部,直到最后一圈。
许浣溪一直盯着半跪着身子的他,很虔诚似地为自己服务,轻声道:“没关系,我自己来脱吧。”
可池秋并不言语。他的手指握住许浣溪的脚跟位置,帮她完全脱下了鞋子,为她套上了一次性拖鞋,然后又对另外一只脚重复着同样的行为。
这次不可避免地会肌肤相亲,尤其是在他指尖冰凉的情况下,许浣溪被触碰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启了启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放任了他的行为。
等到两只脚完全得到解放后,池秋站起身,对她道:“你稍等一下。”
他转身去一进门的立柜抽屉中找到了急救药包,抽出里面的创可贴。
在他找创可贴的时候,许浣溪左右摆动着头,观察着这间休息室的情况。
所以在池秋转眸的瞬间,看到的就是她左右展望,双脚轻轻前后摆动的灵动样子。
心下突然有某个角落陷落了一角。
他再次半跪在许浣溪的裙摆前,将她的脚抬起,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从这个角度看池秋,他的面容照旧清冷,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排小扇一般掩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眸。
男人都有征服欲,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看见向来总是背脊挺直的凌然少年,此刻却甘愿拜倒于她的裙摆边,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做着如此体贴入微的动作时,无疑在她心中激起了涟漪。
许浣溪的脚趾圆润,看起来很是可爱。
终于在脚脖处贴好创可贴后,她坏心眼地微微蜷起脚趾,又很快松开。
这个动作没有持续多久,但隔着单薄的衣料,池秋仍旧能感受到膝盖上的触动。
他停滞住了。
而许浣溪也如愿以偿地看见他耳垂处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变红,甚至蔓延到了耳尖的位置。
“合脚的鞋子也会磨脚,可是它实在是太漂亮太名贵了,让人舍不得丢弃。”
她的双脚穿进了拖鞋中,对着尚未起身的池秋如是说道。
“看来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穿穿才能消磨这双鞋的锐气,磨合成功。”
她的语调漫不经心,然后听到池秋清冽的嗓音。
“在磨合的时候也不用只穿这双鞋,可以换双别的来穿。”
他抬眸,连呼吸也变得清浅了,似是接下来要说的话极为大胆似的。“毕竟,你还有很多双鞋可以选。”
许浣溪笑了,眼眸弯弯,粲然生光,让他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你说的对,我还有很多选择。”
她这么说着,而紧张等待着她回复的池秋,也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这算是,她对自己的承诺么?
或许在她心中,他也可以成为其中一个选项,对么?
池秋如古井一般的眸中激起了波澜,他抿了抿唇,却听到门被突然推开的声音。
他和许浣溪同时向着门口的位置望去,而推门而入的英俊男人也没想到房间内会有人,怔愣了一瞬,旋即又恢复至从容的模样。
他单手插兜走进屋,将门锁住后顺手关闭了灯光。
许浣溪没法一下子适应黑暗,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方舒然放轻的声音就变得极为明显。
“两位,容我提醒一句,时越就在我后面,马上就要上来了。”
第42章 礼物让时越进来看到这一幕
时越要上来?
虽然知道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许浣溪仍旧心被猛地一提。
尤其是方舒然锁上门,又关闭灯光的行为更显得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原本偌大的房间因为面面相觑的三个人而显得颇为拥挤。
池秋先前从未见过方舒然,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提起了几分的警惕之心。
在听见许浣溪叫那个男人“学长”的时候,这七分的警惕更是直接变成了十分。
“学长,你怎么会上来这里。”
比起在黑暗中抓瞎的许浣溪来说,方舒然显然要游刃有余许多。
他在从容地走向酒柜所在的位置,拿下一瓶酒来。开瓶、将酒水倒入醒酒器的动作极为流畅,流畅到许浣溪几乎以为他有什么夜视的功能。
“楼下待的有点累,便上来坐会儿。”方舒然单手插兜倚在岛台的位置。“浣溪,你喝么?”
想起自己上次喝醉后在饭桌上的丰功伟
绩,许浣溪摇了摇头。
“那,这位小朋友呢?”
方舒然的目光放在了一直立于许浣溪身侧的高挑少年身上,即使现在是在一片黑暗中,两人的视线相碰,他仍旧感受到了一丝不友好的意味。
如果他没看错,一进门的时候,这位少年似乎是在帮许浣溪换鞋。
少年看向许浣溪的眼神他极为熟悉,简直是和时越如出一辙。
只不过,时越是将占有欲和野心摆在了台面上,丝毫不加以掩饰,这位少年显然要克制许多。
方舒然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难怪时越最近的情绪并不是非常稳定,原来在许浣溪周围萦绕的男人,会如此之多。
“啊你也说了他是小朋友嘛。”池秋一直没有回答,许浣溪便帮忙解围。“教唆小朋友饮酒可不好哦。”
“浣溪姐。”池秋轻声道:“那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点水喝。”
他说着,径自走向了岛台的位置,上面有装饰性的烛台。
池秋擦亮一根放置于旁边的火柴,腾起的火焰照亮了他清冷漠然的面孔。
蜡烛被点燃,房间内不再是黑暗的状态,总算有了黯淡的光亮。
休息室内设施几乎一应俱全。池秋颔首为她倒着纯净水,却听见许浣溪说:“小秋,我想喝冰水。”
那件貂皮披肩仍旧在她的臂弯处松松垮垮地挂着,房间内的空调开得偏高,让她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不行。”两道声线异口同声地响起。
许浣溪挠了挠耳朵,他们俩明明第一次相见,在这方面还真是出乎意料地团结。
池秋倒好温水,带着水杯到许浣溪的面前。
许浣溪刚要伸手去接过杯子,却未曾想到他直接将杯子递到了她的唇边。
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服务生兼职做多了的缘故,怎么每次对她都这么有服务精神,感觉她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四肢完全退化的生物。
即便她心里是如此想的,但还是很心安理得地微微张开了自己的嘴唇。
池秋缓缓地倾斜杯子,将温水送进了她的口中。有部分的水珠沿着她的嘴角轻轻滑出,他连忙用指腹轻柔拭去。
站在岛台旁边的方舒然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眸中倒映着男孩充满爱意的动作。
嘶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关上门,让时越进来看到这一幕。
他正这么想着,外面响起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音,猜想到了来的人可能是谁,房间内的三个人都不再言语。
房间门把手被按了下去,但因为方舒然刚才已经锁上门的缘故,门口的人发现无法按动便不再继续。
屏住呼吸的许浣溪尚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却听到了隔壁门把手被按下的声音。
原来是时越进入到了隔壁的房间。
许浣溪长吁一口气,手机的震动声却吸引到了在场三人的注意。
她瞟了眼来电显示,差点就想把手机从楼上扔下去。
在震动十几秒,许浣溪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时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不悦。
“许浣溪,你人在哪呢?”
许浣溪没敢出声,生怕这里的隔音效果不好,引起时越的注意。
听筒内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时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听起来有些冲,他罕见地放轻了声音。
“你没有在休息室等我吗?”
许浣溪站起身,远离隔壁房间的那堵墙。她压低声音道:“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处理,所以就没过去。”
隔壁房间内的时越坐在单人沙发上,眼前是在地毯上堆叠如山的礼盒。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想起刚才那个女的支开许浣溪,不会是因为她才导致许浣溪被绊住了脚步吧。
“棘手么?要不要我去帮你处理。”
“不用不用。”许浣溪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想着合适的借口,“是我妹妹那边,有些女孩子之间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你大可不必参与进来。
时越“哦”了声,他的手肘支在沙发的扶手处,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想起陈明辉这个老家伙刚才言辞中有隐隐拉拢自己的样子,他就有些想笑。
尤其是,拉拢的手段还是想让女儿嫁给他,两家缔结亲家,行秦晋之好。
当时他的视线只懒懒扫过立于父亲身侧并不言语的陈霖安身上,“要是这样,那方舒然和你的友谊还能继续么?”
陈霖安放在裤侧的手指微蜷了下。
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问题。时家和方家从上一辈起就势同水火,现在更是斗的你死我活,如果落姝和时越联姻,无疑是极为明显的选择站队。
他和方舒然相识将近十余年,关系情同手足,若因为这个原因决裂,无论如何都是他不想看到的一幕。
不过,他倒是没因为这件事思虑太多。时越明显对落姝没什么兴趣,加上又有一个许浣溪插在中间,这件事怎么想都不现实。
他陪着父亲来找时越谈论这件事,只是想让父亲亲自听到时越的态度,断了妹妹的念想。
果不其然,时越冷笑一声。
“陈伯父,劳您看在我今日是寿星的份上,就别提起这种事来破坏我的好心情了吧。”
他的言语中的不屑之意已经满溢,因为身量要比陈明辉高出不少,像是在睨眼看他。
“你!”陈明辉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一根手指悬在空中颤抖地指着时越,“竟敢如此放肆!”
他的音量突然拔高,周围的人群开始投来好奇的目光又很快收回,没有人敢上前凑这热闹。
时越的眼眸像是被极黑的墨染过一般,他抬起手腕,用手拂过陈明辉指向他的手指,声音极轻道:“原本储能技术开发项目我也只是微微感兴趣而已,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拿下了。”
陈明辉的瞳孔猛地缩紧。
之前有放出消息,新区的一块广阔地皮的项目类型尚未确定类型,他本来很有信心拿下来搞房地产生意,却又有小道消息传出可能会响应上面号召改为能源领域的用地。
如果时家要插手并成功拿下,那他的损失可就是数以亿计了。
但陈明辉到底是在商界纵横了这么多年,很快稳住了心神。
现在看来,两家联姻已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这件事也像是触碰到了时越的逆鳞,提都提不得。
生意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更没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
时越不像他父亲那样老谋深算,但硬要豁出一切来对付陈家,无论如何也是消受不了的。
所以他迅速抚平了心绪,只是毕竟面子被一个小辈拂成这样,到底没法完全保持体面,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陈霖安跟随父亲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时越。他是真没想到,时越会为许浣溪做到如此地步。
思绪转回。
时越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感觉整个心绪都平静了下来。
他有些想嘲笑自己,许浣溪对他来说就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你的礼物在哪呢?”他问道。
“是一个红色包装纸包裹的盒子。”
时越面前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红色的礼盒,他揉了揉有些倦怠的眉心,“还有没有什么特征?”
“有。”许浣溪听到他要看礼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语气也变得轻松些许。“包装最简陋的那个应该就是。”
时越:
他站起身,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圈,果然在角落的位置发现一个材质与其他礼品盒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红色盒子。
他倾下身子,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盒子挺大,分量倒是不怎么重,让人更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他坐回沙发,将盒子放在自己的双膝上。
手机那头响起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连带着许浣溪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可没忘记她的第一个作品就遭到了时越无情的批判,虽然那个小人最后被他放在了自己房间内的床头柜上。
而这次 ,又要接受审判了。
她想好了,要是时越这小子再不识抬举地挑毛病捡刺儿,她一定要将作品夺回来。
停顿了很久,久到许浣溪都以为他是不是挂了电话的时候,那头才传来他的声音。
“谢谢你,许浣溪,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端详着木雕作品的时越视线温柔。
一只狮子的前肢微微弯曲,身体向下而倾。它的头轻轻低下,眼神专注而又柔和地盯着面前一朵摇曳的柔弱花枝,鼻尖几乎要碰到它的花瓣。
狮子的体积要比花朵大上数十倍,但看似柔弱而又娇小的花朵,在纤细的根茎下却倔强地抬起了自己的头颅。
时越用手指戳了戳那朵只有直径几厘米大的花,像是隔着什么轻轻地戳着许浣溪的脸。
“真的很喜欢,谢谢。”
第43章 怪物果然能潜伏在许浣溪周边的人,全……
第一次听到不可一世的少爷这么说话,许浣溪微微怔住。
她的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来,面容柔和,说这句话时带着真切的喜悦之感。“喜欢就好。”
也不枉她在这么多天里辛勤劳作,终于有了回报。
“我可是不眠不休地连着做了一个星期,光是残次品都丢下好几个了,这才有了现在最完美的这一个。”
然而这句话,则是有些半真半假的意味在其中了。
连着做了一个星期是真的,不眠不休是假的。但不这样说,又怎么体现出她的心意。
而在不远处一直留意着许浣溪的池秋则是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体内翻滚的名为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四肢百骸燃烧殆尽。
原本只要,能远远地隔望着她,就已经让他足够欢喜了。
可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呢,知道她为时越费心费力做了礼物,知道原来她对时越与他的差别待遇竟然如此明显。
而池秋身侧的方舒然则显得淡定许多,他微抿了一口杯中加冰的轩尼诗李察,入喉的除了花香外,就只剩下辛辣。
然后,他手持着酒杯,走近了许浣溪。
楼下,几位侍者缓缓将承载着七层生日蛋糕的餐车推入会场。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生日的主角此时会在二楼的休息室内,用着他本人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撒娇语气,在电话内对女人说道:“你真的不能现在过来陪我吗?”
“现在还不行呢。”许浣溪柔声道:“待会我们在一楼大厅的位置见吧。”
时越上半身完全靠在了沙发背上,他不想再和楼下的那群人玩假惺惺的戏码,许愿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只想和许浣溪待在一起。
“那你在哪里,我想去找你。”
许浣溪的呼吸停滞住了。
不仅是因为时越的问题,还因为方舒然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道:“要不要告诉他,你现在在哪里。”
许浣溪握着手机的手指攥紧,生怕时越会听见他的声音,沉默之下她的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更加明显。
她就知道方舒然这家伙蔫坏,时不时就想给自己添添堵。
但此时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控诉他这种乘人之危的行为。
“我”许浣溪几乎说不出话了。她闭上眼睛,心一沉道:“抱歉小越,我这边的确有不方便的事情,事后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她的语气带着好几分的挣扎,时越听出她言语中隐隐有着无奈的意味,便不再进行追问。
“那我现在开始许愿?”
时越站起身,走到了房间内的落地窗前。他斜倚着,洁净的玻璃清晰地倒映出他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孔。
他的指尖触碰着玻璃,就好像在触摸着此时此刻不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人。
“第一个愿望——”他轻轻说着。
而此时,许浣溪的一只手被池秋牵了起来。
“等等小越,”她咽下一口口水,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僵硬至极。“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的身侧站着两个身量高挑的男人,一左一右左右夹击着她,而电话里的男人更是不依不饶,让她有种被五马分尸的错觉。
“好。”时越沉声应着她的话,闭上眼睛。
我希望母亲。他和许浣溪三个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我希望能守住父亲的家业,并发扬光大。
我希望,许浣溪能永远在我身边。
在心中默念了这三个愿望后,他睁开了眼睛,轻声吹了吹面前并不存在的蜡烛。
“我许完了。”时越说。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在许愿的期间,在他畅想和许浣溪美好未来的时候。
池秋牵起了许浣溪的手,抚在自己的脸庞上。他的一双秋水剪瞳此时波光粼粼,似乎极为委屈似的,让许浣溪欲言又止想要拒绝的话语硬生生咽下了口中。
这样生怕被发现的感觉无时不刻地在刺激着她的感官,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偷偷摸摸的紧张感也让她的整个血液中流淌着见不得光的隐秘兴奋。
“是吗?”
她用大拇指摩挲着池秋白皙的脸庞。明明说出口的语气温柔,可偏偏表情上却是极度的漠然。
“和我有关吗?”她问。
时越似是在通话那头发出低声的笑,“你刚才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尚未等到她的回复,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有两个与你有关。”
要是严格意义上来论,许浣溪作为时家现在第二大的股东,那么其实第二个愿望,也是与她有关的。
“谢谢你小越。”许浣溪微笑着,“希望你二十岁后的每一天都开心。”
她松开了抚摸池秋脸侧的手,然后一把夺过方舒然手中的酒杯,送入口中昂首喝下一小口。
在面前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轻轻扬了扬手,将杯中剩余的泼洒到了面前两个人的脸上。
酒红色的液体顺着二人白皙的脸庞处流了下来。
许浣溪没错过两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诧,但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他们能在自己明显为难的情况下还来添乱,给一点教训怎么了?
她抚上手机的手指动了动,眼眸中的柔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如霜。
“小越。”她轻声说道:“对于不听话的人,是应该要给些教训,对吧?”
“那是当然。”时越不知道她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她是在处理妹妹的事宜。
“所以真的不用我帮忙吗?”他问道。
“不用了。”许浣溪松开了抓握着酒杯的手,玻璃在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
显然,时越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这道声音。他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她说完,终于挂断了这通电话。
许浣溪唇边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来。她用手机的一端勾起池秋的下巴,轻声道:“你怎么不乖了呢?”
池秋刚被泼了那么一下,在惊讶之余的情绪外就全部都是懊悔。
他后悔不应该在嫉妒情绪的支配下,上前去打扰许浣溪和那个人的通话。他真的很害怕她会为此而生气,两个人之间产生嫌隙。
可真的没办法做到清醒克制,他真的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池秋的头低垂着,他额前的发丝被酒水打湿,贴在了脸侧的位置。
许浣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带着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浣溪姐。”他说:“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许浣溪用手机挑起他的下颌,终于看见了他发红的眼尾。
她眼里的池秋从来都是那个泠然清冷的少年,何曾会露出如此脆弱而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但不得不否认的是,在见到池秋眼角的微闪泪珠后,许浣溪在短暂的怔愣后,竟然生出了一丝阴暗中的兴奋来。
难怪那句话说:男人的眼泪,是女人的兴奋剂。”
那你以后会乖吗?“许浣溪昂了昂头,问他。
池秋滚动了下喉结,嗓音略带沙哑地答道:“会。”
许浣溪满意地收回手机。
而显然对于另一个人,她就没有这么高的支配权了。
“学长。”她淡淡道:“味道怎么样?”
方舒然反应了半瞬才意识到她是在说酒的味道。他露出了一个惯用的笑容来:“挺好的,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许浣溪缓缓说出她方才对时越也说过的话,然后转过身回到沙发的位置。
她提起那双被摆放规整的绑带高跟鞋,再也没看那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而事实上,在走出房间门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后,她远不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般潇洒。
本来是想摔门离开,但担心时越会听到这里的动静,最终还是动作轻轻地合上了门。
她拎着高跟鞋,做贼心虚一般地走到走廊尽头的位置,然后又以平和的脚步迈了回来。
许浣溪站在房间的门口,确保自己的表情没有什么纰漏后,敲响了房门。
十几秒后,房门被打开了。
*
在听见隔壁传来的敲门声后,房间内的两个男人几乎是在瞬时间分开。
方舒然的皮鞋踏过刚才的玻璃杯残渣,又回到酒柜的位置取出一个崭新的玻璃杯。
黑红色的龙舌兰被再度倒入酒杯中。
他眯起眼睛看向面部轮廓冰冷的少年,笑着道:“演得挺逼真的。”
池秋颔首整理着袖口处的扣子。
“但是她喜欢那样的我。”
方舒然突然问道:“你觉得她在意他吗?”
池秋规整好袖扣,琥珀色的眼眸中全是漠然。
“不,她谁也不在意。”
“这倒是真的。”方舒然点点头表示赞同,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锋,火药味极浓。
“说实话,你在我们几人中,是最没有竞争力的那一个。”方舒然很少会说出这么没有风度的话语,但面前少年刚才邀宠的行为的确挺让他不耻的。
与其说是不耻,其实耻的是自己没办法做到那样。
池秋很浅地笑了下,可这笑容并未触及眼底。“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没有竞争力,那你也不会把这句话说给我听的。”
最起码,许浣溪刚才用手机挑起的是我的脸,而不是你的。
“你以为得到她的怜悯就可以万事大吉?”方舒然喝下一口杯中的酒,悠悠说道:“在这一把游戏中,我们都输给了时越。”
池秋本欲离开房间,听到他这句话后走向门口的脚步停住。他微微侧首,道:“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没等方舒然回答,他又说道:“从始至终,我都不认为这是一场输赢游戏。”
说完,他按下门把手离开了这里。
在昏暗的烛火光下,方舒然低头,吹灭了蜡烛,房间再一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眯了眯眼睛,深深觉得——
果然能潜伏在许浣溪周边的人,全是怪物。
第44章 觊觎都是这群不知死活的人在暗处觊觎……
时越没想到许浣溪会来的如此之快,所以在开门的时候微怔了下,尤其是看见许浣溪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手里还提溜着一双高跟鞋后。
他挑了挑眉,问道:“你这是要准备逃跑了?”
许浣溪的一只脚本来已经踏入了门口,听到他这句话后又将脚收了回去。
“可以吗?”她眨巴眨巴眼睛。
而时越则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走进房间。他冷硬的面部轮廓已经说明了这件事没有什么可以商榷的余地。
“脚磨了?”他问。
许浣溪点点头,不仅是磨脚,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穿一晚上,任谁都受不了。
她这么想着,就被他径自抱向了沙发的位置,她以为时越会就此将她放下,结果没有。
时越直接抱着她坐了下来,抚住了她的腰。
至此,她的貂皮披肩完全脱落在地上,她本来是想弯下腰去捡,顺便脱离这个让她无所适从的怀抱,结果一双大手直接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让她的计划直接宣告破灭。
时越垂下眸,用指尖摩挲着她腕间那道看起来有些可怖的疤痕。
从头抚摸到尾,循环反复,周而复始。
他的动作实在轻柔而又小心,弄得许浣溪一阵发痒。
“许浣溪。”时越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发出的温热气体灼伤着她的肌肤。“其实,今年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许浣溪笑着,接下他的话,“你不会想说,我就是你的生日礼物吧?”
时越偏着头睨她一眼,“所以我应该恭喜你答对了吗?”
可许浣溪明显不想再进行下去这个话题,她现在对于时越一切坦露心迹的行为都很敏感,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时越倒也不着急,他转念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那边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进房门前,许浣溪已经想到了托词。
所以面对他的提问,许浣溪只从容地回答道:“刚才碰到了在学校里欺负过清平的人,就怼了几句。”
“是谁啊。”时越漫不经心地问道。
虽然他对许浣溪的妹妹怎么样不感兴趣,但许浣溪已经插手的事情,会被他自动划为他也要解决的范畴内。
他又抚上许浣溪手臂上的疤痕,淡淡道:“只怼了几句怎么能行,最起码也得是扒一层皮吧。”
许浣溪的想法倒是与他不谋而合,可奈何她现在确实没有那个手段。
她点了点头,道:“等我再厉害一点吧。对不听话的人,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时越听到她这话语不禁失笑出声。下一秒,他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极为狂妄,却又因为他是时越这个身份而变得理所应当许多。
“我会为你扫清这些人啊。”他说着,又像是哄小孩一样,“所以是谁惹你不开心了,嗯?”
许浣溪哪敢说出罪魁祸首是谁,怕是等她说出口,时越反应过来后,被扫清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她调整到一个很认真的表情,“不可以。非得我自己来解决不可,不然怎么展现我作为姐姐的担当。”
时越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蹙了蹙眉,上次就是因为许浣溪回了一趟家,导致两人之间出现了嫌隙。
甚至于上次许浣溪她妹用蛋糕砸自己、帮助许浣溪逃跑的事情,他还没有计较。
但他毕竟承诺过要给许浣溪自由,所以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的事情,就由着她去闹吧。
在他思忖的时候,许浣溪终于借机从他身上下来。
她来到堆叠成山的礼物堆旁,语气中的惊讶不似作假,“这也太夸张了吧。”
蹲下身,随便打开一个礼品盒,是一块款式很眼熟的手表。当时想着如果那尊木雕如果没有赶工完成的话,就购下这块手表作为备选生日礼物。
但其实,完成作品的最大驱动力就是——这块手表的价格实在昂贵到吓人,让她买下无异于割下她的一块肉。
时越见她一直盯着那块表看,随口道:“那个款式已经过时了。”
不会吧她在听sales介绍的时候,是前两个月刚刚出的新款啊!这才两个月在他眼里就属于是过时款了么?
许浣溪庆幸着自己没买,不然割肉以后还要被他冷嘲热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合上表盒,状似随意地问道:“我看这个款式倒是挺喜欢的,既然你不想要的话,能送给我么?”
她已经盘算好了,等到下次池秋或者方舒然那边过生日的时候,可以直接将这个送出去。再不济,她也能反手转卖,当做备用金的一部分。
但时越早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他冷声道:“这是男款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在女款中随意挑选一个。”
被拒绝了,许浣溪也不恼。毕竟这是人家收到的生日礼物,她就差没把“觊觎”两个字写在脸
上了。
她站起身,由于脱下了高跟鞋的缘故,原本刚刚合适的裙长现在要长出不少。
她提起裙摆走着,轻声道:“小越,不然你先下楼,我在车上等你?”
好不容易从这双鞋中解脱出来,许浣溪可不想再让自己的脚受苦,况且她在楼下完全就是一尊没什么用的花瓶,有她没她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时越则是无所谓道:“就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回家。”
就这么抛下楼下的一众权贵不管了吗许浣溪温声安慰着:“要不还是下楼招待一下?”
时越松了松颈口的领带,懒洋洋道:“那群人有什么好招待的。”
他能陪他们在楼下浪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算是够给他们面子了。
时越这么说着,又是直接抱起了许浣溪,顺便接过了她手上的高跟鞋。
许浣溪已经对他向来不容置喙的强硬有些习以为常。既然反抗没有什么作用,还不如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服务算了。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方舒然正好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时间卡得刚刚好,就好像是在等他们出来然后故意出来偶遇一般似的。
许浣溪不想看到他好整以暇的表情,干脆将头埋在时越的胸前做鸵鸟状。
时越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直到经过方舒然时,听见他说:“浣溪,你有东西落下了。”
他说着,将手上的女士包在空中晃了晃。
许浣溪的心脏已经快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现下连手刃方舒然的心都有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甚至不敢伸出头去看被自己遗忘的手提包。
而抱着她与她贴身接触的时越,则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身子在瞬间变得僵硬。
她紧紧攥紧勾在时越脖颈后的手,同时脑内在飞速旋转思考着如果他将刚才的事情全部捅破,自己又该怎么向时越狡辩。
时越的唇线抿直,他的视线淡淡扫过方舒然,其中的戾气已经翻腾了几分。
他今日的造型似乎不像往常那般一丝不苟,头发应该是刚刚清洗过的缘故,被他索性一把摸向后面变成背头的造型。
而齐整洁净的白色衬衣更是染上了深红色的液体,甚至于身上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酒味。
方舒然则是像是浑然不知似的,他笑了笑道:“我在二楼的露台位置发现的。”
幸好幸好。
算他还有点人性。
在许浣溪终于在内心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与此同时,时越却是微微地昂起了头。
“你怎么知道这是她的包呢?”
方舒然目光坦然,“因为今晚我一直在注意着她,所以知道。”
许浣溪当即就想尖叫出声了,她对方舒然刚刚才生出的那点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不过也好,他这么一说倒是将她全摘了出去。
时越察觉到怀中的人轻轻蹭动着自己的头,他颔首去看,许浣溪的盈盈双眼中闪烁着隐约的光点。
看起来她很委屈。
是的,都是这群不知死活的人在暗处觊觎她、跑来勾引她的。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时越掀起眼皮,轻轻道:“离她远点,这句话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在他怀中的许浣溪则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声响会打破这份微妙的平衡。
但她其实更害怕的是,两个人就此在这里打起来,会不会误伤到自己。
“可她并不是你的所属物。”方舒然的表情悠然,缓声道:“她有着自己的思想、情感和选择。”
时越偏了偏头。
不给她那么多的选择,让她的选择变成唯一的,不就好了么?
只是这些话,他并不打算说出口。
决定忽略后,他脚步略过方舒然,向着电梯口的位置走去。
方舒然转身目视着时越抱着许浣溪的背影,他的后背宽阔,几乎将许浣溪遮掩了大半,只能窥见那双白皙修长的小腿在他的臂弯挂着。
方才那男孩怎么说的来着?
说他从来都不认为这是一场输赢的游戏。
可如果不论输赢的话,感情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被时越深深爱恋着的许浣溪,的确更迷人了一些。
所以这场游戏,他必须获胜,得到战利品才行。
*
电梯内。
许浣溪终于敢将头探了出来。
“那个包包不要了吗?”她小声问道。
“不要了。”时越盯着电梯内镜面中反射出两个人的身影。“再买一个。”
“可那是限量版的呢。”许浣溪嘴里嘟嘟囔囔的,似是很不甘心的模样。
“许浣溪。”时越低头看她,“你觉得‘限量’这个词在我们面前有什么约束力吗?”
好像确实没有。
电梯门开,时越直接抱着她从宴会厅的另一个门出去。
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显然已经恭候多时。门口的侍者连忙上前帮忙拉开了车门。
在车门缓缓合上前,许浣溪回眸望了一眼身后金碧辉煌的偌大建筑,内心庆幸着这一天总算是平稳度过。
第45章 生涩在一片白光中,他才意识到自己一……
池秋回到了员工休息室的位置。
他和方舒然面临着同样的情况,头发因为被酒沾染而变得有些粘腻,贴在额前很不舒服。
这个时候的其他同事都在忙,所以员工休息室几乎只有他一个人。
镜子中,他的面容漠然,白衬衫处映出的红色显得极为扎眼。
葱白一般的指尖摸索到扣子的位置,他一颗一颗解着,随着扣子逐一松开,衬衫缓缓外敞,直至镜中完整地映出了他劲瘦而线条分明的上半身,肌肤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走进卫生间内,躬下身直接在洗手池内洗着头。
由于没有调节水温的缘故,从水龙头流出的水冰凉,刺激着他的头部神经。
冲洗完毕后,他微微甩了甩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随手拿了一件新的工作服,刚刚穿上没多久,别的同事恰好推门进来。
“楼下的场面真是好混乱,一楼大厅的宾客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时先生回来,听说最后是一位高层出面主持了大局。”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人家都已经是身价过亿的总裁了,咱们却还得为人家的生日宴奔波。”
“唉,真想重新投胎啊。”
“好了好了,在这儿摸会鱼就下楼吧,还有好多东西需要收拾呢。”
池秋垂首等待了一会儿,和这几位说着闲话的同事一起下楼。
大厅内,洁白桌布上摆放的七层蛋糕,因为生日主人没在场的缘故,根本没人享用。
酒店的负责人接到高层授意,确认客人不会再返回后,招呼着各个在做清扫活动的员工过来吃蛋糕。
本来池秋是不想吃的,但一天几乎没怎么吃饭,现下已经饿到有些胃痛,待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便接过了同事分来的蛋糕。
分到他手里的蛋糕恰巧是七层中的最上层,上面是极为精细的翻糖工艺,从中便可窥得这蛋糕的价值有多不菲。
他用叉子挖下一块翻糖的装饰,因为不确定这是单纯的装饰品还是可食用品,放在唇边还犹豫了一下。
入口是极为甜腻的味道,连他这个很喜欢吃甜味东西的人都觉得甜的受不了。
味蕾被这种甜味提高了阈值,以至于他在吃下面的奶油时都尝不出什么味道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奶油的味道香醇,和平日里他吃到的廉价奶油截然不同。
默然地吃下整块蛋糕后,他将空盘放在回收的地方,开始默默做着
清扫工作。
等到完全清洁完毕后,已经将近凌晨一点,而回到家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上楼,倦怠地拧开家门钥匙。
客厅内男人震天的呼噜声与球赛讲解的响声混合在一起,吵到他耳膜都在阵痛。
瞥了眼母亲和妹妹所在的卧室,显然她们也深受噪音的困扰,但是没人敢出来说些什么。
池秋深吸一口气,按下遥控器的红色键,这屋内的噪音来源终于少了一个。
吊诡的是,在他关上电视后,沙发上沉睡的男人立刻醒了过来。
他骂了一声,“谁让你他妈把电视关掉的?老子还要看比赛的结果呢。”
池秋的表情漠然,他说:“会吵到妈妈和妹妹。”
男人则是噌的一下站起身,他指着池秋的鼻子,骂道:“现在立马把电视给老子打开!”
“上次被追债的人扬言要剁你三根手指的时候,你不是说再也不赌了么?”池秋的眼神全是清明,他再次沉声重复了刚才的话,“我说了,会吵到妈妈和妹妹。”
男人怒视着面前儿子一张无波无澜的脸,心中的火气烧得愈旺,却因为身量不如池秋高的缘故气势硬生生少了半截。
在那个瞬间,男人突然感觉自己老了。面对身强力壮的儿子,不能再向以前那般动辄打骂了。
他愤怒的脸颤抖半天,那双扬起来的手到底是没有落下来。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半天,池秋见男人没再言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最近临近期末,课业的压力比较大,但是由于这个男人最近在家住,他宁愿每天下课坐上一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也要回家。
妈妈和夏夏都很害怕他。这个家里至今为止能镇得住他的,只有自己。
明明白天那么辛苦地工作了一天,他应该倒头就睡来着,但此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甚至因为吃了太过粘腻的东西胃里也不怎么舒服。
他蜷在床上,即便已经刻意放轻了动作,陈旧的木板床依旧发出了嘎吱的响声。
翻开手机,他和许浣溪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那天刚加了好友的阶段,她的朋友圈除了上次出国旅游拍的风景照外也没有更新。
他又点进去一张一张看,即使他已经看了快无数次。
很想给她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但是想到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将对话框里的话删除掉。
他关上灯,在黑暗之中摸索到了枕头下面的丝巾,很熟练地缠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很久以来,他在失眠的时候只有缠着这块丝巾,闻到熟悉的气味才能缓缓入睡。
但是今天似乎不怎么起作用,尤其是他的脑内一直在回想在休息室发生的一幕幕。
他半跪着,为许浣溪脱下鞋子。
而她只是用脚趾在他的腿上抓了一下,到现在自己的腿上仍旧有所感觉。
而有感觉的地方,不止如此。
在青春期偶尔会有遗j、以及晨b的现象,他也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它慢慢消退,然后再起身清洗。
而自渎这种行为,他从未有过。
直到此时此刻,他仍旧觉得这是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只需要像往常那般等待片刻即好。
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她修长纤细的小腿、光洁可爱的脚趾。甚至于她用手机挑起他的下巴,明明身高没有他高,但仍旧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
而这些所有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的一切,都如同某种让人沉溺的东西,刺激着他的交感神经。
他倦怠地抚上了眉心的位置,本以为这样会终止住脑内的幻想。
谁知幻想竟是不停地延伸,她的动作也愈加扩大了疆土。
池秋猛地一下睁开双眼,连带着胸口都在起伏的急促呼吸。
只是想到那样的场景,某一处不仅没有沉寂下来的迹象,反而更加……了起来。
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心中的所念,握住了……。
这样的行为稍稍缓解了那种焦灼的感觉。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仿佛无师自通一般,他开始做起让自己会快乐起来的动作。
从未有过的战栗感蔓延到他的脊柱处,让他不自觉微微抬起了腰。
他不自觉地呼吸沉重,呼出来的气体带着温热,像是濒死的鱼。
因为是新手,他的动作显然有些生疏,而且粗粝的手指会磨到有些疼痛。
平静的夜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松动的窗框都在颤动,发出吱吱的声音。
思想全要消失了,在一片混沌中,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喃喃的是她的名字。
——许浣溪、许浣溪、许浣溪。
琥珀色的眼眸被一层迷蒙的雾气覆盖着,眼尾处尽是红色,他微张着唇,显然尚未从云中的余味中回过神来。
因为没有经验,来不及用另一只手遮盖,云端里的水渍泼洒到了床单上,留下了痕迹。
余韵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感和空虚感裹挟住了他。
他沉默地下床进行清理,等到一切完毕后他坐回了床边的位置,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看,短暂地陷入了茫然之中。
然而一切结束后的失落感实在过于强烈,他用被子严实地包裹住自己才稍稍觉得好了一些。
月色朦胧,夜色像是浓厚的黑墨,粘稠到化不开。
他再次抚上了手机,微微颤抖的指尖点开和她的聊天框。
——浣溪姐。
——你别生气了。
——我以后会乖乖的。
乖乖做你的小狗。
*
许浣溪难得睡了一场好觉,第二天醒来下楼的时候,家里的氛围明显轻松许多,一问林姨才知道时越今天早早前往了机场,要在国外出差一个星期之久。
她明面上表现出了:这孩子二十岁生日后的第一天就要如此辛勤地劳作,真是太辛苦了。
然而内心的雀跃则是怎么都压制不住,直到回到房间,她才开心地将自己砸进了柔软的床上,抱着手机开始傻笑。
看到池秋发来的消息时,她的气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加上昨天方舒然做的事情要比他过分许多,集中了她绝大部分的怒火。
她心情好,便像是哄小孩似的多回了他几句,除了一个安慰的表情包外,还发了好几句类似于关心的话语。
发完后,那边倒是短暂没有什么回应,倒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许浣溪如沐春风一般地接听了电话,就算手机对面现在是电信诈骗的骗子,她都能开开心心地和对方聊上一个小时。
开口的是一道听起来颇为爽朗的男声,“嗨,浣溪,还记得我是谁吗?”
许浣溪仔细在脑内回想了下,确实不认识这号人,但她仍旧柔声道:“你好。”
“你好你好,我们今晚会组个局办个高中同学聚会来着,但是因为你不在班群里所以只能由我来通知你啦,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参加呢?”
高中同学聚会?
许浣溪蹙了蹙眉。原身在高中一直被霸凌,所以退出班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现在又想起叫上她来聚会了?
她知道这些人目的不纯,绝对不只是老同学叙旧那般简单。
半晌,她笑了笑,应了一声,“好,晚上几点呀?”
第46章 聚会既然是娇纵的金丝雀,就总有死在……
他们定的聚餐地点是京市一家老牌的中餐馆,订位的话至少要提前一个月有余,可见发起人对于这场聚会早就谋划许久。
许浣溪是一个很爱穿裙子的人,今天却破例穿了修身的微喇牛仔裤,外搭一件很长的呢子外套,整个人显出干练的气质。
等到司机送她到达饭店门口后,她笑了笑对前排的司机道:“您待会就直接回家吧,我今晚要睡在我妹妹那里。”
她已经和许清平说好了,这一周都去那里蹭住,待在时家总让她有种时刻被监控的感觉。
司机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我还是在这边等您吧,到时候再把您送到那里也没关系。”
许浣溪想了想,这场聚会不知道要到几点才会结束,如果过晚的话打车也会变得不方
便,索性便同意了司机的提议。
司机为她打开车门,她拎着包走进了餐厅。
门口有服务生热切地询问她预定了哪个包间,然后带领她走到包间的门口。
许浣溪是卡着点到达的,没有迟到,但进去后发现餐桌几乎已经围坐了一圈的人。
她一进门,原本在热络讨论的声音一下子停滞了下来,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从各自交谈的对象上移开,齐刷刷地聚焦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揣测。
坐在门口的人最先反应了过来,他站起身,热情地打着招呼:“浣溪你来了呀。”
许浣溪听出来了,这就是昨天电话里邀请她的那个人。
她笑着道:“是呢,班长。”
这是她随口扯的一个称呼,也没管对不对,反正她今天来本就不是给这些人面子的。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腼腆道:“因为不确定你到底来不来,没出门迎接你真是不好意思。”
事后说这些客套话只会惹人生厌罢了,不过也说明,她猜对了男人的身份。
许浣溪微笑道:“没关系,班长。”
“你怎么一直喊我的称呼呢?”男人开着玩笑道:“不会是已经忘记我的名字了吧?”
“是呀。”许浣溪很大方地承认了,她的语气满是夹杂着恶意的天真,“真不好意思,的确忘记你的名字了。”
男人挂在嘴边的笑容僵住,而餐桌内的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众人都没想到许浣溪会在这么快就立下一个下马威。
但他也只能讪讪道:“我叫李琨。”
“这样啊。”许浣溪满不在意地应下,她仍旧还是叫着“班长”这个称呼,“我要坐哪里呀?”
“看我这脑子,都忘记让你入座了。”李琨招呼着她。
直至走到被刻意留下的主座位置,许浣溪不免在心中鄙夷了一瞬。
看来不是她自作多情,这场同学聚会,还真是为她特地举办的啊。
她施施然坐在了主座上,用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圆桌上的一圈人。
探究居多,但仍旧有那么几个暗含着不屑的意味。
也的确,昔日被众人霸凌的对象,现在却坐在了主位上,怎么不让这群人抓耳挠腮地破防呢?
桌面上只摆放了一些餐前的甜点和小菜,主菜还尚未端上来。
许浣溪用手肘撑着自己的下巴,问道:“点菜了吗?”
回答她的照旧是李琨,“刚你来之前大家已经点好了,不然你看看菜单,有没有什么你想吃的再加进去?”
“这样啊。”许浣溪轻声说道:“但是我忌口的东西有很多呢。”
她的语调极为柔和,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重新点菜吧。”
如果说刚才仅仅是针对李琨个人发起的攻势,那么此刻,就是完全将炮火投向了众人。
果不其然,有人按捺不住了。靠近许浣溪座位不远,妆容精致的女生声音不大不小,对着身边的人阴阳怪气道:“有些人自以为从山鸡变成了凤凰,还真当自己配得上凤凰的待遇了。”
许浣溪听到并不恼,她只转过头,也状似对身边的人悠悠道:“瞧这话说的,岂不是暗含大家都在这里吃鸡食了?”
被许浣溪抓住被迫进行对话的女生讪笑两句,并不敢言语,内心却是不停地在腹诽。
刚才先说话的女生是高中时小团体的头目,家庭实力雄厚,追随她的跟班许多,同时也是当时欺负许浣溪最狠的人。
胡雪莹哪里受得了曾经欺辱过的对象对自己呛声,立马站立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为向后的作用力发出巨大的磨地声。
许浣溪看向她,视线仍旧柔柔的。
刚才在扫视一圈的时候,属于这个身体的生理反应已经告诉她,谁是曾经欺负过她的人。
而面对站起身的人,她更是升腾出心下的烦躁感以及几欲作呕的恶心感。
她就这么看着她。
可惜了,这一次她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冲上来揪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拖到厕所最后一间锁起来,也不能在大冬天的时候弄一桶冰水倒在自己的身上。
唯一相同的境遇就是,这群当年就在冷眼旁观的人,仍旧没有改变,依然坐在这里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胡雪莹被许浣溪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明明她的神情那么柔和,甚至于外貌与高中的时候都无甚差别,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使得她又坐回了椅子上。说实话她也不想看到许浣溪这张小人得志的嘴脸,但实在拗不过父亲的嘱托
胡雪莹先退了一步,僵硬的气氛稍有缓和。李琨立马上前来打着圆场,“咱们毕竟也都是好久没见的老同学了,不然先让上一些前菜,浣溪你看看要重新点什么主菜,这样可以吗?”
他这么说着,就要招呼服务员进来。
谁料许浣溪却是寸步不让,她垂首看着乖顺搭在自己胸前的卷发,“不可以,我说了我忌口的东西很多。”
在李琨看来,许浣溪今日是铁了心一般不给所有人台阶下。他只得摸了摸鼻子,让服务员重新拿着菜单进来。
偌大的包间内只有许浣溪翻阅菜单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十分钟后,服务员抱着菜单出了门,心里纳闷着这个包间怎么从几十道菜压缩成了几道菜,包间内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人,真的能够吃么?
原是许浣溪只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至于别人能不能吃上、吃饱,则是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点菜的风波勉强算是过去,而原本沉寂的众人也开始恢复了闲聊。
同学聚会这种东西,同窗之间的叙旧是一回事,想要拉拢更多的社会资源则是最重要的目的。
由于许浣溪在场的缘故,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起高中生活,聊的都是大学以及近况。
有人按捺不住,终于还是试探性地问起了许浣溪有关于时越的事情。
“听说小时总最近在忙储能技术开发的项目?”
许浣溪微微抿下一口红酒,用指尖卷弄着自己的头发,很坦诚地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些事情我不太清楚呢。”
身边的同学干笑了一声,“怎么会不清楚呢?浣溪你不是时家现在第二大股东么?”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除了提供必要的情绪价值外,许浣溪基本上不会参与时越的任何决策和工作。
一个是因为她对这些领域属实不甚了解,没有什么专业性的指导意见;另一个是因为她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以及自己的事情要忙,实在无暇顾及他那边。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她,马上就要年底了,估计会有一笔巨额的股东利润分红入账,她得提前想好怎么合理转移进个人财产。
“不会呀。”她竭力让眼神显露出清澈的愚蠢来,“小越说我就乖乖在家里等着数钱就好了。”
时越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但许浣溪推测他心里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乖乖待在他的身边,柔顺而又无害,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问话的人以及周围听到的人心中不免鄙夷,同时也庆幸着许浣溪并未参与时家内部事宜,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被时家父子豢养的金丝雀罢了。
既然是娇纵的金丝雀,就总有死在笼子里或者被主人厌弃的那一天。
而胡雪莹的心中更是蔓延出了更多的恶意,亏得父亲还说要借此机会和时家搭上关系,许浣溪她哪里配得上做中间的桥梁。
包间内的菜上齐后,只有许浣溪在慢慢享用,其余的人只是略微动了几筷子。
许浣溪才不管他们现在怀揣着什么心思,她只要看到那群人明明看她不爽却无法发泄出来的样子,就十分满意。
吃到半饱后,她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不意外地在门口听到了他们声量渐大的讨论声,大多也是围绕着对她的讨伐。
真没趣,她还想着会有那么一两个像是胡雪莹一样的人当面对她指指点点呢。
在洗手间内正涂抹着口红,镜中倒映出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胡雪莹走上前,并肩站在她的身边,目光也直直地盯着镜子。
她似是轻笑了一声,道:“我还记得你高中的时候,用的都是几十块钱
的廉价口红,当时也不怕把自己毒死了?”
许浣溪没有将口红膏体拧回,而是放在了洗手池的一边。
她微笑着看向胡雪莹。
刚还觉得无聊呢,这不就立马有人来给她送乐子来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攀上时家这根高枝的吗?”她说得隐晦,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饶是胡雪莹明面上表示并不屑于听这些事情,但这样的秘闻她也不想错过。
许浣溪凑近她的耳边,同时手指在洗手台的台面上摸索着。
“就因为是那些‘廉价’口红吃多了呀。”她说着,将手中的口红在瞬时间塞到了胡雪莹的嘴中。
第47章 反击她在,寻找一把利刃。
面对突变,胡雪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了嘴,甚至于都没来得及后退。
恰恰是因为她这样,给了许浣溪可乘之机,将口红的膏体全部塞入进她的口中。
胡雪莹嘴内乍然有个陌生的东西,她下意识就想吐出来,谁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许浣溪此时却是力气极大,生生拽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移动半寸。
她刚要去吐,许浣溪倒是眼疾手快地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加上她的挣扎,一来二去已经是将口红的膏体吃进去了大半。
见如此,许浣溪放开她,后退半步,眯着眼睛看她弓着腰猛烈的咳嗽。
同时没忘记煽风点火:“哎呀,看来你已经掌握到了精髓,这样一来你肯定会钓到世界首富了。”
胡雪莹咳嗽了半天,到底是没将口红吐出来。
她猩红的眼死盯着许浣溪,怒骂道:“你他妈疯了是吧?”
许浣溪笑眯眯的,“我都告诉你方法了,你反倒过来骂我,你这人怎么不知恩图报呢?”
说完,她拍了拍脑门,恍然明白的样子。“可能因为我这根比较贵,等我下次找找便宜的。”
胡雪莹哪里受过这般欺侮,脑内将要和许浣溪搞好关系的这种话全忘到九霄云外去,冲起来就要扬起手去扇她。
可许浣溪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微微偏头躲过这一下,在空中攥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一道极为凌厉的掌风如闪电般盖在胡雪莹的右半边脸上,甚至于让她一时间承受不住,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还未反应过来,另外一张脸很快承受了相同的力道。
许浣溪垂眸看了看自己已经开始泛红的掌心,轻轻吹了口气,道:“真够厚的,把我的手都打痛了。”
胡雪莹被两个连续的巴掌已经扇到眼冒金星,不由得瘫坐在地。
等到意识完全回笼的时候,她忽觉鼻中一阵腥热,起初只是几滴温热的鼻血滴落,紧接着便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汹涌地流出,迅速染红了她的指尖和前襟。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腿绵软无力,根本无法支撑起身子去扯一旁的卫生纸。慌乱中,她勉强昂起头,视线模糊间,只看见许浣溪一脸冷漠,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原来也只是这么脆弱不堪啊。
在自己遭受同样待遇的时候,这群霸凌者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悔恨和歉意?
绝无可能。
他们只会想着当时怎么没将祸患彻底斩除。
就算事后表现出来痛心疾首的后悔,也只不过是屈于当下的形式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罢了。
胡雪莹被许浣溪的视线弄得心惊。她猛然意识到面前的人不再是多年前被她们随意蹂躏的对象,恐惧而胆怯使得她生起了求生的本能。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关处挤出来的,“我真的不该那样说话的,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的全是在许浣溪听来毫无诚意的道歉。
许浣溪抱着臂,冷漠地听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突然轻笑一声道:“其实,你现在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些吧?”
她微微倾下身,长长的卷发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让我猜猜,你想的是:‘许浣溪你这个婊子,怎么还不去死’,对不对?”
捕捉到胡雪莹眼中一闪而过被戳中心事的慌乱,许浣溪唇边的笑意渐深。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我不仅会活下去,还会比你活得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说完,许浣溪张望了一下四周。可惜了,没在这里发现水桶,不然非得接上一桶水倒在她的身上,让她也尝一尝在寒冷的冬日里从头到脚被浇上冰水的滋味。
对于原身所承受的一切,她今天被扇两巴掌都算轻的。
许浣溪冷眼看了她半晌,看她痛哭流涕地求饶,觉得索然无味极了。
她正要准备离开,却在卫生间的门口发现了一个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余,旋即她露出了笑容来,“是学长啊,真巧。”
方舒然双手插兜,一副好整以暇、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视线半分都没有落在她身后瘫坐的女人身上。
“不巧。”他说道:“我也是被邀请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许浣溪盯着他看,“你们那一届今天也有同学聚会?”
方舒然摇了摇头,“不,是让我来参加你们的。”
听言,许浣溪几乎要冷笑出声了。
看来聚会的发起人还真挺居心叵测的,还拉来了方舒然来试探她。
是不是很想看到她对方舒然旧情难忘的倒贴模样?
许浣溪微微侧过身,让方舒然看清她身后的情况。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假意的无助,“怎么办啊学长,我把人家弄成这样。”
方舒然的眼皮终于掀了掀,但显然他并不怎么在乎胡雪莹的死活。
“没关系浣溪,”他温和地笑:“我会为你善后的。”
而仍然瘫坐在地上的胡雪莹血液几乎要变凉了。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她们几个人将冰水浇在了许浣溪身上,而作为学生会会长的方舒然则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不仅制止了她们的行为,还为许浣溪披上了他的外套。
而事后,她受到了处分,休学将近一个学期有余。
只不过在方舒然毕业后,她和几个跟班变本加厉地开始欺负起来许浣溪。
原本许浣溪的成绩很好,但是因为在学校的日子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无法集中精力学习,成绩下降的很快,要走的艺术道路也被断绝,最后只去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学。
此时,胡雪莹的鼻血已经止住了,但身形仍旧颤抖个不停。
方舒然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他会为许浣溪善后?就像是高中那样吗?
可根据他们所知道的,方舒然后来不是很厌倦许浣溪的追求吗?
许浣溪已经背靠时家了,再加上方舒然现下又要为她出手,那自己岂不是彻底完蛋了?
家里的事业一旦受到影响,就连父亲都不会放过她
胡雪莹攥紧了双拳,内心极为悔恨今天跑去招惹许浣溪。
“好呀。”许浣溪满不在乎地应道,似乎理所应当一样。
既然他这么说,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她回到包厢的位置,发现里面的氛围比她刚来时还要跌至冰点。
看来刚才方舒然能在卫生间门口准确找到她,是有人通风报信了。而众人大气不敢喘的好笑模样,也说明他们都知道在卫生间发生的事情了。
她故意说出自己在时家不重要的事情,就是为了引出这群跃跃欲试的人主动来挑事,不然她今晚来参
加这同学聚会还有什么意思。
再没有上来正面挑事的人,她觉得索然无味极了,反正和这群人也没什么叙旧的必要,便说自己要先行离开。
原本整晚都在打着圆场的李琨也不再客套地挽留许浣溪,直到她提着包走出包厢,里面的人才像是松下一口气。
包厢设在走廊最里面的位置,当许浣溪好不容易走到大厅的位置时,方舒然已经坐在沙发等待着她了。
“善后的这么快吗?”许浣溪笑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感受到身侧的软垫下陷,方舒然侧首看她,“当然。”
“这次还是警告加处分吗?”
“恐怕没有那么轻易了。”
方舒然都说“没那么轻易”,那估计就是很惨烈的后果了。
许浣溪唇边的笑意加深,“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就当昨晚的事情一笔勾销?”方舒然云淡风轻地问道。
“比起这个,我其实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做?”许浣溪盯着他的眼睛看。很可惜,从中没有捕捉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浣溪啊。”方舒然叫她的名字,“你知道有个词叫吊桥效应吗?”
“吊桥效应会让你在昨天那种刺激的情况下,更容易将心跳加快等生理反应错误归因于对身边人的情感反应,产生类似爱情的感觉。”他缓缓解释道。
许浣溪蹙了蹙眉,所以他那样的行为是想让她也产生这样的感觉?
“那你不害怕我反而会对同为‘身边人’的时越产生那样的感觉吗?”她问。
方舒然微笑道:“你不会的。”
从两人入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许浣溪本能地在抗拒时越的肢体接触。而前段日子许浣溪在京华大学的台阶差点摔下被时越接住时,她并没有像昨日那般抗拒。
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
时越戳破了对许浣溪的心思,但她并不接受,甚至于还显得有些惶恐。
许浣溪已经完全收起了笑意。她漠然地问道:“那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对你生出那样的感觉呢?”
“所以,是我在赌。”
他这张游刃有余的脸庞,挂着永远温和的笑意,仿佛在面对的不是真实的人,而是在玩一场对他而言无所谓的游戏,实在让人觉得可憎。
许浣溪卷着自己的头发,淡淡道:“可惜了,你赌输了。”
“没关系,总会有赌赢的时候。”
他这句话刚说完,右脸便在一股力道下猛然偏向一侧,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红晕。
与此同时,原本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餐厅大厅,也因这道异常清脆的声响,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整个空间在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只余下刀叉轻触盘子的细微声响。
许浣溪尚未收回扬在空中的手。
遗憾的是,因为刚才扇胡雪莹的时候力道用的有些大,现在胳膊多少有些疲软,都没什么力气了。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觉得我是赌注,从而给你的教训。”
许浣溪轻声道:“你昨天不是还对时越说,我并不是他的所属物,有自己的思想、情感和选择,怎么转眼也物化我了呢?”
微侧过脸的方舒然也不恼,只是眼神中罕见地闪过一丝迷茫。
他不言语,许浣溪便继续说道:“你和时越,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她的声线沉稳,但在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是惧怕到不行。
太恐怖了,她的狗胆是怎么敢去扇方家现在的掌舵人的?!难道是因为今天扇人扇上瘾了?
尤其方舒然这厮向来可是睚眦必报,不知道时越到时候能不能保得住她?不行啊,时越这小子在国外呢,搞不好等他回来自己已经被毁尸灭迹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鲁莽,当下只想脚下开溜。
走出没两三步,果然被他叫住了名字。
许浣溪深吸一口气,停住了步伐,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浣溪,只有我可以帮你脱离时越的掌控。”
现在能和时越抗衡的人,的确只有他一个。
但这句话真是充满了自大和狂妄。
许浣溪微微侧首,并未完全回头看他。“如果是靠你帮我的话,只会从一个火坑跳入另外一个火坑。”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
“方舒然,你不会以为,今天你像八年以前那样出现了,我就会死心塌地的将你当做此生唯一的救赎吧?”
她没在等待骑士。
她在,寻找一把利剑。*
说完这句话,她没再等方舒然的反应,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到门童为她拉开门,她钻进车内的时候,才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地拍了拍胸口。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看她,询问道:“现在是要出发您妹妹家那里吗?”
“对。”许浣溪很认真地嘱托,“麻烦您一定要开得快一点。”
等到了许清平家的门口后,她敲响门,在四周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进屋。
许清平奇怪地问她:“怎么了?你像是要被人追杀了一样。”
她喝下许清平递来的汽水,瘫坐在沙发上,无声地看向天花板的位置,口中喃喃道:“也差不多吧,我刚把一个大佬给扇了一巴掌。”
作为一个敢在大佬身上扔蛋糕的人,许清平则是显得淡定许多。她干巴地安抚道:“不然你这几天还是回时家睡?”
好不容易跑出来,回去就太亏了。
许浣溪支支吾吾的,“你能从你们学校找几个体育生来保护我么?”
说完她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许清平能把自己班里的人认识全就不错了,上哪里能认识体育生。
放下手中的汽水,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讲给了许清平。
许清平注视着面前的人,脸上露出了复杂难辨的表情。片刻之后,她缓慢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巴掌女王。”
第48章 赌局“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最近临近期末周,许清平学的又是汉语言专业,几乎门门科目都需要背书,这几天都在熬夜。
许浣溪为许清平租的是一所小公寓,一室一厅的格局,两个人只能睡在一张床上。
每天晚上,许清平在小台灯下挑灯夜战,而她亲爱的姐姐则是敷上面膜在床上悠闲地用平板看着综艺。
许浣溪再一次因为憋笑而在床上颤抖不停的时候,许清平终于忍无可忍,她转过头,说:“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对一个复习期末的大学生是多大的挑衅吗?”
摘下耳机的许浣溪则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妹妹,“啊?你刚才说啥?”
许清平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罕见地出现了怒目而视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肯定不笑了。”许浣溪升起双手以示投降。“你好好学习,将来我被时家扫地出门可就要来投奔你了。”
这场争端最终以许清平抱着书到阳台背而告终。
此时接近凌晨两点。许清平回到卧室的时候,许浣溪已经睡着了,只不过脸上仍旧敷着面膜。
她小心翼翼地为姐姐摘下面膜,然后轻手轻脚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许浣溪也会有依靠她的那一天吗?
许清平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得而知。
“晚安,许浣溪。”她小声说道。
*
预想中的报复并没有袭来,许浣溪也不知道方舒然是不是要憋个大招出来。
这些天她的生活基本上是两点一线,白天在雕塑工作室学习,晚上回到许清平这边休息,倒也还算充足。
每天忙忙碌碌,就会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时越马上就要回国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次在国外出差了将近十几天。而回国的当天,他给许浣溪提前发了消息,内容言简意赅,只有四个字:
——今晚回去。
这传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今天必须回到时家,而且还得前往机场接少爷回家。
晚上七点。
许浣溪坐在车内,看了眼时间,距离时越乘坐的那趟航班降落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她闭上眼睛准备再假寐一会儿,另一侧的车门却是忽然被拉开,钻进一阵冷风。
时越坐在她的身侧,身上带着冬日的寒气。他瞥了眼仍旧闭着眼装睡的某人,问道:“想我了没?”
许浣溪的睫毛微颤,过了好几秒才悠悠睁开眼睛,打了一个不存在的哈欠,“咦,小越,你怎么提前抵达了?”
“嗯。”时越淡淡应道:“后半段我让机长走开,我去开了。”
想想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又因为是从他的口中说出而显得格外合理。
“这次出去忙吗?”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转移话题。
“还可以。”尽管时越这么说着,但仍旧揉了揉有些倦怠的眉心。
许浣溪点点头,又继续问:“回来是不是还得准备期末考试?”
“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准备的。”
时越说的轻飘飘,换在许浣溪心里想的却是:许清平要是听到这话不得气炸,这才叫对复习的人最大的挑衅好吗!
“对了,给你个东西。”时越从身侧的包内翻出个包装精致的小盒,“我妈送的。”
许浣溪听言,登时手软了下。
她没听错吧,时越的妈妈送的?那位被称为华人模特儿之光的白瑶琴女士?
不过细想下,时越这次出差的国家恰好就是他之前生长过的地方,难怪会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她翻开小盒子,里面摆放着一个深蓝色胸针,即使现在车内的光线昏暗,因为满钻的缘故,依然闪烁着熠熠的光芒,足见价格之贵重。
心情复杂地合上盒子后,她不知道时越的母亲是出于什么心思送出这份礼物的。
虽然白瑶琴女士和时沛离婚已久,但真的会有人豁达到送前夫情人礼物的地步吗?
时越看出了她神色上的挣扎,淡淡道:“我和她说,我以后要和你在一起。”
这下许浣溪是真的差点咬到舌头了。
比起送前夫情妇礼物外,还有比前夫的情人变成自己的儿媳妇更为炸裂的事情吗?
许浣溪怎么看这胸针怎么都觉得,白女士是想用这胸针直接将她戳死算了。
“这礼物我不能收。”她又将盒子推了回去,仿佛这是一块烫手山芋。
时越瞥下眼皮。
饶是他妈再宠溺他,面临这件事情时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一次争吵。
白瑶琴坐在高档皮质沙发上,抱着臂冷冷看着和自己几乎有七分像的儿子,“就算你想和她在一起,你怎么能确保她愿意?”
时越用食指按下钢琴的b2键,他之前没学过乐器,也不怎么感兴趣,此时更像是在懒散地乱弹。
尖锐的b2键声顿时充斥在寂静的房间内。
“那就让她离不开我,不就好了。”
他说的语气平淡,听的人却觉得无端心惊。
白瑶琴沉声道:“没有谁会离不开谁。”
“妈。”时越抬眸看向她的方向,“如果一个人处于在几秒钟内可以随意消费七位数的生活水准,他还愿意离开这个温床么?”
见她没有回答,于是他兀自又说:“许浣溪不会。”
许浣溪是一个可爱的小财迷,她虚荣、审时度势、胆子又小。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他也恰好能为她提供她想要的东西。
白瑶琴看着儿子如墨渊一般的眼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头一次,她没有百分百站在他那边。
“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么?
他不知道。
时越盯着那个盒子看,轻声道:“这是海瑞温斯顿家的一克拉之门。”
许浣溪的眼皮跳了跳,就是那个价值已过一百多万,既可以当腕表,又可以当做胸针的一克拉之门?
她当即觉得,就算白女士用这玩意儿来戳她心脏玩儿,也不是不可以。
“替我谢谢你妈妈哦。”许浣溪笑眯眯的,“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时越掀起眼皮看许浣溪的笑靥,“等我大学毕业就去。”
大学毕业?怎么说的这么长远。
许浣溪的瞳孔猛缩了下,他的这个意思,不会是等到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两个人就结婚吧?
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旋即很快稳定了心神。
就算他真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在三年之后,她应该还来得及。
但愿如此。
*
“要两瓶二锅头。”池岩站在收银台的位置,即使是在室内,两指中间还夹着一根香烟,散发着呛人的烟雾。
老板娘看着面前已经是醉醺醺状态的男人有些为难,这不是男人第一次来这里了,每次拿了东西就要走,叫住后他只会恶狠狠地回头说:“先赊账。”
的确会有一个挺拔帅气的男生在之后来清账。
因为那孩子的相貌实在好看,所以老板娘记得很清楚,内心也在微微叹息,可怜这样的孩子,却摊上了这样的父亲。
没办法,面前的男人实在凶神恶煞,她只能反身拿了两瓶廉价的白酒放在柜台上。
池岩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酒,晃晃悠悠地走出商店。
夜色昏沉,他走进一处几乎没有夜灯的小巷。昂起头将白酒灌入一口,反倒自己被呛住,躬下身咳嗽好几声后,觉得突然一阵尿意来袭。
在墙根解放的时候,周围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近。
然后就是两个男人在聊天,“今晚码头开了个大局,听说好多富商都去了。”
“那盘子里的金额岂不是很高?”
“试试水呗,新开的场子机会都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池岩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提上裤子追上了那两个男人。
一个小时后,他猛摔上家里的房门,手上捏着文件袋,口中骂道:“臭娘们,病得快死了力气还挺大的。”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他们所说的“港口”,一家地下赌场。
到了后才知道这家赌场只对熟客开放,不接待生面孔。他在门口央求半天,一位穿着笔挺西装、脚踏光亮皮鞋的男人从赌场内走出,目光锐利地打量了他一番。
在男人审视的目光下,池岩心中忐忑,却仍不放弃地再次央求。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沉默片刻后,竟点了点头,示意守卫放行。
他心中一阵狂喜,连忙道谢,紧跟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踏进了赌场的大门。
男人走在池岩的前面,沉声道:“我们这边可是有资金准入标准的。”
池岩立马点头哈腰道:“放心放心,今天都带够本了。”
等到男人离开后,他忙不迭地跑到了骰宝的牌桌旁,因为过于兴奋,根本没有注意到原本人声鼎沸的赌场,会在这处牌桌专门为他留下位置。
赌场内霓虹灯闪烁,投射在池岩苍白的脸上。他站在桌前,眼睛死死地盯着黑色的摇盅。
里面的三个骰子随着庄家手腕的晃动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压大!”池岩的声音颤抖,将手中的文件袋推到“大”的区域,额头上渗出汗珠。
庄家停手,将骰盅扣在桌面上,然后缓缓揭开。
池岩连眼睛都不敢眨,直到三个数字露出:6、4、5。
“大!”围观的人叫了起来,池岩这长呼一口气,筹码翻了一倍有余,他胸口憋着的气终于顺畅了一点。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头次在第一局中就获得如此高的筹码。胜利的滋味来的太快而又轻而易举,像是毒药一般让他难以自拔。
看来今天的运气很不错,他赌了这么多年,也该自己时来运转了。
第二把变为赌单双。池岩将刚赢来的筹码全部堆起,然后狠狠地压在了“双”上。
庄家的眼神深不可测,开始继续摇动骰盅,节奏从缓慢到急促,一下一下打击着池岩的心脏,呼吸也随之加快。
他握紧双拳,手心因为紧张出了一层的汗,口中喃喃道:“双、一定是双”
骰盅停下,庄家开盅,三颗骰子分别为:1、4、3。
“哈,哈是双!”池岩的目光渐渐显露疯狂之色。现在手中的筹码几乎翻了四倍有余,这场子真的是来对了。
“还玩吗?”庄家的手指轻轻点着赌桌,一副戏谑的模样。
如果就此收手
不仅外债能够全部还清,还能富余出一笔钱来。
可是
他的额间出现豆大的汗珠,在犹豫不决期间,旁边的围观着起哄着,“手气这么好不玩了?”“这是来砍柴来了?”*
池岩禁不住身边的人这样激他,加上赌桌上的筹码翻倍实在太大。
就最后一把,他保证。
绝对是最后一把,玩完后他就金盆洗手。
他双手颤抖地将自己面前的所有筹码,包括文件袋全部推向前。
既然今天运气这么好,那他就压一把大的。“我压具体的点数,15。”
“具体的点数可不好出。”庄家提醒道,眼底里全是嘲弄。
“别废话!”池岩喊道。
这把能赢的话,少说也能赚七位数往上。
骰盅再度摇起,而周围的人也噤声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放在庄家的手中。
只见他将骰盅稳稳放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开了。”
骰盅揭开,三颗骰子滚动着,最终缓缓停下。
6、3、5。
“是14点啊,真可惜。”
面前的所有筹码被收走,包括那份文件袋。池岩双眼呆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嘴唇翕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周围人的嘲笑声他几乎已经听不到了,只留下嗡嗡的耳鸣声。他膝盖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连滚带爬地起来,追上拿走筹码的人,抱住他的裤腿,“别的都行,把房产证还给我啊。”
池岩痛哭流涕着,“求求你,把这个还给我!”
这是赌场内最为常见的一幕,里面的人连旁观的兴趣都没有。池岩很快被两个身材健硕的黑衣打手拖向角落,他的尖叫和哭喊声很快淹没在嘈杂的环境中。
赌场内部的房间,西装男人绕开文件袋的线圈,将里面的房产证取出。“算是城中村的一套房子,值不了多少钱。”
他悄悄抬起眼皮看向面前翘着二郎腿的人,不懂对这么一个穷鬼大费周章地设局有什么意义。
“上面的人有这个意思,咱们这些人就不要揣测了。”男人收起二郎腿,站起身接过房产证,走出门前脚步顿住,“留条活命,别整死了。”
这种人死了,对于家人来说反倒算是一了百了,留着才是无尽的祸患。
*砍柴:指赌徒赢得一笔钱后立即收手离开。
第49章 救赎他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她,但他随时……
清晨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洒进,空气中弥漫着木材清新的香气,随着雕刻刀在主材料上的动作,些许木屑在光束中微微飞扬。
许浣溪小心翼翼地在主材料上刮动着,试图让线条更加生动,却因为力度掌握不够精准,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
“浣溪,先停一下。”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陈老师缓缓走了过来。
她的指尖放在问题所在的地方,轻声道:“你看,这边的刀痕有些乱了,对吧?”
“放轻松,去感受木材的纹理,它是有生命的。”她一边说,一边引导着许浣溪的手,刀尖缓缓滑动,在木材表面留下一道流畅而又柔和的纹路。
许浣溪点点头,按照陈老师的指导调整着自己的手法,原本生硬的线条顿时明朗起来。
“很好。”陈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满意的笑容。
得到夸奖的许浣溪则是继续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因为太过于专注甚至于额间冒出了细碎的汗珠,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也浑然不知。
直到陈老师唤她:“浣溪,有电话找你。”
许浣溪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雕刻刀,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看清楚联系人的名字后微微蹙眉。
加上好友、包括交换联系方式这么久以来,池秋从未给自己主动打来电话。
她的心下登时有了不怎么好的预感,按下接通键后,手机那头是一道带着哭腔的童稚女声。
“浣溪姐姐。”蹲在角落的池夏竭力捂住听筒的位置,声线颤抖,带着十分的恐惧。
“求求你快来我家,哥哥要去砍爸爸的手!”
*
黑色的卡宴在路上飞驰着,许浣溪握紧手机,那通电话仍未挂断。
她轻声安慰着池夏:“姐姐现在已经在路上,你和妈妈在房间里尽量先不要出去,好吗?”
夏夏哭得已经满脸是泪,“我和妈妈刚才想去抱住哥哥,结果他把我们锁在了他的卧室里。”
仓皇间,她只能找到哥哥的手机给浣溪姐姐拨通了电话,而妈妈则是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发出嘶哑的呼吸声。
听到动静的夏夏扑到床边,呼喊着妈妈。
电话这头的许浣溪预感到池母的状况不对,这个时候再叫私人医生恐怕不行,必须得送往医院。
她向司机说道:“麻烦了,我能借用您的手机拨打一下救护车的号码吗?”
司机已经竭力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等到了单元楼下,许浣溪几乎是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刺上楼。
终于抵达池秋家门口,她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前来开门。
她只得大喊道:“池秋,你开一下门!”
门仍旧紧锁着,她又大力拍了拍,语气焦急:“池秋!别做傻事!”
差不多有十几秒过后,大门终于被拉开。许浣溪正欲再拍门的手停滞在空中,她看见池秋的一张脸,愣住了。
池秋的额间碎发全都垂落下来,而平日里澄净的琥珀眸子现下已经被猩红的颜色所覆盖。
而最让她呼吸一窒的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刀。
许浣溪的眼神中慌乱了一瞬,但她还是向前一步,想要进屋查看。
她的步伐被高大的身影所阻碍着不得前进。池秋的声音很低沉,“浣溪姐,这是我的家事。”
许浣溪直接抚住他那只拿着菜刀的手,语气平静道:“既然我来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池秋扯动了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来。
“他昨晚又去赌钱了,这一次把家也赌没了。”
池秋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家庭为何会衰败到这种地步,但许浣溪隐隐约约也能猜出一两分,尤其是在听到夏夏说池秋要去砍他父亲手的时候,更是确定了心里的揣测。
这还真和她挺像的,两个人都有赌鬼父亲,将家庭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中。
“我来不是为了救你爸爸或者怎么样。”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只是来看看夏夏。”
池秋仍旧沉默着,但终究还是侧过了身。
她终于走进屋,而在客厅最角落的地方,正蜷缩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表情惊恐,显然是被吓傻了。
许浣溪只匆匆扫了一眼就不再理他,而是来到紧闭的卧室门口,她转过头,对池秋道:“你先把卧室门打开,我带你妈妈和夏夏先离开,好吗?”
池秋默然地点了点头,而在开门的瞬间,池夏哭着跑了出来,抱着许浣溪的手就往屋里拖。
床上的池母在一阵猛烈的咳嗽后气若游丝,而脸色也是极度的苍白。
“哐当——”
跟着她们进屋的池秋,手中的刀落地,他扑向了床边,焦急道:“妈?你还好吗?”
一双已经冰到极致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他的脸,池母已经看不见了,口中喃喃道:“小秋,你别”
她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抚上他脸的手也掉落下来。
好在此时,急救车也及时赶到,在楼下发出尖锐的鸣响。
池秋再顾不得其他,将池母抱起身向楼下奔去。
许浣溪再向客厅的角落瞥去,瘫坐在那里的男人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但唯一
一件事情她可以肯定,男人肯定不是一起前往了医院。
她拉着池夏的手,蹲下身按住她的肩膀,“夏夏,你先和我走好吗?”
夏夏抹了一把泪水,回她一句:“好”。
楼下的救护车已经载着池秋二人先行离开。在车内的许浣溪想了想,给许清平那边拨通了电话,得知她刚刚结束最后一门考试后松了一口气。
她吩咐司机将夏夏送到清平那里,自己则是在路口的位置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医院。
急救室的走廊内,冷白的灯光格外刺眼,门口的等候椅上坐着形单影只的少年。
他的头低垂着,双手交握,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出白色,像是在颤抖地祈祷。
许浣溪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她的手抚上他的肩膀,力度如同轻羽。
“没事的。”她站在池秋的身边,“肯定会没事的。”
池秋的瞳孔几乎没法聚焦了。他听不见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只遵循着本能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许浣溪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
然后,她将池秋环进了自己怀抱中,抚着他的头发。
池秋僵了一瞬,像是没想到她会怎么做。但很快,他的头埋在她的腰间,手指攥紧了她身后的衣服布料。
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感觉过去了很久,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池秋立即站起身迎上去。
“是因为受到刺激而导致的休克性晕厥,目前生命特征还算稳定,但是由于患者原本的身体状况很差,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医生交代完,皱眉道:“她的慢性病如果再不接受长期系统性治疗,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本就安静的走廊现在更是死一般的寂静。池秋脸上的血色已经全消失干净,仿佛没听清医生的话:“您说什么?”
“她的身体状况很差,不能再拖了。”医生叹一口气,留下池秋和许浣溪两人站在这里。
池秋的身形很久都没有动。
许浣溪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一步试图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凉而又僵硬。
她的眼神中带着心疼,然后听到他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
“为什么?”
一开始,他的声音很轻,然而下一句则是爆发了十倍大音量的怒吼。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他吼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透着嘶哑和绝望。
他没被许浣溪握住的另外一只手狠狠砸向墙面,墙面立刻留下一片殷红。
鲜血顺着他的手背蜿蜒而下,他全然感觉不到痛一般,又要去砸第二下。
许浣溪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试图将他拽离开。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池秋,因为情绪崩溃而失去往日自持的模样,一张清冷的脸庞现在只有绝望和愤恨。
“小秋,我知道你很恨他。”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现在你妈妈和夏夏都需要你,需要你来撑起这个家。”
池秋的目光在许浣溪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低下头,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下来。“怎么撑?我们已经欠了一堆的债,这下连房子都没有了。”
他们的栖身之所,那个破旧但是被妈妈悉心照料的家,被那个男人当做赌资,全部磨灭了个干净。
男孩的身形在颤抖着,甚至因为出门时匆匆忙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搭毛衣。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在兼职赚的那些钱只能算是杯水车薪,虽然许浣溪帮了自己很多,但是因为窟窿太多,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去先填补哪个。
许浣溪的眼眸里带着隐忍的心疼。她微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你不是说,不愿意和我两清吗?”
“那就再接受一次我的帮助好不好?”许浣溪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很认真地说道:“没有拒绝的余地。”
池秋和她对视,眼角下一秒就要有泪掉下来。
他的指关节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仍旧颤颤地举了起来,盖在了她抚摸在自己脸的手上。
滚烫的一滴泪终于掉落下来,同时灼伤到了两个人的手。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
他的不堪、挣扎、穷苦、自卑,全被一个人注意到了。
那个人来到他的世界里,找到了在角落里正在独自舔舐伤口的他,然后对他说:“我会帮助你,而你不能拒绝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她,但他随时可以为这个人去死。
他这么想着。
第50章 接吻时越的呼吸炙热,呼出来的气息几……
在许浣溪的安排下,池母接受了全身的健康检查。
她的身体状况的确很不好,在久病缠身的情况下肺部的状况尤为严重。
转入最好的呼吸内科病房后,许浣溪才知道池母患的是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要接受长期系统性的药物治疗、氧疗等。
为了不让时越发现这边的情况,她委托万露帮她转卖了方舒然之前送她的那条项链,所幸那条项链价值极高,用来支撑她所做的这一切完全没什么问题。
池秋这些天需要考试,况且在无居所的情况下很难照顾夏夏,总不能带到男生宿舍里。
许浣溪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让夏夏继续住在许清平那里,等到池秋考完试,寒假后再选择别的住处。
安排妥当一切事宜后,因为担心时越那边会察觉,她没有和池秋一起搬家,自行先回了住所。
池秋与夏夏收拾完家里的一切东西后,才发现原来可以带走的所有家当也才只有三个行李箱那么多。
他牵着夏夏的手站在家门口,没有再回眸看一眼曾经的家,只沉默地离开。
忙完一天事宜的许浣溪回到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她以为会遇到时越,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此时并不在家。
彼时的时越刚刚结束完长达三个小时的国际会议,他的眉目倦怠,用手微微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办公桌上摆放着的文件不多,因而许浣溪送他的生日雕塑就显得格外显眼。
他抬眸看了眼那朵摇曳的小花,此时此刻突然很想放下所有的工作,立即见到她。
门口有轻轻敲门的声音。他抬眸,淡淡应了一声。
男人抱着文件袋进门,在时越的颔首授意下坐在办公桌的面前。
他将文件袋推向了时越的方向,恭敬道:“您让我追踪的那个人,有了新的动向。”
时越的确信守了他的承诺,给予了许浣溪自由,也撤下了监视她的那些人。
方舒然那边的动态他一直有所了解,况且在他身边插人不太容易、一来二去,反倒是池秋,变成了最好监视的对象。
只是他在安排的时候,不仅是单纯地想要监视。
“你们看着处理吧。”当时的他如是说道,而手底下的人自然心领神会,所以才有了底下的人在他不知情却默许的情况下,设下赌局的那一幕。
时越掀了掀向下的眼皮,手指甚至懒得去动那份文件夹。
里面的资料愈厚,就愈说明许浣溪和那个人有了什么关联。
“简单说吧。”他漠然地说道。
明明已经在她面前强调了那么多次,离这些人远一点,但她怎么就——
不听话呢?
“是。”黑衣男人说道:“我们根据观察人父亲好赌的特征,设下了赌局,然后将其名下唯一一套房产收回了。”
听到这里,时越的面上几乎没有什么波澜,他只淡淡道:“她又出手了,对么?”
男人有些紧张,似乎在想着要怎么措辞,毕竟涉及到许浣溪,每一句话都得想好怎么说才不会踩到雷池。
“是许小姐的确在观察人的求助下从雕像工作室前往了他的住所,观察人的母亲突发疾病,许小姐安排了最佳治疗方案。”
可她卡上的欠款动向基本上没有让人生疑的地方,她哪来的钱?
时越微微皱眉,然后继续听到汇报 :“许小姐似乎变卖了一个海瑞温斯顿品牌的饰品”
黑衣男人在说完这句话过后,办公室继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屏住呼吸,在看见时越阴翳到极致的脸时立马低下了自己的头。
“你确定吗?”时越的声音冰凉,似乎来自于极寒之地。
男人几乎不敢再说话了,只能低声道:“根据情报来看,是这样的,许小姐是委托他人进行转卖”
他的话音未落,脸侧忽而有一道风,是文件夹顺着他的脸颊飞过,摔落到了地板上。
时越已经站起了身,恍若来自地狱的阎王。
*
许浣溪站在楼下的客厅喝水,本来是想打电话给池秋,询问一下他的情况,但思忖半天还是觉得他有空了直接联系自己会比较好。
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时越还没回来。她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起身的瞬间,手中的玻璃杯却是无端掉落到了地上,玻璃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浣溪凝了凝眉,心头的位置不知为何笼起了一阵不安的情绪。
难道是池秋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的眼皮都在跳,当即决定给池秋拨通电话。手机一直在响着“滴”声,始终没有人接听。
而此时,大门也被打开了。
许浣溪抚在耳边的手机仍未放下,她就这样和晚归的时越猝不及防地打了照面。
少年英俊的脸庞依旧倨傲而又漠然,似是与平常没有什么差别。
许浣溪愣了一瞬,下意识就想先挂断电话。可偏偏这个时候,从听筒内突然传来池秋听起来有些疲惫的声音。
“喂,浣溪姐。”
时越已经走近了她,自然也听到了这道声音。
许浣溪在心里暗道糟糕。果然下一秒,她手中的东西落空,时越抽走了她的手机。
“你好啊。”时越扯出一个笑来,“池秋。”
在宿舍阳台站立的池秋心内咯噔一下,但他还是沉静下来道:“浣溪姐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浣溪姐。
这才认识了多久就已经可以称呼的这么亲密了?
时越唇边的笑意变得怨毒,然后他轻声说:“因为许浣溪现在正在我的床上啊。”
许浣溪因为震惊而眼睛睁得极大,她刚要上前一步抢夺手机,可惜立刻被他桎梏住了手腕。
“为了帮你的事情,许浣溪要承欢于我了。”时越的眼眸现在已经完全被一层深不可测的黑雾所覆盖。说完这句话后,他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扔到很远的地方去。
远到许浣溪根本没有办法去拿过来对池秋解释。
而此时她的确也没那个心思,她只捕捉到了他言语中的关键词。
时越怎么知道自己在帮助池秋?
她几乎要冷笑出来了,这一次毫不畏惧地抬眸望向他。“你说要给我自由,可还是派人监视着我?”
时越将许浣溪逼近沙发的位置,逼到许浣溪无路可退,只能栽倒在沙发上。
他的眼神居高临下,轻声道:“那我有没有说过,给你自由的前提是离他们远一点,嗯?”
时越用单手很轻易地捏住了许浣溪的脸,强迫她闪躲的视线只能望向他。
他的手背已经有青筋露出,足见力道之大。
许浣溪几乎是当即就被痛出了生理泪水,滴落在时越手上的虎口处,却换不得半分他的松动。
她知道时越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饶是现在心中有多急躁和愤怒,也只能先勉强按捺下来,放柔了语气道:“小越,你先听我解释好吗?”
没等时越回复,她接着道:“池秋他这次真的无路可走了,他的父亲将房子赌没了,母亲也生病住院,他”
可越说,她的声音越小,甚至在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她发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时越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更不要提会生出怜悯和同情这样的情绪。
“怎么不说了?”时越现在就像是一个以吸食别人痛苦为养分的恶魔一样,他甚至低低笑了一声,“让我继续听听他的悲惨人生,或许我的气会消一些。”
“疯子。”许浣溪喃喃道。
即使她早就知道时越作为书中的男主角,手腕毒辣,不可能会有什么菩萨心肠。
但他在自己面前一直展现的都是一个顽劣的稚童模样。会恶狠狠、会撒娇、甚至偶尔有时会很幼稚。
所以在许浣溪看到他真实面目的一角后,才会觉得如此不可置信。她又继续喃喃道:“你简直是个疯子。”
时越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许浣溪的脸颊侧,他轻声道:“我不是早说了么?”
他抚摸的动作轻柔无比,和他漠然如冰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疯了,怎么样呢?”
时越的喉结微微滚动,眼里又增了一份猩红的占有欲。
下一秒,他又使劲捏住了许浣溪的脸,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惩罚性质的吻,没有任何温柔,只有强硬和掠夺。
因此,也不会顾及到她于他而言不痛不痒的反抗,甚至于因为她的挣扎而越发强势,逼得她不得不承受他的气息。
许浣溪的眼神瞪大,双手本能地去推他的胸膛,发现无果后开始捶打起来,却不能撼动他分毫。
起初她还能咬紧牙关不让他进入,但很快因为他的牙齿咬住她的下唇吃痛而松开,他的唇舌终于得以进入,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的强势,逼迫她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怒火。
而这个时候,许浣溪还在出神地想:他刚对池秋说自己要承欢于他,现在真的是这样了。
许是因为察觉到她的不用心,她的舌尖很快被咬了一口,强迫着与他缠绵在一起。
许浣溪几乎要被这个绵长而爆裂的吻弄得有些窒息,不知是过了多,他的唇舌才终于离开,甚至在空中留下一道暧昧的银丝。
时越的呼吸炙热,呼出来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他的眼眸中依然带着极致的怒火,甚至于还有一丝偏执的占有欲。
现下的许浣溪看不出这些,她消散的意识逐渐回笼,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刚才做了什么事情。
“这样够了吗?”她的头枕在沙发的靠背上,突然淡淡地说,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
原本时越的怒火因为这个吻而稍稍弥散了些,听到她这么说又升腾了几分,比以前还要多。
他的唇角带着一抹冷冽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又嘶哑,“你以为这就完了吗?许浣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