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浅坚持了不到不一分钟,内力似乎检测到功率过高,闭合的线路跳闸一样断开,她掉落下来,被太子接住。
好在之前练过多次,没有再往地下砸洞。
见她下来,所有信众都整齐地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欢迎吾神归来。”
此刻他们十分兴奋,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见到真神露面。神真的存在!!
太子眼里流露异样。这些人对神人称呼“神”字,竟未被规则屏蔽。
大抵他们不知道电视,由于信众身份,此举也符合逻辑,不会让神人怀疑。
看着现场整齐一致的信众,于清浅尴尬得脚趾抓地。
什么中二发言。
现场的县令和捕快们却一脸呆滞,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哪有心思思考别的。
大肚子县令怀疑人生。
当朝太子妃是邪神?
他的一百官兵是邪神信众??
他自言自语:“我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方为官又十数载,莫非这世界并非真实世界,只是黄粱一梦?”
高玉书也久久不能言语,本来想用于娘子吓唬这些土匪,这下可好,人家不是土匪,直接就是于娘子的信徒。
闯入狼窝了。
没多久,阎捕快带着二百兵马过来,看到里面齐齐跪着的一百号同僚,不明所以。
现场三百多号人虽然各怀心思,但齐齐陷入懵逼。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好在最后太子打破僵局,环视一周,直接吩咐:“全部关起来。”
县令如蒙大赦,知道这是太子后,唯恐行差就错,此刻连连卑躬应是:“都听殿……”
却见太子轻轻看他一眼,毫无感情。
县令犹如被扼住喉咙。他改口道:“都听这位郎君的,还不快将这些贼人关进大牢!”
捕快见县令对太子言听计从的样子,不免纳闷,但也乖乖照做,不敢多问。
信众们也出奇地没有反抗,避免了一场流血械斗。
乖巧得叫于清浅侧目。
他们多为十几岁的少年,说狠毒也狠毒,视人命为牲畜;很多时候也单纯得过分,错把她当成自己的真神,就收起爪牙。
大概这些年轻教众从前生活在封闭的山上,天天洗脑、生活简单,外出只知道捕猎祭品,故而真正纯粹地忠于邪神,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二当家就不一样了,他本是俗人,私欲远重于信仰,远没到自我奉献的程度。
见到于清浅不仅没有帮他们,反而任由他们被抓起来,不由变了脸色:“你不是我们的神,你究竟是谁?!”
现场果然有一些教众动摇。
眼看这群披着羊皮的狼正没有反抗地跳入坑里,避免一场伤亡。
于清浅哪里还会犯傻。
索性早就暴露,她跳上房顶,又看向底下目瞪口呆的三百多人。
咽了咽口水,忽然一把将二当家举起。
二当家忽然腾空:??
他下意识惊叫地晃动四肢:“啊啊——”
于清浅忍着爆表羞耻,说出那句中二台词:“尔等蝼蚁,再敢冒犯本座,这便是下场。”
只见她脚下轻轻一跺,屋顶便破了个大洞,随即便带人跳下屋顶。
二当家惊魂未定。
教众们一边疯狂呼喊,一边乖乖被带下去。
县令心疼地看一眼破顶的衙门,再看于清浅时,依然是畏惧。
……
大抵此事非同小可,涉及邪门歪教,太子并没有急着前往福州,而是决定逗留几日,处理完这件事再走。
审讯出柳城县组织支点的地理位置和人数后,太子便召集人马,前去剿“匪”。
看出于清浅的心不在焉,他并没有让她一起前去。
于清浅确实有些心不在焉,自那日被误认邪神后,她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
这日,她外出行走,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一位和尚正对路人化缘:“施主,你与佛祖有缘。”
他拿出衣钵。
“哪来的臭和尚,没钱,走开!”
也有人投出几个铜板,善意地双手合十。
不论遇见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十分温和地念叨一声“阿弥陀佛”,真诚而佛性。
若以往看见这样的大师,于清浅一定十分尊敬,然而……
这不是当初童大兰案里的儒林县县令吗?
于清浅呆着眼。
说起来,这个儒林县县令和高玉书虽然同为真假官员,但遭遇截然不同。
他是因为当地刺史利用特殊地理和政策卖官授爵,于是买下因高反致死的族兄官位。
本来差点被童大兰案牵连,她暗地指出卖官一事后,于是查出他是被威胁的、且在位清廉。
后来他被皇帝发落出家。这才几个月,怎么出家出到这里。
而且整个人看起来这么佛性。
于清浅大跌眼镜:“范大人?”
听到熟悉的称呼,和尚慢吞吞转过身来:“阿弥陀佛,贫僧道号净元,已脱离俗……”
看到于清浅,他微微惊愕。
正是这位神人,自从那日被判出家,他偶然在京城看到神人的天幕和作用,才恍觉是她救了自己。
于清浅很好奇:“您这么快就皈依佛祖啦?”
和尚一手立在胸前,笑着摇了摇头:“贫僧信奉佛祖,但也在信奉此哔。”
没能说出“神”字,他也一笑而过,一举一动间充满佛性。
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神像,在于清浅看来,神像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叫她有些毛骨悚然。
这不是当初国宴上皇帝杜撰的无脸神吗?吹什么上天派下凡来为他歌功颂德。
皇帝敢乱编,还真有人敢信?眼前这个就是例子。
于清浅不知道的是,她眼中的无脸神,在和尚眼里却长着一张她的脸。
她一言难尽,担心刺激到他:“你现在……信这个?”
和尚十分笃定:“从前贫僧拜观音、拜佛祖,信因果轮回,然从未见过真神显灵,不免时常疑惑,这世间真有神存在?”
“后来贫僧见到一位真神,祂行走世间,真真切切地关爱世人。
贫僧不知祂来自何处,或许是佛祖派来的弟子,或许是哪位仙君投胎……”
看着他虔诚的目光,不知为何,于清浅全身发毛。
“如今贫僧依然信奉佛祖,但皈依于祂。”
他指着这尊无脸神。
于清浅纳闷,那位无脸神也就在国宴上出现过一次,什么时候还能“显灵”?
难道皇帝为了增加可信度,派人在民间假扮,这和尚就着了道?
正如她这几天纠结的事情一样。
自从那日在县衙被教众误认为他们的真神,于清浅便产生一个矇昧的想法:扮演邪神,骗信众改变祭祀方法。
毕竟连忠诚度这么高的教众都能被骗,此路有门。
然而这毕竟是“邪神”,“价值观”就是视人为牲畜,这也是广大信众的价值观。
若邪神“显灵”,恐怕只会加大他们的信仰。
就算废除祭肝的骇人仪式,鬼知道以后还会冒出什么害人仪式。
如今和尚的一番话给她一个新的思路。
于清浅诚恳地施了一礼:“多谢大师解惑。”
和尚急忙避开:“贫僧受之有愧。”
……
回去后,等到太子剿“匪”回来,于清浅正想和他说起这事,又犹豫了。
她自问并不是一个多么大义的人,从始至终,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莫名得到了力量,才多出一份莫名的责任感,但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承担得起吗?
世上灾难太多,她不是救世主,只是比普通人厉害点的普通人。
看出她的纠结,太子主动聊起:“孤在匪窝剿获教众不足二百,然拿到他们向下发展的信众名册后,还有五百。
这仅仅只在柳城县,不知总部又有多少?”
于清浅看向脑中电视,哪里只有五百,这只是教派组织成员而已。
而且基本只是挂名的下线,提供消息和抓祭品的,很少与主要成员联系。
就她看到的柳城县,户口三千、人口十万,散落民间的邪神信众就有一万多。更别提整个州郡有不少这样的县城。
今日发生在营州、民间自发的、愚昧的祭祀行为,就有三十多起。
这样算来,整个州郡一年就要因此少一万人左右,区区一个邪脚(谐音)组织,比起民间祭祀简直小巫见大巫。
因此,于清浅摇摇头:“百姓信仰不变,除掉这个,还有下一个。”
太子有些惊讶,神人竟说出这番话。
于清浅深深思考,自己真的要不自量力?
之前她能心安理得的地弃之不顾,是因为自知无力改变信仰;然而那日的事情偏偏又告诉她:你有能力……
但那可是以万为单位的信众啊!!!
算了,她真的只是一介凡人,还是……
太子看出她的纠结,联合这几日神人心不在焉的起因,被误认邪神;再联想她刚才说的“信仰”言论。
他心里有了底,猜出神人症结所在:“那日娘子被误认邪神,其实若娘子能扮演祂,再改变一些规则,也能减少此类祭祀发生。”
“娘子不必有负担,这些事与娘子无关,更不该由你承担。孤乃大赵储君,自当摒除恶俗,此等取肝祭祀罔顾人伦。移风易俗,天下皆宁。”[1]
于清浅看着他。
太子认真回望:“此乃孤的责任,若娘子愿意伸出援手,有孤在,不必担心后顾之忧;若娘子为难,无妨……”
“好。”不等他说完,于清浅已经答应下来。
不知是心理责任被分出一半,还是因为太子的加入给她自信。
应承下来后,于清浅轻松又释然。似乎目标不再庞大、唾手可得。
她浑身充满动力,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两人对视。
随着她的应承,太子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等到十声后。
一道熟悉而久违的天幕出现。
于清浅将自己遇到和尚之后的想法说了一下,太子若有所思。
直接扮演邪神不行,会增强他们的信仰和忠诚度。
“我上午见到的和尚本来最是信佛,别的什么也不信。结果就因为看到圣上找人扮演的‘神’,就信以为真。”
【没见过的神说到底虚无缥缈,怎么比得上见过的“真实存在”?没看那和尚现在天天把无脸神像带在身上,皇帝这波洗脑真成功啊。】
太子:……恐怕那尊神像的原型是你。
于清浅丝毫不知,想好规划:“所以要……”
太子好笑地看着重新充满活力的神人:“造神。”
与此同时,各种不同的场景出现。
无人的巷角,一位受害者刚被熟人作案。
荒凉的房间里,一位老妪正在祭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肝。
某大户人家的祖祠中……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村落,举村去往山上的神庙,一位妇人正被捆绑着抬上去。
在全州郡搜索后,这是距离最近、且还未发生的案件。
来得及。
下一秒,于清浅运足轻功,掳着太子前往。
衙门。
县令揉了揉眼:“什么奇怪的东西飘过去了?”
高玉书看得清清楚楚,骇然道:“下官果然没有猜错!”于娘子就是邪神!
第72章 良神驱逐恶神法没错,吾乃菩提门下、……
于清浅带着太子飞快跳跃着,路人纷纷揉眼:“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
“好像空中闪过一道光,光里还有一群人。”
“对对对,你也看到了!”
“莫非有宝物?”
众人对未知或害怕或兴奋。
……
于清浅播放的正是一个村中神庙的画面。
她一边运用轻功、一边查看事情进展。
电视中,从南面城门出城不远、陶家村的神庙里。一大群村民正聚在一处。
一位村妇被堵住嘴、束缚手脚,四肢固定在一块布板上,眼里流露惊恐。
【“娘!娘!——”】
【“巧娘!求你们放过她,我媳妇刚生完老三,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男人在地上死命磕头,三个孩子都被人抱着。
族长叹息:【“每年这段时间都要祭祀一个,你们家自己抽签抽到的,怪得了谁?你媳妇要是不祭出来,就得祭别人家的母亲、妻子了。”】
祭品最好是读书人、其次是修道之人,最次是妇人。
前两者他们村都没有,以往倒是偷过几个,但每年祭祀用得最多的还是常见的“妇人”。
其他村民你一言我一句的劝导。
【“能被神进食,融入神的一部分,这是你媳妇的福气啊。”】
【“对,陶狗剩,你可不要惹怒神明,要是降下灾难,你就是咱们村的罪人。”】
男人十分苦涩,往年看别人祭祀,只觉得理所当然,如今落到自己媳妇身上,才知道痛苦。
主持祭祀的族中长老看了看时辰:【“行了,今年侍奉好神,来年才会风调雨顺、吃饱穿暖,年年都是这样,矫情什么?”】
看到这里,于清浅正跳到一颗树上,抱住太子腰的手忍不住用力。
【呸,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咋不把自己祭出去?】
太子腰间发疼、唇色苍白:“……”
……
陶家村,神庙。
陶家村是一个大族,十分讲究,村里基
本都是陶家人,连村长都要给族长和长老颜面。
见时辰已到,长老爆喝一声:“请神!——”
庙宇中,红布掀开,一尊高大神像渐渐露出真貌。
祂看起来十分威严,似人非人,面带微笑,睁着诡异的眼睛。
长老脸上画着彩图,开始跳着自古传下来的祭祀舞,唱着难以听懂的祝歌。
“嘎吱嘎拉&#……”
村民们兴奋欢呼。
男人苦涩,曾经他也是其中一员。
随着祭祀进行到最高朝,长老手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屠宰刀。
村民们起哄:“哦哦哦……”
男人眼珠快要瞪出来,拼命往里面冲:“巧娘!!”
却被人死死按住。
“求你了,长老……”
木板上,妇人犹如待宰的猪,由于嘴被堵住、四肢被固定着,只能拼命扭动身体。
屠宰短刀朝她胸口袭来,在炙热的日光中,刀尖闪烁着森森寒光。
长老早已练得心如止水,正待下刀,突然手掌一疼,刀掉落下来。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手掌,只见两个小洞从手背贯穿掌心,又穿过刀把,小洞噗呲噗呲往外冒血。
长老:???
“啊!!!”他急忙捂住手,疼得满头大汗。
村民们不明所以:“长老,您怎么失手了?”
“不对,长老受伤了。”
于此同时,一阵奇怪的声音笼罩神庙,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断回响、振聋发聩。
正是于清浅的电视音响:【老匹夫,放开你的猪手!】
于清浅还没赶到,就见长老已经开始下手,情急之下,想起那套《二阴柔骨爪》。
两指一并,反应过来之时,两束包裹金光的内力已经喷射出去,击中他的手掌。
“谁?”村民们神神叨叨地四处环视。
只见神庙外面,一位面容精致、宝相庄严的仙子从空中慢慢悠悠飞过来。
她头上有一片诡异的画面,如同一面镜子,将他们纷纷摄入其中。
另一背剑的妖异男子则从地面信步而来。
不似凡人,不是凡人!
于清浅面上尽量做出没表情的样子,实则暗暗发囧。
没办法,踩着实物的轻功还好,感觉带着人再走一个来回都没问题。
但燃烧金丝的“飞行”特效太耗能了!
二十秒就耗了快百分之二十的金丝,要是带着太子飞,怕最后得走回去。
她也没想到《流影奇诀》第二层这么耗能,难怪之前坚持不到一分钟就跳闸。再有就是,太子太重,拖起来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飞了二十来秒,她及时从天上下来,停坐在神像之上,呈居高临下的视野。
村民们十分震撼。
就在他们的神庙、祭祀现场,一位仙子从天上飞来,坐在神像上。
这不是他们供奉的真神又是什么?
本来现实生活中遇见一位活生生的鬼神,他们应该只有恐惧和抗拒。
然而此情此景……
画着迷彩的长老率先忍着手痛下跪,恐惧而激动:“真神降临!信徒陶仁义,恭迎真神!”
他是有功之人,每年都亲手庆贺祂的诞日,供奉祭品。真神一定会保他财运亨通。
大抵于清浅长得养眼、不像传说中的邪神,周围的村民也激动大过畏惧。
“拜见真神,保佑小人来年挣大钱!”
“真神,真神……”
祭祀当场遇见自家供奉的真神怎么办,自然求祂保佑。
只是这神怎么是女的?虽然真神没有分过男女,但和神像不太像啊,众人暗暗疑惑,不敢说出来。
于清浅咳嗽一声,想想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脚趾抠地,不对,现在双脚吊着,抠不着地。
她不怕在这群村民面前装,但在太子面前……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啊喂!】
向门口望去,太子鼓励地朝她笑笑。
于清浅索性放开天性,装出一副神色淡漠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不管了!】
“吾乃菩提门下修道千年、位居蓬莱仙岛、厉劫三千年百世轮回、方才修炼成仙、现任观音座下大弟子、善恶神女是也。
并非你们的真神。”
一口气说完,她表情淡然,实则耳背已经红透了。
太子:“……”
他也没料到神人竟能编出如此离谱的神设。
现场鸦雀无声。
众人:“…………”
村民们目光呆滞。什么意思,这位仙子说她是善恶神女,不是他们的真神。
“不可能的,吾主才是唯一的真神。观音座下?那些佛门子弟不是不入流的修道之人么?”
他们丝毫没有怀疑于清浅的话,毕竟有生之年哪里见过这种神异,神仙视凡人为蝼蚁,不屑于说谎。
长老依然激动而质疑,见她坐在自家神像上面,惊觉不妥。
但不论怎么说,这可是真正的神仙显灵啊!
以往哪里见过这等神异。正说明他们信奉的睖睁神也很可能真实存在。
他恭敬地弯下腰:“善恶仙子,不知您可见过吾主?”
“见过。”于清浅回答得很干脆。
村民们再此激动起来。他们终其一生也没见过真神,竟然真实存在。祂究竟长什么样?平时是否会聆听他们的祈告。
众人仰头看去,却见那仙子十分不屑:“刚才路过发现一只小鬼,这就是你们祭拜的鬼神?”
“他偷了白无常的法器,便来凡间装神弄鬼,骗得你们主动给祂上供,实际帮不上任何忙。”
“风调雨顺是风神和雨神的职责,灾难是灾厄之神的杰作,发财是财神的专业,而你们供奉的不过是地府随处可见的小鬼。
祂作恶多年,吾职责所在,将祂捉入十八层地狱。现在么……”
众人听得三观碎裂。
他们不断呢喃,十分炸裂:“不可能,我们的真神怎么可能只是小鬼,还偷了白无常法器来凡间装神弄鬼?”
“胡说!”
他们这么多年的祭祀又算什么?
神像顶上,于清浅忽然站起来:“祂已受罚去了,竟敢不信?吾叫祂一声,祂敢答应吗?”
却见她脚下一跺,两三米高的神像轰然倒塌。
村民们瞪着眼睛:“不……”
随着神像倒塌,他们心里的什么东西似乎跟着碎掉。
既然世间真的有神,为何这位女神仙如此羞辱祂,他们的真神却不敢跳出来?
难道真的是……如这位仙子所说,祂只是小鬼?
于清浅趁机跳了下来,娇小的身材在村民们眼中却无限拔高。
“吾掌管善恶,汝等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吾的法眼。日后地府报道,根据善恶受罚投胎。”
然而听到这话,众人有些将信将疑。
既然是观音座下,怎么还管地下的事?
却见仙子随机指向其中一位村民。
“陶壮,年三十五,五岁救过一只鸟,七岁被同龄人欺负,九岁第一次参与祭祀、上前助舞,十岁开始霸凌他人……”
于清浅边搜索电视,边缓缓念出。
在村民们看来,那道摄入现场的“镜子”发生变化,竟快速演变着不同年龄的他。
五岁小孩十分单纯,玩耍时发现一只受伤的鸟,原来有人用弓箭将它打下。
听到别人找来的脚步声:【“奇怪,哪儿去了?”】
小孩抱着小鸟躲进麦堆,等人走后,这才戳了戳它:【小鸟啊小鸟,娘说流血会很痛,你一定很痛。】
五岁小孩已经偷偷见过很多东西,知道她娘每次流血都要搓洗一种帕子,于是回家偷来,给它堵上,竟然真叫他救活了。
画面一转,被欺负后,他变得沉闷和自卑。
这种压抑在第一次见到祭祀时得到释放,他恐惧又兴奋,当日还上前助舞。
从此他便移了性情,对欺负自己的人以牙还牙、十分凶狠;同时也加入他们,喜欢上了霸凌别人的感觉。
于清浅声音尽量装出没有波澜的冷漠。
“十五岁,娶了一位温柔的妻
子,但多年无子。
于是更加痴迷祭祀、祈求得到一儿半女,甚至主动递刀,渴望以后成为长老那样的人。”
被指名的村民十分崩溃,好似被人看透,没有一点秘密:“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二十岁,抽签抽到你家,妻子被带走。”
天幕中,年轻的壮汉经历人生致暗时刻。
那一天,他没有参加祭祀,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躲在床底,疯了一样呢喃。
【“怎么可能抽中我家?全村五百多个妇人,每年只抽一次,为啥就抽中我妻子了?”】
第73章 被忽悠瘸的信众先定一个小目标……
自那之后,陶壮成了鳏夫,祭祀也不再积极,整日了无生趣。
【所以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没挨打不知道疼,这恶俗究竟有什么好的?】
画面不断翻转,二十五,媒人说了一门亲事,妻子是一个泼辣的悍妇,他也越来越怂、越来越消沉,一点不做反抗。
只时常独自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发呆,似乎在想念曾经温柔的妻子。
他依然会偶尔参加祭祀,只是变得沉默寡言。
【假深情。】
于清浅总结道:“目前善值十,恶值六十,恶人中算是庸碌。将在拔舌层服刑五年,转世乞丐。”
被指名的村民已经完全崩溃、泪奔出逃。
其他人一看,还有哪里不信的。
果真是善恶之神,他们在祂眼中仿佛是透明的,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什么不在神女的注视下。
只见神女忽然伸出手指,从他们之间一一指过。
众人头皮发麻,畏惧地后退一步。
却见指头定格,指向长老。
“陶仁义,每年亲自操刀剖肝,还私下再添多条亡魂。善值30,恶值……1244。”
【好家伙,每年一个还不够,平时还私底下暗害路人。】
画面快速翻转着他的过往,一帧一帧揭是他。
长老果然面色大变。
恶值竟是陶壮的二百倍!而且神女将他的过往翻地一干二净。
于清浅十分自然地宣判,一点也看不出编的。
一旁的太子眼里带着笑意。
神人为何总是有这么多奇特的想法?
她看着天真,以前没有自保能力时却懂得处处谨慎;平时看着冒失,但该机智的时候从来不傻,总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达成目的。
于清浅趁机得意地看他一眼。
至于为啥会知道别人的过往经历……反正现在身上异常多了去了,也没见出啥事,还能自保。
她破罐子破摔,已经不在意再多一个,谁还没有秘密?
太子唇角微勾。
看着长老,于清浅现场编结果:“照这个数值,你将清醒地服刑九十年,刀山三十年,火海三十年,油锅三十年,三世投生畜生道。”
“知道刀山火海什么样子吗?”
【啥样来着?】她当然也不知道。
她随意搜出一个火山爆发的视频,照着描述:“烈焰喷射而出,火石遍布山海,能融尽世间万……”
“啊!”还不等她说完,众人已经惊骇地大叫起来。
天幕中,他们看到一阵冲天的火光从山口喷发,恢宏绚烂,随后火海侵袭漫山遍野,正怒气腾腾地向他们扑来。
大家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纷纷四散逃跑。
长老更是信成了傻子,痛哭流涕地跪下:“仙子,求您发发慈悲,我不要进火海!”
“嗯?”于清浅诧异。
【我描述得……这么恐怖?】回想刚才的描述,她好像还没说个啥吧。
“砰砰砰!”长老连磕几个头,额头已经磕破,比死更可怕的是死后的刑罚。
“您可是菩提门下修道千年、位居蓬莱仙岛、厉劫三千年百世轮回、方才修炼成仙、现任观音座下大弟子善恶神女!
您老这么厉害,求您救救小人!”
于清浅:“……”
她已经忘了刚才给自己编的身份,没想到有人记得这么清楚。
再次尴尬到脚趾扣地,这次脚下不再悬空,竟真让她抠着了。
看着脚下被自己鞋尖钻出的洞口,她难得陷入沉默。
但这也算是达到目的,她看了眼其他人,开始灌输价值观。
“只要做了恶事,阴间就一定会出具刑罚,只是根据善恶数值可以调定量刑,但不能超过一定范围。”
“多行善事可以降低刑期,这里大部分人还有得救,恶值不算高。但你身为普通人,善值大概也就止步一百,最多减刑七年。你可有九十年刑期,三世畜生道。”
长老十分绝望:“求仙子救命。”
“嗯。”于清浅点了点头,见其他人聚精会神的模样,显然已经被忽悠进去了。
“阴间有阴间的规则,阳间有阳间的规则,既然你如此诚心,吾便提点一句。
你若能创下巨大贡献,指认其他杀人取肝者,并将‘你们信奉的所谓真神其实是小鬼’宣扬出去,一月为限,最终能影响多少人,就看你的能力了。”
于清浅看了看,这家伙作为陶家村的祭祀长老,声名远播,影响力还不小哩,知道的阴暗事也不少。
长老连连点头,刚才那一幕太过恐怖,官府的刑罚哪里有地府的刑罚吓人,此刻为了减刑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只恨一个月太少。
“仙子,小人斗胆问一句,一月为限,莫非因为真神……小鬼的诞日还剩一个月?”
按照传统,真神修炼有成后,又经历七七四十九天化而为神,故每年这四十九天就是神的诞生日,他们可挑其中任意一天祭祀。
诞日还剩一个月结束,所有信徒都会在这段时间祭祀,过了这个时间,数量才会大幅降低。
于清浅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一月以内,此举约可增加善值一百五,之后便无所增加;及早自首为妙。”
长老使劲儿点头,恨不得再多些善值:“多谢仙子提……”
忽然发现不对。
“自首?!”他顿了下。
自首,就他干的事,恐怕得直接砍头。
于清浅风轻云淡地说着恐怖的话:“以身作则,反正也没剩几年阳寿,早早下去,还可增善值二百五。”
长老脑子已经凌乱。
早早下去?下哪去,地府吗?而且他的阳寿竟然没剩多少?
“加上前面所得,你共计能获得四百善值,可减刑三十年,并减少一次畜生道,投胎人类。也可不减刑,换一次投胎贵人的机会。”
听到这个奖励,村民们不再那么畏惧,纷纷羡慕嫉妒地看着长老。
减刑,投胎贵人!
只要行善事、自首就能增加善值!但他们没有实际操刀害人过,自首的话,官府能收他们吗?
长老也不再犹豫,激动万分:“仙子说的可是真的?”
于清浅睥他一眼:“吾为何骗你?”
长老已经被忽悠瘸了:“好,仙子大恩,等小人下次投胎为人,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投胎后的种种了。
于清浅:“……”
她往外走去,大家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想起什么,她转回身,“悲悯”地向村民们劝告一句:“人命最能增添恶值,一命少则一百。汝等恶值少有超过一百的,且珍惜罢。
日后多行善事,可减刑、投个好胎。”
经历之前那一遭,大家哪里还有不信的,仿佛找到一条生路,感激涕零:“多谢仙子指路。”
【开玩笑,全郡的信众要是都跑去自首,官府还收得下?】
这些人还没有亲自手刃过人命,虽然都是帮凶,但全郡有十几万信众,只能骗他们改信。
想到这里,她面上虽然依久悲悯,但心里不免暗暗得意:【能想出这招,我果然……】
还没想完,她已经被太子牵住:“仙子,我们走吧。”
神人哪里都好,就是心中所想不受控制,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好。”
说罢,于清浅右手横在胸前,做出一个起飞的动作,随后轻盈飘渺地飞走。
太
子也大步离开,消失在山中。
村民们痴迷地看着他们。
一开始被当作祭品的妇人已经被她丈夫解开绳子,两人搀扶着起来,朝于清浅离开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长老和族长率先反应过来,指着被踏碎的佛像碎片:“快,还不把这些脏东西清理出去。”
知道“真相”后,他们后悔不已:“换一尊善恶神女的神像,有祂庇佑,我陶家人才能少走弯路。”
虽依然难以置信这么多年信奉的真神是小鬼,但在“证据确凿”之下,他们不得不信上七分。
“善恶神女”是他们唯一真正见过的神仙,祂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改为信奉祂,总不会出错了。
村民们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上去清理。
有人灵机一动,看到被搀扶一边、十分虚弱的祭品妇人,竟拿了一盘本来祭祀邪神的炖鸡。
他十分关切:“狗剩家的,你被绑了整整一天,还没有吃饭吧,来吃点肉。”
妇人偏头,不想看他,好在她丈夫接过炖鸡,给她喂了一勺。
见她喝下,那人兴奋地搓手:“不知道能长多少善值?”
其余人这才知道他的用意,一时间暗骂不已,却纷纷涌上来嘘寒问暖:“狗剩家的,吃颗梨。”
“哎哟哟,瞧瞧你胳膊上的印子,婶那里有药,保管你涂了不留疤!”
妇人见到之前凶神恶煞的恶魔、一个个变得和蔼可亲,觉得可笑之余,心中也酸酸涨涨。
她忍不住看向仙子离开的方向。
……
刚刚消失在村民眼前,于清浅连忙停止空中烧内力的行为,找了棵树靠着。
见到太子出现,这才拖着他运用轻功第一层,一跳一落,快速离开。
看到体内犹如被黑洞吞噬的金丝,她忍不住嘴角抽搐:【好家伙,飞了十几秒,比得上轻功跳跃两小时。】
特别拖着太子一点也不飘逸,背都差点挺不直。
她幽幽地看着太子:【你好沉。】
太子:“……”
趁着赶路,于清浅和太子聊会儿天。
她试探一问:“方才听到‘诞日’,殿下可知何意?”
【邪神的诞生日,七七四十九天,今年已经过了十九天。文宝,还不快点查,信众们大开杀戒啦。】
太子停顿一下:“……有所耳闻。”
于清浅惊讶:“殿下知道?”
【说起来,邪脚总部人数凑的差不多,打算三天后过节,将举办一个大型祭祀,活祭四百人。】
她忽然说:“殿下,下一步不如端掉邪脚总部?”
【先定一个小目标,一天消灭邪脚。】
她飘了。
第74章 联系兵马,全军出击“咳。”太子……
“咳。”太子忍不住咳嗽一声。神人才刚刚改掉一个村的信奉,这就直接想端掉整个异教总部?
这异教光是在柳城县的支点就有三百人驻守,外加登记名册五百,整个州郡有七个县,故而总部的人……恐怕只多不少。
剿灭自然可以,但神人想一天内解决,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时,却见电视出现一个恢弘的画面,似乎从空中俯瞰大地,连绵的群山出现眼前。
随着镜头拉近,山脉逐渐放大,直到屏幕上只剩四座不起眼的山峰,且弥漫雾霾。
这时,镜头开始从山顶跳崖式下降,穿过层层雾霾,竟出现一片造型别致的房子。
正是异教总部。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藏得够深啊,四面环山、全是雾霾,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到。仗着隐秘,只留一千核心成员在那里。
嘿,可惜被我看到了,就在黑山山脉的峡谷里!】
太子一顿。
只有一千?
如果对方真的只有一千核心成员驻守、唯一优势是隐秘,那么在没有秘密的神人眼中,一天解决他们或许真有可能。
这时,于清浅忽然神神秘秘:“殿下,之前臣女练轻功迷路,误打误撞闯入一个奇怪的地方,您猜是什么地方?”
太子挑眉:“什么地方?”
她捂住嘴巴,瞪圆一双眼睛:“竟是邪脚总部!”
太子:“……”
他配合地惊讶道:“娘子竟跑到那里,可有受伤?”
“那倒没有,只是听那些人说、凑齐四百人就要开始大规模祭祀,吓得臣女急忙跑回来了。”
说罢,她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照着电视编了一通。
完了,还状似无意地提一句:“臣女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论,其他人都好打点,唯独本地的姚都督是个硬岔,全家信佛。
且姚都督上半年私生子误被教众害死,因此恨死了他们,四处打压。”
见她卖力表演,太子忍俊不禁:“多谢娘子提点。”
两人很快回到衙门。
一路惹来不少回头,待县令等人见到电视时,惊骇地指着于清浅。
“你,你……”
于清浅奇怪地指了指自己:“我?”
高玉书给了他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大人,您忘了于娘子是谁?”
邪神啊!
县令恍然大悟,之前捉拿那伙贼人时确有提过。但他当时可没怎么信,怎么可能呢,太子妃不是京城人吗,怎么变成他们营州地区的神?
见他眼神变换不停,活像唱京剧的,于清浅离开时好奇地瞅了又瞅。
【好怪,再瞅一眼。】
县令变换不停的表情出现在大屏幕。
【诶,脸怎么又变青了?】
县令:“……”
回去后,太子修书一封,盖上官印,又取出令牌。
他吩咐侍卫:“温左,将此信交给营州姚都督。”
又嘱咐了几句。
温左:“是!”
随即他快马加鞭离开。
……
营州都督府。
府中正在开一场家宴,著名的花旦正在台上唱得如痴如醉。
小厮焦急地前来汇报:“大人!有人前来拜见,说,说有当朝太子殿下的急信。”
姚都督是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脸上有两撇小胡子,一脸莫名地站起来:“你说谁?”
小厮急的话都说不明白:“当朝太子!”
姚都督十分纳闷,不明白太子怎么会派人给他送信,总不可能来营州了吧,他一点消息也没接到。
但也不敢耽搁:“快将人请进来。”
待温左进来,递上信封。
姚都督看到那张令牌,心中大骇,打开信封,第一眼就看到上面的印章,不是太子又是谁?
心中已经信了八分,只是一看内容……
“……去黑山围剿睖睁教派,借兵两千??!!”
而且还画了一张简单易懂的地形图,地点显示是一个峡谷。
一看到这个教派,他就怒火顿起,上半年他养在外面的一个庶子,被不长眼的教众当成普通人掏了肝。
虽然他儿子不少,但哪里容得这种挑衅。可惜那个组织藏得太深,还和营州一些大户关系密切,打了几个都是小分支。
看到信物,确实是太子令牌和印章没错,又想起之前几次进京述职、见过的太子样貌……
到底两千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
他试探一问:“是不是有些匆忙,殿下初来营州,下官还没能好好招待……”
太突然了,虽然有信物,但若能亲眼见到太子本人,他才敢全信。
“况且二千兵马是不是少了些?”
殿下究竟怎么知道对方藏在黑山,而且隐藏这么多年的组织,两千兵马就能拿下?
温左一脸正色:“后日殿下自然会在黑山等候大人,事况紧急,殿下让我嘱咐你,此事涉及四百条人命。
若能及时救下,定会上书圣上,给大人记下一功。若耽误了……”
姚都督正色:“是,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听到涉及四百条人命,他就知道此事不小。反正如果什么事也没有,不过空跑一趟,州郡守城的兵马还剩很多。
若真是邪脚总部,正好除掉这个眼中钉。
……
这天,于清浅起了个大早。
自从电视中看到太子给姚都督
送信,她虽看不到上面的地形图,但已经放下心来。
又见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兵马,于清浅很是欣慰。
【不错文宝,就知道你挺上道,一点就通。】
太子心情愉悦。
为了保存体力,于清浅没用轻功,而是随着太子快马加鞭。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场围捕悄无声息来临。
黑山山脉。
姚都督正带着一群人潜伏者朝黑山靠近。
乌压压的一片大军,从半夜无人时开始出城,教派安插在城里的眼线还没得到消息,他们已经上了山。
正是清早、山中弥漫雾霭。
直到黑山山脉守岗的教众看到,大惊失色。
他拍了拍身边的同伴:“官兵,好多官兵。怎么回事,为何一点风声没有透出?”
同伴也惊呆,两人趴在山洞下:“别急,看起来是姚都督的兵马,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在这儿,上头也没有通知,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急事,只是带兵路过。”
两人紧紧盯着,这里离总部还很远,而且总部十分隐秘。
见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借道,怎么带这么多人,来势汹汹,难不成哪里有战事?”
另一个教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向上级禀报。”
远处。
姚都督对地形图看了又看,初看很清楚,如今身在雾茫茫的连绵山脉中,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问一旁的温左:“不是说能见到殿下,他在何处?”
他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快分不清了,还能见到殿下?
从接到命令到速度出兵,他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温左神秘一笑:“大人且等等,殿下会找到我们。”
“好,”姚都督又看了看太子给的地图,“往这边走。”
另一边。
上了山后,于清浅正带着太子在山上穿梭。
看一眼电视中姚都督他们的行军方位,正朝着与总部“完全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于清浅:【……】
【刚刚还找对方向,怎么越跑越偏了?】
她认命地追上去,一会儿奔入草丛,一会儿跳上树梢,电视在速度加持下变成一道快速闪过的光芒。
雾霭中,另一处哨岗是个不起眼的猎户木屋。
值守的教众揉了揉眼,问向同伴:“刚才好像看见一束光。”
同伴闻言,抬头看去,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
“哪儿有光,刚睡醒就做梦?”
正说着,一道诡异的电视荧光从不远处一闪而过。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逐渐惊恐。
……
于清浅终于追上姚都督一群人。
【还走,越来越远了!】
姚都督和一群士兵只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转头看去,顿时失了声音。
一个天外神人从高处腾空而来。
姚都督大惊,莫非真有鬼神,此女就是睖睁教派的神?
他一挥手,士兵们害怕又戒备起来。
好在他眼尖的看到女子身边的男子,曾经多次进京述职,自然认得太子的样貌。
“殿下?”
姚都督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离奇,太子莫名其妙来了营州,他丝毫不知,随后便收到剿灭异教的手谕。
现在竟然看到太子和一个诡异女子从天而降!
他对于清浅一看再看,想要问什么,却见太子伸手制止:“姚大人,此乃孤的未婚妻,父皇亲封。人带够了吗?”
姚都督脑子飞快转动。太子妃?早听闻她颇为神奇,至于神奇在什么地方,同僚只说见了才知。
原来如此!
见他一脸稀罕地朝自己看了又看,于清浅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看什么看,你这人相好私生子一堆,不会看上我了吧?
想的美,有这时间不如回去整顿整顿你儿子。瞧瞧你的好大儿,调戏到你女儿头上了。】
只见电视中,一位浪荡郎君正带人在一处私宅门口敲锣打鼓。
【“来来来,大家都瞧一瞧,本公子对丽娘一见钟情,她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谁要敢上门提亲,腿给他打折。”】
大门打开,一个娇美小娘子出现,破口大骂:【“无赖,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山中,姚都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不是他府中的长子、和悄悄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吗?
电视中,浪荡郎君扬起一抹自认为英俊的笑:【“嫁到都督府可是你的福气,等本公子纳你入门。”】
一旁的妇人正是姚都督的外室,她一言难尽:【“郎君还是回去告诉你爹,他要是同意,民妇和小女也没意见。”】
【“娘!你怎么答应他?”】私生女还不知道自己爹和都督是同一个人,她不可置信。
浪荡郎君也不知道这是亲妹妹,他眼前一亮:【“一言为定,我爹定会同意,小美人就等着吧。”】
电视外,姚都督脸已经黑成了炭。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飘忽不定。
【造这么多娃,还不接回去。这下好了,大家互不认识,好大哥调戏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头上。】
姚都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中已经想好回去收拾孽子的一百种方法。
他之前被教众害死的庶子就是如此,由于养在外面、没有张扬,教众不知道这是他的儿子,否则哪里敢招惹。
没再逗留,太子招手,让他们往来时的路倒回去。
姚都督还在气急,这才发现自己之前走的路一直是相反的。
拿出地图再看一眼,又瞅瞅周围漫山遍野的雾罩,他老脸一红。
走反了……
【呔,家庭关系混乱就算了,还没有方向感,人家放哨的都以为你在借路呢。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于清浅一边叹息着摇了摇头,一边带路。
姚都督脸上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他们这一折返,再次引起哨岗的恐慌,尤其这次清晰看到了天幕。
……
总部。
一座座精致奢华的宅子矗立在峡谷中。
峡谷四面环山,进出只有一条隐秘的路。
从外面看,仅能站在高高的山巅,看到下方深不可见的雾气。因此不论外人怎么在山上晃悠,都难以发现总部的存在。
“报!——”
接到消息的是一个管事,正在准备一年一度的大祭。
只见大片空地上,撑着几个偌大的柱子,又横向固定了许多长杆,上面挂了一排排人。
管事正在嘱咐小弟:“先上一百,第一批哪些人开刀,再把名册清点一下。”
“是,第一批祭品一百,核心教众一百,匕首一百,已经准备齐全……”
他欣慰地点点头:“就要人人参与才显诚意。”
听到下面有人来报,他皱起眉头:“何事如此着急?”
下面的人十分焦急:“管事大人,姚都督带着一大批兵马、正往我们这个方向来!”
管事蹭地上前一步:“姚都督?那个渎神的疯狗?!多少人?”
“看不清楚,只知道很多很多,怕是不下一千。”
闻言,现场的教众有些慌乱,他们这里可只有核心成员,总共也才一千人。
管事还算淡定:“我们这里苍蝇都找不进来,那疯狗带再多人也找不到我们。
莫慌,待我禀报教宗。”
那些哨岗都是层层交接,最外围的可从来找不到这里,不怕被审讯。
又见另一个教众慌慌张张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个怪人,她头顶好大一张画,能包罗世间万物!”
第75章 入口教众们忍不住嘲笑起来:“你……
教众们忍不住嘲笑起来:“你在说什么鬼话,若真有这种怪人,怎敢踏足吾神的地盘?”
管事摆摆手:“行了,你再去观察姚都督的兵马怎么回事。”
看了看挂出来的一排准备取肝的人,好似过年杀猪。
想了想,他对身边人吩咐一声:【“我去找教宗,这些人牲暂且收起来。”】
【“是。”】
他
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实时直播出去。
黑山。
再看一次神奇的天幕,姚都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行人行至高峰,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可以下去的路,只有悬崖峭壁。
姚都督站到悬崖上,心有余悸地朝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霭。
看起来压根没路,要是别人告诉他异教总部就在下面崖底这个峡谷,他是万万不肯相信的,然而天幕……
“确定在这下面?”
他兴奋地摩拳擦掌。
这时,士兵抓来两个猎户打扮的陌生人:“大人,抓到两个教众!”
来人一个劲儿求饶:“各位老爷,小的就是进山捕猎,不知道什么教众啊,求老爷放过小的吧。”
【你是放哨的。】
电视中,两人趴在地洞里偷窥的画面,谎言直接被戳破。
两人:“……”
姚都督心中大定,有哨岗,看来这里真是异教的老巢。
吩咐士兵们准备好攻击的大石头,他期待地看着太子:“殿下,现在就打?”
太子看一眼神人皱起的眉头:“等等。”
姚都督不明所以,见天幕中那挂起的一百个祭品被关回去,这才恍然大悟:“是下官思虑不周。”
待会儿将石头推下去,砸到受害人就不好了。
眼看天幕中继续跳转,深藏不漏的教宗出现。
教宗是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在亲力亲为地种菜,看起来十分和蔼,哪里像手刃无数人命的恶魔。
只一双灰白眸子掩藏不住蛇一般的冷漠,叫人发凉。
管事正在汇报:【“姚都督那条疯狗,也不知道哪里得了信,带人搜到黑山了。”】
教宗正专心致志地刨土,温和一笑:【“放心,黑山山脉很大,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在哪儿。”】
管家会心一笑:【说得也是,这里每处哨岗都只知道一部分路,连我们这些核心人物都要蒙住眼睛才能进来。
唯有您和两位护法知道完整通道,那蠢货一向没脑子,怕是给他地图也找不进来,哈哈哈哈~~】
电视外,悬崖处。
一排排巨石被推到悬崖边上,只待一声令下。
于清浅暗暗摇头:【都站你头顶上了,还能不知道你们在哪儿?】
姚都督十分兴奋。
得到太子肯定的眼神,他大手一挥:“推!——”
敢说他是蠢货?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究竟谁蠢。哈哈哈!痛快!
霎那间,无数巨石、大树投下去,地动山摇。
峡谷。
下面的人还十分松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巨响。
教宗种菜的手一顿:“什么声音?”
“啊!!”
“敌袭,快跑!”
他们走出去,只见滚滚巨石从天而降,砸中房屋和一些没防备的教众。
教宗终于变了脸色。
这时,两位护法也赶来,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袭击?别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他们戒备地看着彼此:“有叛徒。”
“别说了,赶紧躲起来。”
好一阵后,巨石终于消停。
今日要举行祭祀,所以在空地上忙碌的教众不少,一开始大家猝不及防,被砸中受伤的人很多。
现场一片狼藉,好在峡谷够大,人们躲避及时,后面伤亡不是很大。
听着下面人的清点:“教宗,一共二百个兄弟受伤、三十人死亡。”
教宗静静退到墙边,“啪,”一手拍向墙壁,脸色沉下来。
一下子损失五分之一的兄弟。
山顶。
于清浅站在崖边眺望,殊不知身后的姚都督和一众士兵、正聚精会神瞄着电视,将底下情况看个一干二净。
电视中,左护法怒不可遏:【“教宗,那姚蠢货定然知道我们在下面了,不如属下带人会会他?”】
右护法劝道:【“莫要冲动,这里地势险峻,他们绝对找不到下来的路。
你出去岂不是为他们指路?听说他带的人不低于一千。“】
左护法气不过:【“那怎么办,这些兄弟白死了?再说他到底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右护法:【“有内鬼指路,难保不会把入口也透出去。”】
右护法不可置信:【“什么意思,你说我是内鬼?!”】
眼见两人吵起来,教宗呵斥一声:【“够了,我相信你们都没有背叛吾神。”】
教宗十分自信:【“姓姚的定然找不到入口。你们要是还担心,就一起带人在半道埋伏。”】
两位护法相视一笑:【“入口如此复杂,姚蠢货不可能找到!”】
“哈哈哈哈哈!”
山崖顶上,姚都督笑得十分兴奋。
找不到?那老货竟然说他找不到入口!
以往他说不定真找不到,现在么……
于清浅转过身,一脸纳闷地看着他:【笑什么?】
姚都督双手抱拳,十分诚恳:“娘子聪慧,可知通往崖底的关窍?”
“哦这个,”她看一眼太子,想起之前说的借口,“之前误打误撞去过一次。”
姚都督觉得这位太子妃就是他的福星,摩拳擦掌,笑得十分谄媚。
于清浅不自觉后退一步:“……”
她来到一处山墙,摸摸索索,众人不明所以,刚才他们站在山顶,对周围一览无余,这就是一片实打实的山,还能穿墙不成。
却见她拨开上面的藤蔓,露出泥土,接着竟开始挖土!
士兵们前来帮忙,刨开泥土和藤蔓,一个木板出现眼前。
众人对视一眼,掀开木板,出现一条狭窄的通道。
姚都督忍不住惊呼:“山外有山!”
士兵们从这通过需要时间,他已经率先穿过通道,豁然开朗,有花有树。
“真没想到,这就是入口。”
姚都督稀奇地张望,然而逛悠一圈后,又发现不对。
“娘子,这里也只是悬崖,没有下山路啊?”
闻言,于清浅默默地东拐西拐,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杂草地,清理干净后,竟然露出一个洞口:“从这儿下。”
【你刚刚那个是入口a,这是入口b。藏得够深吧,但凡找找漏一个,你就甭想下去。】
姚都督张了张口:“没想到……竟然要同时找到两个入口,还藏得这么隐秘,多亏于娘子心细。”
难怪教宗那老货这么自信!但一切都逃不过太子妃的法眼。
【这就震住了?这才哪到哪儿。】
众人顺中洞口进去,里面空间不小,修建了阶梯,一路下行不知多久,竟看到光,想必就是出口。
姚都督眼前一亮,正要一脚踏出去,却被于清浅拉住:“等等。”
她向外踩了一脚,下一秒,树枝伪装的出口轰然掉了下去,露出光秃秃的洞口,外面是万丈深渊。
【差点就跳崖了,教宗一百个心眼,你就是一百个缺心眼。】
姚都督心有余悸:“……”
他深深叹服,不敢再得意:“多谢于娘子。”
“我们如何下去?”
却见于清浅摸向某处墙壁,故技重施,一个新的小洞口现出痕迹。
穿过小洞口,出现一截陡峭的绝壁栈道,他们还顺势抓获几个哨岗。
于清浅满意点头:【入口c。】
姚都督:“……”
众人:“……”
难怪那老货说入口难寻,他还当多难寻,原来是一环套一环,入口多到离谱啊!
走错一个都白瞎。
接下来……
【入口d。】
【入口e,完美。】
【入口f……】
众人已经麻木。
山腰处是一圈密林,正是埋伏的好地方。
两位护法正带着一大群人埋伏在此。
左护法:“在这儿守个什么劲儿,他们根本找不过来。要我说,不如出去打他。”
右护法摆手:“诶,到这里需要找到八个入口,想那姚都督一个也找不到,你出去倒为他们引路了。”
他脸色笑着,实则暗暗怀疑地看着对方。
教宗让他二人一起来潜伏,恐怕还是起了疑心,怀疑他们中有一个叛徒,让他们俩相互监督,谁也不能出去为姚都督领路。
现在想来,左护法肯定
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叛徒!现在还时时刻刻想出去呢。
左护法还不知道自己被同伴怀疑,闻言大笑:“也是,姚蠢货恐怕现在还在峰顶打转呢哈哈哈!”
【“……还在峰顶打转呢哈哈哈!——”】
两位护法和教众们瞬间警觉起来。
“什么声音?”
只见一群人数众多的官兵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为首的正是姚都督几人。
其中那位女子的头上竟生出一道巨幕,上面赫然正是潜伏在此的自己和一众兄弟。
两位护法惊骇。
这女子是谁?!
他们指着于清浅,想问问那巨幕是何物,然而一开口:“你哔——”
竟无法说出口。
只有鬼神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头脑风暴,被包围的几百教众压根不是两千官兵的对手。
姚都督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再不像从前那样每次都扑空,照抄标准答案简直不要太爽。这次他必一雪前耻。
他兴奋地一挥手:“上!”
第76章 整个营州风向大变嘘,那个神女…………
一场单方面的围攻后,数百教众被擒。
崖底。
教宗总觉得心神不宁。
“报!——大批敌人进攻,护法他们……都被抓了!”一名教众狼狈地跑来报告。
“不可能。”教宗震怒地站起来。
他走出去,峡谷已经被官兵包围,仅剩的几百教众根本不是两千持刀官兵的对手。
此刻他们躺的躺,死的死。
姚都督走出来:“哈哈,原来你就是背后之人,一个不肯进棺材的老不死。”
“噗!”看到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教宗年迈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
“成王败寇,你对吾神如此不敬,祂会让你们不得好死。”他的眼中充满恶毒诅咒。
“呵,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闭眼前,教宗始终想不通这地方这么隐蔽,这些人究竟怎么找来的。叛徒到底是谁?
直到他看到了于清浅和电视。
教宗瞳孔放大。
“为什么,吾神,要……帮,他们?”
于清浅刚刚走出来,就见教宗一手指着自己,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
太子提醒姚都督:“别让他死了。”
姚都督这才有所收敛,十分谄媚:“殿下,于娘子,你们去里面稍侯片刻,别让这些人污了二位的眼。”
……
接下来一段时间,营州风云变幻。
从总部解救差点被祭祀的人后,又得到组织在整个营州的联络网。
这个组织与其说是邪脚,不如说是一个祭品买卖组织。
一个个邪脚分支被接连打掉,长期联系的买家名册也完全暴露,整个营州人心惶惶。
太子和姚都督正忙于打击邪脚,闲暇之余,太子问起一旁的温左:“娘子呢?”
温左面露难色:“上午还在黎县,方才听人传报在雍县看到她,现在可能……”
于清浅正熟练地在各地穿梭,忙得飞起。
这个月是邪神诞日,民间祭祀实在太多了。
【太多啦呜呜呜!!!!】(╥﹏╥)
某富户祠堂。
几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奴仆正被人按着。
其中一个少年奴仆还专门被富户请过先生,他曾经以为自己深得主人喜爱,原来自己只是被圈养的祭品,读书只是为了更好的祭祀。
尖刀刺破胸膛,他绝望地发出惨叫。
富户充耳不闻,虔诚地祭拜着金塑的小神像,念念有词:“神,保佑我来年生意兴隆,吞并对家……”
“孽障,住手。”
一位白衣飘飘的绝美仙子从天而降,一脚踹翻刽子手。
刚被划破胸膛的少年奴仆愣愣地看着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震住。
从天而降?
仙子!
富户大喜,以为自己祭拜的睖睁神显灵,激动地磕头:“求神仙保佑,求神仙啊啊!”
他被一脚踹翻,盘中的金塑神像也被拾起。
于清浅将手中神像捏成饼状。
【哟,还是真金……】
她说出不知已经念了多少遍的台词:“吾乃菩提门下修道千年、位居蓬莱仙岛、厉劫三千年百世轮回、方才修炼成仙、现任观音座下大弟子,善恶神女。”
有的话说一遍会尴尬,说两遍会害羞,说十遍就能淡定。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说五十遍会麻木。
当于清浅第一千次说出这句话,她已经自我催眠,面色恍惚、深度自信。
【没错,我就是善,恶,神,女!!】
随后她语速极快地把之前的设定搬过来。
“吾乃佛门弟子,岂容邪魔外道放肆?你家神主只是小鬼,早被吾打入十八层地狱……”
富户、家眷和下人们一脸呆滞。
她在说什么?
之前的内容还没有消化,于清浅已经赶进度地开始下一步。
她看着为首的富户。
“刘德贵,八岁偷卖弟弟的玉,十二岁学得一手算盘,十六岁出门做生意、结果坑了对家,二十二岁信奉邪神、祭祀无辜者……三十五岁巴拉巴拉……”
随着她快速播报,电视中,不同年龄段的富户相继出现。
所有人被震得久久不能言语。
还不等他们反应,于清浅又灌输起“善值”“恶值”体系。
听到自己的恶值这么高,又瞅瞅电视里的自己。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富户还有哪里不信的。
这简直将他的一辈子看得一干二净啊!
他和家眷跪下来,痛哭流涕:“仙子,日后我定多做好事挣取善值,再不敢害人了。
求仙子帮帮忙,我死后不能下三十年油锅啊!”
家眷们也很是后悔地求情。
“嗯,”于清浅不知对多少人编造了,她一脸麻木。
【快点懂,赶时间。】
“恶值已定,油锅必下;增加善值最多可减刑……”
这时,新的视频出现,隔壁镇的人也开始祭祀了。
电视显示的是一处街角的宅院,十多个信众聚在一起祭拜诞日,一位妇人正被堵住嘴。
有人在跳大舞,有人在磨刀。
【又来?】
下一秒,她提起裙子跳上屋顶,快速离开。
边走还不忘熟练地打出那句说了千百回的广告。
“信本神就去拜佛,本神不兴祭祀、不爱害人,珍爱生命,善恶有报————”
眼见她原来越远,最后两个字小的几乎听不见。
直至于清浅消失不见,富户全府人还没缓过神来。
刚才短短时间内接收到太多信息。
他们的神被神女打败了?
神女竟是他们一向最不屑的佛门子弟,原来佛门这般厉害?
还有……
富户急的不行:“仙子,善值最多能减少我多少年油锅?!”
她还没说完呢。这位仙子为何给他一种加班赶工的感觉?
于清浅已经赶到隔壁镇。
一路引起多少骚动不说,她索性停在房顶,让同为信众的邻居们也能看见。
“住手……”
一块巨石砸向信众,将他们纷纷砸倒,露出里面的妇人。
底下的人震惊地看着她。
于清浅一脸麻木地重复:“吾乃菩提门下……叽里呱啦%&……”
最终,信众们后悔地将妇人放下来,大哭不已。
五分钟后,于清浅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无缝衔接。
某村……
某市集……
【太多了,能不能消停点呜呜呜~~~】
连她跳跃的身影都带着打工人的疲惫。
一个月过去。
营州郡,都督府。
太子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于清浅。邪脚一事终于全部收盘,他问温左:“娘子现在何处?”
温左为难:“回殿下,如今营州到处都流传娘子的事迹,属下已经分不清。”
以往要知道神人在哪儿,只看哪个地方传出她的事迹,现在已经传遍了。
这时,姚都督面色怪异地走过来。
“殿下,现在外面……。”
太子“嗯”了一声。
温
左笑着解释:“朝廷明令禁止人祭,现在外面都在传‘善恶神女降临人间’的故事,其实是娘子有意为之。
好叫那些信奉邪门歪道的改信佛,别再出现祭祀人牲这类事情了。”
“不……”姚都督一言难尽,“下官说的并非这个。”
几人走出府外。
只见民间从未有过这种风气。
一位老汉正挑着山货,不慎摔了一跤。
立马有人上前帮忙搀扶:“老汉,你小心些。”
又有人捡起山货,还有人帮忙贩卖,场面说不出的友爱。
卖菜的大婶总是忍不住多送点菜:“你家也不容易,多吃点。”
给钱的忍不住多递俩铜板:“哪能多收,你想我得恶值吗?”
就连街上的乞丐也焕然一新,身上似乎胖了一圈,面色红润。
只听有人大喊:“谭老爷施粥了!”
乞丐们纷纷朝东面跑去。
忽又听:“刘老爷在发包子!”
大家又朝西面跑回去。
不一会儿,谭老爷和刘老爷就吵了起来。
“这是我的善值,我的!”
“哼,凭本事获得的东西,你生意上不如我,善值也不如我。”
温左瞠目结舌。
这才一个月,怎么大家变成了这个样子?
姚都督也心情复杂。他治下的营州还从未有过这么清明的时候,没有偷盗抢劫、人人相让,就为了一个叫“善值”的东西。
以往要是有人遇到困难,谁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声女子惊叫:“抓小偷啊!!”
小贼前面一段时间天天流连赌坊,最近没钱才出来顺手牵羊,他还没听过于清浅的故事。
作为一个惯偷,深知没人会帮那女子出头,就算有那么一个愣头青,也跑不过熟悉的自己。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那女子声音响起之时,无数人眼前一亮,看他犹如看到金子。
“善值……”所有人露出饿狼般的绿眼。
小贼头皮发麻。
“小贼别跑!”
“啊!”他没跑两步,就被一大群人压在底下,手和脑袋被死死扣住。
“这是我抓住的。”
“我发现的!”
“我摁的脑袋……”
“各位都别吵了,在下有一把子力气,不如就让在下送他见官?”
“……呸!”
温左和姚都督张了张口,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太子眼中含笑,看着远处的一道身影。
【哟霍儿,卷起来了。】
消失许久的于清浅脚步虚浮地出现。
经过这段时间练习,对于燃烧内力的无实物漂浮,她已经能从最开始的一分钟,到现在能坚持十分钟,
平时主要还得靠踩着实物的第一层轻功。
她向太子行礼,轻松一笑:“殿下,臣女不辱使命。”
大概这段时间装神女装久了,她不自觉地身姿如松,面上傲然,惹来周围一片崇敬的目光。
【累成狗了。】
【……】
【累成狗了呜哇哇!!!】(╥﹏╥)
“噗呲。”
第77章 《残金剑卷》一个月时间,整个营……
一个月时间,整个营州的传说传遍全国。
他们只能传出“善恶神女”,却不能说出电视等关键词。
金城郡。
“听说了吗,营州出现一个什么‘善恶神女’,全郡的人每天都在抢什么……善值。”
“啥玩意儿?这些人傻了吧哈哈哈……”
“子不语怪力乱神,小生从未听过‘善恶神女’的名头。”
有人气愤地反驳:“你们别不信,我们商队从营州经过,亲眼看到那位仙子从天而降,且她头上哔——”
听客们戏谑:“头上什么,你倒是说啊。”
“哔——”
那人努力半天,察觉说不出口,更是敬畏。他神神秘秘道:“总之,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
“切。”响起一片倒彩。
同样的事情在很多地方上演。
京城,朝堂。
植物再次疯长。
整个皇宫犹如原始森林,前面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植物再次席卷。
遮天蔽日的绿植将宣德殿围得密不透风、十分昏暗。
好在众人已经习惯,移步殿外上朝。
值得一提的是,清风道人研制的火药终于有了着落。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朝臣们看着远处被炸毁的巨木,久久不能说话。
龙椅上,皇帝龙颜大悦:“火药已成,可出征丽国。”
臣子们皆奉承:“有此攻城神器,我大赵将战无不胜!”
武官们则摩拳擦掌,都想要领兵出征,毕竟如今有火药在手,出去一圈定能挣得军功。 :
“哈哈哈。”皇帝十分满意,看了一圈,想起辅国将军为了怕他忌惮,将两个儿子生生养作女儿。
“熊卿,朕没记错的话,你家二郎也束发了。”
男儿怎能作女儿养?就让熊小郎君出征丽国,练练胆色吧。
至于熊家大郎,皇帝一想到自家老五和他的纠缠,就没有好脸。因此直接掠过他,提都不想提。
辅国将军警铃大响。
这个当口,圣上想让他家二郎当主帅?
不行,自己作为武官之首已经够出风头了,得像个办法让儿子抽身。
他上前一步:“回圣上,犬子确已束发,之前虽作女儿将养,但骑射拳脚未曾落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满意他的上道,看来辅国将军打算主动请愿:“爱卿请说。”
其余武将扼腕,这次出征丽国的功劳没戏了。
辅国将军:“福州、岭南等地倭寇作乱,请圣上派犬子前往治乱。”
闻言,皇帝诧异。
那等沿海偏远地界,向来作犯人流放之地,倭乱从前朝就有。
灭掉一批没几年,又总会源源不断出现下一批,令人烦不胜烦。
辅国将军这是要将儿子发配边疆啊。
皇帝皱眉:“熊卿,你可想好了?”
无人知道,之前由于植物疯长,皇帝决定协助神人获得更多功德,曾给太子一封密信,让他去福州治倭。
之所以选择福州,正因为它足够偏远,途中定然能遇见许多不平事,足够神人获取功德。
想到这里,皇帝直言:“朕已命太子前往福州,既然熊卿有心,便封熊小郎君为游骑将军,领兵三千,协助太子吧。”
辅国将军傻眼,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已经暗地里安排太子了。
以往治倭就是个狗不理,如今太子亲临,而二郎要协助太子,显然不能没有排面。
果然,圣上竟然封二郎为游骑将军。
从无功名到从五品将军!
“……微臣谢过圣上。”
周围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
皇帝自觉慰劳了老将,十分满意:“丽国之事,也是时候让老五锻炼锻炼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五皇子领兵去丽国。
至于让太子带神人去福州,并在路上收集功德。
皇帝看着遮天蔽日的植物,希望神人的功德真正于国有利吧。
“咳咳咳……”最近咳嗽的次数似乎少了些。
想起前一个月陆陆续续看到的金光,如今火药成功研制。
难道功德能增强国运?
“增强国运……”皇帝虽觉得天方夜谭,但也不免为这个猜测激动。
他决定提拔神人的家人:“擢大理寺丞……”
于爹作为六品小官,自然不在朝堂,但他的最大上司大
理寺卿却在,因此听得分明。
大理寺卿挑眉,看来于大人要升迁。
突然,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快跑!!”
“护驾!护驾——”
皇帝万万没想到,刚猜测神人的功德能增强国运,转眼就发生地动。
他面上阴沉。
……
数日后,营州。
此间事了,太子和于清浅正要出城。
忽然,一封急信送到他手上。
太子打开信,一开始皱着眉头,后又神色复杂。
于清浅看他一眼:“怎么了?”
太子笑道:“京师地动。”
“哦。”于清浅没啥表情,仿佛只是问“吃了没”。
一旁地姚都督震惊:“京师地动!此等大事,不知多少人受灾,你们为何……”无动于衷!
到底不敢在两人面前太过放肆。
于清浅奇怪地看他一眼。
【京城不是经常发生地动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何况这次……】
太子接话:“无一伤亡。”
姚都督惊愕。
【对,说来也怪,这次一个人都没受伤,一毛钱也没损失。不对,还是有财产损失的。】
电视中出现绿植茂密的皇宫,随后跳转到一个小房子。
【整个京城都没事,就文宝东宫的茅厕塌了哈哈哈哈,看来你做了亏心事啊。】
太子:“……”
再次看向手中父皇写的密信,丝毫没有君王的稳重,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激动。
核心意思就一个:务必协助神人。
此刻,远在京城的皇帝十分兴奋。
批阅奏折,他连着批准好几个要钱的。
和皇后对弈,他输着输着就笑出声来。
皇后怀疑他吃错药了,这个臭棋篓子以往一输就黑着脸耍赖。
眼看皇帝又干掉三大碗干饭,皇后担忧道:“圣上,仔细撑坏了肚子。”
“毫发无伤。”却听他念念有词。
“皇后,你知道吗?自大赵建国以来,京师已发生数次地动,但这次……毫发无伤。”
“臣妾省得。”
皇帝喜滋滋的,如同捡到宝:“此乃国运!”
营州,城门。
于清浅可不知道皇帝的心路历程,她看着电视中这段时间越来越奇怪的京城。
不仅植物疯长,而且作为一个地震多发地带,这次竟然诡异地零伤亡。
再联想自己突如其来的能力,和体内积累的十颗黄豆漩涡。
就在昨天,她脑中突然获得一本武功秘诀《残金剑卷》,有十招剑法。
于清浅深吸一口气:【这世界灵气复苏了?!】
【不对,灵气复苏怎么送武功秘诀?】
不知为何,她就是确定这是武功秘诀,不是什么修仙功法,武侠和仙侠她还是分得清的。
【总不能这世界曾是武侠世界,因为什么原因降纬了,现在又升回去了吧?】
她甩了甩脑袋,想不通。
此刻的城门口,有许多人相送。
一众官员齐齐整整,百姓们围满城门,不明白自己地盘的神女为何要走。
官员中,一位八字胡中年人心中酸涩,正是八年前被害王举人的老丈人,监察御史。
与外界猜测不同,他与王举人父亲是至交好友,自从王举人被剖肝,他一直自责。
如今总算给了好友一个交代。
另一边,排在最末的高玉书远远看着于清浅。
初见时同行的亲密仿佛消失,自己和她的距离犹如天堑。
这时,于清浅看见熟人,跑过来告别。
“高大人!”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这个小官。
高玉书期期艾艾:“下官当不得什么大人,娘子唤我玉书便好。”
“当得当得,”于清浅不在意地挥挥手,“我们这就离开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你玩。”
他莫名有些不舍和难过:“……嗯。”
“走了。”太子唤她。
于清浅这才笑盈盈地挥手告别,倒回太子身边。
一行人准备离开,不料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仙子,能不能不走?”
“是不是我们恶值太高?我在努力积攒善值了,仙子别抛下我们!”
“小的这条命都是仙子救的,小的天天为您供香好不好?”
恶俗用重法,破坏旧的规则就需要建立新的规则,于清浅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用力过猛,但并不后悔。
只是看到一双双被抛弃的控诉眼睛,她难得心虚。
到底装了多日仙女,包袱还在。
于清浅亭亭玉立、微微一笑:“吾虽不在营州,但可知天下善恶……”
突然,她表情变得扭曲。
【糟糕,我就知道。】
正如每次短时间内获得大量漩涡后,她体内总会有一次金丝爆发。
此刻,她体内突然有感觉,并迅速撑到了临界点。
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她暗道不好,唯恐伤人。
想起刚获得的《残金剑卷》,里面的招式似乎可以一招宣泄掉所有内力。
洪水积在闸门,再端庄的表情都绷不住,她脸已经变青。
太子关切道:“娘子可有碍?”
于清浅突然拔了他身后的剑,整个人腾空,飞跃人群。
百姓不明所以,见她突然变脸:“仙子怎么了?”
【让让让让让!!……】
半空中,她舞了个剑法,只来得及朝空气方向挥出一剑。
一剑寒霜,衣袍猎猎作响,气浪翻飞,叫人睁不开眼。
被蹂躏多次的剑终于不堪重负,寸寸破碎。
于清浅僵着脸落回来,身姿挺立。
内心却相当妖娆:【啊~舒服~~】
所有人被震住。
然而半晌过去,无事发生。
“……”
他们继续刚才的挽留,甚至大胆控诉起来:“仙子既让我们信了您,为何还要离……开……”
“轰隆——”
只见遥远的远方,一座大山仿佛被人斜着切了一刀,正在慢慢倾倒。
大厦未倾,大山已倾。
一剑将山劈成了两半!!!
人们安静如鸡,哪里还敢多说一句。
又小心翼翼地后退数步,唯恐自己的汗气熏着这尊煞神神女。
第78章 定州时疫这套剑诀果然威力巨大,……
这套剑诀果然威力巨大,一招之后,十棵黄豆漩涡产生的金丝耗尽九颗,于清浅脚步虚浮,差点没能站稳。
他们终于顺利离开,无人敢拦。
福州路远,一路又经过两个州郡,路线来到河北道。如果说汴州在黄河以南,这里便是黄河以北。
定州,博陵郡。
由于十日未到,电视没能关闭,沿路无不惹人注意。
辅一进城,周围人便指指点点,或小声惊呼,或双手合十,请求保佑。
街道上,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你看你看。”
“听闻营州有个善恶神女,就是她?”
“也没听过神女头上有哔——我怎么……”说不出口?
于清浅已经习惯,这一路总是有人指指点点,回头率很高。她加快了脚步。
有男子突然在她面前跪下,双手合十:“活神仙,信男愿一年食素,保佑我今年发大财!”
于清浅:“……”
她头顶电视快速播放着这个人的身份,一个总是偷工减料的胭脂铺老板。
视频中,他正在购买原料:【“掌柜的,红蓝花叶还有吗?”】
【“有勒,您要上等还是中等的?”】
【“嗤,要什么上等中等,你还不知道我?最次的陈年花叶拿出来。”】
街上,众人纷纷飘来异样的目光。
原来这个胭脂铺老板偷工减料。
男子满脸臊红,哪里还有发大财的激动。
于清浅对电视的内容并不关心,她大为不解:“你为什么拜我?”
【我在营州“飞”了一圈,还能装神弄鬼,但现在老老实实走路,究竟哪里表现出异常了??】
男子不明白神女为什么说自己装神弄鬼,她头顶的天幕不就是神鬼手段。
“您……可是营州来的善恶神女?”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于清浅:“……”
之前太过放飞自我,毫无羞耻感,如今这么远的地方也听到自己的传说。
消失已久的脸皮出现,她感觉到久违的羞耻。
“我不是我没有。”
还能怎么知道的,营州那帮家伙肯定把她的画像传出去了,真是……
【太羞耻了!!】
看着蠢蠢欲动的人们,甚至有人已经双手合十、膝盖开始弯曲,于清浅落荒而逃。
一行人除了太子、温左,还有二十个士兵,
太子拉住她的袖子,下一秒,被于清浅带着跑路。
人们追上去。
她跃上房顶,运用轻功快速离开。
“仙子莫走!”
“活神仙,保佑我家今年生个大胖小子。”
“我家人都生病了,咳咳咳咳……求仙子降下恩泽,保佑他们身体安康!”
“仙子!小人安喜县的,求仙子救命啊!!”
“……”
好在于清浅离开的快,一大群人追踪无果,最终也只能放弃。
于清浅心有余悸,这一路上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追逐。好在大多情况比较正常,虽然回头率高,但没人带节奏。
此刻,她和太子跑到了一处堤坝。
这里是黄河以北,河面风平浪静,附近有人划船、有人摆摊、有人种地,安居乐业,和当初在汴州所见的惨状完全不同。
特别堤坝竟然是用水泥修建的。
于清浅感叹道:“殿下真厉害,短短几个月已将水泥推广到这里。”
【这里的刺史落实还挺快,这就全修上了。】
太子含笑看着她:“都是娘子的功劳。”
他看向蜿蜒曲长的水泥堤坝,如同一条坚如磐石的长龙,牢牢守护着河外的百姓。
确实是神人的功劳。
于清浅不好意思起来,一手撑在堤坝上,看向远方。
见状,太子也撑在堤坝上,和她保持不远的距离。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开始升温。
【商业互吹什么的,文宝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咔嚓。”手下的堤坝出现裂纹,于清浅赶忙松手。
练过几本秘笈后,她掌控力量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但难免偶有疏忽,特别如今力能劈山。
太子偏头,唇角带着一抹浅笑,分明是妖冶的容貌,却融合了谦谦君子的气质,叫于清浅看得有些入迷。
她恍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就一直保持这种笑容,还恰恰是她喜欢的温润如玉款。
印象中,她从小见大的太子可没那么爱笑,随心所欲、薄情冷厉才是常态,笑也是冷笑居多。
最近笑的也太多了吧!
【文宝是不是……在勾引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惊恐地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也撑着堤坝,和于清浅不同,他手下的堤坝完好无损。
于清浅:“殿下笑什么?”
太子从堤坝离开,步步靠近:“孤……”
“咔嚓。”
不等他说完,他刚才触碰的堤坝竟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随着“砰”的一声,倒塌三米长。
太子:“……”
于清浅圆润的眼睛立马犀利起来。
看着一地碎石,她犹如福尔摩斯地回想起这些天的异常。
【不对劲,这些天文宝似乎食量变大了。】
翻开以前和现在的视频对比,太子以前吃两碗,现在吃三碗,他们的菜量也增加了几盘。
只是她自己平时吃的也多,因此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又点开另一个视频,只见马车板上有一排手指戳的小洞,组成一张笑脸(^v^),是她闲着无聊时戳的。
不知什么时候,眼睛下面多了两个手指洞,变成“绿豆眼”,显得猥/琐。
【破案了,原来是你小子!】
于清浅目光炙热:“殿下,你最近是否一闭上眼,就看到几颗小漩涡,噗呲噗呲往外吐丝。”
太子舌尖抵了抵下槽牙,觉得神人十分可爱。
“孤看到四个黑点。”
【四个小芝麻漩涡。】于清浅感觉找到同类,自己终于不是最异常那个。
【这世界果然武学复苏了吧。】
她轻咳一声:“殿下,臣女见你骨骼轻奇,有一门绝世武功,欲传于你。”
太子惊讶,神人竟愿意把自己的秘学告诉他?
不等他说话,她已经把刚得的《残金剑卷》第一式说了出来,讲完配套的金丝穴位要诀后,又比划出动作。
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先这样……再那样……”
她满眼期待,如同看着一只小白鼠:“殿下试试?”
太子:“……”
他拾过树枝,将内力沿着神人所说的穴位流转。
不得不说太子天分很高,没有于清浅灌顶一样的知识输入,仅仅根据口述,就能找准穴位。
他手持树枝划过天空,指向无人方向。
半晌过去,无事发生。
于清浅:“……没关系,这才第一次,谁不练个千百殿下!!!”
却见太子再次使出《残金剑卷》第一招,人已经晕倒。
整个人冒出肉眼可见的热气,皮肤干涸。
犹如被烤干。
太子倒在她身上,只觉得神人果真香香软软,蹭了蹭她的脖子,才不舍地晕死过去。
【卧槽,文宝这是烤熟了,还带冒烟的?】
于清浅呆呆看着看他,被热气熏到。
她陷入沉思。
看来漩涡太小,练不了秘籍,金丝仅仅在体内运转一下,不等出去,就差点先将人烤干了。
她只好遗憾地将人带回去。
等太子再次醒来时,人在客栈,已是一天后。
客栈,屋内。
温左在一旁伺候:“殿下醒了,定州刺史袁大人求见。”
“咳咳……”他捂嘴咳嗽起来,鼻子有点红。
太子看向他:“着凉了?”
温左受宠若惊:“多谢殿下关心,大抵现在入秋,前夜未能入城,露宿时着了凉。
属下正打算告假,换小顺子服侍,以免将风寒过给殿下。”
“无妨,往后多加一辆马车。”这是让温左在野外时也能住马车的意思。
温左心中温暖:“谢过殿下。”
太子推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官服的干瘦男人,正是本地刺使。
于清浅的电视太过惹眼,刺史早早收到消息,虽然没见过电视,但知道营州那位所谓神女其实跟随太子前来。
辅一听说神女入城,他就知道太子来了,只是没想到印象中的假神女竟然真有神异。
太子淡淡地看他一眼。
袁刺史恭敬地行了个大礼:“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太子对他印象不错,这个刺史推行水泥很快。
又问温左:“娘子何在?”
温左低头回道:“娘子正在大堂用膳。”
太子下楼,果然见到神人正吃得不亦乐乎,满满一桌肉食。他不自觉柔和了眼神。
袁刺史追上来,弯下腰,脸上堆满笑意:“殿下,娘子,这里太过简陋,不如移步寒舍,让下官款待一二。”
周围的食客们本在稀奇地偷窥电视,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大官对另一人卑躬屈膝,不由心中一震。
乖乖,今天客栈是招了那路神仙,净出大人物,他们回去能吹一辈子。
于清浅刚从堤坝回来,看到全部更换上的水泥,对这个刺史很有好感。
“多谢大人,我们只是路过,不日便启程出发,便不叨扰了。”
袁刺史眼前一亮:“哎呀,这位可是太子妃?真如传闻所说,眉目如画、倾国倾城,乃当之无愧的大赵第一美人。
美人配英雄,下官一看便知娘子和殿下凤协鸾和、天生一对啊!”
一旁的掌柜膝盖一软。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
他的客栈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于清浅忽略后半句,头一次听到人当面夸自己的容貌,直笑的合不拢嘴。
太子对后半句很满意,赏了他一个眼神:“坐。”
袁刺史顺杆上爬:“多谢殿下。”
太子:“来时,孤见这里的黄河堤坝全换上了水泥。孤推行水泥不过两三月,路过其他州郡,依然是以往的沙石。
可见袁大人雷厉风行、心系百姓。”
袁刺史含蓄道:“哪里哪里,殿下和娘子忧国忧民,推出此等利国之物,下官只是上行下效,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一句话既捧了太子和于清浅,又用一句“上行下效”凸显自己的功劳。
说着他又长叹一口气,呜咽一声:“下官在此地为官多年,每每看到黄河发水、百姓流离失
所,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袁刺史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擦擦眼泪。
“哎,让殿下和娘子见笑了,下官太过忧心百姓,一时情难自禁。”
于清浅被震住了。
一旁偷听的掌柜也被震住了。
太子淡定地吃着饭,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官场上的老狐狸见多了,各个都是“忧国忧民、家国天下”的一把好手,这位刺史还不够自然。
然而于清浅信以为真,毕竟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眼泪说来就来。
【以前我竟然漏了这样一个绝世好官?罪过啊。】
这样想着,她点开袁刺史的人物后台,决定膜拜一下他的英雄事迹。
袁刺史心绪稍宁,感叹道:“好在这几年未曾发水,定州还算安定……”
【“大人不好了!安喜县决堤了!!”】
【“什么?本官即将升任,此事绝不能上报朝廷。来人,封锁安喜县,不许任何人出来!”】
袁刺史:“……”
他之前没见识过于清浅电视的作用,只以为她能吐露心声,电视是另一个芥子世界。
看着电视中阴狠地说着“决堤”“不上报”“封城”的自己。
他整个脑袋瞬间充血。
于清浅惊愕地张了张嘴。
【本想膜拜好官,你这,你这……】
“啪。”太子放下筷子,看向他的眼神泛着凉意。
周围食客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儿没发大水啊。”
“好像是有这回事,最近来了不少乞丐,都说安喜县决堤了。”
“我媳妇娘家就是安喜县的,最近他们来投奔我家,听说两个月前发大水,都封城了!”
“这么说是真的……”
袁刺史冷汗直冒。
这位神女竟能将发生过的事再现出来?!
于清浅顺着这件事摸到其他视频。
【好哇你,汴州决堤,人家刺史再无能、还知道上报朝廷,你为了不影响升迁,竟然直接隐瞒。】
电视中,好在洪水范围很小,只有安喜县决堤,其他地方安然无恙,因此才能瞒下。
不像当初的汴州,自家多县被淹不说,还牵连了隔壁郡。
【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积极地响应政策、修建水泥,原来是被决堤吓怕了。】
【决堤范围小,还真被你瞒下,但你封城后怎能放任不管,任他们忍饥挨饿?
不上报朝廷没有赈灾粮,你还不肯自掏腰包。】
于清浅对他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视频所见皆是一地惨象。
消失的庄稼、浸水的房屋,河中飘荡的尸首无人打捞,陆上更是饿死者无数。
现场观看的食客和士兵们都噤声了。
袁刺史羞愧难当:“发大水,死伤在所难免,下官有派人救助,也曾召集商户捐赠,只是……”
只是钱少帮助小。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袁刺史心中忐忑。
以往就算上报,等灾银抵达也得很长时间。
百姓本来就要流离失所,对于天灾他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何况风头过后就没有封城了。
唯一的错只是没有上报而已。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事后的救灾安排有什么不妥。
更没意识到自己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加倍带来了多少死亡。
于清浅只听到食客们讨论安喜县的事,听不到刺史当场回应的话。只当这事还好他们说出来,让太子听到。
她自顾自地看着视频,越看越不对劲。
【这么多尸体……就这样露在地上,飘在水中?】
她索性不再看两个月前的视频,直接查看现状。
随意翻出安喜县的一户四口之家,其中三人咳嗽不止。
还有一人,满脸潮红,忽然倒地不起。
儿媳扑上去:【“爹!咳咳咳咳……爹你醒醒。”】
儿子伸手拦住:【“爹已经不行了,你别染了病气,阿切!”】
儿媳自嘲道:【“就我们这样的,早就染了病。”】
于清浅心里一咯噔,再次切换其他人的现状。
洪水早就退去,人们返回湿漉漉的房子,然而十室九空。
视频中的人不是在咳嗽的路上,就是在忽然倒地的路上。
【“咳咳……”】
【“咳咳咳咳……”】
【“噗通。”】
她一连将定州的十个县切换了遍。
有四个县已经出现感染人群,其中一个正是她所在的主县。
于清浅看着碗中啃了一半的鸡腿,心里拔凉拔凉的。
【疫病。】
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只感觉一道冷泉直入天灵盖,浑身冰凉。
疫病。
“阿切!”一位男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正是刚才大声说出妻子娘家来自安喜县、并来投奔自己的食客。
所有食客毛骨悚然地盯着他。
“咳咳……”顶着视线,男子没忍住又咳嗽两声。
食客们纷纷奔逃:“啊啊!!他感染疫病了,快跑!”
大堂中间这桌,太子、于清浅死死地盯着袁刺史。
袁刺史脑子简直快要爆炸,他是没上报安喜县决堤,但真不知道发生疫病了啊!
“噗通。”侯在一旁的温左突然倒地,面色潮红。
士兵们一惊,纷纷涌过来,又不敢靠近:“温护卫!你没事吧?”
太子站起来,将袁刺史狠狠踢飞出去,看他的眼神犹如一个死人。
“哎哟——”
疫病非同小可,若如传遍全国,将惨死无数人。如今定州已经波及四个县……
他目光冰冷:“封城。”
第79章 中招封城不是小事,势必会引起恐……
封城不是小事,势必会引起恐慌。
太子写了一封信,让人加急送给皇帝。
他看向一旁讷讷不敢言的刺史,又踢了他一脚,随后一脚踩到他的胸口。
袁刺史只感觉呼吸难受,濒死的痛苦让他挣扎起来。
他非常恐惧,感觉太子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太子居高临下:“抽调兵马严守四城,不得让人进出。”
【还有尸体,一个个都是病原体。】
“尸体集中焚毁。”
他放开脚,眼下这个刺史还有些用处,方便调动人手:“孤已上报父皇,只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至于父皇会不会采纳,采纳多少,就不关他的事了。
闻言,袁刺史本该觉得不上报啥事没有。
然而刚经历濒死的恐惧,他心态崩掉,听到这话只觉欣喜若狂、万分感激:“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只是封城这般做法,怕是会引起激烈的反抗,正如他之前封锁安喜县。
流血才能镇压下去。
……
客房里,温左躺在病床上,浑身发热,呼吸急促。
他清醒了会儿,慌乱地看向门外的太子等人:“殿下,别靠近属下。”
一行人戴着面巾,大夫隔着帕子把脉。
“发热、气不足,而五脏六腑之气淤结。”
大夫写下药方,解释道:“此乃伤寒之状,老夫只能对状下药。”
对状而不对症,说明他也不知道这个疫病的症结所在,只能综合他的状态开药。
于清浅当然也不知道这是啥病:“谢过大夫。”
她站在门外,往里面瞄了一眼,对这个一路存在感不低的护卫心情复杂。
突然,屋内的温左变得面色苍白、冒冷汗,口唇发绀。
持续一会儿后,他开始大口吸气,似乎呼吸困难,嘴唇也已经紫绀。
大夫本来正要离开,见状,连忙跑回去,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又把了把脉搏。
“脉搏跳得好快!”他紧皱眉头。
于清浅往里看了眼:【先是呼吸微弱,后又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这是休克啊。】
大夫摇了摇头:“老夫见过好几例这样的病人。准备后事吧,老夫无能为力。”
他看了眼头带电视的于清浅,说不定她有神异手段:“不知这位娘子可有办法?”
于清浅想了想自
己体内的金丝,也不清楚。
【休克的话……给他震一震?金丝这么神奇,万一能治病呢?】
她踏上前一步,被太子拉住:“勿进,小心感染。”
于清浅其实也踹踹不安、纠结不已,谁不珍惜生命了,但……
“臣女只是试上一试,若此法得用,也能推广开来。”
【我可太怕死了!】
【但人都在这里了,到处都是病毒,我们还一直在一起,不试试能怎么办呢?
万一金丝能抑制病毒,咱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还能治疫。】
她对金丝抱有很大期待。
听了她的想法,太子若有所思。
体内那道疑似内力的金色丝线能治病?
可以试验一下。
“娘子莫急,孤看一看。”
于清浅一愣:“殿下千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太子只留下一句:“时疫忧关天下,孤既身在此间,如有救治之法,自当责无旁贷。”
这不是救一个人,而是救万千大赵子民。或许神人没有责任,但他作为大赵储君,从不畏惧邪魔外道。
说完,他径直踏进去。
一旁侯着的刺史和士兵们大惊:“殿下不可!”
太子挥手,态度强硬。
士兵们无法,只好给他备上全新的外衣、手套和厚厚的面巾。
不知为何,袁刺史感到莫名的羞愧。
于清浅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异常高大。
【这就是我的崽,虽然被皇帝误会、大臣弹劾、百姓害怕,但文宝可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她内心为他喝彩:【文宝加油!啵一个,mua~】
太子脚下一个趔趄。
所有人“唰”地看向她,神人怎的……如此豪放?
“娘子,”太子转过身来,“若孤用金丝救活他,娘子可否许孤一个奖励?”
于清浅疑惑:“什么奖励?”
太子指了指自己的唇,又看着她的唇,意味深长。
于内心奔放实际怂蛋清浅:“……”
“……这不好吧。”
【你想的美!!】
“哈哈哈哈哈!”太子大笑着走了进去。
穿戴齐全后,太子走到病床前,尝试调动体内金丝。
他领悟能力很高,无师自通地勾出一丝在指尖,在温左的胸前来回晃悠,思考从何处下手。
于清浅朝里探头出主意:“殿下,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可以朝心肺试试。”
太子将细细的金丝朝温左心脏刺入,金丝输出体外后没有颜色,只剩一道无形无色的气流。
感受到气流随着心跳颤动,他又伸出另一根手指,将气流刺入肺部。
所有人紧张地看着他。
【啥感觉啥感觉??】
太子凝眉:“如同感官外放,似乎触碰到一块湿润滑腻之物,收缩不止……孤打开了。”
于清浅惊讶:“感官外放?您这是触碰到了肺部?”
【好神奇,原来金丝刺入人体是这种感觉,这算什么,X光加激光、手术刀?
咱要是个懂医的,都可以做不用开刀的体内手术了,医学奇迹啊。】
随着太子的动作,温左似乎恢复呼吸,只是眉头紧锁、十分难受。
任谁体内的心肺被动,都会难受。
见他呼吸和心跳恢复,太子收起金丝。
温左缓缓醒来、脸色苍白,看到包装到只剩一双眼睛的太子,大惊失色:“殿下,您怎么和属下如此靠近,属下贱命一条咳咳咳……”
一旁的大夫啧啧称奇:“活了!老夫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只要出现不能呼吸的症状,没一会儿就死了。”
太子转过身,看向门口的于清浅,意味深长。
于清浅松了口气:“殿下好厉害,金丝真能治病。”
太子面带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朝她走来。
于清浅大喜,满脑子都是金丝,哪里还记得刚才太子的许愿。
【太好了,金丝一碰到心肺温左就醒了,这说明啥?说明它抑制病毒啊!我再也不用担心……】
“咚!”
太子轰然倒下。
于清浅:“……”
她脚底泛起一丝凉意,直入脑门。
袁刺史和士兵们惊慌地涌上去:“殿下?殿下!——”
“…………”
*
太子昏迷到晚上,终于醒来,他没有多少咳嗽,身体也只是低热,看起来只是低症。
袁刺史在一旁焦急地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殿下已将书信送出去,圣上会知道一切。
本来殿下给了他将功补过的机会,若他好好配合治疫,日后殿下自会为他向圣上美言。
现在殿下病倒,如果在定州丢命,他被贬谪事小,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事大啊!
袁刺史召集了全城的出名大夫,生怕太子在自己地盘上没命。
此刻,十多个大夫吵吵嚷嚷。
“按照温病治疗,柴胡二两,陈皮一两,川穹……”
“错了错了,应当以伤寒论处,麻黄半两,桂枝一两,杏仁二两……”
于清浅戴上自制口罩,与太子一帘相隔。
“殿下,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太子轻咳两声,还能正常说话:“无碍,娘子莫要靠近。”
在他昏迷的时间,于清浅想了很多。
【金丝并不能抑制病毒,只能从物理层面干扰。温左能醒来,是因为疫病导致休克,而金丝通过特殊“手术”将他从休克中救回来。】
【这个病似乎挑体质,潜伏期1-10天。
那天我让文宝练习《残金剑卷》,结果他只有四颗小芝麻,金丝不足强行练功,导致昏迷、身体虚弱。
在免疫力最低的时候,被还没有发病的温左照顾了一晚上。】
想明白后,于清浅很是愧疚:“殿下,都是臣女的错。”
一旁的袁刺史听得头晕目眩。
什么病毒、物理、手术、潜伏期?这位神女在说什么东西?
太子:“与娘子无关,娘子莫要自责。”
闻言,于清浅更是内疚。
出了事后,她趁他昏迷的时间翻阅病例,总结症状。
“殿下,臣女出去打听,发现这病是一种呼吸急症,通过飞沫和粪便传播,体弱者易感。
染病者往往因为休克而亡,若侥幸没有休克,也没有感染其他并发症,综合治疗,便有可能好转。”
【大多人都休克了,民间大夫很难急救,致死率高达五成。】
一旁的袁刺史依然云里雾里,只听到五成的致死率,心中惊骇。
大夫们则两眼放光。
“原来如此,难怪我治着治着,有人突然就没了,有人莫名好转,丢命的正是四五成!”
“原来是通过唾沫和粪便传人,老夫还以为病邪无处不在。”
太子见她专注的模样,被莫名吸引。
于清浅想起上辈子的经验:“任何疫病,要么高致死率、要么高传染性。
此疫如此致命,正说明传染力度低,只要切断传染源、做好防疫,防止扩散全国,应当能治疫。”
一位老大夫忍不住急切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于清浅绞尽脑汁说得通俗易懂。
“因为疫病通过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病邪传播,这种病邪依靠人的生命而活,它在死人、物品上反而活不了多久。
高致命率,人发作得快,病邪存活不了多久,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传给别人。”
大夫们恍然大悟,纷纷用笔记下。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病邪在低温下更易存活,眼下已经入秋,等到入冬,恐怕……”
【有一场硬仗要打。】
大夫们呼吸一滞。
于清浅看着一帘之隔的太子,又担心又心虚。
【如果那天没让文宝练功,也不会感染。他现在一定很不舒服,还有这么高的致命率,怎么办啊?】
隔着帘子,太子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兴奋。
神人在为他担心。
“娘子别担心,只是孤有一事相求。”
于清浅上前一步:“你说……”
“别过来,咳咳咳……”
“殿下!”于清浅更是内疚,“您说什么臣女都……”
里面扔出一张太子令牌和官印:“孤如今身子不便,日后娘子便代孤行事。”
于清浅捡起令牌和官印,一脸懵逼:“……哈???”
“袁大人,无论娘子什么吩咐,你都要协助她。”
袁刺史连连点头:“全凭殿下和娘子做主!”
于清浅:“……”
【官印和令牌都交给我了,这么信任我,你咋不把家底交上来?】
却听里面传来闷笑:“孤的令牌可开启孤
的私库,娘子可别全取走了,咳咳……”
于清浅:“……”
他问道:“娘子对治疫有何建议?”
于清浅想了想:“……第一个要切断传染源,将尸体都焚毁,清理粪便、街道,定时消毒。病人按照轻重分别收纳,集中治疗;
然后还得注重防疫,人们没事别出门,出行戴口罩,注重清洁,殿下之前的封城就很好。”
大夫们连忙记下,神女说得每一句都好有道理。
“嗯,”太子笑着鼓励,“娘子想法很好,放手去做吧。”
“好勒。”于清浅离开。
等她走远,太子温润的表情消失:“袁如海。”
袁刺史麻溜地爬过去:“殿下,下官在。”
太子淡淡吩咐:“如若必要,不必手下留情。”
神人单纯,只觉得百姓都会听话、一切顺利。
实际不管封城、隔离、居家不出,势必都会引起恐慌,定然有人拼命反抗,还会发生许多杀人抢劫之事。
依她的性子,不敢杀人。
袁刺史点头:“是。”
太子凉凉看向他:“若娘子受伤,你提头来见。”
袁刺史内心悲泣一声:“……是。”
第80章 恐慌心态于清浅直接在后台搜索患……
于清浅直接在后台搜索患者,得出的数据是让人结舌的。
四个患者很多的县城都被封锁,其余县根据个别患者划区域封锁。还有极少部分人去往了全国各地,她已经让太子发信给皇帝。
城内果然出现动乱。
于清浅缓缓走过大街,人们疯狂地购买食物,官兵在挥散人群,让他们回家,却拦不住疯狂的百姓。
“快快,听说咱这起了疫病,以后都不让出门了。”
“我要走!为什么封城?官老爷们是不是放弃我们了?!”
“肯定弃城了,我们这里有瘟疫,上头这是打算牺牲我们,逼我们去死啊!——”
“老天爷,以后怎么活哦,粟米都涨到二十文一斤。”
“刚才谁抢了我的面粉那是我的面粉,我的!”
“……”
百姓提着大包小包、或随意用碎布包裹面部,行色匆匆,城内一片乱象。
但当他们看到于清浅,面上的恐慌显然小了许多,动作也收敛许多。神仙都在这里,他们也许还有救。
于清浅走到城门,看到一大群百姓在附近蹲守,或带着行李,或带了点干粮和破棉被,就地打地铺。
他们紧紧盯着城门,足有成百上千人。
守城的官兵们则举着刀剑,让他们不敢靠近一步。
她一路听得最多的就是“弃城”言论。
想来也是,古代县城本来就时常被轻易舍弃,如今封城、疫病组合在一起,怎么都像被放弃了。
所以他们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
这时,一队全副武装、蒙着厚厚面巾的官兵过来,他们带着许多板车,上面叠着一具具尸体,用白布盖住。
官兵们押送尸体往城门走去,踢了踢:“让开!”
睡在地上的百姓猜到这些尸体是什么,纷纷退避三舍,很快空出一条道来。
为首的官兵看到电视,知道这是这两天安排事情的神女太子妃,于是隔着老远打招呼:“拜见仙子。”
于清浅点头:“带到外面焚毁?”
“是,这些尸身带有病邪,会传给其他人,属下要带到城外集中焚毁。”
却见后面追来一群人,皆是死者的家属。
“你们要把我爹带到哪里去?!”
一位老妇人拍着大腿大哭:“丧良心哦,俺家老头子死了不让入土,连个全尸都不留,以后投胎都投不了啊!”
官兵举刀挥散:“你们亲人得了瘟疫,让他入土,嫌自己活得太久么?”
“他没病,求求你……”家属们不敢靠近。
对他们来说,死后不能入土为安、灰飞烟灭,以后就不能投胎转世,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于清浅看着这一幕,无法做出评价。她看到城门即将打开,一群就地等候的百姓蠢蠢欲动。
押送尸体的官兵一边防着家属,一边谨慎地将板车推过去,准备出城。
下面的城卫举刀防着百姓,楼上的城卫则举着弓箭。
城门缓缓打开。
于清浅看到人群中某个黑脸莽汉,感觉不对。
“等等,别开门。”
她快速翻查这个人的信息。
视频中,黑脸莽汉召集了几个跟班:【“等押送尸体的官兵出城时,兄弟们喊几嗓子,我们一起冲出去。”】
跟班一愣:【“那些官兵有武器,我们怎么出得去,会死人的。”】
人群中,黑面莽汉见到天幕中的自己,顿时一惊。
他看到上面的“自己”继续说:【“怕什么,官兵多少人,我们可有几百上千人,待会儿跟在最后……”】
流血的是前头冲锋的,他们在最后面浑水摸鱼。
城门,黑面莽汉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大喊道:“留在城里死路一条,出去才能活命,大家冲啊!!”
跟班们立马跟风:“咱们这么多人,大家不要怕。”
“冲啊!——”
人们虽然看到视频,但确实想出城,有神仙在也抵不过生命威胁带来的恐慌。
有人带头后,纷纷跟风冲出去。
于清浅见到这乱象,有种这天终于来临的感觉。这几天城里十分紧张,将要随时爆发似的。
她一跃而上,吩咐守城的城卫:“开门。”
然而城卫们哪里还顾得上,举刀斥退:“停步,别过来,刀剑不长眼!”
有城卫听到吩咐,想要打开门,却被蜂拥而至的人们抵住。
“噗呲。”有人被推着前进,不小心主动刺入刀。
“啊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杀人了!快跑,从这这里冲出去就能活!”
然而这扇门是从外往里开的,刚刚只打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现在即便想开门也开不了。
于清浅直接跳上城楼,蹲下,握住城门的最上角。
下一秒,直接将整个巨大的城门提起来。
底下的人只感觉豁然一空,城门竟缓缓向上打开。
不多会儿,整个城门大大方方的打开,人们不必挤在门口,一溜烟地被冲了出去,纷纷有些懵。
回头一望,却见那位头顶天幕的女子举着大门,犹如蚂蚁举着巨鼎。
大家陷入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于清浅站在城楼,朝下喊道:“出去啊,你们不是要出去?现在没有门了,只管大大方方地走。”
众人一时无言。
就她举着那张巨门,仿佛谁动一下、她就要砸谁的架势,谁还敢动?
于清浅气笑:“出了这个门,附近的其他县城都是封死了的,你们哪儿也去不了,只能露宿荒野。”
她看向门口流血的几人:“现在病魔没来,你们自己先死一波,满意了?”
听到这话,人们终于绝望。
有人跪地:“您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为何要跟他们同流合污,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那位煽动百姓的黑面莽汉走出来:“仙子,城里有疫病,我们显然被放弃了,只想求条生路。”
于清浅摇了摇门:“谁说放
弃你们了?”
黑面莽汉悲泣质问:“为何封城、每日焚毁尸体,难道不是等着我们自己染病死光,以免传到其他地方吗?”
到时候这里会变成一座死城。
于清浅:“……”
她终于弄清这些人的真实想法,为啥一直以为弃城。
“你们可知道,当朝太子也在城中?”
随着她说话,太子出现在电视中。
帘子外,护卫叫着:【“殿下,药已经热了。”】
太子放下书,应了一声。
视频外,众人一惊。称呼殿下,莫非真是当朝太子。
“若要放弃你们,太子怎么可能也在城中?我们正在积极地救治病人,未免疫病传遍全国,才不得已封城。”
“轰——”于清浅将门一把丢下去。
人们噤声。
“我们从来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大赵子民,难道你们看不到变干净的街道、遍地的石灰,看不到官兵每日宣传居家,将染病的人接走,将逝去的病体焚毁?”
随着她说话,电视中,各条街、各个村忙碌的官兵一闪而过。
又出现一个奇怪的画面,一个个整整齐齐的床位,上面的人一脸病色,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医者来回走动。
于清浅看着他们:“你们以为居家是为了等死?把染病的人接走是为了集中杀死?”
城门外底下,人们不自觉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看到天幕中的那些人……他们得到医治,并没有被杀死。
于清浅呵呵一笑:“我们号召全城大夫,竭尽全力救治他们,从未放弃过谁。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实地参观一下。”
人们看着天幕中仿佛要咳出肺的人:【“咳咳咳,咳咳……”】
大家纷纷惊吓地使劲儿摇头,哪里还有不信的,又哪里敢去。
于清浅又看着为首的黑面莽汉:“圣上已派御医和粮食过来,我们对这里严守以待,自然可以度过难关。
若你们到处乱跑,疫病传至全国,朝廷根本无法顾及这里,那时才是真正的十室九空,你们乐意吗?”
众人看着天幕中的一车车物资,纷纷羞愧地低了下头。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倾尽心力治疫,如果他们把瘟疫带到其他地方,哪里还有这些救助,那时大家才是真正的等死。
见状,于清浅放软了声音:“我们都是大赵子民,是手足同胞、同气连枝,自然也不会放弃任何人。”
听在这些百姓耳中,又有了别样的震撼。
仙子说他们是手足同胞。
大家心中酸酸涩涩。
……
一翻言论迅速传遍满城。
“那位仙子当真这样说?”
“骗你干甚,现在南城的城门还没有装回去呢,不信你去看看。”
“真有赈灾粮和御医送过来?我咋不太信呢。”
“你说那些病人不是去等死,而是被救治?我家夫君其实近日有些咳嗽……”
“咦惹——”人们纷纷离说话那人三米远。
太子买了一处宅子,用以这段时间安置。
此刻,宅中,太子寝居。
隔着帘子和三米远,太子笑问:“娘子这些日子可曾遇到麻烦?”
于清浅凝眉:“有一事还请殿下帮忙。”
太子好奇:“何事?”
于清浅顿了下:“请殿下颁令,召集天下医者,协力治疫。包来回路费,视贡献分发奖励。”
太子诧异地一挑眉。
她继续说:“……贡献最大者,封御医、白银万两。”
一旁的老大夫没站稳,一个把坐地上,但他毫不顾忌,双眼放光:“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御医!万两白银!
有钱又有名,简直就是医者的巅峰。
于清浅看向太子。
太子不像老大夫那样只看得到奖励,联想城门发生的流血争斗,他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
“娘子此举,求医只是其一,恐怕稳定民心才是主要的。”
于清浅满意地看他一眼。
……
城中张贴起大量的布告。
有人念出声来:“召天下医者……天下医者?!”
“贡献最佳者赏银万两!!”他忍不住惊愕。
众人议论纷纷。
“朝廷要让全天下的大夫都来给我们治病。”
“上面没有放弃我们,染病有人治疗,不是等死……”
“仙子在这里,听说京城来的太子也在这里,仙子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真的有救!”
人们心态彻底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