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VIP】

    第122章 独向岁寒时

    管疏鸿握了下棠溪珣的手,顺手将手炉接了过去,又把汤碗递给他捧着,掖了掖棠溪珣狐裘上毛茸茸的大领子,虽然一句话没说,神色间却全是温柔。

    棠溪珣用下巴蹭开他的手,小声说:“又喝汤,我都灌饱了,你真烦。”

    管疏鸿说:“是鱼汤,厨房刚熬出来的,你要是不喝,那我都喝了?”

    他一边说,一边冲着棠溪珣的汤碗张开嘴,轻轻“啊呜”一声。

    棠溪珣白他一眼,说道:“我又不是三岁。”

    一边说,抱着碗的手却一边还是下意识地挪开了,管疏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拍拍棠溪珣的肩,这才回过头来,看向面前的文士,说道:“你写的书不错。”

    短短一句话,压迫感和阴冷之意呼之欲出,让文士瞬间毛骨悚然,刚才看见棠溪珣时的激动迷糊瞬间荡然无存,他一下子又跪下了下去,额头触地,连声说道: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这位三殿下,倒是果然像他写的一样暗黑!

    管疏鸿“哼”了一声,道:“原本你是该死……”

    他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颌下还留着三缕小胡子的文人,想起对方笔下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心中十分不满。

    若是以往,管疏鸿绝对不会轻饶这种人,但一个是棠溪珣有事要吩咐他做,另一个则因为……

    凡事都是比较出来的。

    这家伙的书虽然写的胆大包天,但好歹写的是他和棠溪珣在一起,比起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也算还行。

    如果处置了他,管疏鸿只怕日后再有他人跟棠溪珣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乱传,自己这边毫无一战之力!

    可恶!

    “你不用害怕。”

    比起他来,棠溪珣倒是一直和和气气的,对着文士说道:

    “你不用害怕,我们这回找到你,并没有要为难的意思,而是希望能够请你办一件事。”

    文士愣了愣,问道:“什么?”

    棠溪珣笑着眨了眨眼睛,说道:“写故事。”

    他看了身边的管疏鸿一眼,又补充道:“写昊国国君管颂平和容妃的故事。”

    “……”

    就算不是昊国人,文士自然也知道,棠溪珣口中所说的人,正是管疏鸿的父母。

    好离谱的任务!

    但管疏鸿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异议,等到棠溪珣大致说了说要求,有下人前来禀报说大夫来请脉了,棠溪珣便去了后堂。

    管疏鸿将一张银票给了文士,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疑虑很多,但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办事,自然少不了你的。”

    以目前两国之间的关系,如果这事是他吩咐的,文士还真不敢答应,但有棠溪珣在,他虽然不解,也就恭敬地接下了这个奇怪的重任。

    “但……”

    管疏鸿话锋一转,说道:“我需要你在书里另外写一些内容。”

    这也是正常的要求,文士恭恭敬敬地说:“殿下请讲。”

    管疏鸿便俯下身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一说,却令文士大惊失色,连忙说道:

    “殿下,这不是抹黑您吗?您岂是那样粗暴荒淫之人?”

    他还以为管疏鸿在故意说反话嘲讽自己,又连连谢罪:

    “我……是小人之前不懂事,才瞎写的,小人再也不敢了!请殿下就饶恕小人这回吧!”

    管疏鸿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要怪罪你,你就照着这个方向写吧,写的很好。”

    他说着,又给了一张银票:“下去罢,不要再出现在棠溪公子的面前。”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文士只好接了赏银,迷迷糊糊地向外走。

    一脚迈出门外,他听见棠溪珣从后堂回来了,便鬼使神差地转了下头。

    只见管疏鸿已经快步走到了棠溪珣跟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棠溪珣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管疏鸿目光中尽是温柔眷恋,轻轻用手背蹭了下棠溪珣的面颊,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两人相视一笑。

    文士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那种爱恨交织的情感固然深刻,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爱。

    相互信任,相互眷恋,满心为着、惦记着对方,无论何时,只要看到这个人,就是无限的欣喜……

    原先会写那样的情节,不过是图个新鲜刺激,方能吸人眼球,但现在见到了管疏鸿对棠溪珣如此的珍重,文士发现这样的故事,似乎是他更加喜欢的。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管疏鸿却让自己在书中继续抹黑他,甚至把他写成一个荒淫好色,暴虐无道之人。

    文士不敢问管疏鸿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此刻,他也想用自己的笔记录下一个真实的故事。

    或许再过多少年,总会有人窥到真实而温柔的一角吧。

    *

    棠溪珣并不知道管疏鸿额外跟文士提了要求,还在担心着自己的计划:

    “也不知道我这个法子会不会有用。”

    管疏鸿笑着说:“咱们棠溪大人算无遗策,最聪明不过,我觉得一定没问题。”

    眼下,两国已经开战。

    由于发现的及时,昊国的军队还没有来得及入境,就被薛璃提前派出去的兵将截在了外面,战火未曾殃及本国领土,损失就大大减少。

    可这样一来,也增加了作战的难度,再加上昊国将士的战斗力相比西昌更加强悍,所以这一战打的不算顺利。

    幸好因为管疏鸿这两年也集结了一部分势力,目前与昊国的正统军队相抗衡,所以目前的局面才呈现出了僵持的态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父子决裂已经成为定局,管疏鸿原本应该亲自露面,才能最大程度的鼓舞士气,可他却一直陪在棠溪珣的身边,几乎是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在两国正在打仗的情况下,管疏鸿留在西昌,处境实际是非常尴尬的。

    于是,棠溪珣想到了一个计策。

    目前一切的核心关键人物就是管颂平,但派人刺杀他显然并不现实,对方身边的防备也一定非常的森严,要对付他,管蔚真的卑鄙手段,倒是能够一些灵感。

    虽然系统走了,但他们生活在书中世界的秘密是没有改变的。

    而书中剧情的走向与角色的意识,会被大众的认知而影响。

    所以棠溪珣想,如果把管颂平与容妃的狗血故事写出来,也一定会让人非常的喜闻乐见吧。

    管颂平这么多年来,一直打着对容妃一往情深的旗号。

    当初容妃杀了皇后和贵妃,他虽然惩处了容妃,但更多的是怪罪皇后和贵妃的母族“教女不严”、“咎由自取”,分别予以降罪。

    群臣上书,要求把管疏鸿贬为庶人,他却将这个儿子送到西昌成为质子,依旧处处保护周全,生活富足,让人觉得是当父亲的在煞费苦心地想要保全他……

    所以世人纷纷相传,管颂平最爱的女人就是容妃,爱屋及乌,他日后也一定会把皇位传给容妃所生的儿子。

    但实际上呢?

    ——管颂平的种种做法,不过都是他以此作为名义铲除异己,控制各方势力的借口罢了。

    他谋划着自己的霸业,引导朝中重臣相互仇怨,也就不能结党威胁皇权,他冷眼旁观自己的儿子们厮杀,然后从中选择最凶狠、最狡诈的后代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就连当初做皇子的时候选择容妃,也是因为这份江湖势力是他当时最需要的东西,而一旦登基,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名门贵女立为皇后、贵妃。

    知道世人总是更喜欢相信冷血无情的帝王心中唯爱一人的戏码,所以他也就一直用着这个好用的借口。

    不过现在……

    既然管颂平这么喜欢装,那就让他装到底好了。

    棠溪珣让鄂齐找来那名文士,将管颂平和容妃的故事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着重描绘管颂平对容妃的深情和愧疚。

    同时,当然也不能只依靠这个,这次出兵的谋划,棠溪珣也都全程参与。

    现在能布置的都已经布置了,棠溪珣唯独不确定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看到那一天。

    这对他来说,不光是一场胜利,也是对前世那个被俘而死的自己给出的一个交代。

    不过相比起这个,棠溪珣更在意的,依旧是他不想当着身边这些亲人们的面离开。

    偏生这些日子以来,还人人都围着他团团转。

    不光父母,哥哥姐姐也都来了,甚至薛璃和管疏鸿两个人,现在最应该是各自去忙碌的,却谁也不肯走。

    棠溪珣想着这些事,就在这时,他突然身体一轻,被人给抱了起来。

    这是管疏鸿见周围的外人总算都走了,怕棠溪珣累,便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

    他每天都会抱抱棠溪珣,可每次这样抱着,管疏鸿都觉得棠溪珣好像又要比前一天轻上一点。

    这让他心里猛然一阵难过夹杂着恐慌泛上来。

    为了遮掩,管疏鸿将头埋在了棠溪珣的颈间,静静待了一会,然后他才在那里一亲,抬起头时,脸上又带了笑意。

    “累不累?怎么看你有点不开心呢?”

    棠溪珣道:“我是在想,现在前线打的厉害,你也该出面了,要是错过这个树立威信的好时机,后面的事会很麻烦。”

    听了棠溪珣的话,管疏鸿深深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用手抚了抚他的脸,指腹处那熟悉的、略带粗糙的触感,让棠溪珣的身体轻轻一颤。

    管疏鸿带着笑道:“我走了,你不会又趁机跑掉,让我见不到你吧?”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声音中却似带着一种淡漠阴冷之意,棠溪珣恍惚间心底一凉,此时管疏鸿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森寒,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危险和陌生。

    对此,棠溪珣沉默了一下,然后握住了管疏鸿的手。

    管疏鸿一顿,棠溪珣望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我只是想要一场万无一失的胜利。”

    这一战的结果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而那个位置,也本该是管疏鸿应得的东西。

    管疏鸿下意识地反握住棠溪珣的手,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放柔了声音,低低的,无奈的,恢复了棠溪珣熟悉的那种,带着怜惜和眷恋的口吻:

    “你说我怎么办呢?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又想去做一切让你开心的事,想顺着你的心意,又怕你对自己不够好,我会心疼……”

    身子微微一颤,棠溪珣眼眶发热。

    他轻声说:“去吧,我会等你回来。”

    此刻,他说出这句话来,没有半分想要哄骗管疏鸿的意思,而更多的是在告诉自己。

    ——再努一努力,不要放弃,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奇迹发生。

    *

    又过数日,战势更加胶着,管疏鸿终于决定动身回到昊国。

    出发之前,他以自己的名义发布了檄文,直指管颂平好战失德,令两国的无辜百姓不得不被卷入战火,忝为国君,要求他尽快停战,否则自己也会出兵讨伐,以战止战!

    管疏鸿的表态,更将这场战争推向了高/潮。

    昊国和西昌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彼此之间也已经太平了多年,自然没有人愿意无端陷入战火。

    上一世管颂平奇兵突袭,速战速决,战争的主场又是西昌,对于昊国本土的百姓影响不大。

    但这次因为管疏鸿的告密,昊国军队被薛璃堵在了本土作战,时间拖得越久,民间的怨言自然也就越多。

    趁着这个时机,管疏鸿作为皇子,旗帜鲜明地表露出跟自己父亲对立的立场,又说出了百姓们的心声,顿时也得到了不少支持者,昊国那边军心动摇。

    造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管疏鸿再不露面,之前所有的准备都会功亏一篑,他也终于不得不离开。

    管疏鸿走后几日,棠溪珣晚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但他知道自己若是起早了,大家肯定又要担心,所以每天醒了也是在床上躺着,装作睡的很熟的样子,到往日起床的时候再起身。

    这天外面天色大亮,棠溪珣才爬起来,随意披了件衣服,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门。

    结果这一出去,他就看见外间有个人早早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棠溪珣怔了怔,道:“爹?”

    那人回过头来,果然是棠溪柏。

    虽然父母每天都来看他,但很少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棠溪珣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棠溪柏笑道:“没事,岁数大了,觉少,就过来看看你。”

    谁信啊。

    棠溪珣知道他大概是怕管疏鸿走了,自己的心情受到影响,才找了这么个借口,他眨了眨眼睛,也不说破,往棠溪柏面前的小凳上一坐,把头凑过去,说:

    “给,看吧。”

    棠溪柏笑了,真的捧着棠溪珣的脸看了片刻,给他理了理衣领,又摸了下他的额头,问道:

    “今天感觉怎么样?”

    棠溪珣说:“挺好的呀。”

    棠溪柏捏捏他的脸:“那就吃早饭吧,你娘给你炖了汤。”

    于是棠溪珣去洗漱收拾,父子两人又一起用了早膳,棠溪柏的耐心极好,等到棠溪珣慢慢吃好了,才拍拍他的肩膀,说:

    “跟爹爹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棠溪珣有些茫然,被棠溪柏牵着手,一直走到门口,却发现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前面拴着四匹骏马,旁边还站着十几名护卫。

    棠溪珣一愣:“这是——”

    “珣儿,你想去昌邑就去吧。”棠溪柏凝视着他,与棠溪珣几分相似的黑眸中带着淡淡的了然之色。

    昌邑,正是现在两军正在作战的地方,管疏鸿也在那里。

    棠溪珣下意识地说:“我那里去干什么?”

    “你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我知道你记挂着管疏鸿,也知道你一手谋划的战局,你也一定想亲眼去见证它的胜利。”

    棠溪柏目光柔软,看着棠溪珣:“如果不去,会很遗憾吧?”

    棠溪珣一时语塞,心中震动难言。

    “不,可、可是我不能——”

    棠溪柏道:“爹知道,你不提这事,又做出一副睡的很好很开心的样子,是怕我们担心,我也确实放不下你的身体,可是更不愿你为此心中有憾。”

    “去吧,既然那么想去。”

    他按住棠溪珣的肩膀,眼眶也有些红了:

    “西昌这边的事,有皇上在,也有我,去做你想做的事,别再像小时候一样,只能羡慕地看着别的孩子奔跑玩耍,为了让爹娘不要把你送走,生病了也不肯喊疼,不要顾虑着身边的人,总是放弃那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

    “孩子……”棠溪柏道,“爹爹希望一直能看到你在我身边好好地活下去,但爹也希望你能够开心。我们对你的亏欠实在太多了,你不要再想着我们了,好不好?”

    棠溪珣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底还是泛起了湿意,棠溪柏也不用他再多说什么,托住棠溪珣的腰,半扶半抱着将他送上了马车。

    棠溪珣有些无措,扒在马车的窗户上,喃喃说道:“爹爹!”

    “哎!”

    棠溪柏站在马车下看着他,树影中,阳光透过树叶,在他的脸上洒下点点金斑,柔化了岁月的痕迹,看上去依然是那个正值盛年,可以遮挡一切风雨的父亲。

    “一路顺风。”

    *

    棠溪柏准备的马车又稳当又快,上面还铺满了厚厚的毛毯和软垫,吃的喝的也一应俱有。

    棠溪珣这一路几乎没有感觉到颠簸,只用了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带着两千名护卫军,到了西昌军士驻扎的营地外面。

    他坐在马车里,不用掀起帘子,都已经闻到了那熟悉的,火与血的气息。

    前世那条漫长到仿佛走不到尽头的俘虏之路,好像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一种岁月恍惚的迷离苍茫,就像是旷野中骤然劈下的黑沉闪电,瞬间经年已过。

    棠溪珣闭了闭眼睛。

    “大人。”

    外面的侍卫轻声道:“属下扶您下来。”

    “不。”棠溪珣慢慢地将身体靠后,倚在了座位上,双手拢在袖中,神色慢慢平静下来,“不急。”

    他又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让侍卫去打听目前的战况。

    果然如他所察觉到的那样,眼下的战局出现了一点问题。

    侍卫很快就把探听来的消息禀报给了棠溪珣。

    原来,西昌和昊国之间原本战况胶着,然而就在昨日清晨,昊国那边却突然增兵,甚至来运来了两台大炮,战力骤憎。

    西昌军队好不容易艰难地扛过了几轮攻击,直到管疏鸿那边亲自带着援兵赶到,才有了稍稍喘息的机会。

    这原本正是个勠力同心共抗强敌的好机会,可这时,军中却有一些人抗议起来。

    “他们说……昊国人自己打起来了,西昌应该趁机撤军,根本没有必要参与其中。还说、嗯……”

    前来禀报的侍卫稍稍犹豫,便听棠溪珣似笑非笑的声音隔着马车的帘子传出来:

    “还说我什么了?无妨,讲来听听。”

    “还说——还说您是为了帮助管疏鸿夺位,才会说动陛下兴兵,说凭什么大家要流血流汗,帮助昊国人夺位!”

    侍卫说完之后,立即跪下,诚恳地说道:

    “大人,您对西昌的用心,大家有目共睹,这等人见识浅薄,才会口出如此无知之言,请大人千万勿要放在心上!”

    马车中安静了一瞬,侍卫也不禁屏住呼吸。

    随即,便听棠溪珣的声音如同薄雾中隐约的流波相击,淡淡响起:

    “不放在心上?不行,我向来是最记仇的。”

    说罢,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一只手掀起了帘子:“来,扶我下车。”

    ——“胡说八道!棠溪大人根本不是那种人!”

    刘小五是在军中打仗的一名士兵,他也听到了这些话,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身上有伤,都要跳着高理论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

    偏生还有人硬是同他叫板:“棠溪珣是你什么人?你怕是连面都没见过吧!”

    “我——”

    愤怒之下,刘小五被对方一搡,踉跄向后跌出。

    但他却没有摔倒,而是被人从身后倏地扶住,定定站稳。

    周围霎时安静,刘小五满面错愕地回过头来,就看见几步之外,被侍卫们拥簇在中间的那个人。

    棠溪珣的目光也静静扫过他,带着肃杀和坚冷。

    “站好。”他淡淡地说,“拿着你的刀。”

    他披着一袭雪白的狐裘,站在边塞冷冷的风中,周围的铁甲映着秀美容颜清光如许,像是一朵生错了地方的优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棠溪珣的身上,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而棠溪珣稍一合目,眸光幽静,则又十分随意地扔出了三个字——

    “杀了吧。”

    周围的人神色怔愣,尚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看到棠溪珣身边的侍卫大声领命,快步走上前去,一刀——

    斩下了刚才污蔑棠溪珣那人的头颅。

    “——啊!”

    惨呼之声戛然而止,人头的脸上尚存错愕之色,已经落地,骨碌碌地滚到棠溪珣的脚边。

    棠溪珣低头掩口咳嗽了两声,指间暗影之下,那静冷的目光仿若深潭,不含一丝情绪,尽是漠然的决绝。

    四周一时间静的要命,无人再敢多言。

    棠溪珣缓缓抬眸,与这些身披铁甲、满面尘污的将士们对视。

    “你们是为了昊国而打吗?”

    棠溪珣问道:

    “回头看看,你们的身后,是哪一国的城门!一旦这座门被攻破,鲜血和战火就会彻底流入西昌的国土,我们不再有国,不再有家,我们的父母、子女,就会沦为尸骸或者战俘,被凌辱,被歧视,被践踏!”

    棠溪珣停下来,咳嗽了两声,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泛出病态的嫣红,就像火焰,焚烧着被困在孱弱肉/体中的灵魂。

    那是一种不屈的渴望,在边境的荒野上燎原,人们的心好像也跟着一起燃烧起来。

    棠溪珣的声音不大,却很清亮,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普通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平顺,你们不喜欢打仗,就像昊国的大多数人也同样不喜欢!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放下手中的刀,才要跟那些同样想好好生活的人守住一片净土!”

    这时,人群中传来怯怯的,犹豫的声音:

    “可是,可是如果我们输了——”

    “有我在,不会输。”

    棠溪珣道:“只要我们死战到底,寸步不退,就不会输!”

    简单的一句话,仿佛有着撼天动地的力量。

    人们情不自禁地拔刀出鞘,高高举起,一起高声呼道:

    “死战到底,寸步不退!”

    作者有话说:

    有个挺喜欢的梗,想下本插队开本书,跟小狐狸那个预收差不多,都是团宠幼崽的,想看看有没有宝宝喜欢呀?↓

    《冷脸萌宝宝就是要被团宠啊》

    夏蔓生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他和爸爸妈妈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负责担任别人跌宕起伏人生中最不起眼的背景板。

    所以他们过得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坏,以免抢了主角的风头。

    ——比如无论怎么努力,考试成绩都刚过及格线;彩票中了五千元,家里的电视就会恰好坏掉;拆迁的小区永远在隔壁,需要排队的限量玩具总会截止在他前面。

    对于他们一家人来说,大概唯一能够称作亮点的,就是夏蔓生那张玉雪可爱,精致粉嫩的小脸蛋。

    从出生起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夏蔓生也养成了一副无论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淡定脸。

    反正努力了也没有用,做人没有梦想和希望,就会活的轻轻松松。

    直到阴差阳错,他成为了一个幼年霸总的小竹马。

    *

    竹马的名字叫牧单,患有自闭症。

    对于这个阴郁沉默的孩子,所有人都敬而远之。

    只有这一天,一个面无表情的娃娃脸小宝贝走到他的跟前,歪着头认真地说:

    “你叫单单,是因为很孤单的意思吗?那你可以叫我蔓蔓,因为我总是慢慢的。”

    “交换了名字,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他……真的好淡定,好可爱,好特别。

    路人甲夏蔓生在牧单的世界里,成了最最重要的主人公。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连上学都必须一个班。

    渐渐的,夏蔓生发现他的考试成绩变成第一了,爸爸妈妈开始升职加薪,家里逐渐发了大财,越来越多的小伙伴围着他,眼睛亮的像是星星一样。

    路人甲怎么会被聚光灯追随呢?

    ……这对一只从小就习惯了没有梦想的咸鱼来说,实在有点太超过了。

    夏蔓生依赖地躲在了自己的小竹马身后——还是比较喜欢安安静静的自闭小孩啊!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带来满满的安全感。

    他茫然地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牧单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隐约有了男人的样子。

    一个充满占有欲的轻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沉默的少年一字字地开了口:“你是我的。”

    ——蔓蔓慢慢走,单单就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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