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缓了一下怒气,皇帝面无表情地问他:“你说说,收了多少贿赂?造成了多少起冤案?”
晋王卡壳一瞬,悄悄抬头望了一眼皇帝:“约莫白银十万两,造成冤案……”
又看一眼于清浅,想必这神人早就透露过了,父皇在试探他悔悟的真心。
晋王闭上眼:“一百多起!”
于清浅:【……哇偶。】
皇帝从椅子上走下来,“啪”地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晋王一下被踹倒,表现得十分悔恨:“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以后定当克己复礼,再也不干这事了!”
皇帝冷笑一声:“你还想有以后?”
晋王心中忐忑,不知道父皇什么意思?
他把钱全部上交国库,不知这事能不能过去。
却听皇帝突然问起:“你可知兴民三年……”
观察晋王,只见他侧耳倾听,见自己没说下去,还疑惑地望向自己。
倒不像是装的。
皇帝又问:“还记得恭亲王吗?”
晋王更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恭亲王和自己收受贿赂有何联系。
“儿臣记得,在兴民三年谋反的乱臣贼子,父皇何故提起他?”
皇帝还没说话,于清浅已经替他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兴民三年?那件事啊,我说当时咋看着那么不对。恭亲王进京,齐妃想着皇帝这么多年没个孩子,皇后也是多年才怀了第一胎,说明皇帝不行啊。
于是借恭亲王生子,想着反正和皇帝都是一个血脉的,如若事发也有个退路,哪里想到恭亲王就谋反了呢。】
晋王逐渐睁大眼,反应过来这神人在说
什么,准备冲过来:“你胡说什……”
“孽障。”
皇帝叫了他一声,晋王看过去,只看到父皇双目含冰。
原来这次父皇将他压过来是因为——身世。
他竟然是母妃和那个贼人的私生子!
晋王终于开始真正痛哭了:“父皇,儿臣是您的亲子啊,是受您教导长大的。”
皇帝本来对他也还有父子情意,若他不知情,也只打算夺了他的王爷爵位,再封个侯爵,也算成全一番父子之情,为燕氏延续血脉。
万万没想到晋王做过这等事。
十万两?一百多起冤案?他怎么敢!
皇帝背过身去,闭了闭眼:“朕不是你的父皇。”
“不,不,儿臣是您的儿子啊,儿臣只有您一个父皇。”晋王跪地上前抱住皇帝的大腿痛哭。
怎会如此?他分明是大赵皇子,怎会是那贼人的私生子?
恭亲王虽是父皇的亲哥哥,却造了反,若他真是贼人的私生子,父皇哪里还容得了他,定要将他一并处死。
一旁的于清浅很想捂住耳朵。
【啥意思,皇帝发现晋王不是自己的儿子了?这祸乱宫闱的事就这样随随便便讲出来真的好吗。】
【话说当初齐妃找了恭亲王几次就怀上了,压根没想过孩子是皇帝的。也对,皇帝这么多年才让皇后怀上,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她也怀上呢?
这孩子不是恭亲王的难不成还能是皇帝的?】
晋王心如死灰,在场众人心里悄悄点头。
【一开始我也这样觉得,但是……】
电视出现四张放大的人脸,分别是恭亲王、齐妃、皇帝、晋王。
【单眼皮和单眼皮怎么可能生出双眼皮啊。】
皇帝一顿。单眼皮,双眼皮……这是何意?
仔细一看,却发现恭亲王和齐妃的眼皮没有褶皱,自己和晋王的却有。
于清浅精准搜索一番,发现标题也确实都说晋王是皇帝的孩子。
【概率学这个东西,谁能想到呢……晋王就是皇帝的孩子。】
晋王瞪大眼。原来他就是父皇的亲子!
他不必因为是贼人之子而被处死了。
一时间,晋王对这神人观感复杂。若非是她,母妃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暴漏这些秘密;然而若非她,自己的血脉问题爆发后,也没人相信他才是父皇的亲子。
刚刚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目露希望,喊了声:“父皇……”
这边,于清浅低头专心剥贡柑,悄悄感叹:【如今被皇帝误会也好,你收受贿赂、纵容一百三十五起冤案的真凶逍遥法外,一百三十五户人家求告无门。
他们又找谁说理?】
电视一一闪过那些求告无门的人家。
一名小商户老汉哭天喊地:【“我家闺女被拐卖到大户府上,我儿找上门要赎回,结果被生生打死啊!
那大户很是无法无天,我花费全部身家告了两年都没有结果。“】
一位妇人在四处喊冤:【“娘的好儿媳,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明明是他们欺负你,却反说你与人私通、将你沉塘。
娘找不到为你做主的青天老爷,只能求你在天有灵,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又一位乞丐疯疯癫癫,逢人便说:【“我才该是秀才,我考了三十年,我才该得到特赐钱银、免除徭役、光宗耀祖啊……
那贼人霸占我的身份,又买通大官,现在倒摇身一变去考举人了……“】
【“哪儿来的疯子,走开。”】
又有一位……
……
一位位求告无门的含冤者出现在电视上,晋王跪着的头越垂越低,几乎贴近了地面。
“混账!”
“啪!”皇帝又踹了他一脚。
如今大赵建朝不久,他尽心竭力重视民生,自己也一再节省,严打贪污,晋王怎敢带头去贪。
就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他怎么有这样的儿子。
晋王小心翼翼:“父皇,儿臣愿意上交脏银……”
皇帝呵了一声:“你愿不愿意都得上交,剥去爵位,送宗人府,不得出来。”
“宗人府!”晋王犹如晴天霹雳,他可是父皇的亲子!
那些到宗人府圈禁的皇亲贵族有多少能出来的?多少人老了都在圈禁。
就为了一些银子……父皇怎可如此待他?!
到现在晋王的注意点都在财银上面,未曾重视那些平民百姓。
皇帝闭上眼,一摆手。
他正在严打贪腐,若纵容自己儿子贪污,又怎么服众?
身后,侍卫们将他押下去。
“父皇,儿臣知错了!饶过儿臣吧……”晋王哭喊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边,皇帝心绪未平。
一旁的大理寺卿看了一出大戏,安慰道:“圣上不要动怒,要保重龙体啊。”
于清浅依然垂头剥着贡柑,忍不住感叹一句:【从冤案里得出的银子都要上交国库?要是能用来平反那一百三十五起冤案、抚慰受害者及其家眷就好了……】
听到这,皇帝觉得有理,转身朝大理寺卿吩咐:“李卿,这事就交给你了。”
大理寺卿:“……臣遵旨。”
大理寺事情太多,作为寺卿,本就忙得脚不沾地。一百三十五起……不知又要通宵多久。
果然回头还是得找于大人分担点。
还在大理寺摸鱼的于爹对此一无所知。
太子偏头看向毫无所觉的于清浅。
这件贪污事后,不知会掀起多大的轰动,又会有多少人盯紧这位神人。
……
皇帝觉得自己终于开发了神人的用处!
大赵建国未久,朝堂有很多打过天下的老臣和年轻人,当初都是秉着“拯救万民”的初心,因此还不算腐败。
加上他一直严打贪腐,朝堂其实比前几个朝代都清廉肃正,但免不了还有人怀有私心、心存侥幸。
只是小打小闹他自然不管,若像晋王这样的,贪额巨大、造成多起冤案,他却不能容忍。想想自己为了省点钱,狩猎场也许久没换了。
这几日,晋王因贪腐被圈禁宗人府引起一片哗然,朝堂上人人自危,对那神人深深忌惮。
好在大多官吏还算清廉,最多有点小打小闹。
这日,皇帝向朝堂宣布了一件事。
他高坐龙椅,俯瞰众多朝官。在福公公准备宣布退朝时,忽然感慨。
“在座的不少都是从前朝乱世活过来的,当初前朝昏君穷尽民力、将百姓当作刍狗,弄得民不聊生。
大家也因此追随我燕氏推翻前朝,建立新朝,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下面一些老臣连连点头,百官更是附和道:“圣上说得极是。”
却见皇帝突然喝道:“如今才舒服多久,就忘了过去的惨状了?竟有晋王这等为一己私利、害一百三十五户平民百姓含冤的!”
百官噤若寒蝉。
晋王可是圣上的亲子,圣上都能大义灭亲将他永远圈禁宗人府,又岂会轻易放过其他人。
良久,皇帝这才满意点头:“过往如何,朕暂不追究,但你们有那手长的……
该平反的平反、该归案的归案、不该拿的东西还回去,大赵待众卿家不算克扣,小打小闹朕也不管。”
他一一看过百官:“至于以后……朕可得多开盛宴,邀请太子妃和众卿家共赏良酒了。”
赤裸裸的威胁。 !!!
百官死死垂着头。
让神人和他们坐在一起,到时候但凡圣上指引几句……天爷,这官还能不能好好做了!
圣上怎么想出让把神人当成一面肃清朝堂的镜子的?
好在大多数官员还算清廉,问心无愧,只是那等有心还未行动的人收了小心思;
也有那少数的冷汗直流,拼命思考回头怎么补缺,毕竟圣上说过补漏平反了就不追查。
皇帝欣慰,这神人目前总算有点用处。
也就是开国才到第二代,朝中还算清廉,贪腐的是少数,他才敢如此威胁。若是
盛世,姻亲错综复杂、贪腐成为常态时,就不能这么招惹众怒了。
趁着开国,为后代打好基础。
下方,太子暗忖,即便贪腐不多,也总有心怀不轨之人,怕是给神人招祸。
……
此事过后,由于皇帝看到了于清浅的用处,便暂时将她放回家,免得整日祸害自己的后宫。
却说满朝百官看到了这位神人的地位。毕竟过去都在观望,如今见圣上将她当作肃清朝堂的镜子,显然决定看重她。
大多官员家中还算清廉,不惧查看,于是纷纷想和神人拉近关系。
于清浅家中目前只有于小妹待嫁闺中,因此,大家的目光纷纷看向了于小妹。
提亲的人家踏破了门槛。
……
这些天,于清浅回到家,发现钱姨娘前所未有的热情。
钱姨娘正谄媚地扶着于夫人的手:“哎哟,这里有块石头,快小心,不要踢着了。”
将于夫人扶到一处亭子的石凳上时,她立马先走一步用袖子将凳子反复擦拭,然后才满脸笑意:“夫人,妾擦干净了,来这里坐。”
于夫人:“……”
这时,钱姨娘着急忙慌地擦拭另一张石凳,招呼于清浅:“浅姐儿,来这里坐。”
于清浅:“谢谢,不用这么……”
“可是太硬了?”钱姨娘立马脱去外袍,将之铺在石凳上:“现在软和了,浅姐儿来试试?”
于清浅:“……”
【姨娘这是咋了?以前不是恭维我爹,和我娘不对付,看我整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吗?】
【说起来……姨娘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给我爹好脸色了。】
钱姨娘将于小妹随意塞到一个石凳上,这才边给于夫人剥瓜子,边满脸谄笑。
“夫人,最近有不少大官向老爷提亲,要求娶月姐儿,您看……能不能让浅姐儿帮忙掌掌眼?”
说着将手上的瓜子仁双手递给于夫人,就差直接喂到她口中,简直不能更狗腿。
一旁的于小妹想偷偷拿两颗。
“啪!”被钱姨娘一巴掌拍红手。
于小妹:“……”
第32章 于小妹相亲二合一章
看着嘴前的瓜子仁,于夫人沉默两秒:“钱氏,你不必如此,月姐儿是家中的一份子,她的婚事合该浅姐儿出力。”
钱姨娘脸都笑烂了:“那就好那就好,月姐儿,还不快谢过母亲和长姐。”
于小妹被一把拽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傻傻地说:“谢谢母亲,谢谢长姐。”
于清浅也没料到钱姨娘竟然这么相信她,虽然她确实会暗暗替小妹掌眼不错。
“姨娘当真信任我?”
钱姨娘满脸堆笑:“当然,浅姐儿可是未来太子妃,见识肯定不少。你说什么姨娘都听。”
“其实……”她有点犹豫。
【小妹才多大啊,只有十四,生育早了对身体伤害很大,如果我说等到十八的话……】
钱姨娘笑脸容一僵,连忙打断:“目前提亲的人家有光禄大夫、太常少卿……浅姐儿看什么时候有空,帮月姐儿掌掌眼。”
笑话,等到十八不成老姑娘了?那时还有谁看得上。
虽然这样想着,但心底深处忍不住留意那句话……生育早了真的对身体伤害很大?
定是胡说,大家都是这个年龄生育的。
于清浅也没再多说,古代都是14到16岁定亲成婚,18对他们来说确实很晚。
“姨娘说笑了,作为长姐,自当为小妹把关。”
……
于清浅完全没料到钱姨娘所说的提亲是这种……
之前没去搜现场视频,真是完全没想到!
于府,正厅。
门口人满为患。
“别挤别挤,我先来的!”
“咦,少卿也在?听说于娘子今日为她妹妹相看,你也是得到消息来的?”
“这不人尽皆知了吗,现在谁不带个家中小辈过来碰运气?”
“……”
正厅,于清浅和于小妹呆滞地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有大官、小官,无一例外都带着自家小辈。
乍眼一看,让于清浅有种看到相亲大会的感觉,只不过女主角只有小妹一个。
原来确定于清浅会出来帮忙相看后,于爹放出了这个消息,没想到隔日就来了一大群人。其他人有派人留意于府动向的,见状,也急忙回去带着小辈前来碰运气。
这边的于爹和于夫人正在张罗,都没有钱姨娘兴奋,她想招呼人、又碍于老爷和夫人在场。于夫人念在她是月姐儿的亲娘,便也准她一起张罗。
她不停地走来走去招呼人。
“哎哟,这边请这边请……”
来客捋了捋胡子,见只是一位姨娘,微微皱眉,又惊觉这是于小娘子的姨娘,远远看去,于大人和于夫人正忙着招呼自己的上官,见自己入府,正要过来招呼。
他一本正经道:“听闻于小娘子沉鱼落雁、文章星斗,特携犬子提亲,今日一见果真开了眼界。”
夸女儿就是夸她,钱姨娘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她捂脸遮住笑烂的脸:“哪有哈哈哈哈哈~~~这位大人的郎君看起来也才高八斗,风神俊朗哈哈哈~~~”
朝散大夫之子、轻车都尉、侍郎、尚书之子……
天爷,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大官,他们全都来求娶月姐儿!!
于小妹眼睛转成蚊香,钱姨娘却激动得快哭了。
刚进来几位家世和人才皆不错的,钱姨娘小声问坐在旁侧的于清浅。
“浅姐儿,你觉得这几位如何?”
于清浅:“这……”
堂下三位郎君正襟危坐,一位端正君子姿态,一位扬扇潇洒一笑,一位朝于小妹抛了个媚眼。
于小妹接到媚眼:“……”
正当大家凝神看着她时。
【下一批!】
一旁的于爹和于夫人被呛住:“咳咳咳……”
三位郎君:!!??
所有人:“…………”
三位郎君很是不服,神人虽然厉害,但怎能这么快就否决他们。他们家中清白,可没贪腐。
自己不管长相、才能、家世更是样样拿的出手,在外求娶别的娘子什么时候不是手到擒来。
凭什么看一眼就否决?
眼见他们不服,钱姨娘也有些纠结,这些都是四品大官的嫡子,还有一位是新晋状元。想来月姐儿嫁过去定会安享荣华。
她试图争取:“浅姐儿觉得他们哪位可行?”
却见于清浅小幅度的摆了摆头,超小声地朝钱姨娘说:“我觉得还可以再看看别的,您瞧那位郎君眼底青黑、脚步虚浮……小妹值得更好的。”
她悄眼看去那位抛媚眼的光禄大夫之子:【说得就是你,虽然未娶正妻,也不看看家里二十几房小妾了,难不成指望小妹加入你的大家庭吗?】
抛媚眼的郎君脸色一僵。
这……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她们又不是正儿八经八抬大轿娶回来的。
“啪!”旁边他爹对着他脑袋就劈头拍了一掌。
“叫你成婚前收敛点你不听,瞧瞧旁边太常少卿家的儿子,一个妾室也没有。”
太常少卿得意地一捋八字胡,还好他管得严,没让儿子纳一个妾。
于清浅只见到抛媚眼的郎君被拍了一掌,没听到他爹的声音。她直直看向太常少卿家那位扬扇的郎君。
【还有你,前一位好歹给了自己女人一个名分,你倒好,和伺候的丫鬟都相好个遍,完了人家还是丫鬟;
还常常流连烟花之地,就喜欢不用给名分那种是吧?大猪蹄子休想碰我家小妹!】
太常少卿气得胡子发抖,他管得这么严,说了多少次定亲前要给未来妻家面子,结果兔崽子偷着来?
扬扇郎君默
默放下自己的扇子,瑟瑟发抖。
完了,回去有家法伺候。
钱姨娘也纠结了,男子是三妻四妾不错,但这两位郎君婚前就这样不知收敛,以后还能给月姐儿好脸?
她看向那位一直端坐君子之姿的新晋状元,虽然目前官小,但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之前一直在读书,定不是那等流连女色之人。
状元和其母亲也有些忐忑,他至今可从未碰过女子,只些许瑕疵,应该……
视频中突然出现状元、老母亲和一位女子。
女子娇声问道:【“表哥何时娶了奴家,现在奴家见天儿往表哥家跑,别人都笑话奴家呢。”】
状元母亲握着她的手含泪道:【“烟儿,你是婶从小看到大的,你放心,为了我儿的仕途,只等我儿攀上一门好亲,定将你娶进门。”】
女子担心:【“表哥娶了新妇,以后哪里还会在意奴家?”】
状元向她承诺:【“不管最终娶了谁,她们都是我不得不娶的,唯有烟儿才是我此生挚爱。”】
【“表哥……”】
【“烟儿……”】
【“诶,好孩子,便叫婶子一声娘吧。”】
女子扑过去:【“娘!——呜呜呜~~~”】
三人仿佛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好像即将迎娶的新妇是什么恶人。
视频外,正厅。
所有人一言难尽地看完视频:“……”
新晋状元君子之姿不再,羞愧得想掘地三尺再加十尺钻进去。
早有听闻这神人的神异,他本以为家中只有一位表妹,算是清白。方才的场景也就发生过一两次。
没成想神人这般神通广大,连这等犄角旮旯都翻出来了。
于清浅超小声地、用气音朝钱姨娘说:“姨娘,其实……我觉得那位状元可能不是很喜欢小妹……”
【滚你妹的!小妹不稀罕拆散你们一家三口!!——】
声音之大,犹如饿虎咆哮。
钱姨娘:“……”
最终三位郎君羞愧退场,后面又进来了一些人。
钱姨娘拉了拉于清浅的袖子,犹豫道:“浅姐儿,男子哪有不三妻四妾的,即便现在没有,未来总得纳几个。”
差不多得了,照她这样看下去,怕是最后一个都成不了。
她问向女儿:“月姐儿,你可有心仪的?”
于小妹正在发呆,突然被叫醒:“啊,哦,我都可以,全凭姨娘和长姐做主。”
钱姨娘又看向于清浅:月姐儿都没意见,你就把条件放宽些吧。
于清浅也知道是这个理,想在古代找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简直凤毛麟角,毕竟不纳妾反而是社会异类,还会被人嘲笑。
但当她看到一个个男子后院那一堆女人,就难以接受把小妹嫁给这些大猪蹄子。不求小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能够幸福。
虽然凤毛麟角,但说不得就有呢。
于清浅如同老母亲和x光线一样照射着来客,一位位官员携带儿子摇头走了出去。
外面本还有一大群人,见状纷纷叹了口气。
这神人要的是身心洁净之人,自家儿子早已开过人事,没那福分啊。
于是也不进入,纷纷离去。
看着越来越少的人,钱姨娘傻眼了。
这时,又有一位官员携带郎君前来,由于家世靠后,他排在了最后面。
正是当初钱姨娘百般讨好于爹、想要给于小妹攀上的亲事,同为六品官的工部员外郎家的嫡子。
当初自家庶女配人家嫡子高攀不上,还要请于爹周转,现在钱姨娘已经看不上他了。
前面来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这位郎君要功名没功名,背后只有一个员外郎的爹,就这也好意思来提亲?
不料于小妹一见到来人就不发呆了,反而有些讶异:“是他?”
工部员外郎正朝于爹拱手作礼:“于大人,许久未见,近日可还安好?”
于爹摆摆手:“原是年大人,倒是有段时间没有一起赏酒了。”
原来两人官阶相同,平日也有些私交,当初差点议亲,故而一起喝过几次酒。
两人寒暄着,于清浅正严正以待地为小妹挑选相亲对象。
“咦,”于清浅的x光线卡顿一瞬,两眼放光,连忙拉了拉钱姨娘:“这个好这个好。”
钱姨娘很不乐意,偏头和于清浅用气音交流:“好什么好,不过有一个六品员外郎的爹,官芝麻那么大,还不是他自己的。”
她已经完全飘了,丝毫忘了自家老爷也是六品小官。
芝麻小官于爹在旁边听了个囫囵:“……”
“这……”于清浅绞尽脑汁,想了想怎么说服她:“据闻这位郎君家风很好,长得也俊朗,说不定和小妹聊得来。”
钱姨娘偏头看了一眼,哪里很俊朗,不过普通清秀,前面比他俊朗的不知凡几:“切。”
小郎君脸色微红:“……”
【啊啊啊!这家人真的很好啊,先说家风,这个员外郎和妻子是前朝乱世活下来孤儿,两人相依为命一起长大。
后来建立新朝,为了过好日子,妻子就拼命挣钱,现在已经富甲一方;丈夫明明只小时候识得几个字,为了让妻子当官夫人,想法设法读书,终于做了工部员外郎。】
【夫妻恩爱就不说了,还设下不可纳妾、敬爱妻子的家规,看这小郎君被养的唇红齿白、气宇轩昂,又从小受家人熏陶,小妹嫁过去肯定被一家人疼爱啊!】
于清浅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哪哪儿都顺眼,清秀也能给他夸个绝色天香出来。
小郎君脸色更红了点,身后的工部员外郎更是挺直了胸膛。
过去由于家中只有一位妻子,他总被同僚笑话家有母老虎,说他耳根子软,如今竟然得到神人这样的夸赞。
对啊,他老妻是丑了点、凶了点,但他们可是从小扶持着长大的,夫妻恩爱,那些蠢蛋懂什么。
同样嘲笑过他的于爹:“……”
【再说这位小郎君还倾心小妹,感情也有了哇。】
“咦?”钱姨娘看向他,两人都不认识,怎么倾心的。
却见视频中闪过一幕画面。
里面于小妹正和丫鬟游街,忽然窜出一名乞丐,眨眼间偷了她的荷包。她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哎呀,我的荷包。”】
这时,一位小郎君立马追了上去:【“站住!你这小贼,快把荷包放下!不然等小爷抓到你,定要送你见官!!”】
两人你追我赶,穿过热闹的人群,又穿过无人小巷。
【“哎哟,谁踩我的脚!”】
【“好像在追小贼,哪儿有小贼?”】
于小妹则带着丫鬟在后面紧追慢赶:【“慢点,你们慢点,有贼啊……”】
最后他们在一处小破宅找到了小贼,原来小贼还有一位病重的姐姐,没钱看病,他只能出去偷钱。
被员外郎家的小郎君抓到后,他还狠狠咬了一口。
【“嘶!小贼,偷钱还咬人,小爷今天定要教训教训你!”】
于小妹却看到里面重伤昏迷的姐姐:【“要不,这钱还是先给你姐姐治病吧,只是以后不能再偷钱了。”】
小贼没料到这位娘子居然放过了他,还愿意给钱治病:【“谢谢娘子,谢谢娘子……”】
小郎君也没见过于小妹这么温柔心善的女子,他从小在他娘这种女强人棍棒下长大。
于是小郎君沦陷了。
之后,他又多次“偶遇”于小妹。
于小妹正在猜灯谜,等候多久的小郎君红着脸出现:【“真巧,这这儿遇见了,不如一起猜灯谜。”】
画面一转,于小妹正随着钱姨娘上香,一个人在闲逛时,突然出现小郎君:【“真巧,又遇见了,听闻这里的菩萨很灵,一起拜一拜?”】
小郎君将她引导月老像前,一根筋的于小妹毫无所觉:【“我许愿家里和睦,不知道你许愿什么了?”】
小郎君红了脸,没说话。
画面又一转,【“真巧……”】
【“好巧……”】
【“又巧了……”】
如此种种 ,看得于清浅心理熨帖,钱姨娘喷出一口老血。
好小子,原来老早就祸害她闺女了,巧?巧个屁!
于小妹恍然大悟,难怪前段时间总遇见这位郎君,还道真的这么巧呢。
【哎,都怪这个当爹的,不然早就提亲了。】
却见小郎君脸越来越红,身后的员外郎爹眼神飘忽,作心虚之态。
电视继续播放,原来当时在钱姨娘的鞭策下,于爹和员外郎说起亲事。回头员外郎把这事和家里说了一下,不料却看到儿子害羞。
他突感不对,一问之下,才知自家儿子早对人家女儿有心思了。
不聪明的员外郎冒出一个自认聪明的想法,正好儿子不爱读书,不如趁机……
员外郎苦口婆心道:【“你如今也没个功名在身,怎好意思娶人家女郎?不如这样,先至少考个秀才,不然为父都不好意思去提亲。”】
于是乎,不学无术的小郎君开始奋笔疾书、勤学苦练,许久不曾出门,早已眼底青黑、邋里邋遢。
视频中闪过一幕幕小郎君悬梁刺股的画面,看得员外郎颇为欣慰、视频外的众人瞠目结舌。
视频继续播放。
现在刚刚考完试、还没出结果的小郎君没来得及兴奋,忽然发现于小妹的长姐成了未来太子妃,已经不是他们攀得起的人家,来提亲的大官更是数不胜数。
员外郎夫人抄着鸡毛掸子对丈夫一顿打:【“都怪你!早提亲多好,非要用这种事来鞭策儿子,现在好了,人家指定看不上咱家了!”】
【“别打别打,夫人我错了,这就上门提亲去。”】
视频外,于府正厅。
众人暗道,原来其中还有如此波折。
于清浅不住点头:【“看得上看得上……”】
却听钱姨娘憋紫了脸:“不行!”
虽然……品性确实还不错,但明明有那么多权贵人家可挑,这人再好也没出息啊,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等以后浅姐儿成了太子妃,周围都是诰命夫人,月姐儿嫁给一个没出息没家世的郎君,别人又会用什么眼神看她?
自己可都是为了月姐儿好!
“……”
这场亲事到底没成。
虽然于清浅觉得可行,于夫人没意见,但钱姨娘百般反对。尽管她做不了主,却影响了于爹。
于爹暗吋,确实如此,当初虽然觉得员外郎家好,家风、人品也不错。但现在浅姐儿成了太子妃,月姐儿又有这么多好人家可挑,何必执着于此。还是再相看相看。
这场婚事暗暗让浅姐儿相看,又由他和夫人做主,实际他们三人哪个不同意,婚事都得作罢。
走的时候,小郎君很不死心,不住往后看。看样子似乎还不想放弃,不知会生出怎样波折。
却说第二日,又有人来提亲。
只是吸取前一日的教训,来提亲的人家俱是带着还未开人事的小辈,只是少之又少。
虽说神人的要求很是难为情,估计不止现在不纳妾,以后也不得纳妾,简直跟娶公主的驸马也没区别了。
但为了攀上她,牺牲个别小辈也不是不可以。
小辈:“……”
故而这日,来提亲的少有高于十四岁的郎君。
大官们志气昂扬,都觉得这次稳操胜券,剩下的怕是只拼家世。只有郎君们生无可恋。
第33章 相亲后续——清远侯的复杂家庭小郎君……
于府外围。
温左正带着一群人悄悄守在外面。
自从晋王贪污事件和圣上宣布“请神人和百官一起品酒”之后,来于府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但也免不了有那心怀不轨的。
殿下让他来守着,目前倒没发现什么贼人。
真是奇怪,若有人要暗害神人,神人只用她的神器一探,不就全知道了,到时候再被神人一透漏,幕后凶手连祖宗十八代都能探出来。
谁还敢来?
温左和其他人并不知道于清浅的探查范围有限,涉及电视真相的会被屏蔽。目前只有太子猜到。
再者,保不齐有那抱着必死决心赌一把的,齐妃就是前车之鉴。
忽见自家殿下迎面走来。
温左连忙迎上去:“殿下。”
太子大步过来:“最近有什么可疑人物?”
“暂时没有发现……倒是有一个小子鬼鬼祟祟。”
只见一位小郎君被揪了出来,正是员外郎家的嫡子。
……
于府正厅。
于爹刚刚送走礼部侍郎和他的大儿。
来的时候礼部侍郎还信心满满:“犬子今已十六,洁身自好,日后定对于小娘子一心一意!”
走的时候是揪着儿子耳朵走的。
【可不洁身自好?正在和罪臣之女的丫鬟上演霸道郎君狠狠爱,追妻火葬场,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这……小妹还是不加入了。】
目送礼部侍郎携子走远,于爹擦了擦额上的汗,高喊一声:“一路走好啊田大人!——”
已经数不清浅姐儿替他得罪多少上峰了。
钱姨娘也想不通,怎就没个完美的呢?
也是浅姐儿要求太高了,哪里就真有洁身自好的男子,大家不都得三妻四妾么?
虽这样想着,脑海里却不由想起了员外郎家的小郎君。随即又摇了摇头,不成不成,月姐儿必要嫁大人物的。
没多久,却真来了一个大人物。
清远侯携刚满十四的幼子前来提亲。
于爹和钱夫人惊地前来迎接,于夫人不紧不慢。
这可是真正的世家望族!
于爹受宠若惊:“侯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清远侯很是儒雅,阖了阖茶盏:“于大人哪里的话,吾今日携犬子前来,特聘于小娘子为妻,此乃一点笑礼,还望于大人收下。”
他老来得子,身边站着的正是续弦为他生的嫡幼子,刚满十四,比那些孙子辈要大几岁。
随着他说完,下人拿出两个小匣子并打开。一匣子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一匣子罕见的孤本。
看得钱姨娘和于爹眼睛冒光。
世家出手就是不一般,光见面礼就可窥其底蕴,别看只有两匣子,俱价值不菲。
见状,清远侯又推出嫡幼子:“此乃家中老幺,刚满十四,还未……”
他给出一个眼神,让对方心领神会。
好在事先做好功课,既然神人要洁身自好的,他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连自家儿子的状况都没搞清。必要真的洁身自好才行。
钱姨娘瞧了一眼,那幼子看起来很是懵懂,确实还未通男女之事。虽然她不在意这些,但这回浅姐儿可没话说了吧。
老天,那可是侯爷的嫡幼子!
于清浅:“这……”
虽说过去钱姨娘和她娘不对付、单方面争宠,好歹不敢过分,只井水不犯河水,小妹也被管束着少与她见面。
但就像当初好奇皇宫,结果发现对外要强、对内小哭包的皇后之子很好玩,于是开启云养崽道路一样。
小妹只比她小两岁,她从小捏小奶包的手长大的,怎可能不上心,自然又云养一个,连小妹啥时候尿床都一清二楚。
说起来,她云养的崽好像还有……京城的、外县的、欧洲的、非洲的……不少?
如今小妹选亲,她简直操碎了心,必要万无一失才行。
清远侯放下茶盏,双手放于膝上:“若我儿日后胆敢对不起于小娘子,吾必不放过他。”
他如今条件兼具,此亲必成。
钱姨娘内心尖叫,成!成!这么好的亲事去哪儿找?
于爹也很兴奋,他有了一个太子女婿,如今还要和侯爷攀亲,日后老于家也要跻身名流了!
只是这婚事明面上是他和夫人做主,实际大家都看着浅姐儿呢。
于清浅仔细一看,小妹和侯爷的幼子都两眼放空、正在发呆,压根还是两个啥也不懂的孩子。除了昨天那位小郎君情窦初开……
【哎,都才十四岁,这么小就要成婚生孩子,身体都没长开,这是损根本呢,要是能等十八就好了……】
清远侯脸色一变。
十八……且不说年龄大了,只论神人能不能辉煌到那个时候还两说。
虽然现在圣上重用她,但木强则
折,一个不小心,侯府可就白忙活了。现在先稳住当前的价值,如若有个万一,还能“舍掉”,世家望族可不会轻易被打倒。
钱姨娘第二次听到十八的言论,心里不免嘀咕,生早了真的损根本?……
现在的重心是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于清浅也就是那么一想,想来别人肯定不会同意。真正令她犹豫的是:【人虽然是个好孩子,但这个家很复杂啊。】
于爹一听这话就一咯噔,完了,浅姐儿又要发现什么隐秘?这可是侯爷,他真的得罪不起啊。
清远侯岿然不动,他们家恪守礼节,没什么很出格的事。
他品了一口茶,对于爹温和一笑:“吾家中和睦,子弟谦让、女眷温良,于小娘子嫁进来必受疼爱。”
于爹和钱姨娘放下心来。
【“滚开!你这禽兽!!”】
【“别跑,让二叔好好‘疼爱’你吧……”】
“噗!”清远侯喷出一口茶。
只见视频中出现一片熟悉的花园,他的好二弟正追着大儿媳跑,显然想要轻薄她。
清远侯脸黑成了炭。
于爹脸也黑成了炭。
月姐儿嫁过去必受“疼爱”?就是这种“疼爱”?!
到底对方是侯爷,他不敢直接骂出口,但是脸上显然已经笑不出来了。
门外传来唱声:“太子驾到——”
一行人连忙出来迎接,却见太子殿下还带了一位眼熟的小郎君,正是昨日员外郎家的小郎君。
清远侯和于爹上前一步:“叩见殿下。”
太子摆手:“免礼,孤今日来只是凑个热闹,听闻于小娘子正在议亲,你们继续罢。”
于爹:“是是……”
清远侯却踯躅不前,刚才那等丑事让于大人知道便罢,怎能让殿下也知道?
然而踯躅不踯躅都为时晚矣,还未到正厅,电视已经连续剧一般停不下来了。
大儿媳骂道:【“你可知我乃侯爷长媳,怎敢如此放肆!”】
二叔步步紧逼:【不过一庶长子的小小商户夫人,娶你不过看中你家中钱财罢了,真当自己那么重要?不如今日从了爷,往后……】
却见不远处有几位丫鬟路过,大儿媳这才逃过一劫。
之后她更是时时不离丫鬟小厮,但二叔时常上门拜访,眼神轻薄,令人烦不胜烦。
【哇,我娘嫁过来好歹我爹保留她的嫁妆,帮忙打点关系,只偶尔缺钱的时候伸手。你们家到好,直接吃绝户哇!
什么有底蕴,明明侯府已经落魄了,非要维持奢侈生活,专门去外县寻了一个只有独女的首富。人家还当嫁入侯门是什么好亲事,结果你们全都扒在她身上吸血。】
【将人家四十万嫁妆消耗一空便罢,还朝她娘家要,这就算了,竟然还欺负人家!】
于爹呼吸窒住。
天爷,四十万!再想想自己几辈子加起来的俸禄……顿时郁闷。
于夫人瞥他一眼,倒是比较淡定。她一向会诉苦,只说家中铺子总是亏钱,盈利很少,所以他才会为四十万这般模样。虽然四十万很多……这些年经营嫁妆翻了几番,她也不是拿不出来。
清远侯有些尴尬,他分明有好好待儿媳,确实没想到二弟竟敢如此轻薄人家,回去必好好教训。
但花儿媳嫁妆这事……
他偷偷看了眼太子,却见太子面无表情。
清远侯一时有些忐忑。
【大儿媳早就受不了啦!二叔轻薄自己,丈夫寻花问柳,虽然公婆态度还好,但全府吃她嫁妆就算了,还吃她娘家!
一怒之下就要闹合离,结果侯府还不同意。】
视频中,大儿媳取出一张合离书,对着公婆和丈夫好言好语。
【“如今家中父母年迈,又不愿过继嗣子,儿媳只育有一女,将将出嫁。便请爹娘放儿媳归家,回去侍奉父母。”】
清远侯当然不肯,人要是走了,自己家还怎么维持体面。
他温和笑道:【“可是有谁怠慢你?你嫁进来也许多年了,若送你归家岂非显得侯府不仁义?”】
【“不如这样,将二老接到京中,有侯府庇佑,也不怕欺负,你也能时时探望他们。”】
于清浅安静地坐在一边,沉迷追剧,没注意到大家都没声音了。
【你这算盘打的,我在城东都听到了!嫌儿媳娘家太远了不方便吃,还得让人把所有财产变现带到京里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太子还在旁边,清远侯面露尴尬。
视频中的大儿媳显然也想到这点,她面露难看,退而求其次道:【“儿媳多年膝下无子,只有一出嫁女儿,今日便自请下堂,更不要回什么嫁妆。”】
她只想保住家中二老一辈子的打拼,花出去的嫁妆就当肉包子打了狗。不料侯爷这也不愿放她,一是考虑到面子,二是府中缺少银钱。
只见他面上一冷:【“来人,少夫人病了,送她回房,等‘病’好了再出来!”】
【“爹!您怎可如此对我?这些年儿媳为家中付出多少,您都没看见吗……”】声音渐行渐远。
丈夫只是庶长子,在一旁默不作声。
视频外,于府。
清远侯很想打住神人的脑子,然而太子正在一旁盯着。
他揣揣不安,想了又想。这到底是家事,殿下总不可能问罪吧。
太子轻哼了一声:“清远侯,家风甚好啊,一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
清远侯心里一个咯噔,立马垂下头:“殿下说得是。”
太子又瞧了一眼于清浅,见她果然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依然沉浸电视神器。
于是放心地继续说:“孤希望今日这事得到解决。”
【可恶啊老匹夫!!】
清远侯连连点头应是。
太子喝了口茶,垂眸:“你也不想明日朝堂上父皇夺了你的爵,文武百官、勋贵世家都知道你家的事吧?”
“啪嗒。”清远侯软了身子,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殿下真够狠的,若只是空口让他解决家事,他还能玩出花来应付。没成想竟威胁削爵、告知所有人,到时候不仅身份没了、体面也没了。
这是刀刀戳中要害啊!
他忙不迭颤着嘴回应:“今日定会解决,她要合离便合离,绝不拘着她。”
太子:“不该自己的东西还给人家,若你儿媳一家出了什么意外……”
太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于清浅。
清远侯嘴里犯苦,有神人在此,他哪里还敢动什么手脚。
但四十万两又该怎么凑,不知得变卖多少田地铺子,难道真的要缩衣节食?
又转念一想,要是连爵位都没了,还要体面有什么用。
今天这遭真是来亏了,来亏了!
太子放下茶盏,发出“咚”的一声轻响,随后起身。
看了清远侯一眼:“哼。”随后甩袖离开,仿佛真的只是进来凑热闹的。
实则走出府外后,他来到了温左所守的暗处。
太子本来只是问温左对神人的守备情况,刚刚真就只是看到清远侯家太不像话,才进去转一圈罢了。
只是他都出来了,清远侯为何还不出来?
太子眯了眯眼,没有着急走,而是守在外面。
于府。
清远侯父子、于爹一家、和被太子留下的小郎君大眼瞪小眼。
钱姨娘心思百转,没想到这些名门望族家中如此复杂。这两天吃了太多毒,看向员外郎家的小郎君时,竟然觉得顺眼了一点。
至少这小郎君家中清白,自己也对月姐儿有心……
不成,没家世没功名……
这时,小郎君突然从衣兜里摸出厚厚一叠银票,不好意思地朝于爹说。
“这是今年家母给的零花钱,只有五万两,都给于小娘子……以往的花光了,若于伯父将小娘子许配给我,以后的零花钱都给她。”
于爹和钱姨娘被这叠银票惊呆了。
五万两!还只是零花钱,只是今年上半年的!!以后都交给月姐儿?!!
钱姨娘想到自己从老爷那里一点点抠来的、为月姐儿筹了十几年的二千两嫁妆……
她死死地盯着那叠银票。
第34章 游船赏月清远侯“好打算“啊
于爹再一次为自己的俸禄郁卒,又悄悄羡慕一下。
为何别人的夫人随
手掏出五万两的零花钱,自家夫人开铺子却总是亏钱,连几百两都给得很是艰难。
于夫人默默品茶,但笑不语。
钱姨娘依然死死盯着那叠银票。
老爷一年也就有点俸禄、骗上官的药钱,和舔着脸向夫人伸手的银钱,她一抠再抠,买个首饰还得算计一下,十几年也才攒下两千两。
这小郎君一出手就是五万,以后还都交给月姐儿……
她脑中不断试图告诉自己清醒。
没家世没功名、没家世没功名……
【哇,员外郎夫人不愧是女强人,不仅在京城开了十几家大酒楼,还在全国各地开了很多分店,一年净挣五十万还没算不动产啊卧槽。】
“砰!”钱姨娘轰地站起来,整张脸涨成猪肝色。
于爹也惊得双腿发软,竟然从不知这位同僚家里这么有钱,一年就挣够自己几辈子都挣不来的俸禄?
钱姨娘哆嗦着嘴,正想问“你真愿意给月姐儿零花吗”。
突然头脑一热:“你真愿意等月姐儿到十八吗?”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钱姨娘:“……”
都怪浅姐儿,老说什么“太早生育有损身体,要等十八”的言论,害得她都嘴瓢了。
小郎君果然惊住,还以为对方依然不愿意将人许配给自己。
却听神人冒出声音。
【咦,前两天在亭子里随口说了一句等十八再成亲,姨娘居然记住了。嗐,这里的人就是成婚太早,身体都没发育完生什么孩子?
没看到皇后娘娘二十六才生,现在还不时去军营里打两拳吗?】
【晚生晚育优生优育啊衰仔,小妹才十四,至少等到十八了身体长好了,以后才能长命百岁啊。】
小郎君满脑子只有那句“长命百岁”,他瞪大眼:“愿意愿意,我愿意等小娘子十八的!”
钱姨娘:“……”
于爹:“………”
两人捂着胸口:“不不,不必……”
【咦,姨娘嫌人家没功名,其实小郎君还是很聪明的嘛,以往不好好学习,现在为了小妹勤学苦读,居然真的考了个秀才回来。】
视频中考官们虽还未张榜,但已经在抄写名录了,小郎君的名字赫然就在此列。
小郎君兴奋地朝于爹承诺:“于伯父,你放心,我一定在小娘子十八以前考中状……”
想了想还是有些没信心:“考中进士,然后回来娶小娘子!”
说着他将五万两银票往于小妹怀里一塞,正要回去继续苦读。
于爹和钱姨娘大惊,哪里敢轻易放跑他,连忙拦住。
“贤侄贤侄……”于爹拉住人,“月姐儿哪儿能真等你四年,不如你们先成亲,日后再考也不迟。”
笑话,月姐儿嫁一个这么有钱的郎君,又有太子这样的姐夫罩着,没人敢欺了他家钱财。往后虽没有诰命,但日子定不会差了。
再说,当姐夫的定然不会让妹夫一直布衣吧。
小郎君摇头:“我一定会给小娘子挣来诰命的……”
于爹只好退而求其次:“不如你回去找父母做主,先订亲,等到了年龄再成婚。”
“可,可以吗?”
“自然。”
小郎君欣喜若狂,对于小妹傻笑一阵,这才乐颠颠地回去。
等人走后,于小妹看着手中的巨款,心底涌起一股异样。
现在客人就剩下清远侯和其幼子。
于爹虽有些疑惑,却不敢直言。到底是侯爷,不论家中如何,怎么也比他一介小小六品官强。
只见清远侯笑道:“吾有些话想对于娘子说。”
于清浅有点懵,她跟侯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有话想对她说?
联想到自己是未来太子妃:【莫非有话想让我转告太子?】
于爹也想到这层,又考虑到女儿如今得遇神通,想来可能有什么正事,不方便说与他们听。
这样一想,于爹便向清远侯告辞,带着于夫人、钱姨娘等人离开。
没多久,正厅只剩下清远侯父子和于清浅三人。
于清浅疑惑:“侯爷有什么话,现在可以直说了。”
清远侯为难:“吾有个不情之请。”
“侯爷请说。”
却见他忽然将幼子推到自己面前,严肃地拱手作礼:“请于娘子收下我家老幺,让他做一名侍卫。”
幼子和于清浅皆惊讶地看着他。
于清浅吓得一哆嗦,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清远侯要将儿子送给我做侍卫?我一定听错了,人家好好的一个侯府嫡子,送给我做侍卫?】
幼子却没那么抗拒,反而有些欣喜。这可不是凡人,身俱神异、握有神器,做她的跟班……定受同窗艳羡。
府外。
不枉太子在这里守了一阵,这才摸到清远侯的想法。
温左诧异:“原来侯爷想让小儿子做娘子的侍卫。侯府当真落魄了,竟要用这种方式重拾地位。”
太子也嗤笑一声,那人如此胆小,怎会收下。他竟在这儿等了半天,就等出这个结果,果真傻了。
这样想着,他抬脚开始离去。
于府。
于清浅卡顿片刻,摸了摸头上依旧未拆的纱布,果如太子所料拒绝。
“侯爷说笑了,郎君乃侯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公子,怎能屈居我这小女子之下,做一名侍卫?使不得使不得……”
却见清远侯突然拉近距离,小声推销:“若如娘子厌了殿下,还有一名侍卫解闷。”
于清浅有点没听懂:“恕小女子愚钝,没明白侯爷的意思。”
“咳,”他眼神飘忽,“此侍卫非彼侍卫,正如真龙与鲤鱼,夫人与姨娘……”
于清浅:“……”
幼子:“………”
沉默片刻,他又加了一句:“这种事……万望娘子避开殿下。”
于清浅:“…………”
良久。
一声咆哮经过扩音传遍于府及周围街巷。
【是亲爹吗?竟然把儿子推给我做小?!你儿子倒了八辈子霉投生你家吧!!】
府外,正离去的太子脚下一顿。
府内,清远侯忙道:“娘子小声些。”
却见于清浅疑惑地抬眸看他。
她一言难尽,不明白清远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实在是……
【为老不尊!】
清远侯:“……”
于清浅正想办法怎么回拒,却见府门突然打开,一行人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太子。
清远侯当即吓得软坐在凳,怎么也没想到殿下走了这么久,还能去而复返。
岂非刚才的话都听到了?
太子目光冰冷,看向他时犹如射出利剑:“清远侯,你胆子很大。”
清远侯额冒冷汗,立马跪下:“求殿下恕罪。”
“恕罪?呵,”太子冷笑一声,“孤让你回去解决家事,你的行动太慢了,不如孤来帮忙。”
清远侯有些忐忑,不知殿下要如何“帮忙”,按殿下之前的吩咐,今日先让大儿媳合离,然后再凑钱还那四十万两嫁妆……
“温左,现在便帮侯爷凑钱,务必在今日内完成。”
清远侯猛地抬头。
今日就还,现在哪里有这么多存银,本来就要变卖一些田地铺子……今日凑完,哪能马上找到买家,莫不是全要贱价卖了?
届时哪里是还四十万两,七十万两也不在止啊!
这是要让侯府连普通富户的体面都撑不下去啊。
清远侯有些吐血,连连告罪:“殿下恕罪,是我等……”
“温左。”
“在!殿下。”
清远侯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温左带下去了。
他伸出一手:“侯爷,请 。”
清远侯心在滴血,也只能闷闷离开。
他的幼子今日也是经历太多,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离去。
正厅又只剩下于清浅和太子。
于清浅刚才个别句子被省去,只知道太子让人“请”清远侯离开。她松了一口气。
这清远侯真是打雷第一高手,她刚才被雷得不清。
见四下无人,她看向太子:“殿下……”
只见太子忽然发出一个邀请:“后日十五,将有满月,特邀娘子于京郊映月湖赏月,娘子可愿一道?”
于清浅一愣:“既是殿下所邀,臣女荣幸至极。”
赏月?
……
时间一晃便到了后日。
今日月亮果然圆满,映月湖上有不少游船,放眼望去,灯火通明。
于清浅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夏装,虽然脸上还包着纱布,但她时常感觉到痒意,可能正在长肉。
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她却不敢揭开看看。老虎抓的伤口,能长什么样子?
太子迎上来:“娘子,今日月色正好,定要作上几首好诗。”
于清浅跟着移步上船:“臣女诗兴不佳,还要仰望殿下才是。”
【哈哈,作诗?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一首诗呢。今天姐就诗兴大发一个……一轮满月银勾勾,光撒大地亮堂堂……】
文盲得明明白白。
太子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帮忙掀开帘子,没再提作诗之类的话。
“娘子尝尝这糕点。”
于清浅娇羞一笑:“多谢殿下。”
【啊,我真是个有诗才的大baby!古往今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
太子:“……”
两人相对而坐,品着良酒、尝着可口的糕点,凉风席过,倒是难得舒畅。
于清浅头一次感觉两人是未婚夫妻,这个崽也不知不觉长大了。
【咋感觉怪怪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约会?】
看一眼天上的满月,又瞧了瞧周围大大小小的游船和灯笼:“殿……”
“殿下!于娘子!”却听远处传来喊声。
转头望去,远处有一艘游船,一个奴仆提着灯笼正在不停晃动,他旁边站着一人。
太子定眼一瞧,正是清远侯家的幼子。
那个差点“做小”的小子此时正在使劲儿招手呐喊:“殿下,于娘子!真巧,可否邀我一起赏月?!——”
太子:“……”
侯府正忙着清理家当、维持体面,怎么还有钱让这小子租船赏月?
巧?呵。
第35章 第35章温左拉开帘子走进来……
温左拉开帘子走进来:“殿下,要不要属下……”
“不必,让他上来。”太子笑得没有一点温度。
清远侯幼子姓何,何郎君顺利上了船。
他正是被清远侯遣来的,虽然他觉得父亲的想法很荒谬,在殿下面前作死,是嫌侯府落败得不够快么?
他也并不想做什么“真龙与鲤鱼”的鲤鱼,但对这神人十分好奇。
之前听同窗传她可能是什么下凡历劫的神仙,若当真如此,神仙千年眨眼即过,殿下虽贵为大赵储君,也不过凡胎,在“神仙”面前算不得什么,倒能理解父亲的做法。
若他能在神仙历劫时跟在身边当个跟班,以后说不定也能鸡犬升天,羡煞同窗……
怀着厚厚的滤镜,何郎君上船后满怀期待地掀开帘子。
“见过殿下,娘子。”
“坐。”太子虚虚一指,请他入座。
何郎君忐忑地坐下。
【咦,这娃……】
太子略带期待地看着她。
【好生俊俏。】
太子面无表情。
此时在月光和烛火的笼罩中,只剩下湖水潺潺的声音。
“咳,”何郎君忽然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有此良辰美景,在下想赋诗一首。”
太子静静地看着他表现,忽然挑了挑眉:“郎君脸上怎有脂粉?”
于清浅果然被引起注意。
何郎君身形一僵。
好在太子随后就笑道:“哦,倒是孤想差了,听闻京中郎君尽皆爱美,用些脂粉实属常见,只是孤甚少用此物,身边也难见脂粉郎君,故而有些惊讶。
何郎君继续。”
何郎君感觉自己被嘲笑了,但不敢反驳,只好道:“是,殿下。”
【用脂粉怎么了,就许女孩子爱美,不许男孩子爱美?】
听到神人帮自己说话,何郎君暗暗欣喜,开始踏出一步作诗:“在下想出一诗,更深月色半一家,北斗浪岸南斗……”[1]
【“打死你个臭小子!整天不思进取,就搞这些歪门邪道!!”】
何郎君顿住,看向突然播放的画面。
【啊,不就喜欢研制胭脂,多难得的手工达人啊,为啥打人家?】
却见视频中,何郎君周围铺满了脂粉盒子,还有花瓣、滤布、石蜜等研制脂粉的工具,他手上正拿着一根细管,显然正在亲手制作。
然而清远侯却拿着一根棍棒朝他砸来:【“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看看你的哥哥们,弹琴弄诗哪样不好,就连你大哥寻花问柳那也是男郎家的喜好。
就你?整天弄这瓶瓶罐罐,采花弄蜜,娘们唧唧的!“】
于清浅扼腕:【哪里娘了,瞧瞧人家不到十四就研制出“玉面膏”这种护肤品,造福多少女性。这是被亲爹耽误的古代化学家啊。】
何郎君第一次被如此肯定,以往由于这一喜好,只有被父亲不喜、兄弟嘲笑的。
虽然得到认同很开心,然而……
【“啊啊!!爹你别打了呜呜,我不弄了行不行?别打嗷!——”】
视频中的何郎君鬼哭狼嚎,清远侯自己打累了,索性让下人按住他。
视频移向了别处,但大家都知道接下来他要后臀开花。
【“呜呜呜……啊!~~”】
【住手哇老匹夫!】
游船上,何郎君:“……”
此时方知何为痛并快乐,冰火两重天。
太子轻抿了一口酒,唇角微微勾起。
早听闻清远侯幼子偏好研弄胭脂,不受清远侯喜爱,想必因此才被丢来和于小娘子联姻。
联姻未成,又送到神人身边,甚至不惜得罪他。
真是完全落魄了,还以为这神人能庇护侯府?
对于落水狗,太子没有兴趣穷追猛打,免得湿了自己的衣裳。若非刚才气氛无聊,也懒得招这郎君上船逗弄。
欣赏够了何郎君的家规,太子忽然朝于清浅发出邀请。
“再过不久诸藩朝贡,父皇将开国宴,娘子作为孤的太子妃,到时也一起入席吧。”
于清浅眨了眨眼:“国宴?”
心中暗搓搓兴奋:【哇塞,有生之年,我也能吃一次国宴,出息了。】
太子见她没出息的模样,暗觉好笑。
……
此时周围的游船船头纷纷站满了人。
原来大家本在饮酒赏月,对那神人的“电视”也早已习惯,然而这出“棍棒打儿子”的戏码太过有趣,引起一众围观。
其中一条不起眼的游船将将从湖的另一面划过来。
船上之人身着异域服饰,身材高大,脸上有一圈浅浅的络腮胡。
正是朝贡的其中一个藩国——土藩。
几人看到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天幕,其中还有栩栩如生的人在哭泣,纷纷大惊。
使臣心神手震:“这是什么神鬼手段?!”
他看向另一个不起眼的灰袍男子,十分惊恐:“王上,听闻中原河中有一种‘水猴子’,专将活人拉入水中替死,然后他才能转世投胎,莫非这就是?”
灰袍男子皱了皱眉:
“找个本地人问问。”
使臣很快从邻船邀了一群人上来。
邻船是一群学子,作书生打扮,正聚在一起品酒赏月、吟诗作赋,好不痛快。见有人相邀,一群人凑热闹地涌上来。
其中一位书生好奇地作了一揖:“看阁下打扮,不似中原人,不知是哪国的?”
使臣的中原话说得很溜:“在下是来自土藩的商人,今日才到京城。听闻有藩国朝贡,想来我们的使臣也会来此,便进京凑凑热闹。”
使臣衣着鲜艳,被称为“王上”的男子却灰扑扑地站在一边,伪装成一个仆人。
书生恍然大悟:“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知邀在下有何要事?”
另一书生指着远处天幕大笑:“既是今日进京,想来没见过我们的……那位,定是被湖上的异象怔住了。”
使臣连连点头:“正是如此,不知那究竟是何物,为何这般……”
“哈哈,想你也没见识过,那是我们大赵的太子妃,据说掌管真相,是从……”
他小心地指了指天上,“那里下来的。”
“上……!”使臣惊呼出声,整个人吓得差点摔倒。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道天幕,躬身行了一个中原礼:“多谢兄台。”
待几位书生走后,使臣很是不知所措:“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神异,还是中原的太子妃……”
土藩首领也会一点中原话,只是不流利,方才听了个大概:“不管如何,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使臣立马变得严肃:“求娶福成公主!”
……
又几天过去。
这天,于爹正在堂审一桩民间案子。
堂下被告是一名新妇和她的邻居。
“啪!”
惊堂木拍下,于爹质问堂下新妇:“徐春花,你本要嫁入城东任家,结果你和邻居早有私情、狼狈为奸。
成婚当晚合伙害了任家新郎和他的寡母,意图吞并他家的财产,你可认罪?”
新妇连连喊冤:“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和邻居然哥清清白白,也没有害死夫君和婆婆,求大人明查!”
另一个中年人则含泪告冤,正是死者新郎的堂伯:“大人,可怜小人的侄子和母亲在成婚当日横死家中,等他们一没了,大半财产都归这毒妇所得,不是她杀的还能是谁?”
新妇只一个劲儿摇头。
于爹:“还敢狡辩!仵作验尸后表明你夫君死时还未入夜,显然还没有洞房,为何又验出你已破身?”
新妇一个劲儿喊冤:“民妇哪里知道夫君死于入夜前,不可能啊,当日夜里民妇分明与夫君洞房的。”
死者堂伯则道:“小人打听过了,这毒妇和她的邻居青梅竹马,只这邻居家中穷困,当初提亲没能成功。
他们若非早有私情,怎会破身。嫁了小人的侄子后,再害死他们母子,他们就能分得大笔遗产!”
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
“这毒妇和邻居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怜新郎和寡母还以为结了一门好亲。”
“不是她害的怎么破身了?还想把这事嫁祸到新郎头上,没想到仵作还能查到具体时辰吧,啧啧。”
却见堂上新妇叫冤不成,忽然哭喊道。
“大人,民妇真的没有害人,愿请于娘子作证!”
“……”
众人大跌眼镜。
于爹也没想到堂下嫌犯竟然会向浅姐儿求证,要知道什么事都逃不过浅姐儿的神器,这嫌犯竟然敢找浅姐儿,说明确实可能有冤。
他往外一扫,果然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
“竟然敢找那位,难不成真的有冤?”
“这难道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于爹头疼,若今日起了这个头,日后浅姐儿怕是没有宁日。
然而看到众多百姓都十分期待,他只好朝捕快吩咐一声:“去把浅姐儿找来,就说为父找她有事。”
捕快也暗暗期待:“是,大人。”
老天,前面是有过神人帮忙破案,但这可是第一次有嫌犯主动请求对神人“自证清白”。
他暗道,这神人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
于清浅被带到了公堂。
看到人山人海,她一脸懵地问捕快:“我爹找我有什么事?”
“浅姐儿,浅姐儿……”于爹招呼她过去。
于清浅望了望堂下满脸激动的妇人,满头雾水地走上去,小声问:“爹,您这有正事呢,不知叫女儿来所谓何事?”
于爹心虚地咳嗽一声:“这……此案审完后为父便下职了,想为你娘挑件首饰,你最懂你娘的心思,到时想请你帮忙看看。”
于清浅:“……”
她难言片刻:“原来如此。”
【就这?!就为这?你就把我从家里大老远找过来,不好好审案,在这么严肃的公堂上跟我讲“买首饰”?】
于爹一再心虚。
今日开了这头,往后怕没有消停了,也怪浅姐儿自己影响太大。
却听堂下新妇哭道:“大人,于娘子,民妇冤枉啊!”
于清浅转身过去,不明白对方叫冤就叫冤,为何还要带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脑中翻了翻相关视频,她忽然皱起眉头。
堂外。
一位灰袍、高大的异域男子正躲在人群中围观,正是之前的土藩首领。他身边跟着乔装过的使臣,正用土藩语和首领交流。
使臣十分纳闷:“王上,那位太子妃居然真愿意来公堂?”
他们正是听说了,有人请求在这位“神仙”面前自证清白,这才好奇地跑来围观。
首领环顾周围犹如见到真神的狂热人群,笑道:“看来大赵比本王想象中神秘,这次朝贡,本王亲自去。”
使臣震惊道:“什么,王上您亲自……您跟着来就已经很危险了,绝不能让人知道,怎么还直接面见大赵皇帝?”
首领却直直地看着公堂上的“神仙”和天幕:“你忘了?据说那位掌管‘真相’。”
使臣神情一肃。
第36章 天朝上国?于清浅默默退到堂外。……
于清浅默默退到堂外。
只见死者堂伯告道:“大人,我那侄子和母亲死后第二日辰时,我本去庆贺,哪料将他们两人抓个正着。”
邻居叫冤:“大人,小人是提过亲,但亲事并没有成,新婚第二日也只是为她送鱼。”
新妇:“然哥确实只是送鱼啊!”
死者堂伯当即跳出:“然哥然哥,瞧你叫的多亲密,还说没有私情?”
“啪!”于爹看了看几人,“安静。”
他悄悄地瞥一眼堂外第一排的于清浅。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和之前童大兰案一样,死者的堂伯贼喊捉贼?
不止他,捕快们、围观百姓都悄悄地瞥向她。
这神人怎么这么安静?
于清浅正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围观群众,丝毫不知道自己又被围观了。听完堂上几人的陈述,她沉入脑中,开始搜索视频。
看到标题,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凶手另有其人。】
众人一惊,另有其人?
死者堂伯不可置信,若另有其人,新妇怎会破身?
视频中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他走路一瘸一拐。
此时刚刚陪宾客喝完酒的新郎吐得昏昏沉沉,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新郎也该入洞房。
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新郎身后,关切道:“任郎君,怎么喝这么多,你还好吗?”
堂上,新妇和邻居背对于清浅,只能听到声音。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纷纷变了脸色。
新妇终于想起不对劲儿:“大人,民妇记起来了!洞房的时候,夫君喝的很醉,只依稀看见他穿着喜服。
夫君熄了灯,也没说话,走路时有些不稳,民妇还当他喝得太醉摔了一跤。”
“如今想来,他哪里是夫君,分
明是民妇的邻居跛子啊!”
之前完全没想到跛子会在这里,毕竟跛子是娘家的邻居,而这边的宾客全是男方的。
然而一听到这声音,她就全串起来了。
众人哗然,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走向。
于爹一拍惊堂木:“传跛子!”
于清浅也听到她的话,不免感叹:【还好徐春花发现不对劲儿了,谁能想到这跛子虽然是新妇邻居,其实还是新郎的远方表亲呢?
这跛子人到四十没娶媳妇,一天招猫逗狗,对同巷的徐春花垂涎已久,还花光积蓄想把人娶回家,人父母怎么可能同意。】
视频中,跛子来新郎家中吃酒,酒壮怂人胆,看到新郎意气风发,他十分愤恨。
等到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看到新郎醉得走不动道,不知怎么就上前了。
【“任郎君,怎么在这儿吐,来来,我带你去恭房。”】
新郎不清醒地看了眼,被他扶着歪歪扭扭走了几步:【“是你啊跛子,听说你还向春花提过亲,也不瞧瞧你什么德行,呕……”】
他又撑着一棵树吐个不停,却不知这话惹怒了跛子。
背后,跛子高举一块大石头。
周围百姓们忍不住闭上眼睛。
视频外,没多久,跛子被传唤过来。
来的时候,他虽然心虚害怕,却能强装镇定。然而一到公堂看到天幕,他顿时变了脸色,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于爹不审大官的时候还是很有气势:“跛子,徐春花状告你杀害其丈夫、婆婆,还伪装成新婚丈夫与他洞房,你认不认罪?”
跛子虽双腿发软,心中打颤,但还是忍不住辩驳一下:“大,大人,小人没有杀害……”
【哈!就是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先用大石头砸死醉酒的新郎,将他拖到恭房;然后穿上人家的衣服,扮成新郎与徐春花洞房。
下半夜清醒过来想跑,结果遇上早起的新郎母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解决了!】
视频中,跛子正在把衣服穿回新郎身上,突然被新郎寡母撞见。
她捂住嘴:【“你……”】
却见跛子突然扑过去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公堂上。
新妇徐春花虽然没看到视频,但光是听声音就已经泪流不止了:“跛子害我全家,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死者堂伯也没料到侄媳妇原来也是受害者,一时讷讷无言。
如今真相大白,跛子毫无意外被问了斩,他颓废地被带下去时,怨恨地看了一眼于清浅,然而无济于事。
却见围观百姓响起一阵叫好声。
“好!”
“哔——真乃青天在世,短短半日就破了此案,不然那新妇和邻居不得冤死?”
“不愧是真相哔——”
于清浅也暗暗点头:【欸嘿,我爹真是一个绝世大青天。】
于爹:“……”
百姓:“…………”
【瞧这受人爱戴的样子,下一个寺卿之位就是你哇!】
于爹差点儿吓得从凳子上掉下来,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浅姐儿真是什么都敢说,这话要让寺卿大人听到了,还不得给他穿小鞋?
却见不远处闪过一道身影,不是寺卿又是谁?
于爹开始冒汗:“……”
人群中。
土藩首领和使臣悄悄退出人群。
回到住所,首领沉思:“那位……果真不同凡响。”
使臣很是心潮澎湃:“不愧是管真相的,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仅仅半日就将案子真相大白。”
说着他又担心起来:“王上,大赵有如此神鬼手段,怎会轻易将公主许配给您?
听闻这位公主素有贤明,常常在民间为穷困之人传授谋生之技,诸如工匠、纺织等,还收容落魄女子,传授刺绣……”
首领道:“此行必要娶到公主,才能将中原文化带到土藩。”
使臣很是担心:“可是大赵有此神异,哪里用得到和亲,怕是举兵也威胁不了什么……”
首领一锤定音:“所以这次本王必须亲自朝见大赵皇帝,以诚待人。”
……
等待国宴的日子,于清浅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有了六粒小芝麻漩涡,脸上也许久未曾有过痒意。
趁着四下无人,她悄悄地取下脸上的绷带,借脑中电视偷偷看一眼现在的模样。
只见她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爪印,皮肤变得细腻,只是之前受过爪伤的地方浮现红色,是新长的嫩肉。几条粉红色歪歪扭扭贴在脸上。
于清浅很是惊恐。
这才大半个月,正常人怕是永远留疤,她的伤口全部消失就算了,还迅速长出更细腻的新肉!这是人类能有的修复力吗?
左右望了又望,确定没人看到后,她心惊胆战地将纱布缠回脸上。
【还好没人看到,脸这么快就好了这种怪事绝不能让人知道!】
她不知道的是,整个于府的夫人姨娘、丫鬟小厮,以及在府外暗中保护她的温左等人,都看到了天幕中的脸。
温左暗道,原来神人已经快好了,得告诉殿下。
……
很快到了国宴这日。
与大赵有往来的国家接近两百个,这次来朝拜的国家足有三十多个,大多藩国派遣的使臣,有的也会派遣皇室嫡亲,甚至一些小国家的首领会亲自前来。
现场坐满了人,靠近皇帝的是部分较大藩国的使臣,土藩首领正在此列。他们穿着异域的特色服饰,两边还有一些朝中重臣和勋贵。
场面堪称万民朝贺。
琳琅满目的国宴菜接连上来,松鼠鳜鱼、文思豆腐、佛跳墙、乳鸽……看得这群异域使臣目不暇接。
皇帝有心想令这些国家心悦诚服,让大赵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怎可能不晒一晒自己国家的“宝物”。
虽然这“宝物”时常让人一言难尽,但只要她不是凡物,能镇住这些人就够了。
他大手一挥,福公公立即用尖细的嗓音唱道:“太子驾到——”
众人皆朝后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从远处走来,男子剑眉星目,女子则头上缠着纱布。
若只是两个身份尊贵的人,倒不至于叫他们失态,然而那纱布女子头上竟然有一个偌大的天幕,里面赫然正是国宴现场,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里面!
当即便有使臣坐不稳了,一个劲儿往后缩,惊骇地呼唤:“这这这……为何有另一个我们?这难道是镜中界?!”
只见视频中出现一个一摸一样的使臣,他也一个劲儿往后缩,神情惊恐:【“这这这……”】
国宴上,使臣瞪大眼:!!!
于清浅有些纳闷:【文宝这么吓人吗?瞧给人吓得都不会坐了。】
太子:“……”
其中一位使臣忍不住问道:“圣上,不知此乃何物?”
“咳,”皇帝轻咳一声,看向不安的使臣们:“诸位不要惊慌,此乃大赵的哔——”
关键字无法说出,皇帝也没有着急,今日必要为大赵安上一个君权神授的“天子”名号,让万朝臣服。
只见他一挥手,一行太监抬着一物,用红布遮着。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东西吸引,连于清浅也瞧了又瞧。
送达皇帝面前,只见他掀开红布,一尊无脸神像突兀地出现眼前。
众人大惊失色。
皇帝看了看下面四周,这才满意道:“此乃上天念大赵建国有功,特派祂……”
他指了指神像,“降临人世,为大赵歌功颂德。”
诸使臣心提了起来:!!!
一束束目光“嗖”地射向于清浅。
世上原来真的有神,还是大赵的神!大赵当之无愧乃第一上国,他们回去必要跟自己的王上好好说一说,该有的小心思暂且收起来。
上天都是认同大赵的,他们必要与之打好关系。
众人的视线中心,于清浅比任何人都要震惊:【卧槽我十六年都没见过这种无脸神,打哪儿来的?上天派来为大赵庆功的?皇帝好会编~~】
主打拆台。
皇帝:“……”
第37章 求娶公主在线抄答案
一众使臣有些惊疑不定,分明出现了神异手段,为何那位神仙却矢口否认 。
而且那神像分明有鼻子有眼,为何神仙却说“无脸神”?
皇帝不紧不慢地再次一指神像:“上天降梦于朕,祂为庆功而来。然既入凡尘,忘却前事,亦不可窥之以往。”
使臣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编,接着编。】
又有霍藩的使臣对着神像恭敬一叹:“外臣见祂高堂饱满、颇有福祥,眼虽小、却格外有神,犹如照透人心。”
皇帝哈哈一笑,很是愉悦,这可是照着神人的脸做的,虽然不是很像,但神韵却似了七分。只是这神人明日不可再带出来,太能拆台。
然而在于清浅眼中神像哪里有什么五官,就是一张光秃秃的脸。
听到使臣无中生有地夸赞“眼睛”和额头,她不确定地一看再看,脸上依然光秃秃一片没错。
她微笑着端坐原地,心里十分纳闷:【这是什么国王新衣的故事,一个敢编,一个敢信啊!】
“咳咳……”一旁的太子轻轻咳嗽两声,拉回了于清浅的思绪。
宴会继续进行,华美的歌舞一场接着一场,菜肴也不断撤下上新,然而使臣们已经无心惊叹,皆心不在焉地偷瞄那道天幕,盘算回去怎么和自家王上说。
皇帝看着下首的土藩首领,这次大多藩属国都只派遣使者,像土藩这样的小藩国,本来他也没放在眼里,只是听说其国主收复了周围部落,很是能干的样子。
没想到这位国主竟然亲自向他称臣,皇帝很是欣慰,将他安排在使臣第一排不说,还亲切地唤他的名字。
“帕卓老弟,听闻你骁勇善战,将国土扩大不少,竟也有精力亲自朝贡。”
土藩首领是位身材高大的青年,二十来岁,此时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原话。
“臣哪里当得起圣上一句老弟,早闻大赵乃天朝上国、威震四海,臣仰慕已久,这次必要亲自见一见大赵的天子,果然气吞山河、不怒自威。”
有几个别国使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没料到土藩国主这次亲自朝见皇帝,定然目的不纯。
“哈哈……”皇帝听得十分愉悦,被一个他国国主这样恭维,只感觉大赵果真开始兴荣了,万国朝见、八方来贺。
但他还是得表现出大国的礼节,于是乐呵呵地谦让道:“老弟不必客气,朕虽长你二十,但你我同为国主,便以平辈相交,称朕一声老哥吧。”
土藩首领:“这……”
于清浅边默默吃菜肴边感叹:【嗐,人家哪里想叫你老哥,人家是想叫你一声爹啊!】
“咳咳……”皇帝被呛住,周围使臣也不约而同地瞪大眼。
爹?!
皇帝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大赵也才结束乱世,还不是什么盛世,为何人家国主愿意千里迢迢跑来称臣纳贡。
他看向土藩首领。
土藩首领见目的暴露,竟直接起身行礼,大声道:“圣上!外臣听闻福成公主知书达理、丽质天成,特携黄金五千两并珠宝若干,求娶公主!”
“哗——”此举引起一片哗然。
于清浅默默地干着菜肴,若非嗑瓜子有失形象,就要边嗑瓜子边看戏了。
【口气不小哇,福成公主可是贤明在外的名人,皇后娘娘带大的事业型公主,你一张口就要她跑到异国他乡和亲?】
福成公主排行老三,因生母早逝,后来由皇后照看。
她正在宴席中,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惊住。
朝臣们大跌眼镜,纷纷看向她,公主并非什么貌美之人,除了被娘娘调教过几年,去民间施过几回善,也没什么出彩的。
看来土藩就是想和大赵和亲。
皇帝脸上亲切不再,也沉了下来。
好大的口气,大赵何时需要公主和亲了,何况还是皇后教养过的公主。
他权当没听到这话,举起杯盏:“来,帕卓老弟,从土藩到京都何止千里,一路定然十分幸苦,朕敬你一杯。”
“圣上……”土藩首领正要再说什么,被身旁的使臣按住,只好同样举起杯盏,“多谢圣上。”
随后一饮而尽,顺着使臣的目光,果然看到其他几位怪异的人。
皇帝正以为这波过去了,小抿一口。
太子注意到于清浅小口有节奏地嚼着乳鸽,就像松鼠啃食。
于清浅恨不得嚼的是瓜子壳:【公主常去民间帮助穷苦百姓,你们这些国人不以为意,但那些来京城的异国商人听说后,早就将人家美名传到国外了,吸引的追求者何止土藩?】
皇帝一个咯噔。
果不其然,只见霍藩的使臣忽然起身:“圣上,我霍藩太子愿用黄金七千两、牛羊各一千,求娶福成公主!”
萨藩使臣不甘落后:“你霍藩不过区区太子。圣上,萨藩国君求娶公主,尊为王后!”
“珊国王爷求娶公主。”
“印国求娶公主!……”
“……”
随着一个个使臣站起来,不仅大臣们目瞪口呆,皇帝惊住,皇后欣慰,福成公主本人更是不知所措。
勋贵重臣们从前并未重视这位公主,毕竟她生母不过一介宫女,若非皇后娘娘调教了几年,他们不会特别关注她。
看到她去民间对穷苦百姓传授谋生之技,还取笑她妄图学习娘娘俘获民心、投机取巧。也不看娘娘当年可是女中豪杰,打天下的功劳。
【哈哈哈,想不到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们不重视有的是人重视。公主跑遍京城,什么都学会一点,人又十分贤能。
若非身为女子,早就成为一方大官了!瞧瞧你们都能干个啥,知道地里不同菜种间隔几许吗?
这些藩国本来就不断派人来大赵“留学”,哪里比得上直接拥有一位公主这样的王后哇!】
视频中出现一位样貌普通、双颊晒红的女子,正是福成公主。烈日下,她正和一名老农谈论着怎么间隔、施肥,才能最大程度丰收。
国宴上,勋贵重臣们有些尴尬,以前没重视的人原来这么得藩国认可。
皇帝虽然乐见自己女儿这么“抢手”,但不代表他愿意让公主跑到异国他乡,繁荣远比不上大赵不说,还难能回来面见亲人。
因此他一口回绝:“此事容后再议。”
使者们哪里甘心。
霍藩使者站起来:“圣上,我国太子真心求娶公主,霍藩有个习俗,如果追求一位女子,需要通过比试从对方兄弟那里胜出。听闻大赵能人辈出、足智多谋,可愿一比?”
萨藩使者不甘落后:“萨藩有智者,也想讨教。”
土藩首领轻轻一笑:“外臣就是土藩最强的勇士,愿与大赵一比。”
【哦豁~~有备而来啊……】
皇帝:“……”
如今当着这么多藩国使臣的面,若他不答应,显得大赵无人、不敢应战。
他笑不达眼底:“既然如此,你们三国各出一题,朕也出三题,若有三次未能获胜,想娶朕的公主……还差些火候。”
使臣们相视一眼:“臣无异意。”
只是看向土藩首领的目光不是很友好。失策了,同是求娶公主,自家只来了使臣,别人却连国主本人都来了,这里就落了下乘。
……
用过午膳后,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下午。
再开国宴,于清浅和一众公主没有再去。
于清浅被安排在东宫,本来一个人悄悄躲在屋内看现场,不料被公主们找上门来。
“于娘子,数日未见,来找你唠唠。”选秀被曝光是皇帝女儿的福元公主抱着一只白色的狸奴,身边跟着五岁的七公主。
于清浅“嗖”地收起不雅的姿态,起身行礼:“六殿下,七殿下。”
除了她俩之外,上午被提亲的主人公福成公主也来了。
上次于清浅在皇宫养伤时,福成公主正在外面忙活,没能见到面。
于清浅悄悄打量她:“三殿下安好。”
没多久,却见五皇子也远远地跑了过来:“于娘子!听闻姐妹们都来找你玩,本宫也凑个热
闹!”
原来国宴上有辅国将军和他的两个儿子,皇帝知道五皇子对熊郎君念念不忘,便将他赶出国宴,免得两人眉来眼去看得他头疼。
几位公主天天听他嚎叫想逃出宫,早就知道五皇子的事了。此时只暗道,他哪里是来凑热闹的,怕是想从神人的神器里窥见熊郎君的吧。
于清浅纳闷:【今天我是捅了皇子窝?怎么公主皇子都跑来找我?】
几人轻咳一声,他们就是过来看神人口中的“直播”罢了。
于清浅坐在一边假意刺绣,实则两眼放空。福元公主和七公主只一个劲儿地顺猫,顺得猫儿炸毛也不知。
福成公主和五皇子下着棋,实则早就分出胜负了,他们还恍然未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落在“电视”上。
只见视频中,霍藩使者率先出题。
他早有准备,不知哪儿找来几百只鸡:【“圣上,这里有一百只母鸡和三百只小鸡,请在一炷香内分出哪些小鸡是哪些母鸡的孩子。”】
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鸡咯咯叫的声音。
霍藩使者洋洋得意。别说一炷香时间内,再给一个月时间,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怎么解!
东宫,公主们瞠目结舌。
这,这,这……
这怎么可能分得出来?!
【哈哈哈,我知道!在霍藩想出这招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只见视频突然切换,霍藩使者正在问出这主意的人:【“这怎么分得出来?”】
出主意的人得意一笑:【“方法非常简单,只需……#¥%@¥……”】
【哈哈哈哈,现场抄答案哇!可恶,怎么把答案告诉他们?】
却见五皇子突然往外跑去。
公主们看着视频,悄悄为那位得意的霍藩使者捏了一把汗。
第38章 认鸡究竟为啥知道这么快?
【五皇子跑哪儿去?】
于清浅疑惑了一下,没有特别关注,又关注起直播现场。
公主们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来。
视频继续播放国宴。
一群人看着几百只撒欢的鸡正在焦头烂额。
如果别国使臣在一炷香内解出答案,便算别国使臣获胜;如果大赵解出,便算大赵胜;若最终谁也没有解出,则出题者霍藩获胜,且要演示正确答案。
眼看香已经燃过一半,各国使臣奇招频出。
萨藩试图根据母鸡和小鸡的羽毛颜色进行区分,土藩猜测霍藩事先做了记号,于是抓住几只鸡翻来覆去查找记号,但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做记号,难不成留着破绽让人解么?】
东宫,于清浅暗暗发表观赛言论。
几位公主也看得着急。五皇子走后,福成公主索性自己跟自己下起棋来。
……
国宴。
大赵的官员们冥思苦想,正聚在一起讨论,但也没讨论出个道道来。
“要不问问那位,她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这……那位似乎只管发生过的真相,还能管解题?”
眼看半炷香又少了一半,众人着急起来:“先不管她能不能解,问一问就知道了。”
“有理,快!”
霍藩使者看着大家干着急,得意地笑了笑。这一局,霍藩必赢!
讨论过后,太尉连忙上告皇帝:“圣上,不如找于娘子问一问……”
皇帝皱眉:“于家女郎在东宫,一来一回,怕是来不及。”
太尉着急,怎么把那位主安排在东宫了?
皇帝不自然地偏了偏头,他能说神人实在太能拆台了吗,只让她露个面就够了。
恰在此时,五皇子往这里赶来,被福公公为难地拦下:“殿下,圣上说您暂时不能来这儿……”
“让开!本宫找熊郎君,这道题本宫知道怎么解。”
福公公大惊:“殿下,您知道怎么解?”
五皇子绕开他,双手举高,朝坐席中的熊郎君挥了挥手,嘴里应付道:“当然,本宫刚才从于娘子那里过来。”
福公公信了八分:“殿下稍等,待奴婢禀告圣上。”
等他走后,五皇子在背后小声喊道:“让熊郎君出来,本宫只告诉他!”
福公公走路的腿软了一下,差点摔倒。
皇帝老早就看到老五的傻态了,只觉眼疼。
在听到福公公汇报的内容后,更是头疼地望了一眼熊郎君。
他的好将军这次为何要把儿子带来?
席位中,辅国将军今日不知第多少次后悔,为何要听儿子的祈求带他来这里。
眼看五殿下拼命朝儿子招手,又见皇帝挥手示意,他只好放大儿子离开。并叮嘱道:“不可有过激举动。”
熊郎君淡淡抿唇:“是,父亲。”
随后他离席往墙角走去。
辅国将军死死盯着墙角的五皇子,却见自家儿子刚到墙角,就被五皇子一把抱住,两人相拥着离开了墙角,消失不见。 !!??
辅国将军脸黑了。
这一幕被于清浅现场直播了出来。
东宫,她一边低头绣着不知是何物的花,一边沉浸地刷着直播。
【哈哈哈哈!瞧这脸色儿变的,辅国将军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顿哈哈哈!!】
几位公主也沉浸地看着电视。七公主手中的狸奴都快被顺得秃噜皮了。
暗叹还好辅国将军不在这里。
【原来五皇子跑出去是要会熊郎君,他们在说啥?】
却见视频中两人相拥一会儿,五皇子凑到熊郎君耳边说了几句话,并没有播放出声音。
然后五皇子还在原地,但让一群太监跟着熊郎君离开。
见两人分开,于清浅的关注又回到国宴中。
【时间没多少了,嗐!】
却见没多久,熊郎君又出现在国宴。
【“圣上,小子有一计,可以分辨母子。”】
于清浅忍不住放下手中刺绣:【咦,熊郎君知道答案了?他刚刚出去是……】
画面一转,却见视频中出现几桶东西,原是熊郎君专门出去带来的:【不错嘛,有点东西。】
三位公主也提起心来,索性手上也不动作了,专心刷直播。
视频中,皇帝挑眉:【“哦,你有何法子?”】
霍藩使臣看着快要见底的香,很是大方:【“这位郎君尽管一试。”】
所有人都一筹莫展,认定已经毫无希望,皆好奇地看着这位陌生郎君。
只见熊郎君拍了拍手,一群太监忽然抬着几桶东西上来,那是……
【酒糟!熊郎君果然聪明!】
太监们忽然将鸡群全部赶到一块空地,然后四处撒起酒糟来。
在众人的惊呼中,母鸡纷纷“咯咯”叫起来,招呼自家的小鸡,随后绝大多数小鸡纷纷跑到自家母亲颈下啄食。
【“这……这……”】众人纷纷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
【“是了,人不能辨鸡,焉知禽不能辨?鸡怎么可能不知道谁是母亲,谁是孩子?母护子又是天性,此时不就体现出来了?”】
【“妙啊妙啊,不想大赵还有如此巧智之辈!”】
霍藩使臣变了颜色:【“这不可能,不可能……”】
皇帝哈哈大笑:【“熊家郎君,你立了大功。”】
却听霍藩使者忽然叫道:【“不算,还有一些小鸡没回到母鸡身边!”】
原来还有些小鸡比较顽皮,非要自己抢食吃。
观看视频的于清浅和公主们不免又揪起心来。
【不算什么不算,你说了才不算!】
却见视频中,熊郎君轻轻一笑,突然食指和拇指圈在一起放入口中,吹出嘹亮的哨响,犹如鹞鹰啼鸣,一声接着一声。
众人再次看到神神奇的一幕。
那些顽皮、独自抢食的小鸡们真被吓住,真以为有鹞鹰到来,纷纷躲进自家母鸡的翅膀底下。
老母鸡护着小鸡,警惕地盯着周围。
自此,全部鸡禽的子母已分。那柱香还剩最后一点底。
“好!”
东宫,福元公
主突然站起来叫好,却见大家的视线都聚向她。
“喵!”狸奴终于受不了,一向哑巴的它忍不住发出抗议,随后从福元和七公主手中逃跑。
于清浅疑惑地看向她:“六殿下,怎么了?”
福元公主沉默两秒,看到她手中帕子和针线,于是夸赞:“本宫见你绣的花格外逼真,一时忍不住叫好。”
“原来如此,”于清浅笑着展开绣帕道谢,“多谢公主,此乃……”
忽然发现展开后绣的哪里是花,分明是一团乱麻,如同小儿涂鸦,和“逼真”不能说相差甚远,只能说毫无关联。
于清浅:“……”
公主们:“……”
国宴。
霍藩使者直呼不可能,实在想不通为何在最后的时间被破,而且解法和自己知道的一模一样。
大赵竟真有如此能人!
然而定局已成,此局由大赵破,故霍藩和其他藩国都算输一局。
皇帝看向霍藩使者:“如何?本朝也有足智男儿。”
霍藩不甘的垂下头:“外臣……服气。”
唯有一旁的土藩首领猜到和那神人有关。
却见萨藩使者轻蔑地看了一眼霍藩:“圣上,辨认子母不过平民百姓之事,外臣这里倒真有一个取巧的题。”
皇帝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嘴角噙着笑:“哦?”
萨藩使者拿出一颗斗大的珠子和一根细线:“这颗宝珠内里弯弯绕绕,十转来回。
依然一炷香内,若能把这根细线穿过宝珠,便算厉害。”
“十转来回!怎么穿得过去……”众人再次犯难。
使者把珠子呈上来,皇帝接过,顺着孔隙往里一看,里面弯弯绕绕,确实看不到底。又递下去让众人和使臣们传看,看谁有破解之法。
新的一炷香开始点燃。
众使臣和大臣们再度焦头烂额、昏招频出,穿孔无数次,始终无法穿过。
烈日下,众人的汗水一点点滴落。
霍藩使者试了几次后,直接叫嚣:“这根本不可能穿得过去,休要用自己也无法做到的事情为难别人!”
萨藩使者自得一笑:“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皇帝坐在一边观测一会儿,忽然招手,示意墙角还在看熊郎君的蠢儿子过来。
五皇子走过去。
皇帝:“去问问于家女郎,此题何解?”
五皇子眼前一亮:“儿臣这就去!”
他匆匆离去。
……
东宫。
五皇子气喘吁吁跑回来。
于清浅和公主们惊讶地看着他。
“殿下,为何如此着急?”
五皇子目光晶亮地看向几人,将宴会上萨藩使者出的题说了一遍。
“敢问皇姐、六妹和……于娘子,可有解法?”
几人面面相觑:“这……”
于清浅刚看完答案,心想正不知怎么透露,机会不就来了?
只见她反复咬唇,假装犹豫一番,这才道:“殿下,臣女倒有一计。”
“哦?快说来听听!”
“……”
没一会儿,五皇子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国宴。
他这么积极自然是有原因的。
当皇帝让他直接透露答案时,遭到五皇子拒绝。
“儿臣只与熊郎君说。”
皇帝:“……”
五皇子如法炮制,又争取到一段与熊郎君独处的时间,看得皇帝扶额,辅国将军想冲出来给他两拳,又碍于对方是皇子、且身在国宴。
好在他掐着时间,没多久,熊郎君走出来。
于清浅等人继续刷着直播。
视频中,萨藩使者看到大家抓耳挠腮,尝试无数遍也无法穿过,正自得地笑了又笑。
突然见到某位眼熟的郎君说出某句耳熟的话:【圣上,小子有一计!可以穿过宝珠。】
萨藩使者:“……”
他不知道自己刚拿到题目、寻求解题时的视频早被曝个精光。此时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哪儿冒出来的郎君,竟智多近妖?!
第39章 比斗终极计策
视频中,众人正抓耳挠腮,不知怎么解时,只见熊郎君找来一只蚂蚁,使用巧劲儿,将细线绑在蚂蚁身上,然后轻轻推入一侧孔隙。
又在另一头涂满蜂蜜,蚂蚁寻着香味一个劲儿往里钻。
众人直呼神奇。
见蚂蚁迟迟未能出来,想是卡住了,熊郎君便对着一侧孔隙吹气。
没多久,蚂蚁真地穿了出来,细线也成功穿孔。
【“太神奇了!”】众人纷纷惊叹。
萨藩使臣变了脸色,他怎会知道自己的解法?
扭头一看,却发现霍藩使臣幸灾乐祸:【“真是好取巧的一道题,不到半炷香就解了。”】他的题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差点就获胜了。
萨藩使臣:【“……”】
于清浅在东宫看得乐不可支:【这两道题好熟悉,老感觉在哪儿看到过……咦,之前都没注意到,土藩换题了?!】
三位公主此刻聚坐在一起,招呼于清浅:“于娘子,打叶子牌么?”
于清浅犹豫:“殿下,臣女牌艺不精。”
福元公主立马劝道:“小七也才刚学,本宫带你们。”
于清浅看了眼才五岁的七公主,暗道这么小都学牌,肯定是垫底,于是同意。
四人齐坐一堂,三位公主心不在焉地打着牌,实则心思全落在了电视上,眼睛虽然盯着牌,但不时斜瞟一眼电视。
只有于清浅一门心思盯着自己的牌,真正做到一心两用、雨露均沾。
视频中,土藩元首拱手行礼:【“圣上,单单比智想来太过单一,公主要嫁智勇双全之人才行,故而外臣这一题,比勇。”】
前面两场的胜利都归大赵,按约定,使臣们已经连输两场,只要再输一场,就不再有提亲资格。
众人纷纷看着他,不知土藩能玩出什么花来。
三位公主也聚精会神地想知道土藩能出什么题。
只见视频中,土藩使团推出一辆巨大的车,上面搭着黑布。
土藩首领一把掀开黑布,一头瘦弱精悍的猛虎出现笼中。
【“啊啊!!——”】众人惊慌失措。
大赵臣子们也变了脸色。
虽说之前神人打过一条大虫,但他们看到的是死了的大虫,现在可是活生生的啊!
皇帝倒是面不改色,毕竟这头老虎要进入皇宫,还需得到他的准许,因此早就知道了。
虽然神人能打虎,但这次比赛他不会让神人来比,神人既是一介女流,又刚被他尊为给大赵庆功下凡的神仙,怎能亲自下场。
土藩首领站起来:【“此局很简单,只要进入笼中,打开笼中与大虫之间的隔门,呆上一盏茶的功夫、再与大虫分开并锁上隔门,便算获胜。”】
众人战战兢兢,一盏茶的功夫怕是连骨头都给吃没了,谁进去不是送菜?
各藩国使臣们更是退后一步,咽了咽口水。土藩国主竟然使出这一招,这是玩命求娶公主啊。
东宫,公主们也被吓得不行。
福成公主虽然平时常出没民间,但身边跟着一群护卫,被保护得铁桶一般,从未见过这等冒险。
她颤颤巍巍地打出一张牌。
于清浅双眼放光:“胡了!”
却见视频中那土藩首领忽然脱了外衣,一举打开铁门,兀自钻进笼子。
“啊!!”福成公主受惊地将手中木牌砸了于清浅一脸。
于清浅:“……”
只是胡个牌,用得着这样?
【“圣上,既然外臣求娶公主,理应表示诚意,就头一个进来吧。”】
国宴上的众人敬佩地看着这位猛人。
等仆人上好锁后,只见土藩首领光着膀子热了热身,直接打开与老虎之间的隔门。
老虎显是被饿了两天,早就虎视眈眈,见门打开,一举冲过来,张开血盆大口。
东宫。
此时于清浅正打着下一把,见福成公主一张牌丢出来,她兴奋地摊开自己的牌:“哈哈又胡了!”
“啊!!”福成公主再次受惊地把手中木牌砸了她一脸。
梅开二度。
于清浅面无表情:“……”
片刻后,到底对方是公主,她不得不掬起一把笑,谦卑道:“殿下若是玩得不尽兴,不如找找别的乐子?”
福成公主反应过来,歉意地看着她:“无妨,方才有些
惊到,给娘子添麻烦了。”
又拿出银子:“愿赌服输,娘子好手气。”
于清浅顿时开心地收起银子,脸上的笑都带了真诚:“……殿下哪里的话,臣女不过侥幸。”
有钱不重要,赢钱很快乐,她继续搓起牌来,殊不知满桌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看牌。
三位公主的心早就飘到视频中人与老虎的凶险搏斗了。
于清浅之前与虎斗过,看到老虎的凶性,倒不会特别惊动,叶子牌转移了她大部分兴趣。
趁着搓牌,她瞄了几眼直播现场,脑中突然吹了一口哨子。
【嘘~~~瞧这膀子,瞧这肌肉,不愧是平定内乱、吞并周围部落,建立土藩王朝的国主。男人味十足啊!】
听到这话,公主们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眼,眼神偏移。
什么膀子、肌肉、男人味,还有声那口哨,神人怎么关注这些……不知羞!
虽这样想着,福成公主却忍不住看向视频。
明明是很凶险的一幕。
说时迟那时快,土藩首领被饿虎死死压在下面、疯狂挣扎,他又抓住一旁的栏杆扭身迅速骑上去,他一拳拳打在虎的七寸之上,然而饿虎使劲儿将他甩下来。
他再次陷入被动,且已浑身是伤。
福成公主第一次见到这种玩命的搏斗,按理她该被惊吓住才对,然而或许是被于清浅的想法带歪,她忍不住看向搏斗中的那个人。
那人双目有神,脸上蒙了一串鲜血。
他肌肉紧绷,青筋乍现,汗水顺着脖颈筋脉滴落下来,划过……流进……
福成公主咽了咽口水,突然双颊爆红,掩饰般地看着手中叶子牌,随意打出一张。
两位公主也跟着打了一圈。
于清浅疑惑:“殿下?”
眼看福成公主又要打出一张,她连忙拦住:“殿下,您刚刚不是胡了?”
“嗯?”福成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胡了啊,再来。”
国宴。
在众人的惊叫中,土藩首领好几次遭遇凶险,最终成功挺过一盏茶,然后将饿虎引到一角,随即迅速后撤,关上中间的隔门。这才气喘吁吁地从笼子中钻出来。
他伸手,仆人为他穿上外袍,遮住充满伤痕的膀子。
“外臣已经通过这关,第二个谁来?”
他视线一一看过各藩国的使臣,被看到之人无不避开目光。
笑话,这位国主真身上阵不说,还是一位猛人,他们进去只有送菜的份。
大赵这边,太子轻笑一声,正待起身。
忽然见到辅国将军起身禀报:“圣上,犬子可上。”
他和皇帝刚才显然看到了太子的动作,然而太子上次的虎伤还没好,身体还虚弱着,怎么敢让他上。
作为武官之首,让自己儿子上阵义不容辞。这次拗不过长子请求,只带了长子赴宴,因此他说的儿子正是指熊郎君。
皇帝欣慰一笑:“熊郎君可敢?”
熊郎君也站起来:“圣上,臣子敢上。”
就在他准备热身之时,没料到五皇子从角落里冲出来:“敢上什么敢上?父皇,郎君以往可是娇养大的,怎能让他与虎搏斗,这不是送死么?”
众人愕然。
皇帝脸沉下来:“胡闹,将老五带出去。”
却见五皇子道:“父皇,照之前霍藩使者所言,既然考验的是从女子兄弟那里获胜,儿臣才是三姐正儿八经的兄弟啊!这场比赛合该儿臣参加!”
众人震惊地看向身板瘦弱的五皇子,就这体型,还不够那头饿虎塞牙的吧?
皇帝和辅国将军也没想到,五皇子竟然愿意为了熊郎君做到这般地步。
却见熊郎君一言不发,忽然趁别人没注意,勾了土藩使臣的钥匙,直接跑入笼中,用行动表明态度。
【“郎君!——”】五皇子惊叫着冲过去,却被太监们拉住。
于清浅追着五皇子的连续剧。
【熊郎君怎么跑笼子里了,他可不是帕卓那样长期厮杀的人呀。】
叶子牌正打得兴起,突然听到福成公主问:“于娘子,你觉得土藩国主是位怎样的人?”
于清浅愣了一下,浅笑道:“臣女一直未出京城,对这些也一知半解。”
脑中则迅速翻起他的过往。
【我瞅瞅……土藩国主结束内乱降伏周围部落后,建立了统一的土藩,发展农牧业,制定文字,推行法令,创设各种制度,派遣人学习大赵文化……
真是基建的一把好手哇,将一个原始的、散落的部落统一成一个文明的国家。傻孩子,求娶你也是看重你的能力和背后的文化呀。】
闻言,福成公主一手拿牌,一手却敲起了桌子,脸上有些严肃。显然正在沉思。
一旁的福元公主见状:“这穷乡僻囊的,要真去和亲,怕是连个像样的住所都没有。不提也罢,继续玩牌罢。”
大家再次心不在焉地玩起牌来,实则纷纷关心起视频中的熊郎君,毕竟这可是大赵男儿。
视频中的熊郎君未能挺过一盏茶,即将被饿虎扑咬之际,五皇子抽出带刀侍卫的剑、从笼外狠狠插向饿虎,给熊郎君拖延时间:【“愣着干什么?快出来!”】
熊郎君这才迅速退后,关上隔门,从笼中退了出来。
公主们和于清浅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输了这场比试,但比起其他连上都不敢上的藩国,也算有勇之人,没有堕了大赵男儿的志气。
国宴。
如今三场比试过去,其余藩国全军覆没,唯有土藩胜过一场,失败两场。按约定,只要他再失败一场,便不能再提亲。
其他藩国也怨念地盯着土藩。真够拼的,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拿命比!
接下来该轮到大赵出题。
太尉等人想到这些人皆是蛮夷,便决定比经义。不曾想土藩使臣深入学习过大赵的四书五经,论起来竟头头是道,反而隐占上风。
若这局也输的话,下局便能决定胜负,必要严阵以待。
皇帝向福公公招手:“问问于娘子,她有什么计策?”
“谨喏。”
福公公脚步匆匆地离去,五皇子见状,望了眼被扶回席位的熊郎君,也跟了上去。
东宫。
于清浅呆呆地看着五皇子。
【怎么又双叒叕跑回来了!跑来跑去不累吗?】
五皇子尴尬地轻咳一声:“三姐,六妹,于娘子,下局可能就要定胜负,下局比什么……你们有什么意见?” 。
【啊这……】于清浅瞬间想起一个热闹的场面,【突然想起一个办法,叫他必输无疑,不行了想起来好好玩哈哈哈~~~】
五皇子和公主们侧耳倾听。
只见她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脑中却不断发出贱笑:【hihihihi~~~】
五皇子:“……”
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恰在此时,电视中赛事有了新进展,土藩使者果然获胜,成为最可能娶公主的藩国,众人一片哗然。
五皇子索性直接发问:“于娘子,你一向聪慧,对此有什么建议?”
于清浅犹豫地看了几眼:“这……臣女愚钝,怕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不行不行我这馊主意……】
五皇子眼前一亮,馊主意好:“娘子只管直说,本宫权当增个选项。”
见状,于清浅只好说出自己的“馊主意”。
“臣女觉得,何不设一局,选三百位与公主身形相似的女子,化同样的妆容,再戴上深色幕篱,叫他不能靠近,且一炷香内选中公主。”
几人纷纷被这个设想惊住。
福公公暗道,乖乖,神人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三百位
女子化同样的妆再戴幕篱,这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但是……”五皇子有些犹豫,“若那国主真的找到了怎么办?”
却见于清浅垂着头左右瞅了瞅,突然指出两名和福成公主身形、脸型皆相似的宫女。
“殿下可愿将这两人借予臣女?”
两人正是福成公主的宫女:“自然。”
一群人疑惑地看着她,却见于清浅一阵捣鼓,没一会儿,和福成公主像了八成、脂粉略显厚重的两人出现。
众人瞠目结舌,纷纷看向于清浅。
想不到神人还有这等手段!
于清浅感受到视线,移了移眼,轻咳一声:“那国主自然不可能找到,公主殿下根本不在其中。
臣女略通化妆,可以将她二人化成公主的样子,她们是公主的宫女,又熟知公主的喜好,定能成功扮演公主……
即便那国主指出了其中一位,我们只需说另一位才是真公主,他必输无疑。”
众人一看,这哪里是略通化妆,直接将南辕北辙的两人化得和福成公主“一摸一样”。
【计中计中计哇!要想找出公主,第一关,首先得解决幕篱,只给半炷香时间,不信他能解决;
如果被他解决了,第二关,还得凭着仅国宴上见过一面的印象,从三百名相似的女子中找出公主;
若他真那么厉害,连假扮公主的宫女都找出了,嘿,咱就骗你说你找的那个是假的,另一个才是真的,主打赖皮。】。
【哈哈哈哈想不到“真公主”有两个吧,还都只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假扮的,不管咋选都不可能成功!】
众人被这无耻计策震得久久无言:“……”
第40章 目标:名垂青史公主,您尝尝这个饼……
天时已晚,还要寻找与福成公主身形、脸型相似的女子,再化成一个样子,时间显然来不及。故而最后一局赛事推后到了明日。
入夜,公主们和五皇子已经离开。
太子回到东宫,正准备见于清浅,忽然听到宫女汇报:“殿下,娘子和三殿下已经睡下了。”
太子诧异:“和谁?”
宫女小心回道:“三公主殿下。”
寝居。
于清浅没想到福成公主想和她抵足而眠,虽然和公主贴贴很快乐,但……她们白天才第一次见面吧?
躺在床上,她不自在地往里缩了缩,脑中闪过很多想法。
【公主看上了我的美貌?】
【公主对我意图不轨?】
福成公主:“……”
许久过去,于清浅已经快要睡着,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娘子,你觉得本宫去和亲……好吗?”
于清浅瞬间被吓醒:“殿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自家国富民强的,做什么想不开跑那嘎达和亲?!】
福成公主也有自己的想法:“土藩国主收复部落,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才之时,本宫去那里定能得到重视,成为母后那般的人物。”
她不好意思地说:“说来叫人恼羞,娘子莫要笑话。本宫自被母后教导后,便想成为母后那般的巾帼,受人爱戴,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原来公主还有这么朴素的理想……受人爱戴,流芳百世?】
公主忙不迭摇头:“不是……”
什么流放百世?想都不敢想!她只是想成为母后那样不输男儿、真正受人尊敬的女子罢了。
却听于清浅询问:“殿下不是深耕民间,在民间颇有美名了?何不继续朝着这个方向。”
公主叹了口气:“本宫不能出京,这些年倒是把京城跑了个遍,然而只是带人教导一些贫民知识和谋生之道,多培养了几名教书先生……
不说这些东西本就普及,此举也只让一小部分贫民生活富裕些罢了。”
她笑了笑:“这些事,朝中任何一位男儿都能做到,说件好笑的事,娘子莫要取笑。本宫曾以此向父皇讨要官位……”
结果自然显著,公主现在除了封位,没有任何官位。
大抵是气氛正好,被窝太过温暖,又大抵心中对这思想奇特的“神人”抱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她说出来从前只敢对皇后倾述的心事。
原来公主本是宫女所生,性格懦弱。八岁生母病逝,被皇后接走教养。
皇后是位大智若愚之人,她平时佛性,但该强势的地方一点也不弱。此外,她备受皇帝、大臣和百姓的爱戴。
“本宫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娘娘出宫去兵营练拳,分明微服出巡,路上却突然有摊贩为娘娘送菜,有老人带着孙儿给娘娘下跪……
到了兵营后,那些男人们纷纷崇拜地看着娘娘,最后娘娘还与一位老将军打了一个回合。”
透过月光,于清浅看到福成公主的眼里似有星光。
“这些年来,本宫每日深耕民间、跑遍京城的各个角落。
然而如今没有战事,天下天平,只能做一些大家都能做的事,不算什么成绩,最终也不过得到一句……”
于清浅的电视跟着播放出一个视频。
只见福成公主躲在隔壁,听到一位大臣说了句:【“福成公主?哦,那位宫女所生,但被娘娘调教过、还算有点名声的公主啊。”】
于清浅双手放在枕前,往公主方向挪了挪,正要说点什么,突然摸到枕上的一点湿润。
霎时间,她安静如鸡,不知如何摆放手脚:“那个……”
【当花了全部时间和精力,试图实现理想,却没有足够的空间实施抱负,甚至没能得到认可,最后反而被这些藩国认可。
再说什么叫大家都能做的事,那些事男儿能做,可他们去做了吗?】
却听福成公主莫名奇妙地道了个谢,并笑了笑:“多谢娘子,本宫已决定和亲土藩,那位国主似乎很是开明,正好他的……”
想到白日看到的小麦肌肤,她不自然地移了移眼:“他的相貌也算合本宫的眼……”
于清浅瞪大眼:“万万不可呀殿下!自古只有弱国才和亲,如今大赵国富民强,又不怕他们打来。
再者,路途遥远,和亲后基本就难能回来了!哪里要啥没啥,民风还彪悍,殿下如何能适应?”
【说句难听的,万一他死的比你早,你在那儿又怎么安置?】这话她到底不敢说出来。
却见公主背过身去,闷声道:“本宫心意已决。”
于清浅:“……”
她绞尽脑汁,不知如何劝说。
【不就想要功成名就、名垂千史……】
公主忙不迭否认:“本宫只是想靠自己受人看重……”
什么名垂千史,那是圣人才有的待遇,神人净胡说八道!
却听那神人忽然放慢声调:“或许,殿下还未听过‘丝绸之路’。”
于清浅突然想起,这个世界的朝代历来比较封闭,如今大赵算是难得开放。但目前与别国的贸易仅仅依靠“朝贡体系”,甚至还有诸多国家未曾参与朝贡。
“若有一个人,打通大赵与诸藩国、东亚西亚,乃至整个世界的经济路线。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匮乏和富足的资源,通过大赵操盘,实现资源和经济的互通。大赵输出丝绸、瓷器和小部分技术,换取资源和财富。”
想了想,她又夹带私货地说了一句:“再向世界输入大赵的文字、文化和儒家思想,实现经济与文化的征服,使世界向往大赵、离不开大赵……”
福成公主顿住,侧过身来愣愣地看着神人。
于清浅轻咳一声,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别人听到:“届时大赵将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世界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威震四海、八方朝贺!”
福成公主听得心潮澎湃,快要呼吸不过来。
与此同时,于清浅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虽小,心声却和说话声音同步,
传遍整个东宫。
太子寝宫。
太子从床上起身,行至门口,看着于清浅寝宫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随侍的太监和宫女们站在角落,死死垂着头。
【届时真正实现那个国家理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也许这个过程需要几代人努力,也许现在只能开辟诸藩国乃至整个亚洲的丝绸之路,但作为最初开辟这条道路的你……】
于清浅寝殿。
福成公主死死盯着她,呼吸窒住。
于清浅用低不可闻的气音说:“若你不能载入史册、名垂青史,还有谁能?”
霎那间,福成公主的眼中似乎迸发万千星光,光耀照人。
她脑中充血,如置梦中,仿佛已经实现了那个新的理想,成为整个大赵乃至后代子孙的功臣。
半响,她脑中还保留一丝理智:“这等好事怎么轮得到本宫?”
却见神人摆摆手:“殿下您忘了?那些藩国可都追捧您啊,排着队来提亲呢,说明很是认可您过去的作为。这件事舍你其谁。”
一句话肯定她过去付出的努力后,于清浅继续说:“再者这事又没有先例,谁敢贸然尝试?您想想,探遍整个亚洲,可能还有危险,除了殿下这等深明大义之人,谁敢冒然去探?”
“等您回朝,功劳又岂是封侯拜相那样简单。”
公主目光晶亮,使劲儿摇头:“本宫不怕危险!”
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天朝上国,名垂青史!
“殿下小声些。”于清浅总算艰难地画完了这个饼。
她深知这些东西不该由她这样的小官之女懂得,不然定会被当成异类。
今日也不知道为啥,可能气氛好,忍不住多说了些。
“殿下还和亲吗?”
福成公主打了鸡血般使劲儿摇头。
天朝上国,名垂青史!!
于清浅小声道:“有件事,还请殿下帮忙……”
福成公主现在满眼兴奋和崇拜,不等她说完就使劲儿点头:“娘子请说。”
天朝上国,名垂青史!!!
“……”
与此同时,口脑同步的心声出现:【今日这些话,可千万千万别说是臣女说出来的,万望殿下保密。】
经过电视扩了音的心声犹如喇叭一般传遍整个东宫。
公主:“……”
太子:“……”
整个东宫的宫女太监们:“………”
垂下的头又低了一点。
之后于清浅没再说话,背过身去睡觉。
大概还没有睡着,电视播放的心声在东宫遥响。
【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什么你说是我画的?不可能!小官之女怎么会画这种饼?】
太子轻笑一声。
这神人还是一如既往的……
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响彻云天。
【嗷!诶不是,公主你抱我干啥?我就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我直的救命啊啊啊!!——】
……
翌日一早,于清浅缓缓醒来,突然发现床边空荡荡的。
伸手一模,早已冰凉,公主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
宫女们为她穿上衣服,梳妆打扮。
她顺口问一句:“公主殿下呢?”
宫女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三殿下后半夜便出去了。”
“后半夜?”于清浅惊讶,看来昨夜鸡汤果然熬得有点浓,公主都睡不着了。
她想起昨日睡得早,还没见过太子,于是又问:“太子殿下呢?”
宫女:“殿下……也出去了,说有点事情,处理完后接您去国宴。”
按照嘱咐,她隐去了太子和公主同时出去的话。
于清浅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今日是土藩一决胜负的日子,她无事可做,便坐在软榻上看书,实则刷起直播来。
突然看到电视里有一群密密麻麻、头戴黑色幕篱、着装和身形皆一致的女子。
于清浅一脸懵逼。
这不是她昨天说着玩的题么?
……
国宴。
众使臣目瞪口呆地看着乌压压一片的幕篱女子。
这要怎么选?
究竟是谁想出这么离谱的题?!
太尉笑着宣布规则:“这里有三百位女子,只有一位是公主。不可触碰,不能跨过四周的线,请在一炷香内找到公主。”
只见女子们以横十五人、竖二十人站成了一个方阵,四周五尺远还画了上了横线。
土藩国主放眼望去,只看到三百张黑色纱布的幕篱。
那一刻,他心中飘过无数东西:“………”
使臣也傻眼了:“王,王上,这要怎么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