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行人快马加鞭,然而带着这么多灾粮,没多久就被皇帝派的人马追上。
来人边骑马边大喊:“殿下!圣上说您自己去便罢,不可带那位……”
却见太子忽然带着于清浅骑上乌雪:“驾!”
随即黑马便以更快的速度疾行,消失无踪。
太监累得满头大汗,然而被一众侍卫拦下。
温左无辜抱手:“殿下和娘子走远了,可能没有听到,公公既然话已带到,便请回吧,等我转告殿下,定将娘子送回。”
“当真?”
“既然是圣上的旨意,殿下怎会不从,公公放心吧。”
太监一想也是,擦了擦热出的汗水:“那杂家就在京城恭候娘子了。”
等他离开,众人就加快脚步,又走小道避开。
路上,于清浅还在绞尽脑汁回忆水泥。
【石灰石……嗯,已经有了,好像烧瓷的就有用到。】
过了好一阵,温左递来食物:“殿下,娘子,可要出来用膳?”
太子看一眼于清浅,她整个人都在发呆:“拿进来。”
于清浅正襟危坐,冥思苦想:【好像碾碎后要用高温,八百度还是一千几来着?现在烧瓷好像就用到煤,温度也有个几百上千度。】
太子递给她碗筷,现在她已经能自己用筷子了:“娘子,用膳吧。”
于清浅双目无神:“哦,好。”
【石灰石、煤,还有啥?】
一百士兵正在外吃着大锅饭,彼此小声议论着。
“那位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能听懂就怪了,听说那位在想一种筑堤神物,这才是真正的‘点石成金’。”
“哇,筑堤!那位要用法术变出来?不愧是世家子弟,你懂得真多!”
“傻冒,吃你的饭吧。”
众人正在期待神人回忆出法术口诀,不料整整一天,整个队伍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电视音响。
士兵们赶路。
于清浅发呆:【石灰石、煤、石灰石、煤……】
士兵们吃宵夜。
于清浅目光呆滞:【石灰石煤、石灰石煤……】
夜晚,没遇到客栈,大家在山间驻扎休憩。
于清浅目光炯炯:【石灰石煤石灰石煤石灰石煤……】
士兵们:“……”
半夜。
士兵们陷入沉睡,留几人守夜,四周只剩下蝉鸣和火堆霹雳的声音。
于清浅瞪着一双大黑眼圈:【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大家瞬间惊醒:“谁?”
【我终于想到了,还有铁矿石和黏土!】
“……”
原来那神人还没睡。
神人既然已经想到了,想必可以安心睡觉了。
半响没再听到声音,众人放下心来,再次闭上困倦的双眼,陷入沉睡。
黑暗中,突然冒出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这些东西分别按多少比例来着?】
众人惊恐地睁开眼:“……” !!!
于清浅的马车外,温左小声唤道:“于娘子,殿下吩咐,夜深了,该睡了。”
这个马车够大,于清浅躺下完全没问题,她捂着被子小声回应:“告诉殿下,臣女已经睡着了。”
【多少比例来着?】
温左:“……”
好在仅仅出京两天,电视外放的时限已到,太子便没帮她继续外放。
一行人安静地又走了一月,离汴州已不算远。
看着精兵把守的队伍和锋利的兵器,路上倒没有不打眼的劫匪胆敢冒犯。
这日,山上。
队伍路过河边,便打算清洗解渴,小憩一会儿。
于清浅憋了一路,见太子正在看一本残卷,便状似不经意地聊起天来:“殿下看的什么书?”
太子举书的动作未变,回她一句:“凌朝的一本杂记。”
她想了想,不就是太子为她找秘籍的、三千年前的那个朝代吗?原来太子能看懂象形字。
她感慨道:“原来是凌朝,说起来那个朝代有不少典藏都被焚毁,臣女之前还偶然得过一则孤本呢。”
太子给了她一个眼神:“哦?什么孤本。”
于清浅惭愧笑笑:“臣女也不懂,好像是一种修筑堤坝的东西。
传闻将石灰石、黏土、铁矿石、煤分别按照约莫七成、一成半、小半成、一成的比例研磨成粉,再以烧制瓷器的高温进行煅烧,便能得到一种名为‘水泥’的坚固之物。”
正是她回忆了一路的水泥。用“修筑堤坝”来形容,希望能得到太子重视。
太子果然做出一副惊讶之态:“真有如此利器,仅需这些不费财的东西便能烧制?”
他似乎轻易就接受了:“孤记下了,回头就让人试着制作,届时还请娘子指导。”
于清浅更震惊,这么轻易就重视了吗,她一路想了好多腹稿,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等等……”
马车旁边的温左松了口气。神人总算把这东西说出来了,才出京那两天真是够折腾。
于清浅觉得自己好歹想了一路的借口,忍不住加戏:“臣女小时候生病,去庄子小住了一段时间,无意中救了一位白胡子老爷爷。这孤本也是老爷爷交给臣女的。”
太子:“……嗯。”
她继续说:“里面好像还有别的东西,臣女已经记不大清了,当时没在意,也不知这书落哪儿了。”
“嗯。”
“说起来……”
太子放下书,剥开一颗葡萄:“娘子可要尝尝?”
于清浅果然转移注意,受宠若惊:“怎好劳烦殿下亲自为臣女剥葡萄……”
突然,她眉头一皱:“殿下,我们尽快出发吧。”
太子拾葡萄的手一顿。
……
山上,零零散散有一些简易房子,更多人还在修建房屋。看起来像是一处祥和的村落。
实际这里是一处山贼窝,众人或瘦骨嶙峋、或膘肥体壮,腰上无一例外都系着红色带子。
一个山贼冲进山门:“老大老大!来了一伙官兵,带着不少好东西啊!”
屋内,二当家皱眉:“官兵的道也敢劫?我们刚要在这里驻扎,往后少不了跟官府打交道,就当没看到吧。”
三当家不满:“二哥这么快就忘了?就是这些当官的,一个个富得流油,不顾我们死活……我们前面又不是没打过当官的,怂什么?大哥你说句话啊!”
大当家一身腱子肉,满脸络腮胡,他问道:“对方多少人?”
小弟:“大概一百人,拉着二十几车,不知道得多少财宝!”
众人惊呼:“这么多人?”
二当家比较理智,担忧道:“怕是不好吃下,而且势力不小的样子,别给我们招惹麻烦。”
三当家不屑:“怕什么,我们有三百多号人,还怕了他们区区一百人不成。奶奶的,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哪个县里卷钱跑路的。
大哥,你最是厉害,上吧。”
大当家不知被哪句话刺痛,站起身来:“全体兄弟,抄家伙!”
……
河边。
于清浅坐上马车,催促一行人赶路。
突然,众人停下脚步。
周围虽然只剩下叶子磨砂的声音,但经验告诉他们,这不对劲。
“冲啊!——”山中传来一声喊叫,随即四面八方涌来一群拿刀的山贼,约莫数百人。
温左骂道:“这群人胆子真大。”
他朝马车里面喊了一声:“殿下,于娘子,属下去去就回。”
外面传来一片厮杀声。
这时,突然又传来温左的声音:“殿下!里面有个厉害人物!”
太子放下书,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为首的络腮胡山贼力气奇大、似乎异于常人,眨眼就干倒三五个官兵。
于清浅有些害怕,但又想想自己如今很厉害,且出来就是保护太子的。
她犹豫道:“不如殿下在这儿等着,臣女出去。”
却听太子道了声:“不必,娘子就在马车里呆着罢。”
说罢,他直接出了马车,拔剑对上大当家。
外面传来“铿铿锵锵”的兵器交接声和惨叫声,于清浅觉得自己应该帮忙。然而悄悄掀开帘子……
她“唰”地放下来,紧张得正襟危坐。外面太可怕了。
过了一会儿,她做好心理建设,打算将这段时间练的“二阴柔骨爪”派上用场。
再次拉开链子,偷偷伸出两根手指,正打算对准山贼。
突然,一柄大刀刺进马车,差点捅到于清浅的眼睛。原来是三当家发现这里还有女人,意识到她的重要性,于是探进头去,一把抓住于清浅,还用刀威胁。
手里有重要人质,三当家兴奋地朝外大喊:“都别动!你们的夫人还是小姐在我手里,要是不乖乖听话,我立马杀了她!”
周围的山贼见状,纷纷欢呼:“好!”
大当家一直知道自己力气异于常人,岂料眼前的男人用剑很厉害,竟与他打个难舍难分。
他抽空回了声:“好样的,老三!将人带过来。”
他们丝毫没注意到这些官兵微妙的目光。
三当家正兴奋地扯人:“出来吧你。”
于清浅一动不敢动。
行动间,冰冷的刀在她脖颈上滑动,留下一条痕迹。
下一秒,尖叫声响起:“啊啊!!——”
三当家直接被扔得倒飞出去,飞出三米远,砸到一棵树上方才罢休。
“砰!——”
紧接着,马车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人来。
山贼们震惊地看着她。
这这这,将人扔飞这么远,真是人能做到的?
于清浅哪里还记得什么“二阴柔骨爪”,直接大喊一声:“殿下,臣女来了!”
随即迈出步子,就近抓起一只山贼。
她死死闭上眼:“啊啊!!——”
山贼被举起来狠狠砸出去,面色惊恐:“啊啊啊!!!”
之后,山贼们见到了毕生难忘的恐怖场景。
只见那个“柔弱女子”一个个将人反复摔砸,犹如砸蟑螂。
“砰!砰!轰——”将人往前拍在地上,又往后拍在地上,随即扔出去。
于清浅边扔边尖叫:“啊啊啊!!”
被扔的山贼们更是惊恐:“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第52章 流民不知过了多久,于清浅睁开一……
不知过了多久,于清浅睁开一只眼睛,只见山贼正在地上疼得打滚。
大当家被挂在树上,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嗖”地收回手,若无其事整理衣服,随后躲到太子身后,紧紧捏着他的袖子。看起来要多柔软有多柔弱。
“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好害怕!”
断胳膊断腿的山贼们瞪着一双死鱼眼:“………… ”
“莫怕,有孤在。”太子竟真的安慰起来,随后一挥手。
士兵们蜂拥而上,将山贼反手捆起来。
山贼们终于知道求饶:“大人,小的知道错了,饶我们一命吧。”
“我们都是逃难来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干这事啊。”
太子凑到其中一人面前,正是二当家:“你们是哪里来的?”
“汴州!刺史下令让黄河边上所有人撤出,逃跑路上没有吃的,不得已落草为寇,我们路上没有欺负穷苦百姓,望大人明鉴!”
“全都撤离了?”
二当家悲痛道:“那天大水发得突然,不少人直接困在水中没命。后来年轻人都走了,有些老人不愿离开,恐怕已经……”
太子又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现在水是退了不少,但随时可能再冲上来,有些离得远的、家还在,倒是愿意回去;家没了、粮食也没了的,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太子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快到汴州,可以给神人开启神器,按之前的试探,只有通过外放的“电视”神器才能收集金光。
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将收集很大一波,而这……又会给神人和大赵带来什么变化?
太子看向于清浅的眼睛,她不明所以地回视。
耳边是二当家的求饶:“大人,我们从未欺男霸女,现在活不下去了才落草的啊。”
挂在树上的大当家也悲痛道:“我们家乡全被洪水淹没,小人的妻儿老小全在路上饿死,如果有的活,谁愿意落草?”
周围一些年轻的山贼或多或少地想到自己,悲从中来:“呜呜……我想我娘了。”
【可怜见的,都是逃难出来的,也确实从没欺负过穷人。】
一些士兵很是同情。
然而山贼们却变了脸色,震惊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巨大绿屏,听着犹如从四面八方混响而来的声音。
难怪那女人身着怪力,原来本就是方外之人。
“你……”试图说什么,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众人更是惊恐。
【问题是大当家的,你这个逃荒团队的头头,压根就不是逃荒来的啊。】
“嗯?”
什么叫大当家的不是逃荒来的?一时间,山贼们对这个新闻的震惊程度甚至超过了神人。
他们看向树上挂着的大当家,大家不都是汴州洪灾的流民吗?一路还是老大招兵买马的。老大说大家都是老乡,应该团结起来。
原来老大根本不是什么流民。
二当家和三当家惊愕:“老大,你……”
然而大当家满脸络腮胡,压根看不出什么表情。
山贼们顿时觉得被欺骗了感情。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恨官府和富商。这大当家是滑州的,当初凭着一身力气当了衙门差役,结果一次外出,妻子被富商欺辱。
那富商年年孝敬县令,他跑去讨公道,结果当然是被县令投进大牢,妻子也没了。】
【被押解流放的路上,正好遇到汴州逃出来的流民,于是趁机混了进去,还到处宣讲、招兵买马,混成了一个山贼头头。】
众人忍不住同情起来,原来大当家有这样一个过去。
视频中,流民们失去房子和田地,饿殍遍地,不时发生考验人性的惨剧。
有一群商队经过,大当家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朝身后快饿死的流民们振臂一呼:【“兄弟们,同样是逃难,我们的命不值钱,连死都不能做个饱死鬼。
这些贵人却一点不受影响,依然锦衣玉食、大鱼大肉。大家一起上,抢了他们!“】
最显眼的还是三当家,那时还是流民,他喊得最凶。
三当家站在高处,十分振奋,他不知哪儿偷来一把刀:【“这群为富不仁的臭虫,抢了他们!!”】
【“抢了他们!”】
接下来,一整条商队大部分人皆死于流民。大概由于妻子的遭遇,虽然大当家痛恨富人,却不同意欺辱女子,然而失去庇佑的人遭遇很悲惨。
视频中,商队的千金在暴动中失去了亲人和财产,护队全跑光,在这群贼人走后,又被其他流民欺辱,最终生生饿死。
【你以为不让手下欺辱妇女、不抢穷人,只抢官吏富人就是义士吗?
被抢的人也很无辜,并非每个都是坏人,你们抢的人里有黑心肠的恶人,也有在洪灾爆发后每日施粥的善人。】
视频再次播放,却是一排长长的队伍,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在施粥。
那时候黄河还没有大幅决堤,只有部分地方被灌溉。
突然,女子注意到远处一个快要饿死、无力排队的乞丐,于是亲自乘了一碗粥,灌入乞丐口中,生生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
乞丐迷糊间叫了一声:【“娘……”】
女子惊讶:【“你叫什么?”】
乞丐睁开虚弱的双眼:【“仙女……”】
面纱女子被逗乐,发出铜铃般的笑声:【“扑哧,好滑头的乞丐,一看就活得久,再偷偷赏你几个馒头,藏好了。”】
视频外,三当家死死盯着天幕。
那里面的乞丐正是他。
那位女子在哪里?他本以为永远不可能再见到她,没想到竟然在这等神异中看到。
眼看视频中的女子饿了,她背过人去,悄悄揭开面纱,忍不住也喝一碗粥。
三当家眼中越来越亮。他的“仙女”,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要找到仙女!
【咦,这乞丐好像是三当家啊。】
众人的目光嗖地射向他,然而三当家毫不理会,紧紧盯着视频中的女人,等着看她揭开面纱。
【这位救他的女子……就是他第一次抢劫的商队千金啊,失去亲人后被流民欺辱,最后生生饿死。好一个恩将仇报。】
视频中,一群脏兮兮的流民蜂拥而上,只看到人堆中不停传来商队千金的哭喊声:【“娘!娘,救我……”】然而她娘早就死于刚才的抢劫。
视频外,三当家愣在原地。
不,不可能……
那不可能是他的仙女。
脑海中却不由回想那一天,他第一次挥起屠刀,十分兴奋,一向将他们视为蝼蚁的贵人、跪在他脚下摇尾乞怜。
这边。于清浅小声问太子:“殿下,这些人怎么处理?”
太子扫了一眼:“全部押走,正好治河缺乏青壮,暂时让他们充当苦力,日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再出发时,山贼的双手背在身后,分别绑上绳子,并套成长绳。又去他们的窝点救下不少人质。
没多久,一行人再次赶往汴州,还过两个县便到,路上有不少流民。放眼望去,有的拖家带口、还背着棉被和陶碗,有的则孤家寡人、形容枯槁。
无一例外,他们神情麻木、衣衫褴褛。
突然,一道快速驶过的车队引起人们注意。
流民们纷纷激动地拉扯家人:“快看!快看!”
驶过的车队上方有一道巨幕,里面快速流动栩栩如生的人物,这不是神仙手段?
“饿出幻觉了吗?老天爷终于看到我们的苦难,派下哔——来拯救我们?”
人们神情激动,一扫之前的麻木:“一定是这样!我为什么说不出话,不是幻觉!”
“看!他们去的是汴州的方向!”
人们癫狂地哭道:“老天没有抛弃我们……”
流民中,一对只剩几口馍的父子正在赶路。
“爹,我们还走吗?”
“不,回去。”
“可回去一粒米也没有,地也不能种……”
“回去,老天爷没有抛弃我们爷俩。”
像这样的还有很多,众多流民紧紧跟在车队后面,然而连日的饥饿已经拖垮身体,根本追不上。
“回去……”
于清浅正坐在马车,不知不觉,经过了那群山贼第一次大规模抢劫、聚为贼寇的地方。
“砰!”
“老三!——”
队伍混乱一阵,原来俘虏中的三当
家突然朝一旁的石墩子撞去。
山贼们纷纷围上来,二当家悲道:“老三,现在只是去劳役,你作甚想不开?”
三当家倒在地上,恍惚间,似乎再次看到当初第一次劫过的商队。没有发生暴动,而那位善良的仙女认出了他,并收留他当一个护卫。
仙女渐渐伸出手:“来,小乞丐……”
三当家面带笑容,呼吸渐渐停止。
“老三!老三!!”
这件小插曲很快就过去,死亡只是这片充斥流民的地区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灾难,然而比灾难更恶的是难测的人心。
虽然黄河决堤谁也无法预料,但在治河上毫无作为的一州刺史,无疑加深了这场灾难。
一位平时放任不管、不懂修缮,面临决堤危险时毫无判断和作为,决堤后直接弃城,不致力于堵流改道,直接嫁接到隔壁宋州,导致毫无防备的宋州连淹三县的刺史。
……
车队抵达汴州,天空正下着暴雨。
汹涌的洪水暂时退去,没有之前那么凶猛,然而还是淹没了不少房地,而且随时可能再次暴涨。
河水中飘着不少尸体,三三两两有人在捞尸或者找食物。
洪水十分昏黄,街道散发臭味,好在水位不深,人们踩在河中,水只漫至膝盖,也有人在水上划船。
前面走不过去,太子下马车,撑着伞朝于清浅说:“外面多有不便,娘子就先呆在车里吧。”
于清浅想起自己出来的任务,又想起之前凶残的山贼:“殿下不是让臣女护您左右么?”
于是两人坐上简陋的小船,撑伞游向堤坝。
见到天幕,人皆激动。
当他们处在一无所有之时,当他们无数次祈祷老天之时,竟然真的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人们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扫之前的绝望。
“难道佛祖真的听到我的声音了……”
也有人痛骂:“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我家只剩我一个了。”
然而这一切,于清浅统统听不到,虽然隐约感受到大家聚拢的目光,但这种目光她早已习惯。
堤坝。
一位身着官服、带着官帽的中年人正踩在河中忙碌地指挥着,任由污水将膝盖下面的衣袍打湿,也毫不在意。
“这里也有人,快捞起来!”
“干什么吃的?那里有个小娃娃,你眼睛长天上了?”
温左拾出令牌,大喝一声:“见到太子,还不拜见。”
中年人这才反应过来。
愣了两秒,这里无法下跪,他深深弯腰行了一礼:“罪臣刘义,拜见殿下——”
正是汴州刺史。
说完,他保持弯腰姿势,突然两手脱下官帽,直直递出去。
第53章 刘刺史此人救济
周围人听到这竟是当朝太子,又见与他并肩的神异之人,惊得连连退到一边。
“刘义,”太子嘴里咀嚼这个名字,忽然利眼扫去,“拿下。”
士兵们上前将他拿住,州郡正在捞人的官兵和个别百姓见状,欲要上前阻止,又犹豫不决。
刘刺史伸手止住,那些人这才退后,似乎十分信服他。
太子注意到这个情况。
刘刺史依然鞠着躬,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任由大雨砸在身上:“罪臣自知罪孽深重,只求殿下允臣为这里做最后一件事。”
他偏头看向河中的尸体:“这些人若不尽快捞出,恐生瘟症。”
太子没有说话,而是下船观察堤坝,随手捏起一块沙石,质地坚硬、没什么腐蚀痕迹;放眼望去,整体堤坝的高度比起之前途径的隔壁郡矮了很多。
“为何比邻郡低矮许多?”
刘刺史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高度平时勉强没问题,然而今年早有预兆,水位涨的比之前哪年都厉害,隔壁郡提前防范,升高堤坝。偏他不信邪,觉得小题大做。】
太子看他一眼:“材料倒是扎实,还很新。”
刘刺史深深躬身,不敢抬头。
【那当然,朝廷每年拨下不少银子,全用来加固堤坝了,就是从来不懂得升高、改道,不停对着上任刺史的老设计进行翻新加固,专门治河的官吏劝都劝不住。
你想想,黄河每年流经就要留下大量的泥沙,河床不断升高,不同的河道流量也不一样,地理条件肯定发生变化。治河怎么可以不知变通?
你固守己见便罢,还不听建议。现在其他地方虽然也有少数洪灾,但哪一个有汴州这么严重?!】
刘刺史沉默很久,只重重吐出一句话:“臣罪该万死。”
太子看了眼周围关注事态的百姓:“孤今日拿你,便让你死个明白。决堤那日为何弃城?”
刘刺史终于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一圈:“洪水突然爆发,即将淹没村庄、集镇,不让百姓撤离,难不成留下等死吗?!”
有一个百姓忍不住辩解:“刘大人是个好官……”
但更多人沉默不语。
太子冷笑一声:“蠢货,撤离没错,但你不安排人补救,直接让这里变成空城,让所有人流离失所。你当时但凡安排人紧急筑堤改道,洪水也不一定这么严重。
离得远的可能根本淹不到,何至于出逃?还泛滥这么一大片,乃至洪水淹没邻郡三县才肯罢休。”
刘刺史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脚下差点站不稳。
是啊,他当时怎么就这么蠢,一心觉得堵不如疏,只要先撤离,让洪水疏通完了自己退潮,百姓们就又可以回来重建家园。
哪里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于清浅看了眼复杂难言的百姓,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
【这件事说到底朝廷也有责任。刘大人……没得说,人虽然老顽固,但一心为民、铁面无私,是个纯正无比的清官。
如果在其他地方任职,说不定一辈子都是位备受敬仰的父母官。】
电视播放起了刘刺史的过往。
那几年汴州已经许久没有爆发洪水,普遍比较穷困。
刘刺史赴任后,积极鼓励农桑;又由官府出钱,每村都置办统一耕牛,使村民可以轮换耕田;肃清官场,减少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多余赋税。
此外,还允许那些自觉身负重大冤屈的人向他上诉,亲自审理重大冤假错案。
当时的刘刺史赢得不少百姓的认可,整个州郡欣欣向荣。
电视外,太子若有所思,难怪那些百姓眼神不对,原来他曾经确实是位好官。
【可惜了,谁让你对治河什么都不懂呢?看看人家上任刺史。
上任刺史是个技术宅,发明了挖淤泥的水车、改善简单投掷沙包的筑堤方式、选用更牢固更费钱的沙石。连皇帝都叫好,大方拨款不说,还设立专门筑堤的官员。可惜前刺史人没了。
选继任者的时候,这朝廷非觉得已经铺好路,还每年拨款,只需要一个绝对清廉的人来管理筑堤官员。
欸嘿,人家懂技术的咱就不要,觉得什么都不懂才不会被腐蚀,看上刘义。】
【好么,刘义是很清廉,也确实对治河什么都不懂,觉得那些专业的治河官吏说“升高堤坝、改道什么的”就是变着法贪钱,一律不给通过。
现在遇到决堤更是天真地纸上谈兵,错误运用“堵不如疏”,觉得让洪水自己疏够了自己退下去,到时候再回家。
结果呢?本来洪水是会造成很多伤亡,但他的错误决策、他的偏见和固执大大加重了这一伤亡,导致多少人流离失所。】
刘刺史在其他方面再是一位好官,都必须为自己的失误决策买单,为那些本来也许不必遭灾的百姓买单。
看向河里的遍地尸体,刘刺史只感到深深的后悔。
暴雨下,一向固执和威严的刘刺史重重跪在水中,跪在那些百姓和尸体面前,仿佛老了十岁。他不断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温左招手,士兵将他从水中拖下去。
突然,刘刺史喊道:“殿下,罪臣死不足惜,只求能为那些逝者收殓遗体,将余
下百姓安置好,之后任凭殿下处置!”
见太子不为所动,他只好继续说:“臣对这里还算熟悉,殿下如果要治涝,臣可助殿下一臂之力。罪臣不求任何功劳,只求能放心离开……”
不知想到什么,太子挥手,士兵们将刘刺史放下:“准。”
……
眼看洪水一涨一停、似乎想要卷土重来的样子,太子让人到郡里最大的烧瓷处生产“水泥”。
这些天,于清浅没事就往烧瓷的地方跑。各项材料的配比并非一成不变,工人们纳闷地烧制了很多次,不断调整具体配比。于清浅也不断记录着,观察烧出来的成品。
工人胆怯地看一眼这位神人,不敢以对一般女子的方式称呼娘子:“大人,这样烧出来的是还是泥灰,不知有何用处?这锅和前几锅好像没区别。”
“不,”于清浅目不转盯地看着即将出炉的实验品,“别小看这个泥灰……”
说话间,新出炉的水泥已经取出,她噌地站起来:“成了!”
……
太子让人借用前刺史的水车不断挖通淤泥,对河水进行引流,这段时间,洪水已经下降许多,露出堤坝的来。
但河水每天还在缓缓上涨,只能不断通过引流降低水位。
趁着堤坝露出水面,于清浅便着手让人修起水泥来。
修缮的工人和路过老弱百姓无不质疑:“就这软绵绵的泥能堵住洪水?”
“还不如沙石牢固。”
有工人悄悄抠出一撮泥捏了捏:“用这东西筑堤,这不是开玩笑么?!”
“嘿,”有人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你懂什么,听里面一个官兵说的,那位能“点石成金”,恐怕就是将这些灰泥变成坚固的金石。”
“嚯!”工人们忍不住惊呼,又捂住嘴巴,悄悄看向不远处指导水泥塑性的神人,不明觉厉。
一些水中捞人的百姓则偷偷瞥向这位可能是老天派下来的神仙,十分困惑。就这东西能抗洪?
青壮不够,便将之前的山贼拉来修建,并严加看管。
除了修筑堤坝、处理河中逝者,还得给断粮许久的灾民分发粮食。一个运用这次国库批下来的灾银灾粮,一个便是从那些安好的县里商户调用,刘刺史为此跑断了腿。
在救济粮食时,郡内排起了长队。
只因太子一句:“此时便交给娘子。”
于清浅便严阵以待地亲自发粮。
每户人家可以领取一小袋糙米和粗面,自从通知出去后,排队的人络绎不绝,一下排了四五条街。
也就是现在人少,只有以前被困住的人,还有之前的流民看到电视返回家乡的。
后面的人们小声交流:“大哥,你们也是一家人都在领?”
对方尴尬一笑:“每户人家都可以领取,我家五口人,不就可以扮作五户人。你不也是这样?”
周围人露出心照不宣的尴尬表情。毕竟现在基本断粮,不多屯点,以后不发了饿死怎么办。
然而……
一个老汉排队上前,十分感激地准备接过米面:“谢谢娘子,老朽孤家寡人,全靠这点东西救命……”
【周百生,55岁,上有高龄父母,下有一子一女,孙儿刚刚成家。明明四代同堂了,咋说自己孤家寡人?
哦,原来儿子刚刚已经领过,现在是冒充已经没人的邻居户口。】
霎那间,附近人的目光嗖嗖地射向老汉,看得他无地自容。
于清浅收起米面,笑道:“老人家,现在食物有限,家中若已有人领取,还请让给需要的人。其他的还在路上,不止今日发放。”
接下来,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排队的人。
【哈,你小子刚刚已经领过了!什么竟然喜欢隔壁寡妇,这是给隔壁寡妇领取的?】
周围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男子呜咽一声,不等官兵拖下去,他的亲娘已经揪着他耳朵走了。
【王月娥,和前面领过的丈夫一个演鳏夫、一个演寡妇,互相伤害?……】
女子尴尬,那丈夫直接上前带着人落荒而逃。
剩下的人见状,纷纷收起小心思,一切都逃不过那神仙的法眼,被拆穿给所有人更是没脸见人了!
随着现场宣传出去,排队的队伍顿时少了一条街。好在天黑时,终于将这部分食物全部发至排队的每户人家。
第54章 治河这日,于清浅躺在床上正在日……
这日,于清浅躺在床上正在日常关注新闻,突然惊坐起来。
脑内电视中,从黄河上游往中游方向,大波河水正在急速涌流,不日就要抵达汴州。
第二波洪涝蓄势待发。
【救命,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她本欲敲太子的房门,又觉得不妥,该怎么跟太子提起,说她未卜先知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洪水?
沉下心来,她开始认真观察起来整个下游的局势,尤其是首当其冲的汴州这一块,回放起之前的遭灾情况。
虽然她不懂治河,却可以记录发生过的事。
一夜未眠。
鸡叫第一声,于清浅收起用左手写了一夜的信纸,突然偷偷摸摸出门。
先是偷偷打开窗户,左右张望一番,然后轻手轻脚地爬出去。见四下无人,这才做贼似的溜出院子。
她不知道头顶电视像夜光灯一样照亮黑夜。
不远处,驻守的士兵推了推同伴:“那位干啥去?”
同伴揉揉眼:“好像是去殿下的院子,怎么一副……”
一副偷鸡摸狗的模样,要不是看见亮堂堂的天幕,他差点当作小贼抓起来了。
两人兴奋起来:“为何半夜去找殿下?”
于清浅毫无所觉,她躬身走几步又猛地回头张望,这才“有惊无险”地来到太子住所。
“咯吱。”她故技重施地推开窗户。
屋内,太子警觉地睁开眼,手悄悄摸到床侧的剑柄。突然反应过来,屋内怎么变亮了些?
眼睛一斜,就看到电视被光源由上而下照射的神人的上半张脸,笑得十分诡异。
太子:“……”
于清浅感受不到光源,蹑手蹑脚走近。
太子也闭上眼,不知神人要干什么,心却不由自主跳动起来。
然而于清浅只是将手中信纸轻轻放在被子上,便直接离开。
半响没再听到动静,太子不知是疑惑还是失望地睁开眼,却看到被子上的信纸。
“咚。”窗外传来一声闷响。
太子下意识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落荒而逃的身影。
【艹!谁这么没公德心,竟然在窗外放捕兽夹和死老鼠!】
这间屋子正是之前刘刺史的住所,刚才于清浅来的时候没踩到,走到时候却中招了。
【原来是你,刘刺史。有毛病哦,把守这么严的府邸、怎么可能有宵小半夜爬窗?!】她完全忘了此刻自己就是那个爬窗的宵小。
“……”
太子给刘刺史记了一笔,捡起手中信纸看起来。
信纸共有三页,上面的字有些歪歪扭扭和“力透纸背”,写了一则预言和一些详尽的地理情况。
——此地不日将再发大水,特以示警。
——上次决堤,上河段乃主要通道,然河床较高,堤坝较矮;李子屯至文桥有多个开口,引流方向的储水湖已经满溢,上次淹没湖泊周围市集两个。
——谭家坝至月光潭一带,地势较低,之前决堤时最为严重……
简单的三页信纸,涵括上次决堤时、整个汴州乃至周围受灾严重地方的情况和地理环境。
若要人为探测,没有三五月怕是无法详尽。
里面有的地方太子之前考虑到了,很多地方却没注意到。
他看着手中的信纸,不知怎么的,想到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不知不觉间勾起。
又走到窗边,看到墙角的铁渣和老鼠,眸中一寒。
辰时。
虽然昨晚没睡好,于清浅还是按时起床,并在用膳时悄咪咪地看向太子的神色。
然而太子面上没有
任何变化,让她不禁有些纳闷。
没多久,太子出门,刘刺史也跟着一起出去。
于清浅定睛一瞧,那个走路一瘸一拐、两只手和头上还缠着绷带的人,不是刘刺史又是谁?
【稀奇,这是爬了多少窗,踩了多少兽夹?】
却见刘刺史突然腿软了一下。
……
有了具体的地理信息和上次决堤情况,又知道即将到来的第二波洪水后,太子忙碌起来,对应信纸一一找出对策。
上河段需要加高加宽两岸堤坝、清理河床里的淤泥,之前已经完成。
李子屯至文桥的多个开口需要封堵,避免引流;谭家坝至月光潭一带地势低,则需要再次加固加高堤坝,确保万无一失……
按神人所言,若在水泥中以铁为骨会更加牢固,然而铁乃国之重器,轻易不可得;此外,还需要防范被他人盗取。
因此太子只在一些河水流量和冲力大的地方用铁,并以里为单位,派兵驻守。
种种策略下来,看得刘刺史十分羞愧。他曾经只知道一个劲加固前刺史的堤坝,丝毫没考虑过实际地情变化。
……
与此同时,于清浅在电视中看到太子的行为,颇感欣慰,便在城中逛了起来。
顺着没被淹到的地方,不知不觉来到一个离集镇很近的村落。
“姓孙的!你抢人东西,不得好死!”一位农妇正拽着一个农汉的头发。
农汉很是狼狈:“放开,大根家的,你当初自己把东西租借给我,我可是付了铜板的,现在没到时间呢。”
“钱还你!我不租了,你把东西还我。”
“不行,租给我现在就只能我用!”
周围人直摇头:“孙二,你这就不地道了,东西是人家的,你又没有买下。人家现在不想租,你怎的不还?”
远远的,于清浅看到这边动静,忍不住好奇:【什么东西?】
两拨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这才看到天幕,心中一惊。
这段时间去领灾粮,若有不老实的,祖宗八代都差点被拔干净,还被所有人知道。
谁不认识这神仙?
“你是哔——”
于清浅路过,见打架当事人和劝架的人都看着她,旁若无人地微笑:“你们继续。”脚下却忍不住加快脚步。
视频播放出来,原来他们租赁的是一个农具。
她边走边若有所思:【原来是在赶夏种,之前洪涝没能种上,现在九月份,正好赶上夏种的尾巴,没有农具帮忙根本来不及。
这人家肯定不想还你,毕竟谁拥有它,谁到时候就能收获粮食。】
打架的两人对视一眼,妇人:“还不还,等我们用完了就给你。”
农汉也没松手:“呸,等你们用完根本来不及了……”
路过的于清浅突然想起来:【对啊,现在还能赶上夏种的尾巴。】
第55章 犁消失已久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消失已久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外公虽然后来在工地上混得还行,但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山村。
她小时候暑期去过好几回,房子还是纯木头制的,用最传统的灶台,而且犁地也是原滋原味地用牛拉犁,后面去城里,老家才荒废下来。
她小时候好奇地跟着大人们犁地、打谷,想起历史课上学过的曲辕犁,于是也好奇地请教外公。
还记得外公抱着她,说那是改进曲辕犁、更好用的犁。还头头是道地讲过犁的发展、和各个部件的作用。
如今记忆久远,她想着刚才看到的农具……
【这不就是直犁么,费时又费力。】
虽然小时候那把犁制造更复杂,她也记不清,但将直犁改造成曲辕犁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考虑力学,做个小小的更改。
想到这,于清浅忽然朝打架的两人走去:“婶,叔,能不能把那犁卖予我,若来不及犁地,我让人帮你们。”
两人没料到神仙竟然主动找他们搭话,还“叔婶”的叫。这可是下凡来救他们命的神仙!
农妇受宠若惊:“这位……娘子哪里的话,若娘子想要,我直接送给娘子。”
刚才还为农具和邻人打得你死我活,见于清浅想要,竟然一口气直接送她她。
另一个农汉纠结半响,也艰难道:“娘子既然想要,便拿去吧。”
于清浅有些惊讶:“多谢,这钱还请收下。”
丫鬟给出钱,农妇不好意思地推拒:“这怎么行,娘子为我们做了许多,怎么还能收钱……”
“嗯?”于清浅奇怪地看向她。
【我为他们做什么了?我咋不知道。】
她想了想,笑道:“婶可是在赈粮时见过我?那是朝廷的灾粮,我只是帮忙发放罢了。这钱您收下。”
丫鬟死命将钱给了农妇,又将租子给了农汉,随后留下士兵帮他们犁地。虽然没有农具,但有这么多人帮忙,也能赶上夏种。
“哎哟,我哪儿能收娘子的钱,回头让当家的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农妇和农汉奋力推拒,自己怎么能收拯救他们的神仙的钱?然而于清浅已经带着农具离开。
士兵们已经麻利地翻起了地:“叔,婶,既然娘子发话,这地就交给我们吧。”
“诶诶,小伙子,使不得……”
虽然这样说着,两人却脸上笑开了花,心中酸酸涨涨。劝架的村人们也十分安静。
以往他们见过的贵人无不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一位会亲切地称呼他们叔叔婶婶,还不愿占他们一分便宜。这位贵人,呸,神仙真不一样。
有一位村民呢喃:“这真是天上的活哔——下凡来了。”
于清浅将犁拿到一位木匠那里。
木匠忙不迭迎出来,激动得手直发抖:“哔,娘子来此,不是有何贵干?”
于清浅眼尖地看见他颤抖的手,有些怀疑:【帕金森?能拿好锉刀吗?】
她礼貌地笑了一笑,拿出直犁:“能请您帮忙做几处修改吗?”
木匠一张脸都笑烂了,大声道:“哪里还用情!娘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人一定照做!”
他将门大大开放,好让别人都知道神仙来了他的铺子。
于清浅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只觉得这人精神状态堪忧,不太放心地指着木制直犁。
“将这根长直辕换成短一点、弯曲的辕;还有这处辕头,能不能安上一个能自由转动的犁盘?”
见木匠一副痴呆的模样,她又在纸上照着记忆画出一个形状:“就弯成这个样子,可以吗?”
木匠第一次见造型这么奇怪的犁,挠挠头说:“换成弯曲的辕倒是没问题,自由转动的犁盘……像马车上那种?”
脑中有了想法,木匠立马开干起来,当即锯起了木头,手上哪有半分颤抖的样子。
见状,于清浅暗暗点头:【看来可能是社恐,一涉及专业领域立马就正常投入了,不愧是老手艺人。】
却见木匠越锯越快,越来越兴奋,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手也再次抖成帕金森。
于清浅惊呆:“你没事吧?”
【看着不像能干这活的,要不还是……】
“娘子!”木匠激动喊道,“小人和犬子本来正在逃荒,我儿快要饿死了,本以为回来死路一条,是靠着娘子发的救命粮才活下来的!”
他正是当时看到那道天幕的万千流民之一,本来和儿子快要饿死,要不是看到神仙去往家乡,也不会赌一把回家,没想到真就活下来了。
“哦,”于清浅同情地点点头,“叔你继续,什么时候能做好,我来取。”
【算了,生活也不容易,照顾一下生意。】
“明日!不不,今晚!!”
走的时候,于清浅不太放心地往后一看,只见木匠如同注射了兴奋剂一般疯狂刨木,摇头抽搐。
于清浅:“……”
很快到了第二日。
木匠眼白中带有血丝,想是一夜没睡,见于清浅过来,激动地拿出改造后的犁,还不肯收钱。
于清浅看他连夜加班,便多给了些,随后留下钱逃也似地离开。
带着新鲜出炉的曲辕犁来到昨日的村庄,想要试验下效果。
村民们纷纷好奇地围上来。
“这是昨天的犁?怎么变得这样奇怪?”
农妇也凑上来,虽然这犁给神仙她心甘情愿,但见陪伴自家一辈子的老家伙被这样糟蹋,忍不住悲从心来。
“造孽啊,怎么变成圆圆滚滚的样子了?这还怎么犁地啊。”不想在神仙面前发作,她忍不住躲在一边暗哭。
有村民小声安慰:“大根家的,许是那位不懂,这犁能让她玩个乐子也算有用了。”
这时,于清浅走过来:“婶,能试试用这个犁地么?”
农妇惊讶:“娘子,这犁圆滚滚的,肯定拉不动,原来直挺挺的多好。”
村人们也不看好:“那位起了玩心?”
虽口上这样说,到底是神仙的吩咐,农妇还是难为情地接过犁。然而刚一拉动,她就感觉不对劲。
“这……”
村民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大跟家的,难道拉不动?”
“瞧这弯弯曲曲的,能拉动才怪了,怕是牛也使不上劲。”
却见下一秒,农妇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如履平地,和以往汗流浃背、躬身奋力往前拉才移动一小步完全不一样。
众人惊讶。又见她已经轻松地朝远处走去,好似正在散步。
没多久就犁了一个来回,村民们一片哗然。农妇虽然依然累得冒汗,但十分兴奋。
于清浅正在记录数据:“和你之前的犁比起来,有什么变化?往常这个时候犁到哪里?”
农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往常才十分之一不到!哔哔,不是,娘子,这犁为啥这么好用?你给它施法了?!”
【成了!】
于清浅眼角弯起:“什么施法,就是改善一下。”
她转头朝村民们宣传一波:“大家家中若有那种直犁的,可以去离得最近的木匠家中,这犁便是他改善的。”
……
于清浅将犁拿给了太子。
她惊喜地说道:“殿下,看臣女发现了什么?”
说话间,电视里已经将白日的事情播了个彻底。
太子故作惊讶:“发现什么?”
“这是臣女在一木匠手中发现的改良曲辕犁,让人试过,比原来快十倍!”
她边进屋边道:“如今将要入秋,大家都赶着最后时间夏种,好存下粮食。但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种多少地,若能有这个,便能大大加快速度,赶在入秋前种下……巴拉巴拉……”
她说得眉飞色舞,自己也没注意到,此刻她在京城时惯用的端庄表情已经消失大半,伪装出的小心谨慎也完全不见,双手大大咧咧地比划着。
太子被她的模样吸引,定定地看着她。
“还好臣女发现了民间天才,竟能做出这等神犁。现在大量生产肯定来不及,不如生产的同时,再号召百姓将手中的直犁改造成曲辕犁,然后轮流……叽里呱啦……”
突然,太子鬼使神差地搂住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于清浅的唇,不明白它看起来这样好看,为何这么能说。
他忍不住凑近。
下一秒,“砰!”
于清浅惊叫着扑上去:“殿下!”
门外侍卫们听到动静,一脚踢门。
温左神色慌乱地问候:“殿下怎么了?”
只见墙上正镶着一人,不是殿下又是谁?
太子面无表情地从墙上走下来:“出去。”
“是是……”温左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出去,并带上门,恨不得没有进来过。
于清浅正出去,不料却被叫住。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太子:“臣,臣女不是故意的。”
【谁让你突然抱上来,下意识反应。】
太子扭了扭脖子,只是有些怀疑人生,以及对未来生活产生一丝迷茫:“无妨。”
于清浅诚恳地道歉:“都是臣女的错,殿下下次可以先打招呼,臣女一定注意。”
又看一眼墙上的凹陷,电视已经同步画面:【这张抠墙图一定要保存下来!虽然很抱歉,但是真的好好笑哈哈哈……为啥突然抱我,难道真是青春期到了春心萌动?】
太子:“……”
“出去。”
于清浅愧疚难当地告退:“臣女告辞。”
【拜拜了您勒!~~】
只是走出门外后,脑子一直回想起刚才的场景。
【文宝为啥抱我?】多想几次,她竟有一丝不自然。
……
没多久,水泥已经晒干。
返回的百姓们悄悄过来观察。
有人伸手戳了戳:“真想不到,软趴趴的灰泥变干后竟然成了坚硬的白石头。”
“这不比什么沙石牢固?”
正当大家好奇之时,这一天,黄河开始不断暴涨。
“大水!!发大水了!!——”
随着一声大喊,恐惧席上心头,人们纷纷逃出来。
“怎么还有?”
“我刚刚回家安定下来,家又要没了?!”
“快,快上山!!”
有了上一次经验,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携着家中破铜烂铁往外逃。
“一个个的跑什么,忘了我们有那位,堤坝也重修了?”
上河段,天空又一次下着大雨,狂风呼啸,河水涛涛。
于清浅和太子、刺史站在此处,眼看着水位一步步升高。
也有一些离得近的百姓,此刻紧张地看着水流:“能不能拦住?一定要拦住!”
第56章 救人(黄河尾声)撩一个,走起……
湍急的河流疯狂咆哮着,一个个突然喷起的漫天水卷似要把人吞噬。
太子等人离堤坝很远,正在观察水势。
“嗡嗡~~~哗!!!”
一个昏黄的巨浪重重袭来。
于清浅睁大眼,突然被太子一把抱住。
“哗哗……”
巨浪狠狠拍在太子背上,两人皆成了落汤鸡。
于清浅眨了眨眼,脑子里想的是……【所以抱住有啥用?】
太子:“……”
温左冒雨跑过来:“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还请移步。”
部分附近观察的百姓绝望喊道:“又涨水了!又涨了!!”
刘刺史刚才离得近,也被拍湿,神色恍惚:“没用的,会决堤的,谁也逃不掉……”
“快溢出来了,跑!——”
温左焦急道:“殿下,娘子,再不走会有危险。”
然而于清浅不断搜索着电视。
只见视频中,上河段再往上的河流已经比较平缓,显然这个巨浪已是最后的高峰,并不意味着继续涨水。
温左看到,忍不住惊喜:“太好了。”不继续涨水就是好事。
等了一会儿,水位果然有所下降。
“降了!降了降了!!”附近百姓们不再逃跑,喜极而泣地抱在一起。
突然,太子伸手止住:“等等。”
刚才电视中观察全河段时似乎发现不对,他直接问于清浅:“娘子,孤觉得之前文桥附近的开口未能封堵好,可否陪孤同去?”
电视果然不自觉搜索起文桥的河段,却见附近有两个大开口直接被冲垮,大概之前水泥未完全晾干,十分脆弱。
文桥已决堤,附近的百姓未能幸免。
众人一惊。
“臣女愿意前往。”
……
赶至文桥,洪水开始从两个开口疯狂涌去,眼见要不了多久,周围的其他堤坝随时可能被冲垮。
河水仿佛在怒吼,在咆哮。附近撤离不及时的百姓已经卷入黄河之中,随着湍流急速往下流去。
有人抱着木头漂浮水面,有人拽着树枝,下半身却被死命往下冲,眼见树枝快要折断,他满眼恐惧。
也有人手中什么东西也没有,绝望地在河中起起伏伏,没一会儿就沉入浪底,生死不知。
“救命!救命……”
“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啊啊!……”
太子立马吩咐士
兵:“堵住开口。”
士兵们纷纷去搬事先备好应急的沙包。
当务之急,比起救人,堵住决堤开口最重要,这才能避免更多百姓受灾。
他又抽出多余士兵救人,只是河中太急,他们只能趴在岸上钩住游过的百姓,对河中央的人却无能为力。
所有人忙碌起来。
于清浅看一眼仿佛要吃人的湍流,咽了咽口水:“殿下,可有臣女能做的?”
太子正忙于四处查看情形和安排,边走边道:“娘子既然生有巨力,不妨帮忙一起投掷沙包,封堵开口。”
“好。”于清浅也不知自己能干啥,听到安排,立马老老实实地加入扔沙包队伍。
士兵们不料神人居然也愿意和他们一起抗包,干这等苦活。
“不对,”其中一位士兵崇敬道,“我们是抗,那位是拎。”
“那位果真和一般的贵人不一样。”
只见于清浅两手分别拎着三袋沙包,一人抵得上六个。
她虽然手上拎着沙袋,但离得远远的,害怕被冲进河里。她力气虽大,但掉进仿佛吃人河里也没辙,她还不会游泳。
站在只漫过小腿的水中,一个小浪花扑来,于清浅差点滑倒,被身旁的一个汉子扶住:“娘子小心了。”
于清浅心有余悸:“多谢。”
【吓死人了,这要摔倒被冲到河里,简直要了老命了。】
然而她没滑倒,身旁的汉子却因为掺扶她而身体不平衡,进而摔倒。
这汉子是附近的百姓,他在这儿抗沙包,妻儿便在不远处关切地看着。
见他摔倒,他的小儿子着急往这边跑来:“爹!你没事吧?”
远处的妻子一惊,在后面追赶:“星儿,别乱跑!”
这边,于清浅忙不迭丢下沙包将汉子扶起来。
汉子松了口气:“多谢娘子。”
于清浅笑道:“哪有,方才若非您扶我,摔倒的就是我了。”
却听不远处传来他妻子的惊叫:“星儿!!”
两人齐齐转头,只见一个小孩儿朝他跑来,突然摔在水中,顺着浪潮直直往黄河的开口流去。
小孩扑在水中,朝他招手:“爹!——”
汉子目眦欲裂,朝他疯跑过去:“星儿!儿子!”
然而不等追上,小孩已经被冲进开口,汇入涛涛黄河。
小孩刚被冲到岸边时,专门扑在堤坝外救人的士兵试图用树杈钩住他:“快抱住。”
然而小孩毫无还手之力,既没被钩住,也无法抱住,直直流向最凶险的中央。
汉子见状,想也没想直接跳入河中,旁边的士兵试图拦他:“你不要命了?”
然而汉子一心只有儿子,直直朝小孩游去,却哪里抵得住汹涌河流的冲力。
于清浅渐渐走过来,愣愣地看着河中的汉子和小孩。
刚才若非她脚滑,那位大叔不会为了扶她而摔倒,小孩也不会担心他爹跑过来,更不会掉河里。
“爹,呜呜呜……”
汉子已经抓住小孩,眼看小孩快要沉下去,他叫道:“爹在。星儿,待会儿若是看到有东西,一定要拼命抓住。”
却见一个浪潮扑来,汉子突然将小孩举起来,自己则逐渐沉入水中,被河流带着越来越远,逐渐淹没口鼻。
他选择牺牲自己给儿子活的机会。
岸上的士兵们来不及伤悲,毕竟河中有不少被淹的人,而且以现在的情形,根本无法划船和游泳,下去就是送死。
人手有限,只能先紧着河中靠近岸边的百姓。
却听到“噗通”一声,士兵们正嘀咕又是哪个倒霉蛋掉进去了。
突然听到一声惊喊:“哔——那位,于娘子掉河里了!”
只见湍湍黄河之中,于清浅抱着一只粗壮的、上下均匀的树干,脸上带着一个黄金面具。
【既然是我导致的,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丢命!我就是超级女侠。】她目光坚定,直直朝父子俩的方向而去。
“快禀报殿下!”
此事涉及到神人,事关重大。
太子已经看到河中的天幕了,眉头一皱:“她捣什么乱?”
又一脚踢倒士兵,眸中冰凉:“为何不拦着?”
士兵疼得冷汗直冒:“属下知错。”
温左还记得上次救童三兰的场景:“属下记得娘子不会泅水啊。”
“殿下,派人救救于娘子……吧。”转头看去,却见太子已经跳进河中。
温左大惊:“殿下!”
他转头看向士兵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水?殿下和娘子要是出事,唯你们是问。”
……
河中。
于清浅现在就后悔,非常后悔。
她不会游泳,所以特意伐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以保证漂浮在水中。
跳下来才知道后怕,这浪潮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让从未下过水的她一下就患上深水恐惧症。
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由于一个紧张,手中的树干瞬间断成两截。她顿时惊恐地抱住剩下半截,不敢用力。
于清浅泪流满面,一个劲儿后悔:【我当时怎么就脑抽了,跳下来干什么?会游泳吗就跳,瞎逞能!还救人,把自己搭进来了吧。】
不料由于恐惧的情绪上头,不小心用力,半截树干又少了半截。
于清浅:??!!!
【呜哇哇哇……救命!!】
此刻她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超级女侠”“救人”的想法,面具也早就冲丢了。她十分害怕地抱着怀中仅剩的四分之一木头,再断,可真就没命了。
却见身边突然流过一开始消失的半截树干,上面还有个人。
于清浅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乖乖,这人长得和文宝真像。】
太子温声道:“娘子,抱着孤。”
她这才知道不是错觉:“殿下?!”
正要转抱他的树干,却听他说:“抱着孤。”
于清浅只好转而抱向太子的腰。
耳边传来太子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放松,有孤在。”
于清浅便真的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两人虽一直在河中央,但树干没有再断,太子也一直在身边,没多久,太子代替了一开始的树干,给了她充实的安全感。
人一旦感觉到安全,就能注意到周围。
比如这时,身边有过一位老人流过。
他拼命扑腾:“救命……”
于清浅伸手钩住他的衣领,再一甩。
“啊啊!”老人被甩向堤坝,重重摔倒岸上,随即被岸上官兵抬下去,让人包扎摔伤。
人们纷纷围上来包扎:“又来一个。”
又惊叹地看着河中神人:“刚才白瞎我一片担心,那位可不是凡人。”
河中。
于清浅身边游过一位妇人。钩住,甩之。
一个小孩,甩之。
乞儿,甩之。
书生,甩之。
“啊!!”
【甩。】
……
不知不觉,两岸已经站了好大一片缠着绷带的人,皆崇敬地看着河中的神人。
有人小声嘀咕:“纱布不够用了。”
“草药呢?”
“还有。”
“那就好,用衣服包扎吧。”
“不是,大夫也不够用啊!”
中途终于找到刚才的汉子和小孩。汉子已经陷入昏迷,瞧着还有气,被于清浅一把甩上岸。
“嘶。”太子轻微叫了一声。
于清浅疑惑:“殿下怎么了?”
“娘子放松些。”
不知不觉中,河水平缓下来,水位也降低至正常数值。说明这次的堤坝成功拦住洪水。文桥这一处虽然决堤,也已经挽救下来……
人群响起一片欢呼声。
两人抱在木头上,水速平缓下来。于清浅突然看到周围有些红色。
她伸出手来,却发现手中一片红色。
于清浅大惊:【文宝被我抱得腰间盘突出流血了?!】
“殿下……您还好吗?”
太子:“……好,旧伤罢了。”
“我们上岸吧,殿下要尽快治疗才好。”于清
浅心虚。
两人正待上岸之际,于清浅忽然发现不对。
“殿下……臣女样貌可有变化?”
电视照了照现在的模样,被河水清洗过的容貌露出端倪,一张经过美颜、磨皮、精修的瓷娃娃脸出现。
【我怎么这么好看?不对……我变丑了?!】
她又看看太子,欲哭无泪;【这是什么难兄难弟。】
正悄悄将头埋在他的后背上,却见太子转过身来。
两人衣服已经被河水湿透,呈相拥之态,太子感觉一抹异样。然而于清浅刚才一心沉迷甩人,现在沉浸于容貌,没注意到太子的变化。
“有变化。”
不知是由于成功拦下这次洪水,还是由于有效的治河方法,金光从四面八方一闪而过,涌入于清浅身体,体内也不知不觉拥有三颗黄豆大小的漩涡。
在太子眼中,空中的无数金丝交缠成绚烂烟火,衬得怀中人儿犹如婀娜仙子。
他耳根有些薄红,在她耳边轻轻一笑:“变得更动人了。”
第57章 遍地祥瑞两人往岸上游去,自那句……
两人往岸上游去,自那句话后,两人气氛有些异样。
太子问道:“孤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娘子解惑?”
于清浅扭扭捏捏:“殿下请说。”
“为何娘子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这话在她听来就是“你长得丑还化什么妆”。
于清浅:“……”
而且不就化个妆,什么叫不以真面目示人?!
旖旎消失无踪,她礼貌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臣女只是和众多女子一般喜爱胭脂罢了。”
【你妹!】
数千里之外的福成公主突然打了个喷嚏。
太子:“……孤是觉得,娘子不涂胭脂的模样更美些。”
于清浅这才消了气:“殿下莫开玩笑。”
【口是心非的家伙,我之前要是不美,你们还能看上我当太子妃?想我以前那么可爱的时候,你们眼睛都瞎了。】
却见视频中出现一个小女孩,肤白赛雪,五官精致,如同一个瓷娃娃,瞧着眉眼有些眼熟。
太子一愣,这是小时候的神人?
继续看视频,宴会中,她一人默默无闻地坐在角落,目光呆滞,与宴会上热闹的千金们格格不入。
画面轮转,随着小女孩长大,皮肤逐渐粗糙、精致的五官变得普通,最终泯然众人。
不一样的是,她的人缘却开始变好,虽依然目光呆滞,但也交了几个手帕交,宴会上也不再无人问津。
【如果不是我越长越美,你们怎么态度越来越奇怪,特别前面在京城的时候,我出行跟潘安也没啥区别了。】
太子陷入沉思。
他猜测小时候的神人因为貌美,将其他适龄人衬得如同山鸡,所以没人敢搭话。加上她自己也不在意,沉迷于电视神器,总是“目光呆滞”,便与其他千金的隔阂更大。
越长大越普通,神人不再“高高在上”,和其他千金处境一样,这才有人敢接近。现在神器外放,更加引人注目,神人不知缘由,只好用“美丑”解释。
至于为何长相变普通……恐怕还与电视神器有关。
神器唯有外放时才能捕获金光,从而改善体质。神人十六年可一直没有外放过,体内金光匮乏,可能还反被神器抽取过,才能变化这么明显。
一切推测只在一瞬间,太子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不爽。
所有推测都指向神器在利用神人,目的在于金光。而神人对此一无所知,旁人也无法告知,甚至因此产生对美丑的误解。
他神色未变,直截了当:“似乎在娘子眼中,美和丑是反着来的。”
“你怎么知……”于清浅惊讶。
【不对,我哪里表现出来了?不是还“扮美”了吗。】
“殿下为何这样说?”
太子说得再明白一些:“娘子这些日子特意扮丑,方才却说是‘爱美’,孤实在不解其意。”
“扮丑?”于清浅瞪大眼,一脸你驴我?
太子真诚地点头:“娘子现在甚美,不若日后继续保持。”
于清浅一脸不信:“殿下当真觉得这样很好?”
说不定太子想拉她下水,和他一起丑。不过这段日子她也不知怎么了,自从那天第一次鬼使神差地化妆,后面就停不下来。
她不怕默默无闻,只是不想看到曾经的鲜花和掌声突然变成满满恶意。大规模粉转黑才是可怕的,其实她这段时间自己也不舒服。
太子笑了起来、狐狸眼成了一轮弯月,美得妖冶的容颜看得于清浅痴住:“当真。”
“好。”于清浅也笑了起来。
这一刻,什么美不美丑不丑的,什么他人的看法,似乎统统被抛在了脑后。
【卧龙都这样自信,凤雏有什么好焦虑的。】
上岸后,人们纷纷围上来,温左拿出大氅为两人盖住:“殿下,娘子,先更衣罢。”
于清浅悄悄看了一眼,见大家对她的变脸似乎毫无所觉,放下心来。
两人就近找了个住所更衣,便坐上马车。士兵们拦住后面追逐的百姓。
马车上。
温左取出一封信件:“殿下,这是方才接到的圣上密旨。”
太子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有人密告曹州济阴县县令贪污,正好在他返程的路线上,让他顺便去查证一下。
——另,派人速将太子妃归京。
温左在马车外小声问:“殿下,可有要事?”
太子看了一眼累到熟睡的神人,神情自若地将信收起来:“小事罢了,去济阴。”
至于将神人归京?父皇想把神人一辈子困在京中?太子嗤笑一声。
此时,天空中的金线似乎将要告罄,最后一丝金线通过电视进入于清浅身体。
突然,一道拇指粗的金光从神人身上脱离而出,迅速冲向空中。瞧方向,正是京城。
太子瞳孔紧缩。
这次的金光大概足够粗,能亲眼见证离体和从浅色到深色的变化。
他一直疑惑,为何大赵也能通过神人获得金光,大赵和电视神器、神人有何联系,为什么能分得一杯羹。
难道神人的能力和处境也有大赵的推动?也对,毕竟他和父皇都拥有外放神器的“钥匙”。
一瞬间,太子脑中迅速推断着。神器是神人获得金光的媒,神人是国脉获得金光的媒,而他们拥有的“钥匙”,说不定……大赵国脉和他也是一种媒。
而若金光就是功德,功德讲究因果,国脉、神人、神器能获得功德说明有“因”,只是需要通过“媒”才能获得“果”。
按这个方向推测,现在他也一起救治水患,有媒、有因,为何没有果,莫非被国脉昧了?
似乎被他猜中,大赵国脉有些心虚。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一根发丝粗细的金线,从京城方向而来,竟然直接入了太子的身体。
太子眼眸微眯,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
他继续想道:[未能观测到国脉、神人、神器对金光的“分配比例”,下次定要仔细估摸。若分配不均,还是不予神人外放了。]
若国脉有思想,此刻必定头皮发麻。
只见空中又不情不愿地吐出几根金线,纷纷没入太子体内,又有两根没入神人体内,大概皆是被它昧下的。
太子心情愉快:[如今宣德殿的金光只入不出,神人已颇负神力,
然大赵却无甚变化。父皇一直对此生疑,怀疑神人对大赵不善,甚至想将她禁锢京城,如此又怎么收集金光?]
此时马车已经行过无人之处,却见空中突然响起雷鸣,一道闪电“愤怒地”劈向马车车顶。
霎那间,马车四分五裂。
温左和士兵们纷纷惊得围过来:“护驾!殿下,您还好吗?”
马车内,于清浅也被惊醒,噌地站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卧槽,大白天被雷劈,我干啥缺德事了!】
她这才发现马车已经没有顶,四周也被劈裂,只剩脚下的板子。
凉风袭来,她一脸懵逼地看向太子。
却见太子十分优雅地倒了一杯清酒,轻轻品抿,见她站起来,于是给她也倒了一杯:“娘子何故站起,坐下喝一杯,暖暖身子。”
似乎对四面漏风、只剩下底板的马车一无所觉。
于清浅:“……”
……
京城,皇宫。
皇帝眼睁睁看到拇指粗的金光进入宣德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粗。
他期待地等了半响,却无任何变化,这次倒是往外冒出几根发丝粗细的金线。
他脸色沉着。这金光看似是个好物,却不能给大赵任何好处,但神人定然又成长许多。长此以往,若神人想要威胁大赵……
皇帝既想要金光,又忌惮神人,然而金光的作用一直未明,便不能一个劲儿地任由她成长。
“咳咳咳……”他招手示意福公公,“密旨送出去多久了?”
他让太子赶快将神人送回京城,又让他回程路过济阴县时顺手查证县令贪污一事。
之前他派人去追,太子回信说不会给神人外放神器,他这才没有追究。
如今金光一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逆子怕是天天外放,唯恐不能养虎为患,说不定还要带神人一起查案。
福公公侧身倾听:“回圣上,算算日子,殿下应该已经收到,说不定那位也在路上了。”
皇帝冷笑一声:“传朕口谕,济阴县一事、朕另派人去查,让太子尽快归京。”
想了想:“再带五百羽林卫,护送太子和太子妃。”
福公公一惊,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押送。
他深深躬身低头:“谨喏。”
“咳!”皇帝捂嘴咳嗽一声,打开手帕,却见手帕上出现一丝血迹。
“圣上!传太医。”
皇帝伸手止住,叹了一口气:“哎,那逆子现在如此顽劣,丝毫不懂为君之道,叫朕如何放心将大赵交给他。”
这神人,不能出京!
然而第二天,皇帝就啪啪打脸。
一觉醒来,他突然发现床上有一根藤条。
皇帝生气:“小福子,怎么回事?”
“圣上,圣上!不得了了!!”福公公震惊地跑进来,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慌慌张张什么?”他掀开床帘,却发现寝屋出现数根长长的藤条,皆从窗外伸进来。
皇帝疑惑,身着里衣便匆匆出门看去。
只见宫里枝繁叶茂,野草疯长。从前只至脚底的草丛长至及膝,三米高的树长成五米,应季不应季的鲜花一一盛开。
整个皇宫的植物一夜之间暴长数倍,生命旺盛,画面如同原始森林。
皇帝震惊到失语,宫人们也目瞪口呆。
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奇幻的景象,别说一夜之间长大,连这样大的花草树木也从没见过。
皇帝咽了咽口水,心情复杂地去上早朝。这难道就是金光的作用?
虽然确实神奇,但也不过尔……
朝堂上,众臣如同复制粘贴了同一个震惊表情包。
“圣上,臣亲眼看见府中植物疯长,此乃祥瑞啊!”
“臣也一样!”
“臣也是。”
皇帝差点坐不稳,扶着龙椅:“众爱卿府中都出现了此等祥瑞?”
“这……”太尉结结巴巴道:“其实进宫的街道上,臣也见到了祥瑞。”
“呼——”皇帝深呼一口气。太尉住在城东,正和神人府宅一个方位,从于府到皇宫,以及文武百官的府邸,都出现了祥瑞。
金光……竟有如此作用,是在预示什么?
仅仅拇指粗的金光就让众臣和皇宫出现祥瑞,日后说不得还能延绵大赵国祚?
皇帝暗暗决定收回昨日发给太子的口谕,便让神人随太子继续逗留京外。
“圣上!——”辅国将军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微臣今早探遍京城,整个京中植物疯长,遍地异象,百姓们都在议论神迹!说必是那位带来,圣上不愧为天命所归。”
“啪。”皇帝一拍龙椅,站起身来,嘴唇有些发干:“熊将军,速速出城拦住羽林卫!”
第58章 奇怪的县令一行人行至曹州济阴县……
一行人行至曹州济阴县城外。
太子让一拨人将汴州刺史押送回京,剩下的便乔装打扮,分散入城。
电视外放已经关闭数日,他并没有开启的意思。
如今“通过神人直接查贪污”一事本就十分敏感,百官虎视眈眈。
之前晋王落网,加上父皇用神人威胁百官、严查贪腐,本就激起部分人的忌惮。那段日子,他在于府外抓到的探子和刺客足有四起。如今神人离京,她的家人却在京城。
因此神人还是少招惹这类事情为妙,他也并不打算外放电视获得真相,以免一些人狗急跳墙,以她家人做胁。
若要外放电视收取金光,需得等到无人之时,不可招摇,方才能瞒下。
调查必要真的调查,才能做足样子。
于清浅和太子身着布衣,只带了两个侍卫入城。
其余人乔装打扮,或化身商队、或假扮一家人,分批入城,随后悄悄守在太子周围。
辅一进城,两人就发现县城很是富裕,街道整洁,摆摊卖货的人很多。
百姓们穿的衣服不论布料、针脚都比其他县好,也少见补丁。说明人们生活富裕。
尤其摊位和小店还标明价格,显示这里物价也不低。
温左嘀咕:“殿下,看来县令将这里治理得不错。”
也不像贪的样子,若治上贪污,苦的往往是百姓。
太子只“嗯”了一声。
穿过一条街巷。
“年糕!九文钱一个。”
“新鲜的包子诶!——只要六文。”
温左乍舌:“比京城还贵,京城的包子也才五文钱一个。”
于清浅龇牙:“饿了,买一个吧。”
三人凑近一看,这包子比京城的小多了。
温左纳闷道:“娘子,瞧着也不好吃,不如去酒楼。”
包子铺老板是位温厚的中年大叔,气道:“你这后生,尝都没尝,我在这儿卖了十年的包子,就没说不好吃的。”
于清浅笑得露出牙齿:“大叔,别听他的,给我来个包子吧。”
温左老实递出六文钱,老板却被于清浅和太子惊艳到:“哟,瞧这闺女真俊。”
他递出一个包子,凑近小声问道:“听口音,几位是外地来的?”
温左正要说话,于清浅却道:“我们以前是外地的,后来投奔这里的亲戚,已经住了好些年了。”
太子注意到,她没有接过包子。
温左诧异地看着神人,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太子则笑而不语,一副任由神人做主的模样。
老板恍然大悟:“瞧我,还以为你们是外地的,现在才来济阴。”
说着,他竟然又拿出两个包子:“还请娘子收下。”
于清浅这才笑眯眯地接过,温左却奇怪:“老板,你拿错了吧?”
他只给了六文钱,包子铺老板为何给了三个包子?
老板也纳闷:“没错啊,两文钱一个,你给了六文钱,不正好三个?”
“哦,”他突然有些心虚,“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这一个确实是昨日剩下的。”
温左看一眼太子和于清浅,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好你个奸商,分明二文钱一个,看我们是外地的就卖六文!”
虽然包子不值钱,但欺骗他家殿下和娘子就不行。
却见包子铺老板更是惊怒:“你们不是在这儿住了好些年吗?你们骗人!”
就在温左不明所以之际,隔壁卖年糕的大婶听到了,也过来征讨:“卖包子的,你怎么给外地人卖原价,这就算了,还嚷嚷这么大声,让我也听到,你这是害我啊。”
包子铺老板苦着脸:“年糕婶,求你别检举我,我哪里晓得他们骗人。”
年糕婶小心地左右张望:“你也别怪我,既然给我听到了,要是不检举,就得全家连坐、每人十个板子。”
于清浅故作惊讶:“什么检举、板子,怎么回事?”
两人连连摇头:“你害苦我了,害苦我了啊!”
这时,太子拿出一
个银锭:“二位可否换个地方详细说说。”
两人眼睛都看直了。然而又有些犹豫。
“对对,”于清浅一个劲儿点头,十分真诚,“我们家在汴州那边,发了大水,真的是来投奔亲戚的。”
说着她巧眼看向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太子心领神会,吩咐温左:“带过来。”
男子很快被捉拿过来,很是慌乱:“郎君郎君,我就是路过的,什么都没听到!为何抓我?”
却见太子又拿出一个碎银子:“别误会,便是请你们三人一起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男子眼前一亮,同时也被迫加入阵营。
于清浅对包子铺老板和年糕婶道:“这下没有别人知道了,不怕别人检举你们仨,可否告知我们。”
“这……”包子铺老板左右张望,终究还是心动。将几人带到一个角落,“你们千万别说出去。”
年糕婶啐道:“呸,还不是那位青天大老爷下的命令,前些日子挨家挨户通知,让我们摊贩店铺纷纷挂牌,且对外地人卖三倍价格。要是不这样做,就全家连坐各打十板。”
“如果我们知道了而不检举,反而被别人举报,也得统统连坐。”年糕婶意有所指地看一眼男子。
男子立马发誓:“既然我也加进来了,肯定不检举你俩。”
温左愤慨道:“你们说的青天老爷可是这里的县令?也太无法无天了,强制卖外地人三倍价格!”
太子也陷入思索,难道县令通过这个方式增税,从而贪污?看来真的有贪。
却见于清浅眼尖地瞅了一眼:“婶,你的外衣真漂亮,料子还很新,只是里面的领子似乎是旧衣?”还有反复缝补痕迹。
“嗐!”年糕婶继续吐槽,“还不是那位大老爷,不知哪根筋……咳,勒令我们不许穿有补丁的衣服,不然也要打板子。还得我将成亲时压箱底的衣服穿上。”
说着她掀开外衣袖子,只见胳膊上的里衣满是补丁。
温左呆住。
太子挑眉:“我们沿街过来,很少见到穿补丁衣服的,难道他们都是县令勒令做的假象?”
“那可不咋滴!我们这片很穷的,平时谁家衣服没个补丁,都是被逼着拿出压箱底啊!”
太子眼神沉了下来。
于清浅继续“惊讶”地爆料:“竟然如此!我们一路连乞丐也没见到,还以位济阴很富裕,县令是个好官呢。”
温左反复咀嚼。没有乞丐……没有乞丐?
却见被捉来的男子嘲笑:“你以为真没乞丐啊,还不是这段日子被大老爷赶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听说……”
他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听说上面可能要来大官视察,这段时间县令大人整顿市集、赶乞丐,让我们穿好衣服、东西卖高价……都是做给那位大官看的。”
温左等人一惊。
原来如此。
难怪这里这么奇怪,原来县令早知他们要来,于是故意营造一种虚假繁荣的假象,真是老谋深算!
若非神人提点,他们差点就没有发现,就这样被蒙混过去了。
得到消息后,太子等人给出银子,谢过三人,渐行渐远。
路上,太子却想到更多。虽然回城他们是要经过济阴,却只是路过外面的官道,不必进城。
他看向两人:“县令既然做出这等假象,说明……”
温左脱口而出:“他早知我们要来这里!”
于清浅同时说出:“上面有人。”
说完,于清浅尴尬一笑。
温左呆住。对了,若非上面有人提前告知县令,他怎会知道他们要来查证贪腐。
却见太子点头:“这县令倒是谨慎,不过上面确实有条大鱼。”
几人路过衙门和县令府邸,却发现这里十分破旧,和前面“繁荣的”市集格格不入。
温左看了太子和于清浅,义愤填膺:“殿下,这县令真会作假,肯定有鬼。百姓明明很穷,却让他们假扮富裕的样子;
收来的不义之财肯定不少,结果自己府邸却清贫成这样,谁信呀?真当殿下和娘子看不出来么!”
一旁的于清浅小声逼逼:“……也许真没钱呢?”
太子抱胸看着府邸:“看起来破旧不少年头了,不像才改的。”
这会儿功夫,又远远地看到县令回府,轿子、衣裳一应物品皆陈旧,而且熟门熟路地进去,路过门口时看见敲门的锁环坏了。
管事立马道:“大人,这把锁环了这么久,可要更换?”
却见县令叹了口气:“哎,府里哪样东西还完好?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再等等吧,另一个锁环也坏了就换。”
他们躲在暗处,按理县令不该知道,故而这些话也应当是真心话。
温左愣道:“难道错怪县令了,其实他真的没贪、很清贫?”
太子斜了一眼于清浅:“不是真清贫,就是谨慎之极,时时戴着面具。娘子意下如何?”
却见于清浅正在拼命憋笑,还努力用两手掰平嘴角。
听到问话,忙正襟危坐:“臣女认为殿下说得有理,这县令说不定就是演的,可能在外还有大宅子呢。”
然而太子见她发笑,心下生疑,试探问道:“娘子觉得济阴的百姓如何?”
于清浅立马叹了口气:“在这样的父母官治下,有点可怜。”
“济阴的县令如何?”
“有点可怜噗,不是,”她一脸严肃,“罪大恶极!”
温左在一旁听得一脸问号。
此时几人又行过一道街。
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小老爷来了!大家快跑啊!——”
一时间,街道突然哄乱起来。行人们纷纷躲避,摊贩连忙收摊,店铺关门打烊。
不多会儿,太子等人本以为会空无一人的街道,没想到只是女人全部跑光,男子还原封不动。
他眼神一使,温左拉住一位慌乱逃窜的老妪,递出几个铜板:“夫人,小老爷是谁,你们跑什么?”
老妪接过铜板:“小老爷就是县令大人的独子啊,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这位小老爷生性好色,只要是女子都不放过,越美的女子越容易被他捉住。”
她看了于清浅一眼:“瞧瞧这闺女,多俊呢,你还不走等着被抢吗?不说了,老妇得赶快躲起来,被看上可就晚节不保啊!”
几人看着满脸褶子、怕是不下五十的老妪。
“……”
温左一言难尽,最后的声音都变了调:“那县令独子真那么无法无天,连……年纪稍大些也抢?!”
老妪慌乱地拍开他的手,边跑边朝后喊:“那当然,听闻去年街上年轻女子跑掉,只剩下老妇人,结果小老爷就把隔壁街、豆腐西施的寡妇婆婆抢了。”
“可怜见的,那婆婆男人死了好多年,去年已经四十四,孙子都一岁了!”声音越来越远。
几人:“…………”
没多久,一位油头粉面、衣着风光的年轻郎君出现街头。他高坐轿子,被八个奴仆抬着,风光无限。
瞧见街上唯一的女子于清浅,粉面公子眼前一亮:“极品啊!来人,打包抬走。”
于清浅和太子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位重口的县令之子。
第59章 被杨郎君领走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四周隐姓埋名的数十名士兵悄悄起身,却见太子伸手制止。
他悄声问:“娘子觉得这位县令之子如何?”
于清浅一脸憋红地吐出那句熟悉的话:“有点……可怜。”
一旁的温左:“……??”
太子若
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孤想和你一起被带走,娘子可有办法?”
却见于清浅眼珠一动,悄咪咪道:“看殿下舍不舍得割爱了?”
太子疑惑地看着她。
却见下一秒,她突然抽出太子的剑。
众人一惊,气氛瞬间凝固。伪装的士兵们再次悄悄起身。
然而于清浅只是背过身去,将剑的锋锐一端折叠进去,折纸鹤一般弯成手铐的模样,随即铐在自己和太子手腕上。
太子:“……”
他看着碰在一起的手,心似乎突然跳了一下。
两人再转过身去时,县令之子已经凑到跟前。这才发现造型怪异的手铐,面露厌恶:“怎么铐在一起了?来人啊,把这野男人的手砍了!”
温左惊怒,一个小小县令之子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称殿下“野男人”。
太子眸中一片冰冷,看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人,垂下的手指伸出一根。
霎时间,乔装的士兵们接到命令,悄悄摸向被布包裹着的刀剑。只待太子下出最终指令,便能瞬间将对方捅成窟窿。
这时,县令之子旁边的狗腿子劝道:“小老爷,大人交代了,这段时间有大人物来,要低调行事……”
县令姓杨,故他的儿子也称杨郎君。
轿子上,油头粉面的杨郎君一脚踹翻他:“废话那么多,你看看这位美人的穿着,像是大人物吗?”
不知为何,他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去,把男的砍了,女的带走。”
奴仆们一拥而上,还有几个持刀的衙门官兵。
近百的士兵则冲了过来,纷纷取下绑上带子的包裹,正待拔剑。
一场大型械斗即将上演,围观群众纷纷惊吓地蹲下,缩在摊位后面。
突然,只见神人一个转身,将太子拥在怀中,用身体遮住两人的胳膊:“谁敢砍我家郎君的胳膊?!”
太子被温暖的怀抱包裹,浑身僵住。
他快速做了一个手势。
以为终于能大干一场、摩拳擦掌的士兵们:“……”
只好再次撤退。
杨郎君全部注意力都在于清浅身上,见状,唯恐刀剑伤到美人,着急道:“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拉开!要是伤着美人了,本少爷要你们好看。”
一个彪形大汉的奴仆走过来,握住于清浅的胳膊,狞笑道:“小娘子,对不住了。”
于清浅满脸做作的惊慌:“你不要过来啊。”
其他奴仆见状,便停下动作,嘲笑地看着这个护在男人面前的柔弱女子。
这时,彪形大汉使力一拉:“过来吧你!”
然而半响过去,无事发生。
众人揉了揉眼:“……”
彪形大汉尴尬站在原地。
大家不信邪,一起上。然而这位小娘子的手就像焊在那儿了,怎么拔也拔不动。
“小老爷,分不开啊!”
杨郎君气得牙痒痒:“一起带走。”
这边,于清浅朝太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太子似乎一直在发呆,浑身都是神人的味道。
这一刻,一直萦绕心中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
又一次被神人保护,他隐约明白当初第一次被神人护在猛虎之下、心跳变快,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
两人如愿以偿地被带走,来到一个华丽的宅子。
远远就看到一个巍峨的漆红大门,十分气派,和之前看到的破旧县令府邸截然不同。
太子对小声和于清浅咬耳朵:“看来这才是县令的府邸,之前看到的果然是作秀。”
却见于清浅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县令儿子的住所。”
果不其然,开门的小厮惊喜道:“主人回来了。”
称呼县令儿子为主人,说明这是他的私宅。
从门口经过富丽堂皇的庭院、精雕细琢的假山,再到后院,无不述说这所宅子的奢侈。
县令贪污的证据猝不及防地呈现出来。
于清浅问道:“殿下,现在动手吗?”
太子摇了摇头:“等。”
“等谁?”
“大鱼。”
于清浅恍然大悟。
两人被关在一个寝居。
杨郎君踏进来,对太子恶狠狠道:“小白脸,你是她的夫君?”
太子点了点头。
杨郎君提刀指向他:“听着,你家娘子是本少爷第137房小妾,再不分开,本少爷一刀砍了你。”
太子眼中瞬间冷下来。开始思索着不该和他周旋,要不还是直接做了吧。
从哪儿开刀好呢?
不知为何,杨郎君只觉浑身汗毛竖起,十分危险。
“噗哧。”
冷压瞬间消失无踪,两人看向于清浅。
为了继续钓鱼,于清浅发挥全部演技,满脸乞求:“求郎君放过夫君,夫君是奴家的命根子,若夫君没了,奴家也不愿苟活。”
太子头一次亲耳听到神人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不自然地捏了捏手,心跳再度加快。
杨郎君却更气:“小娘子这般貌美,本少爷对你一见钟情啊,不然早就把你……哼,若不嫁给本少爷,你夫君必死无疑。”
于清浅一拧大腿,眼泪掉下来,悲痛地豁出去:“若郎君愿意放过我家夫君,奴家愿意三人行!”
现场鸦雀无声。
三人行?是他们想的那个三人行?这娘子这么敢想?!
“……”
太子面色变青。
杨郎君瞪大了眼。
丫鬟们捂住嘴。
于清浅还不明所以:“奴家愿意嫁给你,为何郎君这副表情?”
却见杨郎君傻傻重复:“……三人行?”
于清浅一惊,下意识捂住嘴:!!!
怎么回事,她刚才明明说的‘嫁给你’啊。
太子一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神人定是脑中想到了不可描述之事,方才表演过度,一时口快说错了。
这边,杨郎君怒道:“三人行,一女侍二夫,你觉得本少爷这么大方?”
他的刀未曾偏移半分。
却见于清浅看了眼太子,硬着头皮将错就错:“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只是觉得,夫君的姿色和奴家不分上下。
郎君不妨考虑一下,前面136房小妾,可曾有过男,男的?”
“你是说……”杨郎君小脑萎缩一瞬:“夫妻共侍一夫?!”
太子:“……”
每当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神人,又总是被刷新认识。
他还没做什么,手却被于清浅戳了戳,转头看去,她用口型比了个“大鱼”。
这是生怕他被触怒,忍不下去,直接灭了县令之子。
按理,他不至于为了一宗小案委身到这个程度,然而看着和神人相连的手……
太子出奇地没有吭声,反而悄悄勾住那根手指,脸色泛红。
这边,杨郎君眼前仿佛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太子妖冶的容颜,尤其上面的粉色。
又突然伸出右手捏住于清浅的下巴。
太子一个冷眼扫来,犹如萃了利箭,竟吓得他松了手。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只是阶下囚。
不知究竟想到什么,他浑身一个激灵,惊恐地盯了一眼太子,随后匆匆离开房门。
屋内。
于清浅见人终于离开,便将手伸向自制的手铐,看了眼不远处的丫鬟:“小老爷总算走了,奴家先为夫君解开手铐,睡觉定然不舒服。”
然而太子很是担忧:“丫鬟还在,那位县令之子也随时可能进来,恐怕就等着我们分开。刀剑无眼,娘子可愿保护……为夫?”
“这样啊……”于清浅丝毫没意识到太子的险恶意图,“那只能委屈夫君了。”
入夜。
由于不能在丫鬟眼皮底下露馅,加上手铐不能分开。两人和衣躺在一起,两手触碰。
陌生的感觉让两人触电一般僵硬。
“那个……”于清浅试图缓解一下尴尬,“殿下不要多想,我们只是为了查案,委屈殿下了。”
太子不明白神人为什么觉得委屈他?
他轻笑一声:“娘子本就是孤未过门的妻子,倒是委屈了娘子,还未过门。此事过后,婚期也该……”
“呼~~呼~~”
“娘子?”
才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睡死过去。
“……”
他从未和别人同睡过,也从不知道有人可以入睡这样快。从躺下到睡着,有超过五句话的功夫吗?
太子看着神人的睡颜,迟迟不能入睡,未曾发
现自己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入神。
这时,于清浅睡着的本性暴露,习惯性地找枕头,于是摸到太子。
下一秒,她一手紧紧箍住。
太子心跳加快的同时,突然感到腰间有些湿润。
伸手一摸,上次得到金光后痊愈的腰间再次露出血迹。
突然,于清浅的一只腿也紧紧压在他的腿上,俨然把他当成大型抱枕。
“咔擦,”黑暗中,似乎出现腿骨碎裂的声音。
太子:“……”
这下,他终于明白神人为何一直说“委屈他”。
自从上次金光如体,他也产生一点金丝,只是很少,现在便集中全部金丝为自己治疗腰伤和腿伤。
半夜。
丫鬟们已经睡着,温左从窗户翻进来。
太子用所剩无几地金丝费力掰开手铐。
温左小声询问:“殿下,这宅子已经证明县令不清白,为何不直接拷问他们,反而演一出被囚的戏?”
就算上面有人,他们有的是手段拷问,现在这么隐忍不是殿下平日的作风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看到床帘外垂下一截女子胳膊,上面带着手铐。
温左又看了看太子手腕的勒痕,顿时一惊。
他明白了!
殿下这是为了享受神人的保护,为了和神人亲近!
霎时间,温左看太子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殿下您怎可如此?”
太子淡漠看他一眼:“温左,你失言了。”
“是,殿下。”温左连连低头认罪。
太子想到白日杨郎君摸神人下巴的手,凉薄地吩咐道:“废掉县令儿子的右手。”
温左早就想砍了他,当即应是。
待人走后,太子回到床畔。
随即丹田发力,挤出最后一点金丝,将另一端手铐圈在自己手上。
这才带着温柔的笑容躺下。
没多久,于清浅手脚再搭过来。
刚痊愈的腰间再次出血。
“咔擦”,腿骨也再次断裂。
太子脸色发白、额头冒汗,体制发作、泪珠掉落,然而他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笑容。
和之前斗虎时被神人压住、白日被神人圈住的触感一样,他面带笑容、十分舒适地陷入沉睡,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这天晚上,太子不自觉露出从未在神人面前表露过的一面。
第60章 以月事为引夜半三更,府宅似乎……
夜半三更,府宅似乎十分热闹。
“抓刺客!——”
“小老爷受伤了,快把最好的大夫找来!”
隔了一会儿又有人说:“小老爷说了,把那位找来。”
外面的脚步声响个不停,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于清浅的睡眠。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醒来,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冷不丁看到太子直勾勾的眼睛。 !
她下意识拍了下手。
“嘶~”
于清浅这才发现拍到了太子腰间,一手黏糊糊的,不正是血?再看他的眼眶,还有些微潮红。
显然是她造的孽。
这一刻,她的惊吓不比在河里时少。
“抱歉,殿下,臣女为您包扎伤口。”
太子勾起一个温和的笑:“无妨,伤势不大,娘子也是无心之举。”
于清浅十分歉疚地搀扶太子起身,却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
于清浅张了张口:“……”
更加内疚。
这时,紫衣丫鬟来收拾床铺,突然发现床上的红色,惊喜地回转头来:“娘子来月事了?”
于清浅:“没来,我家夫君受伤了,可否请个大夫?”
紫衣丫鬟这才注意到太子腰上变红的衣裳。
“这……”这可是阶下囚,还要为他请大夫?
于清浅悄悄看了太子一眼:“日后说不定我们夫妻二人还是你半个主子呢。”
太子想到昨日的三人行言论:“……”
丫鬟们无言以对:“………”
最后她不情不愿道:“你等着,奴婢跟小老爷请示一下。”
却见这时,另一个绿衣小丫鬟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道:“紫鹃姐姐,你真信那位郎君受伤了?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受伤了?”
紫衣丫鬟纳闷:“你的意思是?”
“我看呢,就是那位小娘子来月事了,蹭到她夫君衣服上,然后借口她夫君受伤,联系大夫,怕是谋划逃跑。”
“什么?”紫衣丫鬟捂嘴,“这么说,这位娘子真有月事!”
绿衣小丫鬟是新来的,不明白紫鹃为什么重心放在“月事”上,不该关注“逃跑”么。
随即就见紫衣丫鬟匆匆离开。
再次折返,她竟然拿出一个桶,上面还铺了褥子,带着香味。
绿衣小丫鬟不解:“紫鹃姐姐,你这是?”
太子正猜测这个桶的用意。
不料于清浅一看到这个桶就如临大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回床上,还将太子抱起来端在床里侧。
太子:??
紫衣丫鬟笑着凑近:“娘子来月事怎么也不说一声,府里的月事带赶巧没有了,便劳烦娘子先坐在这个桶上,以免脏了衣裙。”
还不等于清浅有反应,绿意丫鬟已经被炸裂到。
她才来府中不久,以为自家老爷强抢民女已经是她接受的极限,昨日听到“三人行”言论够震撼了,此刻更觉神出天外:
“来月事了,不用月事带……一直坐在桶上?”
“闭嘴!”紫鹃训斥一声,又熟练转换笑容,“娘子不用担心,若要如厕,另用恭桶便是。至于这位郎君……既是夫妻,也不必害羞。”
于清浅憋红了脸,惊恐地看着这个桶:“我真没来。”
这也太变态了!而且是在文宝面前保持一整天如厕的姿势。
不行,今日就得把县令之子的事情解决了!
内侧的太子却没有吭声,不知是暗暗期待还是相信她能解决。
却见紫衣丫鬟目含歉疚:“那就对不住了。”
她突然上前去拉人,打算来一波强的,又朝后招呼:“小绿,还不来帮忙?”
绿衣丫鬟只好一起上,然而半天后……
“使力,使力啊!”两人忙得满头大汗,然而那娘子没有动弹分毫。
紫衣丫鬟又叫上院子里看守的小厮、婆子,然而于清浅犹如焊在床上,毫无所动。
她吓得倒退两步,惊骇道:“怪物,你是怪物……”
于清浅死死盯着桶:“我真的没来月事。”
……
待人走后,众人不敢继续留在屋子,便锁上房门。
于清浅觉得应该速战速决。
文宝的伤势耽误不得,她也不想坐那劳什子月事桶,晚上更不能和文宝一起睡了,不然弄成半身不遂就是她的罪过。
“殿下,不如今晚出去探一下?”
太子没说什么,只摸了摸自己的腿,然后幽幽地看着她。
于清浅心虚:“这……要不晚上臣女自己出去探,殿下在这里等着就好。”
“娘子哪里的话,孤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殿下的意思是?”于清浅疑惑不解。
……
时间再次来到晚上。
于清
浅正在府宅中东躲西藏,背上还有一个大包袱。
太子紧紧攀在她的背上,肌肤相切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奇妙的“安全感”再次笼罩他。
他将头搭在她的肩上,唇瓣不经意擦过她耳朵,脸色潮红、声音缠绵:“娘子在找县令儿子的住所?向东走……小心些。”
热气扑在耳朵上,于清浅她压根没察觉到撩拨,直肠子地傻乐道:“殿下不用凑这么近,风很小的,臣女听得到。”
暧昧瞬间消失。
太子:“……”
两人再次在夜中奔走,避开下人,来到杨郎君所在的主院,又从院墙爬过去。
于清浅想要将这些事让太子知道,电视播发后,显示现在就是一个好时机。
她背着太子避开有人看守的正门,来到后窗,随后从窗缝偷偷往里瞧。
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正是杨郎君,还有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
尽管电视里已经看过一遍,再看到杨郎君的断臂,于清浅还是十分震惊。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缺了个胳膊?!究竟被谁寻了仇?可惜电视偶尔抽风,只看到一个黑衣人。
屋内。
杨郎君痛苦难耐,满脸乞求和恨意:“大师,你那么厉害,一定要救救我的手!还有那刺客,算算他在哪儿,我必要将他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道士高深莫测地掐了掐诀,随即叹了口气:“小老爷不必动怒,为今之计只有先接上断臂。”
杨郎君激动万分:“真能接上?”
“自然,只是……”
“炼丹还需要什么,大师尽管开口,我最近收到一个极品,她的月事血必定堪称重宝!”
窗外。
太子一愣,瞬间明白了那个月事桶的作用,随即眼里啐出冰渣。
于清浅和他咬耳朵:“原来这位县令之子竟用女子那物炼丹,怕是之前的女子也被捉住。”
这便是她想让他知道的东西。
只是……太子只感觉耳畔酥酥麻麻,眼中冰雪瞬间消融,啥也听不进去,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继续偷看屋内。
“很好,”道士满意地一甩浮沉:“这次接臂非同小可,需要用到千年一生的天山雪阳草,怕是……”
他为难道:“此物只在道界,造价不菲,小老爷的手拖延不得,还请尽快。”
“这……”杨郎君也为难了,涉及到自己的手,他一咬牙:“大师莫急,我马上告知我爹,需要多少银子,今晚必给你凑齐了。”
他又不确定地问:“做法请神,需要祭祀童男童女么?那些女子月事又需要多大量?”
道士嘴角抽了抽:“贫道自有主张,不必人祭。”
窗外。
于清浅见太子已经听到他们做的事情了,再次咬耳朵:“殿下,之前那些被捉的女子恐怕也被用来提供炼丹材料了。”
不知为何,太子依然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
于清浅纳闷,文宝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惊讶一下?
她再次带着他在府中乱窜起来。
两人“路过”一个幽暗的假山,来到一座重兵把守的偏僻小院。
她“惊讶”道:“殿下,这是哪里?”
太子一眼看穿她的“惊讶”,顺着她说:“这里可能是关押那些女子的地方。”
“竟然关在这里!”于清浅义愤填膺。
她故技重施,背着太子从院墙上翻过去,猫身躲过丫鬟小厮,却见里面几间大屋,窗户封死、大门锁死。
摸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不能从前门进。
两人悄悄来到无人看管的屋后。
太子:“娘子这是?”
于清浅认真地伸出爪子,轻轻掏进厚实的石墙:“挖墙。”
屋内,微弱的烛光十分昏暗。几名女子正抱着身子、麻木的坐在桶上。
“唰,唰,唰……”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
“什么声音?”
“老鼠?鬼?”有女子害怕地想要起身。
一名小厮邪笑地看她一眼:“坐下。”
按向她的肩膀,又趁机摸了摸肩。
女子当即恐惧地坐下。
小厮这才举着蜡烛,小心地往声音方向而去,却见墙上突然出现一个小洞。
他趴上去瞧。
于清浅正准备轻轻用拳头将小洞扩大,突然看见一只放大的眼睛。 ?? !!!
若她此刻依然开着电视,怕是尖叫声已经传遍府宅。
吓到窒息之时,她已经一拳头下去。
屋内,众人惊讶地看到突然倒飞出去,人事不醒的小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