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第51章 chapter51林翘:摇人!摇……

    《踏莎行》是探案类型的古装剧,融合复仇和朝堂元素。

    故事讲述因为抄家被入贱籍的青楼花魁女主,利用自己的身份结交达官贵人,试图为父亲洗清冤屈。在追求真相的路上,她结识刁蛮率性的郡主,刚正不阿的文臣,以及亦正亦邪的誉王。

    女主一路披荆斩棘,尝遍爱恨情仇,终于为家族平反。

    男主也如愿登基为皇。

    身份的悬殊,让二人不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女主曾为贱籍,男主甚至不得纳女主为妃。

    结局时,男女主一个身居庙堂之高,一个身处江湖之远。

    女主远走天涯,泛舟池上,自在江湖。

    林翘作为故事的中心人物,台词很多,通告排得也很密。

    她一方面焦虑短时间内把台词背熟的问题,一方面还要应对时不时冒出的新情况,每天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那段时间横店的剧组很多,周珊和施维竟在同一个剧组拍戏,二人渐渐熟悉起来,经常会叫她出来相聚,她因为要背台词几次三番推脱,这一日周珊扬言:“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

    她终于推脱不掉,只好前去赴约。

    三人约在一家川菜馆。

    川菜清鲜醇浓,麻辣辛香,她们都馋了这一口,什么回锅肉、泡椒凤爪、灯影牛肉、口水鸡、香辣虾、辣子鸡丁……能点则点。

    可都是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谁都不敢太过喂养自己的食欲。

    过了会儿,汪韬从隔壁包间过来,同他们几个打招呼。

    林翘原本还纳闷汪韬是怎么知道她们几个在这儿的,结果临走之前那家伙扶着施维的椅子,低头和她亲了一下。

    林翘心里一惊,这才知道施维和汪韬竟然谈起恋爱。

    汪韬走后,施维羞赧地看了眼林翘:“你别介意哈。”

    林翘觉得有意思,笑了声:“我为什么要介意。”

    “我知道他追过你。”施维这样讲,目光是坦然的,“我怕你有想法。”

    林翘怔了怔说:“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施维点头,说道:“我知道他这个人缺点一堆,你看不起的人,却被我看上,我怕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很掉价……”

    林翘没说话,几秒后却是真心实意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当成假想敌,介意他曾经对我有好感,但现在看来,是我没风度了。”

    施维瞪大了眼睛,笑道:“怎么会,你这么好,喜欢你很正常吧。”

    林翘挑眉:“所以你也不要那样想我,我没傲慢到那个地步吧,他再有缺点,你喜欢的人,我能说什么?”

    林翘喜欢把话讲清楚的感觉。

    汪韬不好,她只会看不起汪韬,不会看不起与汪韬有关的任何人。

    何况,对于汪韬,她也没到看不起的地步,顶多是看不上。

    可她看不上的男人多了,连江嘉劲她都看不上呢。

    林翘这样讲,又拿眼睛去觑周珊,说道:“周珊你别顾着吃,你为我说句话啊。”

    周珊被辣得倒抽气,便发出“嘶嘶”的声音边点头:“对对对,她人可好了。”

    特敷衍的一句话。

    施维和林翘都对她翻了个白眼。

    林翘又问:“你和我鲲哥怎么样了?”

    周珊目光闪了闪,有意不提这个话头,只道:“现在拍戏,没工夫想这些。”她喝了口柠檬水,看向施维,问道,“汪韬拍什么戏呢。”

    “《芙蕖》。”施维说。

    林翘眼睛亮了亮:“大爷的,他在高芙瞳那组啊。”

    《芙蕖》是扶摇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超豪华配置,从导演到摄影再到演员无不是一线阵容,连OST都是天王天后来唱。

    《芙蕖》恰好是和《夏悸》前后脚开机的项目。

    当初得知高芙蕖拿下这个本子,林翘气得在家跳脚,她原本还因为《夏悸》而对江嘉劲感恩戴德,谁知人家把最好的资源给了高芙瞳。

    昨晚打电话说近期争番琐事时,不知道提到什么,她骂他:“你这个人顾此失彼,《芙蕖》这么好的项目,又是自家的,我愣是开机了才知道,有你这么偏心眼的吗。”

    他只是笑:“当初《天下》是从她手里硬生生截胡给你的,我哪里能不补偿回去?”

    她不依不饶,说道:“你就是偏心你的心肝。”

    他想气又想笑,只道:“你要是嫁给我,所有的资源我都拱手到你面前,任你挑选。”

    她顿时一怔,只道这个人讲话一点分寸不讲的,就算是讥讽的玩笑话,又怎么能轻易就把“嫁”字脱口而出  。

    她最后“呸”了一声挂断电话。

    “你现在拍的这部戏不出意外会和《芙蕖》对打吧?”周珊问。

    林翘笑了笑:“不知道呢,看最后平台怎么排播吧。”

    “我最近看热搜,感觉你们剧组事情好多,我说一句难听的,真为你悬心。”施维说。

    林翘目光滞了滞,笑道:“反正我做好我自己吧。”

    林翘的心里并不明朗。

    周珊和施维顶多是从热搜,以及与她三三两两的闲谈中得知剧组的事情,可她却是日日都在组里泡着,剧组出现的问题就像蟑螂,看到一只,便有无数只隐藏其中。

    林翘很快注意到更严峻的问题——

    她的团队和楚青空的团队撕了半天,结果遇到的竟是诈骗剧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部剧的女二号名叫赵芳菲,是个“归国绿卡”,曾于韩国女团出道,海内外人气都很高,被人称之为“人间洋娃娃”,《踏莎行》是她作为偶像艺人转型第一部戏。

    林翘初次见赵芳菲,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很有礼貌。

    只是礼貌得有点假。

    接触过许溪那样高段位的“假人”之后,再看其他“假人”,林翘几乎可以一眼辨别。

    解决完和楚青空的番位之争后,林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真正的隐患是赵芳菲——这人竟然自带妆造和编剧进组。

    林翘没有让女配让妆的习惯,因此对于赵芳菲自带妆造师的做法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剧方没有意见,她就没有意见。

    可带编剧进组,是何居心?

    赵芳菲第一次改戏的时候,林翘正巧去杭州为品牌站台,回来后拿到新的剧本,整个人都懵了。

    她去找导演讨说法。

    导演却劝她不要多事:“毕竟也只是砍掉一个高光而已,并不影响其他,否则我也不会同意。你大度一点嘛,谁没吃过亏,你吃一次又怎么了?”

    好一个大度一点,好一个谁没吃过亏。

    林翘在剧组事情很少,几乎不麻烦别人,只有涉及原则性问题,她才会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原来,她的体面换不来尊重,她的不满也换不来尊重。

    这是她人生中第三部女主剧,第四部女主戏。

    前几个剧组,无论如何她至少是被尊重的,可在这个剧组,她是明晃晃被边缘化被欺负的角色,她的作用无非是扛住招商,让项目能正常开机,再给女配抬轿,为他人做嫁衣裳。

    可是合同已经签了,各方掣肘,千丝万缕。

    她反不了悔。

    她只能默默记下这一笔,然后忍耐。

    这天,这场戏正式开拍。

    赵芳菲所改戏份,是女主火烧花船的一场戏。

    原片段,赵芳菲只用被林翘打晕,在一旁熟睡就好,林翘躲在船上,躲避追杀,为掩护同伴离开,故意火烧花船,吸引官兵注意力。却在离开的时候,被男主发现,自然衔接到下一段戏上。

    赵芳菲把这段戏改成她发现了出现在船上的林翘,并与她发生争执,随后不小心点燃了花船,大呼救命,引来男主。

    花船之上,水波荡漾,树影摇晃。

    林翘潜入船舱,却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华服美袍郡主装扮的赵芳菲大声问:“你是哪里来的贼?!”

    林翘转身,二人视线相对,赵芳菲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居然是你!”

    林翘急忙捂住赵芳菲的嘴巴,示意她不要讲话,可堂堂郡主岂能容许一个贱籍女子要挟,她当即扑棱起来,做出反抗的动作。

    林翘只好把她放开,又拿桌上的水果刀抵住她的脖子:“想活命就老实点!”

    赵芳菲:“1234567……7654321……”

    从前林翘只以为台词用数字代替不过是以讹传讹,她入行十余年都没遇到这种演员,谁知如今她竟在这个五毒俱全的剧组碰上了!

    林翘原本已经接受了改戏一说,改了戏你起码演好吧,结果台词用数字代替,还连数字的节奏都讲不对。

    林翘抬手比停,对导演说:“这我接不了。”

    赵芳菲对林翘鞠躬,说道:“不好意思老师,我昨晚飞韩国活动,来不及背台词。”

    林翘冷凝着她,问:“既然没时间背词,为什么还要改戏?原剧本你只需要躺着就好。”

    “……”赵芳菲满脸为难,对林翘又鞠一躬,“对不起老师,实在抱歉。”

    林翘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把赵芳菲扇到墙头上凉快去。

    可越是生气,她越是不能被愤怒控制。

    她看了眼周围的工作人员,忽地弯唇,面朝赵芳菲连连鞠躬,不仅动作有样学样,连语调也是:“赵老师您可别给我鞠躬,多不好意思。”

    “不不老师,你别给我回礼,国外很看重前后辈礼仪,我这是已经习惯了。”赵芳菲说着,把腰又弯下去三分。

    “那怎么行,中国人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林翘见状,又鞠了三躬。

    导演从监视器后走过来,笑道:“行了,不知道你们拜天地呢。”

    又道:“反正芳菲会用配音,就让她这样演吧。”

    赵芳菲举手,笑道:“我有个办法,我说到数字‘9’的时候,林翘老师你再接台词就好了。”

    “……”

    事已至此,林翘已经认清形势。

    她不占任何有利局面。

    林翘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后来又拍五遍,赵芳菲推林翘无意中打翻烛台的那段,五遍有四遍,林翘都嗑到了桌角。

    但她依旧只是笑,说没关系。

    既然决定吃亏,就不能既吃了亏还丧着脸,那样别人占了便宜也不会念你的好,还不如和颜悦色的,让人家存点感激。

    这场戏过后,林翘安生了几天。

    几天后,剧组又开始作妖,这次不仅仅是改戏,而是加戏。

    林翘收到最终版的剧本,几乎大吃一惊,完全是阴阳剧本。

    她的戏份压缩了30%之多,而赵芳菲的戏份则增加了一半,甚至结局林翘江湖云游时,是赵芳菲登上了后位,与男主长相厮守。

    拿到剧本之后,楚青空都有些看不下去,提醒道:“你不知道吗,翟姐最开始就想让赵芳菲当女主,无奈她没有影视作品,平台过不了会,这才找了一个能扛剧的新生代女主。”

    作为绝对男主,赵芳菲动不了楚青空的蛋糕,但剧本大改是大忌,楚青空在这一点上,还是有基本判断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团队之间撕扯,不代表演员之间有仇,当共同的奶酪被动,从前的那点难堪和尴尬,也就不值一提了。

    楚青空最后对林翘说道:“有需要我配合的,你尽管开口。”

    林翘的回答是:“当然。”

    楚青空离开后,林翘思忖良久,当即决定,先去找剧方理论再说。

    不出预料,无果。

    恰逢赵蒂家的小孩生病,她前一晚赶回北京,听说此事,次日一大早又赶了回来。

    她冲进制片人的休息室,不怒自威,沉声说道:“翟姐,你们欺负人也不能欺负到这个份儿上,我们这五个月的时间,不是让你们当猴耍的。”

    “芳菲的海外人气很高,我们同意给她加点戏,只是想让这部剧利益最大化,如果这部剧成绩好,最终观众还是记在男女主头上,到时候也是林翘的实绩呀。”制片人说。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赵蒂刚要理论,忽地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屏幕才决定接电话,是她老公打来的。

    林翘就坐在旁边,只听她老公问:“那个药是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吗,这医生的字好连,我压根看不清。”

    赵蒂气得浑身颤抖:“你白痴吗?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说明书的存在吗!实在不行百度!再不行就把你妈叫来!!!”

    关了电话,赵蒂沉沉喘气。

    制片人说道:“要不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其他的我们稍后再聊。”

    赵蒂盯着制片人,只道:“没什么可聊的,我

    们诉求有三——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进入《踏莎行》剧组之后,赵蒂的脾气就变得格外火爆。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林翘知道,她的事业和家庭正产生冲突。

    对此,赵蒂不主动提及,林翘也只能装作不知。

    对于赵蒂来讲,比劝慰和鼓励更重要的是,让她省心。

    林翘当晚打电话给江嘉劲。

    作为扶摇影业的领头羊,荣辱相关,他也有份。

    第52章 chapter52把江嘉劲钓成翘……

    “几百年不见得打一通电话给我,怎么今天想起我来了?”江嘉劲接听电话之后,开口就是讽刺,“我是不是应该查一查黄历,看看今日是否诸事不宜。”

    林翘早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开口却是嘴甜:“江总,您的员工小林同志在剧组遇到大麻烦了!我自己解决不了,蒂姐解决不了,谁都解决不了,只有最最最厉害的江总可以解决。”

    她在床下何时这样甜腻过,更何时说过这么多好话给他听?

    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她讲出这些话时是如何的娇俏可人。

    江嘉劲只道:“油嘴滑舌。”

    却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林翘叹了声气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实意的。”

    江嘉劲含笑,开口仍是漫不经心,问道:“林大小姐,你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没办法啊,我只是个小演员。”林翘说。

    江嘉劲眼眸黯了一黯。

    她不能解决,仅仅是因为她只是个演员,他能够解决,恰恰是因他“江总”的称谓。

    所以不是她没能力解决,只是她没“身份”解决。

    于是她便动用手头上一切可以动用的人脉,来帮自己剜掉这块烂肉。

    江嘉劲想笑,他向来只做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何曾变成她手底下用得趁手的小兵?

    他想了想,才道:“那你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

    林翘不由得做了个鬼脸:“我刚才讲得还不够啊?那请问江总想听哪方面的?”

    “随便夸,你不是会吗?”江嘉劲说。

    林翘努了努嘴:“嗯……我想想。”

    她当即打开百度,输入“夸男人的话有哪些”?很快跳转出来一大串文字,她照着念:“江总,你如山般稳重,似水般柔韧,兼具绅士风度与内在修养!你的责任心与担当并存,像一座灯塔照亮了我前行的路!你幽默感与智慧并存,总能在困境中找到轻松化解的方法……”

    “好了好了。”江嘉劲终于低低笑出了声,“从哪找来的台词,一点也不真心实意。”

    偏偏又让人听着心里舒坦极了。

    林翘早已没了继续溜须拍马的好脾气,只耐着性子问:“那您满不满意?”

    江嘉劲默了两秒,只道:“等我忙完手头的活再说吧。”

    “啊,等你忙完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江嘉劲露出一笑,“十天之内肯定够了。”

    “江嘉劲!你大爷!”

    “……”

    挂了电话之后,林翘气得把自己摔进大床里来回打滚。

    本以为江嘉劲摆了她一道。

    谁知第二天收工,打开房间的门,竟看到江嘉劲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再往厨房一瞧,刘妈竟也来了。

    林翘难以掩饰表情的震惊,故意绕过江嘉劲,走到厨房料理台前,问道:“刘妈,你怎么也来了?”

    刘妈笑眯眯地说:“嘉劲喊我来给你做饭吃呀,你去瞧瞧,都是你爱吃的。”

    林翘转而去看桌上的食物,果然都是她的口味,清淡又滋补。

    江嘉劲冷眼瞧着她并没有要同他打招呼的意思,干脆先开口,问道:“怎么,你这双大眼,看不到我这么大的活人?”

    林翘走过去捏了颗虾球,不情不愿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嘉劲抬手“啪”地打了下她的手背,斥道:“去洗手,脏不脏的你?”

    林翘却还是把那颗虾球丢进嘴里,挑衅般嚼了嚼,说道:“我来之前洗过了。”

    “你怎么不说你去年也洗过了。”江嘉劲仍是皱眉。

    林翘转身去厨房洗了个手,回来后两手摊开给他瞧:“怎么样,可以了吧。”

    江嘉劲抬手,林翘以为他又要打她,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打过去,“啪”的一声,简直如抽鞭回音,那叫一个响亮。

    江嘉劲牙缝里挤出一句:“林。翘。”

    林翘昂着下巴睨他:“不是你要动手的?”

    江嘉劲阴沉着脸,沉沉叹了声气,才又抬起手来,却是要来牵她的姿势。

    林翘怔然。

    她顿了顿,判断出他真的只是想牵住她,这才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由他牵住,绕了半张桌子,最后坐到他腿上,被他搂进怀里。

    他低头就是亲。

    满足地吻了她一会,才恋恋不舍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的员工催她的老板加班了,我这个老板岂有推辞的道理。”

    她看着他,笑道:“可是没有加班费也可以吗。”

    “不要加班费,只给我的小摇钱树松松土,浇浇水,施施肥我就心满意足了。”江嘉劲笑得春意荡漾。

    林翘却顿时觉得气恼,抬手点他的额头,从他身上挣扎着下来,单手撑着桌子看他:“江总,既然千里迢迢来加班,那么被员工白嫖,也是你的工作内容之一。”

    江嘉劲似乎早就料到她的态度,这丫头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精明着呢,公私最是分明。

    他并未继续调侃,恢复清冷模样,问道:“说说你的事情吧。”

    林翘看他脸色已变得专注,亦沉静下来,坐到他旁边的位子上。

    他拿起筷子,说边吃边说吧,她哪里吃得下去,说起在剧组发生的这些事情就气得磨牙。

    从番位之争到阴阳剧本,她事无巨细,全部告知。

    讲到关键处,总要停下来骂几句人,活像给家长告状的孩子。

    “当初争番位,虽然是大家一致决定争取,但蒂姐争得是一口气,我争得却是一份待遇!番位仅仅是一个署名吗,不还是落脚到戏份,待遇,话语权上,如果这些都没有,一番又算什么?

    “怪不得当初制片人和领导主动到剧组请我,口口声声说非我莫属!怪只怪《狗吠》剧组诚邀在先,让我忘记了,我不过是今年年初才开始有姓名的小演员,我算哪根葱?瞧瞧,果然是糖衣炮弹。

    “这个IP是大IP,但是小说是小说,剧本是剧本。现在这样乱改戏份,如果导演的拍摄水平和演员的演技能弥补倒也好了,毕竟剧本不扎实,演员就是补天石,可是那个赵芳菲会演戏吗?她是演员吗?她算个屁啊,只会念1234……”

    这些话是林翘从没有讲过的。

    面对剧组,她不能如此情绪化,团队能干的事情,哪里配得上她亲自出马,何况剧方也不配她浪费口舌。

    面对赵蒂他们,她知道彼此都有压力,更是不能把怨恨愤懑宣之于口。

    于是这些憋了许久的话,直到江嘉劲来了,她才一五一十发泄出来。

    江嘉劲听完之后,变得安静。

    林翘知道他是一匹狼一般的人,处事残忍利落,风格鲜明。

    她原本很憧憬他会如何应对,谁知,他在经过那么久的沉默之后,只是说了一句:“一个项目千丝万缕,你总不可能辞演,让全公司跟着你赔钱加班。”

    林翘顿时变了脸色。

    连轻易不会插

    话进来的刘妈都忍不住说道:“可是这也太委屈翘翘了。”

    “委屈她一个,还是委屈她背后无数员工?”江嘉劲面沉如水。

    刘妈闻言,连忙噤声,不好再说什么。

    江嘉劲扭头看了林翘一眼,见她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不由又伸出手想要牵她。

    她一把躲了过去。

    他的手僵在半空,似是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没打算收回,再次伸出手去,强硬地去握她的掌心。

    她再次躲开,说道:“江嘉劲,我没指望你会牺牲公司的利益,来成全我一个人,我也从来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可赵蒂都能为我大吵上几架,你呢,你特意飞过来,给了我希望,又告诉我,我只能继续绝望?”

    “我只说你不能辞演,没说要让你继续忍耐。”比起林翘的歇斯底里,江嘉劲明显从容不迫。

    林翘问:“你少给我画饼,说清楚些。”

    江嘉劲看着她:“这件事我必会处理,你只用等着剧方把剧本换回来就好。”

    林翘仍是愤愤地模样。

    江嘉劲看她一会,却换不回她的一个好脸色,他叹气,长臂一揽抱她入怀,哄道:“林翘,我的爱很贱吗。”

    他竟又提起这个字眼。

    这个原本是禁忌的字眼。

    林翘心头一动,只听江嘉劲继续说道:“我宁愿今日受委屈的是我,也绝不愿意是你。”

    她不愿正眼瞧他,他便仰着头去寻她的眼睛:“你这样飒爽可爱的性子,不该受任何委屈,全天下的人都该让着你才对。”

    这样动听的情话。

    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讲。

    林翘却只觉得肉麻,慌张地推他:“行了,不要说好听的,我只求江总解决员工诉求,这样我才有力气继续为你打工!”

    她这样疏离的言语,听在心里冰锥刺骨一般,江嘉劲怎会不懂她的拒绝与闪躲。

    他的心中一痛,紧接着就闭上了嘴。

    他倒不怕自己伤心,左右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再添新伤又能如何呢。

    他只是不想惹她不快,更怕惹她厌恶。

    江嘉劲的做法非常简单——

    他只是打了一通电话吩咐下去。

    下面的人去找水军,以群演之名在豆瓣发帖,吐槽林翘通告很少,还没女二戏份多,煽动粉丝大闹,维权。

    再买几个热搜,让网友知道她是受害方。

    对付土匪强盗行径,就不能温文尔雅,也用不上三十六计。

    此招,仅为借力打力。

    林翘虽火,但咖位不够,根基尚浅,直接手撕剧组并不现实,为了当下的痛快,很有可能会失去日后的资源,不知道就得罪了谁。

    那种看上哪部戏,就演哪部戏的剧情,只会出现在三个地方:无脑的幻想里;言情小说的霸总文里;工业糖精小甜剧里。

    这个圈子是要看回报的。

    有时候片方抢演员,有时候演员抢角色,95%的角色都能在同咖位同类型的演员里选出好几个来。

    剩下的5%,属于顶级资源,更多体现在电影或S+项目里的头部作品里,这时才首要看适配度,看质感,看不可替代性,根据这个再去挑选演员。

    但最终敲定演员,除了要看艺人条件好不好,还是要考虑团队给不给力,拼综合实力。

    总之,演员本身是项目成功的关键,但演员最大的底气并不一定是演技,而是各方资本的坚定选择。

    江嘉劲倒是可以给林翘一辈子的资源,只是林翘未必愿意领这么大的恩情。

    毕竟,情必须用情来偿还。

    但以江嘉劲的性格,既然点了这把火,火烧到最旺的时候,不出来倒些油,又怎解心头之恨。

    事态发酵到最严重的时候,林翘开了出道以来第一次直播。

    美其名曰——微博粉丝突破五百万的福利。

    只不过会偶尔暗戳戳卖惨,坐实自己受到了不公待遇。

    舆论场上是绝对避免不了粉丝参与的,但仅仅是粉丝维权扩大不了影响力,团队的本意是希望借由粉丝之口发酵,引发网友热议。

    直播结束之后,林翘和团队的人一起,边吃火锅边守着手机看舆情。

    大家聊天时,她空降超话,回复了上百个粉丝的消息。

    或许会有人说,她太过虚伪。

    但在林翘心里,这更是愧疚,是珍惜,是她内心不能磨灭的那一点情义,别人不理解没关系,她明白就好。

    第53章 chapter53他给她的,像是……

    火锅的汤底咕噜咕噜作响,整个房间香气四溢。

    江嘉劲吃了会儿东西,抬眼只见林翘缩在椅子里不住地看手机,她咬着一截手指,眉头微蹙,死气沉沉的样子,顿觉心里不痛快极了。

    他转眼瞥了眼赵蒂,问道:“我看你的业务能力是越来越厉害了,没有背调就接戏吗?”

    赵蒂也似霜打了的茄子,既愧疚又疲惫地回道:“现在大多数剧都是这样,剧本只有前十集,我当时也是综合考虑很久才把本子递到林翘面前的。”

    江嘉劲的眼里一片霜寒,沉声又道:“你不要给我说这个,你连艺人最基本的权益都争取不到,你有什么用?”

    赵蒂压力也很大,可一项工作最终还是要看结果,而不是过程,她不再辩解,低头说道:“对不起江总,这次错都在我。”

    林翘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抬起头来,说道:“你不要再说蒂姐了,没有我点头,谁也强迫不了我。”

    她走上前扶住赵蒂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何况蒂姐已经为我做了我能做到的一切,越是在这种麻烦事儿不断的剧组,越是不好维权。我们轻了不是,重了也不是,就算你亲自来处理,也未必有蒂姐做得好。”

    江嘉劲那几句话并非多么暴怒,只是从骨子里散发冷冽,嘶嘶往外冒肃杀之气。

    赵蒂心弦紧绷,原本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情绪崩溃,可林翘竟出声维护,她顿时控制不住地大哭。

    林翘见状,忙把赵蒂揽进怀里,又瞪了眼江嘉劲。

    江嘉劲只觉头痛,他不明白自己身为公司的掌舵人,怎么连说上员工一两句都不行了?

    他越想越气,扬声道:“祁山,你打电话给李弢,叫他给我辞职滚蛋!既然大家都没错,那就让他这个顶头上司负责!”

    李弢是林翘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

    祁山闻言,难免露出犹豫之色。

    江嘉劲又道:“怎么,现在我连你都使唤不动了?”

    “好了,江嘉劲,现在不是找问题的时候。”林翘说。

    江嘉劲反驳:“现在不是,什么时候是?”

    林翘顿时五味杂陈,她走到江嘉劲面前,叹气道:“总之现在不是内讧责怪自己人的时候。”

    祁山见状,忙道:“我们先出去吧,让林翘和江总沟通。”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起身离开。

    江嘉劲在原地踱步,来回三次,才终于又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不说委屈,只说损失,你这一次损失不小,本质就是团队把控不行,我自然要帮你整顿。”

    “谁能保证每一次选择都不失误?”林翘笑道,“一部剧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这次不过是失去了‘人和’,能看着摸得着而已,其他看不到的时候呢?难道次次都要大动干戈吗,你身在这个圈子里,几经沉浮,会比我懂得的少?”

    这番话让江嘉劲渐渐地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他只定定地看着她,她走上前,眼睛里似有雾气但又好像没有,她甚至笑起来,仰头问他:“江嘉劲,你告诉我,要多红才能不受委屈?要多红才能不被欺负?”

    江嘉劲心中一刺,又痛又酸,好像快要呼不过气来。

    他该如何告诉她,多红都会受委屈,多红都会被欺负,只是多与少的问题。

    饶是他,走到了今天,仍要权衡忍耐,不能事事由着自己。

    林

    翘似乎一定要江嘉劲给她一个答案,于是一直抬着头看他,似要望进他的心里去。

    江嘉劲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却终是没有躲避,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让你被欺负,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林翘先是怔了怔,数秒后低下头,莞尔笑起来。

    她只是想要一句安慰,他给她的,却像是一种救赎。

    但她只需要安慰,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护着她,如果有些苦头注定要吃,她想,她应该不会请求谁来替她解决,而是把这苦涩囫囵咽下去。

    林翘只笑不语,江嘉劲抬臂把她揽进怀里,说道:“林翘,我不是个温柔的人,也不懂得该如何温柔待人,或许我这样的轻声细语,也只在今天而已,但你要记住我的这一点好。哪怕有一天,你要飞到新天地,回忆起我时,也要记得,我有好的时候。”

    林翘想笑,可嘴巴一扬,却又笑不出。

    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她甚至残忍地希望,他以后最好不要再提及所谓的感情。她回应不了,那么他只是把她往外推。

    她默了一瞬,才问:“那你还要问责李总吗?”

    这是另一个话题了。

    江嘉劲察觉到她对他的情真意切并不感兴趣,目光黯了黯,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当然。”

    他刚才对祁山说的那些话,可不完全是在气头上,色令智昏才如此。

    他不是草包,对事情有自己的判断:“问责是一定的,过段时间你的工作室必须开一个会议,梳理反思近期做得不好的地方,选择上失误不可怕,怕的是没有基本的应对之力。”

    林翘点点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刚才二人争执,各有一半上头,但也各占一半理智,意见中和是再好不过。

    主意已定,林翘想起赵蒂。

    她让江嘉劲先吃东西,兀自去敲赵蒂的门。

    赵蒂好久才来开门,笑说:“我刚和乐乐视频呢,没注意门响。”

    林翘见她眼睛肿肿的,想必进屋之后又哭了好一会儿。

    她知道,女人平衡事业与家庭本就极为不易,何况是经纪人这样的职业,但赵蒂明显不愿多说,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理应具备三缄其口的基本素质。

    林翘抱住了赵蒂:“蒂姐,我不想你伤心。”

    赵蒂怔了怔,才抬起手来,也抱住林翘,轻拍她的后背说:“江总说我是应该的,何况他有哪一句说错了?”

    赵蒂看似已经释怀,林翘却仍把偏爱和感激贯彻到底,她真心实意地说:“你知道吗蒂姐,我和我妈妈关系很差,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妈妈。”

    “……”这是太私密的表白,赵蒂一愣。

    林翘把头埋进赵蒂的怀中,左右蹭了蹭:“整个团队都为了我的前途而考虑,想让我赢,是你一次次拉住想要堕落的我,希望我活得像个人样,我都记在心里。”

    林翘不会忘记,当初她与江嘉劲闹别扭,连夏泽义都劝她可以完全奉献自己,可赵蒂坚决地告诉她千万不要。

    如果说为她冲锋陷阵,是一个经纪人应该做的事情,那么这一点,却是抛去利益关系的坦诚与真心。

    这是更重要的恩赐。

    赵蒂眼眶已然再次湿润。

    其实她对林翘好,也是在为自己创造价值,林翘本身就是她事业版图的全部内容。

    她从未奢望除世俗价值之外的任何回报,如今却意外得到了意义更为深远的情感价值。

    这对她亦是一种恩赐。

    “虽然叫妈妈有点老,但如果你想叫,我也不反对,毕竟这可是直接大了一个辈分的好事情。”赵蒂这样笑道。

    林翘会心一笑:“好的妈妈~”

    “……”

    有时候林翘会想,这个社会无外乎就五个字——看人下菜碟。

    你要学会看别人下菜碟,也要习惯别人对你看人下菜碟。

    江嘉劲的法子,虽然简单,却十分奏效。

    林翘又联系了楚青空,她知道他是制片人的艺人,无法公开发声,也没让他做别的,只发一条微博,配上二人叉腰瞪着镜头的合照,什么文案都没有写。

    算是变相战队。

    如此一来,舆论战场扩大,各方媒体纷纷开始报道。

    剧组顶不住压力,大家坐下来商议,还是换回原剧本拍了下去。

    赵芳菲还亲自过来给林翘鞠躬道歉,她现在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只有林翘公开为她说话,才能挽回一点声誉。

    林翘没有接受。

    艺人的确需要听从团队做事,既得利益者,自然也要承担相应风险。

    林翘能做到的顶多是在片场待赵芳菲如常,在拍摄花絮时,也不吝啬自己的和颜悦色罢了。

    经此一事,这部戏后续的拍摄还算顺利。

    只是林翘对这样的剧组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求下一部戏能不再出这么多乱子。

    杀青的时候正逢年末。

    林翘主演的《乱红飞花》在这时期空降播出。

    这一年除了年初林翘和温见白主演的《天下》之外,再没出现爆火的剧,或许真是时运到了,流年大利,抑或是沾了丁珂的光,《乱红飞花》一经播出,瞬间爆火!

    这部剧不仅创下平台最短时间破万的记录,且在播放到三分之二时单日云合破亿,各大主演在各个社交平台疯狂涨粉。

    当初选择《乱红飞花》的时候,身边几乎人人唱衰,但她不还是赢得漂亮?

    反观《风华》播出后口碑不俗,却只是中生代演员热度高,年轻演员就像没演过这部戏一样,一点声量都没有。

    如此一来,林翘对自己选择《狗吠》也信心倍增。

    剧火之后,林翘原本就密集的行程更是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各大晚会争先邀请,数不清的代言和剧本找上门来,圣罗兰更是直接给她升了title,从品牌挚友变身为品牌大使。

    在收获更多粉丝的时候,林翘亦收获更多追求者。

    富豪排着队请她吃饭,为此豪掷百万不足为惜。

    这样的事年年都会有,赚钱不就为了享受,车子票子和性,是永恒的消遣,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想要匹配他身份的女人。

    可林翘不是装饰品。

    就算是花瓶,她也要做娱乐圈里的花瓶,而非哪个富豪家里的摆件。

    林翘把所有应酬都推辞干净,左右年末正是各大晚会和颁奖礼扎堆的时候,她是看得到的忙碌,那些人也挑不出她什么错来。

    由于行程太满,林翘成了空中飞人,常常上午还在上海,下午就现身北京。

    这天,恰逢两年颁布一次的电视剧主流奖“金鹤奖”的颁奖典礼在京举办,林翘入围了人气奖和最佳新人女演员。

    林翘走了三次红毯,先是作为《天下》的一员走了一次,随后又为了《踏莎行》和楚青空走了一次,最末又和《夏悸》剧组走了一次。

    这样的场合总是可以偶遇很多老朋友。

    林翘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去年她还只能坐第六排,如今已经可以坐在第四排,和温见白高芙瞳许溪等演员紧挨着。

    一经开场,杨之遥的电视剧就斩获大奖,她没有到场,只录了vcr现场播放。

    这是杨之遥暌违多年的电视剧作品,现实主义题材,去年播出时口碑热度双丰收,许多人都说杨之遥之所以肯接,就是冲着拿奖去的。

    大家在台下小声讨论,说什么视后多半也是她的。

    林翘也和许溪聊,捂嘴说道:“她事业运可真好,星光和奖项都有,厉害死了。”

    许溪点头,回道:“十年不演电视剧,一拍就是视后级别,结果人家领奖都不来的,因为还要在国外参加电影节,这才是真正的顶级女演员。”

    林翘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

    许溪深深看她一眼,笑道:“姐姐,你不用羡慕她,你怎么知道你有朝一日不会和她一样?”

    林翘大吃一惊:“我?”

    她虽自信,却没到自大的地步。

    许溪点头:“是啊,你。”

    他看着她,语气诚恳:“你有天分,也有韧劲,现在来看,运气也不错,年初爆火时谁不说你是天降紫微星?”

    林翘怔了怔,向来口齿伶俐的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这样的赞誉。

    这时舞台上的灯光转换,主持人说道,接下来即将颁发人气奖。

    这个奖项,入围的除了林翘之外,还有高芙瞳。

    她们是同年龄段的女演员中流量最大的两位,又属于同一家公司,经常被捆绑在一起比较,尽管彼此没什么私交,关系自然算不得坏,可难免王不见王,活动时经常会避开对方。

    这一次却是不得不同框竞争了。

    颁奖嘉宾缓缓走到台前,是一身紫色蕾丝晚礼服的时奚。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第54章 chapter54又双叒叕被钓成……

    “第41届金鹤奖最具人气女演员的得主是——”

    颁奖嘉宾时奚念出这段话,灯光变幻,斜斜的光柱汇聚成一团,打在时奚光鲜亮丽的容颜上,偌大的馆场没有一丝音乐声,大屏幕上切出五名入围者的影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一丝紧张。

    时奚卖了个关子,停顿数十秒,才淡淡一笑,说道:“林翘,恭喜~”

    音乐声与雷鸣般的掌声一同响起,大屏幕上林翘的脸逐渐放大,直至整张屏幕只剩她一个人。

    她拿掉身上的披肩,起身向左右的演员们鞠躬致谢。

    高芙瞳直接张开双臂与她拥抱,二人拥抱的那一刻,高芙瞳小声说了句恭喜你,林翘亦真心实意地回谢谢你。

    林翘因《天下》获奖,《天下》剧组的演员们,自然也都站起来挺她。

    许溪和温见白就在身旁,林翘俯身道谢,第七排坐着其他人,她转身看过去,施维,汪韬,佟雪儿,温青雨,何美达……

    每个人都在笑,可每个人的表情又都是不一样的。

    林翘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何美达脸上,她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一瞬,林翘继而看向施维,比了个“OK”的姿势,俏皮一笑。

    主持人念着颁奖词:“……别人是‘一朝闻名天下知’,林翘可谓是‘一朝《天下》闻名也’。”

    林翘提裙,一步步往台上去,有专门的摄影师一路跟随,拍下了她一路走上领奖台的样子。

    评委会主席为林翘颁奖,时奚则把荣誉证书送到林翘面前。

    林翘双手接过奖杯和荣誉证书,再次一一俯身致谢。

    在林翘发表获奖感言之前,还有三个人拍照合影的环节。

    聚光灯下,林翘一袭JulienMacdonaid2014秋冬系列的金色紧身礼裙,金属刺绣和镂空剪裁增添了金光流动的视觉效果,展现出强势而奔放的美感。

    时奚身披Chanel2013年的春夏高定,紫罗兰颜色的蕾丝礼裙,加以缤纷多彩的大朵印花,层层堆叠,将优雅与率性发挥到极致。

    这是林翘第一次与时奚同框,二人被媒体誉为两代花旦的当家颜霸,林翘又素有“时奚接班人”之称,想必这是主办方有意安排。

    这一幕势必会冲上各大平台热搜榜,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

    时奚等人下台,林翘缓缓走到麦克风前,讲起获奖感言。

    正式的场合,台下的粉丝不敢喊太过分,只不停地鼓掌,希望让林翘感受到这份激动和热情,林翘开始讲话的时候,大家才停下来。

    “我没有准备稿子,我希望以这一刻的第一反应,来表达内心的情感——我刚入行的时候,15岁,我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站在金鹤奖领奖台上的样子,但25岁的时候,我不敢如此奢望。因此今天并非梦想成真,而是意外之喜。

    “感谢的话自然是不必多说。谢谢金鹤奖以及各位评委的青睐;谢谢《天下》这部戏台前幕后的所有工作人员;谢谢我的团队,尤其是我的经纪人蒂姐老夏,还有我的老板江总。

    “我本想把感谢我自己放到最后讲,但是此刻我想先说一声,感谢林翘,因为最后一声感谢要留给你们,我的观众朋友,我的粉丝朋友,多谢你们的喜爱,人气奖,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是拿不到的。”

    “最后的最后,外婆,你在天上看到了吗?我站得高了一点,或许离你又近了一点。”

    话落,掌声雷动。

    领奖之后,林翘被工作人员引领至后台接受媒体采访。

    记者们的提问大多如出一辙,可以预料。

    只有其中一个记者的问题,让林翘沉默了数秒才开始回答。

    “您是这两年风头最盛的女演员之一,我想问您觉得人气,奖项,作品,地位,金钱,哪一个更重要?”

    林翘的回答是:“我的内心告诉我,哪一个都很重要。”

    “可不可以排个序呢?”

    “这真的没办法用大于号或者小于号,还是要用等号。”

    人就是这样,要了人气想拼奖项,想要星光熠熠也想要实绩满满。

    采访结束后,林翘回到休息室,助理手忙脚乱地打光,给她拍照,她的公关老大阿蓝说道:“其实我觉得刚才你回答什么都没有作品重要,是最稳妥的。”

    林翘把奖杯递给助理,用一根手指挑了挑摇晃的耳环,歪头一笑:“走得稳妥,意味着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也意味着哪一天稍有不妥就会被审判批评,可昂首阔步,就算哪天做错了事情,大众心理上也不会落差感太强。”

    阿蓝摇头:“这是一个可以直视野心的时代吗?我觉得并不,儒学刻在骨子里的温良恭俭让,不会被几句新时代的口号湮灭,大众实际上还是更爱低调谦逊的人,越是红,越谦卑,才能让大众心理上好过。”

    林翘沉默了下来,她强烈感觉到阿蓝说得不对,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鲁迅说过,从来如此,便对吗?”

    门从外面被打开,江嘉劲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足以挡住屋外的所有光线,有那么一会他只是打量屋里众人的脸色,高大威猛的男人,只站在那就是巨大的威慑力。

    “这话鲁迅真的说过。”

    江嘉劲笑了笑,一句话轻松化解休息间原本严肃的氛围。

    他看着阿蓝:“我始终坚信,就算是立人设,也要立与本人性格相近的人设,才不会翻车,遭受反噬。至于大众审判,再好的艺人都不可能做到一百分,我们应该主动引导,而非被动接受。”

    讲到这,江嘉劲忽地转头看向阿蓝,点她一句:“不过你有公关意识,是好事情,希望人人都能有你这样的责任心,常常在艺人身边提醒。”

    阿蓝怔了怔,笑着道是。

    林翘这才有时间问:“你怎么来了。”

    “为了你那一句谢谢江总,我也得亲自来恭喜一下我的女明星,荣获人生第一座主流奖的奖杯。”

    江嘉劲的表情中全然透出资本家得意的嘴脸,语气更是高高在上,因此旁人不觉有他,只齐声道:“恭喜江总,恭喜翘翘。”

    江嘉劲转头,看了眼祁山。

    祁山出门,再进屋,手捧一大束紫红色搭配的鲜花。

    林翘会意,笑着上前接过花束,嚷嚷着:“朕的御用摄影师呢,快点给我和花合拍一张。”

    又道:“多谢江总美意,小的未来一定再接再厉。”

    江嘉劲看着她,只是笑,并没再说其他。

    林翘这边单独和花束拍了张照片后,又站到江嘉劲身边,对工作人员说道:“帮我和江总也拍一张。”

    江嘉劲很明显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躲开:“我不拍。”

    “你拍。”林翘已经抱着花站好。

    “不拍。”江嘉劲又往旁边躲了一下。

    “拍。”林翘跨了一步,摄影师眼疾手快,瞬间咔嚓了一张。

    众人都笑作一团。

    唯有江嘉劲咬牙切齿,伸手问摄影师要相机,说:“我今天穿得不好

    看,快点删除了。”

    摄影师哪里可能给他,只相隔数米给他看一眼原片,说道:“江总,您真的很帅,和翘翘站一起特别养眼。”

    “是嘛,我看看我看看。”

    女生们蜂拥而上,够着脖子去看刚拍好的照片,又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妈呀,好配!”

    胆子大的甚至来了一句:“好有CP感!比翘姐合作的所有男主都有CP感耶。”

    “哇哦哈哈哈哈……”此话一出,大家再次笑作一团,氛围好到不行。

    林翘转头看了江嘉劲一眼,江嘉劲这个死人,刚才还一脸死相,这会儿怎么看怎么觉得暗爽。

    大家这样夸他,他也不再提把照片删除的事情了,只道:“拍了可以,但不能发,回头传给祁山一份。”

    这时有人敲门催林翘回嘉宾席。

    工作人员回了声知道。

    林翘走到江嘉劲身边,低声悠悠地道:“你今天穿得正装,又打了新领带,哪里是没好好打扮过的?”

    江嘉劲亦低声回她:“来为你道贺,收拾一下自己是基本礼仪。可与你合影……你今晚这么华丽,我穿这样哪里够?”

    他语气理所应当,全然不知这句话中包含多少对她的欣赏和爱重。

    她被催促赶快去前台,亦无暇体会他的话中之意。

    这是一句被二人都忽视的表白。

    林翘急匆匆地出了门,再回到嘉宾席,才得知在她后面颁发的最佳人气男演员,热门候选者中呼声最高的许溪并没得到,最后竟花落楚青空。

    楚青空人气也不低,否则也不会入围,只是许溪身为偶像,粉丝战斗力显然更高。

    林翘明白,在座的也都明白,是偶像的身份限制了许溪拿奖的脚步。

    偶像转型就是要扒一层皮,转型容易,想要被承认,很难。

    林翘有几分唏嘘。

    反倒是被提名的许溪,好似并不在意,只小声说:“你们那部剧招商可绝对稳了,两大人气王都在。”

    林翘这才笑了笑说:“借你吉言。”

    林翘还有一个入围的奖项,最佳新人女演员。

    这一次她没有获奖,最终奖项花落在央视扶贫剧中担任女主的女演员头上。

    林翘并不意外,主办方不会让她以古偶获得这样沉甸甸的荣誉,何况候选者们各有千秋,她不觉得自己更厉害。

    这个奖项在典礼后半段颁布,那时许多演员都已经离开,林翘虽未获奖,但这毕竟是主流盛典,她还是坚持坐到晚会最后一刻。

    结束后,她走去休息室,在拐角处,蓦然与何美达撞个正着。

    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何美达不稀罕装模作样,只板着脸,绕过林翘就走。

    林翘笑了笑,再抬脚每一步都踏得铿锵有力。

    不远处,有个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指向林翘的背影,说道:“江先生,这位就是林翘。”

    江荣先一身灰色的国风正装,头发用头油打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青玉扳指的右手拄着拐杖,眼角眉梢不怒自威。

    这种场合,本不是江荣先踏入之地,原是在附近吃饭,无意间听老友说自家外孙子进入演艺圈不过两年便被主流奖提名,若是得奖,待会儿要亲自开车去接。

    饶是主流奖项,也不是不可操控,江荣先心知肚明,只笑侃几句,视线扫过老友手机上播放的现场直播,看到那个女人。

    那个跟了江嘉劲三年的女人。

    儿子身边莺燕环绕,当老子的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后来老友的外孙果真拿奖,他说闲来无事,跟来转转,权当消化食物。

    来到后台,方知江嘉劲来过。

    他让台长指引,来见这个女人。

    看她走路摇曳生风,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红气堆起来的气派,滋养和反哺着女人的一颦一笑。

    是很动人,怪不得江嘉劲惦记。

    台长问:“要不要叫她过来给您问声好。”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淡声说:“不必了。”

    她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够到他面前问好。

    他最后瞥她一眼,转身,看不出喜怒。

    林翘进入休息室,第一件做的事儿是脱掉高跟鞋,第二件事便是问助理要手机,看看自己上了几个热搜。

    谁知解开锁屏,竟看到桑萍的来电。

    那一刻,林翘感觉心里骤然空了一块。

    她原本没有想到桑萍。

    即便是在证明自己单枪匹马也可以闯出一片天的时刻,她都没有想到要告诉桑萍。

    她之前无数次较劲,此时本应该继续较劲,毕竟桑萍还没有低头,也还没承认自己错了。

    她握住手机,想了许久。

    才发现,或许只有在取得了一点点胜利的时候,人才更想耀武扬威,但这次她跨出了一大步,反倒没有那么想显摆。

    因为无论桑萍承不承认,她都不一样了。

    原来爬到了一定的高度,她便不再需要那份来自母亲的认可。

    剩下的路,她不为证明给谁看,她可以尽情为自己攀登。

    林翘想通了这一点,才点开手机,拨号给桑萍。

    桑萍很快接听,开口第一句话便解释道:“刚才不小心挤了一下,才打你那去的。”

    林翘并不在意,只道:“我今晚得了金鹤奖最具人气女演员奖。”

    桑萍明显静了两秒,才道:“很稀奇吗,不知道还以为你得奥斯卡了。”

    林翘亦笑:“反正奖拿在我手里,任凭你怎么说喽,再见,哦对,下一次不要误触了。”

    话落,她先挂了电话。

    第55章 chapter55“我们江总是男……

    林翘换完衣服,从休息室离开。

    夏泽义在一旁提醒:“江总在车里等你。”

    林翘点头说好,夏泽义深深看她一眼,似乎连他也忍不住,问道:“江总挺好的,为什么你会不心动呢?”林翘想都没想,回道:“好男人多了,他再好也只能是其中之一。”

    说罢,她径直离开,边向路过的同行前辈打招呼。

    短短两分钟就能走到电梯的路程,硬是走了五六分钟。

    等电梯的时候,林翘遇到佟雪儿和高芙瞳。

    二人看到她,脸色各不相同,不与她相熟的高芙瞳倒是更大大方方的那个,而佟雪儿,这一晚上无数次的对视,她都是心虚闪躲。

    林翘只想了一秒,便扬起从容一笑:“嗨,你们一起走啊。”

    高芙瞳说:“是啊。”又转头看了眼佟雪儿,戳了戳她的腰窝说道,“林翘,前段时间你和雪儿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没有错,是她脾气不好,我已经替你说过她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明事理,只是听着不大顺耳。

    林翘何时需要别人替她教训谁?

    再看佟雪儿,大概也知错了,当林翘目光移过来时,她别别扭扭地说了声:“不好意思啊。”

    林翘笑:“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言外之意——我并不在乎。

    佟雪儿的脑子并没那么灵光,只是林翘的表现太过明显,她听出话中之意,不由得瘪了瘪嘴巴,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就这样啊,就脾气暴躁一点,但心眼没那么坏,还是听劝的。”

    “我前些日子看到你耍大牌上热搜了。”林翘直截了当,打得佟雪儿措手不及。

    言外之意——你的反思只是因为摔了大跟头,而不是因为我。

    电梯早就到了,林翘不想与之纠缠,更不想在这里看她们姐妹情深,只笑了笑,又道:“衷心祝愿你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争议。”

    说完之后,林翘淡定地走进电梯。

    佟雪儿在原地又生气又茫然,问高芙瞳:“不是,她什么意思啊?”

    “人家这是不想原谅你。”高芙瞳说。

    “可我已经道歉了,而且我是真心的啊。”佟雪儿显然更加疑惑。

    高芙瞳重重叹气,抬手用力点了下佟雪儿的额头:“你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不是你道歉别人就要接受的,何况比真心更重要的是表达。”

    佟雪儿捂了下额头,直呼:“你指甲好长,弄疼我了。”

    高芙瞳看着电梯门上

    她们两个的倒影,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她是真心实意为你好的人,可惜你们都是火暴脾气,犯冲,与我倒是合拍。”

    “我与你当然合拍了,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佟雪儿没体会高芙瞳话中深意。

    高芙瞳笑了笑,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那边,林翘下了电梯,刚走到车库,远远就看见她的保姆车旁站着一对男女。

    两个人都只有背影。

    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和高挑纤细的女人极为登对。

    林翘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掠了一眼,很快被女人吸引。

    女人一袭黑色连衣裙,红色平底鞋,红色的包包,长发亦被红色大肠发圈盘成髻。虽然只有背影,仍能看出气质超群。

    林翘走过去,叫了声:“时奚姐。”

    时奚和江嘉劲一同回头。

    那瞬间真是视觉盛宴扑面而来,仿佛打开了一扇门,金光乍现,仅仅是被其泽被,都会倍感荣光。

    时奚笑:“林翘,正说起你呢,真是不经念叨。”

    刚才因视觉错位,她没看到时奚手里还夹着一根烟,离近了闻到味道,才在时奚的指间看到那一根细长的香烟。

    这根烟是比戒指都合格的装饰品,更显时奚的风情。

    林翘看着时奚笑道:“是吗,说我什么呢?”

    时奚说:“说你星味十足,比我刚火那时候只多不少。”

    林翘笑深了,这话实在是谬赞。时奚刚红的时候不过二十一二,比她要小上六七岁呢,论阅历和经历,自然不比她成熟从容。遥想她二十出头,不知多么懵懂无知。

    林翘虽这样想,却还是道了声谢,又说:“我只希望未来能和你一样,真真正正在娱乐圈占据一席之地。”

    “你现在已经是了。”时奚这样笑道,又抽了口烟。

    林翘只觉得时奚远不似外面那样高冷不易亲近,想到这她不免想起刚刚才碰过面的佟雪儿,佟雪儿一张小家碧玉的温婉面容,却是最浅薄张扬的性子,果真是应了那一句人不可貌相。

    “好了,你们互相恭维完了吧,外头冷死了,快上车吧。”江嘉劲抱怨道。

    林翘这才有余力注意江嘉劲,她只觉得时奚一定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是用江总称呼他,说道:“好的江总。”

    又转头看了眼时奚,此地无银解释道:“今晚我有庆功宴,江总赏脸出席。”

    时奚笑,这一抹笑与刚才相比并不能看出差别,但直觉上,林翘却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你们去吧,我也要回家了。”时奚说。

    又扭头看了眼江嘉劲:“上次陈岸码我在许如虹的新片里特出,我还没想好,改天一起吃个饭聊吧。”

    江嘉劲说:“还要吃什么饭,陈岸的面子你给就是了。”

    时奚笑着摇头:“你们这些资本家,总是站在一头的。”

    “你早已开设独立工作室,自己是绝对意义上的老板,何尝不是资本家?”江嘉劲轻嗤一声,转身上车。

    林翘同时奚道别,随江嘉劲上了车。

    坐进车里,才发现祁山一直在驾驶室坐着,她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挪到江嘉劲身上,问道:“时奚说的是什么戏?”

    “大导睽违五年的电影,顶级资源。”江嘉劲用一句话解释。

    却听得林翘倒抽气,她忙问:“有没有我能演的角色?你跟陈岸谈谈,把我塞进去吧!”

    江嘉劲白她一眼:“你还真是无孔不入。”

    “行不行啊?”林翘眼睛亮亮的。

    江嘉劲想了一秒,才问:“你下部戏定了没有?”

    “签了意向约,一部仙侠剧。”林翘如实告知。

    江嘉劲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问问陈岸的。去客串几天应该不是问题,也算是弥补你在《踏莎行》这个项目上的损失。”

    林翘几乎要跳起来!

    她张开双臂,猛地抱住江嘉劲,上半身如猴子挂树般挂在江嘉劲身上,狗腿地说:“我们江总真是男人中的男人!”

    江嘉劲听之便笑,拍着她的屁股问道:“都是哪里学来的词儿。”

    林翘从他身上起开,手背托下巴露出一个甜笑,夹子音道:“当然都是发自内心的~”

    江嘉劲顿时皱起脸,弯腰做出呕吐状:“我的天啊,你真是够了,怎么那么肉麻。”

    话虽如此,再直起身子,却是笑得眼睛都没了,又捏捏她的脸蛋,问道:“刚才见时奚,什么感觉?”

    当然是觉得你们男帅女靓,登对得很。

    林翘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可看一看江嘉劲的笑容,又咽了回去,只道:“确实够美,但没想象中高冷。”

    美到足以让谢彬龙宋远那样的子弟念念不忘,任哪个女人到跟前来,都得先和时奚比对比对,仿佛她是一个审美的标准。

    但没有谢彬龙他们所形容的那样冷冽,孤高。

    “她在镜头前高冷,是为了把身上那份高级感发挥到极致,便于高奢合作。在谢彬龙那群人面前高冷,纯粹是不想给他们好脸子,那群男人你是知道的,特别会钻女人空子。”江嘉劲总是能读懂林翘所想。

    他这样解释一番,又补充:“但私底下,她还是很爱笑的人。”

    林翘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又冷不丁想起什么,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八卦道:“听说你们谈过?”

    江嘉劲先是一怔,随后笑笑,问道:“哪里听来的?”

    “江湖谁不知道,当初江总创办扶摇影业就是为了时奚。”林翘挑眉。

    江嘉劲心里快要笑死,可却轻轻一哂:“还听说了什么?”

    林翘看了他一眼:“我可没有打探老板私生活的爱好,这些都是随处可见的传闻,我才听了一耳朵,至于其他的,我上哪里知道去。”

    江嘉劲点点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闲散地说:“那都是谣言而已。”

    “啊?”林翘想抬头看他。

    他一把摁住她的脑袋,不许她随意动弹,又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林翘呼吸渐停,下意识又要起身,他再次把她摁回怀里,好似只有避开她的眼睛,才能把话说完整:“我们刚才其实不是在聊你星途如何,时奚是个聪明人,看到我亲自到场,就知道我不仅仅是为你庆功,毕竟过往哪个艺人能得我如此器重?连她也没有过。”

    林翘目光深邃。

    江嘉劲语气沉沉:“所以她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翘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似乎是在紧张。

    江嘉劲目光微滞,揉了揉她的肩膀,一笑:“放心,我可没有乱讲话,我只是回她八个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翘浓密的眼睫终于有了一丝颤抖,但她无话可说。

    她不爱他,亦无法装作。爱他。

    好在江嘉劲很快松开了她,说道:“好了,快看看你今晚上了几个热搜。”

    林翘目光闪躲地笑了笑,说:“好。”

    点开微博,林翘才看到工作人员已经替她发布了一条九宫格微博。

    她随之到热搜榜上看,她今晚最高的一条热搜在第三位:#林翘时奚同框#。

    往下划动,剩下的热搜分别是:

    第十位:林翘金鹤奖最具人气女演员

    第十五位:林翘金色镂空礼裙好美

    这是品牌方所买的广告位。

    第十六位:时奚林翘双颜霸

    第三十位:林翘不愧是时奚接班人

    第三十七位:林翘外婆

    第四十九位:林翘获奖感言

    果然如林翘所料,比美的热度远超她得奖的热度。

    林翘并不意外,她获得了一个主流奖,虽然奖项的分量不重,但足以让她同代女艺人的团队今晚睡不着觉。

    或许这几个和时奚有关的热搜,背后就有其他艺人的团体买上去的。

    比美的通稿扩大,自然就压下了奖项的热度。

    这么多热搜,没几条让林翘有兴

    趣点开看一眼。

    她不用闭眼都能想象出大家都说了什么。不外乎双方粉丝纷纷抢占热门,再互相评价一句“我姐独美”;网友们或对二人评头论足,或真心实意嗑起姬情;黑子们互相拱火谩骂挑事儿……

    对于林翘来说,都是些连噪音都算不上的东西。

    想必时奚也是一样。

    唯有#林翘外婆#这一条,她点进去看了一眼。

    粉丝评论说:【@林翘,眼睛袅袅了,宝宝我相信外婆在天上看到也会很高兴,很为你骄傲。】

    林翘会心一笑。

    她也相信。

    第56章 chapter56验孕。

    “傻笑什么?”

    江嘉劲转头看她,忍不住抬手捏捏她的脸颊,又捏捏她的耳垂,最后落在她的头顶,轻柔地拍了拍。

    林翘心情还不错,由他折腾,说道:“看到了温暖人心的评论,当然想笑了。”

    江嘉劲显然不太在意网上的声音,她今晚出尽了风头,无论是什么样的热搜,只要奖杯拿在手,她就始终有所兜底,不惧任何评议。

    他只在意:“等会吃什么?”

    提起这个,林翘顿时变得丧气。

    之前她因为拍《狗吠》增肥了十多斤,后来拍《踏莎行》导演没要求她瘦身,她的体重就一直没有变过。下部戏是仙侠题材,她演神女,需要重新减肥,瘦回当初拍《乱红飞花》的体重。

    减肥不过三分练七分吃。

    总而言之——靠饿。

    她早已决定戒掉所有的晚饭。

    于是对江嘉劲的满眼期待,她只能回答:“吃空气。”

    江嘉劲顿时长叹:“你都拿奖了,就当作是庆功,吃一顿怎么了。”

    “就我们两个人,一点氛围都没有。”林翘回道。

    她获奖的热搜被人压下,那么工作室就要花钱再做热搜,把正面词条顶到前排,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需要应对的情况,团队早已回公司加班。

    就算是不为减肥,她也不好意思自己去高档餐厅山珍海味,独留一众打工人通宵达旦,那岂不是资本家嘴脸。

    可这样说完,转头就瞥见江嘉劲一脸扫兴的样子,再看他这一身讲究的打扮,终究没有太苛刻,改口道:“不过,我可以陪你吃。”

    江嘉劲微微沉目,切了一声,仿佛在说谁稀罕。

    半小时后,祁山驱车到一家披萨店门口,帮江嘉劲买了一张店内招牌的意库披萨。

    这家的披萨用以明火烤制,帕尔玛火腿和芝麻菜,再配以超多芝士,简直是诱人犯罪。

    江嘉劲念着林翘不吃,怕她馋,于是自己也没有吃。

    车内却不妨被浓郁的香气浸透。

    林翘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戳江嘉劲的腰窝,问道:“你能不能快点把这些东西消灭。”

    江嘉劲笑:“相信我,我要是真吃起来,你更受不住。”

    林翘想想觉得也是,便把窗子摇下一半,转头去闻街道的风。

    回家后,江嘉劲在餐厅吃东西,林翘回屋洗漱,出来后却见他还没有吃完,整个餐厅都是那张披萨的香味儿。

    本来应该是觉得香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吹风受凉了,林翘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她弯腰干呕了一下,捂住嘴巴飞快跑进卫生间。

    江嘉劲见状跟了上去。

    进门就看到她抱着马桶吐,肚子里没有存货,只吐出汁水,样子却是快要把胃呕出来。

    他上前单膝跪在她身侧,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林翘反手推他,不想他看到自己这样狼狈恶心的样子。

    他却固执地不肯走,抬手轻拍她的后背,问道:“难受吗,要不去医院吧。”

    林翘说不出话,只摆手。

    过了好一会她才平复下来,抬手冲了马桶,又去洗手台掬水洗了洗脸,才转头去看他:“回来的时候吹风受凉了吧,不去医院了,吃药就好。”

    他拧眉半晌不语。

    她笑着推他:“帮我去拿药,别大惊小怪的。”

    他想了想,才道:“那好,如果吃了药还是不舒服,那就必须去医院。”

    “好。”她加重了语气说道。

    林翘吃了药后果然好受不少,后来就睡着了。

    江嘉劲一晚上到她屋里看了三次,见她果然没什么问题,才放心去躺下。

    这不过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小插曲。

    次日一早,林翘生龙活虎去拍广告,晚上回来,见刘妈只准备了减脂餐,才知道江嘉劲去了日本出差,大概有三天不会回来。

    那三日林翘也没闲着。

    第一天她和下部戏的导演见了面,次日又为《时尚先生》杂志拍摄了封面。

    江嘉劲回来那天,她出门做皮肤管理,回家的路上没忍住买了一份炸鸡,吃几口又觉得腻得慌,恶心反胃。

    去卫生间吐,却吐不出什么来。

    她蹲在马桶旁怔怔地看着洗手台,也不知是怎么了,蓦然想起自己月经推迟了,加之呕吐症状……

    她的心中没有半点好念头。

    她急忙捞起手机搜索戴套怀孕的概率,查了一圈,都说即便是保险套也不是百分之百避孕,她怕极了,走出去喊刘妈:“刘妈,麻烦你去附近的药店帮我买两根验孕棒。”

    刘妈脸色一变。

    林翘严肃地嘱咐道:“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尤其是江嘉劲。”

    刘妈怔了怔,才点头:“哦,好……好,我这就去。”

    刘妈说话间就出门了。

    林翘急得在客厅来回踱步。

    刘妈出去再回来不过十分钟,可那十分钟对于林翘来说,就像是深陷沼泽地,一点点下沉,绝望地被淤泥淹没的过程。

    她接过验孕棒就躲进了卧室。

    验孕的整个过程,林翘都觉得脑袋里有嗡嗡的声音,她感觉视线很模糊,全身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验过之后,等待结果显现的时间里,她几乎不敢呼吸。

    好在只有一条杠。

    她屏住呼吸,半晌没敢动弹,过了好久,听到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她才回过神来,咬唇闭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谢天谢地。

    林翘把用过的那根验孕棒丢到垃圾桶里,剩下的那根放在洗手台上,打算晚上再测一回。

    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是许溪。

    喊她出去喝两杯。

    她本想拒绝,许溪又道:“我们好多人都聊到你呢,鲲哥在,珊姐也在。”

    最近橘子TV要开一档新综艺,共七个常驻嘉宾,谢之鲲,许溪和周珊便是其中三位。

    他们大概是在聚会。

    许溪话还没说完,周珊夺过手机,笑道:“你过来呀,好不容易大家都在北京,等你去横国又见不到了。”

    那边的杂音是热闹融洽的,林翘不觉心动,也就点了头:“好,把位置发我。”

    林翘换了衣服,简单涂了层口红就出门了。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刘妈喊住林翘:“翘翘,你不等嘉劲吗。”

    林翘下意识往江嘉劲卧室的方向看了眼,又拿起包包,说道:“他如果回来了,你帮我对他说我今晚不在家吃。”

    刘妈似乎有为难:“他……”

    话断在喉咙里,林翘已经开门离开。

    为拍戏需要,林翘早就考取了驾照,手头有些钱后她给自己买了一辆宝马当代步车,她到车库开车,走近时闻到一股烟味,这才发现旁边的车里有人。

    地下车库昏暗,她再走近几步,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抽烟的人竟是江嘉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翘走到他面前。

    他摁灭了烟,左右扇了扇风散烟气,才说道:“有一会儿了。”

    林翘没作他想,笑了笑说:“你这是偷着抽烟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瘾?”

    江嘉劲看她片刻,又把眼睛转过去,落在虚空的一处,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上瘾了,已经戒不掉了。”

    林翘点

    点头,像模像样说道:“那也不能抽太多。”

    又看了眼手机:“不行,我要走了,你也快上去吧,刘妈应该做好饭了。”

    江嘉劲这才把头又转过来,问她:“你去哪里。”

    林翘说:“出去喝两杯。”

    “不许去!”江嘉劲脱口而出。

    林翘怔了怔,下意识问:“啊?”

    江嘉劲自知失态,目光躲了下,才又开口:“我是说,你去就去,别喝酒,我想起来你之前喝醉的样子就后怕。”

    他摇头叹气:“你喝醉之后真的很难缠。”

    林翘神色不觉轻松起来,摆摆手笑道:“哎呀,没事,我心里有数。”

    她转身去驾驶室。

    他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方才可以掩饰的复杂,看她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摇下车窗对他讲:“我走咯。”

    江嘉劲又说一句:“别喝酒。”

    林翘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

    江嘉劲看着那亮起的车灯,眉头拧起,再没舒展过。

    林翘到了许溪说的KTV,打眼一看房间里的人,才知道自己没想错,这是那档节目的私下聚会。

    于是她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大家好哇,我来当电灯泡啦。”

    这个综艺的七位常驻嘉宾,分为五男两女。

    男嘉宾除去许溪和谢之鲲之外,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是著名综艺大神,一个是地位颇高的大前辈,还有一个是橘子TV元老级的主持人倪则。

    女嘉宾里除了周珊外,还有一个人气不输林翘的流量花。这是周珊第一次上综艺,也是第一次动用母亲的人脉,因为谢之鲲在,她才过来。

    这日到场的嘉宾只有四人,除林翘的朋友外,另一个是倪则,剩下的都是导演们和制片人。

    林翘进门后,率先起身同她握手的是倪则:“哎呀翘翘来了,我们等你好久,都盼着你呢。”

    倪则向来是出了名的好人缘,又真心帮扶和托举了数不清的艺人,据说谢之鲲之所以能够接触到这个综艺就是被他推荐。

    林翘原本还担心会尴尬,一见他的面,就被他这三言两句安抚下来,变得轻松不少。

    她叫了声“倪老师”,笑道:“我从小看你节目长大的,特别喜欢你。”

    他们其实在之前的颁奖礼上也见过几次,只是没来得及好好说过话。

    倪则闻言便抱了抱林翘,二人聊了一会儿,还加了微信。

    同倪则说完话,林翘才分出神来和朋友们聊天。

    先是看了眼许溪,问道:“你小子可以啊,资源一个接一个地来。”

    许溪弯眼笑道:“姐姐光彩照人,我是蹭了你的福气。”

    林翘忙道:“那可不行,我还嫌自己福气不够呢,你快还回来。”

    周珊闻言便笑:“真正的福气哪里能被人轻易蹭走。”

    林翘不过与许溪玩笑,周珊既然插话进来,林翘便自然而然看向她,第一眼就明显看出她喝得有点多,脸都红了。

    林翘下意识瞥了眼谢之鲲,谢之鲲与她对视,却又把目光移开,什么也没说,林翘表情冷了三分,起身坐到周珊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小声对她说:“你别喝这么多,借酒浇愁的不该是你。”

    周珊笑:“我就是想喝酒,谁说我借酒浇愁了。”

    “你……”林翘想说什么。

    周珊忙打断她:“好了宝贝,什么都别说,我要去趟厕所,等会儿再聊吧。”

    林翘说:“我陪你。”

    周珊摆摆手,说不用了。

    待周珊走后,林翘才问谢之鲲:“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谢之鲲不敢与林翘视线相对,只说:“我现在只想搞事业。”

    这个回答,林翘不意外。

    谢之鲲是个人艺人,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从最不起眼的小角色演起来,混了这么多年,才因为最近一部《乱红飞花》有了一点知名度,眼看着新综艺也来了,这个嘉宾阵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吃亏,正是他借力更上一层楼的好时机。

    只是,林翘不觉得谈恋爱和搞事业是相悖的。

    相反,周珊的家庭背景,只会为谢之鲲的事业添柴加火。

    林翘又问:“那你喜欢周珊吗?”

    “我的喜欢重要吗?”谢之鲲这样反问。

    “……”林翘一噎,怔了一怔。

    谢之鲲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林翘,所有的好处都是明码标价的,你以为我乘了周珊的东风,她以及她的家庭不会对我有所要求?到时万一逼我公开,我该怎么办?周珊家里是有些资本,但这资本却不足以把我想要的资源拱手给我,我就算真的卖了自己,也需要卖给更好的人吧。”

    林翘懂了。

    原来所谓的老实人也逃不过满腹谋算。

    如果周珊家底更厚些,比如殷实如江家那般,大概谢之鲲就不会把她推开。

    这一行的男人,没有一个例外,全都是为了前途可以毫不犹豫典当,出卖,放弃爱情的人。

    孙雪勋是,谢之鲲亦是。

    其实林翘也一样。

    当下的她,会坚决为事业放弃感情。

    甚至,如果真的怀上了江嘉劲的孩子,她一定会以最快速度打掉。

    只不过这是基于她心中没有爱的情况下。

    如果真的爱上谁,她会像这些男人一样丑陋贪婪吗?

    林翘看着谢之鲲,满目冰冷,带几分浅嘲。

    她起了身,离开了包间,到女厕里,倚着洗手台等周珊。

    第57章 chapter57“那你叫声老公……

    周珊出来后,看到林翘在,愣了愣才走过来:“我真没事,你瞧你,还专门跑出来,难不成我还能掉坑里?”

    林翘笑,并不愿与她顾左右而言他,直截了当道:“谢之鲲不值得,我劝你尽快远离,免得投入感情越多,以后越舍不得放手。”

    谢之鲲之所以会对林翘如此坦白,不过是想借林翘之口,说给周珊听。

    这大概是他仅存的良心,林翘成全他。

    可林翘的话太过直白。

    直白到让周珊觉得难以招架,她走到洗手台旁,本想打开水龙头,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最后卸了力,看向林翘,叹道:“这件事,你别管。”

    “周珊。”林翘严肃地提高了音量。

    “你真的别管。”周珊亦快速堵住她剩下的话,“我们这么多年了,你觉得你姐妹儿是傻子吗?我真的傻吗?”

    林翘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严肃地看着她,不说话。

    周珊已染上哭腔:“你是局外人,或许比我看得更通透,可是这不妨碍我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这个男人不想和我在一起,就说明他不爱我,那么不管他人品如何,不爱,我就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周珊什么都懂,只不过是清醒的沉沦而已,她仰仰头逼退泪意:“可我真的试过所有办法了,我想转移注意力,也想过认识别的男人,但都没有用,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等我把心伤透了,就能放下了  。”

    林翘依旧沉默,目光如深潭。

    她发现她对自己的朋友真的太不关心了,这么久以来,她忙着拍戏,忙着跑行程,可却对好友在情感上遭受的伤害知之甚少。

    周珊看了她两秒,发觉她始终静默,才转身打开水龙头,洗手。

    等她洗完手,林翘才点点头:“那好,你多打电话给我,我不会再要求你,也不会再骂你,我陪着你。”

    话落,周珊不受控制地暴哭,一把抱住林翘。

    林翘不太会安慰人,只轻轻拍她的后背。

    两个人好久才回包间。

    那时候谢之鲲已经先离开,只说是有事情,但林翘和周珊都看得出是借口。

    这晚许溪和周珊都喝了酒,林翘想着她胃不好就没有喝,散场后主动把二人送回家。

    等她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走去江嘉劲的卧室,竟发现他没在,打电话给他,却是祁山接听,说他去公司加班了。

    林翘没做他想,回屋洗漱,又验了一遍孕,依旧是一道杠。

    她彻底放心,又给助理发消息,让她安排个时间带她去一趟医院。

    由于行程过于满,到医院已是五日之后,查过之后才知道她是减肥太过,才导致月经推迟等症状。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林翘当即决定恢复碳水,把减肥节奏放慢。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北京下了这一年的初雪。

    林翘正拍漫天飞舞的雪花,赵蒂打了电话来,让她去热搜上看看。

    林翘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准没好事,打开微博才发现,她竟登上热搜第一,后面甚至缀着一个小小的“爆”字。

    那词条差点把林翘下巴惊掉:#林翘许溪恋情#

    “哦莫哦莫哦莫……”林翘手忙脚乱点开热搜。

    原来是有人拍到了KTV聚会那天她送许溪回家的视频。

    林翘打电话给赵蒂,方知这新闻早在三天前就在论坛发酵了,被搬上微博之后才正式映入大众眼帘而已。

    可怕的是,这要是狗仔拍的还好,还能用钱摆平,偏偏是许溪的私生粉所拍,巧的是,这个私生粉还喜欢高芙瞳。

    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翘和高芙瞳的粉丝因为“最具人气女演员”的奖项一直在吵架,所以这个拍视频的人就是冲着弄死她来的。

    林翘对赵蒂说:“直接辟谣就好了。”

    截图假通稿,打上大大的红色的“假”字,用不了三分钟。

    赵蒂淡定地说:“我和许溪经纪人聊过了,反正是铁证如山的假新闻,我们等稍晚再统一发声明。”

    林翘很快明白赵蒂的意思,白送的热度,不蹭白不蹭嘛。

    她点点头,说:“好。”

    赵蒂又问:“对了,你检查怎么样了。”

    林翘说:“没事,就是减肥减的。”

    赵蒂叹气:“看来我们还是要请专业的营养师的,不能由着你自己减了,这一点是我失职。”

    林翘坦然笑道:“没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赵蒂又要说什么,那边有人喊:“蒂姐,江总找。”

    “来啦。”赵蒂朝外喊道。

    林翘下意识问:“江嘉劲找你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赵蒂说。

    挂了电话,林翘也到了家。

    她进门,看到刘妈正在打理新买的鲜花,江嘉劲这个人行事如暴徒,却又有着绅士的品位,家里从来不缺新鲜的花卉。

    这天买的是雏菊,林翘走过去,笑着说:“真好看。”然后就要回卧室。

    刘妈喊住她:“翘翘。”

    林翘转头,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刘妈问:“你……这几天见嘉劲了吗。”

    林翘敛眸,经此提醒,才恍然意识到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见江嘉劲的面了:“没有,他好像很忙。”

    刘妈看着不大对劲,眼神落在手上那束花上,问道:“翘翘,难道你没发现,嘉劲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吗,他……我觉得他心情似乎不太好,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林翘垂眸,默了一默。

    她想,江嘉劲或许又和家人闹不愉快了。

    再抬眸,她笑了下:“我知道了。”

    回到房间,林翘拨通了江嘉劲的电话。

    他倒是很快接听:“干什么?”

    竟是连一声“喂”都没有的。

    林翘撇撇嘴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那端空了几秒,他才道:“怎么,你居然会有空关心我?”

    “家里阴气好重,需要个男人来渡渡阳气。”她的语气染上几分俏皮。

    他却笑不起来,只道:“你可以多和你的哥哥弟弟出去聚聚,他们阳气重。”

    说罢,他断了通话。

    林翘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是看到热搜了。

    她把手机从耳畔拿开,看了眼,气得把手机砸到床上:“狗咬吕洞宾。”

    她决心不再管他,冲进浴室洗漱。

    牙刷到一半,却看到台上他的洗漱用品,她的目光顿了顿。

    从浴室出来后,她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

    打算去公司找他。

    他脾气不好,可越是不好,就越说明,他情绪一定受到重创。

    算起来他们认识三年了,这么久的相处,她对夏泽义和赵蒂他们都有感情,他又怎么会是例外。

    把车开出车库,才发现外面的雪大了起来。

    林翘车技潦草,不敢开太快,到了公司后,稳稳把车停下,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江嘉劲看到林翘的时候,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震惊砸中,好似沉寂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这震惊中,亦夹杂几分欣喜和感动。

    他从没想过她会来找他,尤其在外面正在飘雪的情况下。

    林翘一进他的办公室便开始小嘴叭叭:“江嘉劲,我给你说,你以后再说我是白眼狼我绝对伸腿踹死你,我可是亲自开车来找你的诶,路上多滑你知道吗,开得我紧张死了。”

    江嘉劲不说话,只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这一刻千金也不换,竟是从未有过的温馨,心里烧了一把火,驱散了阴霾也驱赶了寒冷。

    这种被人惦念的感觉,是那么,那么让人满足。

    他原本还在因为热搜上的绯闻气恼,她只是出现了一下,就轻易让他心软了下来。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很凉。

    他双手捧起她的小手放进掌心揉搓,又低头去呵热气:“冷不冷?你穿这么少。”

    林翘摇头:“屋里有暖气,公司也有暖气,我倒是没冻着。”

    江嘉劲却还是不放开她的手,仍旧双手捧着揉搓。

    林翘却把手抽了出来,说道:“好了,别揉了,我真不冷,倒是有点饿了,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最近这么忙吗?”

    “这真是稀奇。”江嘉劲笑,“你不是减肥吗,怎么又肯吃了?”

    提起这件事林翘便叹了叹:“这段时间又是反胃又是月经推迟,我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减肥减出毛病来了,所以打算以后一日三餐正常吃,瘦慢点就瘦慢点,反正新戏暂时还不开机。”

    江嘉劲脸色骤变,眼中尽是难以形容的复杂。

    可很快,又变成了萧索冷寂的空洞。

    这一刻万般滋味在心头。

    原来她没有怀孕。

    江嘉劲想起那日他回国,快到家的时候蓦然撞见刘妈从药店出来,他本能地以为是林翘身体不舒服,下车问是怎么回事,刘妈神色闪躲,他霸道地夺过她手中的东西,想要一探究竟。

    刘妈受不住他逼人的压迫感,便道:“翘翘她……可能是有了。”

    他看着手里的验孕棒,刘妈的话如飞射而出的子弹,一颗颗正中眉心。

    后来刘妈上了楼,他明明还有几步路就能回到家里去,却生出近乡情怯之感。

    他不敢去见她。

    他知道,她不会留下这个生命。

    按照一开始的游戏规则,他本应该和她一样。

    原来那晚,她盯紧他的眼睛警告他,希望他可千万不要爱上她,都是真的。

    是他轻敌,既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她。

    经过这么一大圈,他早已情根深种,可她对他,与最初仍并无半点差别。

    所以她没有怀孕,也是好事。

    至少他不用盯着她决绝的脸庞痛彻心扉。

    林翘有电话进来,因此没有注意到江嘉劲这一刻的死寂。

    来电者是许溪,是为热搜来的,不外乎是道歉,二人聊了几句,林翘才知道,工作室原本打算延后

    的声明,竟然已经发出去了。

    她看了眼江嘉劲,想必他刚才叫赵蒂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挂了电话之后,江嘉劲已经恢复正常样子,他笑了一笑,将她圈进怀里,质问道:“他倒是嘴巴甜,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想必你的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怎么,喜欢年轻的?”

    林翘看着江嘉劲的眼睛,自然知道他此刻是醋意和情意正打架,只抿唇一笑,说道:“是啊,我喜欢年轻的,江总,如果没记错,过了年,你就30岁了?”

    江嘉劲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林翘,我想你是忘记了上一次你这样挑衅我的下场。”

    林翘屈膝去碰他那里:“我记性不大好,江总带我回忆回忆?”

    “……”

    后来他们在办公室做,城市上空云雾好大,落地窗外漫天飞雪,对面的建筑物上挂着她为圣罗兰拍摄的巨幅广告牌。

    360度环绕的玻璃,看得清外面工作的员工来来去去,他坐在沙发上,她坐在他身上。

    他说要把她身上别的男人的味道都去掉。

    她说哪里有过别人的味道,他咬着她的肩膀笑道,小家伙你再说?我回来那天你和他们去喝了酒,好多男人都在。

    她说那些都是不爱我的男人。

    他摇头狠狠顶她,说你这么好,谁都会爱你的。

    她反问那你呢,你位高权重,天底下也多的是爱着你的女人。

    他摇头说不会的,那些人只是离我太远了,离得近了没有人会爱我的。

    就像你,这么久了你都没有爱上我。

    这后半句话他没有讲,烂在喉咙里。

    听他这么讲,她更加坚信,他这几天一定是在家里又受了什么刺激。

    她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把头抵在他的胸口,对他说,这种时刻就别聊这种话题了好吗。

    她告诉他,江嘉劲,我们要痛快,不要痛。

    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力气,就这样搂着她停在那里。

    过了许久,他才又重新俯身吻她,说那你叫声老公听听,你叫过我那么多称呼,唯独没叫过这个。

    她摇头,说不要。

    他问,为什么这个不行?

    她先是不语,后来干脆疯狂地吻他。

    这个动作逃避的意味太强,他心口一刺,顿时住了嘴。

    他知道,他可以嵌入她的身体,却永远没办法严丝合缝地嵌进她的心房。

    她那一声老公,是叫给真正的老公听的。

    他一辈子也听不到了。

    第58章 chapter58“木马”一声,……

    后来回到家里吃过晚饭,他们又做了半宿。

    林翘累得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做了个梦,江嘉劲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抚摸着她的脸庞,对她说:“其实有了也很好,我们的孩子一定长得极好看。”

    她下意识回复:“生下来做什么,继承你的阴郁和我的暴躁吗。”

    他猛地一怔。

    接着报复性地发了狠挺腰。

    这感觉太真实,她认为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散架,连忙问道:“你能不能轻点。”

    他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怎么,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她又嘟囔着娇嗔:“你没事这么持久做什么,讨厌死了。”

    他骂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依旧在她身上前进不休。

    后来,江嘉劲眼睁睁看着林翘彻底熟睡过去,终于才结束这一切。

    他没有抽身而出,只撑在上方注视着她,过了好久,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眸子阴沉:“我是没什么优点能给我的孩子继承。”

    他这样说,过了会儿又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笑:“不过……小孩子能遗传你的可爱就足够了。”

    次日,林翘被一阵《好运来》的歌声吵醒。

    这个狗男人,居然给“小爱同学”定时,六点钟便扰她清梦。

    她气得银牙都要咬碎,想不通哪里得罪他,怎么就遭此塌天大祸……

    不过这天林翘确实一早就有工作。

    眼看过年了,她要拍摄春节物料,情人节物料,各种物料,还要给新剧录OST。

    就这样一直忙到除夕之前,她有一周的休息时间,助理想当然为她买好回家的机票,但她并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回家去。

    大年二十九,晚上刘妈做了手擀面和烙饼,江嘉劲回到家,见林翘坐在那吃饭,他走过来,撑着她的椅背问道:“怎么还没走?”

    林翘咬着筷子,仰头看他:“你赶我啊?”

    江嘉劲笑着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我不该赶你吗,明天就除夕了,你一直磨蹭什么?”

    林翘几乎没有和江嘉劲聊过自己的家庭,但江嘉劲并非一无所知。

    他的发问闲散带笑,对于林翘却如踩到了捕兽夹,她一下子就变成如惨遭暗算而绝望待捕的小兽。

    她放下了筷子,托腮看着江嘉劲:“就像你和你的家人关系不好一样,我和我家人关系也糟糕极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催什么催。”

    “可我被邀请回家吃饭诶。”江嘉劲摊手。

    林翘一懵:“什么啊,你是不是人啊你,在我面前炫耀这个?”

    江嘉劲眯眼睛笑,几乎要趴在桌上,数秒后才伸手摸了摸林翘的脑袋,被她倔强躲过去,他的手在空中握成拳,收回手时,笑意也收了回来。

    他点点头说:“咱们两个,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家,但只有你一个人还有妈妈。”

    林翘的思绪被这句话轰隆碾过。

    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

    数秒后,他再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笑。

    次日,林翘踏上回威海的列车。

    四个多小时的路程,好像一场穿越,而她很痛苦才把自己从北京撕开,再丢进威海的时空里。

    打车到小区门口,已经五点多钟。

    自家临街,她抬头,看到那扇因为翻修而格外显眼的窗,在老旧的楼房里像一块崭新的补丁。

    她下了车,压低帽檐往单元楼走,还差几阶到家时,便听一阵尖锐争吵。

    “你这个人就是固执,茅坑里的石头都没你硬,不就打个电话,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再不滚,信不信我打你。”

    “我真服了,你别推……”

    门被倏地打开,舅舅和舅妈被桑萍推搡出来,那瞬间,几人视线相对。

    林翘脸上没有笑意,直觉这次回家必定不会安宁。

    舅舅和舅妈看到林翘立即堆笑起来:“晓蝶!你回来了。”

    林翘无波无澜,亦没问他们吵什么,只点了点头:“嗯。”抬脚把剩下的几级台阶走完。

    舅舅凑近同她说话:“我正和你妈妈讲呢,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你妈妈非不打,还不肯把你的号码给我们,让我们打。”舅妈接话道,“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固执。”

    林翘在签约扶摇之后换过一次号码,断了许多没必要的联系。

    她抬眸看了眼桑萍,桑萍瘦了一大圈,一双大眼睛快要弹出来,她收回视线,进了家门。

    舅舅和舅妈也跟了进来,桑萍要挡,但一个人抵不过两股力气。

    林翘站在玄关处,打量这个焕然一新的家。

    她曾对施工队嘱咐过,要还原曾经的装修,因此这房子不过是从旧变新,只是以前旧的太旧,导致如今新的太新,反倒更像天翻地覆。

    舅舅和舅妈还在身后同她说什么,桑萍一味阻止,同他们两口子吵起来。

    林翘心不在焉地听着,大抵明白了什么。

    她出声阻止这场喧闹:“别吵了。”

    长辈们顿时噤声。

    她把手上的圣罗兰手袋放到玄关桌上,又道:“坐下说。”

    她径直进了客厅,舅舅和舅妈对视一眼,亦坐过去。

    桑萍气得浑身发抖,骂林翘不识好歹:“他们俩,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摆明了来沾光的,你倒好,是非不分,还请他们坐下谈。”

    舅舅脸色一黑,想说什么。

    林翘先一步打断这话音,一笑:“我当然要请他们坐下,不然站在门口拉拉扯扯等着别人来拍我吗?”

    她瞥桑萍一眼。

    桑萍顿了顿,白她一眼,憋着气并不讲话。

    她又把目光移到舅舅和舅妈身上。

    多年亲情,但几乎从无往来,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方才在玄关处听了几句,她大概明白这二位为什么找上门来——

    “阿言一直都想当明星,从前我们都觉得是异想天开,但如今你红得发

    紫,指缝里漏出一点吃食,都够阿言饱上一阵,你就帮一把,日后她起来了,都是自家姐妹,她也能反过来帮衬你呀。”

    阿言是舅舅的小女儿,长得漂亮,印象里是小太妹一个,不好好念书,中了《古惑仔》的道,成天与坏小子恋爱当阿嫂。

    舅舅表明来意,舅妈跟着附和:“晓蝶,我们也不求你别的,哪怕转发一下她发的微博也行呀。”

    “你们两个王八羔子还真是恬不知耻!谁不知道你闺女扇同学巴掌还拍人家裸照,害得人家自杀,自己作死没学上了,这才去找别的出路!你让林翘引荐这种人进圈子,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桑萍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舅舅和舅妈则是属于典型的刁民性子,按理说早和桑萍干起来,只是这次有求于人,并没恶语相加,只为难地看着林翘,唉声叹气道:“晓蝶,你看你妈,说话总是这么难听,那也是她亲外甥女呀,十八岁的小姑娘,糟蹋人嘛这不是。”

    桑萍登时急了眼,又要说什么。

    林翘低吼一声:“够了。”

    她的视线从舅舅扫向舅妈,又落在憋火的桑萍脸上,最后又移回来,看着舅舅说:“这个忙,我不可能帮。”

    舅舅:“晓蝶我……”

    “不要叫我晓蝶。”林翘语气无波,目光亦是从容淡然。

    舅妈见状,捅了捅舅舅的腰窝。

    舅舅又开口:“翘翘,你不要听你妈妈的,阿言的事情只是同学之间小打小闹,早就和解了。”

    “就算阿言不是我妈说的那样,我也不可能帮她。”林翘勾勾嘴角,淡漠地笑,“第一,我不记得咱们两家有什么交情,从前外婆在世你们别说送节礼,连拜个年也是没有过的,当年没有来往,总不能突然就开始论亲戚情面。

    “第二,桑萍再不好,毕竟是我妈,你们以为贬低她,就是往我心眼儿里碰了?未免有点愚蠢。

    “最后,走出这道门,别到处宣扬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丢人。”

    林翘和桑萍关系再不好,却也分得清这件事上,桑萍是非分明,是帮着她的。

    她本就与舅舅一家关系不亲,如此一来,更没理由帮着外人。

    林翘不留情面,最后的结果便是舅舅怒发冲冠,指着鼻子骂她翅膀硬了忘恩负义。

    桑萍拿扫把把他们打出去,两口子又在楼道里叫骂,不惹街坊四邻出来看笑话不罢休。

    对于这种人,只能冷处理,两小时后,他们骂累了,也就离开了。

    林翘去给外婆上香,路过厨房,看到里面堆了不少年货,有她爱吃的腊肠和卤牛肉,还有调好的肉馅,只待晚上包饺子吃,她没多想,只觉得过年就该这样,哪怕桑萍一个人过年。

    直到她推门进自己的卧室,才发现床是新铺好的,甚至能闻到阳光晒过的洗衣粉味道。

    林翘顿时蹙眉,她不懂,桑萍是提前准备好了吗?即便不知道她会回家过年,仍然准备好了一切?

    “你可不要多想,我这个人爱干净,过年前总要扫尘,家里的被罩窗帘沙发巾,我全部都洗过的,可不是专门为了你。”桑萍看林翘站在门口发呆,这样提醒道。

    林翘回神,转头看向桑萍,很值得高兴的是,方才她并未大喜,此刻听到这些话她也并未大悲,她反问:“你解释什么,你以为我会感动?”

    她嗤了一声:“你放心,这么多年咱们之间的母女之情早就凉透了,哪怕你是真心实意关心我,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桑萍忍不住皱眉,下一秒却是讥笑:“是你眼巴巴要回家,我可没请你来,大过年的你要是给我找不痛快,那就滚出去。”

    林翘本就为要不要回家而辗转反侧,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身体瞬间僵住,彷佛被冰冻。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退让:“这也是我家,桑萍,外婆就在那看着呢,你确定你要撵我?”

    桑萍浑身一颤,下意识转头去看外婆的遗照,那双眼睛如此慈爱,注视着她的血脉至亲,彷佛悲天悯人。

    一个人再心硬,到底还是会有在乎的人。

    桑萍泄了气,没有再吵,转身要进厨房,不知道怎么了,忽然重重跌倒在地。

    林翘吓了一跳,走上前扶起桑萍,只见她嘴唇乌青,脸色暗黄,额上已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她和桑萍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印象里,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如此虚弱的样子,哪怕当初经历爆炸,都没这样过。

    再仔细看,桑萍虽然染了黑发,但发根却是白的。

    比起虚弱,她变老了这件事,似乎更让人感慨万千。

    正想着,桑萍一把推开林翘:“谁叫你多管闲事!”

    她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那动作有点吃力,林翘下意识想去搀扶,双手递了出去,又僵滞在半空没有落下。

    桑萍扶着旁边的板凳站了起来,阴阳怪气道:“年纪大了,尤其是住过一次院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再也没力气和你吵架,你应该很高兴吧,以后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了。”

    林翘沉默,片刻后淡淡答道:“我没这样想。”

    “我想了想,你还是走吧,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过,你在这杵着,我看着难受。”桑萍想了想说。

    林翘望着她,不讲话。

    桑萍似乎恢复正常,深深看向她:“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需要你可怜。”

    林翘仍是沉默。

    桑萍又道:“我是老了,不是死了,你放心,我一定长命百岁,好好看看你能否一直辉煌下去。”

    “你一定要这样疾言厉色吗?”

    “林翘,我要是对你嘘寒问暖,你不觉得恶心吗?”桑萍笑了,“就像你对我嘘寒问暖,我会觉得恶心一样。”

    林翘怔然,旋即点点头,又点点头。

    她知道,她还是输了,不是输在没有桑萍这样冷硬的心肠,而是输给了这悠悠岁月。

    桑萍老了,如她所说,因为变老,不再是她的对手。

    是桑萍给了她生命,如今,她仅凭这茁壮的生命就赢了所有,又何必在这一厘一毫上争个不休?

    她往外走,拿起手袋,说道:“桑萍,我不与你在言语上计较,不是因为我可怜你或圣母心,是因为我知道我早已经不需要你的狼狈来慰藉自己。你睁开眼睛瞧瞧,如今我有多红,多能赚钱,多受追捧,你以为你的一怒一笑对我来讲还有意义?”

    最后一句,她语气淡定:“你放心,我不会掉下来的。”

    开门,关门,下楼,冷风扑面而来,林翘笑了,那笑容中有些惨淡,又带着几分豁达。

    她连夜搭顺风车回京,人是下午五点到的家,却在晚上八点就离开,次日清早五点多回到北京,赶通告都没这样急。

    本想回家后一头扎进被窝里。

    打开卧室的门,却蓦然一怔——

    江嘉劲在她床上睡着了。

    江嘉劲睡得极不安稳。

    他蹙眉,蜷缩成一团,怀里抱着林翘的被子,身上是一件外出穿的毛衣,并没有盖什么。

    林翘走到床边,蹲下来,伸出手试图把他的眉头捋顺。

    她的手指碰到他,他激灵后缩,她亦收回手,静了三四秒看他平静下来,她又把手指伸过去,再去抚平他的眉头,他却皱得更紧。

    林翘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她记起他前天晚上还笑嘻嘻同她说,除夕夜他受邀回家吃饭。

    想必那顿饭并不愉快。

    她看了他一会儿,起身离开卧室。

    江嘉劲睡

    到自然才醒。

    睁开眼睛,看了看周遭,才想起昨晚他来林翘屋里睡。

    他低头嗅了嗅沾满她香气的被子,懒散地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眯眼睡了一会儿,直到困意彻底驱除,才起了床。

    推开卧室的门,往自己那屋走,闻到一阵饭香味。

    江嘉劲僵了一下,他自己未曾发觉,他的眼底焕发出一丝别样的生机,他缓慢地走到厨房,静静驻足,看着那道忙前忙后的身影。

    林翘正在调馅儿,料理台上摆着面粉和擀面杖。

    似乎是太过投入,他真的看了她好久好久,她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他亦没有提醒她的念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与这个女人在一起,除却情欲,竟生出无与伦比的温馨,这是他从前从未有过的情感和体会。

    可他们又是那样的关系。

    前几次他没有忍住,对她讲几句含情脉脉的真心话都让她承受不住,这几次他不由变得警惕,暗暗提醒自己,只有在她不曾发觉时,才能放任心事流露些许,否则可要吓坏她了。

    江嘉劲注视林翘许久,才走上前,问道:“包饺子呢?”

    林翘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听他这样讲,并没客气:“大少爷,你终于醒了,快点帮我和面。”

    他没问她,怎么刚走就回来。

    她也没问他,今天是大年初一,你怎么没在江宅。

    她很自然地使唤起他,他心情好,也乐意被她指使,拿起旁边的面盆,倒了面粉进去,再放水,这件事在他看起来再简单不过,谁小时候没有玩过泥巴?

    可她却惊声尖叫:“江嘉劲!救命啊,你不要吓死人了!”

    江嘉劲的双手还插在面水里,不解地问:“怎么了姑奶奶。”

    林翘龇着牙,难以置信地指着面盆:“一瓢面你加了十瓢水吗?你不会就说不会,干嘛硬着头皮上啊?面哪有你这么和的。”

    江嘉劲低头看了眼那分不清是盛着面水还是面团的盆子,只哼一声:“水多了就加面喽。”

    “……”林翘生平第一次气到讲不出话。

    她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往旁边站,不要碍事,只道:“让我活过大年初一吧,你快走。”

    江嘉劲大言不惭:“没关系,我不会和面,但我会擀皮,等你把面和好,我同你一起包饺子。”

    林翘差点脱口而出“我信你个鬼”,最后却只是说:“行行行,那你先去看一会电视吧。”

    她像赶小孩子一样,只求这位爷不要再进厨房添乱的好。

    江嘉劲深深看她一眼,只觉得她这一脸家庭主妇的暴躁样子可爱极了,俯身对准她的脸颊便亲了一口,“木马”一声,极嘹亮。

    林翘先是一怔,接着便要拿擀面杖打他。

    江嘉劲侧身躲开,灵活地转了个圈,搂住她再亲一口,这一吻,原本是打算亲嘴巴,最后只落在下巴上。

    可他还是赚了,如流氓无赖一般,大笑着闪人。

    林翘扬起擀面杖追他打,追到一半,却不妨笑弯了腰,只觉得这个人虽然幼稚,却也有点好玩。

    最后还是林翘把面和好。

    弄到一半,头发散开了,她喊江嘉劲进来为她绑头发。

    江嘉劲一手拿起她的鲨鱼夹,一手攥住她的长发,左比画右比画,要么扯痛了她,要么便是剩一绺夹不上去。

    林翘忍不住埋怨:“你这个人怎么连头发都不会绑?”

    江嘉劲笑:“我要是会绑成什么了?基佬还是情场老手?”

    “反正你会为自己辩解。”林翘撇嘴。

    江嘉劲干脆把鲨鱼夹又摘下来,手里没有现成的头绳,他取下手腕上的黑曜石手串儿,将她的长发低低扎起一个马尾。

    过后又从后面,把她拥住,问道:“这下满意了吗。”

    林翘没空理会他,只说:“行,只要不是散发就好。”

    他笑笑,长臂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肢,顺势低头来亲她的脸蛋,她用胳膊肘击他的肚子:“臭流氓,快点滚开,就知道你要不老实。”

    她语气虎虎的,他听罢哈哈大笑,没有再捣乱,径直离开厨房。

    后来二人把馅料和面团端到餐桌上,煮了火锅底料,边包边往锅里下饺子,就像涮火锅似的,而他真的会擀皮,几乎没让她再动手。

    饭吃到一半,林翘的手机响了。

    她起身去拿,是一个陌生号码,走红之后,她便常常被私生骚扰,今天是春节,不可能有人打扰她,想必这通电话也是私生打来的,她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可紧接着,电话又打过来,她再次挂断,很快,同一个手机号,又一次拨打过来。

    江嘉劲说:“谁啊,你不接?”

    林翘骂道:“靠,私生成精了,大过年的还不安生。”

    说着话,她终于接听,刚不耐烦地问了声:“喂?”

    对面的声音,令她如遭雷劈——

    “林翘是吧,我是江荣先,你让江嘉劲接电话。”

    第59章 chapter59林翘,终于是你……

    林翘在江嘉劲住在一起许多年,江荣先想知道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

    但这样直接地从江荣先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林翘还是觉得很意外。

    她看向江嘉劲,先是没有说话。

    江嘉劲被她的眼神弄得发懵,笑问:“怎么了?”

    她嗫嚅几句,才道:“好像是你爸爸?”

    江嘉劲的笑僵在嘴角,眼眸瞬间黯然下去。

    林翘把手机递给他,他没有动,她想了想,摁了外放,把手机放在桌上。

    江嘉劲沉眸看着那手机许久,才问:“找我做什么?”

    “为什么不接电话。”江荣先压着怒气。

    “充电了。”江嘉劲懒散应答。

    江荣先静了三秒,才沉声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需要我提醒你?回家来,不要让一家子人等你吃饭!”

    江嘉劲冷笑:“昨晚大发雷霆的时候,您不是扬言,江家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江荣先又一次沉默了,数秒后才笑:“嘉劲,你是聪明人,我这通电话是在给你搭台阶,你不愿意走下来,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跪着下来,或者,你想跳下来?粉身碎骨?”

    江嘉劲脸色发青,额上青筋瞬间暴起。

    偏偏江荣先气定神闲:“叫上你的林小姐,我要瞧瞧,让你流连床榻的女人究竟是哪路妖精。”

    通话显示结束。

    林翘抬眸看向江嘉劲,想了想,说道:“走吧,别吃了,我陪你回家。”

    江嘉劲咬着牙,狠狠捶了那桌子一下,直把面粉溅得到处都是。

    林翘无奈地耸肩:“江嘉劲,你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吗?”

    江嘉劲沉眸看向她。

    她笑:“我想说——江嘉劲,你好像很委屈?委屈,那就给我嚼巴嚼巴咽下去。你怪不了任何人,只怪你投胎不好,怪你是儿子不是老子,怪你受制于人。”

    这番话……

    原本是当时他骂她的,如今她倒是会草船借箭。

    江嘉劲本该发怒,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气,竟还扯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一声:“骂得好,骂得真好。”

    林翘没有接话,一味注视着他,后来还是她先起了身,关掉火锅的电源,又扶他的胳膊:“走,洗澡,换衣服,清清爽爽去打这场仗。”

    江嘉劲抬眸看她,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过了会儿,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又将指节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握,笑道:“不急,和我一起洗?”

    林翘顺势贴近他,整个人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顺着他的话问:“你爸爸等急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漠然无波:“他既然打电话请我过去,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话落,看向林翘的眼睛却是春光乍泄,他将她拦腰抱起,走进浴室。

    却只是共浴而已。

    他眼神放荡,不过是一种掩饰,实际毫无兴致。

    她也一样。

    江嘉劲开车

    回家,带了林翘一同过去。

    半山腰上坐落的豪宅,大得好似迷宫,连停车场都是单独的一栋楼,盘旋着三四层高,江嘉劲把车停在第三层,而后牵着林翘下了车,乘电梯来到一层的客厅。

    说是一家子人都在等江嘉劲,实则只有江荣先,江夫人,以及江嘉丽三人。

    林翘曾在夏江禹家里吃饭时,偶然听了几句,江嘉丽人到中年,尚未婚配,不过是惦记着扶摇的资产,想与江嘉劲争上一争。

    若说江嘉慧是外露的豺狼,凶狠浮于表面,江嘉丽便是真正的毒蛇,阴险狡诈,心机颇深。

    江嘉劲走过来时,江夫人堆笑亲切地叫了声:“嘉劲。”

    接着便看到他身后的林翘,面色不由得微僵,转头问江荣先:“荣先,怎么事先没有通知我嘉劲带了女朋友过来?”

    江嘉丽见到林翘脸色登时大变。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林翘是在翰林书院的晚会上,当时她并未在意,谁知摇身一变,这女人都能踏足江宅的大门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她笑道:“妈妈,你不常看电视,或许不知道,这位是扶摇传媒新晋的一姐,近两年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江夫人怔了怔,忙问:“所以嘉劲谈了个女明星吗?”

    林翘看这表情,听这语气,便心中有数。

    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自然家风严谨,还保留着演员如戏子,是下三滥下九流的看法。

    女明星是玩弄的对象,身份的象征,却不能是带进家门的女人,江家母女这番话,既是贬低了林翘,也是把林翘当成脏水,泼在江嘉劲的身上。

    林翘暗自记下这一笔,暂未表露。

    又将目光不动声色移到江荣先身上,看到他握酒杯的那只手上,竟保留着滞留针,她一时默默,正琢磨江荣先得了什么病,江嘉劲反手握上她的柔荑,牵她到餐桌前。

    又颇有绅士风度地亲自为她拉开椅子,自然而然地说:“你坐。”

    林翘对江嘉劲笑了笑,自然而然坐下。

    江荣先看了眼江嘉劲,随后看向林翘,皆是漫不经心一瞥,始终没说什么,江家母女观察着他的脸色,亦没有开口。

    直到江嘉劲也坐下,江荣先才道:“你跟江嘉劲几年了?”

    这话是对林翘说的。

    林翘大脑空了一秒,总不能说没有跟他,便随口回答一个数字:“三年了。”

    江荣先上下眼皮一碰,打量起她,没有笑意:“三年了,不算短,怪不得他从没带你示人,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林翘目光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江嘉劲旋即把桌旁的刀叉嘭地丢出去,碰到了桌上的烛台,叮当一声,落在瓷盘上。

    他冷声问道:“老头子,我给你面子才来吃这顿饭,你确定要闹得不痛快?”

    江荣先不给江嘉劲半个眼神,只瞥向林翘,不紧不慢问道:“且不说你日后能否过门,现在的你是什么身份,他给你搬椅子,你还真的坐下了?林小姐胃口这么大,如此想吃这顿饭,不怕硌着牙?”

    话里话外,不外乎把林翘形容为想上位嫁豪门的捞女。

    她是江嘉劲带来的,江家人这样轻飘飘地侮辱她,一是看不起她,二来根本不尊重江嘉劲,由此可见,过去这么多年,这家人丝毫没有把江嘉劲放在眼里。

    在来的路上,林翘原本想好谁都不要得罪,她还是想保命的,江嘉劲再怎么作,到底是亲儿子,她只是一个小喽啰。

    可听到这句话,她实在忍不住了。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尊严,更是为了江嘉劲。

    他早已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不是吗。

    林翘豁然起身,看向江荣先。

    “江总,我受教了。”林翘态度恭谨地颔首。

    江嘉劲神色不虞,一把扯过她,示意她坐下,说道:“你是我带来的人,没有不上桌吃饭的道理,你坐下,我看今天哪一个敢撵你。”

    林翘拍拍他的手,复又抬眸看向江荣先,笑靥如花:“江总,今天是我不懂道理,不该无名无分就上了江家的桌,我应该同江夫人学习,忍辱负重数十年,硬生生熬死一条性命,再光明正大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

    这话刺耳又邪气,专挑人的心窝肺管子戳。

    以至于江家人第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只怔在那里,瞪着眼睛看向林翘。

    林翘第二句话很快接上:“阿劲,你也该向你父亲学习,在外怎样乱来都好,对内还是应该家风严谨,以后才能给后辈做榜样嘛,否则怎么管教后辈,怎么会有说服力?”

    他们看不起她?

    那好,她倒是要看看,数一数前尘往事,究竟是谁更脏更臭。

    “反了天了!林小姐!这里是江家,不是大马路由着你发疯!”江嘉丽猛拍桌子,站了起来。

    江母捂住胸口,几欲昏厥:“荣先,你瞧瞧嘉劲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毛头丫头找上门来侮辱!”

    江荣先脸色铁青,却没有大怒,只看向林翘,沉声问:“林小姐,你似乎很有脾气?我想你是忘记了,娱乐圈不过一亩三分地,你承受得住我的一怒吗?”

    林翘敛住笑意,不卑不亢:“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不管你是谁,哪怕你住白金汉宫青瓦台,你也不能轻贱我,如果我今天真的由你侮辱,别说能不能在娱乐圈生存,我连活在这个社会上都不配。”

    江嘉劲听罢拍起手掌,哈哈大笑:“好哇,好,说得好。”

    他起身,揽上林翘的肩膀,对江荣先笑道:“老家伙,人上人做久了,你忘记了也要把别人当人吧。”

    “你闭嘴!逆子!”江荣先暴喝一声,顺手抄起桌上的空碗砸向江嘉劲。

    江嘉劲避之不及,颧骨顿时挨了一下,他疼得倒抽气,林翘抬头,只见他的脸颊肉眼可见的青紫红肿起来。

    这种顺手的动作,肯定不是第一次做。

    江嘉劲必然是在一个充斥着冷眼,暴力,打压,忽视的环境下长大的。

    林翘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却没在成长中遭受过暴力,她顿时心如刀绞,江嘉劲在人前太风光体面了,以至于哪怕她早知道他在江家步履维艰,可亲自看到这些,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她将江嘉劲护在身后,亦把手边的碗筷狠狠一摔。

    嘭的一声,瓷片四溅。

    她梗着脖子看向江荣先:“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奴才!你凭什么对他非打即骂?!江夫人在天之灵都看着呢!”

    江荣先难以置信林翘竟然会有与他叫板的胆子,他指着她:“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林翘当仁不让:“江家是好,但今天是你亲口让我过来的,不是我死乞白赖非要过来的,江总,不管你是想让我站在这里被你羞辱,还是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江嘉劲被你羞辱,我都做不到!”

    她人在气头上,没考虑什么后果,亦没考虑什么前程,又道:“如果今天你觉得我冒犯了你,那好,我甘愿承受你的怒火,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话落,她握紧了江嘉劲的手,转身离开。

    江嘉劲看着她,那一刻竟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表情,也失去了动作,只一味跟着她,往外走。

    第60章 chapter60“林翘,你是我……

    车开走很远,才停下来。

    亮马河边,唯有灯火在闪,几乎没有行人。

    江嘉劲把车子停下来,对

    林翘说:“我想出去喘口气,你坐一会儿。”

    林翘没有说话。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是说“我们下去走走吧”,而是“我下去你好好坐着”。他们不是一起出来的吗。

    直到过了那么半分钟,林翘看到江嘉劲指间那橙红色的星火,才知道他所谓的喘口气,其实是抽根烟。

    这是林翘第三次看到江嘉劲喷云吐雾。

    他这天穿驼色的风衣,背影高大挺拔,又带几分不易接近的清冷。

    她看了他一会儿,打开车门,朝他走了过去。

    他背对着她,感受到她的影子才转过身来,继而看向她,把烟摁灭,扇了扇风:“外头冷死了,你下来干什么。”

    果然是冷,讲话都呵出白气。

    林翘看了眼灯火倒映在河流上的波澜,答非所问:“在这放烟火,会进局子吗?”

    江嘉劲愣了一愣,哈哈大笑说:“就算不会,我上哪里去给你变烟火去。”

    话落,敛了笑意,深深看着她,伸出了手。

    她先是把手抬起,才走过去。

    靠近时,他往前倾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拽她进怀抱里,她的头撞到他的胸口,他笑着:“哎哟,你还挺有劲儿。”

    林翘像只小动物般抬起脑袋,凶凶地瞪他。

    他笑着吻她的眼睛,不许她再瞪。

    这样闹了一会儿,林翘感觉得到他在笑,但人却不快乐。

    她忽然说:“没有烟火棒,我们点烟好了,把你的烟当烟火棒。”

    江嘉劲知道她想安慰他,却还是讲不出好听的话:“你脑子有坑,败家啊,我的烟很贵的。”

    “我真服了,你‘他爸的’抠死了!大不了我买你一包烟好了。”林翘张牙舞爪。

    江嘉劲笑得要撅过去,问道:“什么‘他爸的’,古有仓颉造字,现有林翘造词是吗?”

    林翘大言不惭:“以后所有关乎妈的脏字,我统统都要换成‘爸’,谁让你爸那么恶心。”

    江嘉劲的目光黯了一黯,只是一瞬,很难捕捉。

    林翘注意着他的情绪起伏,心跳空了半拍。

    江嘉劲没有再说什么,他不是矫情的人,更不喜煽情。

    他默默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先是熟练地点上一根,递给她,她不似寻常夹烟那样,而是捏烟火棒那样,把烟捏在手里,他又掏出一根,烟尾对上她的那根,点燃。

    林翘满意地看着猩红的烟星,挥舞了两下,说:“OK,氛围组已准备就绪,接下来让我们嗨起来。”

    江嘉劲问:“你要搞什么啊。”

    “你有福气了,本小姐今天要高歌一曲。”林翘得意地讲。

    江嘉劲大吃一惊,后退了半步,说道:“大过年的,你别把鬼招来了!”

    林翘怔了一下,接着抬脚就踹他:“说什么呢。”她笑,“你要知道各大跨年晚会豪掷百万请我唱,我都不唱的。”

    江嘉劲笑得合不拢嘴:“难道不是因为唱的难听?”

    林翘噘嘴,瞪他,沉沉地喊:“江,嘉,劲。”

    江嘉劲连连举手投降,目光变得柔和下来,声音也是:“好好好,你快唱吧,我洗耳恭听。”

    林翘却不肯了,只道:“你求我。”

    江嘉劲微愣:“你这人……”

    “那我不唱了,拜拜!”她作势把烟往树上摁灭。

    他忙说:“好好,我求你。”

    他急急攥住她的胳膊,如呵护一支生日蜡烛那般小心翼翼呵护她手上的那根烟,又看向她,橙红色的烟火在他眼眸深处汇聚星河:“林小姐,求你赏脸唱首歌给我听。”

    林翘将脑袋一扬,说:“不够诚恳。”

    江嘉劲拿她没有办法,这样默了一默,双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林翘,我真的很想听你唱歌。”

    “……”林翘感到意外。

    本以为他接下来会讲“大小姐求您高歌一曲”之类的傲娇恭维,谁知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陈述句,看似连请求都不算,可她知道,再没有比这话更真诚的了。

    林翘笑了一笑:“那好吧。”

    她面对着河流,身后冬风刮过,带来烟草的香气和他身上的温凉味道。

    莫名感到静谧。

    她清清嗓子,唱起那首歌。

    那首她唯一不会跑调的歌:

    情深深雨濛濛,

    多少楼台烟雨中;

    记得当初你侬我侬,

    车如流水马如龙;

    尽管狂风平地起,

    美人如玉剑如虹……

    她的声音是那种找不到形容词的好听,像春天的飘雪,也像冷却的烟火。

    江嘉劲的眼睛幽暗,好似这河里载着岸边灯火的波光,令人捉摸不透。她想探寻,却又承载不住他眼里的东西,只好移开视线。

    林翘偏过头的那瞬间,江嘉劲猛地拥她入怀,她半句歌词断在喉咙里。

    他说:“你抱抱我。”

    林翘怔了怔,说:“我抱着呢。”

    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处摇头:“不够紧。”

    “……”林翘怔了怔,想起去年还是前年那个相似的夜晚。

    她没有动,只说:“我手里拿着烟,我怕烫到你。”

    “那就烫到我。”他却这样讲。

    林翘怔了怔,终究还是没脾气。

    双臂从他腰间穿过,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江嘉劲完全没在客气,他以她为支点,靠在她的肩膀上,把所有的重量卸给她。

    这是第一次,他这样完全把自己交付给另一个人。

    再不爱倾诉的人,情绪浓烈到一定地步,总是忍不住说些什么。

    他忽然讲起那些原本没必要告诉她的事。

    “你知道吗林翘,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但我可不是故意纯情,非要爱上谁,才和谁上床,我从来都不是那么好的男人。

    “因为我是江荣先唯一的儿子,是大权的继承者,小的时候,江嘉慧母女好几次想弄死我,但我命大,她们没能如愿,就想把我那方面毁了……那时候我十三四岁,刚刚开始发育,吃了她们喂的东西……那是国外搞来的药,后来我一直不行。

    “夏江禹的妻子苏晴,你见过的,她是我的主治医师。苏晴说我病已经好得差不多,我一直没机会试一试,和你那晚,不仅是荷尔蒙作用,还是我的一次实验。

    “我一直想向你道歉,那次我一进去就丢了,当时我的反应有点大,但我不是恼羞成怒,我是害怕……害怕我还是没能好起来。”

    “你不要解释。”林翘忽然开口,“我不怪你,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

    林翘以为自己的心脏早已经百炼成钢,却不想,面对他经历过的暗黑往事,她仍然无法平静,她光是连听一听都觉得可怕,这么多年的负伤,他是怎么面对,怎么疗愈的呢。

    这一刻,她无法表达她有多么心疼江嘉劲。

    是作为一个女人,那样去心疼她的一个男人。

    在林翘心里,没有斩钉截铁地说出“爱”,那就代表不爱。

    可是没有果断地表示“不爱”,似乎也代表有那么一点点的爱?

    她的世界好像平地刮过一阵风,周围忽然就变得荒凉起来,寸草不生。

    她不再让自己继续思考下去,她拍着他的背,对他说:“事实上,我也没什么经验啊,只有你一个人觉得你那天表现不好,可在我心里,你表现得很好,真的很好,不然我怎么会答应做你的床伴?。”

    她是那么温柔,很耐心地安慰他:“江嘉劲,不是你要向我道歉,而是我要谢谢你。这几年,你让我很快乐,很满足,甚至很幸福。”

    这话牵扯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议题,却被她讲得没有半分低俗或放荡,她语气少有的温暖,他能感受得到,这个女人第一次心疼起他来。

    可他需要她的心疼吗?

    是需要的吧,但又不需要。

    指头忽然一疼。

    江嘉劲这才发现烟已燃尽。

    他缓了缓,松开了她,同时自然地接过她手上那根烟,两支烟头对在一起,被他灭掉。

    他终于又笑:“好了,今晚的情绪就留在今晚,回家吧。”

    好,让冬风吹散一切悲伤,河水潺潺掩盖所有哀叹。

    他不喜欢所谓的锤炼,感悟,体会,这些都代表一定意义的苦难。

    她也不喜欢。

    林翘看着他:“我们回家。”

    ……

    这个春节,林翘和江嘉劲窝在家里连门都没有出。

    他们忘记了时间,过着日夜

    颠倒的日子,会相拥而眠,也会抵死纠缠,一起做过饭,插过花,看过电影。

    两个无家可归的人拼命从对方身上汲取暖意。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彷佛有一双大手把这平静的日子撕开一个裂口,真实的时空出现在眼前,他们躲避的小小空间便不复存在。

    林翘初六开工,江嘉劲比她晚上两日。

    早前林翘看上了陈岸的项目,江嘉劲趁着拜晚年的时机联系陈岸,商量把林翘插进新片里客串的事情。

    陈岸见过林翘,对她印象还不错,当即就对江嘉劲说:“你让她来试镜吧。”

    晚上林翘回到家,江嘉劲把事情同她讲,林翘开心地手舞足蹈,迫不及待便去给赵蒂打电话。

    试戏后,林翘获得了一个客串机会。

    这部电影名叫《坦荡》,中韩合拍的片子,谍战类型,双女主戏,讲述民国时期一对双胞胎因战乱被迫分散,又因抗战而重逢的故事。

    两位女主分别是国内金像奖影后许如虹,和韩国曾获青龙奖的国民女演员韩恩惠。

    时奚特别出演二人的母亲,林翘则客串表面为日军走狗,实则暗中卧底的女特务,三场戏即下线,只用拍五天,但人物很出彩。

    元宵节过后,林翘进组。

    拍完《坦荡》之后,林翘为《夏悸》的宣传,参加了许溪周珊谢之鲲所在的综艺。

    与她同期的飞行嘉宾还有贺燕,《乱红飞花》曾经定下的女二号,后来不知为何没能参演,这才被她接手过去。

    这部戏大火,好似林翘夺了贺燕的气运,贺燕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对待林翘淡淡的。

    林翘完全可以理解错失良机的懊恼和悔恨,人生就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缘分,选错一次就会影响接下来的命运走向。

    可机会不是她用手段得到的,是自然而然花落头上的,她倒没有心理负担,只是在面对镜头的时候,还是尽量保持友好,全权是为了营业而营业。

    三天的综艺很快录完。

    快要离开时,林翘从周珊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八卦——贺燕之所以辞演《乱红飞花》,竟是因为流产导致身体亏空,而男方,林翘不陌生,居然是谢彬龙。

    周珊以为林翘不认识谢彬龙这个人,说出之后才发现林翘居然认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直呼这个世界太小,也太恐怖。

    回家之后,林翘把这件事说给江嘉劲听,江嘉劲也是一愣,说道:“怪不得宋远说他前些日子摊上事,被他老子派去印度做生意,年前才给放回来。”

    林翘扑哧一笑,只说:“活该,他那种登徒子,就应该常饮恒河水才对。”

    ……

    这次回京,没待上三日,林翘便进组新剧。

    这部剧名叫《缥缈》,是扶摇自己家的项目,她搭档的男演员名叫刘默,低调性格好,拍摄全程顺利,没出什么幺蛾子。

    那段时间,林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新剧还在拍,《夏悸》在六月上线,又是爆火,尤其在海外地区点击率狂飙,还没播完,就面向韩国卖出翻拍版权。

    这是真真切切地三连爆,数十年来,娱乐圈独一份的风光。

    但是似乎上坡路上到顶峰,不可避免就要走下坡路了。

    起初,林翘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网暴。

    戏播得好,谁都想抢占红利,主角们摩擦,谩骂都是寻常的事情。

    林翘早已经nextlevel,她有经验,每火一次就来一次网暴,每火一次接机的人就多一波,她不在乎,只会在愈发密集的通告里享受着被榨干的快感。

    只是慢慢地,她发现这种网暴似乎并不只是粉丝们互掐,更像是一种全民对她的审判,嘲笑。

    有人把她《乱红飞花》的媒体探班采访翻出来。

    当时,她在丁珂身边站着,记者原本是问丁珂前些日子参加访谈提及的“女权”议题,不知为何又把话筒对准她,问道:“林翘你是女权支持者吗,你怎么看待近几年女权兴起?”

    林翘在心里过了一遍想说的话,才说道:“我觉得这种话题我是不配发表意见的,我是如此浅薄,我生怕自己说出些什么不恰当的话,会把许多姐妹的努力付之一炬。”

    她这样讲,记者却丝毫没有把话筒放下的意思,仍然期待她能够多说什么。

    她只好继续说道:“我始终觉得,我是一个“被改造中的人”,可能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造成我是在男权社会里非常不男权,但在女权社会里又没那么女权。我仍然在学习,在进步,很感谢这两年女权思想给我带来的变化,我并非一个引领者,我是一个被引领者。”

    这个访谈刚开始被全网夸。

    如今却全网骂。

    网友一:【看似谦虚,实际炫技,立清醒虚心人设。】

    网友二:【丁珂才公开支持过女权,本身争议就很大,她说这些,好像在变相打脸丁珂,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丁珂浅薄,不配谈论这些吗?】

    网友三:【看似是不想吃女权红利,其实这番话又摆了丁珂一道,又吃了女权红利。】

    这些声音,原本没什么。

    可后来却在男性为主的软件上被广泛讨论,她被男粉抵制,取外号“不配姐”,“浅薄姐”。

    若是只有这一个争议,不过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偏偏林翘和贺燕在综艺里的表现被节目组恶意剪辑,本是贺燕对她爱答不理,最后却成了她霸凌对方,她活脱脱成了心机白莲花,因为多吃了一块牛舌饼,被人戏称“老牛”。

    那段时间牛舌饼成为热品,她也成了大家玩梗的对象,被全网嘲讽,模仿吃饼的动作。

    黑粉见缝插针地发力,把徐善国导演以“李嘉欣关之琳”类比她的言论扒出来。惹大批网友不满,质问:稍微红了一点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算什么东西,登月碰瓷女神?

    更有甚者,拿她在领奖台上的感言,改词,说道:【林翘的外婆看到了吗,你的大孙女给你丢人喽。】

    可压死林翘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夏泽义查出团队内部的人售卖她的个人信息。

    还不止一个——跟了她许久的大龙,以及新任的助理都有份。

    这天收了工,坐在沙发上,林翘忽然觉得很累,连去洗漱都觉得麻烦、辛苦。

    她找出手机,不是想倾诉,只是想单纯找谁说说话。

    本想打给周珊,却看到周珊在微信上发来许多诉苦,她还沉浸在那段失败的爱情里无法自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林翘都找不出新的安慰,只能车轱辘话再说一遍。

    她已经没力气再和周珊沟通,她知道电话打过去,无非是听周珊长吁短叹。

    爱情这东西,真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盯着手机,划拉半天,林翘最终打给了江嘉劲。

    他很快接听,笑道:“你可真会挑时候,我刚往手心里倒洗发水。”

    这句话分明是在说,你看看你多大面子,我洗着澡呢还来接你电话。

    但是林翘却感到无比委屈。

    她不知道为什么生出的情绪会是委屈。

    她本想找个人兜住或化解自己的负面情绪,可这会儿,她又不想让江嘉劲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沉默下来。

    江嘉劲很快发觉她安静得不同寻常,便问:“怎么了?”

    林翘说:“没什么啊。”

    一张口,竟有泪意,她忙压住哭腔,硬生生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装平静:“我打错了,本想打给我朋友的,谁知道拨到你那里去了。”

    江嘉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她又道:“挂了。”

    林翘急急地把通话掐断。

    可几乎是下一秒,江嘉劲又打电话来。

    林翘第一反应是挂断,很快又想,这样会不会显得心中有鬼,于是干脆接听。

    他的语气变得郑重其事:“到底

    怎么回事?说。”

    这个人总是这样硬邦邦的,永远学不会温柔待人,可林翘再不识好歹,也感受到这句话的关心已经多到溢出来。

    于是那股还没来得及被完全压下的委屈,瞬间如泉水汩汩往上涌,为了证明什么,她把音量提高:“什么怎么回事,你……”

    “林翘,别让自己受委屈,你要记得你是我的人,你受委屈,是在打我的脸,我觉得丢人。”他不愿再听她伪装,这种感觉很不好。

    林翘有些发愣,几秒后,忍不住扯扯嘴角。

    他以为他是霸王龙吗,这样霸道强势。

    转念又想到什么,不由得笑意加深,故意问他:“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浴室光着身子?”

    那边明显停顿了一秒。

    江嘉劲右手摊开,手心里放着沐浴露,左手握着电话,身上的水渍还没干,发梢上的水珠更是一滴滴往下落。

    他咬牙嗤道:“我知道你接下来没什么好话,但你最好咽回去,少调戏我。”

    只是这样胡侃两句,林翘的心情就变得好极了。

    她笑道:“好吧。”

    本以为气氛不错,接下来只要再笑侃几句便可以收线,谁知今天的江嘉劲犟种脾气上了头,不依不饶又问一遍:“你还没说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林翘的笑意尽敛,表情僵成一团晦暗不明的雾,问道:“一定要有原因吗。”

    他自然地接上:“你跟了我三四年,轻易不会打电话给我,这次打来,说明你状态一定很不好。”

    这句话好像一股直钻心脏的温流,让林翘少见的眼眶湿润了。

    她终于愿意把自己的心打开那么一条细细的小缝,对他说:“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我只是讨厌自己越活越倒退了,之前看到恶评,我完全没感觉,但这次我居然也会心生波动。”

    听完林翘的话,江嘉劲似乎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循循善诱地说道:“你是演员,你用情感演戏,情感是你的武器,如果你真的做到戒掉情绪,收住情感,反而不好。”

    他说:“我不喜欢‘豁达,振作,从容’这之类的词,我更喜欢‘接受’,‘接受’的意思是,允许一切发生。不仅仅是允许一切事情发生,更是允许事情发生后的情绪自然而然产生,别给自己唱反调,故作轻松也是一种拧巴。”

    林翘常常觉得江嘉劲很神奇,他像是一根火柴,总能轻易把她点燃,又像是一缕吹灭火焰的清风,瞬间就能把她的火气扑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被他牵引着,走了很远很远。

    他们看似是很像的人,死犟,脾气硬,没心没肺。

    可往深了挖掘,才发现他足够沉潜,而她始终昂扬。

    他看山是山,而她不看山,她只登山。

    林翘似乎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江嘉劲说道:“谢谢你。”

    江嘉劲对她笑了一声:“多谢你谢谢我,请问我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吗。”

    林翘怔了怔后,弯眼大笑,又很快故意暧昧:“我正要洗呢,一起呀。”

    这种话题……江嘉劲是个男人,怎会接不上?

    他笑得比她还要坏,满满捉弄地说:“视频。”
图片
新书推荐: 恶毒白月光被迫营业 [快穿] 虫族判你无妻徒刑 我对公爵始乱终弃后,他黑化了[西幻] 替身攻,但机械迷情 [综]身为恶役的我如何拯救世界 穿书后被恋爱脑黏上了 揣崽小可怜被大佬宠上天 长安街444号[无限] 叶幸司,给我火 失忆后怀了前男友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