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伏黑甚尔和伏黑蝉月的初见。
那时的伏黑甚尔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小白脸生涯结束的如此之快, 拿女人的钱轻松又自在,对他而言也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他不厌男也不厌女, 做这个纯属因为他厌人, 所以他当时还挺真心实意地感觉自己要做小白脸做到死。
怎么说呢。
要伏黑惠来评价她爹的话, 伏黑甚尔也不算完全的脱离了小白脸这个职业吧——至少专心致志地吃老婆软饭怎么不算一种小白脸呢。
*
伏黑甚尔很顺利地将车开回了家,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车祸、没有堵车, 连路怒症的司机都少的吓人。
这几天度过了百折千回等一系列难关和突发状况频出的黑色海胆甚至不怎么习惯, 她这时候突然回想起被另外一个蓝眼睛雪豹送走之前, 赫利俄斯神明号上不容乐观的状况。
特级咒灵放火烧船,大批来自港口黑手党的好汉好女们从各个地方抽出各种武器和看不见的存在(特指那群特级咒灵)进行火拼。
一时间叫喊声、轰然爆/炸声此起彼伏,赫利俄斯神明号脆弱地摇摇欲坠,看样子是插翅难飞难逃一死,载过米花不可名状之死神的东西果然都会无疾而终。
可真人为什么那个时候去招惹那群特级咒灵?
夏油老师怎么再次和真人搭上了线?
黑色海胆一边思索着, 一边鼓足勇气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
“别想了, 下车, ”伏黑甚尔给女儿拉开车门, 见她慢吞吞的动作就知道她还在想事,手贱地再次摸了摸黑色海胆的头发, “咱家隔壁的隔壁那家大学学计算机的,刚工作没多久头发就快掉没了。你可别整天想想想,也把自己想秃了。”
天可怜见的,他和妻子都不是那种思虑过重的性格,为什么两厢结合生出来的崽子却每天一副“不动脑子我就会立马傻掉”的样子, 负负得正也没正成这样的道理。
听到这话,黑色海胆立马回神, 她臭着脸,没好气地白了她爹一眼,略带愤怒地轻轻关上车门,然后一言不发转头向自家走去。
伏黑甚尔锁了车子,回头看到伏黑惠沉默且愤怒的背影,没忍住,乐了。
“我说你还不乐意,”他没个正经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儿身后,张嘴就是爹の教导和诅咒,“你等着看吧,就五条家那小子和那个姓夏油的,他们做这么多事肯定会英年早秃。”
黑色海胆:“……”
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觉得自己起码要为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的头发正名。
“五条老师的头发——”
“这不是伏黑先生吗,”一个意外来客打断了父女之间的争执(?)。
他带着墨镜遮住分外凶狠的眼神,一道伤疤贯穿了从额头划过了左眼,乍一看,谁都要说这人肯定是道上一条龙,混迹在夜色当中无望不慎却凶残非常的二把手(?)。
连他的声音也分外粗粝,符合人设——
“看上去,你已经解决事情,把人带回来了啊。”他摘下墨镜,骤然低沉地说,“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黑田叔叔,好久不见,”伏黑惠熟练地对着邻居叔叔打招呼,随即看到黑田龙固定的围裙外传经典搭配,眨眨眼,“您是准备出门购买食材吗?”
*
黑田一家。
几年前搬到了伏黑家附近,根据这家女主人黑田美久的说法,这边寸土寸金的房子对他们来说原本就是天上的辉夜姬,永远的只可远观,但在某次商店购物抽奖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谁也没想到那家商店的一等奖真的被她丈夫黑田龙抽中,那一天从此成为了除他俩结婚纪念日、相遇纪念日、恋爱纪念日以外最重要的日子。
夫妻俩快快活活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卖了这座房子,庆祝小家发大财。
常言道,物极必反乐极生悲,悲剧就容易发生在极致的欢乐之后。
因此抽中一等奖的第二天,因为电路老化、维修不当、电器短路等等一系列因果循环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们原本的公寓彻底炸了。
黑田:……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但公寓炸了,生活还得继续,黑田美久再次权衡了一下,还是想将大奖卖了,但这个决定一旦开始实行,他们就会遇到诸多磨难,这天车子爆胎,明天遇到骗子,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两个人还是屈服在诡异的玄学下,收拾行李提心吊胆地住了进去。
结果如她所料,自从这对夫妻搬进这栋意外之财后,什么意外状况都消失了。
在所有人为此欢欣鼓舞的时候,深藏功与名的黑色海胆悄悄打开了自己卧室的窗户跳了进去,开始熬大夜写“未成年紧急任务报告单”,一边麻木地写一边想这世界到底癫成了什么样,怎么连“我要发大财我要中大奖嫉妒每一个发财中奖的人”这种情绪都能形成咒灵啊!
虽然黑田一家搬过来的经历充满曲折,但对伏黑惠来说,这一家人都是很好相处的性格,即使黑田龙看上去凶神恶煞,一口一个小朋友,还有这堪比职业病的黑/道口癖,但他其实是个像如今的伏黑甚尔一样的家庭主夫!
家里家外,打扫做饭,洗衣采购一把抓,简直就是全能性的卫生好手。
她爹干了那么多年小白脸都没有这种职业素养!
*
“我的确是要去进点货,”黑田龙听见伏黑惠的话,露出一副狠戾的表情,“听说那地方今天有稀罕货。”
黑色海胆脑中的翻译机自动翻译出结果,她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我好像也看到了。”离他们家最近的那家超市在打折,打出的噱头也相当惊人,什么百年难遇的折扣,赔掉老板本人的周年庆。
黑田龙歪了下脖子,墨镜的阴影打下来为他那张脸增添了带恶人的buff:“那是个讲诚信的老大,等我回来,可以给你们分点货。”
他向* 伏黑父女打过招呼后,提起那个做工精良的银色手提箱,骑着心爱的自行车叮叮当当的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伏黑甚尔摸摸自己的下巴,对黑色海胆笑笑,神色骄傲,大约有“看了吗,你老师那些都是花花架子,真要说,还是我们这些家庭主夫能顶用”的意思。
黑色海胆:“……”
——低声点,难道很光彩吗。
*
他们两人到家的时间正好是中午吃饭的点。
伏黑惠一进家门就闻到了熟悉得让她落泪的味道——她亲爱的妈妈似乎是为了给归家的女儿庆祝亲自下了厨,那种好像进了佛堂才有的烟熏火燎也让每一个过路人一瞬间就能在心底对任何食物失去所有世俗的欲/望立刻原地产生佛性。
黑色海胆知道她妈妈是会做饭的,但食谱和固定做法抑制不了伏黑蝉月自由的心灵,随心所欲肆意发挥就是艺术的精髓,她在厨艺方面仅存的母爱就是记得给宝贝女儿试试毒。
黑色海胆皱眉看向幸灾乐祸的爹。
——你怎么不阻止一下。
伏黑甚尔摊手,一脸的“老子无所畏惧”。
——我又不怕,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放心吧,”他想了想,还是怜爱地拍拍自家小倒霉蛋,“蝉月没在做饭。”
伏黑惠皱眉,心想不是做饭她妈妈一个普通人怎么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脑后那根代表“警惕”的弦被拨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小惠!欢迎回家!”从书房走出来的伏黑蝉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宝贝女儿,热情并且甜蜜地抱住了她,狠狠在自家崽子脸颊两边各自印下一个亲吻,然后突然停住,仔细端详一眼后把黑色海胆抱进怀里。
“——宝宝,你怎么瘦了呀?”
那一瞬间,命运、悲剧、咒术师或者特级咒灵,一切宏大而不可逃避的统统被抛开,奔跑在他人悲剧中的伏黑惠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她不再去想那些遗憾,在妈妈的怀抱里狠狠闭上眼睛,想将痛苦和眼泪掩盖起来,但那是现在最不可能的事情了。
“为什么——”
一直撑起可靠模样的、浑身刺都硬邦邦的海胆先是无声地落泪,而后那哭声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她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那个世界会死呢?
为什么那个世界的他也会死呢?
为什么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如果命运是一条只能靠近一次的河流,那它旁边的那条小溪是不是也会重蹈覆辙。
是不是他们这个世界只要行错一步,也会发生那些悲剧。
昔日好友分崩离析,局中人变成无法涉足的局外人,清透的天空成为浑浊的泥潭,一个又一个灵魂沦为“结局”的养料。
伏黑惠在那样短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一次次地告诉五条悟“我想帮你”“我会帮你”并不只是作为站在一旁的旁观者同情者,在她踏入那里的第一秒,她就明白,她就是剧中人。
她紧紧攥着不知何人也许也是任何一个人的手,是想帮一个溺水的人,同样也是拯救自己。
现在,伏黑惠却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到底要交给命运多少筹码,才能换到那枚代表着幸福的奖章?
*
看到哭得精疲力竭眼睛红红的女儿安分睡在床上,伏黑夫妇才从卧室里走出来。
“我有时候会想,可能没有——”
“你可别说这话,”伏黑蝉月不让丈夫说完,她没好气的拽拽伏黑甚尔的头发,“没有谁?没有你还是没有小惠?咒术界和咒术师在不在后面?”
虽然禅院家和伏黑蝉月的家族都可以在比烂方面一较高下,但这两者也有自己的不同,只能说,烂也烂得很有风格。
伏黑蝉月从小听着“动武动手是最低级的手段”长大,虽然她不乐意跟一群阴阳怪气心眼子成精的人相处,但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她不认真搞坑的就是自己,因此真学习的时候伏黑蝉月也是下过死工夫。
也就是说,她对人情世故非常拿手,而感性色彩上加的点数更是伏黑甚尔的好几倍。
伏黑蝉月深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不仅没用还伤感情。
“惠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父亲,没有如果,没有可能,她注定是你的孩子。”她在胸前比了个大大地叉号,然后给自家里每个人都发朵小红花。
“——你还记得惠刚出生时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伏黑甚尔垂着头,头发长过耳际,他当年也是这个姿势,这个表情,对即将生产的妻子说话,说得迟疑又坚决——
“我可能不会爱ta。”
虽然这孩子对他而言是个恩惠,但恩惠也是妻子给他的,他有时会分不清他是否还有着近乎于正常人类的感情,还是说,他只是在妻子身上汲取赖以生存的情感呢?
天予暴君颓唐地承认:“我也许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甚尔,你知道吗,”听了他这话,当时的伏黑蝉月只是说,“我小时候就觉得,爱并不是维持世界运转的唯一法则,更糟糕点来说,它一点都不可靠,我们根本没办法依靠爱去生存。”
“我也无数次怀疑,可能维系人与人关系的只是责任、义务或者某些被称为道德的东西。”
“而人类的爱意就是虚无缥缈的。”
伏黑蝉月看向伏黑甚尔,她这时的语气接近耳语,像是小孩和同伴分享糖果,也像是在单纯地分享一个秘密:“可你又怎么才能确认,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爱是给好孩子的礼物?失去爱是对坏孩子的惩罚?甚尔——”她抱紧伏黑甚尔,“当你把这句话说出口,开始在心里询问自己的时候,本来就证明了,她的确是在爱意下诞生的孩子。”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巨大的谎言,但好在我们有彼此,那就还算不错。”
就算世界是假的,但当爱是真的时,世界也就是真的。①
第112章 非常疲惫的黑色海胆
安慰好在外受了欺负的女儿和差点厌世的丈夫, 伏黑家的顶梁柱,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伏黑蝉月伏黑小姐今天依旧做到了超高校级救火队员该做的事。
她拍拍屁股准备起身, 突然想起书房那还有个重要事项没办。
“不过说实话, 咒术界里害虫的比例真是高的吓人, ”伏黑蝉月说起来也觉得微妙,“当年我去彭格列那边休养的时候,可没见过这情形。”
陷入每个月固定几天心情emo的伏黑甚尔同样表情微妙。
——跨级碰瓷了。
他心想。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 咒术界那群中饱私囊利欲熏心的长老和彭格列那位说一不二大权在握的首领都不能沾上一点边吧。
“虽然不知道小惠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涉及到平行世界的事情, 多半需要彭格列那边支援,”伏黑蝉月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丈夫,“等小惠醒了,你就让她找个人陪她去找boss吧, 他现在应该正好回霓虹办事。”
“——据说是要开同学会呢。”
*
“所以, 其实和彭格列有关系的是妈妈?妈妈也知道咒术界的事情?”
美美睡了一觉心中轻松许多的伏黑惠醒来又迎来一□□击。
“妈妈是彭格列的成员?”
伏黑甚尔专心致志地给自家崽子做饭, 同时不忘从围裙里掏出那张名片递给难以置信的伏黑惠。
“过去是, 她金盆洗手了。”
“但我以为妈妈是普通人——”黑色海胆绕着她爹叽叽喳喳,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她的确是普通人。”?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伏黑甚尔对伏黑惠“父慈子孝”的眼神装看不见, 赶着这孩子别在这儿转悠,出去吃饭。
这事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曲折,伏黑禅院是普通人不假,但她同样当过彭格列的外部成员——俗称,线人。
对付的是谁呢?
——伏黑蝉月她亲爹。
她对她爹可半点没有所谓“相爱相杀”, 那点血缘情分都耗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顾及自己还有个关系不错的亲妹妹, 指不准当年伏黑蝉月从自家跑路的时候就要把整个家族企业打包扔给彭格列。
说来也巧,那时正巧也碰上彭格列新·一代目上位不久正谋划大刀阔斧改革里世界,就算日后的沢田纲吉再怎么说一不二,这时候打算砍整个里世界大动脉的他也绝对不能说春风得意,只能说惨淡经营。
伏黑蝉月的家族不算在里世界,但跟里世界那些家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一直冲在反对彭格列的第一线,叫的最凶。
两边一合计,真是巧了。
伏黑蝉月就此给彭格列送去了艰难时刻最温暖的春风,沢田纲吉则为伏黑蝉月的离家计划贡献了最精良的装备。
——所以当时碰上禅院甚尔刀人现场的腹黑蝉月是真的不害怕,她那时头上带的,腰上别的,口袋里藏得都是由彭格列科技部提供的防御攻击一体装置,完美阐释着什么叫做“爆炸就是艺术”。
两方的联系一直持续着,后来伏黑蝉月开始创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彭格列也都风里雨里的送了不少帮助,直到很多年后,伏黑蝉月突然发病,占据了大多数时间的昏迷使两边的联系断开。
也正因此,在伏黑甚尔快要为爱刀人之际,彭格列那边发现不对,急忙联络驻守在霓虹的云部,找寻数个渠道,最终在某个医院得到了伏黑蝉月的消息。
听完“过去的故事”,伏黑惠久久无言,麻木地做一个吃饭机器,但吃着吃着,黑色海胆就觉出不对劲来。
她撇了一眼伏黑甚尔。
——她爹是直到妻子生病,彭格列找上门来才知道伏黑蝉月的过去,也就是说,这对夫妻的确经历过一段史密斯夫妇式的感情。
真新奇(黑色海胆面无表情阴阳怪气版)。
——现如今那群同人女都不怎么搞这个题材了。
但说归说,黑色海胆对待正事还是相当认真的,她打开手机,播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中也。”伏黑惠召唤自己富有黑/道经验的小伙伴,“你最近是不是在意大利——”
*
几个月后。
日光依旧耀眼,那轮明亮到耀眼的日轮仍然高悬在天上,但地上行走的行人却感受到一丝寒意。进入秋天,不管是城市还是人群,都陷入一种忙碌又平和的氛围里。
——咒术高专除外。
作为咒术界新时代的牛马,他们往往忙的找不到头。虽然这些繁杂事项暂时和几个刚上大学或者失业在家(?)的毕业生无关,但五条悟秉持着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白来的原则,将自己几个学生都叫了过来,分配几项文书工作让他们提前体验体验大人的险恶用心(?)。
——离了我谁把你们当大人。
↑当时蓝眼睛雪豹这么说。
要说无所事事,那卡着bug既不去做老师也没上大学的黑色海胆首当其冲,她也是被薅得最狠的那个,等虎杖悠仁等人抽出空,决定常会学校看看的时候,伏黑惠已经混成了此时咒术界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
——她要帮着其余牛马做社畜活计。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伏黑啊,”赶来的虎杖悠仁表情一言难尽,就算看到许久不见的同期也没改变表情,他看着手上那张送来的信,像是看到阎王的请帖——这说不定还要更好一些,“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要害怕。”
“怎么了?”黑色海胆从繁杂的事务中抬起头,她没听懂粉毛老虎到底想表达什么,“你学校的事情没做完吗?”
——这可不行。
为虎杖悠仁考上大学立下悍马功劳的伏黑惠脸上赫然写着这几个字。
“还不如是学校直接让我退学呢。”虎杖悠仁默默的说。“我爸……虎杖仁说他要来我学校开讲座。”
伏黑惠:?
黑色海胆一下子清醒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她最近几天都在忙着和彭格列那边对接,没继续待在那里的原因相当玄学,据说彭格列那边几个科研人员研究平行世界的步骤就是要等一个黄道吉日(?),甚至不管是生物还是研究别的学科,没等到合适的日子硬是跑不出结果,就算跪下来给机器磕头也不行。
因此,黑色海胆只能拿着这群唯心科学人士寄过来的各项仪器来检测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些大部头的说明书看的她头疼。
但现在可不头疼了。
伏黑惠放下书,直起身子,开始认真起来:“你确定是你的……父亲?”
“百分百确定。”虎杖悠仁挥挥手上的信封,素雅信纸上流淌着娟秀的字体,“还是我母亲寄来的。”
嚯。
伏黑惠的身体向后挪了挪。
粉毛老虎委屈的大叫起来:“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
“但你不是说我母亲不是羂索吗?”
他这句叫的尤为大声,一时间把所有目光都引了过来。
“摩西摩西?”五条悟长腿一伸,轻而易举地跨过椅子,然后反靠在椅背上,像个吃瓜的猹一样眼睛亮了起来——亮的着实有些惊人,伏黑惠怀疑这家伙在用六眼。
“羂索?就是那个小惠和杰的敌人吗?”
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也像闻到蜂蜜的熊,还叫上了几位前辈——尤其是乙骨忧太,这人在伏黑惠回来时都在外面做任务,因此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什么特级咒术师一级咒术师的体面,在香甜的瓜面前都不值一提。
钉崎野蔷薇率先看向伏黑惠,她俩当时对“虎杖悠仁的母亲”这个猜测十分曲折,最后直接猜出个特级咒灵,一时间虎杖悠仁的种族都变了。
但那时的情况,也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答案。
如临大敌的粉毛老虎苦着张脸,磕磕绊绊、结结巴巴——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憋屈过——再次复述了一遍另一个世界关乎自己身世的爱恨情仇。
他一说完,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死寂。
“就算再听一遍也是相当有冲击啊。”钉崎野蔷薇喃喃道。
乙骨忧太虽然没听之前的,但现在似乎对这个非常有经验,他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一种难兄难弟在此相逢的气氛包围了他俩:“没关系,就算对方不是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虎杖,”伏黑惠的冷静在一片喧闹中分外清晰,她甚至是有些轻松的,“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的事情和另外一个世界不一样?”
她现在只是不确定能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说——这怎么说都是粉毛老虎的家庭,已经有一个她知道就很糟糕了,真的要其他人也知道吗。
“没关系。”
虎杖悠仁倒是很看得开,“我听着他们的事情都像是别人的事情。”
伏黑惠放下笔,整理思绪和语言,试图用冷静的思维来叙述粉毛老虎的……家庭故事。
首先说明,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并不是羂索夺舍虎杖香织的身体后生下的,但硬要说粉毛老虎的出生与羂索没有关系也不正确。
——因为虎杖仁还是两面宿傩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个在千年以前甚至没有机会看看世界的灵魂依旧在羂索的帮助下重生到了现代,遇到了一位拥有咒术师天赋的女子,两人孕育出了虎杖悠仁。
而这个女子——伏黑惠依旧不能说她和羂索没关系。
“虎杖香织的上一世你们也不陌生,”伏黑惠抬起头,发现眼前这群人听的专心致志目不转睛——天知道他们去总监会开会都没这么认真过,“她就是明治时期那位拥有特殊体制而遭到加茂宪伦迫害最终诞下九相图失踪的女子。”
“因此账相会将你视作他的弟弟,”黑色海胆神情微妙,觉得虎杖悠仁和他爹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在等着他们,“从灵魂角度上算,你也的确是他的弟弟。”
“那妈妈,”虎杖悠仁并没有纠结自己那令人纠结的亲缘关系,而是非常沮丧的和伏黑惠说,“她上一辈子是不是,非常痛苦。”
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人掳走,然后在绝望与痛苦中度过这一生,诞下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更像是个怪物。
伏黑惠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她早就知道的,虎杖悠仁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好孩子,知晓别人的苦楚,而共情则是一项更为困难的天赋,这种天赋往往会带去苦难,却来源于金子一般的心灵。
“另外一个世界的她的确很痛苦,因此早早地失去了生命,没了生息,”伏黑惠想起在浩瀚星河瞥见的一段泛黄过往,也不由感到一阵心悸,“但你的母亲不同。”
“她逃脱了羂索的魔爪,因为你的父亲。”
说到这儿,黑色海胆也不由为本世界的羂索流露出一个真心的嘲笑。
因为不同世界造就了不同的人,这个世界虎杖香织的前世显然运气要好的多,因为她在羂索真的对自己做什么之前,提前和一个人相遇了。
这个人就是虎杖悠仁父亲的灵魂。
第113章 他也理应从爱中诞生
另外一个世界的命运线并没有告诉伏黑惠虎杖仁在这一世之前经历了多少转生, 又有什么样的经历。但他们世界的命运线十分慷慨,直接将那段经历放出来还是一种恨不得循环播放的架势。
——也许是羂索作孽太多,造成的怨念太深的缘故, 连世界意识也乐得见他倒霉。
在这条命运线中, 伏黑惠极少见到虎杖仁的身影, 偶有出现,往往与他的妻子虎杖香织联系在一起,如果再例外, 那就是他的孩子。
而虎杖香织就不同于类似背景版的虎杖仁, 她的戏份多, 担任的职责也是重中之重。
硬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这条命运线上的虎杖香织和虎杖仁,那就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而如果让这个世界甚至没来得及出场就噶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羂索来选择,他干的第一件事情可能是拿着火把化身fff团,或者拿着剪刀上去就把虎杖香织和虎杖仁两个人之间的红线剪断,并且要把这两个人敲晕一个埋南极一个埋北极。
谁能想到这条红线不仅造就了他的失败, 还硬生生把他的命催完了。
将时间线拉回遥远的过去, 远到千年之前, 自从羂索通过某种手段获得了两面宿傩的同胞兄弟灵魂, 他便一直牢牢把握着这个灵魂的动向。进入轮回,重获新生或者死去, 所有过程都被羂索操控。
此后数年,他在虎杖仁的数个前世身上做过无数实验。
那些实验是经过无数人生命验证出最完善的终案,但事情总有意外。
某个的虎杖仁转世突然被实验侵蚀,变成了半咒灵半人类的存在。虽然保留了理智,但根本无法保持人形, 终日痛苦,无法从中挣脱。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与被困在同样地方的虎仗香织前世相遇了。
艰苦的地方见到的光亮总是让人想要牢牢抓住,两个痛苦的人从黑暗中孕育出了爱情,并且诞下了九相图中最大的那个孩子。
——胀相。
但这个突如其来的生命在最开始并没有拯救他们的能力,相反,这对新生父母从羂索的反应中推断出了更黑暗更难以让人接受的东西。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作为母亲和妻子的女人说道,她当机立断地将第二个孩子隐瞒下来——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随后她又将御三家中的五条家和禅院家引向了羂索的实验。
那时的咒术师还不是日后那副腐朽模样,御三家带着整个咒术界进行荒野求生的时间刚过不久,但凡能坐上最顶头位置的家主无一不是头脑品行绝佳的天才人物。
他们对于过去那段黑暗时光记忆犹新,因此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对咒术师出手的咒术师。
羂索立刻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咒术界倾巢而出,上到御三家,下到他能找到的任何一个落单咒术师,只要是听过他的名号,看过他的通缉令,就会立刻如同鬣狗一样死死地咬住他。
这下也不用偷偷摸摸搞实验了。
别说实验,羂索差点连尸体都没留下,他甚至来不及保住自己的心血便狼狈出逃。
虎杖香织与虎杖仁的前世因此获救,他们在某处山上隐居,生子,度过了平淡且幸福的一生。
时过境迁,千年之后,两个灵魂再度重逢,这次没有任何人的阻拦或是磨难。
——虎杖悠仁同样是在爱里诞生的孩子。
*
虎杖悠仁听的都快哭了。
乙骨学长也给听感动了。
这俩看上去恨不得凑一块抱头痛哭。
“以后胀相哥再来找我,我就不跑了。”虎杖悠仁瓮声瓮气地说,他攥紧拳头,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到影响一生的决定,“其余几位来找我,我也不会躲着他们了。”
黑色海胆:……
不是,你还是躲一下吧,凭你那几个异父异母亲兄弟的样子,别真把老爷子给吓出心脏病,他也不是咒术师那种大心脏。
“不对啊?”钉崎野蔷薇拍桌而起,提出异议,“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虎杖的爷爷为什么不允许这段爱情?”
哦。
这个黑色海胆还真知道。
“虎杖的母亲——虎仗香织,她是有记忆的转生。”
俗话说得好,母不嫌子丑(bushi)。
虎仗香织这位英雄母亲同样不觉得自己上辈子的孩子恐怖,即使这些孩子长的不尽人意不像人样,但在她看来这都是她和丈夫的爱情结晶,很听自己话的孝顺孩子。
因此,在这一世一觉醒记忆,同时也拥有者名为“反重力系统”术式的虎仗香织,为了找到自己的孩子,决心去以身饲虎,自动去寻找羂索。
那段时间正巧是虎仗香织和虎杖仁刚刚生下虎杖悠仁的时间。
在虎杖爷爷的视角来看,就是自己原本正常的儿媳在生育过后,像是魔怔一般,喊着自己原本有着九个孩子,加上刚出生这个,那就是十个。
不止如此,虎仗香织还疯狂地寻找一个名叫“加茂宪伦”的男人。
虎杖爷爷带着老花镜翻遍所有医疗书籍,为了许多医生得出的结论都是虎仗香织可能因为生育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正巧这时候,羂索还真的被虎仗香织找到了。
他找到虎杖仁的那刻堪称欣喜若狂,发现虎杖仁有个一个“正常”孩子后更是欢天喜地(?),除了这个孩子跟他没有关系这点美中不足以外,这算是羂索被九相图追杀千年后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天知道这几千年羂索是怎么过的,他简直做什么失败什么,干一行倒闭一行,身上还挂着个重伤debuff。
这个重伤的来源说起来也是好笑。
虎杖仁和虎仗香织的前世诞下九相图,如同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度过了普通的一生后,二人含笑而终。
但体质特殊的九相图却拥有父母无法拥有的长生。
无法忘记父母的孩子不愿意离去,即便他们是力量强大的异种,即使这片土地已经任他们来去。
——可有家的孩子是有绳索的。
九相图久久地在那座小小的山上徘徊,守着父母的碑,打算度过一个又一个年头。
而那时被全咒术界的羂索早已换了身躯,得到喘息功夫的他第一时刻便是苦寻虎杖仁的灵魂,经过漫长的寻找,在虎杖香织和虎杖仁死后终于凭借九相图的信息找到了两个人的墓地。
不过那时,在他眼前的,那紧挨着的两块墓碑简直就是对他赤裸裸的嘲笑。
羂索当年只是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虽然活了几百年,但跟后来活够了几千年的老妖怪来说还是不够稳重。
他愤怒地劈开两人的坟墓,宣泄满腔怒火,好巧不巧,这一幕就被闻声而来的九相图看到。
埋葬了爹妈满心悲伤的九相图:……
被眼前这群东西震撼到的羂索:……
头七还没出就把人父母坟撅了,这都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这简直就是杀父杀母不共戴天。
即使羂索可以使用自己的“换装系统”来回更换身体,但这时候他还没积累出太多的“身体资本”,更别说他刚被御三家重创,这时候碰上以命相博的九相图,也是重伤到狼狈逃窜。
这伤一养就是千年,等到这家伙可以自如在外行走,世界已经走向了另一个发展。
难怪这个世界的羂索宁肯什么都不要,也要帮助另外一个羂索。
黑色海胆当时看到这里,差点没绷住开嘲讽。
她回想起另一个世界羂索的大破防,觉得是该破防,简直是舍他其谁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其实还不至于让虎杖老爷子san值掉光。
真正击碎这位硬朗男儿的,是因为九相图也闻着羂索的味,随之而来找到了母亲。
确定虎杖仁是两面宿傩同胞兄弟灵魂转世的羂索当即打算从虎杖悠仁下手,重启自己的乐子人大业,他施施然悠哉游哉来到了虎杖家,却在踏入那座温馨小屋的那一刻,感受到了熟悉的灼痛。
是的——身上的灵魂很好治愈,对羂索而言无非是换一具身体的简单事情,但当年烧相①带给他的,则是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灵魂的伤痛。
这个九相图中最小的孩子,她的术式触及灵魂,燃烧起来足以将任何人和咒灵烧的神形俱灭。
虎杖香织看到羂索也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她拽着刚找回来的长子胀相的衣袖,那时胀相正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幼弟,脸上的表情温柔的足以滴下水来。
“看看他,我们的兄弟,”一直在虎杖家里当免费男妈妈的胀相让三点式猛男赶紧看小宝宝,“多可爱啊。”
烧相在没有虎杖悠仁前一直是最小的那个,与此同时,她的形象也近乎只像个幽灵,浑身透明,没有脸和身体。
“弟弟,弟弟,”烧相哼着轻柔的歌谣,“睡吧,睡吧,姐姐会把所有的敌人都烧死——”
她那副在阳光里闪闪发光的身形,转向冷汗一身的羂索,哄的一下爆开地狱烈焰一样的火焰。
这火焰其实对任何一个人类危害都不大,但它是专门的灵魂特供品。
“都——烧——死——”
烧相的声音在火焰中共鸣。
不是人也不是咒灵,永远站在两个种族中间的九相图似乎找不到来处也找不到归处,但他们也不用寻找归处。
因为他们有家。
——现在还有了一个巨可爱的弟弟!
胀相在心里算一算,爸爸妈妈转世一千年,就能给他们添一个弟弟,那么再过上一千年,他们就又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是什么好事情!
胀相觉得自己幸福的就要昏过去了。
但幸福永远不是等来的,离家千年的九相图深知这一点,他们觉得幸福永远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得来的。
那一天,虎杖家上方半个天空被红色烧透。
虎杖老爷子回家时,看着家里那么点空,挤下了那么多人。
九个形态各异看上去只应该存在于神话怪谈里的怪物,一个欣喜若狂的儿媳,还有刚恢复记忆所以显得特别木楞的儿子。
——而刚出生的孙子在残垣断壁中被巨响吓得哇哇大哭。
老爷子:“……”
*
粉毛老虎:“……”
其余人:“……”
现场一片死寂。
高专师生不约而同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熊猫举起手,若无其事地说:“但虎杖爸爸为什么要去虎杖学校宣讲?”
“我也不知道,”粉毛老虎随即面色突变,“但是他为什么能来我学校宣讲啊?”
因此话题突然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没这种突如其来的原生家庭阴影,要不然一出生就跟爹妈没任何矛盾因为没怎么见过(?),要不直接就单亲家庭,剩下的那些既不平和也不平静,直接上演全武行,觉得家里那些人全是鲨臂。
于是就剩下了一个虽然就爹妈双全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都是放在别人家里养的伏黑惠。
讲完故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黑色海胆抬头一看所有人都向自己看过来,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几个人的意思是让她给支个招。
黑色海胆:……?
他们为什么觉得自己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黑色海胆很想摆烂说她做不到,奈何现场的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她,那架势好像是非常迫切地让她出点子,不说出点东西就不让她走一样。
迫于无奈的伏黑惠只好说:“虎杖的信里是怎么说的?”
粉毛老虎再次把视线移到信商,这次就不那么不忍直视了,毕竟大家心里都涌现着那段苦了羂索幸福虎杖一家的爱情故事。
信件并不长,但文字中蕴含的信息量非比寻常。
其中说到,很抱歉直到近几年才与虎杖悠仁相认,但她和丈夫过去的状态和情况的确不适合养育这个孩子,于是便将虎杖悠仁托付给爷爷养育,但他们一直在默默关注虎杖悠仁。
如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虎仗香织和虎杖仁认为现在是时候并且可以与虎杖悠仁相认。正巧近日虎杖仁受到虎杖悠仁学校的邀请,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可以一家团聚。
不过这并不是一个要求,而是一个建议。
如果虎杖悠仁愿意,可以在之后与他们见面,如果不愿意,那也没有关系,因为没有见面没有养育,他们并不敢以虎杖悠仁的父母自居。
黑色海胆皱眉,看向粉毛老虎,“虎杖,你觉得呢。”
她并不想帮虎杖悠仁做决定,不是因为虎杖悠仁跟她关系不好避嫌这种事情,而是因为——
“这是你的* 父亲和母亲,虎杖,”伏黑惠看着粉毛老虎的眼睛,她足够认真的时候总会直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你应该自己做决定。”
如果虎杖悠仁陷入危险,她随时愿意为了同伴献出生命,但这种关乎与这种爱和家庭的命题,除了本人,谁也没有能力和资格做出决定。
“那——”粉毛老虎并没有踟蹰不前,他攥着那封信,向其余人笑了笑,“那我们就见面。”
“——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吧。”
第114章 不同企业文化不可兼容
虎杖悠仁的大学是霓虹国内认可度很高且毕业生就业广泛的大学, 当年看着学校众多的专业,粉毛老虎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学什么,那时虎杖老爷子身体也不好, 他脑袋一热指着临床医学这个选项就想猛猛往里冲。
他如果不是个咒术师, 医生或者真的是个好出路。
粉毛老虎体力充沛武德同样充沛, 遇上医闹也不怕,七八个小时的手术下来估计也是腰不疼腿不酸,吃嘛嘛香, 更别说他身上还挂这个“在众人簇拥下死去”的debuff——虽说这debuff最终也不一定应验, 但咒术界就是个特别封建迷信的地方。
——这里讲因果, 讲命运。
讲究一个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的薛定谔。
所以几个人最后合计着,还是没选这个专业。
现在想来,幸好没选。
——选了估计粉毛老虎也没空来参加这个宣讲会了。
虽然说着是去,但其实粉毛老虎还是有点“近乡情怯”, 他左思右想, 在那天还是紧急打电话, 把自己几个同期连同高喊着“我向往自由”的五条悟一起带了过去。
因此直到当天才被虎杖悠仁临时通知, 然后拉到了现场的黑色海胆刚刚得知虎杖仁是凭借知名作家的身份收到邀请。
“《千年前~我和妻子的恋情来自妖怪屋》?”吉野顺平一副道心破碎的样子,“为什么轻小说家也能进大学宣讲啊?”
“你这是文人相轻啊, 水母太太,”钉崎野蔷薇笑嘻嘻地把他手里的海报拿走,“这可是非常有名的轻小说家。”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不仅是吉野顺平,虎杖悠仁同样是难以做出表情的状态。
他面无表情可以说是麻木的——这非常少有——拿着一张同样的海报, 觉得上面带着爱心的字体都泛着让人难以想象的荧光色,他似乎觉得自己是吃了什么有毒菌子才出现这种幻觉。
“不过好像不是只有悠仁父亲受到邀请, 还有别的作家也来了,”五条悟拿起另一张宣传单,读出上面的名字,“南云龙之介——这位似乎也非常有名呢。”
钉崎野蔷薇听到这个名字,恍然大悟一般一锤手掌:“是那位啊。”
吉野顺平:“钉崎知道?”
钉崎野蔷薇:“我读过几本她写的小说,最新那本好像叫……”
“——《夏日重现》。”
一个站在伏黑惠身边的人出声,他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本名字是《夏日重现》的书。
前不久刚与伏黑惠见面的沢田纲吉向几人温和笑笑,眼角仍是温暖的阳光。
*
十几天前。
意大利这个月的天气正是旅游的好时节,到处是令人头晕目眩的美食节,野生蘑菇、松露与葡萄酒摆在游客能看见的任何地方,连空气都是香甜丰收的气息。
伏黑惠与中原中也一同走在街头,他们俩身后还跟着浑身滴水的太宰治。
这位显然又是入水又是上吊的把自己搞出了一身的伤,但是凭借着超高的防御机制硬是不死,抗住一波又一波的自我糟蹋,他身体跟着他这辈子算是值了。
黑色海胆也是无语,她小声和自家竹马说:“你不是一个人在这边做任务吗?”
——怎么带上了这位煞星。
天知道当她看见太宰治那张脸时的心里波动,一时间所有的新恨旧仇都涌上心头,差点真的出手。
“原本是钢琴师跟着我——就是棋会的那个,”中原中也同样有一肚子话要蛐蛐,“但他没办法过来了,boss听说我要拜访彭格列的首领,直接让太宰这家伙收拾行李。”
没错,他们这一趟的确是来找彭格列放在意大利的大本营。
虽然伏黑惠亲爱的妈妈伏黑蝉月说的是沢田纲吉已经前往霓虹,但实际上这位位高权重的首领目前仍旧在意大利自己的地盘上,伏黑惠权衡利弊下——主要是她有点心烦意乱,控制不住情绪,便收拾了包裹,叫上自己最熟悉黑手党那套的小伙伴,前往意大利。
“如果不是中也太笨蛋,森先生也不会让我来哦,现在反而抱怨我,真是不识好人心,”太宰治幽幽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幽幽地传来,满是怨念地说道,“中也以为我想来吗?”
他一看就是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样子,所以当时森鸥外给中原中也的原话是别让这祖宗继续在港口黑手党祸祸人了,现在Q被这活阎王搞得天天哭,爱丽丝也跟着哭,一哭起来就是双重奏,直接把森鸥外哭得心力憔悴,恨不得跟着自己的异能一起哭(bushi)。
三个人就闲扯着来到了约定的位置,那里早早有人等候。
“彭格列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
“彭格列雨之守护者山本武。”
——两位腿长脸靓风格各异的帅哥对着三个刚成年的小孩展现了成熟男人的风采。
前来迎接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看上去非常和善,他们向伏黑惠释放了友好的讯号,即使见她带着两个危险人物进来也没有任何举动。
“这就是伏黑夫人的孩子吗?”山本武看上去对伏黑惠非常有兴趣,“从模样上来看,真的很像啊。”
这句评价听的黑色海胆受宠若惊,因为但凡看了她爹再见到她的人无一不说她简直就是个女版的伏黑甚尔,得亏她爹是小白脸长得好看,把模样复制黏贴到女儿脸上依旧十分好看合适,要不然伏黑惠俩脸上掺的那三分属于伏黑蝉月的基因都没办法挽救(……)。
不过让伏黑惠自己来说,其实位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同位体才是和伏黑甚尔长得更像。
大概是因为同一个性别的原因,小号黑色海胆除了头毛比伏黑甚尔的更炸更尖锐——她爹的头发就软的多,以及眼神要平淡冷静,像波澜的绿里藏着一块冰,伏黑惠有时看着自己的同位体,无意识就觉得,他的眼睛如果是蓝色——深蓝色或者藏蓝色,那也应该十分好看
*
进入彭格列(表面)基地的三人的确有种耳目一新大受震撼的感觉。
“山本先生,狱寺先生。”伏黑惠与彭格列的两位守护者打了招呼。
总部位于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彭格列,除了位于最顶端的首领,在他之下,则是代表了不同天气不同属性的七位守护者,对标到港口黑手党,即为五大干部。
但彭格列的守护者无疑是终身制,他们与首领在年少时相识,经历重重困难,最终一起登上里世界巅峰,不开玩笑的说,守护者对于沢田纲吉来说的确是家人般的存在,超出普通朋友,这事他年少时留下的,现在拥有的,未来甚至也会一同带进坟墓的情谊。
而港口黑手党吗,那就是个流动岗位。
中原中也都不能说他视为家的港口黑手党是什么适合生存的好地方,一个是崇尚狼性文化,从上到下首领和干部都钻研pua的黑心组织,一个是待遇从优,上司极度好说话的企业文化。
并且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具有与众不同截然相反的……企业文化,如果说港口黑手党还有点属于道上那种不讲理的黑暗,刀尖舔血的危险,以及法外狂徒的叱咤风云,那彭格列这边就是帅哥走秀t台,美好的意大利风情展示柜,或者是什么牛郎风情店。
他们最上面的几个上司,帅的都是五花八门,最主要的是,顶头老大性格正常没有不良变态癖好(太宰治语)。
“我差点以为黑手党都没救了呢。”
他虽然说得好像是夸人的话,但浑身的黑气(?)却更不可捉摸地变化起来,反派气质暴露无遗。
原本就死气沉沉的太宰治,自从踏入到彭格列的地盘里就增添了一份郁郁寡欢,仿佛是一个e人突然被放到了i人堆,一个阴暗批突然被塞到了阳光小狗群里一样无所适从。
中原中也倒是和彭格列的人相处友好,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黑手党□□,新奇的不得了,恨不能把目之所急的一切都问个遍。
“哦哦,”他看着狱寺隼人西装笔挺,手臂上却装着骷髅样式的武器,眼睛闪闪发亮,一副被击中的样子,“真酷啊。”
就像每个男人的浪漫是挖掘机一样,每个小男孩心里也有着酷炫武器的终极幻想。
即便是控制重力不需要武器的神明也没办法拒绝一个酷炫的且可以完成变身切换的装置,跟何况十几年过去,狱寺隼人手上那些东西更加……复杂起来。
得到狱寺隼人的武器心得后,中原中也继续在那里左看右看,他显然已经发现了太宰治诡异的沉默,思考一瞬后建议自己的好搭档。
“反正你从咒术高专那边回来以后也是和boss相互折磨,”他诚心诚意地说,“那不如跳槽到这边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你的自杀癖好。”
而且太宰治还长着一张好脸,可以完美融入进彭格列的企业文化里。
太宰治:“?”
他腾地一下醒了,表情堪称不可置信,和走在旁边狱寺隼人那副“我也不是针对你但我们也不是什么垃圾都要”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但还没等反应激烈的太宰治本人说话,他旁边的岚之守护者就条件反射一般的同担据否(bushi):“彭格列内部非常看重忠诚的品质。”
好家伙,直接贴人脸上的“不要二五仔”。
山本武倒是更直接一点:“哈哈哈哈,阿纲应该不会让你进入彭格列的。”
他顿了顿:“毕竟彭格列的守护者已经满了。”
太宰治:“……”
数一数自己的跳槽经历,好像的确挺坎坷的,但——那不都是意向志愿吗?满打满算他只跳槽过一次还是特聘,专门去咒术界搞事情的,任务圆满完成以后不还是回到港口黑手党了吗!
这能算二五仔吗!(振声)
而且——他才不稀罕去当个黑手党!
但碍于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并且这个时候的太宰治还没有彻底放飞自我,依旧拥有港口黑手党黑色幽灵的包袱,他只是默默的用包含杀意的眼神看了眼狱寺隼人和山本武。
而两位守护者依旧视而不见。
说实话,如果他俩和太宰治一个岁数,这种包含杀气的眼神还能让他们警醒戒备,但两人现在都是非常成熟且靠谱的成年人了,和小孩子计较实在没必要。
“十代目已经在会客厅等待你们了。”
走过新得不能再新的花园,狱寺隼人为几人打开了大门,示意他们走近。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套装饰古朴大气的建筑,看得出它被妥善地维护过,但依旧处处流露出岁月的痕迹,让人一瞬间就想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接下来的路程,我就不再接待各位了。”
只见狱寺隼人手上的戒指腾然亮起,一抹列红色赫然开始燃烧,火焰再风中摇晃,随风生长,短短几秒便燃烧出浩大声势。
那些火焰狠狠拍在了墙壁上,随即点燃其房屋四角,整座建筑在火光中发亮。
下一秒,众人视线变换,浮现在眼前的,则是与刚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地方——一个充满了科幻未来感,还掺杂了点奇幻色彩的诺大平台,它无尽地向外延伸出去,直到生长到宇宙的边缘。
“欢迎来到彭格列的总部基地,汇集了所有彭格列和同盟家族的科技、资源和财力,是彭格列的重中之重的地方。”山本武背着刀剑,他拍拍伏黑惠的肩膀,“当年你母亲就是在这里修养的。”
远处,一道身影已然等候多时。
他微笑着看向旧友之子。
“我只在屏幕里见过你,”彭格列的心脏、里世界的教父、统领西西里岛十余年的暗中之皇笑起来却是温柔的模样,“不过你长得和你母亲很像,也和你父亲很像。”
他眨眨眼睛:“这挺不错的。”
“您好,”伏黑惠垂下眼睛,“沢田先生。”
片刻后,她生涩地开口道:“万分感谢。”
谢谢您救下了我的母亲。
谢谢您……让我能够挽回许多许多。
被小孩郑重感谢的沢田纲吉反而是更惊讶的那个,他没有说一些轻松的话来缓和气氛,因为太过珍重的人或物回想起错失的那一刻总是心有余悸,所以他只是对着伏黑惠笑了笑。
“别害怕。”
“蝉月她不会有事。”
这一刻,沢田纲吉像是能够看透伏黑惠的内心。
“——我向你保证。”
*
这位平时很忙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的里世界教父见了伏黑惠一面后显然改变了某些主意,他沉思片刻,笑眯眯地让伏黑惠和她的小伙伴在意大利呆上几天当作旅游,然后就消失了。
临走前,他只留下了一群精神状态堪忧的科技人员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白兰·杰索。
黑色海胆:。
她其实并不认识这位,只是根据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见到这位以后立刻警觉起来的模样感觉疑惑。
说实在的,森鸥外都没让太宰治戒备成这样,当年魏尔伦杀进港口大厦扬言要把整座大楼连人带狗都扬了——而魏尔伦的确也有这个实力——的时候也不见他抬一抬眼皮。也就是中原中也出来阻止魏尔伦,别别扭扭真叫了一声老哥,这家伙才惊讶地挑了挑眉。
不过他还是转头就说:“中也你不会是捡来的吧,你俩哪像了。”
从此太宰治在魏尔伦暗杀名单上位列前茅,死了估计都下不来。
那时的太宰治优雅,风度偏偏,虽然看着像个不做人的男鬼,但不妨碍他是个英俊脸长的十分出色的男鬼。
可现在的太宰治脸都快崩了,仿佛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蟑螂,这个蟑螂出现也就算了,还不跑走,竟然开始直立行走并且开口说话。
伏黑惠用眼神示意中原中也:这家伙怎么了。
中原中也:别管他发神经,他见天敌了。
黑色海胆不明所以,她看了眼白兰,又看了眼浑身炸毛的太宰治,不懂这是哪门子的天敌,她一直认为能击败这种扭曲精神的家伙还没出生。
没想到这次,却是他先破了防。
*
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一直是全能型人才五边形战士,从审讯到搞钱,从决策到行动,玩命的用脑子的,只要他合适,那就是他的活,反正黑手党也不计较什么叫雇佣童工可耻。
短短几年,造就一个案底比人高的黑色幽灵。
森鸥外还美其名曰这种指着一只羊薅的用法是为了培养下代首领,当时太宰治就想如果自己当上首领还是这种工作强度那他还不如从港/黑大楼上一跃解千愁。
但他就是在那种高强度下的羊毛生产、不是——工作下,解锁了意大利这边的情报。
跟自己完全就是两个物种的沢田纲吉,太宰治并不关注,他承认这个男人的可怕——天杀的竟然还有人能带着一群人心甘情愿的混黑,太过离奇,以至于太宰治这辈子第一次学会了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白兰·杰索却不同。
他透过信息构建出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就明白,这人是他的同类。
但随后的情报却否定了太宰治的想法。
“你见过那么多的世界,无数个你相互观望,交流着信息,那你真的觉得——一切都是真的吗?”
太宰治的语气低沉,仿佛又掺杂了点不可思议,他看着白兰,又像是再看一个怪物。
“你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吗?”
“——你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吗?”
“?”
日常在彭格列瞎逛的白兰·杰索抬眼看向太宰治,从这个年轻人眼里看到了与当年的自己相似又不同的东西,他大概明白这人的疑惑,但随即又生出了比太宰治更大的疑惑。
这位前身是毁灭世界的大魔王的男人神色里带着点不理解,但声音又是自负自傲自信到可怖地说道:“意义?”
他嗤笑一声,与太宰治擦肩而过。
“——我就是意义本身。”
他现在是已经洗白上岸了,当年杀的一片腥风血雨之前是质疑过世界,觉得世界太无聊,我等高级生物无法融入。
既然世界不能融入,那就换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
换言之,他从来都是想别人死,什么时候要自己死?
这个世界不适合我,那就改变世界。
“嘛,不过我现在也是从良了。”白兰摆摆手,一副当年中二病现在回想起来很羞愧的样子,“那个我已经被小纲吉杀死了哦。”
第115章 觉醒猎杀时刻.jpg
眼见着太宰治浑身炸毛就要和白兰相互挠起来。
神出鬼没闪现到现场的沢田纲吉看的津津有味, 他不仅没有阻止的意思,还用一种追忆过往的口吻评价道。
“现在的白兰的确不同,”年少时期习惯逮着脸揍人的男人点头赞同, 脸上还挂着纯良的笑容, “未来那个可不算。”
他走的一直是感化派的道理, 嘴遁是拿手好戏,但这一派一直有个前提,那就是先打服了再说
因此纵观沢田纲吉这一生, 嘴炮未尝一败。
哪怕是眼前的白兰杰索, 也无非是他的拳下之臣(确信)。
“让他们聊一聊吧, ”沢田纲吉拍拍伏黑惠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他们两个可能更有话题,但现在,我们该说更重要的话题了。”
尊嘟假嘟.jpg
黑色海胆眨眨眼, 即使不看那边, 也依旧觉得太宰治和白兰没有任何能够聊起来的话题。
不过。
伏黑惠也不想解救他。
“好的, ”黑色海胆亦步亦趋地跟在沢田纲吉身后, 对那边的事情视而不见,“我也有问题想要询问您。”
谁也不知道伏黑惠从那趟意大利之旅得到了什么讯息, 不过她的确知道了许多她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沢田纲吉会出现在这场宣讲现场,同样也没想到,宣讲还没进行到一半,就有另一波意外来客杀出来,还掳走了她。
*
黑色海胆疑惑极了。
她看着眼前这波奇形怪状的特级咒灵, 不明白虎杖の寻亲之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还不等伏黑惠的问题说完,真人就跳了出来:“我来感谢影子小姐当时存放了我的身体。”
——骗鬼呢这家伙。
黑色海胆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真人说的是感谢她带他看了一圈乐子可信度还高一点。
伏黑惠盯着真人看了一会儿,知道特级咒灵不会轻易吐露出原因,但来都来了,有些事情她就不得不问了。
“所以真人,你在不空罥索开启后做了什么,那群特级咒灵为什么会找到你?”伏黑惠对其余怒目相对(特指漏壶)的特级咒灵视而不见,“它们与羂索合谋后把矛头对准了五条先生,你已经不是主要目标,但是最后它们却直接对你动手了——为什么?”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伏黑惠还是对那天发生了什么记忆犹新——毕竟像那种重大失误,以及被人背后坑了一把的经历,真的很难忘记(咬牙切齿)。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赫利俄斯神明号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沉没的命运。
那条船承载了太多它不能承担的沉重的负担,如果它能说话,估计急得都快要从海里进化出两条腿的逃离地球,但可惜它不是,因此只能沦为强者们的玩物(?),并且命中注定遭遇这道劫难。
惨。
真惨。
载了一船的瘟神阎罗,它不死谁死。
被质问的真人看上去非常委屈,声音拖长,粘腻又甜蜜:“我没做什么。”
“我只不过是,在里面推动了一下而已。”
他说着,还伸出手示意,表示自己做的的确不多深表遗憾。
“毕竟那边的漏壶可是对我深恶痛绝呢,我简直超级心痛。”
漏壶原本在真人身边,对着咒术师表达自己的厌恶和不欢迎,脸上摆出恶毒邪恶的表情,威胁之意跃然纸上。
奈何真人这句话立刻就给他破了功。
“yue——真人——”漏壶没忍住哕了一下,看着周围一圈人都是“习惯了让让他吧”的表情勃然大怒,满腔怒火眨眼间就要向真人喷吐而去。
“嗨嗨,现在是停战实践,”真人对怒火视而不见,“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和影子小姐说吧,”真人一把将漏壶推到一边,愉快的摆摆手,啪的一下将“门”拍在特级咒灵的脸上,徒留漏壶一片无能狂怒。
真人的领域——
“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即使是面对特级咒灵把自己给绑架了这种事情,黑色海胆依然面不改色,“是关于另一个世界的?”
“好凶哦,”真人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演技精湛,“我这可是要帮影子小姐解决一个大麻烦。”
黑色海胆:……
天杀的,这玩意儿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对于这位特级咒灵一直是只可远观的态度,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用非常惨痛的经历验证了这玩意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且非常有毒。
他的恶意都深藏在心里,即便不表现出来,但这种由种族特性决定的特质很难改变,他的本性依旧扭曲又邪恶。
痛苦和无知是恨意的温床。
扭曲的爱意同样孕育着恶意。
而伏黑惠对这般五彩斑斓的黑向来敬而远之。
“你把我拉进领域,只是想在我面前演一出戏吗?”她头疼地看向真人,毫不意外地从中察觉到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快乐,“我的同伴要过来了。”
按照距离,蓝眼睛雪豹应该能够第一瞬间察觉到她被人绑架的事实,再估计一下,如果粉毛老虎知道她是被真人绑了,一应激也得从庆典里跑出来。
“别急嘛。”
真人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下一秒,却想把手放到伏黑惠身上。
他的领域自闭圆顿裹相当于给无为转变增加了一个必中的buff,在这个小黑屋里,无为转变随时都能奏效,在内部打破极为困难。
伏黑惠没理这家伙,她脚下的影子无风自动,短短一瞬便扩大到另外一半,和真人的领域呈现二分天下的形态。
下一秒,黑影中伸出四条铁链伸向虚空。
“……”真人在自己的领域里被牢牢束缚。
“我知道你并不想只做这种事情,”伏黑惠觉得真人在特级咒灵中的地位简直就像是猫里头的奶牛猫,谁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会发什么样的神经,但她的确没从这家伙身上感受到威胁,“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伏黑惠,像是蛇盯着猎物,也像是单纯的注视。当他一动不动并且闭上嘴装娴静的时候,看上去竟然像个正常人了。
“是恶意哦。”
片刻后,真人低低笑了两声,他向后直直到去,倒在伏黑惠面前。
“那个世界依然存在着正面情绪,它们并没有完全地转化成负面情绪——虽然大部分已经转化完毕,但的确还有着残余,”特级咒灵的双目空洞,又蕴含着足够点燃自我的情感,“那么,留下的那些情绪,当做中转的仪器,到底是什么呢?”
伏黑惠面色一变。
她极速靠近真人,提高声音俯身问道:“你知道?”
“我知道哦,毕竟我就是咒灵,并且还在哪个世界地方当了一会特级咒灵,”真人冷静了一会,突然忍不住地哕了一下,“哇塞,好恶心。”
“——好恶心。”
特级咒灵斩钉截铁。
“不想把他们叫成咒灵。”
随你便。黑色海胆想,但你现在最好把消息给我吐出来。
“不要那么心急嘛,”真人还在被伏黑惠捆绑play(bushi),但他依旧很开心,“这是我在解刨那边的特级咒灵发现的事情。”
“他们的确是完全负面情绪组成的咒灵,但在消失,或者说被拔除的那一瞬间,那些负面情绪,只剩下了一半呢,还有一半呢——属于正面情绪的一半,都流向了,”真人将手臂高高举起,“——天上。”
“天上?”伏黑惠皱起眉头,像是不理解这一句的意思。
“是哦,是天上。”
“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呢。”
伴随着真人的话音一落,巨大的破碎声响从外界传来,光线和碎成一片片的领域一同照进领域中。
五条悟的身影站在逆光的地方,蓝得如同最澄澈天空的六眼暴露无遗,闪烁着神性的光辉,
“是你啊,”五条悟感觉自己快要得丢崽综合征了,谁能像他一样天天找不到自家崽子,前段时间刚丢不久,现在又丢,他在家长界的面子简直荡然无存一败涂地,“又是你啊。”
“就是你想对我的学生出手吗?”
他本来就一腔怒火,现在匆匆赶来打破领域看到的又是真人向自家崽子伸出了罪恶之手。
愤怒不能冲昏五条悟的头脑,但丢崽的耻辱(?)可以击溃蓝眼睛雪豹的心里防线!
眼见着五条悟准备下狠手,那两根修长的手指头就要搭在一起,特级咒灵和咒术师岌岌可危的平衡局面就要打破。
伏黑惠感觉自己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多了好多东西。
“五条老师,”她远离真人,让蓝眼睛雪豹冷静下来,“他没有对我”出手——
等等好像这奶牛猫(bushi)真的对自己出手了。
黑色海胆紧急叫停,换了一种说法:“他没能对我造成危害。”
但五条悟是谁,虽然他这人自傲自信觉得天上地下老子第一的,但他还是很有教师素养的,更别提伏黑惠不仅是他学生还是他亲手养大的崽子,要了解肯定不缺了解。
那一阵诡异的沉默让蓝眼睛雪豹迅速确定了那小兔崽子不光掳走他学生还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出了手。
咒术界最强略带狰狞地笑了起来。
——觉醒了,猎杀时刻。
第115章 你不管管?
有点糟糕。
黑色海胆看着爆出红眼特效的芝士雪豹暗自喊糟。
不管她老师是真的认为真人此灵断不可留, 还只是因为多次丢崽而感觉自己在教育界和家长界身败名裂,这事看上去都不想能轻易了解的。
伏黑惠快速看了一眼此时正搁地上躺着的真人,目光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特级咒灵从这一眼中看出那么点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既视感, 连忙大声喊冤, 叫唤得和六月飞雪一样:“影子小姐你不会想要丢下我一个人逃跑吧!”
这话说的。
伏黑惠可不觉得自己有跑的必要, 就算五条悟拿他的大口径超大螺旋激光炮(本人语)向这边狂轰乱炸,最后受伤的也只会是真人而不是她。
不过——
她刚刚有一瞬间真的在想要不然就把真人顶上去让五条老师揍一顿,这样除了真人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小惠站在那别动, ”五条悟眯起眼睛, 手中淡蓝色的光球仿佛是从隔壁片场走错了, “马上结束。”
“五条老师,”伏黑惠叹口气,十种影法术瞬间组成了式神,两只玉犬向五条悟疾驰而去,然后在半空当中错身, 打断了真人从五条悟身后发起的攻击, ”别玩了。”
“太伤心了, 小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蓝眼睛雪豹似真似假的交换起来, 他收了他那些神通,装模做样地摆出了哭哭脸, 但这种拙劣的演技他都演不了一秒,转头就再次转向真人,“但总不能把这家伙放任不管吧。”
“他和夏油老师在另外一个世界到底谋划了什么,连我都不知道,”黑色海胆并没有对此抱怨的意思, “但在这个层面上,他和夏油老师算是同盟。”
——不过这个说法让夏油老师听到可能会相当嫌弃吧。
伏黑惠想。
“但他现在还不能出事, 五条老师,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外面其他的特级咒灵吗?”
“你是说,那个火山头?”
五条悟摸着下巴想了想,片刻后拳头一锤,一个灯泡亮在他头顶。
“沢田君好像把他拦下了呢。”
黑色海胆:?
沢田先生?
他也走错了片场吗?
*
时间拨回宣讲会开始之前。
“小惠,”似乎是偶然碰上的沢田纲吉看了一眼伏黑惠后面与她年龄相仿的几个人,晃晃手上的书问道,“是跟朋友来参观吗?”
伏黑惠的表情未变,心中嘴角却狠狠一抽。
这话可不好接。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陪着朋友来寻亲的吧。
“沢田先生怎么会在这里——”伏黑惠转头想起了什么,“难道您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不不不不,”沢田纲吉连连摆手否定,“我是在意大利上的大学。”
他很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也难怪,沢田纲吉完全是靠着他家庭教师reborn的魔鬼训练,求生挣扎着上了高中,其中或许也有自小封印解开的原因,总之在成功上了高中以后,他也不再是那个数学只能靠15分的废柴了。
但这不妨碍他的高中生活依旧相当苦逼,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首领,他不仅要埋头苦学,还应该兼顾好家族事务(reborn语)。所以当时沢田纲吉基本上天天日本意大利两头跑来跑去,睡眠严重不足,一般落了地就是“死眼你快点睁开啊”的程度。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纯困啊。
沢田·彭格列复兴的希望·纲吉就这么飞来飞去的* 上完了高中,等到毕业典礼那天他回头一看reborn的脸色就知道和平(虽说也不算和平吧)的生活彻底离他远去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选好大学,他和他的守护者就被一同打包去了意大利,准备彻底接手彭格列,成为里世界的王中王中王(?),因此他连上的大学都是黑手党内部的培训大学。
——黑手党为什么还有专门的大学啊!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
沢田纲吉并没有大学文凭。
他的大学同学都成为了各地的掀起腥风血雨的□□大佬,有些还有消息,有些甚至已经被他揍一顿仍进复仇者监狱了。
“那您是来参观的吗?”
沢田纲吉从自己的青春岁月中醒来:“也不是哦,我是来玩鬼抓人游戏的。”
“鬼抓人?”
伏黑惠重复了一遍。
“是的,鬼抓人。”世界支柱的守护者将手上的书合起,书页关闭发出闷响,“因为鬼藏在夜色的笼罩下躲着不出来,所以要想找到他们,必须亲自动手。”
黑色海胆:……
别吧。
看沢田先生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也是谜语人啊。
*
沢田纲吉说完这句话就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原本对这场宣讲会不抱什么希望的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也纷纷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板块,自由的蓝眼睛雪豹一个没看住就逛着逛着失去了踪影——这也太自由了。
伏黑惠转身也想走,但被粉毛老虎一把抓住。
他俩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衣角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最后依旧是黑色海胆选择了退让,因为再不退让她的衣服就真要宣告完蛋。
行吧。
黑色海胆无语凝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虎杖悠仁,但一看到同期那副紧张过头的模样,她又说不出来任何话,只好和粉毛老虎一起对着少女心满满的荧光粉海报发呆。
这场宣讲会的实在是不伦不类,受邀前来的几个作家,从现代文学到网络文学,从上得了台面到上不了台面的,五花八门八仙过海,神通各现,主打一个多文化交流多文化包容。
看得出在场的学生也十分懵逼,他们将信将疑地看着手中的书,有的激动地满脸通红,有的看到很熟悉地见不得人的东西,小小叫了一声,也是满脸通红,但大部分在怀疑人生。
在海报那里伫立的粉毛老虎第一次阅读父亲的大作,迷失在众多粉红泡泡那里。
看得出虎杖仁的受众群体就像水母太太一样,男性比例接近为零,因此虎杖悠仁一大只坐在那里巴巴看书时,能起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看门神作用。
黑色海胆看的好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给他拍了照,转手就把人卖到了line上。
虎杖仁这边都是小姑娘,紧靠着虎杖仁的那边,属于《夏日重现》的位置则是人满为患,可以说这场宣讲大部分学生,似乎都是冲着南云龙之介来的。
南云龙之介是新生代中名声最大的悬疑恐怖小说家,他写的小说在年轻人中很是风靡,那种背后发凉细思极恐的风格无疑正符合了当今大学生美丽的精神状态。
这位小说家说来也一直神秘,前几年近乎都不出现,网络和现实中都没有任何消息,但在发表了最著名的《夏日重现》后,却揭晓了自己的真面容。
他——或者应该称呼她更为合适。
而她最出名,同样为她夺得了直木奖的著作《夏日重现》,也成为了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本书。
事情到了现在,伏黑惠没好意思丢下粉毛老虎一个人逛,但虎杖仁的著作的确不是她能欣赏的东西,左看右看,就从旁边随意拿了本《夏日重现》看。
“哦哦——”一抹亮如海上阳光闯入了她的视线,“这就是我们的故事吧!”
一对夫妻出现在伏黑惠面前,女人看上去大约二三十岁,头发是东亚地区少见的清透的金色,眼瞳碧蓝,一眼望去,就像像夏天波光粼粼的大海。
她很有活力,一看就是精力充沛的样子,跑起来的样子和任何一个被工作摧残透了的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班味,声音也像小鸟一样清脆得随时要飞起来。
但她身后跟着的男人就不同了。
那位看上去就像出门遛狗子,却被狗反过来遛了一遍,浑身大汗,阳光对他来说就像另一道摧残,再加上他那精力格永远max的妻子无疑又是又是另一种苦难。
“潮……你小心一点!”
即便累成这样,他也不忘叮嘱自己的妻子。
“是慎平太慢了!太慢了!”女人步伐轻巧地转身,对着男人做了个鬼脸,不仅如此,还开了个嘲讽,“明明还没走多少。”
“……”网代慎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在心里数了一遍昨天到今天的行程,觉得这根本不是他的问题,有问题反而是小舟潮才对,谁家好人徒步走这么多路还像没事人一样啊!
“伏黑?”脉案苦读的粉毛老虎突然抬头,分外敏锐地看向同期,“你发现了什么吗?”
这时候正巧,出去逛了一趟的钉崎野蔷薇同样走了回来,也察觉到伏黑惠的脸色不对,随即同样警戒起来:“是有敌人吗?”
“不是,”伏黑惠摆摆手,示意两人不需要这么紧张,“只是我突然想到点东西。”
她这样说着,但视线没有离开那对夫妻。
——咒力水平正常,不高不低,是普通人该有的水平。从体型和走路姿态来看,这两人也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痕迹,健健康康白白胖胖。但凡经历点战斗的人是养不出这种身体,他们的身上、手上,或多或少都存在这茧子和伤痕,这种伤疤和平时的磕磕碰碰天差地别。
但伏黑惠也确定自己没有感受错误。
当这两人从她身边经过。
她的影子中,属于魔虚罗那广阔到没有边际的异界深渊,存放着书的力量,封锁着的无数命运线一瞬间颤动起来,带着锁链泠泠作响,连陷入沉睡的魔虚罗也被着声音惊醒,睁开眼睛的缝隙,冷冷地向外界看去。
总之——很像睡觉之后被打扰的起床气。
黑色海胆愣是从那眼神中看出一句:你不管管?
……
式神的表情这么丰富吗?
第117章 每份礼物的价格是十五便士
黑色海胆这辈子第一次被自己的式神倒反天罡地使唤, 但她甚至不能说什么,因为魔虚罗不仅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大杀器,现在还是捆着众多命运线的大爷。
她只好用意念传达了一个“别管了没你事快回去睡”的消息, 也不管魔虚罗到底明不明白, 就再次借着人群和书架的遮掩, 向那对夫妻看去。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伏黑惠满肚子疑惑。
*
小舟潮在南云龙之介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势必要挑出最完美那本找老熟人签名,另一头网代慎平正好打完电话, 看着妻子神情专注的模样, 无奈地笑了笑。
“别挑太久, 南云老师还在后台等我们。”
他这次和妻子来到东京,正是为了要询问南方日鹤一些事情。
一些……旧事。
网代慎平在心中叹了口气,暗自祈祷事情不要如他所想。
——那是个最坏的结果。
*
“自从你们结婚,我们就没有见面了吧,”后台人来人往, 许许多多张人脸, 慌张或者平和, 但南方日鹤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是天塌就没事的表情, 让人看了打心底里就会佩服她——除了她写作的时候。
“我和慎平结婚也就是在上个月吧。”小舟潮满脸带笑,她笑眯眯地举起手上几本书, “麻烦日鹤姐给我签名啦,我要带点特产回去给澪。”
“澪还好吗?”
“嘿嘿,吃嘛嘛香。”小舟潮递上另一本书,“最后一本啦,这是给龙之介先生带的。”
“那家伙可不稀罕我的书, ”南方日鹤同样说了话打趣自己要养家忙到飞起没空过来的弟弟,“那两个孩子呢?”
“学习学的很痛苦, 不过更痛苦地应该是龙之介就是了。”网代慎平也没客气,直接笑出了声,“他现在天天苦恼怎么教孩子呢。”
“他自己的孩子,让他自己管去,你们可别帮他。”南方日鹤表现得同样幸灾乐祸。
“不过,你们来东京一趟,真的就只是为了来旅游?”她抬眼看向小舟潮和网代慎平,“那不足以让你们千里迢迢过来吧。”
小舟潮和网代慎平一时间没了言语,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相似的神情:一点惊讶和几分的恐惧。
“是的,日鹤小姐,”网代慎平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和你说过的故事吗。”
“我怎么不记得,”南方日鹤晃晃手上的书,“它为我带来了那么多灵感。”
“对我和潮来说,当记忆回归的时候,那就已经不是一段无关的过往,而是无数次时间的回滚,现在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付出了无数辛苦才能换来的幸福。”
“你为什么要在这给我秀恩爱,我可是坚定的丁克,没有任何结婚生孩——”南方日鹤听网代慎平这话说得好笑,刚想开口打趣他,但转眼就被这句话暗含的意思震惊了,“你是说——”
小舟潮见她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点点头,然后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
那根头发在空中随着微风摇摇晃晃,等主人的松手后,它在空中飘摇片刻,便向地上落去。
但在它接触地面的一瞬间,那根金黄的头发和地上那道极细极小的影子融为了一体,然后就沉了下去,失去踪影。
“怎么可能——”
南方日鹤震惊地看向地面。
怎么可能——
呆在影子里的伏黑惠也震惊地看着自己空间飘进了一根头发。
她过来大行偷听之事也不是自己所愿,只是影子里的魔虚罗好像被自己卧室那些泠泠作响的命运线搞得头大,一时间什么起床气都起来了,对伏黑惠的指示根本不停。
一动不动但既视感又特别强烈,搞得黑色海胆一头雾水,只好钻进影子里,想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好啊。
没想到给她这种惊天巨雷。
那根头发在黑暗中也闪烁着不一般的光芒。
黑色海胆藏在影子里,对着这根头发上下观察,实在没看出来什么东西,忍了片刻,她终于没忍住,伸出了手。
伏黑惠的手指接触到那东西时,她才确认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头发,蛋白质组成——虽然咒术高专教生物很马马虎虎,毕竟咒术就不是什么按照自然规律运行的东西,但这个她还是上学学过的——长度大约是六十多厘米,可以判断出主人是超难打理的细软发质。
它仿佛与任何一根普通头发都一样,没有任何茶别。
让这跟头发与众不同的,并不是它本身,而是附着在上面的一种能量。
黑色海胆颇有些苦大仇深地看着这跟头发,努力忽视另一端在影子空间里小发雷霆的魔虚罗,也就是他俩没有交流的能力,如果真的交流起来,伏黑惠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个式神禁言。
她将头发放入黑影,发现那上面的力量毫无动静,又将头发放的靠近魔虚罗那边。
这下倒是有了反应,还不等伏黑惠离得更近一些,那头发——或者说那力量就突然像长腿成精一样往另一个地方跑。
伏黑惠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头发,那股力量脱离了本体,啪唧一下堕落到影子空间里,同时她也感到自己的咒力中像突然卡了一颗小石子那样膈应。
“空间?时间?”黑色海胆小小声地念念有词,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与自己的力量载体相同的存在,大家影子对影子就像老乡见老乡,但看着相似,实则没大有关系,两方不仅不能相容,还有点相看两眼地意味。
为了搞懂到底发生什么,黑色海胆在影子里继续做偷偷摸摸的事情。
地上的谈话仍在继续。
南方日鹤皱眉:“这还是影子病吗?”
“慎平觉得是,但我觉得不是,”小舟潮摇摇头,“和我记忆里那种感觉并不像。”
她的丈夫是个头脑绝顶聪明的聪明人,可惜在这方面或多或少有些紧张过度,但想到记忆里那场分外惨烈的过去,小舟潮可以理解网代慎平的神经质。
“这种变化是我们结婚之后才出现的,并且只有我一个人,慎平还是和往常一样。”
小舟潮说着,蹲下来,将手放到自己的影子中。
她的手臂素白,在阳光下白的好似能够反光,接触到地面也如同一块顺滑的油脂,融化,或者融入了影子。
“这就是我最近的变化,原本只有头发,现在则是我的四肢。”
黑色海胆向后躲了躲。
她挑眉看到自己头顶上伸过来的手臂,为了不吓到小舟潮,她刚刚在影子里左右闪躲。
这可有趣了。
黑色海胆和小舟潮离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她并不是垂直地站在小舟潮的下方地面,而是在南方日鹤——也就是网代夫妇的对面,他们之间有一两米的距离。
但现在,小舟潮的手臂却被影子分出了不同地方。
伏黑惠见过这种场面。
当年港口黑手党联合武装侦探社和来自俄罗斯的一个神秘组织开战,那个组织中有位叫做果戈里的人物,长相俊美,就是精神方面一如所料的不正常,神神叨叨的,但横滨的大家看上去很少有精神良好的家伙,所以他也算不上有多么怪异。而且他长得好看,这个社会长得好看做错事了能被原谅一半。
至少五条悟把自己搞成飞天大蟑螂的时候,伏黑惠能看在他的蓝眼睛份上原谅他一秒钟。
果戈里的异能【外套】的效果大约就是这样,他的能力范围是三十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中,可以将身上的斗篷与远处连接起来。
看似简单,实则能被玩出花来。
“当当当。”
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南方日鹤这才惊觉他们沉默了许久。
“当当当。”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听着这声音就能想到门外来人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南方日鹤这才想起来她马上有一场的宣讲会,一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她当机立断想要停止这场会议,便高声让门外的人进来。
“不好意思,我想取消这次……”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嘴边猛然停住。
网代慎平和小舟潮与她一起向外看去。
门外是一个他们谁都不认识的人。
但对于伏黑惠来说,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如果记忆力没出问题,她刚刚就见过他。
——沢田纲吉。
这位黑/道大佬身后还跟着一位守护者,并不是伏黑惠在彭格列见过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而是更凶神恶煞的人物。
——六道骸。
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
伏黑惠在彭格列做客时见过当代彭格列的家族合照,这位眼睛就像老虎机一样(?)的男人和其余守护者站在一起,成为彭格列靓丽的风景线。
当时在画上的男人此时出现在伏黑惠面前,他的眼神半是冷漠,半是看谁都是垃圾的不屑,乍一看他比沢田纲吉更像黑手党大佬。
或者应该说,沢田纲吉才是那个在伏黑惠的刻板印象中,最不应该成为黑手党的那个人。
他的气质太过平和,甚至都可以叫平易近人。
即便他长大后,外貌能力样样出众,里世界四处传颂着他的名字,再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都要俯身亲吻他手上的戒指,但这些东西并没有使他身上原本的东西消失,相反,甚至更突出了。
伏黑惠见过太多天之骄子,她同样见过太多天赋异禀,在某方面极为出众的人。
这些人在人群中无疑不都是鹤立鸡群的,天之骄子如五条悟、太宰治,天赋异禀如她父亲她的同期,这些人是很难找到同伴的,他们的出众决定了他们的特殊。
身处人群中的白兰同样会结交朋友,为每一个感动瞬间而感动,但他始终无法彻底融入人群,世界对他而言像个大型的地球online,每个人的反应他都能预料到。
太宰治找不到生命所在的意义,举目四看,无人识他。
伏黑惠也曾看过太宰治的未来,他日后同样会有好友,但那友谊也像彩云易散,其中一位老好人在死前所后悔的就是,他终究无法彻底理解太宰治所想。
天赋异禀、天之骄子、出类拔萃……
这些让他们脱颖而出的名词和天赋,究竟是上天带给他们的礼物,还是价格高昂的奢侈品,或许只有他们自己能说得清。
但沢田纲吉不同,他身上始终拥有一个人最平凡的那部分。
即使他成为手握权柄的王,即使他的手上燃起足够击溃一切的火焰,拥有无上权与力的时候,他的眼睛中依旧有着悲悯。
这甚至有些恐怖了。
无数人会为他驱使,无数人会围绕在他周身,无数人会仰仗着他的火焰,他的所行所言会成为魔鬼或者神明的指示。
但这些都不会改变沢田纲吉是什么样的人。
正如网代慎平三人看到沢田纲吉的一瞬间就神情放松下来,但看到他身后那位又神情高度紧张起来。
沢田纲吉打眼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reborn那里上进阶班的第一课就是观察人,他看的好笑,转头和自家守护者打趣道:“骸看上去也不吓人啊。”
——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随着年龄增长了。
第185章 黑色海胆带黑色黑上加黑
网代慎平上前将小舟潮护在身后:“你们是谁?”
他看上去好像有些懊悔, 估计是刚才看到沢田纲吉放松警惕给了他一点教训。
沢田纲吉打趣身后的六道骸:“我就说让我一个人来吧。”
“脾气不好”“凶神恶煞”的雾之守护者阴阳怪气且刻薄地回他:“我不也说了不可能吗。”
他顿了顿,看上去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出口。
“你们好,我是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装作没听加这句话,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继续和网代慎平等人交流,“你们是否最近出现了什么异常呢?”
“异常?”
网代慎平握住小舟潮的手纹丝不动。
“您说的是什么样的异常。”
沢田纲吉平静地看向小舟潮:“一些关于不同世界的异常。”
“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我的确在这方面的确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他对于如何与聪明人说话一直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更何况他身上自带了亲和力max的加成, 所到之处基本上无往不利。
网代慎平控制不住地神色一变。
两边人都暗自心想:
——成了。
*
之后的事情就是网代慎平几人跟着沢田纲吉走了。
黑色海胆总感觉沢田纲吉在临走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只是没有明说。
她看着网代慎平和小舟潮的身影离开,南方日鹤并没有跟着两人,并不是她不想,而是网代夫妇联手将她劝了下来,大概的意思是, 如果他们很久没回来, 或者没有消息, 那就帮他们报警。
被自己人和对面轮流阴阳怪气的沢田纲吉好脾气地笑笑, 仿佛无事发生。
但黑色海胆没想到会在真人这里遇见沢田纲吉。
他此时头上冒着火,一手提着一个特级咒灵, 面容冷峻,很是有酷哥bking的风味,就是乍一看不太熟,让黑色海胆一时间不敢上前认人。
——就是漏壶一边头上冒着火,沢田先生头上也冒着火, 感觉真是相当的抽象呢。
实际上这就是伏黑惠的有失偏颇了,沢田纲吉根本看不见手上拿着的俩东西是啥, 他其实也不算清楚特级咒灵是长得什么样子。
他只是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与生俱来的外挂超直感——通俗点讲就是直觉,抓住了那两个特级咒灵。
同时,他身上还有一个世界支柱守护者,对待大部分反派都有着buff,打起来堪称事半功倍。
沢田纲吉放下两个冻成冰坨子的特级咒灵,转眼散了自己的火焰状态。
他对着五条悟点点头,熟视无睹地直接从真人地领域外撞了进去,根本没看见躺在地上地特级咒灵。
本来安生在地上撞死的真人也震惊地支楞起来,感受自己的咒灵边缘就像传过来一道有实体的空气,任凭他如何调动咒力,去触碰或是使用无为转变都不行。
就像游戏进入剧情流程,角色npc头上挂着个硕大的“不可攻击”一样。
沢田纲吉见了伏黑惠倒是很高兴:“想来我刚刚应该是没有感受错,你的确在那里。”
黑色海胆被人一语道破偷听事实,饶是那张冷淡的脸也红温了一下,但随即又看到旁边偷偷笑话她的五条悟,一下子直起身子,觉得五条老师平时做的那些事情都不觉得丢人,那他也不觉得丢人。
蓝眼睛雪豹:?
不知道为什么被攻击了一下。
“沢田先生,你是来找我的吗?”
“彭格列的科研队发现了一些事情,你应该会感兴趣。”沢田纲吉肯定道,“小惠,你或许又该出发了。”
他说了他第一次见到伏黑甚尔说过的话。
“命运的齿轮已经运转起来了。”
谁也无法让命运的车轮停下,谁都会成为命运长河里无关重要的一笔。
他曾经从无数个世界中就会了自己的世界,那这个孩子呢,她是否要抛弃安稳与安宁,去救另一个世界呢。
沢田纲吉年少时最讨厌的无疑便是被拽入了继承黑手党的边缘,以及他那个未曾照顾他却又限制了他一生的父亲。
“我……”伏黑惠沸腾的心声冷静下来,她刚想说什么,但这回却是蓝眼睛雪豹横冲直撞地冲了出来。
“不行!”
五条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不行!”
“小惠这次出去一定要带上我!”
他大声说着自己的打算:“杰跟着去了一次,怎么看都要轮到我了吧。”
黑色海胆黑了脸。
这又不是排排坐吃果果,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更何况,伏黑惠现在还对真人口中那句“天上”心有疑虑。
天上?
哪里的天?
又是怎么个天上?
伏黑惠再次看向真人。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不说她就走了。
真人回看过去。
他的眼中晦暗不明,像是墨水掺杂着白颜料,那般浑浊不堪。
“天元。”
特级咒灵突然开口。
“那个世界正面情绪的转化器是天元,正面咒灵从他的身体走过,化为了负面情绪,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吸收了许许多多——远超任何人的咒力,也因此,他的实力要比这个世界的天元高上数倍,甚至你们在不空罥索内,他拥有可以触碰到世界边缘、回看过去的能力。”
“但他本人甚至是直到死后才意识到这一切的。”
“奇怪吗?”真人裂开嘴角,笑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真奇怪啊。”
“这件事情,夏油老师也知道吧,”伏黑惠问道,“甚至说,他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所以才会和真人一起将特级咒灵引出来,所以才会让赫利俄斯神明号陷入慌乱。
他是五条悟的同期,一起走过青年时期的挚友,虽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但对他而言,看透五条悟在想什么并不困难。
而她原本也是能看透的。
伏黑惠咬紧下唇。
如果不是书,如果不是那么多的命运线让她的状态急速下降,所有的理智和精力都用来对抗san值得下降,她也应当察觉到那个五条悟到底在做什么。
“是啊,那个眯眯眼可不想让影子小姐继续呆在那里了,为此甚至不惜再找上我呢,”真人虚伪地赞美道,“相信我,如果没有这件事情,他甚至想把我直接扔在那里——真是狠心。”
这个伏黑惠是信的。
以夏油杰那副看咒灵都是看垃圾的眼神,用完就丢对他而言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这样推下来。
天杀的。
黑色海胆的脸瞬间就更黑了。
粉毛老虎那浓眉大眼的家伙肯定也在计划里,她说着那小子的心虚劲儿怎么这么浓,原来是搁着等他,他可能的确没在计划里添砖加瓦,但决定是脑袋一晃直接顺水推舟的那个。
黑色海胆凛冽如风的眼刀刷一下就落到了尾随五条悟过来并且躲在老师背后的粉毛老虎那里。
被刮到的粉毛老虎暗暗叫苦。
他的确凭借那种直觉从形式中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主要是当时伏黑惠那种活人微死的状态太明显了。
任谁看了一眼都要担心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头一歪掉海里然后再也救不回来,天知道那几天虎杖悠仁做梦都是他没把伏黑惠带回去、或者只带回去了尸体,钉崎野蔷薇嚎啕大哭的样子。
噩梦接连不断做了好几天。
因此当五条悟若有若无,似是非是的问他是怎么过来的时候。
粉毛老虎就悟了(bushi)。
他先是恍然大悟地看了五条悟一眼,然后从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眼里看出了点名堂,然后又再周围空无一人的情况下,装模做样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拿出按钮,然后交到了五条悟手上,又掩耳盗铃地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看得五条悟都暗自生出一种偷摸做贼的感觉。
这让五条神子感到十分新奇。
怎么不算一种职业初体验。
第119章 玩归玩,闹归闹
粉毛老虎也真是出息了, 没说上几句话就敢带着当代咒术界最强、五条神子大人做贼,要是让五条家那群族老知道,还不得哭天抢地连夜进攻羂索的不空罥索让它子债母偿(?)。
不过话又说回来, 五条悟平时干得那些事也没让他们少哭就是了。
想明白自己不仅是被五条悟坑了一把, 其实还被队友联起手来“背刺”的黑色海胆心情连吃代拿地狂降好几个百分点, 她现在可不是刚回到这个世界,对着粉毛老虎好声好气地说“我不怪你”的时候了,她现在是和黑化五条悟一样的黑化海胆(?)。
“平时也没见你和夏油老师有这种默契。”
黑化海胆使用了微微阴阳怪气×1。
粉毛老虎被阴阳怪气打中了!
但他没有被打败!
他勇敢地A了上去!
“但是伏黑, ”虎杖悠仁皱眉看向伏黑惠, “你知道的, 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特别是你当时还是那种状态。”
粉毛老虎使用直球,造成暴击·沉默!
伏黑惠:“……”
黑化海胆恢复50%理智。
“……什么状态?”
蓝眼睛雪豹原本抱臂站在一旁安心当盆栽,看自家田里的几个苗苗吵架看得开心,但听着听着,他自己就有种后院起火的感觉。
这种心情肯定算不上多么美妙。
“悠仁, 你们没有把所有事情说完?当时还发生了什么?”五条悟没去问当事人——他家这个崽子性格有多么犟种他还不知道吗, 这是能干出小时候解不出五条家术式阵就半夜起来趴结界旁边埋头苦干的猛人。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再强大的男人晚上起来喝水时也是脆弱的。
饶是五条悟半夜对上俩亮得和闪光灯似的远光灯也大脑颤抖了一瞬。
——不是说好了只有猫才能在黑夜里用眼睛打手电筒吗?
——天杀的他家小惠竟然能用人眼达到同样效果。
↑很难说这家伙是真的被吓到还只是觉得好玩。
但现在可不是愉快回忆小孩童年黑历史的时候, 神经被触动的五条悟皱着眉,转头问另一位对伏黑惠种性格同样熟悉的人:“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虎杖——”
黑化海胆这下理智完全恢复了, 她迅速抬头,企图做一些补救的事情。
“让他说。”五条悟把手放在伏黑惠的肩上,那力度很轻,但立刻让原本还想反抗的少女停了下来。他再次重复自己的话,“小惠, 让悠仁说。”
虽然平日里五条悟都是一副见人三分笑很好说话(?)的样子,和自己小时候那副拽到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在他面前低头的模样有了很大差别, 但当他骤然冷脸,更要命的是没带一点笑意的时候——
相当有威慑力。
更何况他这人就算面对强敌或者天塌级别的大事,都要不着调的先打诨插科一番,像前不久咒术界的变革之宴,五条悟就用顽固派为整场宴会带来了轻松愉快的氛围。
而现在,咒术界名副其实的最强,嘴角绷直,眼神凌厉,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说话的。
伏黑惠活这么大,第一次看见五条悟这种样子。
现场一下子变得死寂。
真人还躺在地上装死赖着不起来,沢田纲吉倒是维持住了自己平静有礼的微笑,但从那僵硬的嘴角弧度来看,他对于自己介入到别人家的家事现场非常不自在。
“其实也没什么事……”全场瞩目的虎杖悠仁满身冒汗,天生满级的情商此时在他的脑子里疯狂响警报。
粉毛老虎擅长使用直球,但不意味他瞎,现在他同期的样子就像被大猫叼住后脖颈制裁的小猫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去的时间太晚,”最终虎杖悠仁还是没顶住同期的眼神示意,“很多事情不知道。”
五条悟没为难他,只不过将压力转移到了伏黑惠身上。
“小惠,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等我回去我——”
伏黑惠还试图抢救一下。
五条悟第二次打断了她,开口声音都像淬着火:“现在说。”
伏黑惠不明白从哪出了差错,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抬头看着五条悟,思索间确认了她的确是在经历从小到大五条悟给她的第二次冷脸——第一次要追溯到她四五岁那年五条悟和夏油杰联手踹开她家大门的时候。
但那是她爹的债* 。
自从伏黑惠被蓝眼睛雪豹叼回五条家教学,她就没被五条悟用近乎“逼迫”的方式对待过。
为什么非要让我说呢,说出来,无非又增添几份难过。
但是——好吧。
既然他想知道。
那就告诉他吧。
黑色海胆有些难过又有点愤怒地想。
“那件事,我没办法一个人说,”伏黑惠顿了顿,随后抬头看向个人背影都变成“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的某个人,“沢田先生,拜托你了。”
沢田纲吉还沉浸在窒息的氛围中拔不出来,乍一听伏黑惠的请求,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应其实是:啊?我?
但还没等他真的嘴一秃噜把这种破坏形象的话说出来,大脑便反应过来。而此时,他也已经从路人旁观者npc变成了万众瞩目的视觉中心。
沢田纲吉嘴角的笑容终于不再僵硬,而是隐隐约约有向下的趋势了。
很久没有遇到这种场面的彭格列首领颇为崩溃地面对着所有人的注视,心中哭哭脸地怀念此时正在意大利处理公文没出来的家庭教师。
——reborn,你教了我接待礼仪为人处世首领风度,怎么没大发慈悲未雨绸缪地教我如何处理家庭矛盾啊quq
可惜的是他亲爱的家庭教师并不知道他的遭遇,即便知道了,给他脑袋来上一枪让他滚去三途河洗澡的概率也远远大于给他现场补课的概率。
因此深觉人世无情的沢田纲吉只好倔强维持住自己的靠谱首领形象,点头对伏黑惠微笑道:“我明白了,跟我来吧。”
——他明白了个大头鬼TAT
第120章 人被杀就会死
五条悟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直感觉心里鬼火直冒。
你要说他没看出来自家小孩委屈巴拉的表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细说起来,他自己就有一肚子气。
前文曾说, 夏油杰和五条悟做爹的方式很是不同, 两人一个是护短护到极致的盲目溺爱型家长, 一个是深谙狼性教育,教学指南就是把鹰放飞,说不定还要站在悬崖边上哈哈大笑的硬核派家长。
但这种区别细想之下其实非常不合理。
家入硝子当年就评价道:“我还以为悟才是傻爸爸的类型……结果竟然完全相反啊。”
她自是有成熟女人不入爱河的理论支撑, 因此从始至终只在带崽子这方面搭把手, 避免五条悟把突然带回来的海胆头小孩祸祸没——虽然她自己也是个无证行医的魔幻派医生。
事实让家入硝子大吃一惊。
除了五条悟最开始手忙脚乱以及他故意作怪逗小孩的情况, 这人带孩子完全可以说是有模有样,从精神到现实层面都考虑得相当全面,除了咒术师难以避免的心理问题——而且话又说回来五条悟他自己就带着几个心理debuff呢——和一切涉及到金钱的常识问题,其余方方面面他都能顾及到。
五条悟当时还不明所以地问同期:“硝子是指什么?”
家入硝子转动手中未点燃的女士烟,语焉不详地说了一串绕口令:“就是说, 我原本以为悟会是杰那种类型, 杰是悟那种类型。”
她挑眉轻声笑道:“现在看来, 说不定悟真的可以做个好老师呢。”
五条悟——
他是五条家的神子, 是咒术界的最强,是生下来就能改变局面、牵扯无数命运的“非人”。
他的天赋写明了他的命运, 因此也决定了他从一开始就有着超乎寻常的自傲自信。
这种自傲自信极其容易演变成保护欲或者控制欲,甚至后者产生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前者——这才是护短的真相,毕竟没有短又哪需要护呢。
家入硝子原本认为,在五条悟那里,“因为是老子最强, 所以可以做到任何事”的观念会催生出无尽的对弱小的保护欲——他其实过去已经有这种潜意识。
但现在看来,反而是她在五条悟这儿杞人忧天了。
家入硝子心中这样说, 但随即她立刻又自我否定。
不——也不算杞人忧天,忧还是要忧一下的,她还有另外一个给了她“惊喜”的同期。
“小惠真的不需要吗?”
家入硝子的好同期、五条悟的好兄弟,此时蹲在小女孩旁边,手中抓着一大把咒灵球,身后跟着一群妖魔鬼怪,看上去非常苦恼。
“但是十种影法术是通过吞噬咒灵来增加实力吧,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呢。”夏油杰安慰道,担忧的表情像是任何一位熊家长,脸上都是“不够吧,再吃一点吃一点吃一点吃亿点”的迫切。
他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咒力转动术式运转,身后的妖魔鬼怪一起尖声惊叫起来,扭曲变形化作另一堆咒灵球,咕噜噜在地上滚作一团。
黑色小海胆抱着玉犬强装镇定,实际上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快放过她吧,杰。
人家就算不害怕那奇形怪状的咒灵,也要害怕奇形怪状的你了。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想。
她果然还是要担心一下吧,关于自己同期的教师生涯是否会顺利进行下去这件事情。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夏油杰早早结束了自己近乎身败名裂(bushi)的教育生涯,而五条悟作为另一个问题儿童混的风生水起。
*
而说到养孩子,除了家入硝子,伏黑惠作为在他俩手下讨生活的第一个小孩,第一个亲身经历者,对这方面同样有着相当权威的发言权。
要她说,这些都只是两个人的表面形式,是一种本质的两种发展方式,不管是溺爱还是放手,统统是对整个操蛋咒术界的应对形式。
五条悟那是没有控制欲吗,他肯定有,他恨不得想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能应对下来,但现实是即便他成为最强,这世界上仍旧有大把大把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细数他认识的大部分咒术师,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伤的伤,虽说这些死的伤的跟他关系不大,而且很多都是死在总监会那群长老左手打右手的互殴中,但五条悟终究意识到,人还是很容易死掉的。
伏黑惠被送到他手上时,他就觉得那几乎是他能接触的,地球上最脆弱的生物。
即使看上去和那个脑子有坑但实力强硬的伏黑甚尔有几分相似,但依旧小小的一个,小得好像跳起来只能打到他膝盖(?),绿眼睛却是坚强又难过的,她站在高高大大的门后面,被飞起来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像只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小流浪猫,又像英勇保卫家的小狗。
哦。
原来人被杀就会死啊。
那时的五条悟脑中浮现的就是这样的古怪想法。
那这个孩子也会死吗?死在咒术界,死在某场战斗中。
大概人和人之间的确讲究缘分,伏黑甚尔和五条悟一见面就要互挠到猫毛满天飞,但五条悟和伏黑惠一见面就觉得“这个崽子我见过”“这个崽子就该栽在我家的地里”,以及——“我要成为一个老师”。
我要有许许多多的同行者。
我要我的朋友、我的学生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最初,谁也不知道这一辈子就没有什么烦心事的五条家大少爷为什么要去淌咒术界教育这趟浑水,但结局就是他成功了。
他也将在这条路上一直成功下去。
*
五条悟在夏油杰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回来时就觉得不对劲,即便这三个人的说法逻辑闭合,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家崽子,表现得太不对劲了,她或许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表现出一切她该表现的,可就是这样才不对的。
五条悟对伏黑惠那脑子里的九曲十八折不说一清二楚,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他带出的第一个小孩是个怎么样的死脑筋他也门清。
——惠一定还有没说的。
并且这件事情还相当重要,重要到她会拿自己的命去填——即使她可能认为自己不会这么做。
而伏黑惠的反应验证了他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