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S的酒庄大得离谱, 路线复杂,如同迷宫。
因为他本人也常年住在酒庄内,所以这里每条路线都有专人巡逻, 每个角落都布有监测电子眼和警报系统,保安等级极高。
巫萤晚之前来过酒庄, 倒是可以避开警报系统。
但现在问题是,她找不到出去的路。
异能也不能用。
她被迫困在了酒庄内。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巫萤晚干脆把心一横,往酒庄深处走去。
皇帝陛下告诉她——融合晶核就收藏在代号S的卧室内。
但巫萤晚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半天,却连代号S住哪栋楼都找不到!!
反倒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酒庄深处、一片视线开阔的庄园内。
这里是一片葡萄种植农场, 目之所及有不少工人,正在太阳底下辛勤忙碌着。
令巫萤晚感到意外的是, 代号S的酒庄壮观雄伟、科技感十足。
但他的种植农场却保留着原生态的氛围。
这里甚至还有牛羊、猎犬、花圃、与肥美的草坪,外围有高高的城墙, 和环绕农场的河流。
更像是中世纪某个庄园主的领地。
处处充斥着人与自然被资本驯化的痕迹。
农场工人清一色是年轻美丽的女孩, 这更方便巫萤晚混入其中。
她跟着其他女工一起,进入采摘区劳作。
借机观察整个农场的情况。
女工中绝大部分是奴隶, 还是貌美而体弱的女O,一大半看着还没成年, 身材瘦小、四肢纤细。
女孩们一个个皮肤娇嫩,采摘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偶尔有几个身体条件好一点的女孩, 便承担体能要求更高的运输工作和搬运工作。
巫萤晚觉得奇怪。
女O的体质娇弱,根本负担不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在葡萄园工作总要经受风吹日晒, 以女O的工作效率来说,这根本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而且这些简单的劳动作业,最普通的机械就可以做到, 作业效率也会大大提升。
用一群瘦小娇弱的女O来代替机械作业,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反观那些看管女工们的农场守卫,却是几个人高马大、面无表情的男子。
他们眼神空洞、肢体僵硬,圆圆的脑袋平滑得过分,看起来并不精明。听说他们还是哑巴,从来没有对女工们开口说过话。所有指令都是透过随处可见的扬声器发出的。
但他们却如同不需要休息的机器般,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整个农场的运作。
只要发现有女工偷懒耍滑,或者工作出现失误,他们便会对她施行严厉的惩罚——会在夜晚将他们送出封闭的种植农场,去到华丽璀璨的酒庄内,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表演。
巫萤晚有些好奇,“这也算惩罚?”
从事表演工作,总比在农场里没日没夜地劳作好吧?
——况且在巫萤晚的认知里,末日后时代的奴隶女O,大多都是从事这类型的工作。
因为她们连身体器官都不值钱,只能出卖美色,以色侍人。
O属性人类本就天生体弱,社会地位低下,又无一技之长,只能依靠更强势的人而生存。
已婚女O是基因人类中生育意愿最强的一类人,很多女O甚至是死在产床上的。
生在贵族的O,比如越星殿下,尽管被人轻视,倒也能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但那些出生便是奴隶身份的O们,命运则要凄惨得多。因为天生体弱多病,他们甚至不能安然无恙活过25岁。
成为贵族阶级的宠物,是奴隶O最好的上升通道。
在文明分崩离析的末日后时代,安稳活着,比任何尊严都重要。
但在这个种植园农场内,这条帝国子民心照不宣的不成文规则,好像失效了。
那个的与巫萤晚悄悄交谈的女工,压着嗓子,不满地惊呼出声:“那可是像宠物一样,当众表演欸!我们是奴隶,是女O,但不是任人玩弄的玩物!”
她是个圆脸白皮肤的小姑娘,脸上稚气未脱,比巫萤晚还小几岁。眼睛却炯炯有神。
可小姑娘的双手却已长满茧子,有些地方甚至皮肤微微开裂。
显然是被这夜以继日的劳作压榨的。
巫萤晚脸色尴尬地动了动唇。
最后还是把心里的吐槽,咽了回去。
她其实想说:但你们现在虽不是宠物,但也是被人呼来喝去、压迫致死的牛马啊!
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些看起来因劳作而满脸疲惫的奴隶女O们,会如此排斥被当作宠物的命运。
她们甚至还有一套优胜劣汰的竞争机制。
每周劳作能力最差的女工,也会被施以惩罚,送到外面进行表演。
为了逃避沦为宠物的命运,她们愈发努力地劳动、讨好农场管理者,以换取长久留在农场内的资格。
但——也因此而提前消耗掉了、O属性人类本就脆弱不堪的生命力。
这些女工们的平均寿命,比其他女O更短。
巫萤晚觉得不可思议。
她们在这里夜以继日地劳作,甚至没有工钱!
报酬就是包吃、包住、包思想教育。
在这里,奴隶女O们居然还可以接受免费教育!
她们每天都有定量的学习任务。
内容大多是些实用的生存技能、身体保养方法、脑力训练和耐力训练。
还有关于自我与自尊的认知教育。
这些学习内容,令巫萤晚惊叹不已。
但遗憾的是,她翻遍了所有学习资料,却找不到关于人类社会的系统性介绍。
这显然是农场管理者故意而为之。
这些可怜的女孩,没见过酒庄以外的世界,从出生就被困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农场之中。
而其中有些女孩的母亲,便是曾经那些“被惩罚”去表演的女工。
当然,她们的父亲,便不得而知了。
末日后时代最受压迫的奴隶女O们,在这个离群索居的母系社会中,诡异地维持着一种充满危机因子的微妙自由感。
巫萤晚没有细想下去。
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与处境。
她悄悄向那个圆脸小姑娘打听:“你见过代号S吗?就是你们的……主人。他住在什么地方?”
“奴隶与主人”这个叫法,巫萤晚觉得有些别扭。
但的确是最精准的表述方式。
圆脸小姑娘点点头,脸上全无畏色,非常自如地说:“那个恶心的笨老头啊?当然见过。真面目倒是没见过,他常年戴着面具。”
巫萤晚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倒不是因为戴着面具,代号S与她见过面,她知道这一点。
她只是没想到,小姑娘会用侮辱性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主人。
那种语气,不是带着憎恶意味的,反倒是轻屑和戏谑更多。
小姑娘解释道:“我们是代号S那个老头养大的,吃的穿的用的,全都靠他。包括那些跟机器一样的农场守卫,也是他派来的,只听命于他。”
“他笨死了!就这样白吃白喝把我们养大,等我们长大成人,一定会冲出这片农场,再也不回来!到时候他就只能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农场,肯定后悔都来不及了哈哈哈。”
小姑娘想象代号S被气得面红耳赤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巫萤晚听在耳里,却怎么也扬不起笑意。
她委婉而真诚地说:“那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能等到冲出农场的那一天。”
“那是当然!”
小姑娘一顿,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问代号S什么来着?他住在哪里是吧?”
她摇头晃脑想了想,“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在酒庄的东面,旁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湖。但被惩罚的人,倒是可以去他的住处。”
小姑娘说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为难起来,小小声说:“那个家伙,听说是个老变态……”
“听人说……他是个A却不能人道,所以也没有夫人孩子。但他的心理极其扭曲,会让奴隶女O换上特定的衣服,然后蒙着眼、绑住四肢,逼她唱一晚上的歌。”
“……”
这折磨人的办法,确实很变态。
“其实……”巫萤晚一本正经道,“我还挺爱唱歌的。”
……
巫萤晚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个圆脸小姑娘,因为工作出现失误,即将面临“被惩罚”的命运。
酒庄内今晚会举行一场私人派对,就在代号S的住处。
“被惩罚者”会被安排到派对上献舞,讨好那些派对主角。
关于表演内容,小姑娘知道的不多。
但巫萤晚自己也能想象一二,无非是特权阶级那些变态、扭曲的玩法。
最出格的,也不过是掏出心肝脾肺肾吧。
巫萤晚脸上不见惧色。
既然这是代号S的私人派对,那他当然也会出席。
她不想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机会。
巫萤晚自告奋勇,要替小姑娘承担过错。
顶替她去私人派对表演。
小姑娘哭红了眼,一面觉得羞愧,一面又畏惧承担后果,只一个劲绞着衣角垂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巫萤晚好心安慰她,这让小姑娘愧疚得更厉害了,抱着她的肩膀哇哇大哭。
“好了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她拍拍小姑娘的背。
到底还是个孩子。
小姑娘抽噎两下,突然看到巫萤晚的后颈,“你……你的腺体,怎么和我的不一样?”
巫萤晚一怔,差点忘记现在自己是个女O了。
小孩子还是很好糊弄的。
巫萤晚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说自己天生腺体不外显,小姑娘便信了。
但外面那些人,可没小孩这么好打发。
她正发愁该如何掩饰身份,小姑娘好心地提醒她:“不过这也没什么。被惩罚的女O,都要贴上腺体阻隔贴,别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腺体阻隔贴,可以防止信息素外泄。
小姑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超越这个年纪的成熟,叹口气,平静地说:“我们是任人挑拣的商品,在被买下之前,是不允许被拆开包装的。”
巫萤晚有一瞬的表情空白,双眸微微失神。
心脏仿佛被某个圆钝的东西轻戳了下,稍稍凹陷进去一块。很快又回弹回去。
巫萤晚神色恢复如初。
在这一刻,她突然对“奴隶O”这个名词,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她想起了蔺寒时。
在此刻之前,她从未想过用受害者的视角,站在他的位置来、衡量他的立场。
……
代号S的私人派对,被安排在他的住处。
一栋临湖而建的豪华别墅。
今晚被邀请来参加私人派对的人,格外的多。
大多是各界有头有脸的权贵名流。
听说是代号S临时起意,突发奇想搞了这么一出。
巫萤晚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心头一凛。
派对上那么多人,万一有人认出她来了,那怎么办?
还好“被惩罚”的,同时有十来个奴隶女O。
每个都与她身形差不多。
她混在队伍里,换上了特制的服装,披散头发,尽量垂着脑袋。
勉强也算不太打眼。
巫萤晚已经进入别墅内部了。
距离她上场还有一段时间。
现在这个时间,代号S必定在外面招待客人。
她得想个法子溜走,避开众人,去代号S的卧室寻找融合晶核。
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黑色人影。
领头的管家,低声提醒女孩们:“先生过来了。都把头低下。”
先生。
自然是代号S。
代号S认得巫萤晚这张脸。
闻言,她忙不迭将脑袋埋得更低,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她暗自催动晶核,想试试看异能力有没有恢复。
结果不如人意。
真该死。
进入酒庄后,她的晶核异能和精神力能量,都莫名其妙失效了。
代号S仍如同往常那样,戴着一副银质面具,黑色西装优雅而冷酷。
腰间却微微塌着,似乎是刻意佝偻着背脊。
可尽管如此,领头的管家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先生今天,怎么好像变高了点?
银质面具覆面的代号S,用审视的眼神,将所有奴隶女O都扫一遍。
当掠过混在队伍里的巫萤晚身上时,这道冷淡的视线,不自觉停留了两秒。
便又自然而然地带过去。
巫萤晚颔首低头,不敢抬眼,视线钉在光洁的地板上。
直到前方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男低音:“带过去吧。”
这个声音,是代号S。
她还记得。
巫萤晚微微松口气。
还好,没被他发现。
紧跟着却又听到代号S说:“倒数第三个,送我房里去。”
巫萤晚起先还未反应过来。
过了小半晌才想到数一数,原来自己就是倒数第三个!
代号S眼神瞟向领头的管家,漫不经心般命令道:“去给她换套衣服。”
换上特制的衣服?
这与小姑娘告诉她的,没有出入。
巫萤晚很快镇定下来,维持着垂首低眉、毕恭毕敬的姿态,没有自乱阵脚。
——看来,自己是被选中要给老变态唱歌了。
这样也好。
可以一步到位,进入代号S的卧室。
她压着嗓子,变了个音调,逆来顺受般说:“麻烦管家带路吧。”
管家的打扮极其中性化,从五官看,应该是个女人。
但巫萤晚看不出她是女B还是女O,总之不会是女A。
这位管家的工作,便是负责安排这些农场女工。
显然是对这种情况屡见不鲜了。
她带着巫萤晚,轻车熟路来到一间化妆室,替这个奴隶女O挑了一条极其露.骨的裙子。
巫萤晚瞥一眼。
她才不要穿这么恶心的东西。
“不——”穿。
拒绝的话卡在喉头,巫萤晚没有提防,被管家在手臂上扎了一针。
瞬间身体发软。
喉头仿佛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道掐住,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运气不错。第一次出来,就被选中了。”管家面无表情冷着脸,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对一个奴隶女O的生死毫不在乎。
她迅速将某种无色药剂,注入巫萤晚体内。
“这是催.情剂,并且还有让人浑身无力的作用。”
管家说着,轻佻地摸了下巫萤晚光洁细滑的脸颊。
“记住,获得主人允许之前,你不准撕下腺体阻隔贴。”
第82章 小野猫 猫耳和猫尾
巫萤晚被送到代号S的卧室时, 药效最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她已经恢复了七成体力。
基本可以行动自如。
虽然现在超S级精神力暂时失效。
但巫萤晚的体质特殊,这些催.情剂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大麻烦。
代号S的卧室很大, 布局繁杂。
巫萤晚一边走过来,一边在心中记下各处格局。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运气……”管家突然感慨一句, 语调有些阴阳怪气,“刚刚先生派人来吩咐,不用替你蒙眼了。”
巫萤晚心思还在其他上面,随意“噢”了声。
管家手里还提着一圈红绳,她又阴恻恻补了一句:“不过……之前见过这里一桌一椅的奴隶,全都死了。”
巫萤晚终于脚步一顿。
这个女管家, 和农场里那些接受过自尊认知教育的女工不一样。
虽然不好判断对方究竟是女B还是女O,但巫萤晚却觉得, 女管家骨子里更像个典型的自大A。
她喜欢玩弄下位者的恐惧与胆怯,热衷于欣赏她们面对死亡时、惊惧惶恐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可分明她在面对代号S这样的上位者时, 也同样是一副畏惧怯弱的模样。
真是可恨又可笑。
假如那些女工是被驯化的绵羊。
那这个女管家就是被驯化的巡逻犬。
在代号S眼里, 她们都不是真正的人。
巫萤晚还是非常配合地、暴露出一丝战栗的神色,声音发抖地应和管家:“那我……我还能、活着……出去吗?”
女管家冷笑, 故意默不作声。
这美丽的小东西,真是可怜。
被注射一针催.情剂后, 她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不怀好意的沉默,让巫萤晚的双肩也跟着轻轻发颤。
她将脑袋埋得更低。
颈间露出的白皙细嫩的皮肤, 因为情绪紧绷而浮现出一片粉色。
“O就是O,真没用。”管家不屑道, 语气里却满是得意。
巫萤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根据她的观察,这个女管家,有八成几率也是个女O。
女O何必看不起女O?
很快, 管家又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先生还没回来。你先进去。”
巫萤晚眉心猛地一跳,茫然般望向管家。
俨然是在问:进去哪里?
管家轻哼半声,“当然是你该去的地方。”
巫萤晚低眉,瞟一眼自己被强行装扮成“小野猫”的怪异模样,心中忍不住作呕。
总不能是动物园吧?
——此刻的巫萤晚,不仅穿着粉嫩的猫娘裙,甚至还被强行安上了特制的猫耳和猫尾巴。
猫耳和猫尾巴使用了特别材质,柔韧细腻、富有弹性。
表面的毛发也做得极其逼真,柔软又有光泽,摸起来毛茸茸的。
这些道具不仅仿真度极高,代号S这个老变态,甚至还在道具尾端配置了神经感应系统。
这意味着,它们不仅可以接收穿戴者的神经信号。
而且还能解读外界刺激信号,转化为感官刺激,传递到穿戴者的大脑皮层。
巫萤晚试着用意念摇了摇后面的猫尾巴。
它居然!真的!晃了晃!
她瞬间天都塌了~
o(╥﹏╥)o
大猛A这辈子没这么屈辱过……
很快,管家领着巫萤晚,将她带入卧室最里面的一处暗室。
管家将大门打开三分之一。
里面光线昏暗,站在外面根本看不清。
巫萤晚只隐约看到几根造型怪异的柱子,互相衔接,矗立在那里。
而那个傲慢的女管家,全程却保持着侧开视线的姿势。
战战兢兢,眼角余光都不敢往里多扫一眼。
她在害怕,害怕发现主人更多的秘密。
“滚进去。”管家粗鲁地一抬胳膊,准备将这个没用的奴隶女O,推搡进去。
面对一个听到会死便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女O,她不自觉在心中放松警惕。
——可就同一个刹那,巫萤晚反手钳住了女管家的手腕。
管家脸色大变,惊呼出声:“你——”
等她再吃痛地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这个奴隶女O反扭过来,死死按在地上。
巫萤晚的脚尖,此刻正踩着她的背脊。
女管家脸色煞白。
她明白现在的处境。
只要这个女O稍稍用力,就能踩断她的腰椎。
……
巫萤晚没打算将女管家怎么样。
只不过靠她自己搜寻融合晶核,效率实在太低了。
还不如盘问代号S的身边人。
从管家嘴里,她得知代号S有个秘密保险柜,就藏在这间暗室里。
——这也是管家不敢偷窥代号S秘密的真正原因。
巫萤晚将本来用于捆住她的红绳,用在了管家身上,五花大绑。
因为正处在兴奋头上,她身后蜷曲的猫尾巴,不由自主晃了晃。
巫萤晚却被【自己的猫尾】吓了一跳,瞳孔骤缩。
都忘了这一茬。
她忙不迭就要扯下这变态的道具来。
却怎么也摘不下来。
女管家想讨好她,谄笑着告诉巫萤晚:“这东西,要八个小时才能取下来。”
巫萤晚瞬间心都凉了。
她决定抓紧时间找到融合晶核,赶紧离开酒庄,彻底杜绝被人发现大猛A出糗的可能性。
“只要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以最快速度离开酒庄,我就饶你一命。”巫萤晚趁热打铁,在敲晕管家前多问几个问题。
女管家为了保命,如实回答。
原来代号S别墅旁的湖底,就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通往酒庄外面。
巫萤晚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将管家打晕,省得她碍事。
她不再耽搁,用力推开暗室大门。
暗室里面有许多面墙。
直线曲线,错综复杂,切割出不同的平面。
外面明亮的光线,顺着敞开的大门溜进来。
将这个阴暗密闭、全部由金属灰墙构成的独立空间,反射出一点阴郁沉闷的光。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房间,倒更像一座庞大的精密仪器的内部。
而暗室中央那个巨型钢架结构,便是支撑起这座机械仪器的主心骨。
巫萤晚打开暗室的光源。
终于可以看清这座造型复杂的巨型钢架。
——应该是一个猫爬架。
不出意外,代号S这个老变态是个猫控。
尽管在他这座恢弘华丽的酒庄内,她连一根猫毛就没见过。
见到猫爬架,巫萤晚身后的猫尾巴,又亢奋地抖了抖。
她赶紧按住。
真没出息啊。
巫萤晚把猫尾巴揪在手心里,开始在暗室里寻找管家所说的保险柜。
好消息是——保险柜是找到了,并且还是打开的。
坏消息是——里面没什么融合晶核,只有一堆她不认识的精密机械零件。
还有一具冰冷的男性尸体。
巫萤晚大致检查了一下,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这具男性尸体,看起来虽然与人类无异,但却是一副货真价实的机械身躯。
代号S的暗室内,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死掉的机械人?
巫萤晚俯下身,想再仔细看看这具机械身躯。
却在拨开尸体的额发时,突然发现他的头上,有个凹陷进去的小窟窿。
窟窿很小,大约只有一粒晶石那么大。
平时又被黑发挡住,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
巫萤晚皱眉,若有所思。
这难道是……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这具机械人尸体上,隐约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烂苹果味。
“砰”的一声——
大门突然被重重关上。
巫萤晚回过身望去。
一个覆着银质面具、身着黑色西装的男性身影,正慢条斯理地,朝她走来。
代号S,回来了。
他听起来似乎有些遗憾,又似乎是在嘲讽她的迟钝:“啧,终于,被巫小姐发现了。”
这个耳熟的男低音,就是代号S。
既然已经被看穿身份,巫萤晚便也开门见山,莞尔一笑道:“好久不见,代号S。”
代号S无声一笑。
藏在面具后的神色,让巫萤晚无法揣摩。
他却主动提醒她:“这间房内,装备了不少微型电子眼。”
可以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记录下来。
巫萤晚闻言,先是沉默,眼神复杂地审视代号S几秒。
转而才像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那样,说:“我是来找那枚晶核的。”
“我知道。可以给你。”
居然这么好说话?!
巫萤晚颇为惊讶地一怔,还没说话,头上的猫耳朵便先跟着耸了耸。
还有她身后的猫尾巴,不自觉竖成笔直的一根。
猫尾末端的几绺软毛,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而被炸开。看着更毛茸茸了。
代号S控制不住,轻笑出声。
他甚至还极具侮辱性地掩了掩唇,佯装没有看她。
巫萤晚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按住头上的猫耳。
她又羞又恼,威胁对方:“你再笑,就把你的猫爬架拆了!”
心底却是在哭泣。
完蛋了。
大猛A又出糗了。
代号S干咳两声,从怀里取出一枚绿晶核,“晶核给你,你走吧。”
他朝巫萤晚走过来,将掌心的绿晶核,递给她。
巫萤晚低头,这才发现代号S还戴着手套。
她倒没客气,接过晶核。
可定睛一看,巫萤晚却发现,这并不是她要找的“命契的融合晶核”。
而是——当年她与怪物朝微结契用的绿晶核。
结成命契需要两枚绿晶核,这一枚,是属于她的那枚。
巫萤晚看不透代号S的用意,便不想多说。
只是不动声色将绿晶核收下。
谁知,代号S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扣在怀里。
他贴近巫萤晚,银质面具轻轻擦过她的面颊,带起一阵金属的凉意。
明明是足够耳语的距离,他却仍用正常的音量,在她耳边恬不知耻道:“巫小姐的谢礼呢?”
而他的眼神,却落在她头顶那对、正在轻轻抖动的猫耳上。
这眼神说不上赤.裸或露.骨。
倒更像女人盯着男人喉结时,被激起窥探欲和碰触欲的眼神。
巫萤晚没有逃。
谢礼?
她凉凉瞪代号S一眼,用手挡在胸前,隔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那要怎么谢?”她直视代号S银质面具下的眼睛。
明明是弱势者,巫萤晚的眼神却极具侵略性,甚至在他仅只是一张金属面具的脸上逡巡一圈。
那种上位者惯用的探索的眼神,是伪装不了的。
类似于野兽捉到猎物时的打量,是在确认猎物身上的哪块肉质,最为鲜美。
巫萤晚好似忘记了,此刻自己正在扮演一个可怜的奴隶女O。
她不断向对方发起进攻:“我听说……代号S先生,是个爱好狎弄女O的老变态。您该不会是想……强A所难吧?”
“狎弄?”
代号S看起来,性格不错。
抓取关键词的能力,也超越了这个年纪的糟老头子的平均水平。
他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用明显含笑的气音,在她探究的目光里挑衅她:“是像这样吗?”
一面说着,他一面将手绕到她背后,猝不及防握住她的猫尾根部。
代号S知道,巫萤晚的异能和精神力都失效了。
所以,他肆无忌惮。
巫萤晚因为这一握,很明显受了惊。止不住瞳孔轻颤,浑身肌肉仿佛僵成一块。
她双颊浮红,呵斥他时连嗓音都在抖:“别摸我尾巴!”
可她越是心绪紧张,猫耳和猫尾表现出来的状态,便越是激动和引人注目。
“噢。”代号S嘴上应承,手下却没有松开。
他反倒变本加厉地收拢五指,将她的猫尾,从根部顺毛捋到尾巴尖。
手感着实软糯舒服。
巫萤晚刷的将猫尾从代号S手里抽出来,退后半步,恶狠狠瞪他一眼。
她咬牙切齿:“你真变态!”
话音刚落,巫萤晚猛地撕开了颈后的腺体阻隔贴。
这里的规矩不是说【没有主人的允许,女O是不被允许主动揭开阻隔贴的】吗?
那她偏要打破这条规矩。
一股带着清苦的信息素味道,随着她的动作溢出来,充斥在代号S的鼻息之间。
刚刚那针催.情剂,对巫萤晚并非全无效果。
她的确受到影响,产生了一些易感期发.情的轻微症状。
只不过被腺体阻隔贴隔绝。
代号S方才,才没有闻到她的信息素味道。
“你……”代号S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神,忽然变得狰狞与凶狠,“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居然对她动用了催.情剂?!
“代号S”银质面具下的蔺寒时,面部肌肉控制不住在轻颤。
那个女管家来向他请示时,只提了猫制与蒙眼,根本没说过要给她打催.情剂!
他没有答应蒙眼,也是担心没有精神力傍身的巫萤晚,遇到危险时无法自救。
幸好巫萤晚安然无恙。
如果今晚出现在这里的,是真正的代号S。
那她……
蔺寒时好似血液倒流,浑身发冷,不敢再想下去。
可事实上根本没有时间细想。
在他体内接踵而至的,是另一种久违的煎熬滋味。
身体仿佛被分裂成两半,一半是水、一半是火。
他每看巫萤晚一眼,体内的水火便开始交战,激烈地缠.吻在一起。
她的信息素仿若化成实质,如同刺针一般,戳刺着他逐渐被快.感麻痹的肌肤。
手套下那被完美掩住的腺体,此刻也开始蠢蠢欲动。如同一群躁动的狂欢者,在节日的钟声里畅快欢歌。
蔺寒时咬着后槽牙,看向巫萤晚。
她果然正目不转睛地观察他,审判着他眼底的异样。
因为心中得意。
巫萤晚头上的猫耳高高竖起。尖端的绒毛,在光线下闪着薄薄的光。
猫尾也在身后蜷成一个钩状,慢条斯理地摇晃几下。
这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骄傲又腹黑的小野猫。
显而易见。
——巫萤晚猜到了面具下是他,并用信息素确认了专属O的身份。
这个暗室里,布满窥探的电子眼。
互相认出身份的彼此,心照不宣地继续着他们的对峙。
巫萤晚将腺体阻隔贴,再贴回去。
好让蔺寒时舒服些。
毕竟他现在是孕夫,不能太受折磨。
巫萤晚不打算在代号S的地盘上,再逗留下去,“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既然她已经拿到了一枚绿晶核,也亲眼见到代号S的保险柜里是空的。
那便没必要再在这里纠缠下去。
至于真正的代号S……
她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巫萤晚翘着猫尾,步态优雅地从蔺寒时身边擦身而过,朝着暗室门口走去。
谁知——
“欸你别抓我尾巴!”她捏紧拳头,恨恨道。
真该死啊。
蔺寒时又趁机揪她的猫尾。
巫萤晚现在总算知道了,为什么猫科动物被摸尾巴后,会向对方做出攻击动作。
“要不是你……”她眼神扫向蔺寒时的腹部,很快又移开。
“……我一定揍你一拳。”
蔺寒时却对这威充耳不闻。
他不松手,反倒将她的猫尾巴尖,玩味地在指尖绕了两圈。
他欠揍地戏谑道:“这就生气了?”
蔺寒时现在,就像个偏要惹火对方的叛逆小孩,专挑她的逆鳞碰。
冷冰冰的面具,也遮不住他眼角眉梢的笑意。
巫萤晚正想说【换你的狗尾巴被我抓着了,你不生气啊?】,却先被蔺寒时抢了白:“你生气也没办法。”
“晶核异能和精神力都失效了,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巫萤晚瞬间沉下脸,眼神认真,“原来……是你搞的鬼?!”
蔺寒时冷笑出声,“岂止这一件事?”
他果断摘下面具,丢在地上,完整暴露出蔺寒时真正的面孔。
“你——”巫萤晚怒目圆睁,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这里到处都是正在监控他们的电子眼。
蔺寒时这样做,压根就将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
她看不懂他的企图。
可蔺寒时却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在这毫无隐秘可言的空间内,他将自己的野心掏出来,一桩桩一件件,疯狂地暴露给她看:
“五号街区内的机械纤维,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销毁它们。那天我也根本没被晶核碎片控制心智,是我装的,甚至连晕倒都是我装的。”
“那天进入五号街区,难道你没发现吗?那些赤隐蝶变成了淡黄色。因为它们吸食的,不是我的血液……”
“……而是超高剂量的特效药。我让赤隐蝶噬咬五号街区内的感染者们,用这种办法,让特效药在他们之间传播。这样,我才可以安然无恙送出那批机械纤维。”
“至于你,巫萤晚……”蔺寒时忽的掰过她的脸颊,用虎口强势地钳制她的下颚。
他用刻薄的眼神,高高在上地俯视她,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究竟是真的没察觉,还是不忍心拆穿我?嗯?”
蔺寒时一个故意扬起的尾音。
显然是在嘲讽她的留有余地,和自欺欺人。
他早说过,她喜欢他。
看,这不就是?
巫萤晚一声不吭,也不动。
就那样乖乖地,被他用力到陷入她皮肤的五指,掌控着。
眼神一瞬不瞬地钉在他脸上。
头顶的猫耳,却如同被晒焉的花朵,耳尖微微耷拉下来。
蔺寒时没来由涌起一股暴躁的火气。
他猛地撤下手,大步流星,走到那具早已凉透的机械躯体旁。
狠狠踹他一脚。
“这就是真正的代号S!”蔺寒时望向巫萤晚,眼底透着歇斯底里疯狂,“他是我杀的,晶核也是我偷的。”
为了让应该听到的人听清楚,蔺寒时拔高音量,再重复一遍:“代号S是我杀的,晶核也是我偷的!”
蔺寒时不说,巫萤晚心中也已猜到了八成。
她折起眉心,忧色在眉眼间漫开。
——代号S是机械体这个信息,要比蔺寒时杀了他这一点,更令她震撼。
但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代号S的保险柜内,会收藏着那么多精密的机械零件。
想必是用来保养,自己这副高仿真度的人类躯体的。
农场里那些如同机械一般死板的守卫,便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可巫萤晚还是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要杀代号S?”
“为什么?”蔺寒时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当然是为了上位!为了我自己!”
“你应该也想到了吧?除了夺得机械纤维这一关,霍荞还要我杀掉代号S。只要我能做到,就可以加入霍家的新人类计划。”
“霍荞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她威胁不了我。到时候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皇帝、什么贵族!军方权力独大,还都掌握在我手里,任何人都没法威胁到我的地位。”
“巫萤晚,我会向你证明,我比骨凌刀更配得上你。”
说着,蔺寒时仿佛陷入某种暴烈的思绪里,双眸失神,只剩一个尖锐的瞳孔在剧烈颤动。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枪,上膛,对准了角落里仍在装昏迷的女管家。
视线却是望向巫萤晚的,眼底仿若结起一层冰霜。
蔺寒时不疾不徐地解释:“代号S,是皇帝陛下的人。”
元帅与皇帝,龙争虎斗,不死不休。
代号S是皇帝的人,元帅当然要杀。
“这整座酒庄,都是陛下的产业。”
“咻”的一声枪响。
没有任何犹疑,蔺寒时一枪结果了女管家的性命。
第83章 恶劣 “老婆,别这样,我疼……”……
代号S是皇帝陛下的人。
这座酒庄, 也是陛下的产业。
巫萤晚听到这两个令人头皮发麻的信息,脸上的表情并不算意外。
她心中早已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今晚来到这里,她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是寻找融合晶核, 而是为了借这个举动验证一个推断——她怀疑天之眼,就是皇帝陛下的异能力, 全知晶核。
所以当巫萤晚意识到,天之眼有意无意想引导她的查探方向时。
她便故意设了个圈套,想要引出天之眼背后真正的操控者。
所谓的“她曾在怪物朝微身上,闻到过烂苹果的味道”,不过是她胡诌的。
可偏偏死去的代号S的身上,却恰好有这股无中生有的味道。
——这说明天之眼和代号S, 必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而又刚好那么巧。
代号S头顶那个隐蔽的凹陷处,大小、形状、深度, 正好与天之眼上的晶石主体吻合。
而亚母林城,正是帝国第一枚晶核的发现地。
可她翻遍帝国所有文献资料, 都找不到关于这枚晶核记载。没人知道这枚晶核究竟蕴含着何种异能。
巫萤晚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 真相便呼之欲出。
——天之眼,就是全知晶核。机械体代号S, 是它的载体。而皇帝陛下,正是它的主人。
——一直以来, 她向天之眼探查的所有信息,都被皇帝陛下严密监控着, 也被他摆布着。同时,陛下又借着代号S之手, 暗中助力她搅黄了霍荞与智能人的交易。
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代号S会知道她的另一张脸。
还那么轻易地,就答应替她保留那批机械纤维。
由此想来, 代号S整日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估计是担心被人识破机械体的身份。
看来,那些“热衷狎弄奴隶女O”的艳.情桥段,也是代号S故意传出去,掩人耳目的。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机械体也会有这种变态的癖好呢?
正当巫萤晚双眉紧蹙、陷在沉思之中时,蔺寒时不知何时,悄无声绕到了她身后。
巫萤晚一惊,猫尾自然而然地一抖。
“你想干……”嘛?
话未说完,她的双手手腕蓦然一紧,被什么东西捆住,牢牢锢在后腰处。
巫萤晚瞥眼去瞧那死去的女管家,原本捆着她的红绳已然不见。
“先把你绑了,省得你给我惹麻烦。”蔺寒时冷声喝斥她,冷漠的腔调,异常陌生。
一面说着,他一面从背后虚虚抱住她,以一种亲昵的姿势,贴面嘲弄道:“虽然……你现在什么能力都使不出来,任我怎么欺负都行。”
巫萤晚狠狠皱眉,不解道:“我送你的药,没问题吧?”
怎么蔺寒时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说重逢之后,就算是以前他还是一穷二白的奴隶时,他也不会用这种戏谑的、充满侵略性的口吻对她说话。
蔺寒时缄默一瞬,突然,泄愤般轻咬了下她的猫耳。
猫耳和猫尾上都配置了神经感应系统,在这无法脱离的八小时内,会与巫萤晚的神经反应连为一体。
咬她的猫耳,就等于在咬她本体。
“干嘛呀……”巫萤晚不觉得痛,只觉得酥酥痒痒。真实的耳畔也传来一阵灼热的痒意,像有人在往她的耳道里吹气。
她忍不住歪着脑袋往后躲,却恰好钉子一样嵌进他怀里。
这才听到蔺寒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陛下会透过这里的监控观察我们。听话,我送你安全出去。”
巫萤晚心神一凛,偏着脑袋,将信将疑地瞪着他。
头上的两只猫耳也跟着抖两抖。
有点道理,但好像哪里不对劲。
把她绑起来,这样真的更安全吗?
她直接从临湖别墅里跳出去,从湖底的秘密通道逃走,不是更快更安全?
蔺寒时逆光与她对视,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明亮而鲜明的瞳孔之上。
她甚至看不清他的神色是喜是恼。
他眯起眼,“别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大手掌住她纤细的脖颈,霸道地将她的视线扭开。
巫萤晚没见过蔺寒时对自己冷酷又强硬的模样。
她心底莫名涌起一阵新奇的感觉。
说不上讨厌,更多的是对未知的隐隐期待感,和对蔺寒时旺盛的窥探欲。
“猫耳也不准动。”蔺寒时不太愉悦地威胁她。
而他的眼神却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那双雪白的、正在不自觉抖动的毛茸茸耳尖。
可爱。
还想咬。
“!”巫萤晚的猫耳先是震惊地立起,瞬间又乖乖耷拉回去。
她小声嘟哝:“又不是我的真耳朵……”
要不是双手被他反剪着绑在身后,她一定会死死捂住这对不争气的猫耳。
这下糟了。
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了。
蔺寒时在她身后无声勾唇一笑。
手下却粗暴地扯着巫萤晚的胳膊,将她拉扯着带出暗室。
还不忘将丢在地上的银质面具,捡起,一并带走。
面具内部藏着一枚芯片,可以模拟代号S的声线。
要假扮一个老变态,装备得准备齐全。
“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好好说……”巫萤晚还是非常配合地,扮演出一副不堪受辱、惊恐胆怯的可怜模样。
直到蔺寒时单臂将她按到沙发里,掐着她的脖子,用拇指抵高她的下颌骨,笑容恶劣地说:“来,唱歌。”
“?”巫萤晚的猫耳,竖得都要冲天了,咬牙切齿:“蔺寒时,你别欺人太……——唔”甚。
她说不出话来了。
该死的蔺寒时,居然两指一张,用虎口钳住她的双颊,用力捏着她的脸。
奇耻大辱!
大猛A什么时候被他这样粗暴对待过?!
巫萤晚也不是没在蔺寒时面前唱过歌。
她在乐感方面有点天赋,不仅歌声曼妙,还会好几种乐器。
倒是蔺寒时,洗衣做饭、整理家务倒是样样精通,但对这些贵族艺术一窍不通。学也学不会。
为了哄他,小孤女就装作五音不全的样子。每次他心情不好,她就扯着嗓子唱歌给他听。
反正,今晚她不想唱。
不想被蔺寒时发现,曾经那些小心翼翼的爱意。
巫萤晚如今沦落到,只能用眼神恐吓他。
但对方显然毫发无损。
蔺寒时甚至还用调笑的语气,说:“你越生气,我就越兴奋。巫萤晚,以前你这么对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爽?”
巫萤晚眨眨眼,认真思索一番。
别说,好像还真是。
她不服气地扭动着脸,想挣脱他双指的桎梏,可怜巴巴只能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放……放开我……”
蔺寒时看着她因为气息不畅而微微涨红的脸,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还是松开了手。
“快唱!”他冷着脸催促她。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到她的猫尾,轻轻揪住尾端,用尖端柔软的绒毛,在她的大腿上蹭了下。
巫萤晚浑身一个激灵,又羞又恼地瞪他。
好痒。
可双手被绑着,又挠不到。
蔺寒时仿佛能猜到她的心思,下一刻便曲起食指关节,用指背在同一片肌肤上轻轻刮两下。
他用类似野兽捕猎时逼近猎物的眼神,紧紧攫住她的脸。
嘴里吐出来的话,既是威吓,也是仁慈:“真正的代号S,用的可不是指背。”
巫萤晚望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吞了下喉咙。
或许是那一针催.情剂的影响,她的身体突然开始微微发烫,浑身血液流速也在变快,在她的四肢百骸内鼓噪个不停。
而面前掌控着局面的蔺寒时,仿佛能透过她的皮肤,看到那些激烈的、亢奋的血液。
他盯着她的双眸,倏然变得柔和而动情。
蔺寒时温柔而不容抗拒地压下脸来,埋进她的颈侧。
然后,将伴着灼热呼吸的嘴唇,贴在她的腺体阻隔贴上,轻轻掀动,说着只有她能听见的话:“乖,唱吧。”
这一瞬间,巫萤晚只觉得那片肌肤,因为他的间接触碰而变得……异常干涸,诡异的干涸。
如同一枝枯萎在雨季里的茉莉,带着满腔的不甘心,死在一个湿润的清晨。
嗓子里像含着一抔沙,她沙哑得说不出话来。
说不了答应,也说不了拒绝。
巫萤晚耳边只剩一阵大脑空白的嗡鸣声。
蔺寒时低沉而蛊惑的声音,仿若是从胸腔直接穿透进来的:“唱吧。让庄园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房间里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这真的如同往常那样吗?
也许是对蔺寒时的窥探欲战胜了理智,亦或是,想要更好地扮演一个被压迫者的示弱。
她顺从地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
谁知——
第一个音节还没完整发出,蔺寒时又快速捂住她的嘴。
“太难听了。”他不怀好意地低笑。灼热的呼吸,隔着手背喷洒在她脸上。
他听都没听,就这样评价。
巫萤晚气不过,拧着眉瞪他。
她头上的猫耳,也猛地立起。连耳尖上雪白的绒毛也是根根分明。
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蔺寒时松开她,眼神没从她脸上移开半秒。
好似故意在等着巫萤晚骂他:“蔺寒时,今天你怎么对我,迟早有一天我会……”
“好啊,那你可千万别忘了。”对方满不在乎,甚至又怡然自得地捋一把她的猫尾巴。自在得,好似是在把玩自己的小玩意。
“你不是说我欺人太甚?”蔺寒时的语气,听起来嚣张又邪恶,“那我偏要让你记住,只有我欺过你。”
“……神经。”巫萤晚愤恨地将尾巴从他手里抽出来。
她很无语。
如果按这样算的话,她最应该记住的人,应该是怪物朝微才对吧。
蔺寒时今晚是有备而来。道具准备得确实很齐全。
只见他从身上又掏出一枚纽扣大小的机械按钮。
他按下后,屋内便传出了一阵年轻女性的歌声,仔细一听,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的惧意。
最神奇的是,它居然还可以模拟出巫萤晚的声线。
那副银质面具内也配备了这枚机械按钮,让蔺寒时可以模拟代号S的声线。
巫萤晚好奇地盯着他的侧脸。
心中困惑。
蔺寒时什么时候有了这些能耐?
这些高科技小东西,她在帝国基地科研所都没见过。
在这座小小的亚母林城内,蔺寒时又是如何得到的?
帝国多年来疲于战斗,科技发展水平有限。要不然霍家也不必大费周章,与智能人做生意购买机械纤维。
这样的东西,恐怕只有智能人才能研制出来。
来酒庄前,她也从周四那里,弄到了一个好东西。
巫萤晚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不成……是智能人在背后帮助蔺寒时?
“在发什么呆?”蔺寒时已恢复原先冷淡的神态,“我给你找一身衣服,你换掉,扮成代号S的仆人离开庄园。”
巫萤晚想说,我直接跳下湖就行了。
“路线图我已经准备好了。”
巫萤晚闻言一怔,反问:“这你也有?”
他这是搭上了什么厉害角色?
霍家有那么厉害吗?都把手伸到代号S的地盘来了?
蔺寒时却装作充耳未闻。
他将巫萤晚从沙发上捞起,扭过身去,正准备解开捆住她双手的绳子。
突然间,蔺寒时看清她手上还戴着一枚戒指。
是一枚造型有些怪异的银戒,且工艺一般,用料也廉价。
顶端镶嵌的主体物,看着并不像任何一种名贵的宝石。
倒是更像……一块异形芯片?
蔺寒时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尖酸:“骨凌刀这么穷?随便从他那破铜烂铁的身上抠一块芯片,就向你求婚了?”
“什么?”巫萤晚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误以为,那是一枚婚戒。
嗨呀。
她和骨凌刀的婚戒,是黑色的。
巫萤晚手上戴着的这枚银戒,的确是一块别有用途的芯片——这是一枚改造过的微型监测器。
这就是她从周四那里要来的“好东西”。
这枚监测器,分为AB两端,一共两枚。可以记录实时画面与声音。
这样的监测器,帝国也不是没有。
但这两枚AB端监测器,最特别之处在于——只有两枚监测器保持在一定距离内,B端才能收到实时监测画面。且只有B端能接收信号。
也就是说,只要两枚监测器分开,任何精密设备都无法检测到监测器的存在。
它现在就是一枚普通的银戒。
巫萤晚现在手上戴着的这枚,是A端。
B端在周四那里。
他虽然暂时不能接收到监测信号,但可以定位到A端的位置,并且可以观察到佩戴者的身体机能信号,从而判断巫萤晚的生理状态,确保她的安全。
巫萤晚正想向蔺寒时解释。
她突然想到什么,话未出口便又噤了声。
——反正她马上就能离开了,干脆把这枚银戒监测器放到蔺寒时身上,看看他究竟在与什么人合作。
尽管蔺寒时口口声声说,他与霍家结盟加入新人类计划,是为了借机上位,保全自己。
但巫萤晚并不全信。
她隐约有种直觉,蔺寒时身上一定还藏着其他秘密。
“快松开我!”她催促蔺寒时,迫切说话时,尾巴也不自觉晃一晃。
松开她,她就有机会将银戒监测器放到蔺寒时身上。
“急什么?”蔺寒时又趁机揪她的猫尾。
他坏心眼地用了一点力,让她吃痛地轻呼出声。
然后又用指腹按住她的咽喉,恶意不让她发出声音。
这种带着强制意味的肢体语言,却并没有让巫萤晚觉得被轻视被羞辱、或是产生其他负面念头。
而是乖乖地仰着头,极其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
好似是在期待蔺寒时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反应。
这种角色对调般的体验,于她而言是很新奇的。
尤其是当蔺寒时身上多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神秘感后,她对他的窥探欲和好奇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从她这个视角望过去,只见蔺寒时抬着下巴,视线自上而下冷觑着她。
巫萤晚听到他毫不客气地说:“晶核给你了。这次,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蔺寒时简直像个傲慢、贪婪的黑心农夫,正面容丑恶地对自己小羊羔低语着:小宝贝,养了你这么久,是时候该报答我了。
但巫萤晚做出来的肢体反应却是——迎着他恶劣的目光,踮起脚,用额角轻轻蹭了蹭他紧绷的下颌,小小声说:“知道了,老婆。”
在这个高度下,她头顶毛茸茸的猫耳,正好蹭在蔺寒时的面颊上。
随着它无意识的轻轻一抖,他的脸上,瞬间炸起一层酥酥麻麻的痒意。
带起耳郭一圈也飞快变红。呼吸也乱了节奏,急促几分。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用朝微的身份叫他“老婆”。
蔺寒时险些绷不住冷酷人设。
那种感觉很复杂,被她轻慢的羞愤之中,又夹杂着一丝终于被承认的快慰。
哪怕这仅仅是个故意调情的称谓,但她用巫萤晚的身份光明正大说出口,对他来说便是与众不同的。
巫萤晚早就知道,蔺寒时就吃这招。
他对自己就是吃软不吃硬。
她在心中为拿捏到他的软肋而沾沾自喜,身后的猫尾巴也情不自禁晃两下。
“老婆,你快松开我……”
等她双手得了自由,就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啦。
“别乱叫……”蔺寒时顺势将她整个人扭过去,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异样。
正当他即将解开捆住她的绳子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重重的拍门声。
两人都是神色一顿,动作停住。
很快,门外传来一个醉汉颠三倒四的喝骂声:“开门开门!怎么今晚你还不好意思了?一直不来陪大家喝酒?快开门……给老子瞧瞧……在房内藏了什么小美人!”
看来是代号S的狐朋狗友。
也对,现在可是聚会时间。
“代号S”一直躲在房内不见客人,的确惹人怀疑。
蔺寒时戴上银质面具,准备出去将那醉汉打发走。
等安全后再让巫萤晚离开。
可他一开门,便见到了有趣的一幕。
醉汉身后,还跟着一个贴身“保护”他的仆人。
那仆人正悄悄用匕首,抵着醉汉的后腰。
挟持代号S的客人,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房前的“假仆人”,正是前来寻找巫萤晚的——骨凌刀。
而他握着匕首的手上,也戴着一枚同款银戒。
那是B端监测器。
这两枚AB端监测器,最特别之处在于——只有两枚监测器保持在一定距离内,B端才能收到实时监测画面。且只有B端能接收信号。
所以说,方才巫萤晚和蔺寒时在屋内发生的一切,骨凌刀都已看到、听到。
他没有伪装自己,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代号S,不,应该说是蔺寒时,的面前。
“蔺寒时,好久不见。”
被直接拆穿身份的“代号S”,并没有多意外。
他用脚趾猜,也能猜到骨凌刀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无非就是来救巫萤晚的。
蔺寒时此刻最好奇的,反而是——当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她的未婚夫时,巫萤晚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反身回到屋内,将大门重重关回去。
巫萤晚还等着蔺寒时解绑呢,比他还着急地冲到他面前。
却被蔺寒时反手一扭,动作有些粗暴地按着她的腰,将她抵在门后。
“呃——”巫萤晚有些吃痛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她的双手,还被他缚在身后。
只能乖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因为蔺寒时的阴晴不定,刚刚还得意于拿捏住了他的巫萤晚,此刻在心底幽幽叹气。
又怎么了大小姐?
她知道蔺寒时吃软不吃硬,顺从地求饶:“老婆,别这样,我疼……”
一门之隔。
她尚且还不知道,骨凌刀此刻就站在外面。
第84章 扮演 老婆,我现在好想抱你……
蔺寒时没有回应。
不说话, 也不肯松开巫萤晚。
而是就着这个糟糕的姿势,一只手掌心用力,将她柔软的腰肢再往前抵半寸, 压住氧气进出的通道。
另一只手则掰过她的下巴,用力掀高。
他恶意要她难受, 要她求饶。
要她美丽生动的眼眸,也被挤压出前所未有的、惊惧惶恐的形状。
如同曾经她居高临下地对待自己时那样。
好似他这样做,就能营造出自己在这段扭曲的关系中、偶尔也占据过一定主导权的假象。
如同他从身后压制着她这个行为本身一样。
蔺寒时本就心怀不轨,心思如毒蛇一样阴冷。
他甚至阴暗地在心底盘算。
对巫萤晚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而言,也许只有狂热的侵.犯欲和破坏欲,才能让她真正记住自己。
前后夹击, 胸腔和心绪同时被压迫,巫萤晚很快便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放……开……”在蔺寒时的钳制下, 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觉察到他正缓缓靠近自己的猫耳朵,巫萤晚心中警铃大作。
八成又要咬她了。
可在压制下, 她威胁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你……再咬我……我就、还口了……”
大猛A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虽然以前还是小孤女时, 都是她主动贴过去咬蔺寒时的腺体。
但那也是她咬他!
AO地位不能颠倒。
巫萤晚在心底忿忿地想。
等自己恢复精神力和异能,一定、一定把蔺寒时全身都咬出牙印来。
好在, 蔺寒时听不到她的心声。
不然真的会把他爽坏的。
此刻听到巫萤晚有气无力的“威胁”,他都险些压不住嘴角, 只好将她的脸扭向门的那一侧,不让她发现自己暗爽的微表情。
蔺寒时故意用指尖, 轻刮她后颈的腺体阻隔贴。
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那你想……怎么还?是还口,还是还人情?”
巫萤晚被气到无话反驳。
她的重点是“该怎么还”吗?
是不准再咬她啊!
还有, 他能不能不要碰她的腺体阻隔贴?
真揭开了,也不知道到底谁更难受!
巫萤晚决定换个话题。
她心底清楚,这是代号S的地盘, 到处都有可能藏着皇帝陛下的监控镜头。
有什么话,都得等出去再说。
她便好心提醒蔺寒时,压着嗓音低声道:“你轻点……外面的醉汉,还没走呢……”
贴着门,她隐约能分辨外面还有一丝人为的异响声。
蔺寒时真是疯了。
现在什么异能和精神力都不能用,他在敌人的地盘还这么嚣张,胆大妄为。
万一暴露身份了怎么办?
谁知——
这个神经刀按着她腰的大掌突然加码,兴奋地往前压了下。
紧跟着,她的猫尾巴又被他轻轻揪住。
他没有顺着尾巴捋出去,反而是朝前进攻,反手握住了她的猫尾跟部。
这个动作,实在很难让人觉得平和与心思纯粹。
这比直接碰她的tu部,更撩拨人心。
巫萤晚无意识地咬唇。
尾椎骨处的皮肤,被他清晰的、存在感极强的手指骨节,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她皱起眉,心口不一地反抗:“都说了别摸我尾……”巴。
其实心底并不抗拒。
这种感觉,巫萤晚自己也很难评价。
也许是充满对抗性的荷尔蒙,会激发她心底潜藏的欲.望。
总之,她并不讨厌蔺寒时碰她的尾巴。
甚至……有些期待他暴露野心后的进犯。
这种感觉有点羞耻。
每次他摸她的猫尾,她心底总会涌起一股眷恋和心安的感觉。
好像全身的戒备和提防,都被他揉成一团,塞在她的尾巴上,顺着他的动作被丢弃出去。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与他吵闹斗嘴。
与他面红耳赤。
与他烈火焚心,纠缠到底。
可现在。
该死的。
这次,她讨厌蔺寒时摸她的尾巴。
因为他只是牢牢把握住她的软肋,却什么也不做,不进也不退。
就好像主人抓着猫尾根儿,将猫猫整个儿提起来,倒扣着抖了两下。
这是不怀好意的、会令猫猫心惊胆战的威慑性动作。
这种不带情.欲的侵略性和掌控感,也令巫萤晚难以招架。
不是因为厌恶而难以招架。
而是因为失序、因为期待落空而轻微破防。
换了以往,她一定会用精神力破开他的桎梏。
将攻守易形。
可此时此刻……她做不到。
只能生涩地、被动地,顺着他想要的结果摸索而去。
她甚至悄悄甩了一下尾巴尖尖。
暗示他的手快动两下,别用这种看似平静、实则吊人胃口的态度对待她。
可蔺寒时就是不为所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巫萤晚在心底为他开脱,他一定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她艰难地扭过脸来,想看着他的眼睛。
可惜巫萤晚自己看不见,随着她微小幅度的挣扎,她头顶的猫耳也跟着耸动几下,像是在陪着她使劲。
蔺寒时的注意力,很快便又被她的猫耳吸引过去。
他直勾勾盯着那对毛茸茸。
明明她的眼神是毫不含蓄的、充满诱惑力的。
可她头顶那对猫耳却如同两根天线,警戒般立着,虎视眈眈地冲他抖两下,像在威胁他不要靠过来。
蔺寒时心底那股即将失控的破坏欲,突然偃旗息鼓了。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她因为骨凌刀而破防失态的样子,难道他会比她更好受吗?
更何况,这里到处都可能藏着皇帝陛下的监控镜头。
他怎么敢激进下去?
他接下来要做的,是让隐藏在背后的皇帝陛下,知道他的野心与阴谋。
而不是因为他的私欲,而将她的难堪暴露在监控之下。
“巫萤晚……”蔺寒时收敛情绪,稳着嗓音叫她的名字。
听到他终于开口说话,巫萤晚反倒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瞬,他忽然朝她压过脸来。
果然,又是冲着她头上的猫耳来的。
不是咬住。
这次,他只是轻轻含住她的猫耳,甚至用舌尖添了添。
这是一个不带渴欲的安抚性动作。
他甚至没有用胸腔发出令人无法抗拒的低笑,也没有用任何进退有度的话术,来包装自己的坏心眼。
可巫萤晚却觉得头皮发麻,身上好似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僵在那里,任由他轻轻添弄自己的猫耳朵。
心里只是感慨:幸好她给猫耳和尾巴都消毒过了。
但是没来由的,巫萤晚好像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隐隐约约的怅然与伤感。
蔺寒时在悲伤什么?
她不理解。
难道是因为怀孕,所以他才这样多愁善感、反复无常?
好像也有点道理。
心里这样想着,巫萤晚身后的猫尾巴,却好似有了自我意识,突然摆了摆,悠悠朝蔺寒时的腹部靠过去。
像电影里那种拥有高级智慧的软体巨物的触手,不受任何人类道德的束缚,可以仅凭本能欲望,做出一些在人类眼里堪称邪混的另类行为。
比如现在这样——它轻拂他微微鼓起的腹部。再悄悄用尾巴尖缠绕他的腹部以下。
蔺寒时抓住她作恶的猫尾,“……”
这有点干扰他的演技了。
他选择发起不留余地的进攻:“张嘴。”
“啊?”巫萤晚发出一个反问语气,顺从地张开嘴。
她还以为,蔺寒时要吻她。
却恰好被他抓住机会,大拇指压进来,故意抵着她的舌头。
——不让她说话。
否则,他担心她会露馅。
蔺寒时倏然拔高音量,开始自己的表演:“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巫萤晚满头雾水:……这是什么展开?
以前也就罢了,今天我还没来得及骗你呢。
蔺寒时的话,是说给监控后的皇帝陛下听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这么多,无非是为了甩开我,然后毫无顾忌地跟骨凌刀在一起。巫萤晚,你别忘了,我才是可以被你标记的O,我们两个才是完美的基因匹配关系……”
巫萤晚气得咬牙,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被他绑在身后的双手,恨不得握拳捶他两下。
这里到处都是皇帝陛下的监视,他怎么连自己是O的秘密也往外说?
“你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是恨我?还是怕我?恨我搅了你和陛下的计划?还是怕我和霍家联手,将来颠覆整个帝国?”
“你看着吧,很快,帝国不会再有什么皇帝,也不会再有什么贵族,只会有霍家和我。我要让所有曾经看轻我的人、欺辱我的人,都尝尝被我踩在脚下的滋味!”
“霍家现在已经得到了机械纤维,新人类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了——元帅很快就会发动战争,猎杀怪物,夺取更多晶核。只要我们能得到更多的晶核,就可以制造出更多战斗力超群的新人类,陛下根本不是霍家的对手!”
“巫萤晚,你一定要擦亮眼睛等着那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一个O属□□隶,也可以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巫萤晚目不转睛盯着他,被他用力抵住的舌根微微发麻。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酒庄是皇帝陛下的产业。
这里到处都可能有陛下的眼线。
——蔺寒时就是要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与她彻底割席,彻底将她从明争暗斗的漩涡里撇出去!
“巫萤晚,你现在哭什么?”蔺寒时忽的冷戾一笑,嗓音听起来却隐隐带着一丝哀凄。
巫萤晚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哭。
她根本不懂,什么样的情绪,才算真心实意的悲伤。
可在这个瞬间,她莫名有种落泪的冲动。
那种冲动并非来自她的崩溃,恰恰相反,是来源于蔺寒时身上的沉郁和悲伤。
也许是因为契定了情契,她好似能感知到蔺寒时的情绪。
会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
蔺寒时握住她猫尾的大掌,不知何时已经撤开。
像个心怀慈悲的放生者。
他继续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表演,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
“巫萤晚,你哭有什么用?当我想要你来爱我时,你的眼泪才是有价值的。但现在我只想得到你,然后毁掉你拥有的一切。名誉、权力、爱慕、万众瞩目……”
“巫萤晚,你的求饶和讨好,才是我的战利品。”
“你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瞧不起我是个低贱的O吗?还是个从贫民窟里出来的奴隶。那你就试试,以后也像现在这样,每时每刻,都要像这样仰起头看我,痛哭流涕地……求我来爱你。”
巫萤晚听到这里,默默咬了下他抵在自己嘴里的手指。
别说得这么恶心。
差不多就得了,她有点受不了。
蔺寒时突然把拇指抽出来,转而向下,握住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省得她再咬自己的手指。
用这种方式,粗暴地让她继续闭嘴。
但巫萤晚居然就乖乖地任由他摆弄,扭着脖子,上仰着视线,用纯真的示弱眼神望着他。
好似当真是一只被他捏扁搓圆、然后乖乖求怜的小猫。
——假如忽略掉她身后那正在悄悄摸他腹部的双手、以及那正在对他上下其手的猫尾巴的话。
忽的,蔺寒时从胸腔发出一个低低的嗤笑声。
也不知是在笑她的迟钝,还是在笑自己的笨拙。
他并非当真迷恋这种压制她的感觉。
他只是偏执而又无望地,想要她记住——这种绝无仅有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样蛮横对待她的滋味。
可她好像……什么都体会不到。
甚至还想与他玩乐。
算了。
蔺寒时凑过来,压近她的唇。
这个暧昧的距离,令巫萤晚心底涟漪翻卷。
他的音量,却依旧不减,将旖旎的氛围削弱几分,直白说:“也不知道你的未婚夫,要是看到现在你被我压在门上、跟我接吻,脸上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
暧昧的字句和语气落入耳中,巫萤晚惊恐地瞪大了眼。
天地良心,这可真是胡说了。
他们可什么都没做呢。
就算有什么,也是因为那一针催.情剂的原因。
可蔺寒时却话锋一转,用公事公办般的口吻,宣告道:“巫萤晚,哪怕将来你和骨凌刀结婚了,也不准把我们之间做过的事,再跟他做一遍。”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在宣示主权。
蔺寒时是说给一门之隔的骨凌刀听的。
——可巫萤晚却双眸一暗,神色凝滞两秒。
这有点难以启齿,她被蔺寒时这话莫名戳中了兴奋点,有种暗暗被爽到的感觉。
在窥探欲被小小满足之后,对她而言更强烈的刺激感,则来自于彼此心照不宣的撕扯。
明目张胆的占有欲,显然比一针催.情剂的效果,更立竿见影。
巫萤晚开始言不由衷的反抗,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面色也浮起不正常的红。
这可吓到了蔺寒时,他眉间瞬时掠过一丝惊惶。
他以为是自己情绪失控,太过用力,才把她掐得面红耳赤。
他忙不迭松开手,将说话的权利还给她。
谁知,巫萤晚气息都没喘匀,张口第一句就令他惊愕不已:“老婆,我现在好想抱你……”
“……”这次轮到蔺寒时耳尖泛红了。
他是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瞬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但想到一门之隔的骨凌刀,也同样听到了她这句话,蔺寒时便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振奋、痛快和爽意。
巫萤晚现在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她撒娇似的在他颈侧蹭了蹭,头顶的猫耳不住地抖动,“你先松开我的手,好不好?要抱抱……”
猫耳毛茸茸的柔软触感,不断擦掠过面颊,在蔺寒时心底带起一层叠一层的痒意。
她被绳子捆住的双手,还在小力揪他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快点快点……”
蔺寒时此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到了极点。
为她的可爱,也为她的愚钝。
“好。”他终于松开巫萤晚手上的绳子。
巫萤晚双手一得到自由,便猛地扎进他怀里,双臂从他的腰侧紧紧箍着他。
她的背后便是门。
在蔺寒时看不见的视角下,她迅速脱下手上的银戒,悄悄放进蔺寒时的外套里。
“嘎吱——”
巫萤晚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
搞什么?
蔺寒时这就开门了,她衣服还没换呢。
她在心底小小埋怨,但还是顺从地从他怀里脱开。
动作间,她的眼角余光,好像瞥到身后有个僵硬的人影。
巫萤晚下意识回头,朝门外看去——
门外的骨凌刀,此刻,正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没有情绪,整个人如同一座冷酷的、没有被雕刻瞳孔的雕塑。
巫萤晚的视线,移到他手上的同款银戒监测器。
是能接收到她这里一切信号的,B端。
也就是说——她和蔺寒时在里面发生的一切,骨凌刀都知道了。
“…………”
漫长的沉默。
巫萤晚干脆两眼一翻,装作晕倒。
而那个罪魁祸首,蔺寒时。
此时还贴心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抱在怀里。
巫萤晚默默在心底感激他:
杀千刀的蔺寒时!
还以为你是想勾>引我,没想到居然是要陷害我!
第85章 以退为进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结婚了?……
蔺寒时勾唇谑笑。
他直视骨凌刀的眼睛, 故意用惋惜的口吻,刺激他:“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没看到更精彩的。”
假装晕倒的巫萤晚:……胡说!
这已经是最大尺度了!
通过监测器B端, 骨凌刀也听到了蔺寒时那番话。
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和蔺寒时逞口舌之快,只面无表情冷静道:“你自己想找死, 我不管。但你别带上她。”
“我可没想过要带上她。”
蔺寒时嘲弄地望着骨凌刀,却故意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而且,是以一个奴隶女O的身份,被送到我房里——这件事,整个酒庄的人都知道。”
不敢睁眼、快喘不上气来的巫萤晚:哈哈哈别说了大小姐。
虽然人可以装晕, 但巫萤晚现在跟那条猫尾巴还不熟,控制不住它的作乱。
蔺寒时只觉得腰间一痒。
某个毛茸茸的东西, 已经悄悄从他的衣摆下探进来。
那条猫尾巴,模拟着人类掐一把的动作, 正无力地在抠他腰上薄薄的肌肉。
蔺寒时立马猜到巫萤晚是在装晕。
他并没有拆穿她的意思, 而是悄悄按住她的猫尾,还故意恶趣味地揪了下。
痛得正在“昏迷”中的巫萤晚双眉一紧, 差点没装下去。
可蔺寒时似乎就要跟她对着干。
他继续口出狂言:“骨凌刀,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 等你们结婚后……”
巫萤晚紧张得眼睫轻抖,太阳穴突突狂跳。
正打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蔺寒时却戛然而止,没有说下去。
正当巫萤晚松口气时, 蔺寒时又故意当着骨凌刀的面,抚弄她的头发。
他那因为心绪激昂而微微灼烫的掌心,贴住她的半张脸, 轻轻掰向自己一侧。
这个角度下,正好可以挡住骨凌刀的视线。
巫萤晚抓紧机会睁开眼。
她冲蔺寒时疯狂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蔺寒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可他却愉悦地哼笑一声,眼神莫名染上一层邪气。
巫萤晚心道:完了。
只见蔺寒时将目光徐徐从她脸上移开,顷刻间便切换成戾色。
他挑衅般对骨凌刀说完那句话——
“……你们结婚后,要是她来找我时被其他人发现了,那你怎么办啊?”
巫萤晚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紧皱眉头,在心底默默祈祷,来个人把蔺寒时毒哑算了。
虽然她从未向骨凌刀隐瞒过自己和蔺寒时的事,更何况他们连孩子都有了,这点小场面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现在,巫萤晚就是没来由的心虚。
想当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心虚……
连巫萤晚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结成情契之后,她越来越像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基因人类了。
居然有一天,也会真真切切觉得心虚和愧疚。
居然也会像这样狼狈地选择逃避。
巫萤晚在心底打定主意,不论骨凌刀生气也好、指责也罢,她都好好受着。
反正不能让局面更糟糕下去。
谁知,被蔺寒时贴脸开大后,骨凌刀不怒反笑,完全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外泄。
就像充满气的气球,来到爆炸的临界点时,反而听不到呼呼的进气声。
只剩一片平和的安静。
骨凌刀的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一派温柔:“我当然是顺其自然了。晚晚喜欢的话,我不会阻止她见你的。”
他表现得如此大方、全然以她的感受优先,让巫萤晚愈发感到愧疚。
她轻微动了下身子,想“醒”来算了。
却被蔺寒时轻掐了下胳膊,怀中收紧,不准她乱动。
明明吃亏的是骨凌刀,可蔺寒时莫名升起一种处于下风的危机感。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不甘示弱,咄咄逼人,“我可没逼你。”
骨凌刀眼底淡淡,“对。你照顾好她就行。”
蔺寒时被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有些微恼火。
那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心底并不痛快。
蔺寒时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便开始进攻:“你这样说,意思是你没能力照顾好她?”
不等骨凌刀回答,他便又危险地眯起眼,用骨凌刀的“天生缺陷”攻击他:“我差点了,你根本就不是基因人类……”
蔺寒时根本就是故意的:“那她到易感期时,你别忘了把她送到我家来。”
连巫萤晚都要听不下去了。
虽然这也是事实……
但被蔺寒时在面前戳穿这层窗户纸,她也替骨凌刀不忍。
巫萤晚微微扭动身子,要从蔺寒时怀里挣脱出来。
可又被他暗中按住。
好在这时,骨凌刀似乎不愿再与蔺寒时做口舌之争,终于开始说正事:“把她交给我。”
话落,他便要从蔺寒时怀里抢人。
蔺寒时突然又不肯相让。
眼见这两人,马上就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打起来了,巫萤晚不得不“醒”过来。
“够了!”她喝道。
蔺寒时和骨凌刀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些讶然。
巫萤晚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这两个男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她在装晕,不过是趁机争个高低。
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巫萤晚才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她直接破罐破摔:“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话音刚落,巫萤晚直奔窗户,想从临湖别墅里跳下去,直接从湖底的秘密通道离开酒庄。
她一个纵身,便翻出了窗。
蔺寒时和骨凌刀本想拦住她,但谁的身手都没她快。
憋了整晚火气的骨凌刀,非常痛快地给了蔺寒时一拳。
他一改方才温和、从容的模样,眼底怒气冲天:“都是因为你!她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万一遇上危险该怎么脱身?!”
说来说去,还不是蔺寒时故意耍花招,让酒庄范围内所有异能和精神力全部失效。
巫萤晚一走,蔺寒时反而收敛起浑身的嚣张与戾气。
神情冰冷得,仿佛是一台没有情绪的机器。
他没有还手。
一声不吭地,揩去嘴角被砸出来的血。
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确没资格驳斥骨凌刀什么。
很快,蔺寒时调出自己的联络器,向蒙晋秘密传送了一条信息。
“现在,禁制解开了。她不会有事的。”
他让蒙晋收回了拯救晶核。
话罢,骨凌刀也懒得再耽搁下去,顺着巫萤晚离开的路线追踪而去。
蔺寒时没有跟着离开。
他这出戏,还没有演完。
他继续戴上代号S的面具,模拟出代号S的声线。
今晚临湖别墅里这么多客人,是他以代号S的身份邀请过来的。
代号S的机械人身份,蔺寒时要将它闹得有多大就多大。
要想完全得到元帅的信任,得到新人类军的指挥权,他就必须先与皇帝陛下彻底撕破脸。
蔺寒时要让霍家相信——一个怀着孕的、冒名顶替帝国将军儿子的奴隶O,已经走到穷途末路,退无可退。除了加入霍家放手一搏,他别无生路。
只不过谁也不可能料到,蔺寒时从一开始,便不是来求生路。
以蔺家在帝国的地位,他势必要在皇帝与元帅之间选择一个站队。
又或者——在他选择站队之前便先被拆穿身份,被帝国律法以劣化基因的罪名,处以极刑。
在那晚小孤女的幻影现身之前,蔺寒时一直抱持着“要凭蔺寒时这个身份,踩千人骨、踏万人血,一路攀到帝国顶峰才能与她相配”的念头。
但那晚小孤女的告别,却彻底抹杀了他这个自以为是的想法。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相配”。
骨凌刀已经暗示他了:他和巫萤晚在最落魄时的相遇、命中注定的完美基因,不过是族长大人对她的一场试炼。
自己不过是一颗、送她走向死亡的踏脚石。
——他从不曾具备拥有她的资格,却注定要承受失去她的悲恸。
他用不着考虑,该如何“与她相配”。
他只想好好爱巫萤晚。
在这个三百年后的时空,其实并没有人真正在意她的生死。
从她来到这个时空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注定的死局——从骨凌刀的记忆里,和他的预知里,巫萤晚的死局没有任何更改。
无论基因人类何去何从,人类与怪物之间的战争胜负如何,她都会是最后一位殉道者——巫萤晚的未来,必定会与怪物朝微同归于尽。
与她谈“爱”,真的太浅薄了。
可偏偏她已经把全部的心意,都交在了他手里。
在忘记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去的那段时光里,她已经将最赤诚、最恒久的爱意,毫无保留地赠予了他。
蔺寒时扪心自问,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正如骨凌刀的那句话——她从始至终,都不是可以被他以爱之名困住的鸟。他可以爱她、护她、帮她,却只能是她脚下的一块垫脚石。
但他爱她。
他在意她的生死,也在意她要飞去的方向。
如果未来的结局无法改写,那他想做与她风雨相依、泣血长歌的另一只鸟。
既然她要杀怪物朝微。
那他就替她解决其他怪物。
基因人类在这片末日大陆重建帝国,偏安一隅,已经整整三百年了。
大陆外围被能量屏障网挡住的怪物,仍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帝国的安危。
三百年间,数次怪物破网入侵、数次怪物抵御战,必将迎来人类与怪物的终极一战。
帝国所有统治阶级都很清楚,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元帅的新人类计划——要创造出一批基因强悍、拥有强大战斗能力的“新人类”,彻底取代劣等属性基因人类。
这个计划,除却满足元帅对权力的私欲外,也是为了迎接人类与怪物的终极一战。
仅凭现在的基因人类,根本无法战胜那些凶残的怪物。
新人类军,势在必行。
在未来时空里,这支队伍因为权力斗争,反而成了巫萤晚杀死怪物朝微的阻碍,甚至将她囚禁三年。
蔺寒时必须阻止这个局面。
他要这支新人类军,属于巫萤晚。
而这支队伍,现在只听命于霍其沣一人。
蔺寒时要得到新人类军的指挥权,必须先取得霍荞的信任,进入新人类计划的核心。
而他的下一步行动,就是要替新人类军得到足以击杀怪物的武器,异化枪。
为了得到【异化枪】,蔺寒时只能选择与蒙晋合作。
……
巫萤晚跳进湖里没多久,便后悔了。
蔺寒时和骨凌刀还有危险,更何况,蔺寒时还怀着她的孩子。
她刚想回头,倏然间便感应到那股神秘的限制消失了,异能和精神力又回到了她体内。
巫萤晚瞬间又心安理得起来。
哼。
男人只会拖慢她游泳的速度。
等巫萤晚哼哧哼哧游上岸,被夜晚的湖水冻得直打哆嗦,她才后知后觉想到:
既然已经恢复异能了,那她还游什么游啊?
直接瞬移回来不就行了?!
真糟糕。
动了情的大猛A,果然智商会下降。
巫萤晚伤心地回到住处,浑身都是湿的。
又冷又饿。
还戴着八小时内都无法取下的猫耳和猫尾。
还好,骨凌刀比巫萤晚先一步回来。
这会儿已经给她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和温暖的姜汤。
巫萤晚一边愧疚,一边享受未婚夫的好处。
顺便问他把银戒监测器的B端要回来。
“我已经看过了。”骨凌刀的意思,显然是并不想给。
觉察到他的拒绝,巫萤晚头上的猫耳朵,立刻耷拉下来。
她小口小口喝着姜汤,故意用杯子遮住半张脸,不敢看骨凌刀。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仍诚实告诉他:“我把A端放在蔺寒时身上了。我……我有点担心他,想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她不信蔺寒时冒险做那么多,只是单纯为了上位、保全自己。
巫萤晚的坦诚,让骨凌刀难以拒绝。
他只好将B端给她。
“蔺寒时把晶核给你了?”骨凌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巫萤晚点点头,很快又摇头。
她对骨凌刀总是知无不言:“他给我的,不是命契的融合晶核……而是当初属于我的那枚晶核。”
她略微陷入沉思,道:“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骨凌刀忽的冷笑出声,合理推断:“就不能是蔺寒时在骗你吗?他在代号S处找到了融合晶核,却故意将另一枚给了你。”
“原来我也这样想过……”巫萤晚顿了顿,却没再继续说下去,“算了。”
随着她敷衍的一句“算了”,骨凌刀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
他不是气愤于她对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
只是在这一瞬间,她与蔺寒时的亲密无间,好像都被这句“算了”具象化了。
而他骨凌刀,彻底成了他们之间的外人。
她未免也太偏心蔺寒时了。
明明是她最在意的一件事,与他关联上后,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搁置下。
蔺寒时那句“你根本就不是基因人类”,的确刺痛了骨凌刀。
他甚至没法跟巫萤晚正常地生儿育女。
更别提蔺寒时肚子里,还有她的亲生骨肉!
如同弹簧被压到极限,在这一刻,骨凌刀多年来的沉默隐忍,好似都变成了不甘心和嫉妒心。
在心底阴暗地翻涌着,疯狂要找一个发泄口。
今晚就是这个发泄口。
骨凌刀眼神压抑、痛苦,却仍直截了当问出口:“晚晚,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结婚了?”
这个质问,也打得巫萤晚措手不及。
她捧着杯子僵愣许久,双眸放空,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骨凌刀说的是“后悔”。
平心而论,巫萤晚并不后悔与他定下婚约。
可是……
有些事是雾里看花,连她自己也开始变得迷惘。
轻飘飘却存在感极强的心虚感,仍未散去。
巫萤晚没有看骨凌刀。
她只是垂着头,低声回道:“我们三个的关系,我会处理好的……但不管怎么说,蔺寒时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他。凌刀哥哥,希望你可以谅解我。”
骨凌刀呵声一笑,带着几分冷意。
他突然开始思考一个,曾经的机械体骨凌刀根本不会深想的问题。
并且毫无预兆地将它问出了口——
“当初你答应族长大人和我结婚,是为了要一个孩子换血,用以稳定你的超S级精神力力量吗?”
现在她知道自己是智能人,根本没法跟她生出一个正常的基因人类。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便不想再选自己了?
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想借着这个理由,光明正大抛弃他、和蔺寒时在一起?
骨凌刀被这个可怕的猜想,狠狠击中。
他突然不敢面对巫萤晚的回答,便先一步摆明自己的立场:“我不需要你的答案。”
“晚晚,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是这样考虑的话,我也可以接受。在我心底,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转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像在求她:“我只是想求一个公平。”
“哪怕你抛弃我,转而和蔺寒时结婚……”骨凌刀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心底翻涌的酸涩感,才继续将这句话说完。
“……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听到这里,巫萤晚抬起头,折着眉心,目光深深望向骨凌刀。
他以退为进的一番话,却恰好启发了她。
——既然凌刀哥哥毫无怨言,那她不如去试探一下蔺寒时的态度?
万一蔺寒时也愿意……
骨凌刀不知道,她此刻脑子里想的居然还是蔺寒时。
他不知何时红了眼,眼底漫起一层雾气。
往日总是冷静自持、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因为他的压抑和无法压抑,而变得脆弱又柔软。
像一张随时可以被她揉碎的白纸。
他继续向巫萤晚卖弄可怜: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是我一直在保护你;在未来时空里,也是我长久伴随着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小小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不是要你爱我,也不是想逼你和我结婚。我只想要你,认认真真看我一眼……用看蔺寒时那种眼神,看我一眼,好吗?”
直到对上骨凌刀求怜的眼神,巫萤晚仍是一言未发。
她好似全然没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却在这一刻,忽然用探究的眼神注着骨凌刀。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在这一刻,骨凌刀和蔺寒时两张脸,在她大脑里莫名重叠在一起。
影影绰绰的,叫她有些恍惚。
这种诡异的相似感,来源于这两个人同样拙劣的卖惨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有那么一个瞬间,巫萤晚甚至觉得,骨凌刀是在模仿蔺寒时。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晃晃脑袋,迅速将这个无厘头的念头抛出大脑。
不假思索地,她善良地安慰骨凌刀:“凌刀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可她心底,却牢牢记住了他那句“毫无怨言”。
既然凌刀哥哥毫无怨言,那就好办多了。
蔺寒时那边,她会想办法的。
骨凌刀观察着巫萤晚的表情,很快便猜到,没心没肺的她根本没将自己的话当真。
他瞬时收敛脆弱的神情,不再继续扮可怜,转而强势地扣住她的下颌,凉凉道:“看穿了就直说。巫萤晚,你对我这样客套,我很不喜欢。”
巫萤晚倒也不意外。
她没有挣扎的意思,就着这个亲昵的动作,冲骨凌刀叹口气。
然后索性直接拖过他的手,摊开,将下巴颏无力地抵在他的掌心,让他托着自己的脸。
像小猫毫无戒备地躺在主人掌心。
巫萤晚的语气,染上一丝不自知的忧愁:“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争什么?我迟早都是要死的,你们就不能当是哄哄我,和我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吗?”
骨凌刀被她这话,说得浑身一震,双眸眼眶发热。
这一瞬间他的难过和酸楚,才是真正有重量的。
她轻轻巧巧的一句抱怨,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与说教,都来得更有力量。
忽然间,骨凌刀开始后悔今晚的冒进,后悔将自己那些阴暗的嫉妒心,袒露在她眼前。
如果换成没有恢复智能体记忆之前的骨凌刀,他是决然不会用这种类似于咄咄逼人的口吻,来向她逼问一个答案的。
可现在他的脑中多了一段未来记忆,多了一段关于“失去巫萤晚”的痛苦经历。
人性本能的趋利避害,让他不想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假如是蔺寒时是来求“死路”的,那骨凌刀从未来时空回到这里,却是真真切切来求一条“生路”的。
——他不要巫萤晚死去。
要杀死巫萤晚或者怪物朝微,的确需要那枚结成命契的融合晶核。
可没人会想到,那枚融合晶核,已经不存在了。
怪物朝微掌握了吞噬晶核的最强异能——吞噬,将属于她自己的那枚绿晶核吞噬掉了。
融合晶核,也便不会再出现了。
在未来时空里,真正杀死她们彼此的,是第二枚融合晶核。
——也就是巫萤晚从祭祀场中带出来的那一枚绿晶核,所结成的第二次命契。
为了圆满这个谎言,骨凌刀不得不编造出更多漏洞百出的谎话。
曾经那个【永远不会说谎】的机械体骨凌刀,变成了如今这个【满嘴谎言】的智能人骨凌刀。
他并不后悔。
骨凌刀深吸口气,忽然将巫萤晚拥入怀中。
低沉的嗓音里,却透着声嘶力竭的力道:“晚晚,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或许,这句话也终将成为谎言。
但这也是骨凌刀最能拿得出手的,承诺。
第86章 吻痕 骨凌刀留在那里的吻痕,正暴露在……
痕
巫萤晚被骨凌刀抱着, 心里却还惦记着蔺寒时的事。
监测器B端可以投影出实时画面。
但必须与A端同处于一个空间内,才能启动。
所以她要想知道蔺寒时究竟在做什么,必须亲自去找他。
“我想……去见蔺寒时。”
她并不打算瞒着骨凌刀, 但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不算强势。
只是在他背脊上顺着抚几下,身后的尾巴不自觉晃来晃去。
然后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讨好般,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俨然是在等他的同意。
骨凌刀当然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两秒,才道:“好,你自己小心。”
巫萤晚瞬间双眸一亮,笑颜骤展,“谢谢凌刀哥哥。”
话落, 她忙不迭便要从骨凌刀怀里起身。
下一瞬却一不留神,又被骨凌刀扯回去, 一只大掌按在她的后腰,牢牢锢住。
“怎么……”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脖颈间便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骨凌刀故意咬在她的颈侧。
一个无法被忽视的地方。
就像上次她亲自教导他的那样。
他委婉而恶劣地, 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骨凌刀抬起脸来,用居心不良的眼神盯着她:“这次, 我进步了吗?”
巫萤晚沉默,皱着眉回望他。
内心在疯狂吐槽:臭哥哥痛死了。
这种事, 果然还是O更天赋异禀啊。
巫萤晚正想嗔他两句,转念想到不久前在代号S的酒庄里发生的那一幕。
她瞬间便明白了骨凌刀的心思。
无法就是跟蔺寒时学的, 想向对方宣示主权呗。
哎。
她在心底幽幽叹口气。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还没搞清楚状况?
她根本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他们哪来的主权?
但是——他们却可以属于她。
尽管内心不忿,但巫萤晚还是揉揉他的头发,信誓旦旦向他保证:“凌刀哥哥, 你放心吧,我今晚就跟蔺寒时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她没明确表示。
……
巫萤晚还是非常自觉地,用一块创可贴遮住了脖子里的吻痕。
当她瞬移到蔺寒时房里时,他也已经回来了。
正在……轻车熟路地给自己上药。
“怎么受伤了?”巫萤晚神出鬼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蔺寒时身形一僵。
他迟钝地扭过脸来,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你……”
直到巫萤晚快步走到他身边,眼神认真地查看他的伤势,他才回过神来。
他不自在地要将衬衫穿回去。
“先别急,让我看看。”巫萤晚拦住他的动作,盯着他的伤口,头上的猫耳也极其认真地立起来。
伤在肩上。
蔺寒时现在已经没了机械纤维,这点伤口虽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对一个普通基因人类来说,还是有些惨烈的。
他从代号S的酒庄出来后,便被兰德找到,说蒙先生已抵达亚母林城,要亲自见他一面。
见过蒙晋后,他肩上便多了这道伤口。
“我没事。”蔺寒时不想巫萤晚知道太多,强行将衬衫套回去。
嘴上也在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已经把晶核给你了么?”
巫萤晚的心思都在他的伤势上,没有接他的话。
幸好伤口不深。
出发来亚母林城前,族长大人特意让骨凌刀带了许多疗效极佳的疗伤药,这会儿正好可以给蔺寒时用上。
“我先回去拿点药,你等我。”话音刚落,巫萤晚又在蔺寒时眼前消失了。
蔺寒时陷入一片寂静中,他双眸短暂失神,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等反应过来时,他抄起外套就想走。
他怕巫萤晚回来,对他问东问西。
念头刚起,巫萤晚便猝不及防出现了。
她好似料准了他会逃,突然折返回来。
用威胁却不惹人生厌的眼神牢牢盯着他,“不准躲我。”
蔺寒时心底微微动容。
可下一瞬他看到她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他的腹部。
好似是在确认宝宝的状况。
蔺寒时转念想到自己毕竟还怀着她的孩子,她关心自己也很正常。
心底因为她的关切而徐徐张开的一丝缝隙,又瞬间弥合回去。
巫萤晚将外套从他手里抽走,因为他的不听话而无奈:“大不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问你怎么受伤、是被谁打伤的。”
反正她可以从监测器里知道。
……
借着抽走蔺寒时外套的机会,巫萤晚顺利拿到了外套里的监测器A端。
她忙不迭启动B端,想知道蔺寒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画面显示出,兰德带着蔺寒时,秘密见了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也就是蒙晋。
巫萤晚虽不认识蒙晋,但她认得出跟在蒙晋身后的兰德先生。
早先她便听周四老头提过,蔺寒时用体内的机械纤维“复活”了兰德。
而兰德作为DL公司的官方代理人,又对这个神秘的中年男人恭敬有加,加之周四老头又恳求她在蒙先生面前保自己一命。
她瞬间便猜到,这位“蒙先生”,就是智能人阵营真正的领袖。
连智能人的领袖,也亲自来到亚母林城。
这座末日大陆边缘的小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为什么皇帝、元帅、智能人三股势力,都前赴后继聚集于此?
从巫萤晚先前的调查来看,亚母林城内的病毒,应该也出自智能人的手笔。
或者说,是霍家与智能人为了名正言顺在亚母林城交易机械纤维,而故意搞出来的。
可他们为什么,偏偏要选在亚母林城呢?
画面中,通过蔺寒时与蒙先生的对话,巫萤晚能推测出——蔺寒时闯入代号S的酒庄盗取晶核的事,蒙先生是默许的,并且用拯救晶核让酒庄内的能量波动全部失效。
“你、你……居然杀了代号S?”兰德对蔺寒时怒吼道,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蒙先生只想利用蔺寒时拆穿皇帝的假面目,让皇帝失去巫萤晚这个最强助力,并不想直接杀掉代号S。
这个冲动鲁莽的小子,这下可坏了大事!
他根本就不知道——
“——其实你们早就知道,皇帝陛下的天之眼,就藏在代号S的酒庄内。你们需要天之眼来追查一个重要东西的行踪,所以不想我杀掉代号S。”
蔺寒时突然打断兰德,将他心中推测一一道出。
“蒙先生,我说的对吗?”
蒙晋不像兰德那般沉不住气,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张淡然的笑面,眼底波澜不惊。
听到蔺寒时拆穿他的计划,他这才朝他送来一个正眼,笑眯眯道:“年轻人,你很聪明。既然你直接杀了代号S,那就说明,天之眼并不在他身上。”
“不止,”蔺寒时心底清楚,现在是亮出筹码的最佳时机,“我还知道,代号S是机械体,他根本就是天之眼的载体。或者说,代号S就是天之眼的一部分。”
蒙晋听到这里,向来八风不动的脸色,终于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就连画面外的巫萤晚,也忍不住蹙眉沉思。
她没想到,看似根本没有入局的蔺寒时,居然也推断出了代号S就是天之眼。
“长久以来,皇帝陛下利用天之眼,也就是代号S的身份,在亚母林城做着黑市生意,聚敛了巨额财富,也便有了辉煌无比、如同迷宫一样的巨型酒庄。”
“基因人类的最高掌权人,和智能人类的领袖,一向水火不容。所以蒙先生想要得到天之眼,只能通过我这样走投无路的‘帝国叛徒’。”
蒙晋又露出和善的微笑,提醒蔺寒时:“那你现在杀了代号S,不就是毁掉了天之眼?不也是背叛我吗?”
“蒙先生,您想知道的那个线索,未必非要透过天之眼,”蔺寒时信誓旦旦,“我也知道。”
蒙晋是个老狐狸,并不上钩。
他只四两拨千斤道:“说来听听。”
蔺寒时放出终极筹码:“是在寻找溯能量,对吧?”
画面外的巫萤晚,也听得满头雾水。
这些秘密,她并不知道。或许连族长大人都对此无从知晓。
那蔺寒时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里,蒙晋彻底变了脸色。
他收起虚伪的笑意,沉默不语,视线紧盯着这个心思深沉的青年。
他脑中闪过无数个杀死蔺寒时的办法,可他最大的困惑却还是——关于溯能量的事,这个基因人是如何知晓的?
蒙晋眼底的杀意,蔺寒时并不是没看出来。
但他面上却毫无惧色,眼神冷静得可怕,游刃有余道:“蒙先生,我以元帅的名义杀了代号S,废掉皇帝陛下的另一条左膀右臂,才是真正的帮您。”
蒙晋挑眉,收敛起眼底的杀意,饶有兴致道:“你说。”
“皇帝手里本就没有兵权,现在元帅得到了机械纤维,只会愈发嚣张跋扈。一旦新人类军正式形成,他就会推翻皇帝,登上帝国之主的位置。”
“皇帝陛下现在没了巫萤晚,又没了天之眼,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他必定会抢先元帅一步采取行动。”
蔺寒时深吸口气,野心勃勃的双眼里,满是胜券在握。
他继续分析道:
“蒙先生,您要的是亚母林城这块地而已,没必要介入皇帝与元帅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要我能辅佐元帅登上皇位,亚母林城,我必定唾手可得。”
“您与其联合他们中的任何一方,不如先让他们鹬蚌相争,斗个你死我活,您坐等渔翁之利即可。”
蒙晋本就是冲着亚母林城这片土地而来的。
智能人在这里掀起诸多风浪,为的,就是得到亚母林城的控制权。
——因为这片土地之下,蕴藏着智能人需要的超自然能源,也就是蔺寒时口中的溯能量。
“蔺寒时,”蒙晋这次并没有叫他年轻人,而是用非常正式的口吻称呼他,隐约将他视为具有威胁性的对手,“你又为什么要与我合作?就只是为了上位吗?”
“你出卖皇帝、又背叛元帅,就不怕哪天阴谋败露,基因人类将你处以极刑吗?”
“怕!我当然怕死!”蔺寒时冷笑着,脸上却找不出一丝畏惧感,“但我就算不背叛帝国,也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我不是真正的A属性人类,也不是蔺闻韬的儿子。我的真实身份,是帝国最下等的奴隶,还是一个O。无论哪条罪,我都会被帝国处以极刑。”
巫萤晚盯着投影中蔺寒时那冷峻而阴郁的面容,十指不自觉攥紧。
他好像疯了。
毫无介意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甚至将自己的软肋,磨成了一柄刺向他人的利刃。
可这样的手段,分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蔺寒时的回话,仿佛就是在回答她。他沉声道:
“从冒名顶替蔺闻韬儿子、离开贫民窟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只有不择手段往上爬,才能保住我苦心经营得来的一切。我不能回头,后退一步,便是死路。”
蒙晋一面听着,一面用手指在桌上敲几下,似乎是在考量蔺寒时话里的真假。
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叫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当时,蔺寒时透过兰德找上自己,大言不惭说可以替他找回那批机械纤维,继续完成智能人与霍家的交易。
蒙晋并不完全相信。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前途光明、未来无可限量的帝国将军,凭什么要出卖帝国,来与智能人合作?
他向皇帝出卖元帅的阴谋,岂不是更捞到更多的好处?
但只要能搅得亚母林城一团浑水,蒙晋也乐见其成。
便答应了蔺寒时的合作请求。
但现在,蒙晋算是明白了。
看来蔺寒时本就因为身份秘密被元帅掣肘,他若是不站队元帅,必定会被元帅揭穿O属□□隶的秘密,腹背受敌。
对他说什么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其实蔺寒时自己,分明也想当那个坐享其成的“渔人”。
为了彻底消除蒙晋对自己的戒心,蔺寒时再进一步,以退为进:“蒙先生,我知道您对我还有怀疑。但我助您得到亚母林城,也并非没有私心……”
蒙晋爽朗一笑,“既然说好了是合作,你有所求,自是当然的了。”
“我要的东西,是异化枪。”
异化枪,就是可以与怪物抗衡的武器。
——蔺寒时在预见到的未来时空画面里,见到了新人类军带着异化枪与怪物决战的场景。
为了帮巫萤晚,他必须得到足够的异化枪。
但以目前帝国的科技水平,是无法制造出异化枪的。
而早已抛弃这片蓝星大陆、回来只是为了掠夺资源的智能人类,却有这个能力。
从蔺寒时决定与蒙晋合作的那一刻起,他的目标——就是异化枪。
听到异化枪三个字,蒙晋的瞳孔猛地颤动。
伪装出来的淡定从容,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
“异化枪,是周四告诉你的?”他的语气,称得上是质问。
异化枪的事,只有参与研发的人才知道。譬如周四。
连兰德都不清楚。
还有一个人——当初那个人间蒸发的实验体M0331。
那孩子,是第一个被用于异化枪测试、且成功活下来的实验品。
蔺寒时淡笑,回道:“周四老头,怎么敢再背叛您一次?”
蒙晋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周四……
如果那个实验体M0331顺利长大,算算年级,也差不多蔺寒时这么大了。
蔺寒时并不知道实验体M0331的事。
他暗中观察着蒙晋的神色,还以为他仍对自己抱有疑心。
“蒙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异化枪只会用来对付大陆外的怪物,绝对不会瞄准智能人。我只想在蓝星继续活下去,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
蔺寒时站在客观角度,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他此刻还不知道,智能人要制成异化枪,正需要大量溯能量。
“至于我杀了代号S的事,蒙先生,我可以向您郑重道歉。”
话音刚落,蔺寒时忽的掏出一柄匕首,利落地在自己的肩头划了一刀。
巫萤晚看到这里才明白,原来他身上的伤口,就这样来的。
看到他带血的“诚意”,蒙晋这个老狐狸终于松了口。
“好,”他点点头,对蔺寒时露出欣赏的眼神,“只要你能替我得到亚母林城,异化枪我可以给你。”
……
等巫萤晚带着药回到蔺寒时的卧室,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晌儿了。
蔺寒时却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回来,他失神的双眸,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眼巴巴地盯着她。
这么久,他还以为她不来了。
可蔺寒时嘴里却冷淡道:“药给我就好。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他的肢体语言却是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去,将肩上的伤口朝向她。
巫萤晚用头发丝想也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扮可怜。
但她却不急着拆穿。
虽然蔺寒时口口声声说——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保全自己,不择手段也要向她证明,自己比骨凌刀更配得上她。
但巫萤晚笃定,他必定还有其他目的。
可却连她也不愿告知。
巫萤晚心底那些,对蔺寒时连日来异样举动的窥探欲,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自基地科研所重遇蔺寒时,她的目光——好奇的、戏谑的、关切的,愤恨的、汹涌的、不甘心的,无论怎样的目光,都再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一切变局的起点,也许要追溯到她因过度使用异能而发烧晕倒的那一晚。
巫萤晚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夜她睡得格外沉。
黑甜的夜晚本该是叫人浑身畅快的。
可第二天醒来,她却隐约觉得有一股悲伤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之眼也被人动过了,很明显是蔺寒时。
但当她追问蔺寒时,那晚他到底问了天之眼什么问题。
他却避而不答。
她睡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蔺寒时又透过天之眼,知道了什么秘密?是关于她的吗?
关于未来时空的线索,他又知道些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在巫萤晚心头,在她的太阳穴上不断冲撞着,发出吵闹的嗡鸣声。
她之前并不觉得,了解蔺寒时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
但现在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些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
——因为它们共同指向了蔺寒时的“真心”。
倘若真的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他做这些,是为了那个目的……
那巫萤晚会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包括,婚约。
当务之急,要先撬开蔺寒时的嘴。
打定主意,巫萤晚便顺着他的小心思,弯下腰来,凑近他受伤的一侧肩膀。
她温柔地向他示好:“还是我帮你上药吧。”
蔺寒时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庞。
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喜或羞赧,他反而脸色阴沉,眼底逐渐漫起一层可怕的愠色。
颈侧的创可贴,不知何时已经掉了。
在这个视角下。
骨凌刀留在她颈间的吻痕,正张牙舞爪地暴露在他眼前。
第87章 讨好 我把尾巴给你摸摸,你别不开心了……
巫萤晚还未觉察到危险的信号。
她垂着眉眼, 视线牢牢钉在他的肩头,细致地给他清洁伤口、重新上药。
间或还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伤口处轻轻吹气。
一副卖力又爱怜的姿态。
蔺寒时将她认真专注的模样纳入眼底,心中汹涌的怒火与妒火, 倏然间便如烟雾般散开。
算了。
她愿意关心自己,就已经是个慰藉了。
这起码说明自己在她心里, 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人。
再者说,她跟骨凌刀本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有任何亲密行为都是正常的。
没名没分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毫无立场就跟骨凌刀较劲,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反而将她推得更远。
况且, 这也会让夹在中间的巫萤晚难做。
蔺寒时莫名有种大房的豁达气量,不想她左右为难。
巫萤晚才不关心他这些心理活动。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向蔺寒时打探, 关于那些她想知道的答案。
开门见山直接问,他肯定会避而不谈。
就算他说了, 也不见得就是真话。
巫萤晚心底已经有了个成型的猜测。
但她想蔺寒时亲口说出来。
按他吃软不吃硬的脾性, 要不然……她试试讨好他?
“嘶——”她正走神间,蔺寒时突然倒抽口冷气, 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
巫萤晚见状,忙不迭停下手,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蔺寒时眼神凉凉, 扫向自己受伤的肩膀。
那里简直……一塌糊涂!
药粉洒得到处都是,创面清洁也做得乱七八糟。
当她用棉签给他涂药时, “心狠手辣”得简直像在绞肉。
蔺寒时知道她笨手笨脚的性子。
炸厨房、黑暗料理、把衣服洗出两个窟窿……都是家常便饭。
他便也没说什么。
直接从她手里接过药,自己动手。
巫萤晚看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蔺寒时沉默又贤惠的模样。
她为自己又一次弄巧成拙, 而暗自叹了口气。
真算起来,蔺寒时也没少被自己折腾——
还住在贫民窟时。某次,她亲手做的小饼干,害得天生体弱的奴隶0,也就是蔺寒时,食物中毒。
他又没钱去医院,只能躺在床上,被胃痛折磨了一整天。
她倒是体质强悍,半点事也没有。
结局就是她愧疚得哭了一天,病体虚弱的蔺寒时也哄了她一天。
那时他们还睡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中间用一道帘子,隔成一大一小两个空间。
晚上她不敢睡觉,也不敢哭出声,只好缩在床的最里面小声抽噎。
像受伤呜咽的小兽。
时不时还撩开帘子偷瞄,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死了。
她也不敢直接触碰他,只能借着昏暗的月色,盯着他的喉结和胸膛看,观察他呼吸的节奏。
以此来判断他的身体状态。
蔺寒时被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
胃里还在灼烧。
可心脏处却酸酸涨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他索性撩开帘子,“不准哭。”
带着几分恼意,他将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用力按在胸前。
好似这样做,他就可以借助这股外力,压制住那节奏紧促、轰轰作响的心跳声。
谁知,她从他怀里抬起一双泪眼,反而哭得更凶了。
她抽抽搭搭问他:“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心跳得这么快……”
“……”蔺寒时被气到。
她更担心了:“哥哥,你连说话都没力气了是吗?”
“……”
蔺寒时只好使劲揉她的脑袋,既是警告,也是安慰:“力气大得很。”
她认真感受了两秒。
根本感觉不出来。
望见他苍白脆弱却还在强撑的脸色,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威胁,女孩的眼泪说掉就掉:“哥哥,你好可怜啊……”
蔺寒时那时还没被她标记,也没有借她的力量进行再分化,还是个彻彻底底的体弱无能的O属性人类。
跟她这种怪咖A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蔺寒时听完她的话,瞬间脸色煞白。
体温好似也凉了一截。
她万分难舍地抱紧他,心中又悔又怕。
可表现出来的动作,却是用脸颊在他身上轻蹭,在他的下颌线、脖颈间、胳膊、手指上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就像小猫明晃晃的示好,用各种亲密的肢体接触在向他表达喜爱,来引导他和自己玩乐。
可她的神情分明又极其固执,看起来半点没有玩乐的心思。
她甚至还拖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还穿着衣服的腹部上。
哭过后湿淋淋的双眼,一瞬不瞬钉在他的脸上。
这种行为,很难不让蔺寒时联系起小猫乖乖翻开肚皮,邀请主人摸摸的场景。
他陡然呼吸一滞,喉头发紧。
可也不知究竟是谁在紧张。
她悄悄吸两口气,柔软的腹部起伏两下,蔺寒时便指尖一颤,瞬间将手抽了回来。
蔺寒时极其不自在,浑身紧绷,心跳声重得快要压不住。
浑身血液好似被架在火上煮,几欲沸腾。
连指尖都是涨涨的,麻痹而滚烫。
这样近的距离,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脸上细小的的绒毛,在刮蹭自己的肌肤,也在他的心脏上不着痕迹地拓下印记。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少年。
但确实无法理解这个捡来的小笨蛋,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垃圾。
直到她开始轻轻舔舐他的侧脸、他挡在她唇边的手指,一面轻舔,还一面认真地观察他眼底变化的神色。
蔺寒时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她,“够了!”
可满脑子都是不入流知识的小孤女,却满足地笑起来,兴奋道:“哥哥,你脸红了!”
她抓过他的手,劫后余生般激动地攥住,真情流露:“你现在这样,总算不像要死了的样子……”
蔺寒时心下一沉。
原来她是看他脸色惨白、又一言不发,还以为他要死了。
那、那她……抱这么紧干嘛?
蔺寒时不太自然地推开她,语气恢复冷淡:“你……离我远点。”
被他冷着脸瞥一眼,她立马乖乖缩回手去。
她躺回自己那大半边床,却不肯再拉上床帘子。
只侧着身,目不转睛盯着他。
“哥哥,我其实知道的……”她柔软而青涩的嗓音,好似被昏聩的月色染上一层暗色,“上次你发.情期时,趁我睡着偷偷抱我了。你还悄悄揉我的肚子……”
蔺寒时呼吸窒住,紧跟着心跳疯狂加速。
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体贴又大方:“如果这样做,你能舒服点的话,我可以……”
“闭嘴!”他猝然将床帘拉上,隔绝她炽热的目光。
这羞恼而避之不及的两个字,倒是中气十足,全然没了刚才病中的孱弱。
谁知,沉默着暗自平复心跳的时间,还没足两分钟。
她又猛地掀开床帘,不由分说钻到他怀里,四肢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扒在他身上。
她胡搅蛮缠也要他抱住自己,“不要松开我!”
心里还在埋怨蔺寒时,这么大的人了,生病还是这么不听话。
但她嘴上,却是可怜巴巴恳求他:“哥哥,我冷……你抱抱我吧……”
台阶都递到脚下了,蔺寒时也只好勉为其难顺着下来。
他展臂揽住怀里热乎乎的小猫。
这次她安安分分,没有凭不入流的知识在他身上乱蹭。
哄了她一天的蔺寒时,这时也被她哄好了。
也是从这天起,床帘彻底被拆了下来,丢到某处角落。
回忆戛然而止。
巫萤晚眨眨眼,突然有了灵感。
既然要讨好蔺寒时,那她干脆故技重施。
只要她表现得柔柔弱弱,因为自责愧疚而哭得梨花带雨,蔺寒时肯定会心疼她,到时候说不定什么秘密都被她套出来了。
打定主意,巫萤晚眉头一耸,头上的猫耳朵也配合地耷拉到两边。
她坐到蔺寒时面前,自怨自艾般低喃:“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每次都会弄疼你……”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蔺寒时,我是不是很没用?”
“是。”蔺寒时高贵冷艳地赏了她一个字。
巫萤晚被噎住,讷讷道:“……也不至于那么没用吧?”
不上钩也就算了,怎么还倒刺她一剑?
蔺寒时眯起眼,若有所思。
他听出她小小的虚荣心,刻意满足她:“你根本就不会受伤,上药这种事,你会什么会?”
“……有道理。”巫萤晚摸着下巴点头,深表认同。
“那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我有点渴。”蔺寒时顺势提出要求。
“噢噢。”
“我现在不方便,你能不能喂我?”水倒来了,蔺寒时又让她端着喂给自己喝。
巫萤晚乖乖照做。
他坐在沙发上。她站着,必须弓着腰才能给他喂水。
蔺寒时抻着脖子,喝得也艰难。
巫萤晚索性跪到沙发上,降低身体重心。
在这个姿势下,她身后毛茸茸的猫尾,恰好搭在他的大腿上。
蔺寒时很难不注意到。
他明目张胆揪她的尾巴,握在手里轻捋几个来回,恶趣味地把她的猫毛弄乱,再又捋顺。
他一点也不喜欢猫。从小到大也没养过猫。
但他喜欢巫萤晚。
喜欢看到任何模样的她。
巫萤晚果然又气冲冲地甩了甩尾巴,在他掌心弹两下,却没抽走。
她皱起眉,“干嘛老摸我尾巴?!”
蔺寒时倒是理直气壮:“因为可爱。”
巫萤晚撇嘴,嘟囔着:“又不是真的尾巴。”
明天就可以摘下来了。
“不是尾巴……”他突然打断她。
“?”巫萤晚愣愣对上蔺寒时的目光。
他不由自主移开眼,这次居然意外的坦诚:“……是你。你可爱。”
“……”巫萤晚耳尖泛红,少见的接不上话。
可恶。
说好的要讨好他,怎么好像被反过来哄了一把?
但是——
巫萤晚反观蔺寒时的神情,他似乎心情也不错,正是放松戒备的好时机。
气氛刚刚好。
干脆她也顺杆子往上爬,提点“不太过分”的小要求。
她笑得谄媚,“老婆……”
“……别这么叫。”蔺寒时忽然对这个称呼产生了抗拒心理,哪有大男人天天被叫“老婆”的?
视线焦点不自觉落到她的颈侧,那枚骨凌刀留下的吻痕上。
蔺寒时愈发不喜欢这个称呼。
巫萤晚有点委屈,“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蔺寒时不悦地瞪她一眼,口气有点酸:“你又不会这么叫你的未婚夫。”
她这样叫,搞得好像他是她养在外面的小情人。
尤其他还怀着她的孩子,更像那种妄想父凭子贵的第三者了。
巫萤晚神色一怔。
她模仿平时称呼骨凌刀的叫法,试探着叫他:“老婆哥哥?”
蔺寒时:“……”
随便吧。
他问:“想说什么?”
巫萤晚狡黠一笑。
她极其自然地在他正在上药的手背上,快速亲了下,然后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说:“老婆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话间,她身后的尾巴,在沙发上慢悠悠扫来扫去。
这些小动作,看在蔺寒时眼里,十足十是一只满腹心机、意有所图的腹黑小猫。
他不至于蠢到看不出来,巫萤晚是在故意讨好自己。
但关于为她的未来铺路的事,蔺寒时不想说。
——背信弃义、万人唾骂的事,交给他去做。
她只要做好温柔悲悯、以一己之力托举整个帝国命运的神女,就好。
蔺寒时干脆抢白她:“你自己说的,不问我怎么受伤的。”
“不是这个,”巫萤晚摇头,“我想问的是,那晚你究竟用天之眼知道了什么?”
她思前想后,挑了个看起来最容易令他放松戒备的问题。
她说完便小心观察蔺寒时的表情,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掠过一丝后怕、与类似悲凉的神色。
——其实他看到了巫萤晚在遇到自己前、逃离血族庄园的场景。
可蔺寒时却话锋一转,露.骨地说:“我问天之眼,你和骨凌刀究竟有没有做过。”
他忘不掉她颈侧刺目的吻痕。
巫萤晚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反问回去:“那它怎么回答?”
之前她不是已经答过一次了?
怎么他还揪着不放?
蔺寒时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晃两下,“我倒是比较想听听,你怎么回答。”
她貌似认真思索两秒,“说真话,你会生气吗?”
“……会。”
巫萤晚回答他的问题:“……没有。”
蔺寒时用近乎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她短暂的迟疑,让这个【没有】的可信度几乎降为零。
其实真没有。
但巫萤晚故意表现得模棱两可。
万一以后有了怎么办?
她不能自己把后路堵死。
见到蔺寒时露出一副早已了然、却仍止不住心灰意冷的破碎表情,巫萤晚不太道德地有被暗爽到。
在蔺寒时面前,她偶尔会暴露出连自己都无法克制的病态感。
他的失序、失控、歇斯底里,会大大刺激她的肾上腺素分泌。
但他共享着她的能量和精神力,她理所应当从他这里取走一点情绪价值,作为自己的补偿。
这是交换的本质,也是爱的具象化表现。
不是吗?
蔺寒时表现出在意她、紧张她、恨不得独占她的样子,才能证明——那个关于他的动机的猜测,是准确的。
今晚,她迫切想验证自己的答案。
但巫萤晚驯服自己猎物,也不止是使用暴力、诱惑、怀柔政策这些手段。
她也会用真心。
所以她凑过去,温柔地亲了下蔺寒时的眼皮。
“别多想,我和凌刀哥哥是真的没有……我的犹豫,只是想看看你为我紧张的样子。蔺寒时,你对我的态度,我很在意。”
蔺寒时久久盯着她,似乎是在计算她话里的真心,有几分重量。
当目光再次触及她脖颈间的吻痕时,他结着一层霜的眼神,忽然多了一股嘲讽意味。
他说:“在意?你脖子里都没遮一下,你就是这样在意我的吗?”
巫萤晚一摸自己的脖子。
糟糕。
创可贴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这下她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但巫萤晚转念想到自己原本的打算,想到骨凌刀那句“毫无怨言”。
她忽然又不想解释了。
干脆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蔺寒时的态度。
“老婆哥哥,如果凌……骨凌刀说想跟你化敌为友,想跟你聊聊,你愿意吗?”
蔺寒时不假思索:“不愿意。”
巫萤晚顿时一愣,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坚决。
这、这……
看来凌刀哥哥毫无怨言,这也没用啊!
她脑子转得飞快,“他说不想每次见面,都跟你打架。他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蔺寒时用恶寒的眼神看向她:“?”
“是真的!他说、他说……你喜欢我,对我也好,还怀了我的孩子,不能就这样流落在外面。我也不能不负责任,对你不管不顾。所以他想和你做朋友,和你一起陪在我身边……”
巫萤晚借着机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然后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揣摩他的心思。
谁知蔺寒时听完,脸色骤然阴沉,眼神却苦涩。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口中每一句都是骨凌刀,根本就没考虑过他的感受。
难怪今晚她千方百计想讨好他。
是不是一会儿就要暴露真实意图,要他以后对骨凌刀好一点?
蔺寒时的锯嘴葫芦脾气一上来,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他侧过身去,只把冷酷的背影丢给她。
自顾自开始包扎伤口。
巫萤晚这时冷静下来,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和冒进。
说好今晚要“讨好”蔺寒时的,结果反而让他不开心了。
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她扒着他正在动作的胳膊,小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蔺寒时绷着脸,口吻冷漠无情:“没有。”
听这愤恨而自我压抑的语气。
那肯定是气得不行。
巫萤晚知错就改。
她站起来,绕到蔺寒时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强硬地要他看着自己。
嘴里却是好声好气的道歉:“老婆哥哥,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你不要生气嘛。”
想到以后还会有漫长的日子,她认真又坦诚地,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蔺寒时听:
“要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就告诉我,好不好?你说出来,那我下次就会记着,不会再犯,我也可以更理解你的感受。要是你不说,像我这么笨手笨脚的人,就有可能伤害你……”
说着,巫萤晚忽然俯下身来,将额头贴着他的。
她温柔而郑重地告诉他:“……我不想你不开心。”
当这句话从嘴里脱口而出时,巫萤晚心底那个念头,也如同拨云见日,瞬间清晰明朗起来。
不知从哪个瞬间起,她忽然便放弃了对蔺寒时的撒谎、隐瞒与戏弄。
她开始对他说真话,对他袒露真心。
所以她要等他的答案。
等他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那样,她才可以正式将蔺寒时,纳入未来的规划里。
【我不想你不开心。】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有浩瀚无穷的力量,瞬间治愈了蔺寒时的自卑和阴郁。
他盯着巫萤晚的鼻尖,甚至不敢看她关切、宽和的眼神。
心底止不住的动容。
其实蔺寒时真的很好哄。
只要她稍稍向他表露出友好的一面,他就根本克制不住真实的内心。
蔺寒时的双手,一直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时突然痒痒的。
好似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悄悄扒拉他的手。
他低眉望过去,只见她的猫尾巴,在她的操控下正铆足劲,要掀开他的掌心钻进来。
这一刻,巫萤晚忽然掰过他的脸。
她极其认真地询问道:“我把尾巴给你摸。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
巫萤晚觉得每次跟蔺寒时在一起,自己就会变得很奇怪。
比如现在。
她莫名其妙又被他带歪了思路,连今晚的目的都忘了。
甚至还不亦乐乎地,说要替他结束收尾工作,替他绑上绷带。
蔺寒时蹙眉,视线移到她手上,“绷带……是这么绑的吗?”
明明伤口在肩上,只见巫萤晚趁着替他包扎的机会,双手又悄悄摸到了他的腹部。
柔软的掌心,光明正大地贴着他没有外衣覆盖的腹部肌肤。
像小猫踩奶时一张一张的爪心,又轻又软又痒地,在那里蹭来蹭去。
巫萤晚微窘,尴尬一笑。
手却不识相地没有挪开。
她在心底吐槽。
她想摸摸自己的宝宝,这也有错?
可掌心贴在那里好久,她露出困惑的眼神,不耻下问:“老婆哥哥,它怎么没有动啊?”
电视剧里不是都这样演的吗?
只要宝宝爸爸把手贴在妈妈的肚子上,宝宝就会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应和地动一下。
巫萤晚紧张起来,“宝宝是不是……还不认识我啊?”
怎么也不跟她这个妈妈打招呼?
蔺寒时听到她童趣又忧愁的话,忍俊不禁。
这让他紧绷一晚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些。
“它又不是一直在动的……”蔺寒时安慰她,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笑意。
他的大掌覆上巫萤晚的手背,引导着她的手在腹部慢慢游移,来回轻抚,说:“这样,它就会跟着你的手动来动去了。”
巫萤晚果然感受到掌心下的轻微异动。
她的眼神倏然变亮,眼底光彩流转。
那是自己的血脉骨肉,在回应她的呼唤。
这种神奇的血脉感应,如同猛然在她体内灌注某种力量,令她头皮发麻,心神激荡。
“老婆哥哥,以后你要多教教我,怎么和它相处。”
巫萤晚忽然有点感伤。
她错过了这个孩子四个多月,连它的存在,也是在某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才被自己知晓的。
甚至将来……
她甚至没有将来。
在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前,巫萤晚根本没犹豫过要将亲生骨肉用于换血,以替自己维持最强的超S级精神力。
可当它在她的掌心轻轻颤动、当它用鲜活的生命力出现在她的掌下时,她突然生出了一种……于心不忍的情绪。
族长大人说过,换血并不会对孩子产生生命威胁。
只会像她一样,被剥夺情绪感知力。
也会继承与她一样的超S级精神力。
这是血族继承人三百年来风雨不动的使命。
可如果宝宝也与她一样,无法真切感受到喜怒哀乐、不会对任何人产生留恋和依赖……
那样说不定,它根本不会记得有她这个妈妈的存在。
就像她也不记得自己妈妈那样。
亲生母亲在她脑海里的印象,甚至还不如朝微妈妈的模样来得深刻。
想到这里,巫萤晚不由地蹲下来,将侧脸轻轻贴在蔺寒时的腹部。
她心中满是不舍,可此刻也只是轻声喃喃,也不知到底是在对谁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对它很好很好,让它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蔺寒时垂眸望着,她伏在自己膝前的小小身影,眼底也是波澜汹涌。
在祭祀场中,蔺寒时进入过由她的记忆开辟出来的新空间。
亲眼见识过她三百年前的过去。
他明白她也和自己一样,出生于亲情淡薄的家庭,从小没有感受过父母关爱,所以对无法分割、不可分离的血脉亲情格外渴望。
蔺寒时抚着她的发顶,温情而坚定地告诉她,仿佛在起誓:“我也会好好保护它……”“直到它平安出生。
后半句话,他特意没有说出口。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到什么时候。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孩子出世前,好好保全自己这条命。
他的孕肚一日比一日明显,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会败露。
哪怕仅仅是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他也必须找个强势的靠山。
投靠元帅这一步棋,无论如何也得走下去。
巫萤晚现在倒是很敏锐,瞬间便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保护】。
她蹭的站起来,刨根问底:“难道你不想亲手养大它吗?”
蔺寒时还没来得及作答,门外便响起仆人的敲门声。
“小蔺将军,门外有人要见您。”
蔺寒时和巫萤晚对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蒙晋,却是谁也没宣之于口。
仆人这时再补充一句:“他说,他叫骨凌刀。”
巫萤晚瞬间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此刻她还不知道。
她将监测器A端和B端同时拿回去后。
趁她离开,骨凌刀也启动B端,看到了蔺寒时与蒙晋的会面。
第88章 修罗场 骨凌刀的吻
听到骨凌刀突然造访, 巫萤晚本能地脸色一僵,心跳加快。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撞上这种三人同场的尴尬局面了。
她下意识就想回避。
可还没来得及启动晶核, 瞬移回去,她就被蔺寒时揪住尾巴, 动弹不得。
他沉声警告:“不准跑。”
巫萤晚五官皱成一团。
但他就是不肯松手,还故意揶揄:“你不是说骨凌刀要跟我聊聊?现在不是正好可以聊?”
巫萤晚急得连猫耳也在不停抖动,愤愤道:“要聊你们聊啊。我又不想聊……”
蔺寒时这次却怎么也不依。
骨凌刀进来时,只看到蔺寒时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抓着一条雪白的、毛茸茸的猫尾巴。
而尾巴的主人却不见人影。
巫萤晚正躲在沙发后面,不敢现身。
她也猜不透骨凌刀的意图。
难不成是后悔对她说的那番话, 所以亲自来逮她?
反正先躲着吧。
蔺寒时却故意指了指她的藏身之处,对骨凌刀高声道:“听说, 你要跟我交朋友?”
巫萤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A落平阳被犬欺!
好在骨凌刀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巫萤晚在和稀泥。
他没揭穿, 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你介意?”
“……”蔺寒时双眸一沉。
骨凌刀这块破铜烂铁, 现在这么能装了?
知道巫萤晚在这里,故意顺着她说漂亮话是吧?
“我是不介意, 就怕你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会介意。”蔺寒时煽风点火。
骨凌刀一笑置之,轻扯嘴角:“我能介意什……”么。
蔺寒时:“她说让你当小的。”
“咔嚓——”
巫萤晚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异响, 头上的猫耳耳尖蹭的竖起,呼吸也跟着一滞。
幸好只是骨凌刀“不小心”捏碎玻璃杯的动静。
“……也行。”骨凌刀咬牙切齿, 半天吐出两个字。
明明得了逞,蔺寒时却自哂一笑。
看到眼前的骨凌刀, 就好像看到不久前苦苦哀求她的自己。
他故意道:“她还说……你跟她生不出正常的孩子,以后你就专心照顾好我的宝宝,其余的, 你就不用操心了。”
巫萤晚的尾巴,还在他手里攥着。
此时听到这歹毒的话,那条极富韧性的猫尾巴,在他掌心猛猛弹动,挣扎着要抽出来。
显然是在抗议他的胡言乱语。
可下一瞬,她的尾巴就被蔺寒时收拢五指一捏,强力镇压。
巫萤晚紧忙捂住嘴,不敢惊呼出声。
她本想阻止蔺寒时。
可这个念头一涌上来,潜藏在她心底的邪恶小人,便张牙舞爪地在她脑海中大喊大叫:不要阻止!你不敢说出口的话,借这个机会让蔺寒时去说!
巫萤晚不是圣人。
恰恰相反,她比大部分人更有欲望,直白、贪婪且强烈的欲望。
她想从蔺寒时嘴里撬出来的答案,关系着她的抉择走向。
而骨凌刀猝不及防的出现,反倒逼着他们三人,提前将这道选择题摆到了明面上。
蔺寒时和骨凌刀,她肯定要选一个。
既然骨凌刀也说了——哪怕她抛下他,转而和蔺寒时结婚,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巫萤晚是好女孩。
她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伤心。
况且她也对骨凌刀承诺过,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她不能食言。
她可耻地想,那干脆都在一起好了。
开开心心过完余下的日子,这样不是很好吗?
面对蔺寒时的故意刁难,骨凌刀踏出第一步后,后面的招数反而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从善如流道:“好。孩子我会照顾。”
听到骨凌刀温柔包容的回答,巫萤晚心底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天平,瞬间开始剧烈摇摆。
她愈发愧疚了。
却也让她心底贪婪的念头,变得愈发强烈。
谁知,蔺寒时倒不满意起这个答案来了。
他狠狠折着眉心,冲骨凌刀阴阳怪气:“我的孩子,谁要你照顾了?!”
他早就考虑过,假如自己不在了,孩子肯定是要交给巫萤晚的。
以她那毛手毛脚的性格,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大概率也是骨凌刀来替她收尾。
可当真听到这句话从骨凌刀嘴里冒出来,蔺寒时又有种气血上涌的强烈不适感。
他最在意的爱人和孩子,将来都会被骨凌刀继承。
而自己作为背叛者,或许会死在某个没有星光的夜晚,死在某处肮脏破旧的角落,死在天寒地冻、大雪泥泞的湖边。
像前世那样,在无尽的冰冷和黑暗里,停止心跳与呼吸……
这对他一点也不公平。
但他无力改变。
蔺寒时心中愤恨,却只能冲骨凌刀冷脸:“鬼才跟你做朋友!”
他起身,将巫萤晚从沙发背后捞出来。
打横抱起。
巫萤晚还来不及挣扎,便被他动作粗鲁地丢到了骨凌刀怀里。
“人给你,”蔺寒时谁的好脸色也不给,“你带她回去。”
巫萤晚还被骨凌刀抱着,眼神却恨不得在他脸上钉出两个窟窿来,嘴里却闷声闷气道:“谢谢,你真大方。”
她根本不想走。
她今晚就是来找蔺寒时的,根本就没想回去。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贪心也罢。
巫萤晚的确有借着蔺寒时的口、试探骨凌刀的想法。
——她是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要和蔺寒时在一起。
反正帝国的婚姻制度允许一A多O。
以她这样的身份,最后只选了两个伴侣,谁见了不夸一句忠贞不渝、有始有终?
她今晚已经把姿态放低、来讨好蔺寒时了。
他怎么还把她往外推啊?
要知道,这辈子她连做恨时都没低过头。
o(╥﹏╥)o
正当巫萤晚苦恼之际,骨凌刀忽然将她放下来。
他朝向蔺寒时的背影,道:“你猜错了。今晚,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蔺寒时转过身来,目光微讶。
“我们聊聊。”
……
两个男人,需要到书房单独交流。
把巫萤晚一个人丢在客厅里。
临去书房前,骨凌刀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不由分说塞到巫萤晚嘴里。
当着蔺寒时的面,他说:“晚晚,你身上的催/情剂还没解。吃了这个药,你会好受点。”
巫萤晚被他一提醒,后知后觉记起这件事来,“噢噢。”
蔺寒时扫一眼她面色酡红、眼神湿漉漉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冷哼半声。
他心道:怪不得她今晚变着法子想讨好他。
骨凌刀这时冷不丁来了句:“蔺寒时,她今晚就是来标记你的。”
……
进了书房,骨凌刀还将门反锁了。
巫萤晚见他如此谨慎,心中更是忐忑。
该不会是要避开她打一架吧?
不行。
她得想办法进去。
书房内。
骨凌刀对蔺寒时开门见山,表明已知道他见过蒙晋的事。
蔺寒时压下疑虑,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你跟踪我?难不成你是担心,等我真的爬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巫萤晚就会抛下你、转投我的怀抱?”
骨凌刀皮笑肉不笑,拿他方才的话来回呛:“你就这么小心眼?我不是都答应了,可以做小的?”
蔺寒时神情古怪地剜他一眼。
巫萤晚不在,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拆穿骨凌刀:“你明知道,她不可能那样说话。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再装什么通情达理、忍气吞声的未婚夫。”
臭绿茶男,真有心机。
以后宝宝跟了他,指不定要听多少关于亲生爸爸的坏话。
骨凌刀知道他在岔开话题。
他直言:“我知道你和蒙晋合作,想为了得到异化枪。”
蔺寒时紧盯着他,瞳孔深沉如墨。
沉默思忖的时间很短暂。
他不再回避,直面骨凌刀的交锋:“所以呢?你是打算去告密,还是说……想帮我?”
骨凌刀冷声哼笑,“如果不是为了她,我一定第一个告发你。”
“这么说,你是要帮我?”
骨凌刀不置可否。
他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亮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就是蒙晋一直在寻找的,实验体M0331。没有我,异化枪根本造不出来。”
蒙晋现在手里,根本没有异化枪。
只有未来时空的蒙晋,在同时拥有溯能量和实验体M0331的情况下,才得以制造出大批量的异化枪。
当骨凌刀透过B端见到蒙晋那张恶魔面孔时,他的本能反应,是从骨子里渗出一阵强烈的战栗与恐惧。
这张看似温和、实则伪善的脸,他永远也忘不掉。
当骨凌刀从未来时空回到现在时,这个时空里的实验体M0331,便人间蒸发了。
取而代之的,是以机械人身份隐藏在基因人类中的,骨凌刀。
他的机械人身份,是掠夺一个机械体而得来的。
这件事除他以外,只有族长大人知道。
所有相遇,都是族长大人的安排。
也包括骨凌刀。
奴隶蔺寒时的基因,是族长大人早已选定的完美基因,是注定要为巫萤晚孕育孩子的最佳受体。
而骨凌刀,一个无法与基因人类结合的智能人,一个可以无限延长生命的智能人。
则是保护巫萤晚、陪伴她度过漫长一生的最佳人选。
自恢复智能体的记忆,骨凌刀便将所有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拥有两个时空记忆的他,早就预料到蒙晋会出现亚母林城,也知道他是冲着亚母林城这片土地而来的。
蒙晋与蔺寒时之间的合作,也间接印证了他的推断。
——但这不对。
一切时间节点,因为蔺寒时的一招“先发制人”,全部被提前了。
在未来时空里,元帅很快就会猎杀怪物,夺取晶核。
基因人类为此付出巨大牺牲,促使新人类军得以迅速建立。
元帅的新人类军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作为皇帝左膀右臂的巫萤晚,囚在血族庄园三年。
元帅与皇帝将会在亚母林城进行一场大战,以夺取亚母林城的地下资源。
皇帝落败,元帅篡位成功,执掌帝国大权。
直到怪物朝微再度现身,巫萤晚才恢复自由之身,被推出来迎接基因人类与怪物的终极之战。
可被蔺寒时一搅和,亚母林城这场资源争夺战,兴许很快便会打响第一枪。
骨凌刀联系起所有细枝末节的线索——
周四老头的出现、同为实验体的小左的遭遇、蒙晋的现身。
他恢复记忆后向巫萤晚解释未来时空时,蔺寒时那异常冷漠、分外平静的眼神。
还有蔺寒时突如其来的背叛与激进……
甚至包括越星殿下曾向他提及的困惑:祭祀场内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某些重要记忆。
骨凌刀大胆推测——也许蔺寒时和自己一样,也比其他人多了一段特别的记忆,所以才会做出那些出人意料、又合乎发展逻辑的事来。
蔺寒时是在阻止某个厄运的发生。
或者说,他是在期待某个转机的到来。
骨凌刀是通过掠夺晶核,掠夺了一个叫作【韩时】的老者的时间晶核,才得以回到这个时空的。
他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巫萤晚,阻止她的死亡。
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改写她与怪物朝微同归于尽的死局。
根据他在未来时空的记忆,巫萤晚真正的死局,是在第二次与怪物朝微契定命契之后。
用的,正是她从祭祀场带出来的那枚绿晶核。
在未来时空里,怪物朝微也并不想死。
她也在寻找解开命契的办法。
最后被她找到了另一个命契主人。
只要晶核驭能者结成新的命契,便会自动解开上一份命契。
所以,第三个命契主人,就是破局的关键。
按照未来时空的时间线,这个第三人,还远远没到出现的时间节点。
——骨凌刀正是要利用这个时间差,抢先找到这个第三人。
那样,他才有机会改写巫萤晚与怪物朝微同归于尽的结局。
可是!蔺寒时的行动突然脱轨。
他从经纬线中的棋子,变成了棋局之上运筹帷幄的棋手。
成了一切变局的起点。
只要蔺寒时助力新人类军成立,又将元帅推上帝位。
巫萤晚被新人类军囚禁三年的时间线,也会被迫提前。
但第三位命契主人还没出现,她不能就这样被推到战争的第一线。
她会死的!
骨凌刀处于被动局面,他只能从蔺寒时这里入手。
起码他不是真心想伤害巫萤晚。
骨凌刀也想与蔺寒时交易:“异化枪,我可以帮你拿到。但亚母林城你绝不可以给蒙晋,至少……现在不可以!”
蔺寒时怎么可能妥协?
“我做事,用不着你来教。”
骨凌刀冷笑,揭穿他:
“得到机械纤维,元帅的新人类军已经大致成型了。他们要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最快的方式就是获得大量晶核。所以接下来,元帅一定会与怪物开战,猎杀怪物夺取晶核。”
“而你,一定会说服霍荞,将这场战斗的地点选在亚母林城。因为只有这样,站在霍家阵营里的你,才能真正得到亚母林城的控制权,你和蒙晋的合作才能推进下去。”
“亚母林城之战,则会成为元帅篡位的起点。而且你其实早就通过某种渠道,知道元帅一定会登上帝位。而新人类军,才是基因人类与怪物之战的关键,包括异化枪。”
“所以你早早就开始布局,先一步取得霍荞的信任、站到元帅阵营里,先一步拿下亚母林城,先一步筹划从蒙晋那里得到异化枪……蔺寒时,我说得对吗?”
蔺寒时面无表情盯了骨凌刀许久,才嗤笑道:“那又如何?你有办法阻挡我吗?”
“蔺寒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骨凌刀的神情几乎称得上悲痛,“你这样做,会害死她的!!”
“算我求你了……”他深吸口气,眼底漫起水雾,“我才是真正经历过未来、经历过她死亡的人。我知道怎么做,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蔺寒时,请你不要再插手更多。只要你什么都不做,被搅乱的一切,就会重新回到原点。她也就……还有生的希望。”
沉默的空气,仿佛是有重量的。
压得他们彼此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蔺寒时才平静地开腔:“我知道她会死,但我……”也没想活着。
话未说完,他突然发现,屏风后有一条鬼鬼祟祟的猫尾巴。
此刻还毫无知觉地在空气中晃了两下。
蔺寒时走过去,提着猫尾,将巫萤晚拽出来:“……你怎么进来了?”
话落,他又记起她的瞬移能力。
真是高估了她的公德心。
蔺寒时轻轻揪她的猫耳朵,沉声道:“听到多少?”
巫萤晚不回答,只是用沉静而复杂的目光望向他。
蔺寒时与骨凌刀相视一眼。
看来,她是都听到了。
骨凌刀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但他转念想到,他能推测出来的东西,巫萤晚未必没有想到。
也许她今晚来找蔺寒时,就是为了来求一个结果的。
就像他来找蔺寒时,不也有自己的私心吗?
——骨凌刀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当真就以为,蔺寒时是要推巫萤晚去死。
他隐约意识到了蔺寒时的真正动机——他好像在为巫萤晚的死,而铺路。以一种飞蛾扑火的、自取灭亡的姿态。
蔺寒时仿佛是在做着,与巫萤晚一样的傻事。
抱着生死同销的决心,向死而生。
当骨凌刀意识到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时,他的忐忑与恐惧终于达到了巅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形容不清那股危机感究竟来源于何,又要以什么样的结果才能抹平。
也许来源于对情形发展的失控。
——也许,是来源于对蔺寒时那份爱意的低估。
这股不安与危机感,才是他来找蔺寒时的导火索。
他害怕了,怕输给蔺寒时。
所以他抛下自尊、抛下成见、抛下那些阴暗的心思,心甘情愿来与他讲和。
只要巫萤晚心里的天平没有彻底崩塌,他就要争一争。
哪怕是以这种迂回曲折的、退而求其次的方式。
三人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气氛逐渐变得焦灼又尴尬。
蔺寒时突然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休息了。”
刚刚那番话,听起来是他为了上位,连巫萤晚的命也可以置之不顾。
想必她现在,对自己一定是厌恶多过留恋。
骨凌刀千方百计想救她,而他却要推着她去一条死路。
任谁听了都会愤怒和失望。
蔺寒时不想解释。
他将两人都赶出书房,与她隔着老远,才对骨凌刀说:“你送她回去吧。”
可骨凌刀却替巫萤晚拱把火:“……她不想回去。”
当事人仿佛这才回神来,她没有否认。
其实那番话,巫萤晚自己就能推测出来。用不着蔺寒时亲自解释给她听。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根本不在意他要做什么、会怎样做。
她只在乎——蔺寒时为什么要那样做。
就在这时,向来在两人中间当透明人的骨凌刀,突然走到巫萤晚身后。
——他要点燃一把火,将三人间的这块遮羞布,彻底烧毁。
蔺寒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注意力却被他吸引过去。
只见骨凌刀俯身,故意凑到巫萤晚耳后,指腹在那枚吻痕上摩挲两下。
动作间,他的眼神却是瞄准蔺寒时的。
显而易见的挑衅意味。
巫萤晚却误以为,骨凌刀这是要跟自己说话。
她自然而然地扭过头去。
却猛然被骨凌刀,从颈后握住纤细的脖颈。
这是一个不容拒绝的禁锢性的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潜在的引导意味。
“她今晚来找你,就是为了标记你,”骨凌刀挑眉望着蔺寒时,戏谑一笑,“你帮帮她吧。”
“?”巫萤晚用困惑的目光盯着骨凌刀。
可下一瞬,她却听到骨凌刀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引.诱她共犯恶行:“晚晚,我来帮你……”
“又变……”成帮我了?
巫萤晚甫一张口,便被近在咫尺的骨凌刀攫住双唇,封住后话。
这是一个完全脱轨的吻。
周围的氧气在消失,巫萤晚的呼吸也被对方夺走。
心脏内犹如被加了一台大功率机器,心跳快得,好似心脏要直接跳出胸腔。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之前都是蜻蜓点水,或者带着安抚性质的浅吻。
尤其是现在——蔺寒时还站在一旁,双眸赤红地盯着她和骨凌刀接吻。
巫萤晚在心底不住后悔。
装晕倒这一招,用得实在太早了。
应该在此刻这种修罗场搬出来才对。
可当用眼角余光瞥到蔺寒时怒火中烧、几欲皲裂的面庞时,她的四肢百骸内,却无端喷涌出一股恶劣的、庸俗的兴奋感。
那种感觉,在她身上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蔺寒时这个坏种,不止一次在骨凌刀面前强吻过她。
但从未有哪次,会像此刻这般,在巫萤晚心底掀起狂风骤雨。
掀开她那颗潜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的真心。
原本她以为,在骨凌刀面前抗拒蔺寒时的亲密接触,是为了维护骨凌刀的自尊心,是为了抹平他的不甘心。
她不想伤害骨凌刀。
然而这一刻情形对调,她站在蔺寒时面前,却并没有按照常理逻辑,抗拒骨凌刀的进攻。
反而是轻轻启开唇齿,配合他的阴谋共犯。
如玫瑰灼烧般动人心魄的眼神里,找不出一丝可怜蔺寒时、同情蔺寒时的情绪。
他半张脸埋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
巫萤晚看不清他的神色。
可她在这瞬间,突然心如明镜起来。
要想撬开蔺寒时的嘴,也许……她根本用不着去讨好他。
反而应该“折磨”他。
蔺寒时与骨凌刀不同。
骨凌刀是她的守护者。
她当然应该维护他的真心,回报他的守护。
但对蔺寒时,她根本不需要抱持任何愧疚之心。
与他共享精神力的人,是她;同他一道叛罪、助他再分化的人,是她;乃至给予他爱与欲的人,也是她。
她是他唯一的赋予者,亦是唯一的审判者。
或许今晚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像骨凌刀“帮”她的这样。
行使自己作为主导者的强权。
要他如履薄冰、要他百转千回,再要他彻底瓦解心防。
——若想破局,她只需要待在原地,静静等着蔺寒时自己,向她暴露那狰狞丑陋、又独一无二的真心。
正如巫萤晚所预想的那样,蔺寒时根本不能容忍她与骨凌刀的亲密。
他迅速催动时间晶核的力量,将这一刻的时间静止!
用这种自欺欺人的外力,截断她与骨凌刀的吻。
蔺寒时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妒火。
自他发现她身上那枚不属于自己的吻痕时,这一簇怒火,便已在反复灼烧他的肺腑。
他一刻也不能再忍耐,大步流星冲过去,用力扣着巫萤晚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拖到自己怀里。
因为他的肢体触碰,巫萤晚骤然从时间静止中苏醒过来。
然后便见到,蔺寒时正用几乎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可怖眼神,凶狠地盯着她。
可这外强中干、仿佛马上就会分崩离析的眼神,却大大取悦到了她。
她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飞速飙升。
蔺寒时喑哑的嗓音,仿佛要碎在她的耳边:“巫萤晚,你又是故意的,对吗。”
是个肯定句。
巫萤晚笑起来,全无推脱:“不这样做,你怎么愿意挽留我?”
近来,他对自己都是这副淡漠疏离的态度。
她早应该对他强硬些。
蔺寒时用力吸口气。
他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平复心情,才接着道:“你今晚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巫萤晚坦白:“我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并非猜不到,蔺寒时是在寻一条死路。
但这个答案,她万分在意,必须郑重其事:“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亲口告诉她?
蔺寒时眼神微微闪烁,目光在她身上不断重合,再移开。
双唇也翕动个不停。
他眼底漫起一层痛苦,却嗤笑她说:“我告诉你又能如何?你能阻止什么?还是我能阻止什么?”
这句话也刺中了巫萤晚的软肋。
她眼睫微颤,态度不自觉软化:“我可以求你。拜托,请你告诉我……”
她反手抓紧他的手,用力到指甲陷入他的手背,几乎是用颤音在说:“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
“重要?”蔺寒时像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嘴角笑意苦涩,“在你眼里,连我这个人都是不重要的。我的秘密,又值几斤几两?”
他轻飘飘的一句反讽,却莫名削弱了巫萤晚的气势。
彼此都噤了声。
蔺寒时背过身去,一挥手,收回时间晶核的力量。
顷刻间,时间静止结束。
骨凌刀苏醒过来,却见到巫萤晚和蔺寒时,仍是水火不容地分立两边。
这和他料想的发展不一样。
他故意在蔺寒时面前提及,巫萤晚身上的催'情剂药效还没解,又故意在他面前和她亲吻。
他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可骨凌刀心底除了震惊与意外,还藏着一丝浅浅的侥幸。
“别胡闹了,你们走吧。”蔺寒时的声音,已恢复如常。
事已至此,骨凌刀也想放弃。
他牵起巫萤晚的手,“算了,我们回去吧。”
可巫萤晚的双脚却如同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她直直盯着蔺寒时的背影,没分给骨凌刀半个眼神。
无望的目光,像一株快要枯萎的花。
在无尽的冷风里,拼尽全力将地下的根须,朝着水源的方向伸展过去。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胸腔内好似有什么情绪在激荡,巫萤晚仿佛被某种强悍而决然的力量,支配着:“好,那我跟你交换——”
她笑起来。
真心实意的话语,让她的眸光变得晶亮又热切。
“-蔺寒时,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蔺寒时猛地转过身来,扣住她的手腕,略显粗暴地将她扯回书房里。
砰的一声关上门。
骨凌刀被隔绝在书房外。
看起来,巫萤晚心底的天平,彻底倾向了蔺寒时。
他没有笑,也没有难过。
第89章 绝对占有 “我要你求我,标记你。”……
巫萤晚被蔺寒时强横地扯进书房里。
因为只是临时驻地, 他的书房不大,一览无余。
可一个不算宽敞的密闭空间,反倒加重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巫萤晚心中惴惴, 不知道蔺寒时要做什么。
直到自己被他扳着腰,整个儿倒扣过来, 毫不客气地压在书桌上。
他一只手还反扭过她的一条胳膊,以一种无法挣脱的姿势,压制在她腰后。
巫萤晚吃痛低呼,头顶的猫耳朵无意识抖两下。
她心里有点委屈,强撑着咬牙切齿道:“你干嘛呀你?有话就好好说不行嘛……”
她都已经主动示好了,也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怎么他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还对她这么凶!
蔺寒时冷酷淡漠的声音, 从背后传来:“再说一遍。”
“……说什么?”
“刚刚,的话。”
巫萤晚先是困惑皱眉, 很快又意识到他想听哪一句。
她忍不住唇角翘起,故意软着嗓音, 重复道:“蔺寒时,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是这句。”
“?”巫萤晚怔住。
那只能是后一句了:“现在, 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也不是。”蔺寒时又否认。
这次他还恶劣地拍了下她的P股,警告道:“别耍花样。”
巫萤晚咬牙, 忍无可忍。
但还是决定再忍一下:“……我跟你交换?”
她总共就说了没几句,这句总对了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 巫萤晚好似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
可很快又被蔺寒时疏冷的嗓音盖过去:“交换?你以为你的一句话就这么值钱,几个字就想换走我的秘密?”
巫萤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你还叫我说什么说?!
巫萤晚本想服软说:那要怎么样, 你才肯告诉我答案?
但想到这样说,岂不是将主动权交给对方了?
她转念又闭了嘴。
思忖片刻,她心生一计:“你先松开我。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蔺寒时却不为所动, 冷嗤:“好啊,东西在哪?”
“在、在……”
巫萤晚还没编好,他便先一步对她上下其手。
看样子是要将她身上搜一遍。
巫萤晚受不住,哭丧着脸,直接滑跪:“我认错我认错……你别碰我……”
这下好了,软硬都不吃了。
正当她苦恼之际,蔺寒时却突然松开对她的桎梏。
巫萤晚抓住时机起身,扭过身推了他一把,想逃开他的压制。
谁知蔺寒时忽然柔弱得不行,顺着她的力道,便要往后栽去。
她眼疾手快,下意识用精神力扯过近旁的椅子。
这才将身娇体贵的孕夫接住。
“吓死……”我了。
巫萤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瞬便被那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孕夫,揽住腰,给抱到了他腿上。
还是一样的配方。
蔺寒时将她一只手折到她身后,与她十指紧扣,横臂压在她的腰间。
他一面托着她的腿,贴心地将她往外挪了挪,免得两个人距离贴得太近。
一面光明正大地要挟她:“你要是敢对我使用精神力,我将来就对宝宝说……它妈妈不要它,还要赶我们父女俩去捡垃圾。”
巫萤晚:“……”
他打不过她。
但又精准拿捏住了她的小心思。
巫萤晚这下只能像个炸毛的小猫,面对近在眼前的小鱼干,选择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哐哐猛吃:“好,不用就不用。等宝宝出生,我就告诉它,它爸爸老是欺负妈妈……欸不对——”
“父女俩?”她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蔺寒时阴阳怪气:“又不是在你肚子里,你当然没感应。”
“……”这是事实,巫萤晚没法反驳。
想到他肚里的孩子,她心底的委屈和怨念,瞬间消散了大半。
无论将来他们何去何从,至少还有这个孩子,是他们之间永远也割不断的联结。
“蔺寒时。”
“?”
巫萤晚忽然反守为攻,掰过他的脸,眼神温柔动容,凑过来要吻他。
蔺寒时却用手一挡。
她最后只亲到他的手心,抬着眼,用羞愤的目光瞪着他。
蔺寒时则满脸冷漠,还故意将掌心在她的猫耳上蹭两下,顺手揉一把。
才悠悠道:“刚亲过别人,就别来碰我。”
明明也是事实,但巫萤晚此刻莫名有点受伤。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怎么做,都没办法让三个人都高兴。
此时此刻,巫萤晚彻底放弃了那些拙劣的试探,转而直截了当地,问他:“蔺寒时,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蔺寒时望着她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还有不自觉耷拉下来的猫耳。
他目光微动,却不肯妥协:“要么,你就跟骨凌刀解除婚约;要么,你就死了这条心。”
“可我答应过凌刀哥哥,不会离开他……”
蔺寒时冷笑,不想给彼此留任何退路:“你以前不也答应过,要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
他加重语气,再逼一步:“我不同意和他分享你。巫萤晚,我要得到你,就是独占。我要的在一起,是我们一家三口,不是和骨凌刀。你听明白了吗?”
斩钉截铁的话,每个字都像一枚冲击力极强的子弹,凶狠沉重地穿刺进巫萤晚的胸膛。
她沉默着,垂下脑袋,眼睫压住眼底的神色。
仿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可在蔺寒时看不见的视角下,巫萤晚却暗暗勾起唇角。
已经被圈定为猎物的他,还全然不觉。
只是眯起眼,用看待弱势方的轻屑眼神,瞥向此时低眉垂首的她。
“巫萤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善良、很善解人意?哪个你都不肯放弃,哪个你都不愿伤他的心。你以为这样做,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这才是你最可恶的地方,自以为是。”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的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是和你日夜相伴?”
“错了。巫萤晚,我要的,是你这个人——”
蔺寒时陡然用力钳住她的双颊,迫使她抬起脸来,看着自己。
力道大得五指都有些轻微发麻。
他的眼型,也因为激荡的怒意而轻微变形。
“——我要你爱我,并且只爱我一个,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个。就像以前那样,就像我对你这样……”
巫萤晚被迫对上他悍然又决绝的眼神。
被他钳制在掌心,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可怜地将他望着。
薄薄的瞳孔里,暗光闪动。犹如墙皮剥落的节奏,一点一点露出原本的面目。
可面对他的指责,巫萤晚心底的感受却不是羞恼与愤恨,也不是无奈和无力。
而是一种摧枯拉朽般的强烈餍足感。
子弹刺穿她的胸腔,却也击碎了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彻底暴露出她灵魂深处——那如火山岩浆般炙烫的、汹涌的、亟待一个出口的暴烈爱.欲。
——她天生就对这种被强烈需要、被极度渴望的感觉,神魂颠倒。
她想听他说爱她,想看他暴露占有她的野心。
巫萤晚心神激动,甚至上半身往前冲了一下。
她抱着莽撞又狂热的真心,想要吻他。
但又被蔺寒时铁面无情地挡了回来。
“唔唔……”她单薄的喉咙在鼓涨,显然是想说什么。
蔺寒时却选择在这时,对她低沉又温柔地笑。
如同某种昭然若揭的诱哄。
他惋惜般说:“这就忍不住了?”
可眼神却是冷艳的、置身事外的。
说话间,蔺寒时松开钳制她双颊的手指,转而向下,调.情般握住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随着他的动作,他线条分明的手腕上,暴露出甜美的腺体。
巫萤晚的目光,果然向下移去。
嘴里的话欲言又止。
蔺寒时就是在这时凑过来,贴近她的耳畔,却又刻意在彼此间保持着足够清醒的距离。
他问:“是不是……很想标记我?”
她体内的催.情药药效,还没解。
巫萤晚几乎是双眸失神地在看着他。
想标记他吗?
想。
她默然不语,呼吸时连唇角都在轻颤。
心底仿佛骤然破开一个口子,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流逝。
蔺寒时却在这时,接管过她的理智掌控权。
他用占据上风的强势口吻,说:“你不是说要跟我交换?那被交换的东西,应该由我来选才对吧?”
巫萤晚声如蚊蚋:“那你……想要什么?”
刚刚才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将主动权交给对方的她,不知不觉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巫萤晚,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她承受着蔺寒时带着怒意的眼神,却全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
“是你的傲慢、贪婪、自我。”
巫萤晚顺着他起伏的腔调,盯紧了他的唇角。
她的目光,好似也变得黏稠与濡湿。
她很难想象,上位者正在说教的舌头转眼被吞吃掉的场景。
但这的确是此时此刻,她心底最强烈的冲动。
蔺寒时注意到她的走神,压在她喉管上的拇指,微微一用力。
巫萤晚果然闷哼一声,潮湿的目光,怯怯移回他漆黑深沉的双瞳。
她听到蔺寒时危险又癫狂的一声轻笑:“所以我要的被交换条件是——要你求我。不是求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那样做。而是——”
“——我要你求我,标记你。”
话音刚落,他倏然收拢五指,真正掐紧她的脖子。
巫萤晚很快便喘不上气来。
蔺寒时就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压过来的属于他的气息,就像一捆被浸湿的纸,既沉甸甸又密不透风,裹贴着她浑身每个毛孔、每个细胞。
就像软体巨物那些恐怖的、极具控制力的濡湿触手。
一根根死死捆缚着,她早已沦陷的道德与怜悯。
尤其是蔺寒时嘴里还在诉说着,长久以来他对被标记这件事的巨大羞耻感:
“我要让你这个从来只需要标记别人的A,也尝尝被压制、被羞辱、被迫承受痛苦、又被迫失去理智和自制力的滋味。”
这种什么也不做、就能搅动对方泥泞内心的感觉,不仅没有令巫萤晚感到毛骨悚然。
反而愈发刺激了她体内蠢蠢欲动的窥探欲、和那被掩饰得很好的侵略性。
她就是喜欢看蔺寒时因为自己而失控的模样。
巫萤晚不动声色地收起身后的尾巴,将容易暴露自己的猫尾,压到自己腿下。
然后才在他令人窒息的禁锢下,发出心口不一的微弱挣扎声:“不……要……”
“要。怎么不要?”施暴者声嘶力竭,却只能发出一点正常的音量。
掌心下的被害者惊恐一般,大睁着眼看他,眼角几乎要被逼出生理性泪水。
蔺寒时这才松开掐着她的大掌,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水痕。
他心中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那一针催.情剂的药效,还没解。
他心想。
转而又将手往下,触到她紧绷的大腿。
蔺寒时将她故意压在大腿下的猫尾巴,扯了出来,握住尾巴尖尖。
巫萤晚抬眼,看到他露出古怪又扭曲的神情。
双眸赤红,面部肌肉也在失控般轻微痉挛。
却用痴然而带着一丝癫欲的口吻,笑着问:“巫萤晚,知道为什么我从不准……你帮我咬吗?”
她脸色一僵。
的确没料到他会提到这个。
巫萤晚顺着他说:“为什……呃——”
猫尾尖尖的细小绒毛,正如同一只只微小的触手,贴着她最单薄的小衣物外缘,正在肆无忌惮地作恶。
而罪魁祸首蔺寒时,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方才的话题:
“……因为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巫萤晚,你知道吗?其实你吻我、碰我、甚至稍稍盯着我看的一个眼神,都会让我难以自控。”
大概是为了阻止她挣扎,巫萤晚腰后与她十指相扣、反折着她胳膊的那只大掌,倏然也加重几分力。
虽然巫萤晚此刻,根本一点都不想反抗。
她仿佛还停留在窒息的余韵里,迫切需要这些触动心魂的言语,来成为自己的氧气。
她顺着他的思路,故作弱势地求饶:“我不、知道……你别、弄我……”
等来的却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像在拨弄、揉躏一只毫无还击之力的小奶猫。
没法前进,也没法后退,她嘴里含糊地试图拨乱反正:“你别说胡话了……你根本……根本就没法标记我……”
O属性人类是没有犬齿的,根本不可能刺穿A的腺体达成标记。
更何况,O的信息素力量过于孱弱,没法被注入A的体内并与之融合。
越是实力等级强悍的A,便越是抗拒外来信息素的压制。
在蔺寒时眼里,她正在变着法子阻止他:“我又没说,一定要标记、标记你……凌刀哥哥给我、吃药了,我、我很快就好了……”
“你别、欺负我……我们好好说、说话,不好么?”
“这也算欺负的话……”
蔺寒时盯着她涨红的脸,错乱的呼吸节奏,还有正在哀求自己的湿漉漉的眸子,“那你用朝微的身份,欺负过我几回了?”
乍然提到朝微的名字,他脑海中也不自觉闪过,那些充斥着心跳声和暧昧气息的片段。
蔺寒时在这一刻,仿佛突然理解了“朝微”当时的心情。
用一种徐徐图之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猎物,这的确是一件足以激发食欲的事情。
此情此景下看到这张纯真又圣洁的面孔,他心底最强烈的念头却是想……吃掉她。
将彼此彻底融为一体的可怖欲.望,甚至超越了想要得到她青睐的本心。
——毕竟只有这两副躯体物理意义上的联结,才是最可辩驳的【绝对占有】。
就像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孩子这样:
谁都可以否认他的爱意,但却无法否定这份血脉亲情。
蔺寒时甚至将这番谬论宣之于口:
“我没法真正标记你,这没关系。我只需要咬住你的腺体,看到你的血……被我一点点tian干净,就像我将你吃掉一样……做到那样,交换就算成功……”
怀里的小猫,似乎是被这惊悚的话惊吓到。
她嗫喏着鲜美饱满的双唇,边缘似乎还有浅浅的咬痕。那是刚刚被骨凌刀掠夺过而留下的痕迹。
她惊恐又慌乱,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坠在他的掌心。
“蔺寒时,你不想、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接受……你要抛下我离开我,我也接受……但你不能、不能……”
【可以接受他离开她?】
蔺寒时只捕捉到这一句关键词,眼神骤变。
“我的离开,对你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是么?”他心底仅存的那一丝丝理智,因为她的一句【可以接受他的离开】而迅速膨胀开来,占据他的大脑。
忽然间,蔺寒时松开了握在手里的、她的猫尾巴。
巫萤晚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收敛与退让。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听到他说想要“吃掉”自己时,她心底汹涌的食欲和餍足感,其实并不比蔺寒时的少。
充满对抗性的爱.欲,一旦某一方妥协,便会变得不那么甜美。
但巫萤晚迫不及待需要这样的甜美。
比渴望他的信息素味道更甚。
她开始主动进攻,凑近他紧绷的肩膊,将下巴颏轻轻搭在肩侧。
就像在海上寻求一根浮木的依靠那样。
又像图穷匕见后、委婉的求饶和千依百顺。
她抽噎着,轻声问:“是不是、非要看到我哭……你才肯放过我?”
看到她哭吗?
经她一提醒,蔺寒时不由自主便在脑中幻想起这一幕。
他还真没见过,真正的巫萤晚的眼泪。
此时此刻——
巫萤晚就靠在他的肩上,以极轻的力道。如同一个可进可退的拥抱。
她的一条胳膊,被他反制在腰后。
她大腿上的猫尾巴已被他松开,蔺寒时的手,却还没移走。
备受煎熬的小猫,忽然虚弱地深吸口气。身子便跟着往下一坠。
就像清晨的第一滴露珠,不偏不倚,坠在蔺寒时掌心。
这是撕裂晨昏线的第一道信号。
他蜷曲的两指伸开,没再犹豫。
同时也张开口,狠狠咬住了巫萤晚暴露无遗的侧颈。
腺体阻隔贴就在旁边。
蔺寒时故意没在那里下口。
她没求他“标记”她。
所以,他也刻意避开了她的腺体。
蔺寒时现在,根本不想考虑更多。
他只想决绝地弄哭她,想凶狠地对她予取予求。想要她也像自己一样歇斯底里,又绝处逢生。
巫萤晚趴在他肩上,一只手只能被迫揪紧他的衣领。
上下都是折磨,她几乎是在难耐地压着嗓子痛哭:“蔺、寒、时……你疯了?!”
可在蔺寒时看不见的视角下,她却爽到露出一个得逞的暗笑。
支配着她整个行为逻辑的,不是任何道德与理智,也不是捕猎欲和破坏欲。
而是那翻滚于胸腔内的如同火山岩浆般、拥有摧毁一切力量的暴烈爱.欲。
第90章 我爱你 蔺寒时,我爱你
“蔺、寒、时……你疯了?!”
巫萤晚的颈侧, 已被他咬出了血。
听到她压抑的哭泣、感受到她无法自控的颤抖,蔺寒时心底那股想要撕裂彼此的欲.望,反而愈发凶猛起来。
他口中满是血锈味, 却如同怎么也不够餍足的野兽,一边添掉她的血液, 一边在她耳畔低声蛊惑:“也许,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呢。”
“变、变态……”巫萤晚哭到不能自已,话都说不利索。
她只能柔柔趴在他肩头,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脖子。毕竟她一松手,就会更深重地坠入他的圈套。
那样的话, 她怕自己会爽到装不下去。
可这样的肢体语言,在蔺寒时看来, 却更像她的某种示弱。
他故意将沾着血的唇,偏移一点方向, 以一种方便她吻过来的距离, 对她说话:“原来你哭起来的时候,是这样的。”
她呛回去:“有病吧你……”
目光却停留在他唇角, 那些殷红的残血上。
巫萤晚猝不及防又一个往前冲,今晚第三次想要吻他。
但蔺寒时算准了她的心思, 故意仰起下颌。
让她的吻,落在自己下颌以下、咽喉以上的衔接处。
巫萤晚的唇贴着他的皮肤, 连她的眼泪也紧贴着他。
就那样默然停顿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该死。
又没亲到。
她甚至听到他从胸腔里传来一声低低的闷笑。
可恶。
但很快, 巫萤晚便感觉到蔺寒时主动动了动。
他两只手都有重任在身,只好稍稍扭动自己的颈部,调整角度, 将自己最脆弱的喉结,对准她轻微张开的双唇。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躲过陷阱的猎物,突然又折回来,向猎人主动露出软肋。
“亲一下,就放过你。”他说话时,震动的频率顺着喉结传过来,仿佛也在巫萤晚唇上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心中又酥又痒。
巫萤晚当机立断,咬上他的喉结。
怎么能放过她?
一边轻咬,她一边哭着哀求:“现在、现在你咬也咬了,我也求、求你了,你的气也该消了……那可不可以,告诉我?”
蔺寒时的气息,显而易见的紊乱。
他用力吸口气,却带起颈间小猫更迫切的追逐。
他很受用地享受了一会儿,才撤开自己的脸。继续回到她浮现一圈血痕的颈侧,将来自她身体的血珠,一点点添进口中。
好像这样做,就等于将她吃进腹中。
“好,你想知道什么?”他终于大发慈悲,指节却用力钉进她的禁地。
巫萤晚身后的猫尾,倏然变得笔直。
她下意识单臂圈紧他,又惊又痛又快慰。
嘴上却哭得更卖力了。
她一边哭,一边还要严肃地问:“你加入元帅的新人类计划……是、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新人类军。我要得到这支队伍,然后,送给你。”
巫萤晚迟疑一瞬,“元帅有那么笨吗?或者说……你有什么能耐,让这支新人类军听我的?”
蔺寒时瞥眼看到她流着泪的眸子,他恶意加了点力道。
“你还记得,基地科研所那台可以修改记忆的仪器吗?”
巫萤晚一愣。
原来他是想利用仪器,篡改新人类军的记忆,以此来达到让新人类军易主的目的。
“只要我再从蒙晋手里得到异化枪,元帅不论是忌惮我、还是想拉拢我,都会我进入新人类军核心。到时候,我把一切都给你。”
蔺寒时一错不错盯着她的眼睛,“巫萤晚,我会帮你,做成你想做的事。”
巫萤晚怔怔望向他,眸底的泪水几乎忘了落下。
她忽然间不想继续伪装下去。
她迫切想听到自己预想的那个答案:“你明知道我的未来,是一条无法改变的死路。你为什么……要推我去死?”
蔺寒时手上的动作一滞。
又低头在她颈侧的一圈血痕上,再咬一口。
巫萤晚狠狠蹙起眉。
好痛。
比上一次更痛。
但这次她没有虚伪地哭,没有发出任何惹人疼惜的声音。
只是紧紧拥着他。
甚至往前抵了抵,应和他的指。
蔺寒时从她的颈侧,徐徐抬起头,唇齿间还沾着她的血。
可他的眼神却也仿佛染着赤血,甚至比猩红的血液更浓烈、更怵目惊心。
明明做着最残忍的暴行,但他回答的语调却是分外平静的:“因为,我想陪你一起死。既然改变不了你的死局,那我就陪你一起殉身。”
“其实我没告诉过你,我的灵魂,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我的前世,是个被人放弃、躺在床上等死的植物人。”
“到来这里,是老天爷给我机会重新活一次。我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
他要在这个末日后时代堂堂正正活下去,为此可以不择手段,剥削身边任何资源。
小孤女就是第一个。
他以为自己是一株野蛮的杂草,千方百计要汲干她身上最后一滴水分。
可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化成了一株藤蔓。卑微到只能以这种不死不休的纠缠,才能换取与她短暂的相守。
蔺寒时退开一点距离,又将她的身体托高一点。
好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他义无反顾的神情。
他几乎是用毫无指望的口吻在说:“巫萤晚,我最爱惜我这条命。但我偏偏要为你而死……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巫萤晚垂首望着蔺寒时。
蔺寒时指上的进攻企图,还鲜活在她的体内。
即便早已有过多次,但她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强烈地感应到他的存在。
感应到自己与蔺寒时是如此默契,天生一对。
她心底蓦然掀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浪,顷刻便击碎了那些防卫理智的礁石。
礁石滚落进海底。
巫萤晚也沉到他的心湖。
她抬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将往后一扯。
要他将嗜血的唇瓣,朝她暴露。
“原来如此……”巫萤晚笑着望他的泪眼里,根本看不到一丝怯弱与惊惶。
她很轻松地脱开他的桎梏,将被压在腰后的手臂收回来。
蔺寒时眼睁睁,看着她撕掉了颈后的腺体阻隔贴。
而那里,居然毫无异样。
——根本没有任何易感期的症状!
蔺寒时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原来你……”
原本,她根本就没被催晴剂影响!
她的示弱和任他摆弄,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巫萤晚手指点了下他的鼻尖,笑吟吟道:“对啊,我根本没想标记你。”
“蔺寒时,你近来不是一直躲着我、千方百计不想我碰你?现在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做什么露出这种不甘心的样子?”
高兴?
蔺寒时用几近愤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哦,我明白了……”巫萤晚却还要在他的不甘心上,再点一把火,“你听到我在骨凌刀面前说喜欢你,说想和你在一起,你就什么原则都抛弃了……”
她一手还扯着他的头发,另一手也幽幽攀上他的脖颈,拇指不断刮弄他因为激愤而上下滑动的喉结。
“啧啧,你本来还是一副为了我心甘情愿去死的奉献者姿态,一听到我说喜欢你,你就立马像狗一样扑过来,还想用那种根本没意义的方法标记我……蔺寒时,你真可爱。”
巫萤晚垂眸凑近他。
柔而媚的双瞳里,只印着他的脸。
“还有你的故事……”她在他的鼻尖前呵笑,吐气如兰,“你以为你为我做这些,我会感动?会愧疚?会因此而抛弃骨凌刀,然后和你在一起?”
“错了,我一点都不感动。”
“但我很喜欢。”
“蔺寒时,我就是喜欢你为我失控的样子。喜欢你为我分崩离析,又为我重组骨血、一点点将自己拼凑好的样子。”
说话时巫萤晚一直在打量着,不知是在动怒、还是在动情的蔺寒时。
他的喉结在拼命颤抖,眼角几欲裂开,却还要梗着脖子,歇斯底里一般将她望着。
可他克制又绝望的模样,反而刺激她得寸进尺下去:“既然说好了要陪我一起死,你就得遵守诺言。”
话落,巫萤晚贴着他脖颈的五指,骤然一收。
动作狠戾地掐住他。
暴力是他们之间表达情绪的方式。
不论是恨,还是爱。
而蔺寒时却仿佛与她心有灵犀,在这时,手下加了一重力道。
他不甘示弱的说:“我答应你。这是……回礼。”
她亲口说了【喜欢】。
对他而言,这就是绝望之后的绝处逢生。
哪怕是生死同销,也是至此不渝的殉情。
巫萤晚自上而下,压在蔺寒时的鼻尖前。
她突然笑出声。
是那种带着一丝嘲弄、又浸染着决绝的谑笑。
“蔺寒时……”
“?”他还被她掐着,几乎没法说话。
巫萤晚忽然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好让他看清楚她眼底的真诚与真心:“等宝宝生下来,我想和你z爱。”
有个孩子,毕竟不太方便。
蔺寒时骤然红起眼,眼尾飞红。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转而改成双臂圈抱在他肩上。
他猛然咳嗽两下,警告她:“别这么直接。”
“好吧。”
巫萤晚思忖后,直视他的眼睛,换了个同义说法:“蔺寒时,我爱你。”
他眼底猝然流露出动容的意味,还夹杂着一丝不知所措的腼腆。
却又偏要故作平静:“……嗯。”
这一刻,巫萤晚突然觉得内心柔软又充盈。
这个世界和他,都很温柔。
因为心情畅快,她头上的猫耳朵也徐徐舒展开,形态惬意。
巫萤晚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像这样,静静地与他抱在一起。
直到蔺寒时狂热的吻,铺天盖地地压过来——
“不是说亲过别人,就别碰你?!”她抵开他的脸,故意以牙还牙。
蔺寒时眼里还有藏不住的赧然,但还是不肯罢休地压过来。
奋力到把另一只手也抽上来,好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
“我没说……”他不肯承认,也不让她有机会揪着他的话不放。将她的舌.根吮到发麻。
他渴盼这句“我爱你”,真的太久了。
再没什么能比他的吻,更适合表达这爱yu汹涌、悲喜交加的爱意。
……
这晚,巫萤晚没回去。
她和蔺寒时睡在一张床上,一如曾经那样。
只不过以前都是她抱着奴隶哥哥,睡着了也要揪着他的衣角。
而现在却变成了——蔺寒时主动箍紧她,仿佛某种温驯又黏人的大狗,把脑袋埋在她脖子里,闻着她的味道才能入睡。
她的一日限定猫尾巴,也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怎么也不肯松开。
巫萤晚简直要喘不上气来,只好提醒他:“别扒拉得这么紧,小心压到宝宝……”
蔺寒时不依,“她没这么脆弱……”
“但我有。”
他不答,缠着她的头发,细细嗅着她发间和自己相同的洗发水味道。
巫萤晚以为他是故意装听不到,正准备用尾巴跟他对峙。
便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从颈边传来,仿佛是透过她的胸腔,直接导入她的心脏:“……那以后,我守护你。”
“……”
蔺寒时再强调一遍:“我是认真的。”
她下意识偏过脸去,“我又不是不信。”
“你问我,那晚到底用天之眼看到了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突然提起这件事,并不想再隐瞒下去。
巫萤晚又将脸转过来,在黑暗中与他含着水色的眸子对视。
“我想了解你的过去,所以用天之眼看到了——你遇到我之前,被骨凌刀拯救、逃离血族庄园的情形。”
她从没有一丝光亮的禁闭室里逃出来。骨凌刀守护着她,为她挥下了第一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