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沢栎用实际行动向平等院凤凰证明,他还能更叛逆。
黄澄澄的网球在拍线上转了一圈之后，稳稳落在他的掌心，随即又被高高抛起,借着那支银白色球拍挥出的力道,目标明确地沿着来时的路击去——
“啪。”
秋沢栎挥拍的力道并不大，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将球还回去而已，自然也轻易地被平等院凤凰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手里。
“你的东西,记得带走啊。”
少年转了转球拍，活动了一下手腕：“留在这里，稍微有点影响环境。”
带走带走，都是垃圾！
“噗！”
“不愧是秋沢……”
平等院凤凰：……
被针对了，是错觉吗？好像不是。
不管了。
“……真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
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似乎耗费了所有的耐心,说出口的话也逐渐暴躁：“先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希望过段时间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啊嗯？”
站在队伍正前方的迹部景吾抬了抬下巴,骄傲的姿态淋漓尽致：“也不用以后了，前辈,不如就现在吧。”
“眼看着其他人都拿到了徽章,却没有本大爷的一份……大爷我可是很不爽的啊。”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
他的目标不是那些已经落在了同伴们手里的十个徽章，而是想要挑战更加靠前的、就像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些人。
“对啊！怎么能没有我们的一份呢！”
“就是啊就是啊，太狡猾了，我说前辈们,你们也来稍微指教一下我们吧？”
“要燃起来了吗要燃起来了吗？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
有迹部景吾带头,其他人立刻跟团冲锋,拜托，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可不是就这样混完集训的时间，然后灰溜溜的回去的,目前站在这里的少年们，哪一个不是奔着要参与世界赛去的？
“喂。”
看着面前一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国中生们，平等院凤凰眉毛拧得更紧了：“你们是想找死吗？！”
迹部景吾上前一步：“你们是不敢应战吗？”
平等院凤凰看着他，目光狠厉。
迹部景吾神色高傲，一步不退。
噼里啪啦的电光在二人眼神之间交锋，谁也不肯服输。
“什么嘛，一群上赶着找死的小屁孩。”
这时，有人开口了，站在看台上的远野笃京神色阴翳，桀桀桀地笑着：“老大，他们不想活，我们又为什么不成全他们呢？”
“到底是谁不想活？”
秋沢栎神色平静，灰蓝色的眼微微眯起，语气也骤然冷淡下了，反唇相讥道：“远野笃京……我记得你，怎么？伤养好了？”
他在英国上门踢馆时目标明确，心思全系在远在国内的幸村精市身上，自然也没有多留意对手的名字和长相，不过这个人倒是应该意外。
毕竟一边喊着我要处刑你，一边想用暴力网球揍他的人确实不多见，就连毛利前辈站在场外挥旗子的手都难得顿住了，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十字，虽然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不过，结果也很明确。
如果你不想用正常的方式解决问题，那我也略微懂一点点武力。
远野笃京似乎想起来了他在秋沢栎手下吃的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
“……”
就在这时，平等院凤凰眯了眯眼，似乎是改变了之前的主意，微微嗤笑一声：“行吧。”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有几斤几两——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在这里举行no.1-no.10的换位赛！”
“没问题吧？”
他这话不止是问台下的国中生，更是问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教练组。
双方自然都没问题。
黑部由纪夫没说话，斋藤至耸了耸肩，平等院凤凰就当他们答应了——当然，就算是拒绝，他也会当他们答应的。
“那么，就由我来负责交涉吧。”
装模作样的君岛育斗优雅地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比赛名单和具体安排，就交给我吧。”
平等院凤凰抬了抬下巴：“那就这样说了，小鬼们，准备好等死了！”
“以及……”
他将目光落在一直紧紧攥着拳头的德川和也身上：“喂，德川，希望你比之前耐打一点了。”
德川和也深吸了一口气，才堪堪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目光冷淡地回望过去：“平等院，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输了。”
看起来还蛮像样的啊，鬼和入江留在基地里带孩子倒也没白带。
平等院凤凰哼笑一声，似乎丝毫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转身就要迈步离开。
但在这时，他身旁的笑眯眯地杜克低声提醒了一句什么，他顿住脚步，又大发慈悲地将视线重新挪回国中生们身上。
而后，一个轻飘飘的、古铜色的、在阳光下反着光的东西精准地朝着秋沢栎的地方飞去。
有凶器！
白发少年稳稳接住，摊开手掌之后，no.12的徽章在他掌心闪闪发光。
“这是……？”
凑过来看的切原赤也挠了挠头：“那个no.12的徽章？这是要干什么？”
平等院凤凰摆了摆手，将头转回去，迈开了离开的步伐：“伊达说没必要再和你比一次了，这东西直接给你，等他有能打败你的实力了，他自然会再拿回来。”
“总之，也是你应得的。”
如果实力差距太大的话，有人会选择一条路莽莽撞撞地走到黑，哪怕撞破南墙都不回头，但也有人会审时度势，明智彼此之间的差距并为之努力，蛰伏起来再一击必杀。
这枚徽章曾经的持有者，就是选择了第二条路。
毛利寿三郎跟在他背后离开，扭头朝着自家后辈们在的方向做出了wink的动作：“祝你们好运哦。”
哎呀，没想到他们家小后辈们都还挺能干的嘛，希望后面也能顺顺利利的。
高中生们转身离开了，站在原地的秋沢栎转了一下徽章，仔细思考了一下“伊达”是他之前打过的哪个倒霉蛋，最后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了一个满口“我要给你准备棺材了，小鬼！”的人。
那次比分是多少来着？想不起来了，因为他打的人稍微有点多。
不过，他的目的反正也达到了。
白发少年心满意足地将徽章别好，往幸村精市身边蹭了蹭：“精市，你看。”
这下子是连号了。
“真是太好了。”
幸村精市眨了眨眼，先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而后无奈地转过头，说道：“不过……大家似乎都在看你呢。”
秋沢栎一回头，看见无数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他，像很久没吃肉的狼一样，冒着绿油油的光。
秋沢栎：“……？”
干什么？没吃饱吗？餐厅里有饭啊，他又不管饱。
“秋沢，你认识那群高中生吗？”
没吃饱的迹部景吾率先发问：“海外远征队今天才回来吧？你认识他们？”
不只认识，似乎还打了不少的交道。
秋沢栎整理了一下衣袖，歪了歪脑袋：“嗯……我一开始在英国旅行时，错过了U-17的报道时间，就直接被训练营除名了。”
“不过我觉得这样很可惜，又刚巧，海外远征队的第一站就是在英国。”
“……”
迹部景吾沉默了一下，先前被他忽视和放在一边的线索连成串，摆在他面前组成了真相，让一向能言善辩的大少爷有些卡壳。
他欲言又止：“这个意思不会是……你上门踢了那群高中生的馆，让一军的领队破格联系教练，重新回到训练营吧？”
秋沢栎眨了眨眼：“怎么了吗？你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吗？迹部学长。”
迹部景吾：……
他要怎么说呢，他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就是有点太费个人实力了吗？
经过这一通解答，不止穿着红白衣服的胜者组露出了震惊和茫然的表情，一身黑红衣服的败者组也恍然大悟起来。
“所以秋沢一开始出现在后山是因为这个……”
“我就说他明明没参加集训来着，怎么会突然出现嘛？”
“完全没听说呢……”
秋沢栎丝毫不在意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手往兜里一揣，无辜地耸了耸肩：“还是那句话。”
“你们又没问。”
虽然问了也可能得不到答案……但是，这难道不是你们没问、好奇心不够的缘故吗？
“喂！！！”
所以到底谁会闲着无聊问这些东西啊？！
切原赤也：咪？
他就会缠着秋沢栎问东问西啊。
众人：……
*
最终，换位赛的时间被定在了次日上午。
一军的回归与国中生以下克上的挑战发出之后，教练组似乎完全摆烂，并不准备再掺和进去，而是任由事态发展，就连固定的训练也变成了自由活动。
国中生们分散之后，秋沢栎和幸村精市二人就准备先回宿舍了，在面对一群跃跃欲试想要打探情报的少年们时，他毫不犹豫地——把柳莲二推了出去。
“这是我前辈，资料比我全，数据比我多，有问题找他。”
抱歉，前辈，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柳莲二：……
原来之前心甘情愿地帮他解答了这么多问题、补充了这么多数据的原因在这吗？？
秋沢栎：反正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能者多劳嘛。
柳莲二顺利顶包，秋沢栎和幸村精市溜之大吉，不紧不慢地绕着球场外围溜达着。
因为集训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的缘故，所以这里意外的没有多少人，搭配上山林的清朗和舒适的风，很适合散步。
“接下来，就是换位赛了。”
幸村精市握着秋沢栎的手往前走着，暖热了他惯来温凉的指尖，白发少年应了一声，懒洋洋地：“不过，后面和我们就没多大关系了。”
不管是现在的换位赛还是后面会选出的新名额，只要教练脑子不突然抽风，他和幸村精市是必定会有一席之地的。
“高中生的领队是平等院……国中生的领队，大概率是迹部学长吧？”
在和入江奏多比赛过后，迹部景吾似乎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已经隐约成了这群国中生的领头羊了。
不过这个大少爷无论在哪，都不会让自己屈居人下，所以这个结果大家都不意外。
秋沢栎现在已经完全不叫平等院凤凰为前辈了，想了想说道：“接下来的世界赛结束之后……你会直接准备参加职网吗？”
网球选手和其他运动选手不太一样，如果想要走职业这一条路的话，他们在高中时期就会频繁参与青少年赛事，崭露头角后直接参与职业赛。
幸村精市“唔”了一声：“嗯，大概会吧。”
这是他已经完成的梦想，如今也只是再一次去触碰那个顶点而已……不过，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是，他这次有了更好的机会、更早的时间和更健康的身体。
比起之前那个刚做完手术不到一年就参与世界赛的自己，现在的他有更多的自信笃定自己一定能拿到一个最好的成绩。
“是吗？”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
“不可以。”
幸村精市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地压了压他的脑袋：“阿栎，立海大直升的高中就在国中隔壁，至少在高一这一年，我暂时还不会离开学校……”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的是回去之后直接连续跳级毕业进入大学的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秋沢栎遗憾地揣起了手。
幸村精市伸出手，用温热的指腹搓了搓他的脸，手下一片柔软，安抚道：“不过，都是一样的。”
“明年、后年……无论后面的时间如何变化，又会发生什么我、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最终都会是一样的。”
“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离开我。”
这次，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结局。
秋沢栎眯起眼，蹭了蹭他的掌心。
“好。”
这次，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结局。
*
一天之后，挑战赛结束，代表日本出征世界赛的名单被敲定，包括随队数据师在内，立海大参与九人，入选七人，又一次在无形之中证明了他们强劲的实力。
名单敲定之后，这场集训就彻底步入了尾声，留下的人留下，离开的人离开，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已经没有所谓的“复活机会”了。
离别的愁绪在大巴车抵达集训营、要将未入选的人送回各自学校时达到了顶峰。
丸井文太与杰克桑原告别，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沉默相对，秋沢栎站在角落里，注视着或叮嘱或不舍或失落的少年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离别真是让人感到悲伤啊。
……不然他包了柳生比吕士和杰克桑原看比赛的住宿和机票怎么样？反正他们立海大入选了这么多人，也不差这两个了。
幸村精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站在他身边，朝着自己的队员们露出了一个微笑，没特意看他，但声音却很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阿栎，世界赛的第一场表演赛，如果仍然和上次一样，是和德国比的话……你愿意陪我打一场真正的双打吗？”
不是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玩笑，而是真正在世界的中央，在绝对万众瞩目的地方，和他组成一队真正的双打，迎战最强的德国队。
那将会是他崭露头角的好地方。
秋沢栎愣了一下，而后缓缓笑了起来。
“当然。”
“我从来不会拒绝你，也从来不会拒绝任何和你并肩作战的机会。”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只有这一个回答。
大巴车发动，带着落选的少年们离开，却将离别的愁绪留了下来，连续几天，他们都有些低落和心不在焉的。
见状，终于从荒郊野岭里重新回到集训营的总教练三船入道轻嗤了一声，把这群人的训练量加大加大通通加大！
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们现在哪里还有心情悲伤啊，抓紧时间训练才是正道！
大家被训得苦不堪言，也不说怀念了遗憾了泪眼汪汪了，两眼一睁就是练两眼一闭就是睡。
但所幸，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世界赛的章程下发到了教练组手上，不日之后，他们就要启程前往一片新的战场。
终于好好拾掇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酒鬼形象的三船入道意气风发，带领着数十年里日本队天赋最强的一批少年，坐上了飞往世界的飞机。
“出发！”
未来的征程，可还远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