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青春校园 > 星光海岸 > 16、添新岁,恐蹉跎

16、添新岁,恐蹉跎

    林在堂慢吞吞喝着姜汤,叶曼文抱着一个有些斑驳的热水袋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在地说:“外婆你看的我心慌。”


    叶曼文慈祥地笑了,说:“很奇怪,我看你很像一位故人。林先生祖上哪里人?”


    “祖上啊…”林在堂想了想认真回答:“祖上是温州人,我父亲十岁时祖父举家搬到了海洲…”


    “温州人…温州人…”叶曼文低声念叨。


    “外婆有亲人在温州?”林在堂问。叶曼文则摇了摇头,问林在堂还要不要再喝一碗,要是不喝的话就赶紧走吧,下着雨,回城的路不好走。


    临走时给林在堂拎了一只鸭,林在堂推脱,叶曼文就故作生气地说:“只是一点小心意,自己做的家常味,你不要嫌弃。”


    林在堂见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的外婆,我是觉得我受之有愧。”顺手接了过去,跟叶曼文告别。


    出千溪村的那条小路林在堂走过很多次,他近来因为建工厂的事,会时常路过千溪。下着雨的千溪,大风刮过,带来巨大的海浪声。工厂新址就在距离千溪十五公里的地方,2006年吴裳带着林在堂在附近走了个遍,最后林在堂看上了那个距离海边有一些距离、人口密度不高、土地相对平坦的地方。后来海洲商会与政府沟通,提出对那里进行租赁改建,由星光灯饰牵头,做一个产业带出来。


    那时吴裳并不知林在堂那时究竟要做什么,但她后来一定会困惑:为什么这一轮致富,独独绕过了千溪。千溪人也的确在困惑:怎么回事呦,靠海吃海,海不给吃的,拆迁又拆不到,穷了一辈又一辈!


    林在堂在报告中是这样写的:千溪村是连接产业带的要塞,是海洲距离海岸线最近的村庄,极具旅游开发价值。旅游业和产业带相互促进,是大势所趋。商会对此并不关心,他们只一味一窝蜂似地涌向便宜的地皮。


    叶曼文那只鸭子的香味在车里发酵出来,林在堂其实不太喜欢吃鸭子,他嫌腻,但这会儿他感觉到饿了,就把车停在路边,准备随便吃一口。


    打开一罐可乐,再去打开包装袋,这才发现,叶曼文不仅拿了一只整鸭,还有鸭舌,以及几块海苔饼。叶曼文很实在,这个优点被吴裳继承了。


    外婆的酱鸭可真好吃,林在堂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酱鸭。


    雨声噼里啪啦打在车顶,他听雨啃鸭喝可乐,竟有了久违的惬意。这一次,他没想起孟若星。


    尽管这是孟若星喜欢的。她喜欢露营,所以林在堂买了一辆皮卡车,后斗里装着各种装备。他们偶尔会找闲时去山里或海边露营。有时轻装上阵,就这么在车里坐着消磨时光。


    这一天林在堂听雨,却并没想起这些来。


    吴裳给他打来电话,说你那个叫林褚蓄的胃出血的父亲此刻在输液,还没醒酒,说自己饿了,请漂亮的护士妹妹给他找些吃的。


    吴裳远远看着,觉得很荒唐。儒雅老成的林在堂有这么一个放浪形骸的奇怪的父亲。


    “护士怎么说?”林在堂问。


    “护士说你不要命啦?现在不能吃!”吴裳学护士的口吻,接着说:“我看他待会儿要闹起来,你还是自己来看看吧。”


    林褚蓄果然要闹,不知哪来的力气要拔针,脚不停地踢蹬,护士被他闹烦了,大声呵斥:“闹什么闹!”


    “你知道星光…”林褚蓄想说你知道星光灯饰给你们医院捐多少钱吗?你怎么这个态度?话没说完,开始呕吐。护士又忙上前处理。


    吴裳实在看不过去,跑上前去帮忙。


    林褚蓄浑身酒气,神智不清,吴裳一阵犯恶心。她嫌恶地想:倘若一个男人到了这般田地,他再有钱也还是恶心!林在堂可别学他爸,沾染这一身坏习气!


    想起刚刚他欺负小护士,她正义感作祟,帮他侧翻的时候顺手用力捏了他胳膊一把,林褚蓄哎呦呦地喊:谁打我?谁打我!


    “对不起对不起。”吴裳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暗暗想: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怎么这么惹人厌!这会儿她想一巴掌呼到林褚蓄脸上,他醒了应该也不记得这回事。


    护士撇见她变幻的表情,悄悄对她说:“谢谢你啊,我真的好害怕醉酒的病人。”


    “别客气,应该的。”吴裳说。


    “他是你什么人啊?”护士又问。


    “他?”吴裳想了想:“他是我一个朋友的爸爸。”


    “说他有来头…”


    “有来头就能撒酒疯啊?”吴裳说:“有来头难道不该更注意自己的行为吗?”


    林在堂到的时候,吴裳已经回去照顾完阮香玉,又跑回这里照顾他那个醉酒爸爸了。她折腾了小半宿,仍不见困顿疲乏,眼睛里冒着精光,对林在堂伸手:“护工费200,看在你送我外婆回家的份上,打5折100。衣物清理费50,精神损失费500。”


    “精神损失是怎么回事?”林在堂问。


    给换药的护士就说:“500都少,刚刚又吐又骂,多亏了人家!”


    “我给你1000,你去睡觉吧。”林在堂说。


    “这两天我都可以帮你,反正都在一家医院。”吴裳说:“最后一起结账。“


    林在堂对她笑笑,拿出钱包来数钱。那黑色的钱包里塞着一沓百元钞票,他向外抽一些给吴裳。吴裳呢,却数出10张来,剩下的还给他:“不是我的我不要。后面的也日结。”


    “好。”林在堂看了眼呼呼大睡的林褚蓄,再看看吴裳,问她:“有没有想过我爸是这样的人?”


    吴裳心想这下可轮到我报仇了,忙点头:“想到了。看你就知道你爸什么样!”


    林在堂的眼风带着些微的杀气,但却什么都没说。他挺怕自己像父亲的,从小就对自己说:不能做父亲这样的人,也不能做母亲那样的人。吴裳这句玩笑话真的是重重戳在他心口了。


    吴裳见他色变,就昂首挺胸起来,活该,谁让你之前欺负人。


    此时林褚蓄手臂做了个虚抱的动作,嘴里嘟囔着“亲亲”,吴裳噗嗤一笑:“你爸做美梦呢!”


    “我跟你说过的。”


    “哈?”


    “那年夏天我跟你说过的,我说我爸不成气,我看他很是生气。我也跟你说过,我爸妈各有外遇,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离婚。我还跟你说他们俩吵架的时候我总是无辜受牵连。”林在堂看着吴裳说:“我跟你说这些,你一句都没信。”


    “因为你没有几句真话。”吴裳说:“你就是个骗子。”


    吴裳因为林在堂对她品格的冒犯耿耿于怀好些天,此刻方觉那口恶气尽数吐了。


    “你妈病房在哪?”林在堂问。


    “在住院楼4楼。”


    “什么病?”


    吴裳比了比自己的腰:“这里,常年劳累导致腰椎出问题了,要在这个位置,一边放两根钉子。”吴裳给林在堂比划。


    “你不是去上海找工作了?怎么样?”


    吴裳立刻来了精神,一拍自己的膝盖,准备好好给林在堂吹一番:“我那工作可厉害了,年薪二十万呢!”接着一摊手:“就上了一天班,我妈生病了。”


    尽管她轻描淡写,但心里却好像被皮筋弹了一下,疼。


    林在堂有心安慰她,就说:“没事,好歹你妈爱你。”


    “你爸不爱你啊?”


    “我爸啊…我爸…”林在堂懒得说了:“算了,你去睡吧。有事需要帮忙你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就抱紧肩膀,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眼镜被灯折射出了光,将他的心事全都隐藏了。吴裳踢了他一脚说:“你让让!挡路了!”


    林在堂就撤回长腿,让吴裳出去了。她的棉服擦过他膝头,他微睁一只眼,看到她将那缕落下来的头发胡乱别到耳后。接着人就跑走了。


    阮香玉已经睡了,吴裳蹑手蹑脚走进去看一眼,又去到走廊。这会儿走廊没有人了,她躺在椅子上,终于睡了。第二天早上五点睁眼,看在阮香玉床头摆着很多水果。她问林在堂是不是他送的,林在堂不直接回答,反而说:“你先擦擦你口水印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在椅子上也能睡那么香。”


    吴裳就顺手摸了下脸,口水印早干了,对林在堂说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天下午,阮香玉做了手术,麻药醒了以后,看到吴裳的第一眼,就流下泪来,哽咽着说:“裳裳对不起,妈妈让你失去工作了。”


    她作为母亲自然能体会女儿那天的喜悦,可她生病却给了吴裳当头一棒。阮香玉恨自己病的不是时候,也恨自己应该早点关店,这样就能再挺一些时候,不至于让女儿这么被动。


    吴裳握着她的手为她擦眼泪,对她说:“妈妈,你知道吗?我看网上说,无论经历什么,是苦是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相信的。”


    阮香玉将脸转向枕头,大滴的泪水落下,压抑着哭声。她知道的,从来都没有更好的安排。命运只会将弱者丢到浪头上,是死是活都要听天由命。她心里难过,又不想影响吴裳,就强忍着不再哭,对她说:“裳裳,你回去吧,再跟公司说一下,找到喜欢的工作不容易。”


    “好的妈妈,你别想啦,我知道的。”


    吴裳一边答应着一边向外走,抹眼泪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的林在堂,他好像有些尴尬,手指着另一边:我路过。


    吴裳看到他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营养品,就问他:“你来看我妈啊?”泪水还没干呢,又要挤出笑脸。


    林在堂实在看不过去,就说:“你不用笑给我看,没必要。真的。我的丑态也没在你跟前藏着,你说是不是?”


    吴裳点点头,抚着心口哽咽着说:“我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我真累啊。”


    “我真累啊。”


    “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就这么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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