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神色一顿，绿色的眸子转向出声的女孩，黑发黑眸黑色法袍。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满嘴只有谎话的女人，”她眯起眼，戒备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露兹的面孔，“你不会恰好也是暗系法师吧？”
人麻了。
怎么处处都有安娜阿尔诺留下的锅？
“人嘛，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看着眼熟是难免的，”露兹用微笑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只是觉得像项链这么重要的信物，应该谨慎确认才对。”
精灵狐疑地盯着露兹看了会，但她的话确实挑不出毛病，于是放慢步子走上前，“劳烦法师。”
杰斯法师不作声地瞥了露兹一眼，把项链递给精灵。
果然不出所料，拿在手里细细比对一遍后，精灵咬牙怒道，“这条项链是假。”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种反转。
而且项链要是仿制的，事情就麻烦多了。
瑞克人为什么带着一条仿制项链，是不是还有另一伙人想栽赃瑞克。这件事中，帝国又扮了什么角色，为什么瑞克人追到帝国境内才被灭口？
接着精灵寒星般的眸子重新投向露兹，冷声问，“你怎么知道有问题？”
露兹坦然地回望精灵，耸耸肩，“直觉。”
直觉个p
当然是因为真的很有可能就躺在她的黑石空间里啊。
那条她从河谷镇古玩店搜罗到的项链。
虽然还需要等没人的时候进一步检查确认，但露兹觉得八九不离十。
特别是那块最大的绿宝石，被撬下来当作跟一号的联络器时摸过好几把。
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目光越过女精灵的肩膀，露兹望见密密麻麻的精灵护卫从树林里走出来，全都是跟女精灵差不多的打扮，背后背着满箭的箭囊。
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杰斯一个魔导士要跟个精灵多废话，没想到林子里竟然还藏了一整支追捕队。
精灵是整个大陆闻名的箭术高手，身
量轻巧，速度奇快，特别是天生的高木系亲和力，这让他们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藏匿在森林里，且很难被发觉。
被这样一支队伍包围，杰斯能确保自身安全，但很难说不会让其中一个学生的脑袋突然中一箭。
比起其他学生，露兹尤其清楚，毕竟她在初遇菲尔时亲身领教过精灵的身手。
“统领，接下来怎么办？”一个男精灵走到她背后一步远的位置停下，小声问，“瑞克人死了，追踪线索也都断了，不如先回去跟女王汇报情况？”
女精灵捏着假项链沉默片刻，绿色的眼睛紧盯着露兹，显然是还不想放弃。
少顷，她终于收起弓箭，对副官点点头。
就在众人见他们转身要离开而松了口气的当口，女精灵陡然扭过来，一支箭飞快射出。
箭的速度太快，而且离得太近。
杰斯有心要阻挡，但奈何近战中法师没有优势，动作跟不上训练有素的精灵战士。等元素盾凝聚起来，也就两秒的功夫，那支箭早就已经穿了过去。
幸好箭不是对着杰斯去的，它越过他，直冲身后的露兹。
说实话，杰斯躲不开，但露兹其实可以，半魔的身手和体质不亚于剑士。
没有经过专业评级，露兹也不知道自己处于剑士的哪个等级。但精灵统领扭身，拉弓，搭箭的每个动作发出的每个声音都能被清晰地捕捉到。
在这个瞬间，画面仿佛像放慢了倍速的镜头。
良好的战斗本能让露兹第一时间发现了箭。在它还没射出时，她就看到了箭头对准的是自己。
同时也知道精灵只是想试探下她，并不是真的要当众杀人。证据就是箭头对准的轨迹，顶多射穿她的胳膊。
有杰斯这只加拉德的鹰犬在，如果暴露自己不同寻常的身手，很难说不会被立马抓去做实验。比起这个，露兹觉得硬扛下这点伤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些权衡利弊的想法在现实时间的流速中，几乎只在一瞬间的工夫。露兹做好了决定，克制住想避开的身体本能，咬牙等着箭射过来。
当箭头碰上胳膊上的外袍时，突然，又一声嗖响起，这次是从侧面射来的箭，金属箭头垂直打在精灵的箭头上。
叮一声，箭的方向带偏，从露兹胳膊边擦过，射到了身后的树干上。
女精灵有些吃惊地望向来人，不敢相信人类里竟然也能有这种程度的箭法。
“不好意思，比你快了一点点，”一个有些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说。
露兹闻言望向来人，暖栗色小辫子斜搭在肩上，一双狐狸眼含着冷笑望向精灵。
这不是那个便宜未婚夫维提尔克雷伊吗？
他怎么在这？
一只满是茧子和白色伤口的大手按下维提尔的弓。
“精灵，再不离开，我们就要当你们是入侵者了。”剑士模样的高大壮汉说道。
他的后面跟着许多骑在马上的剑士，看盔甲徽章，正是等着杰斯一行的剑士团的人。
“精灵！”杰斯大怒。
即使精灵只是试探，但这种做法也太傲慢无礼了，属实是没把他这个魔导士放在眼里。
杰斯法师的手指屈起，半空中金光闪动，两方人马之间的气氛骤变，战斗一触即发。
“杰斯法师阁下，”大汉赶忙制止道，“这些人被邪教徒故意摆在必经之路上，没准就是要勾起我们的争斗，要是打起来，不正好随了他们的意吗？”
他转头朝向拉满弓的精灵，“你们已经惹上瑞克人，不会想跟帝国也弄僵关系的，对吧？”
稍顷，女精灵首先松开弓。
这名帝国剑士说的没错，如果跟瑞克的战事无法避免，那么就绝对不能跟帝国也闹僵，不然就是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而且他带来的几个剑士都至少有中级剑士的实力，她没有把握带着手下全身而退。精灵族的人数日益减少，死掉任何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从刚才的验证看，那个长得像安娜阿尔诺的女孩显然只是个普通法师。
“打扰了，法师阁下，”女精灵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右手握拳放到胸口，对杰斯做了个精灵族战士的礼仪。
然后她转身带着人进入森林，像一滴水汇入海里那样，眨眼就看不见身影了。
“听说精灵对其他族类都很傲慢，”莱尼拉不满地凑过来，“没想到会这么过分。他们先不讲道理地突袭，结果连道歉都没有！”
“没事，反正我也没受伤，”露兹不在意地笑笑。
“谁说的，这不是伤吗？”莱尼拉指指露兹胳膊上被擦破的外袍，“不准笑！这可是要去参加联赛的袍子，破了怎么办？”
“只是替补，还真以为自己有机会上场呢？”旁边的薇薇安忍不住讥讽道。
“她才是替补？”一个声音不可思议地插嘴道，“这么说你是正式队员？我们来比划比划？”
提议让一个法师跟剑士单挑，也就维提尔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能说得出口了，更重要的是对面还是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他是真的一点不被绅士风度的包袱束缚。
薇薇安闻言果然怒上心头，转过头就想回敬回去，但下秒被少年俊美的面孔闪了下眼，气势立即弱了下来。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没有风度的剑士！”她咬着下唇不忿地指责，“面对一位法师，还是一位淑女，你怎么能说这么无礼的话？”
“风度是什么？能吃吗？”维提尔露出作弄的嬉笑，“希望在战场上，你也能用淑女的借口说服恶魔不吃掉这颗漂亮的脑袋。”
早就看不惯贵族法师做派的剑士们纷纷不给面子地哄笑起来。
薇薇安被半调侃半戏弄的话整得又羞又恼，只觉得这个少年剑士讨厌至极，简直比那个露兹艾佛利还讨厌！
维提尔在不远处站定，上下检查了下娇小的黑发法师，“你没事吧？”
他说着，目光投向露兹破了口子的外袍，隐约可以看见一段白皙的胳膊，然后画面立即被蓝色袍子挡住了。
虽然克雷尔也不喜欢薇薇安，但这群剑士针对的显然不是单一个体，而是整个法师小队。
“这不是战场，你也不是恶魔，“他不带情绪地说，“随便看女孩的手是不是不太礼貌？”
“我刚救了她，”维提尔挑挑眉毛。
这队法师怎么了，怎么一个个敌意都这么重？
特别是这个法师，怎么看似乎都对他的未婚妻有点子单箭头的意味。
克雷尔狐疑的目光在他和露兹之间来回游移。
“这不是无礼的借口，”克雷尔说着去拉露兹的胳膊，想带她上车。
但是后者轻巧地躲了过去。克雷尔收回空着的手，眸色微暗。
发现这点小细节的维提尔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笑嘻嘻地望着走近的露兹。
她的目光从他朴素的穿着上扫过，猜想对方大概又是套着马甲。
见维提尔还要继续过嘴瘾，露兹带着些威胁地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我叫伊雷，以前是个自由赏金猎人，后来凑巧考进了圣剑士团学院，现在是一名在读生。“维提尔生怕露兹把自己的马甲掀了，抢先噼里啪啦地一顿对口供。
但这波放在其他人眼里简直就像是碰到心仪姑娘的愣头青自报家门，平时关系铁的剑士们纷纷发出不怀好意的起哄声。
“谢谢你，伊雷，”露兹不受影响，平静地说道。
她一直忙得没有时间关注克雷伊伯爵的家事，现在看起来维提尔混得还不错，相比一年以前，显然经历了许多，实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就在这时，露兹感觉到空间里的绿宝石似乎有异动。
自从做成一号的联络器后，它还从来没这么大的反应过。
之前露兹假借一号的名义散布消息，还以为一号发现了会立马跑来秋后算账，她甚至连对策都想好了，没想到完全不见魔影。
一号这
时候找她，会是什么事？
第72章 精神体外放当恶魔死去时，封存在契约……
当恶魔死去时，封存在契约宝石里的那部分力量也会随之消散。
契约的另一方，人类眷属虽然不会因为恶魔主人死掉而死掉，但也会被契约重伤反噬。
至于反噬程度，具体可以参考那位至今还是植物人的大主教。
但这些作为新手眷属的露兹还并不清楚，刚开始她只感觉到宝石反应很大。
壮汉剑士，也就是剑士团的带队导师布洛克带着他们一行人到达营地后，露兹赶忙找了个没人的帐篷钻了进去。
里面同样用空间魔法扩张过，大概有三四十平的房间那么大，两边安置着几张简易的床位。
露兹来不及细看，听见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响起，同时绿宝石的表面布满了许多细密的裂纹。
一股作用精神的力量直冲她的脑海，试图攻击。
难道是一号终于发现她干的好事，来秋后算帐了？
看这波，对方是来势汹汹。
那股力量几乎势不可挡。露兹扶着几乎要炸开的脑袋，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幸好这时帐篷里没人，露兹摸到一张床，蜷缩在上面。她试图反抗，但无从下手。这股力量就像凭空出现的。
只能说不愧是恶魔领主，隔着宝石都有这种杀伤力。
睡了一觉醒过来的六十四则发现，只是个午觉的工夫，它的崽貌似又快要把自己玩死了。
接着扫到床上裂开的宝石，立即大惊失色，“一号出事了！”
虽说恶魔领主之位可以自由挑战，但跟赚钱这事一样，首富和底下人攫取财富的速度天差地别，贫富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更何况关系自己的地位和性命，每个恶魔领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严防领地里的恶魔过强，往往还没成长起来前就先被掐灭了。
所以六十四的第一反应是，终于有其他层恶魔领主冲一号下手了。
但谁会这么想不开啊？
深渊一层是整个深渊真正的贫瘠之地，抢了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可以以后再想，先护住露兹再说。
“听着，这是契约反噬，你按照我说的做，不能让宝石碎掉。”
露兹的余光瞄到快要裂成渣的宝石，果然跟六十四说的一样，上面每多条裂缝，自己就多疼一分。
要是真的任由它完全坏掉，恐怕会跟大主教一样变成植物人。
于是露兹当即使用深渊魔法护住宝石，开裂速度果然略有减缓。
根据六十四说的，不断将自己的力量输入，以填补一号力量消失的空洞。
之前看一号做个契约宝石轻轻松松，没想到真自己弄，它就像个魔法黑洞似的，宝石吞噬魔法的量十分恐怖。
即使露兹的魔法储备量远超同级，按照这个流失速度也支持不了太久。
“接下来该怎么办？”露兹虚放在宝石上的手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起来，脑袋也在剧痛中发出警戒的嗡鸣声。
“控制自己的精神完全沉浸入宝石里，顺着一号之前留下的魔法通路，去感应另一头有没有能捕捉到的能量体当契约对象，重新建立契约。”
露兹现在脑袋疼得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仅凭借着本能去执行六十四的指令。
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一缕精神体在漆黑的隧道中前行摸索。这种感觉像极了双目失明后的情形，只能靠着精神触手四处探索，以得到外界的反馈。
连精神外放都是第一次尝试，露兹原本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摸过去的，六十四都已经做好了自己顶上的准备。
谁知道得益于血契的联结，她还真的摸到了一个对象。
深渊那头，一号死去的尸首边，背身立着的塞拉菲尔觉察到异样，微微蹙眉，后肩上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血契竟然开始发烫。
他感觉到了来自另一个血契对象的呼唤。
露兹知道了血契？那她是不是也知道了它所代表的含义？她想跟他说什么？
一时间，又乱又杂的想法一拥而上。
面对恶魔领主时都没有的忐忑，此时充斥了塞拉菲尔的胸膛。
他犹豫了一秒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住了那股微弱的精神力
这样表示他同意建立沟通，契约成立。
另一头的露兹也立即发现契约宝石终于不再吞噬魔力，也没继续开裂的迹象，脑袋也不再炸裂地痛了。
她小心握住宝石，倒头瘫倒在床上，松了口气。
“没想到跟恶魔订契约这么多坑，”露兹仰面躺着，气喘吁吁，嘴上抱怨道，“死了还不省心。”
“我觉得非常合理，有借有还嘛。”六十四理所当然地说，“你没用过一号的力量，联结还不深，那些频繁借用力量的，啧啧，恐怕反噬会很恐怖。”
一人一魔聊天的空档完全忘记了宝石还联通着。
塞拉菲尔听见跟露兹聊天的声音，垂下的眸子暗了些。
对方分明就是在洞里跟自己呛过话的那只恶魔。
露兹说交易结束后它已经走了，果然全是谎话。
小骗子。
“喂！”
那头露兹终于发现了还在微微亮光的宝石，捏起举到面孔上方。
她侧头跟六十四确认，“我现在是契约主人了对吧？”
“要看契约双方实力，如果你比较强，就是主人，反之，你就是仆人。”
露兹想了想，打商量道，“兄弟，你看我们隔空打架也不现实，不如就较量下精神力吧？”
她说完一点不讲武德地率先突袭。
开玩笑，跟恶魔讲什么武德，它们懂吗？
塞拉菲尔猝不及防地感觉到露兹的精神力触手朝自己扎来，只觉得对方过于莽撞。
露兹的精神攻击对他来说太弱了。
塞拉菲尔有意避让，只是一味防守，而会错意的露兹以为占了上风，更加紧挥动精神触手，在他的精神防护上戳来戳去。
这番操作属于杀伤力不大，但诱惑性极强。
要知道精神力外放不但能用来攻击，有时候也能用来做点其他的。
露兹现在的做法就有点像使劲用自己的手在对方身上猛戳。
塞拉菲尔不胜其扰，终于在又一次攻击中做了点反抗，本意是想拍掉她的精神触手，示意适可而止。
没想到两簇精神力碰触瞬间，恰好因为高同频率，接触的尖端融合了一点。
两人俱是一颤。
这跟幼角被抓的酸爽感很不一样，怎么说呢，感觉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像是被温泉水泡开了那样，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随着灵魂，轻飘飘地浮起。
塞拉菲尔闷哼一声。两人此时还联结着，也就意味着露兹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此时女孩急促的喘息声不断在脑海里回响，声音很轻，却清晰得无法忽视，像有根羽毛反复在他的心尖上摩擦，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升腾起一股燥热，
这虽然只是意外，但对于两人目前的关系来说还是太尴尬了，就好像在路上走着，突然跟陌生人互摸了下屁股一样。
塞拉菲尔羞赧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当即掐断联结好，还是自爆身份跟露兹解释清楚。
“其实……”他压住嗓子，尽力让声音不那么像自己的，“刚才……”
“好爽。”
塞拉菲尔被她的胡言乱语震得反应不过来。
“其实什么？”露兹砸吧着嘴回味，意犹未尽地问，“能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塞拉菲尔惊得差点忘了压嗓子。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这种邀请的暧昧程度几乎等同于半夜约对象来家过夜吗？
高跟哒哒声由远及近，精神受到重创，处于凌乱中的塞拉菲尔第一次显得不那么游刃有余，手忙脚乱地掐灭联结。
“一层深渊的大恶魔都到齐了，”安娜阿尔诺扫过他的面孔，“你的脸怎么有点红？”
“火焰太烫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完，神色如常地越过她走开。
火焰？龙还会被自己吐的火焰
烫到？
可见这个借口有多不走心。
安娜阿尔诺若有所思地望向离去的背影。
另一边，露兹感觉到联结断开还觉得有些失望。
“大笨蛋，精神力融合只会在很亲密的关系中发生，你被占便宜了！”
站在六十四的角度，露兹是第一次精神力外放，新手上路情有可原，但对面肯定是个老司机了，发生这种精神体融合共鸣的事绝对是有意为之。
“色魔，绝对是色魔，”六十四气愤地叫道。
“为什么不是我占了对面的便宜？”露兹撇撇嘴问。
她现在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浮在温泉水上一样。
“什么时候你没有这种想法了，”六十四头秃地说，“我才能放心你一只崽出去闯荡。”
露兹只觉得这只万年老恶魔有时候思想纯得可怕。
“喂喂，你躺我床上干嘛？”
维提尔钻进帐篷就发现自己的床位被占，“难怪到处找不到你，原来躲这里来了。”
“还你，”露兹懒洋洋地爬起来，弹了弹手指，凌乱的床单被子就在攒动的影子下变得整齐服帖。
“能稍微矜持点么，”他小声嘟囔，目光扫过女孩绯红的脸颊，立即像被烫到似的避开。
露兹慢慢开始长开的五官已经颇有安娜阿尔诺的那种艳丽的影子了，现在乍看只觉得像初绽的桃花一样。
“你有事吗？”
“待会晚上有个私人的欢迎仪式，”维提尔顿了下，“本来想叫你别参加，但我觉得以你的实力应该没问题。”
欢迎仪式为什么要有实力？
等到晚上，露兹才知道那哪叫欢迎仪式，妥妥的是来自剑士团的下马威。
第73章 下马威晚餐后，营地中央的……
晚餐后，营地中央的篝火已经扑灭，柴火堆袅袅地升起长烟。
布洛克和杰斯以及其他几名助教聚在帐篷里讨论比赛时的作战形式，两方人都认为应该自己这边主导，另一方为辅。
完全没发现应该在帐篷睡觉的学生根本没乖乖上床，而是偷偷聚集到了营地边缘的树林里。
“既然之后联赛里要进行合作，我们认为可以先相互熟悉一下。”一个高个子的青年剑士说，“我叫凯尔。”
看其他学生簇拥着他的站位，这人应该是剑士团学生里领头的。
之前露兹还以为会是维提尔这只花狐狸，现在看他安安静静躲在后面的样子，明白过来对方只是想看戏。
从两人相遇起，不管是装傻子还是现在的套马甲上学，维提尔似乎一直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处于置身局外的位置。
进可攻，退可守，很符合花狐狸的圆滑作风。
觉察到露兹打量的目光，狐狸眼朝她开心地眯了眯。
一看就像是又有了满肚子的坏水。
露兹收回目光，落回最前面的剑士凯尔身上。
青年晒得黝黑的脸透露出一种憨厚的气质，搭配温和的语气和笑容，不自觉地令人想信任。再加上他表现出来的恰到好处的恭敬，这个姿态极大地满足了年轻法师们高人一等的心理。
“怎么熟悉？”最前面的薇薇安自认为法师队伍的领头，轻抬下巴，一副对待平民仆从的傲慢样子。
事实上对面的剑士团确实是平民。
跟几乎大部分都出身贵族家庭的法师不同，剑士团成员基本都是来自底层的民众。
这就造成了两者之间天然拥有了阶层矛盾。
像薇薇安这样出身大贵族的学生可不会因为对方同样是学生而觉得他们跟自己拥有平起平坐的地位。
平民就是平民，往后就算进了骑士团，也是服侍贵族的命。
“薇薇安小姐，我们在这里驻扎了几晚，发现林子里有好些低级魔兽适合练手，”凯尔问道，“早就听说几位法师阁下的能力非凡，要一起练练吗？”
他表现得很谦恭，流露出的夸赞哄抬让年轻法师们没法拒绝，实际上这也没必要拒绝。早晚都是要一起打配合的，相互早点熟悉还更好些。
薇薇安看了自己人一眼，见大多人都没反对意见，遂朝凯尔点了点头。
“等等，”穆里克小声叫住就要走进森林的剑士们，“杰斯法师和布洛克阁下之前嘱咐过没有允许不能随意离开营地，这片森林与黑森林边缘相接壤，万一有什么……”
“难道法师怕了？”
一个带着些戏弄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效果很显著，法师们的胜负欲被成功勾了起来。
连一直哈欠连天的莱尼拉也陡然变得精神抖擞，跃跃欲试，希望通过第一次配合训练彻底让剑士们甘拜下风。
“要不要跟老师们说一声……”穆里克小声建议。
“老师们一直认为林子里不安全，如果知道了肯定会阻止的，”凯尔立即提出担心的问题，“但实际上我们只在林间碰见过几只不入流的低级魔兽。”
“这里离黑森林远着呢，”薇薇安不耐烦地打断穆里克，拍板道，“要是怕了，你可以留下，替补的。”
带着轻视的称呼引来了明里暗里的打量和讥笑，穆里克一下子感觉如芒在背，身子僵了僵。
薇薇安甩下话，率先跟在剑士队伍的后面走进森林。
穆里克想说不是老师发现不发现，而是万一出意外的问题。看着伙伴们纷纷动身跟上，他也只好咬牙往前走。
“你不觉得这太冒险了吗？”穆里克凑到露兹身边。
被不轻不重地羞辱后，他觉得跟唯二的替补队员伙伴待在一起才会好受些。
“你觉得他们像是能听进去劝的样子吗？”露兹的目光扫向其他人，均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穆里克见了彻底沉默了下来，不再多说。
黑夜笼罩之下的森林，密集的枝杈间是黑黢黢的一片，视线几乎只够看清附近几人的情况
当然这并不包括露兹。她在半恶魔化后，包括视觉在内的五感敏锐度就立即提高了许多，目之所及，几乎不受光线的影响。
这也露兹发觉周围有些不对劲。
使用恶魔特质时，嗅觉味觉都会对血肉的气息格外地敏感。此时，露兹屏息细细辨识随风飘来的味道，里面确实带着隐约的腥臭味。
恶魔本能告诉露兹，这附近绝对有尸体，还不止一具。
“到了，就是这附近，”其中一个圆脸剑士蹲在树下察看魔兽留下的排泄物。
“这是什么？”薇瑞娜惊叫道，黑暗浓重的环境已经够让她难受了，现在这个剑士竟然还取出了一条令人反胃的生内脏挂到树枝上。
“吸引蝎尾蝇的诱饵，”圆脸剑士说。
“什么蝇？”薇瑞娜皱眉问，对方刚才说得太小声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心，剑士团的这些人又是观察排泄物，又是提前准备诱饵，种种迹象都像是早有预谋。
“你可以自己看，”含着嘲弄的笑声说道。
“什么？”薇瑞娜心一紧，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吃力地聚拢起微弱的光元素凝结成光球。
下一秒，带着青紫色复眼的魔兽飞扑而至。
它大概小臂大小，有着小巧的脑袋和臃肿的胸部，下面连接着长长的蜻蜓一样的尾巴，在尾巴尖端是一根类似蝎子尾巴的毒刺，一双单薄的翅膀飞速震动着。
薇瑞娜下意识想聚拢更多的光元素驱赶魔兽，但谁知道，光反而更加刺激了这群魔兽。扑向薇瑞娜的蝎尾蝇瞬间增加了一倍。
总是端着的优雅贵族少女再也维持不住矜持人设，狼狈地在密密麻麻的虫子间逃窜躲避。不远处，到处扔火球的薇薇安也没比她好上许多。
虽然一些蝎尾蝇被火球砸中燃烧着落地，但还有更多的魔兽扑向红发法师。
“凯尔！”薇薇安尖叫道，四处扫视，想叫剑士们出来帮忙。谁知道目光转了一圈，四处都没有他们的影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片空地上就剩他们几个法师了，这群贱民竟然把他们丢在了苍蝇堆里。
不对，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这出。什么配合训练，什么相互熟悉，都是借口，剑士们的目的就是想借这群魔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事后为了不被老师惩罚擅自离营，他们也必须咽下这个大亏。
可恶，这群贱民！
还有那个长得一脸憨厚老实，
实则黑心眼的凯尔，给她等着！
但很快薇薇安就没有时间再想事后怎么报复回去了。
蝎尾蝇就像疯了一样，不要命地往她身上扑，最后数量之多，连火球都来不及凝结。最坏的是，体内的魔法储量在这种高强度的使用下极速减少。
很快，他们都浑身遍布伤口，更不妙的是，伤口随着时间流逝还在变得越来越疼。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一道暗元素闪过，火球和光球同时熄灭了。
这个元素特征太明显，而且队伍里仅有一名暗系法师。
“露兹艾佛利！”薇薇安怒吼起来，“你是不是跟那群贱民窜通好的！”
“你们没发现这种东西有趋光性吗？”露兹大声回答，“它们会往有亮光的地方聚集！”
薇薇安和薇瑞娜回忆刚才的情形，发现确实如此。
火元素和光元素最亮，攻击她们的蝎尾蝇也最多，而其他元素仅仅会在凝结时发出微弱的光亮，情况远比她们好得多。
可如果不能用火用光，甚至魔法，因为元素凝结时也会发出微弱的光亮，那么他们该怎么对付这群难缠的魔兽？
魔法攻击不成，众法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物理攻击，这才慢慢回过味来，原来这群剑士是在这儿等着呢。
“薇薇安小姐，”凯尔含笑的声音响起，只是这次不再带有恭敬，里面尽是轻蔑，“只要你们开口恳求我们，只要说求求尊贵的剑士大人们就行，怎么样？”
“做梦，贱民！”薇薇安怒火攻心。
“那么祝你们好梦，”凯尔冷哼声，转身对其他剑士说，“我们走，让这群法师自求多福吧。”
“你们走得了吗？”
这声音几乎贴在脖子后面响起。
凯尔顿时一僵，然后抬手抽剑，回身攻击。
但被身后的人轻松躲过了，她的速度之快让凯尔忍不住地惊讶，还在想这是法师里的谁时，他脸上戴的能夜视的晶片被一把摘掉了。
接着身后的队伍中接二连三地响起惨叫，都是被强行摘了夜视晶片的剑士们发出的。
他们还处于突然陷入黑暗的恐慌中时，感觉到腰上被什么东西勒紧，接着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好在那东西甩人的力道和距离并不大，他们只是在地上不痛不痒地滚了一圈。
正当剑士们暗自庆幸的时候，熟悉的震翅声响起。
他们都被丢进了蝎尾蝇群里！
那人还不过瘾，接着一个光球用心险恶地丢到几人中间。当他们望见彼此苦涩的面孔时，蝎尾蝇群涌而至。
第74章 面具人“嗷！”“救命！”“……
“嗷！”
“救命！”
“要出人命了！”
蝎尾蝇的包围外，法师们狼狈地坐在树下，脸上戴着露兹发的夜视晶片，高清地观赏刚还幸灾乐祸的剑士青年们被蛰得嗷嗷乱叫。
被蝎尾蝇的尾刺扎伤的部位已经红肿了起来，在皮肤上留下一个个淡红色的鼓包，灼烫的疼痛从上面蔓延开来。
不过除此之外，大家的精神看上去都还行，这种魔兽大概率没有太强的毒性，顶多是让人难受。
想来剑士们原本应该也就是想挫挫年轻法师们的傲气。
不过现在享用这份大餐的对象换成了他们自己。
而经过一次共患难，小队内7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这时坐在一起气氛难得的和睦。
“你怎么知道他们躲在哪？”薇薇安一摸套在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取出一瓶绿色的治愈药剂灌进嘴里，伤口开始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
“天生夜视好。”露兹面色不改地随口扯谎。
暗系法师本来就亲和暗元素，夜间视力受影响小也不无可能。
薇薇安没多怀疑地点点头，嘴上犹豫地小声嗫嚅。
“什么？”露兹没听清她说什么，背景里的惨叫太大声了。
“我说，”薇薇安深吸口气，眼睛始终避开露兹的面孔，“谢谢你。”
她说完似乎就立马后悔了，补充道，“虽然你只是个替补，但还有点用。”
露兹望着动作有些局促的红发少女，了然地笑了下。
薇薇安听见笑声羞赧地瞪过来。
露兹赶忙放下嘴角，轻咳一声，“不用谢，主要是这群家伙太欠收拾。”
她朝还在魔兽堆里挣扎的剑士们努努嘴。
“活该，”薇瑞娜冷笑。她喝完治愈药剂，现在正小心地往脸上的伤口涂着一种白色的药膏。
瞥见莱尼拉好奇的目光，薇瑞娜把金色的小药盒托在手心伸过去，“祛疤修复的，要吗？”
莱尼拉被发现偷看也不慌张，大大方方地用食指挖了点，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玫瑰的清香立即盖过了血液和蝎尾蝇的腐臭味。
“你不是光系吗？为什么不用魔法治愈自己？”莱尼拉问，一边小心地把药膏涂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立即变成了舒服的清凉感。
“又不是每个光系法师都有治疗天赋，”薇瑞娜嘴唇抿起，又想起同期进校，现在已经被教廷破格录用的索菲亚，脸上控制不住地落寞起来。
莱尼拉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眼看气氛要转冷，立即摸出两支治愈药剂递给在旁边干看的露兹和克雷尔。
“你们俩喝吗？不用客气。”
“我没什么伤，”露兹摆摆手。
刚才为了视线不受碍，她切了半恶魔状态，伤口已经在恶魔体质加持下自愈了。
奇怪的是，克雷尔也婉拒了。
他看着几枚金币一瓶的珍贵治愈药剂在几个同学手里仿佛廉价的饮料似的，浑不在意地灌下一瓶，又感觉到了那种与这个队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其他收拾好伤口的几人望向自食其果，异常狼狈的剑士们，都不约而同地嘻笑起来。
突然，噗嗤一声，四周骤然火光大盛。
黑暗被一下子驱散，一圈熊熊燃烧的火把团团围住了跟蝎尾蝇缠斗的剑士们。
一堆古怪的暗红色面具浮现在火光后面，仔细看发现那是群戴着面具的怪人。
蝎尾蝇被耀眼的火光刺激，发疯般往散发光热的火焰飞扑。
一个领头模样的怪人走近火炬，双手举到胸前，手指翻飞，一道咒纹出现在面前的半空中，在蝎尾蝇四周延展成倒扣的碗形结界。
撞上透明结界的魔兽纷纷噗嗤一声化作齑粉。
看起来像是被瞬间杀死了，但露兹的动态视觉中能看到放慢的画面。
它们分明是被咒纹吸干了生命力，而这又源源不断地补充了咒纹魔源，延长了它的存续时间。
众所周知，像这种会吸取生命力，或是之前六十四教的那种吸食血液的魔法都是被称为禁咒的存在。
这种威力强大却十分不可控的魔法，但凡被发现使用，都会被法师协会下令抓捕。
现在会大剌剌地使用，可见领头的面具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善人。
很快，刚还是一大群的蝎尾蝇被瞬间清空了，只留下聚拢在包围圈中心的剑士们。
他们神色凝重地打量这群一看就很邪门的人，心里涌上不妙的预感。
“你们是谁？”凯尔握紧剑柄，大声问，“想做什么？”
四周的面具人走近，红色面具图案在火光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用暗红色油彩绘制的繁复图纹，只有额头上的图案用了鲜红色，组成了一只显眼而诡异的眼睛。
这让露兹想起白天碰见的那些被开背的祭品，额头似乎也有着这样类似的图案。
随着面具人的出现，空气中尸体的腐朽味愈加地浓郁起来。
原本以为尸臭味是蝎尾蝇带来的，现在看情况应该恰恰相反，是食腐的蝎尾蝇追着这股味道聚拢过来。
而剑士们今晚临时起意追踪蝎尾蝇的踪迹跟来，机缘巧合下，倒霉地撞上了正在作案的面具人。
“抓起来。”领头人嗓音低沉。
在面具人围上来时，剑士们没有坐以待毙，抢先动手，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些面具人似乎并不难对付。
从身手看，他们像是
身体素质好点的普通人，只有一身力气，连基本的搏斗招式都不会。
虽然面具人人数占优，但对上中级剑士，几乎是一面倒的形势。
剑士们心下一松，只觉得自己刚才被诡异面具震慑，从而把敌人想象得太厉害。
凯尔轻松撂倒面具人，用剑尖挑开地上人的面具，下面露出张普通的男人面孔。眉毛凌乱，胡子拉碴，还带着面具被掀开时的惊慌失措。
“平民？”凯尔诧异地问出声。
突然一支箭擦着凯尔的肩膀射过来。
他抬头望去，发现箭落地的位置，一道黑影躲避了过去，它刚才正准备偷袭他。
“当心，是恶魔！”维提尔大声提醒，“他们都是恶魔眷属。”
难怪这群平民敢赤手空拳地对上一群中级剑士，依仗的估计就是这群契约恶魔。
眼见秘密武器被发觉，面具人们也不再伪装，放任自己的恶魔出来攻击。
一时间，场上掠过道道黑影，呼呼飞过，火焰剧烈跳动起来，地面被杂乱的影子切割得七零八碎。
普通人能承载的恶魔等级有限，这些黑影都是些很低级的恶魔，但架不住数量多，速度快，还有影子掩护，神出鬼没。
剑士们神经紧绷，目光追着影子，但往往挡住偷袭后，反手再挥剑砍去时，对面已经狡猾地借地上的影子遁逃。
恶魔的游击战飞快地消耗着剑士们的体力，不一会他们就开始出现疲态。
队友们动作都变得迟钝，依然敏捷灵活的维提尔就在里面凸显了出来。
近战不太适合弓箭，维提尔已经换了长刀防身，每次黑影掠过来，他都能一个不落地挡开还有余力反击。
一时间，一群恶魔竟然也奈何不了他。
领头的面具人早就盯上了维提尔，此时看着差不多了，他抬起手开始结印。
咒纹浮现，这次它的面积更大，几乎等人大小，甚至能看清纹路上流转的绿光。
咒纹表面如水波般浮动，无数绿色的箭头探出来，在领头面具人的控制下，如雨般射向剑士们。
这对于已经快筋疲力尽的剑士们无异于是场绝杀。
维提尔咬牙瞪着结印的领头人，犹豫着要不要暴露真实实力，眼下无异是到了生死关头，放在以往，他会毫不犹豫地自己逃走。
但余光瞥过一张张朝夕相处的面孔，他迟疑了。
箭雨的影子已经先一步落到众人头顶，就在维提尔打算激发剑气一力挡下时，一抹更浓重的黑影袭来。
剑士们大惊，随后发现它的攻击目标是咒纹。
漆黑的鞭子打在咒纹上，后者闪烁了一下，最终扛不住随后的几鞭，碎成了光粒消失
半空中即将落下的绿箭也因为失去魔源，霎时消散。
不等面具人反应过来，火球水箭一股脑地砸了过来，他们纷纷仓皇想逃，却猝不及防地被地上不知不觉间长高的野草缠住脚，狼狈地摔在地上。
“你们……”
剑士们望着朝他们跑过来的法师，想起不久前还故意戏弄了他们，就觉得一阵羞愧。
“不要自作多情，”薇薇安冷笑道，“就算要教训你们，也该是本小姐亲自动手，而不是这群躲在面具后面的胆小鬼。”
“噢，”凯尔呐呐地应道。还是不变的盛气凌人，但他此时总觉得亲切了不少。
藏在影子里的低级恶魔们还想故技重施，谁知这次不但不成功，还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影子里面出不去了！
“暗系法师，”领头的面具人有些意外地自语。
他平静地看着四散仓皇奔逃的手下仍旧纹丝不动，对突然出现的7个法师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露兹转身面朝他，手一抬，就有一只锁在影子里的恶魔被拖出地面，接着掐住它脖子的影子陡然变得锋利。
低级恶魔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的，死去的恶魔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作为眷属的人类的尖叫。
因为契约反噬，那个已经快跑进林子的面具人惨叫着摔倒在地上翻滚，很快也没了声息。
“你该加入我们。”领头人这时候还在不急不忙地给露兹发offer
“想想看，你的能力如果有恶魔加持可以变得多强大。”
他看也不看死掉的手下，眼神火热地盯着露兹，“魔神已经苏醒，黑暗纪元就要降临了，如果你现在臣服……”
回应他喋喋不休的是尖啸着甩来的鞭子。
“知道自己是反派，就懂事点闭上嘴。”
露兹挥着鞭子飞快拉近距离，同时操纵领头人脚底的影子试图前后夹击。
但奇怪的是，那道影子并没有随露兹的心意动起来。
沉闷的笑声从面具下发出来，“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暗系法师吧？”
露兹闻言呼吸一顿，立时刹住脚步，目露戒备。
领头人抬起手，刚才还毫无反应的暗影像浓稠的液体一样反重力地往上流淌，在面具人背后像枝桠一样向两边展开。
同时，四周触碰到这些黑色枝条的植物肉眼可见地枯萎，树叶发黄掉落只留光秃秃的树枝，野草萎靡倒下。
眨眼间，以领头人为圆心，直径两米内变成了一个弥漫死气的领域。
“听说学院里已经没几个暗系法师了，”面具人低低嗤笑道，“今天前辈加节晚课，教教你暗系法术究竟该怎么用。”
第75章 惊喜虽然过程曲折，但年轻的剑士和法……
虽然过程曲折，但年轻的剑士和法师们最终完成了一开始的目标，配合训练。
法师们使用魔法干扰，剑士则负责近身保护和击杀恶魔，在这场机缘巧合凑成的实战中，两队人逐渐打出了默契。
很快，场上的低级恶魔被清空，恶魔的眷属人类也纷纷遭到反噬，重伤倒地。
但这并没能使所有人的神经放松下来，因为更大的危机近在眼前了。
“你还有机会，”面具人对死掉的手下视若无睹，用平静的语气朝露兹下最后通牒，“加入我们，或是跟其他人一起变成祭品。”
面具人身后朝两边伸展出的黑色枝桠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仿佛一根钉子直直扎进露兹的神经，让心脏开始止不住地怦怦跳动。
“祭品是指那些挂在杆子上，被开背的人吗？”露兹深吸口气，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战栗。
“双翅是他们洗清了罪孽的证明，”面具人对露兹不敬神的口气感到不快，目光透出冰冷，语气却逐渐狂热，“他们都通过了终极考验，成为了神明的仆人！”
“这么好的事，”露兹面露讥讽，“你怎么不去？”
“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去，但现在，我还背负着更重要的使命，”面具人的声音逐渐变得森冷，“清除像你们一样的异教徒！”
他身后的黑色枝条随着落下的话音如利箭一般射过来。
露兹抬起手，地上的影子升起，在身前组成一面漆黑的盾牌。然而枝条并没有撞上盾牌，而是从两边擦了过去。
它们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面具人手下。
枝条刺入他们的身体，从扎入的伤口为圆心，血肉像枯萎的植物一样干瘪了下去，仿佛正被快速吸取着生命。
甚至有些人还仍旧活着，从剧痛中醒过来，挂在枝条上扭动身体，痛苦地仰面尖叫，却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吸成干尸。
曾经在船上闻过的诱人的酸甜味逐渐在
空气中浓郁起来，这是绝望的味道。令露兹下意识抗拒的是，她竟然觉得这味道还不错。
“快点住手，他们还活着！”莱尼拉从来没见过这种惨绝人寰的酷刑场面，受不了地尖叫起来，“他们不是你的人吗？”
“从来没有什么我的人你的人，所有人都会去服侍神，”面具人平静地说，“不用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伸长的黑色枝条甩下已经变成枯骨的尸体收回到面具人身后，看起来就像两只剥了皮的翅膀。
按理来说，吸完就该发大招了。而黑色枝条散发出的气息也确实变得更加地危险。
露兹清晰地感觉到了一阵无力感，这是敌我双方过大的实力差距带来的。面具人的气息比奥特爆发出的还要深不可测，他们这边一堆低级中级法师和剑士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要是杰斯这个魔导士能及时发现，赶来救他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坐以待毙不是露兹的风格。
她死死盯着面具人，用力压下几乎跳到了嗓子口的心脏，微微侧过脸对身后的同伴说，“不管待会怎么样，有机会逃出去的人一定要赶紧去通知杰斯法师和布洛克大剑士。”
“你们没有这个机会，”面具人讥讽地哼了声。
压抑着恐惧的尖叫声响起，是莱尼拉。
“快看……看地上的尸体，”她的话因为颤抖变得有些结巴，“在动。”
众人脸色一变，立即扭头望去，果然地上只剩枯骨的尸体纷纷挣扎着动了起来，只包了层薄皮的头骨上，两只深陷眼窝的眼睛里透出绿光，破破烂烂的衣服布料在风中鼓动。
“这不是真的，”薇瑞娜因为刺激过大，精神变得恍惚起来，“这都是噩梦！是错觉！”
其他人虽然都咬着牙一言不发，但看面无血色的脸，情况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反观露兹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而且她明白了面具人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人。
因为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只是只知道逃跑的乌合之众，死了可就不一样了。
“枝条不是吸取，而是给他们灌进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吸干了宿主。”露兹冷静的分析唤回了其他人的一点理智，“但它们生前只是普通人，死后也只能提到低级剑士的实力，还有机会。”
众人知道露兹说的机会是指刚才说的跑出去求救的机会。他们望着娇小但坚定的背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也纷纷沉着下来。
面具人望着待宰的羔羊们，很轻但满是嘲讽地笑了声，“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都成为养料吧。”
说话间，骷髅已经爬起，围了上来，骨节在移动中发出瘆人的咔哒声，空洞的眼窝中绿光更盛，里面的东西仿佛已经嗅到了更多更美味的养料，不断驱使载体扑上去。
锋利的剑在骨头上擦过，发出令人寒毛直立的酸涩声，但在上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群骷髅的实力确实只堪堪达到低级剑士的水平，但防御力着实惊人。
伴随数道不同声音念出的咒语，大量火花嘶嘶鸣叫着将骷髅撞飞出去，还有水球，金丝，地上的植物也在莱尼拉的魔法下疯狂生长，将它们缠绕包裹起来。
面具人见状微微扬起下巴，周身灰黑色的死奇蔓延开来，直冲缠斗中的众人。
“用魔法元素防护，不能碰到那个东西！”
法师们立即用元素凝起透明的防护罩，顺手将身边还一脸呆愣的剑士拉进罩里。
脚下的植物肉眼可见枯萎，露出暗沉的泥土表层。
受死气影响最大的是莱尼拉，木系法师本来就对生气最敏感，再加上法术受到反噬，莱尼拉顿时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束缚住骷髅的植物枯萎、焦黄，然后在挣动中全部碎裂。
尽管她看上去几乎摇摇欲坠，但仍旧尽力维持着保护罩，因为一旦失去保护，她和身边的剑士同伴都会立即没命。
另一头，薇薇安因为力竭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膝盖软了下，眼看骷髅就要扑上来。
闪着寒光的长刀扫开骷髅，同时她的胳膊被托了下，才不至于摔倒。
薇薇安转过头，又被暖栗色辫子的少年晃了下眼，说不出心脏是不是跳动得更快了点。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大小姐，”维提尔在这种时候仍然操着漫不经心的口吻。
薇薇安面上发热，赶忙扭过头，将注意力集中到骷髅和保护罩上。
同时，其他人一样是在勉力支撑。一边维持保护罩，一边还要应付骷髅，这对法师们来说是个偌大的负担。
“为什么你不直接杀了我们？”露兹挥鞭扫开三只骷髅，眯眼望向面具人。
他完全有能力一下子清掉场上所有人，但他选择了让骷髅动手，为什么？
驱使着骷髅的是什么东西？
面具人没有说话，面朝众人安静地站着，面具上的眼睛空洞而冷漠地俯视着垂死挣扎的祭品，仿佛他嘴里的神此时正透过面具俯瞰着蝼蚁们。
就算是神，也肯定是不入流的垃圾邪神。
露兹冷笑，一边直觉骷髅里的东西肯定很关键。
面具人不答，就只能自己找答案了。
她手上的鞭子改甩为卷，拉近一只骷髅，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对准脖颈的骨关节利落地砍去。
骷髅立即停止了挣扎，裹着皱巴巴人皮的头颅一歪滚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咚。
面具人戏谑的轻笑再一次从面具下传来，他似乎很期待看到猎物发现真相后的表情。
自以为找到了生路，其实自始至终是死路一条。
绝望的表情要是配上这张漂亮的脸蛋，一定会美得令人心动。
然而情况似乎跟面具人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露兹看着骷髅头掉地后，光秃秃的脖颈上跳跃着一簇熟悉的幽绿色火焰。
它在露兹看过来时，像有风突然吹过一样变大了下，又收缩了回去。
其他人瞥见跳跃的绿火只觉得立即有股寒气随着视线席卷而来，眼睛陡然像被冰锥刺了下似的，冰冷从眼睛逐渐蔓延到全身，这种感觉在火焰变大时更加地明显了。
离得远的旁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直面火焰的露兹。不比直接注入火焰的人死得快，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面具人在心里默数，想象着女孩的冷静和理智在神火的照耀下宛如太阳下的雪花一样融化，绝望会取而代之。
接着好看的黑色眼珠会因为生气流逝逐渐失去光彩，然后是整张脸，直到全身被吸干，最后她会变成他藏品里最迷人的那具骷髅。
然而随着时间一秒秒流走，一动不动望着火焰的女孩始终没什么异样，脸上的震惊倒是被嫌弃和某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取代。
露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而且刚才火焰伸展开的动作看上去就好像是某个人突然摘掉面具，张开手臂，大喊了声“surprise！”
没想到是我吧！
搞得他们很熟一样。
这个邪教的火焰竟然也这么自来熟吗？
那簇火焰看到露兹脸上的疏离和嫌弃似乎大受打击，在断掉的颈骨上抖了下，非常失落地瑟缩起来。
如果类比人类的话，大概就是可怜兮兮地自己抱住自己的那种模样。
同时场上其他骷髅里的火焰也像是感同身受，停下了攻击，站在原处望向露兹，颇有种失落的味道。
反观露兹心硬如铁，秉着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原则，毫不留情地一甩鞭子，骷髅带着火焰萧瑟地飞了出去。
“别砍掉它们的头，这火焰有问题，直接接触可能会有危险。”
绿火震惊，不敢相信，明明不久前才在船上见过，她不但转眼忘记了它，竟然还说它有问题！
哭死，嘤！
第76章 突围作为帝国皇帝，伊斯催德那亚拉……
作为帝国皇帝，伊斯催德那亚拉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看上去像是还不到四十岁。
他有张英俊的脸庞，眼角的鱼尾纹并不显老，反而还为他增添了成熟温雅的气质。
可惜自从一次秘密出行回来后，这张过分英俊的脸就被
瞎掉的双眼毁了。严重烧伤后留下的肉红色疤纹像狰狞的触手从眼窝向四周攀延。
嵌在里面的眼珠彻底变成了不透明的白色，看起来像颗浑浊的白弹珠。
当它望向来人时，对方不自禁地升起了股悚然感。
送茶水的女仆被吓得尖叫一声，但很快尾音被强忍了下去。
她死死捂着嘴巴，眼睛里露出惶恐，不是因为皇帝可怕的面孔，而是自己即将受到的处罚。
“我长得很可怕吗？”皇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仿佛还是从前那样温文尔雅，待人亲和。
女仆几乎像是摔倒一样俯下身趴在地上，“不……不是，陛下，请饶恕……”
皇帝似乎很享受女仆的惊泣声，特别是那股恐惧和绝望的味道，他很喜欢，或者说是寄宿在他眼睛里的火焰很喜欢。
它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他，也许有一天，它会反过来控制他。
皇帝面色骤然阴郁，搭在金色矮扶手椅上的手指动了动，两边一直安静得像摆设的骑士走上前，一个抽刀利落地砍下她的头颅。
随着咚一声，血水四溅，女仆的尖叫戛然而止，惊惧定格在滚落的脑袋上。
两个骑士沉默地捡起头，一左一右地架起无头尸往外拖，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您还在在意容貌的事吗？”
声音从椅子旁传来，那是个体格健壮的蓄须男人，穿着华丽。
这正是拉耶尔的分身幻化的形象。
“你还真好意思提，拉耶尔，”皇帝阴森森地说，“这不是拜你所赐？”
“我说过，眼盲和伤疤并非不可治愈，”拉耶尔轻生慢语地说。
皇帝沉默了下来。
眼盲和伤疤是契约留下的痕迹，要祛除就必须解约。
比起容貌，皇帝当然更想要契约带来的力量，而这种牺牲也确实得到了回报。
召唤魔神的那晚，绿色火焰寄宿到了他的眼睛里，在解约前，它都会听从临时主人的调遣。
“战火会从瑞克公国烧起，您会赢得战争，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人皇，”拉耶尔见皇帝面色缓和，知道他自己想明白了，继续卖力地描绘未来美好的蓝图。
“您不是也见过魔神的力量了吗？再也没有人类法师能威胁到您，包括加拉德。”
皇帝亲自验证过绿火的厉害，它几乎能焚烧一切东西，从实体的物件，到虚无的灵魂，甚至它还能暂时控制死掉的躯体行动，连恶魔都不能幸免。
这种力量凌驾于人类和恶魔之上，大概真的属于神明。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会放弃它，更别说一双眼睛。
突然，一股剧痛袭来。
皇帝惨叫一声，双手抱着脑袋从椅子上滚落到暗红色的地毯上。
他感觉像是有根针扎进了脑子，在里面疯狂搅动，现在有什么东西还要拼命从眼窝里挤出来。
旁观的拉耶尔看得更清楚，皇帝泛白的眼珠此时分明变成了阴森的绿色，是寄宿在里面的火焰不知道为什么想离开。
拉耶尔居高临下地望着惨叫的皇帝，喝退守卫。
他蹲下身小声说，“别忘了契约，就算是魔神也不能违背契约。”
不管不顾地往外挣脱的火焰果然安静了下来。
皇帝现在蜷缩着身子，能清楚看出他消瘦得异常可怕，此时更是像重伤的老狗一样气喘吁吁地卧地。
拉耶尔脸上露出轻蔑和不屑，这就是人类，永远控制不了吃屎的本能，只配做恶魔的傀儡。
“怎么会这样，”皇帝惊恐地嗫嚅，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可能是火焰分散在外的部分出了问题，”拉耶尔打量了会不停被长袍绊倒的瞎眼皇帝，过了会才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拽起来。
“把主教叫来，”皇帝坐在椅子上缓和了会，吩咐拉耶尔。
他提到的主教自然不是教廷的人，而是所谓神降会的人。
随后皇帝在心腹侍从的搀扶下来到一间四面无窗的房间前，吩咐侍从留在门外，自己独自走进房间，
在密室里已经有人安静候着了，脸上戴的正是那个红色的眼睛面具。
另一边，露兹故意将火焰和骷髅往面具人身上甩，后者果然不敢直接接触火焰，闪身避过，同时控制黑色树枝重新将火焰包裹隔离起来。
但没料到的是，火焰这次不再同往日里一样听话。
露兹等人趁着面具人控制火焰的间隙赶紧往旁边的林子跑。
同面具人拉开点距离后，几人停下来互相看了眼，然后默契地分成了三队人，打算分头往不同方向跑。
这样至少有一队能跑出去报信。
“喂，你逞什么英雄？”维提尔朝打算独自一人跑一个方向的露兹喊道。
“我跟你一起，”克雷尔跑到露兹跟前。
“不用，我一个人能发挥更好。”
“它在耳钉里对吗？”克雷尔盯着她的眼睛，“我跟你一样，所以你不用顾虑，不会影响你发挥。”
露兹被克雷尔突然的自爆惊了下。
自从龙岛之后，克雷尔明白露兹大概是知道自己跟恶魔有染。他以为她会告密，但她没有，然后他发现了她耳钉里的秘密。
克雷尔承认当恶魔告知这事的时候他是有点开心的。因为露兹跟他一样，这让心里的孤独感没有那么浓重了。
“恶魔之间多少有点感应，”克雷尔察觉到露兹的戒备，解释道，“这几天一直近距离接触所以会发现。”
“有什么秘密是他可以知道，我不可以知道吗？”维提尔快步走过来，看着停下对话的两人，不爽地一扬下巴，“我也知道你的秘密，我跟你一起。”
“你也知道？”克雷尔惊疑地望向维提尔，还有点阴暗的嫉妒。
他暗自猜测这人跟露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把恶魔眷属这么致命的身份告知他。
眼看两人就要当面对起账。
“你们俩都闭嘴！”露兹一左一右指着两边的队伍，“你右边这队，你左边这队，我自己一队。面具人大概率会来追我，你们跟我一起也是送人头。”
她说完立即往中间的方向跑去，消失在林间。
“她不是替补的吗？什么时候成队长了？”凯尔挠着下巴问身边的薇薇安。
可惜后者也在猜维提尔和露兹的关系，根本没心思搭理他。
“一个知道你是恶魔眷属，一个知道你是魔武双修，啧啧，”六十四忍不住在露兹耳边打趣，“要是他们俩聊开了可糟了。”
“有时间看戏，”露兹一边跑一边骂道，“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面具人。”
“这么大的魔法波动，杰斯老头不可能一点没察觉，”六十四说，“你只要坚持到救援就行。”
“说得容易，”露兹咬牙，察觉直冲后脑勺的呼啸声，就地一滚，转身看见刚才站的地方正有数根黑色枝条从地上抽出来。
要是落到背上，她现在估计就成刺猬了。
面具
人出现在身后不远处，若有所思地说，“好快的动作。”
话音刚落，四周的树丛间窸窸窣窣响起，刚才的骷髅出现，将露兹团团围住。
“抓住她，”面具人吩咐。
不等骷髅动脚，露兹抢先抬手，林间的影子抽动，捆住了几个骷髅，包围圈立即出现了缺口。
露兹趁机从这里突围出去。
面具人好不容易将重新听话的火焰收回来，现在隐隐感觉到它有点消极怠工，更加觉得露兹身上有古怪。
他不再使唤火焰，动身追上黑发少女的身影，一翻手，她前面两边的树影朝路中心聚拢，像撞到岩石的潮水一样从地上掀起，扑向她。
出乎面具人的意料，露兹并没有尝试抵挡铺天盖地的黑色潮水，反而停了下来，静静等着黑影落下。
等潮水平息，少女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像能闪现一样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影中，头也不回地窜进林子。
面具人没有困惑很久，明白过来那不是闪现。
“上一个暗元素亲和度高到能产生共鸣的法师还是安娜阿尔诺，”面具人的声音从露兹前面响起。
她及时刹住脚，心脏怦怦跳动地望向站在面前的面具人。
“说起来，你长得确实有点像她啊，”面具人盯着她，平心静气地说。
等级上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露兹不是他的对手，面具人也没把她当作对手。除了火焰的部分略感惊讶外，他一直像猫抓老鼠似的逗弄着她。
不过她原本也不用赢他，只要尽可能拖延时间就行。
“她是我的母亲，”露兹想尽量引面具人多说一会，“好像有很多人认识她？”
“安娜阿尔诺竟然会生孩子？”面具人忍不住笑起来，“你要说是她的试验品倒是更可信一点。不过她确实是个名人，毕竟是唯一有能耐让加拉德栽大跟斗的法师。”
“什么样的跟斗？”
“听说那女人偷走了一件非常珍贵的宝贝，”面具人慢慢走近，“加拉德那会大发雷霆，而罪魁祸首不得不躲到了深渊里苟延残喘。”
露兹听着面具人的话，一个猜测突然闪过脑海，“这些发生在几年前？”
“大概十几年前吧。”
正好跟露兹的年龄对上，难道她真的是试验品吗？这件被盗窃的宝贝跟她有关吗？
那头面具人说着，黑色的枝条从他脚下的影子里猛然窜出。
露兹赶忙抬手起盾，但尖锐的枝尖没费什么力气就刺穿了黑盾，把她扎了个对穿。
这就是等级之间的差距，每跨越一个等级，力量就是一个质的飞跃。也许一群中级法师也打不过一个高级法师，更不用说这里只有露兹一个。
但面具人并没有立即杀死她的意思，树枝穿透的部位避开了心脏。
“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吗？”面具人凑近说，“在等谁？杰斯法师？你觉得我会不做一点防护等在这里干聊天吗？”
露兹仰头瞄了眼天空，果然看到有发光的纹路闪过。
她刚想发出点声音，就感觉喉咙一痒，铁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血液从嘴角溢出缓缓流下。
“放心，四周设了隐匿气息的咒纹，杰斯绝对发现不了我们。”他看着吃力地抬起手握住黑枝试图拔出的露兹，“别着急，等我弄明白为什么神火对你特别感兴趣后，会给个痛快的，看在你也算是我学妹的份上。”
露兹闻言，嘴角上扬，声音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来，“感兴趣就是感兴趣，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面具人微微皱眉，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就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气顺着黑枝蔓延上来。
在她握住的部位，幽绿色闪现，接着火焰陡然燃起。
没人比面具人更清楚它的厉害，来不及弄清楚为什么火焰突然敌我不分地攻击，他立即断掉枝条。
然而这并不影响火焰爬升，它仍然顺着看不见的枝条朝他身上蔓延。
第77章 天价悬赏断掉的枝条很快就在火焰……
断掉的枝条很快就在火焰灼烧下化为灰烬。
面具人吃惊地看着露兹胸口破开的大洞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在没有服用药剂的情况下，只有恶魔才有这种强悍的体质，再加上她说过自己是安娜阿尔诺的女儿。
他对她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快点停下！”他看着火焰不受控地追着他，终于慌了，“我可以告诉你身上的秘密！”
但即使露兹想停，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刚才只是想到面具人曾经用黑枝灌注火焰，想着能不能把火焰再叫出来，几乎只是心念一动的工夫，没想到还真的烧起来了。
等想进一步控制火焰，它就没那么听话了。这也让露兹更加确信，这朵火焰是有自主意识的。
而火焰的行径就更好理解了，简单说这家伙现在就是劳务派遣的半自由状态，碍着契约不能烧皇帝，但又不是不能烧别人。
甚至看现在这个旺盛的苗头，它还颇有点兴致勃勃的样子。
“可以去服侍你的神了，你应该感到开心。”
面具人惊疑不定地望着黑发少女，仍然不明白神火为什么会突然反水。
他是从陛下那里得到的神火，作为神在人间的话事人，陛下的命令应该高于一切。
为什么它现在会更优先听从她的命令？难道神在人间还有有一个话事人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神火不烧完是不会停下的。
面具人抬手果断地朝另一只已经露出森然白骨的手果断地一切，断臂掉在地上。
“啊！”他短促地叫了声，后退几步，立即从空间容器中摸出瓶药剂灌下，暂时止住了断臂伤口的血。
火焰此时全神贯注地啃食着断臂上，面具人当机立断，决定逃离这里。
谁知道腿才一动就被鞭子缠住了。
面具人不禁懊悔起来，刚才为了更清晰地看清猎物脸上的表情，他太靠近露兹了。
这就造成现在猎物猎人位置对掉，反而方便了她截住他。
虽然面具人魔法等级更高，但毕竟是法师，保有近战弱的短板，速度比不过露兹，更何况才几步远的距离。
几乎一闪身，她就贴了上来。
面具人眼睁睁看着露兹裸手去揪地上的火焰，觉得这女的真是太疯了。
“你难道不怕死吗？”他大吼道，一边飞快结出传送咒纹想逃离。
谁会不怕死？露兹当然怕。
但面对面具人这种几乎能碾压她的强敌，不是真的豁出命去赌，她现在恐怕已经凉透了。
而且打一开始，她就没有从火焰上感觉到危险。虽然之后的事证明，它确实挺危险，但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靠着这种直觉她已经躲过了好几次危机。
面具人切开腿上的鞭子，一挥手，无数暗元素利箭对准露兹飞去。
她可以躲开，但这正是面具人想要的。只要她躲，他就有充裕的时间逃跑。
面具人已经知道了她半魔的身份，让知道自己秘密的敌人逃走绝对后患无穷。
一时间，一人逃，一人追，两人都是红了眼。
不知道怎么控制火焰，就用最原始的办法，物理运过去。
露兹迎上箭，用半魔体制生扛下箭。胸口腰腹顿时一片殷红，被刺穿的部位间歇性地喷出鲜血。
满身窟窿的露兹到了最后一刻还能动，全靠这副恶魔的身体足够强韧。
在断臂上吃得正欢的火焰被一把揪起，还是晕乎状态，沿着一个抛物线从半空飞过，在面具人即将消失在传送咒纹里时，随他一同消失。
最后一个画面，看着全身烧起来的面具人，露兹终于能安心地闭上眼睛了。
传送阵另一头，神降会的暗室。
等着属下汇报的主教感应到传送魔法波动，慢慢转过身。
闪着光纹的空气中吐出来的却是差不多快变成白骨的人，然而最惊悚的是 ，面具人还活着。
这是火焰有意为之，不但血肉，猎物的绝望情绪也是最美味的佐料，它不喜欢浪费食物，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让他轻易断气。
“法师……学院……”只来得及留下没头没尾的一句，面具人彻底被烧成了一堆枯骨。
哄地一声，白骨落下，四散一地。
结束进食的火焰收拢成迷你的一小团，在白色的骨头上微微跳动，看起来像是有些闷闷不乐。
主教当然不会去测一朵火焰被再次抛弃后的情感受挫，满脑子都是面具人最后的遗言。
这指向太清晰了，主教第一反应就是加拉德这个贼精的老头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而且还下手了。
他心头一跳，赶紧用神火日常栖息的特殊容器把它装起来，联系皇帝汇报。
至于神火为什么烧自己人，它本来就有点敌我不分，主教将这当成面具人自己不小心造成的意外。
露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森林了，也不在帐篷里。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砖石结构，实木质地的家具，不常碰触的角落里满是灰尘的气息，看起来像是一家廉价的旅店标间。
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门被推开，莱尼拉的面孔出现在外面。
看到半坐起来的黑发少女，她先是有点不敢相信地愣了下，接着欢天喜地地叫起来。
“你终于醒啦！”她几步快速走过来察看，“杰斯法师带着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你一个人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窟窿，满身都是血，身下也都是血。那个混蛋一定是以为你已经死了才离开。”
她边说还边哽咽了起来，“因为有毒素残留，伤口一直没办法愈合，日夜不停地赶了好几个地方，才在这个镇子上找到一个牧师给你疗伤。你不知道之前几天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快死了……”
“我没死……”
“就差一点！”莱尼拉激动地说，“如果不是你的眷属碰巧留在营地，可以循着契约找过来，你可能就真的……”
露兹感觉眼睛热热酸酸，抬手揉了揉，又把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同样怒到炸毛的绒鼠抓到自己膝盖上顺顺。
“其他人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整个镇子都快被摸得底朝天了。我们待了差不多快一周了，”莱尼拉算了算时间，“如果你还不醒，杰斯法师就得带我们先离开了。”
露兹转过头，从打开的窗户往外望去，这栋旅店似乎依靠在半山腰上，上下左右都是一幢幢蜂蜜色的石头房子，簇拥在一条条狭窄的街道边。
街道则环绕着山，一直延伸到树林的边缘。在更远处，起伏的群山中间，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格外地显眼，在海拔靠近云层的边缘，甚至能望见上面覆盖着皑皑的白雪。
“那是边境山，这里是出境前的最后一个镇子，翻过那座山，就到瑞克的境内了。”
“等等，你说翻过那座山？”露兹不敢置信地问，都穿到魔法世界了，难道出个国竟然还要翻山越岭？
“当然不是，那可是大陆最高的山峰，要爬到什么时候去，“莱尼拉怜惜地看着露兹，觉得她一定是小时候过得太不好，才会导致连基础常识都不懂，“我们走为联赛专设的传送阵，一般两国之间不会有直连的传送阵，这是为了方便各国的参赛队伍。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检查身份信息。”
露兹松了口气，传送阵总好过爬山。
在牧师鉴定她完全康复后，杰斯和布洛克决定立即启程，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了。
感谢这次的集体传送阵旅行，露兹终于知道了自己以前一天穿十个阵的离谱。
像现在每穿过一个阵，就会在当地休息一晚的强度，身体完全没什么负担，这才是魔法世界的旅行该有的舒服嘛。
“为什么你这个病号看起来比我们身体还好？”莱尼拉气喘吁吁地问。
他们刚经过了最后一个长途传送阵，落脚点是瑞克第二繁华的城市，接下来到瑞克首都的路就没有直达的传送阵了。
“谢天谢地，再来一个传送阵人都快没了。”穆里克小声哀嚎道。
露兹看了看周围焉了吧唧的同伴，另一边的剑士们体质好点，但脸色也都有些苍白。
这么看来，她这个刚失血过多的病人确实身体好得惊人。
“我不太晕阵吧。”露兹干巴巴地解释道，目光瞄见一个熟悉的公告栏。
仔细一看，那不就是工会的任务栏吗？
上面最显眼的位置贴着张寻人的悬赏，开价1000000金币。
露兹当即倒吸一口气，光后面的零都数得眼花缭乱了，此时越数，心跳越快。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维提尔走过来，皱眉地打量，”不是失血后遗症吧？”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维提尔动作一僵，接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悬赏，顿时也是一阵心跳加速。
“一国王子失踪竟然还要靠工会悬赏找人，小国就是小国。”一个尖尖的声音嘲讽道，“喂，那边两个穷土包子，你们说是吗？”
第78章 拍卖来人个头不高，一头浅色头发……
来人个头不高，一头浅色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头戴丝绒软帽，下巴很尖，身材纤瘦，华丽的衣服披在上面显得空荡荡的。
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露兹的目光从他胸前的纹章上转过，画的似乎是两条相背的人鱼图案。
此时瘦少年已经收回了带着傲慢语气的长尾音，正抬着下巴望向他们，似乎在等什么回应。
“您想必是来自南方的波维亚，”维提尔走上前礼貌地鞠躬，露兹发誓在他转身前，脸上还满是不屑的讥笑，“果然如传闻所说，富裕的国度里，人人都是仪表堂堂。”
虽然维提尔的口气很真诚，但露兹总觉得这话里藏着某种讥讽的意味。
“怎么，这很好笑吗？”瘦少年不悦地眯起眼。
露兹发现自己刚才没忍住，发出了声很轻的噗嗤。
“我的同伴只是个粗陋的乡下丫头，还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维提尔很自然地开脱道。
谁是粗陋的乡下丫头？
露兹立即睁大眼睛瞪着他。
“艾瑞！”
听见同伴的叫唤，瘦少年这才作罢地哼了声，转身回到自己的队伍。
“波维亚是位于南方的联合王国，因为临海多岛的地理位置，它有很多港口，贸易很发达，”维提尔望着离开的少年背影，主动解释，“波维亚也是大路上最富裕的国家。而刚才那人胸前的纹章来自波维亚最富有的家族。”
难怪他瞧不上这一百万赏金，原来是出身就带着金矿。
“不过你的态度转得也太快了吧，”露兹学着瘦少年哼了声，那副傲慢样子模仿得活灵活现，“还有谁粗陋了？”
维提尔忍不住弯起狐狸眼，抬起手，掌心托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空间袋，正是刚才瘦少年腰间别的那个。
“蹩蹩脚脚的礼仪，说话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吃饭像饿了半个月一样，你说谁粗陋？”
他掂了掂袋子，爽快地抛给了露兹。
刚想痛骂回去的话被止住了，她条件反射地将精神探入空间袋，接触到里面的金币后立即倒吸口气，“这什么维亚人真的不会来找你算账吗？”
“为什么要找我？”维提尔不明所以地问，“袋子不是在你手上吗？”
露兹深吸口气，还是没忍心把它丢回去。
“放心，这点钱对他来说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一般人都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贴身的空间戒指里。”
“那他不是一般人，”她从袋子里摸出一块金属牌子，这东西露兹也有，正是参加联赛的身份证明。
作用类似准考证，丢失就进不了赛场，也不能补办，约等于自动弃赛。
维提尔的狐狸眼又弯了起来 ，蛮不在乎地说，“算他倒霉啰。”
露兹捏着牌子正反看了看，正面是本次联赛的主办方瑞克的纹饰，反面刻着选手的名字，艾瑞安斯巴赫。
虽说这人的姿态很讨厌，但以这种方式赢人家，也是胜之不武。
牌子得还回去，但过程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下。
哗啦一声。
露兹闻声扭过头，就看见维提尔撕下了王子的悬赏。
同以往不同的是，悬赏的羊皮纸撕下之后，在原先的位置又立即出现了一张一摸一样的。
“这是多人联合任务，不限人数，完不成也没惩罚。”他瞥了眼好奇打量的露兹，把单子折成豆腐干大小的方块塞进空间袋，耸耸肩，“万一碰到了财神，但没接任务不就亏大了？”
他说得确实有点道理，而且就她这个任务体质，没准还真有可能碰到。
露兹想着也撕了张悬赏放进耳钉，又把空间袋挤巴挤巴塞进小背包。
最近尼兹好像又大了一圈，再过些时候，这只小包恐怕就装不下它了。
突然，一阵咚咚的鼓声穿过街道，从远处传来。
露兹立即发现听见的路人都开始往鼓声传来的方向涌去。
街对面是朝他们打手势的莱尼拉，她拉着克雷尔，已经奔着热闹汇进了人流里。
露兹看了眼维提尔，后者无不可地耸耸肩膀。
看天色，离杰斯和布洛克定的集合时间还早，于是两人也进入人群，打算一同去看看。
人流的尽头是城市的广场，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圆形的空地。还没靠近，露兹已经先听见了要求众人安静的喊声，虽然人群完全没有要安静的意思。
“前面发生什么了？”露兹像根萝卜似的埋在人堆里，个头矮的劣势尽显无疑。她只能沮丧地踮起脚，试图从人群缝隙间看到一点画面。
只能隐约看见中央用木板搭着台子，有个矮墩墩的胖子在上面走来走去。
“噢，”维提尔看着广场中央，兴致缺缺地说，“一场有点无聊的露天拍卖。”
“拍卖什么？”
维提尔侧过头，盯着个头娇小面色急切的女孩看了会，接着微微弯腰揽住她。
“你干嘛？”
拥挤的人群让露兹无法闪避，维提尔像抱起只猫似的托住，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这下视野一览无余了，但尴尬也是真的。
露兹扭头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好奇地望着她，以同样的姿势跨坐在大人的肩膀上，而对方看起来只有四五岁。
“别乱动，还想不想看了？”维提尔稳住身上的女孩。
“快放我下来，”露兹低头，压着声音快速说，“这样太丢人啦！”
谁知道维提尔听了反而弯起了眼睛，仰头看向她，“你丢人关我什么事？”
对哦，她才是坐高的那个，自然大部分人只能看到她了。
他们这里的小骚动放在群情激昂的广场上并不打眼。
棍子敲击铁笼的邦邦声止住了露兹继续挣扎的动作。她看向台面上，发现那里放了一排笼子，每个上还严严实实地盖着毛毯。
矮胖还一脸麻子的男人发现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后，用手上的木棍挑起第一个笼子的毛毯，混合了动物粪便和体味的恶臭迎面扑来，圈子最前排的人情不自禁地掩鼻后退几步。
前面几个笼子分别装的都是些长相奇特的魔兽幼崽，等级不高，胜在猎奇，竞拍的人不多。
而等到最后一个笼子，老板故意卖关子地停了下，朝观众大声说，“最后一件可是我这趟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品，各位看清楚了，这样的品相绝对上乘！”
老板抬起木棺，刷地撩开毛毯，笼子里的货物霎时显露在众人视线中。
场上一瞬间安静了会，接着是排山倒海的喧嚣声，观众以之前几倍的热情度参与竞拍。
露兹望见笼子里装的什么后，吃惊得都忘了捂鼻子。
铁栅栏后面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弯曲的背部可以清晰地看见往外凸的脊椎，尽管全身都脏兮兮的，但还是能轻易看出她有张精致的小脸。
“这里还能卖人？”
“这是混血精灵，不被精灵族承认，也不被人类接纳，年幼的就容易被人贩子拐卖，”维提尔用一种很常见的口气自然地说，“毕竟带点精灵血统的都长得不错，混血还是很抢手的。”
露兹的目光打量女孩耳部的位置，那里被脏兮兮的头发盖着，但还是能看见一个尖尖的肉色小角露在上面。
“三千金币！”
“五千金！”
“八千！”
……
“十万！”
此起彼伏的报价声戛然而止。笼子里的女孩被突然的安静吓得缩了缩肩膀。
虽然年幼的混血精灵稀少，但也没到十万金的珍惜程度。这种混血精灵买回去一般就是女仆兼**，用十万金买个玩物，这太奢侈了。
露兹随着众人的目光循声望去，发现报价十万金的还是个熟人，正是刚才在街上出言讥讽的瘦男孩，艾瑞安斯巴赫。
不愧是金矿男孩，一出手就是十万金，眼都不眨一下。
精明如老板，上下一打量就知道今天是走运地碰到大肥羊了，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肥肉在下巴位置挤成一条一条。
“少爷好眼光！”麻子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还请您过来验验货。”
安斯巴赫身前的人纷纷往两边退开，让出条供一人通过的小路。
他穿行其中，十分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尽管碍于贵族礼仪，安斯巴赫试图克制脸上的得意洋洋不过于显眼，但架不住身体很诚实，尖下巴高高抬起，鼻子几乎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笼子周围的气味太大，他没有靠很近，停在几步远的位置打量混血精灵女孩。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菜市场口的宠物摊上挑拣小土狗。
这样的女孩对他来说不算稀奇，但混血精灵还是第一次。波维亚靠海，离精灵的栖息地很远，平常不太能看见。
十万金对安斯巴赫来说不算多，正好联赛过程里闲得无聊，多添点乐子。
不怎么走心地验完货，他朝老板点点头，在后者的明示下，抬手摸向腰间。
接着骤然停下，然后手慌乱地在腰间来回摸了两圈。
安斯巴赫低头寻找，脸色慢慢变得凝重僵硬起来。
他的钱袋不见了！
第79章 环环相扣丢掉的空间袋里是母亲特意给……
丢掉的空间袋里是母亲特意给安斯巴赫准备的现金，现在全没了。
倒不是说数目特别大，只是没有现金会很不方便，更不用说现在才发现，实在太尴尬了。
他还从来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掏不出钱过。
“怎么了？”老板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神色变化，笑容微微收了些，“难道您出门没带够钱？”
这话旁人听起来一般，没带够钱本来就是常有的事，但安斯巴赫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打了一耳光，
带着这种心情，再看老板和其他人的神色，他只觉得他们都是在嘲笑自己。
安斯巴赫下不来台，脸色铁青，脑海里不断回忆自己的钱袋什么时候被偷的，明明不久前还在……
余光突然瞥见了一张略熟悉的面孔，他扭头看向坐在同伴手臂上的女孩。
黑色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清澈的深棕色，猫似的瞪着他瞧，目光往下落到维提尔的面孔上，脑海中灵光闪过。
“是他们偷了我的钱包！”安斯巴赫抬手指向露兹和维提尔大喊，“抓住小偷！”
观众的目光瞬间都被引到了两人身上，嗡嗡的窃窃私语声响起。
见众人还在观望，安斯巴赫大声说，“我悬赏1000金，抓住他们！”
话音未落，人群立即沸腾了起来。
露兹眼见不好，抬起手指向台上大喊，“快跑！”
“乡下丫头是在故意唬人，快点抓住他们！”安斯巴赫急切地抬高嗓音。
然而看到台上情况的人群已经惊叫起来，有人想跑出去，结果跟别人撞在了一起，顿时尖叫，喊声，孩子的哭声混杂在一起，现场又吵又挤，乱得不行。
听见铁笼当啷声的安斯巴赫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看向后面。
在刚才众人注意力都放在混血精灵和富豪少爷上时，关着幼兽的笼子竟然全都被打开了，此时它们已经钻出笼子，扑下台下。
即使是魔兽幼崽，最小的也有半人高，浑身都覆盖着斑驳的鳞片，脊背上的刺又长又尖，粗粗的圆柱形尾巴上更是覆盖满了尖刺，像根狼牙棒一样。
老板试图用棍子将它捅回去，一边大喊试图吓退这畜生，但尖锐的声音反而刺激到了它，背上
像蝙蝠一样的肉翅膀猛地一扇，气流旋转成青色的小漩涡，木棍被旋风卷得脱手。
没想到这只魔兽这么小竟然已经会了天赋技能，要是能抓去给驯兽师，肯定可以卖出一笔好价。
老板目露贪婪，但就这么一晃神，幼兽扑扇飞起，双爪抬起，尖锐的指甲直冲麻子脸狠狠一抓。
伴随老板的尖叫，脸上留下了血肉模糊的伤痕，其中一道还划穿了眼球，血液不停从捂着的指缝中挤出来。
“救命！”
另一头，混乱涌动的人群中。
维提尔放下露兹，从空间袋里摸出两颗宝石，一颗递给露兹。
“这也是你勒索回来的吗？”
露兹拿到宝石感应，立即发现里面储存着一个幻象咒。
跟魔法擦边的东西都贵得要死，更不用说这种号称连凡人都能用的储存魔法。
“闭嘴，小没良心，快点激活它。”
他说着，瞅见不知道从哪里溜达回来的绒鼠，灵活地从纷杂的人腿间窜过，簌簌顺着露兹的裤腿爬到肩上。
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干坏事的料，跟它的主人一样。
“你让它干了什么好事？”维提尔已经在咒语的掩护下骤然变成了一个粗布麻衣的庄稼汉，露兹知道自己肯定也变了，第一感觉是周围变得更挤了。
“这好事可救了我们。”
眼看安斯巴赫就快追到跟前，幻象咒能躲开平民，但骗不到法师。
他能感应到魔法波动，普通人身上带着魔法波动，就像黑夜里提灯，太扎眼了。
露兹心念一转，避开迎面的人群，反而逆着人流靠近跑过来的蝎形魔兽。
“你想做什么？”维提尔紧跟上来，有意无意地替她挡开仓惶的人流。
但露兹完全没觉察到，反而轻轻推了他一把，指指远处台脚下瑟缩的赤身半精灵少女。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钻进了人群，朝蝎形魔兽挤过去。
露兹从空间袋里拿出安斯巴赫的联赛牌子，提起上面的小链条一甩。
它飞过一道抛物线，正好稳稳地挂到蝎子朝天翘起的尾巴尖上。
“少爷！你的联赛身份牌！”露兹掐着嗓子喊道。
失去目标的安斯巴赫正没头苍蝇似的四顾，闻声扭过头，一眼看到了蝎尾上的东西。
差点忘了他之前随手把牌子塞到了零钱袋！
如果丢了牌子，就等于之前为了进队所花的人力物力全白费了，而且肯定还要挨一顿老爷子的打。
想到这里，安斯巴赫不觉得浑身一抖，费力地朝乱钻的蝎子挤过去，抬起手，金色的元素光凝成金属丝，缴成一股揪住蝎尾。
安斯巴赫取下自己的牌子，突然想到它是放在袋子里的，现在出现在魔兽身上，必然是被小贼从袋子里取出来的，这么一想，刚才那个胖女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是联赛身份牌？
除非那就是小贼本贼！
安斯巴赫反应过来这是引开他的圈套，但此时再想去找人已经晚了，广场的人散了大半，不管是女孩还是胖女人，都已经完全不见了身影。
既然这么清楚牌子是什么用途，那么他们一定也是参加联赛的人之一。
安斯巴赫愤恨地想，下次再碰到，看小爷不扒了他们一层皮。
露兹那头已经离开了广场，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她盯着钟楼，那是跟维提尔约好的碰头点。
随着在巷子里越走越深，商贩和顾客的大吼大叫，孩子的不停哭号，还有牛羊的哞哞和咩咩声都隐没在了巷道后面。
片刻后，露兹来到钟楼底下，左右望了望，附近空无一人。
疑惑之际，她听见角落里传来隐约的窸窸窣窣声，循声走到一面爬满墨绿色藤蔓的墙壁前。
露兹花了几秒估测围墙高度，几步小跑，踩着藤蔓，一手攀住墙头，轻松地翻身一跃落到里面。
墙后是个看起来荒废了许久的花园，不是枯死掉的花草，就是几尺高的灌木丛，一直狂野地疯长到钟楼后门口。
半精灵少女听见响动立即抓着维提尔的衣服，躲到了他身后，眼神惊恐地望着来人。
看着轻声细语安慰精灵的维提尔，露兹挑了挑眉毛。
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现在耐心这么好，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大好事。
这个念头刚转过脑海，就见对面的栗发少年冲她使了个眼色。
“露兹，这是伊利亚，”维提尔轻声介绍，一边将手小心搭在半精灵少女肩膀上，“伊利亚，这是露兹。别害怕，她是我的同伴。”
“你好伊利亚，”露兹尝试着往她那迈了一小步。
然而半精灵少女立即往后缩了缩，紧紧抓着维提尔的外衣，看起来就像是贴在他的后腰上似的……
露兹见状从背包里把小睡的尼兹揪出来，“还记得它吗？是尼兹给你开的锁，它是我的眷属。”
她显然还记得这只肥肥的大耳绒鼠，脸上的警惕略微松了些。
“我们得帮她找个可靠点的寄宿家庭，”露兹放下尼兹，让它过去陪半精灵。
“已经给我的人发消息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她，”维提尔说。
“你的人？在瑞克？”露兹有些惊讶。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维提尔还是那个在宴会上必须靠扮傻子来自保的穷少爷。
“拜托，我好歹也是个伯爵，这点人手还是有的，”维提尔眯了眯眼睛，“重点不是这个，你猜伊利亚是谁的人？”
维提尔也不是真的想让露兹猜，不等她出声就公布了答案，“她是公主的侍女。”
这个公主显然就是半道上那伙精灵侍卫寻找的精灵公主。没想到顺手救下的半精灵竟然还能带来这么重磅的消息。
可既然她是公主侍女，又怎么会沦落到人贩子的手上？公主又去了哪里？
“公主殿下来找心上人，但是……”伊利亚紧紧抱着绒鼠，似乎想从温暖的毛绒绒中汲取力量支撑自己，“到了约定的地点，不但没看见那人，还突然出现一伙人把殿下抓走了。”
“公主的心上人是谁？”露兹问。
伊利亚摇摇头，“殿下谁也不肯说。”
“抓走公主的那伙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维提尔想了想问。
伊利亚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身体立即微微缩着，颤抖了起来。维提尔见此抬手温柔地安抚了几下。
“我只记得他们都戴着可怕的红色面具。”伊利亚冷静下来后小声说道。
那伙面具人！
露兹和维提尔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对面的眼睛里看到了惊疑。
已知在来的路上，面具人杀害了一伙瑞克的骑士。原先他们都以为这是随机作案，这伙非法入境的瑞克骑士只是有些倒霉地被邪教徒碰上了。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没准都是面具人的计划之一。
第80章 初赛，冤家路窄抓精灵公主的是他们，……
抓精灵公主的是他们，杀瑞克骑士的也是他们，还有那串从骑士身上搜到的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假项链，这会不会也是面具人计划的一环？
如果不是恰好真项链在露兹手上，那么可想而知，精灵与瑞克的关系肯定会立即降到冰点，甚至引发冲突。
“精灵和瑞克要是打起来，对面具人能有什么好处？”露兹不解地嘀咕。
“不如这么想，精灵和瑞克要是打起来，谁会是最大的受益方，”维提尔问。
露兹现在还处于狂补常识的阶段，考高级地理和政治知识属实太为难她了。
维提尔看了眼满脸迷茫的露兹，继续分析，“有可能是靠北的诺森公国，它跟瑞克有领土纠纷，也有可能是西面的沙漠国家莫里亚，之前一直迫切想要抢块淡水资
源丰富的土地。”
他话到末尾，停了下，“当然也可能是帝国。”
“帝国？”
“帝国正好跟精灵王国和瑞克都接壤，要是打起来，也许会有战争红利。”维提尔暂时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但贵族与生俱来的政治敏锐度让他直觉里面有问题。
维提尔的接头人很快就来了。伴随灌木被拨开的沙沙声，一位纤弱苍白，衣着精致的年轻妇人出现在小路上
她笑起来很温柔，连原本不安的半精灵少女都不自觉地缓下了紧绷的神经。
“约一位淑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可一点也不绅士。”
“许久未见，夫人依然美丽动人。”维提尔弯腰在她伸出的手上礼貌性地一吻。
“现在伯爵这么缺人吗？”夫人收回手，抬起手上的折扇半掩嘴唇，露出抹戏谑的笑容，“连还没成年的孩子都派出来了？”
“这位是露兹艾佛利小姐，”维提尔介绍道，“不是我的女仆。”
夫人嘴角的弧度立即变得暧昧起来，“原来是未来的伯爵夫人，荣幸。啊，这就是我要暂时收留的小猫咪吗？”
当夫人把半精灵少女揽在怀里时，露兹就知道为什么维提尔会找她了。
不仅是女人身上的那种无害可以减轻半精灵的抗拒，更是因为两张同样漂亮脆弱的面孔放在一起不容易引人注意，至少不会像一个大汉带着娇小的精灵那么惹眼。
等两人走后，露兹问，“这种秘密的事让我旁观没问题吗？”
“你可以看作是我有意拉拢你，”维提尔弯起眼睛，“向你展示出一点实力。”
“拉拢？”露兹小声咀嚼这个词，“我有什么值得拉拢的点吗？”
维提尔知道这家伙是真的一点常识都不懂，更别提政治敏锐度了。
他直截了当地解释，“法师是种很稀少的战略资源，要拉拢已经有一定地位的法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花费巨大也不一定有回报，所以贵族们往往会在学院里挑潜力股培养。最少花费，最大收益，况且这是对两者都互利的事。”
“可是学院里有成百上千的学生。”
“你肯定发现你的同学里很多都来自贵族家庭，这种往往都已经有了阵营，所以有实力出身平民的法师学生是最抢手的。”他说着想了想，仿佛无意般提到，“那个叫克雷尔的男生，据我所知，他已经拒绝了好几个贵族抛出的橄榄枝了。”
露兹还在消化前面那堆信息，回过神，有些惊讶地问，“什么？”
维提尔意有所指地说，“而且我恰好发现他跟带玫瑰徽章的人来往密切。”
玫瑰代表什么，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皇室……
“所以他是接受了……”
维提尔眯起眼睛，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嘘，那人的眼线比我这种不入流的伯爵可多得多。”
克雷尔有那么多的邀约，而她竟然连一个都没有。
哦，唯一一个像样的offer还是面具人发的，而她在不久后就把这位招聘人事干掉了。
所以她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露兹沮丧地踢掉一颗脚边的小石子。
维提尔用余光打量着垂头丧气的女孩，故意坏心眼地不告诉她，没有贵族邀约，完全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婚约。
在所有人眼里，露兹已经理所当然地被绑到了克雷伊伯爵府的船上。
这么一想，维提尔的狐狸眼又弯了起来，露出狡黠又满意的微笑。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为了不被人流堵在出城路上，队伍早早地出发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露兹他们没有撞上那个坏脾气的安斯巴赫的队伍。
在傍晚时分，夕阳灼烧起天际的云团时，赶在城门关闭前，他们顺利地进了城。
这座城市同露兹在帝国里见过的风格完全不同，它依山而建，紧挨着茂密的森林，那是精灵王国所在的领地。
在最高的山顶上，一座有着华丽圆顶的建筑巍峨矗立，建筑上回廊供绕，无数小桥连接着座座建筑，遍布花园和植被花草。
建筑上方，白色的塔尖参差林立，塔身似乎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白光芒，但仔细看会发现那是密布的咒纹图案。
“听说这些塔上的咒纹激活后是一个巨大的保护屏障，只要有足够的魔法源供应，它甚至可以抵御领主级恶魔的进攻。”
他们此时正走在一条人流密集的大街上，这里地处山脚下，仰起头正好能看清那座皇宫的全貌。
一阵风吹来，带着植物独有的清新，不夹杂任何灰尘、烟尘或其他动物的体味。受够了各色沉重污浊的气息，露兹迎面欢快地呼吸起来。
“瑞克的首都是仅次于精灵王国埃尔多拉之外，木系元素最浓郁的城市，这里很受木系法师的欢迎。”
不用凯尔介绍，看莱尼拉一脸享受的样子也能猜出这里木系元素浓郁。非木系法师虽然感受不到木元素，但也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的勃勃生机，霎时觉得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甚至还能在晚上再逛一条街的酒吧。
替代魔法灯，街道的两边种着一种树冠会在入夜后发出柔和荧光的树木。
偶尔会有长笛、小提琴和扬琴的乐声从昏暗的街道角落传来，伴随着树叶被风吹起的哗啦声，树下是一间间玲琅满目的店铺，店家的吆喝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露兹的目光从漂亮的羊皮酒囊到玉石做成的各类奇巧用具，再到铛铛响的铁匠铺，店面前陈列了一排精致锋利的刀剑武器。
耳边捕捉到最多的话题是日益繁重的税收，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王子。
“快要打仗了……”
“尖耳朵说不知道王子的去向，简直是一派胡言……”
马车在靠近山脚下的一座气派府邸时停下，门口的广场上已经停了好几辆差不多的车子。
“这是专门接待外国宾客设立的府邸，参赛期间，所有参加联赛的队伍都会住在这里。”莱尼拉见露兹好奇地张望，解释道。
他们走进大厅时，已经有上百人到场了。但大厅的空间很宽敞，至少还能容纳目前人数的两倍，因此看上去并不拥挤。四周的墙壁上装饰着彩绘挂毯和浅粉色的鲜花。
许多穿着杏色统一服装的仆从在人群里穿行而过，井然有序地对接队伍，带着他们到相应地房间休息。
露兹他们进来后，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她刚想转身察看，肩膀就被维提尔抵住了，“是那个钱包。”
露兹秒懂，赶紧背身站好。
“什么钱包，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薇薇安挤到两人中间问。
不等露兹找借口糊弄，一阵更大的喧闹声响起。
“初赛的比赛形式确定了。”
“单人赛啊……”
“肯定又是波维亚的这群人稳定上分。”
“为什么啊？”露兹旁听着两人的窃窃私语，忍不住问道 ，“波维亚的选手单体很强吗？”
“可以这么说吧，”脸微胖的男生自来熟地回答道，“如果是装备到他们那种程度，满身炼金术品加各色药剂，恐怕猪都能赢几把。”
“这对没装备的选手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露兹已经自动对号入座，开始代表穷苦学生鸣不平，“应该取消，大家都靠自身实力！”
脸微胖的男生刚要连声附和，目光瞥到露兹身后，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同时仁至义尽地给了露兹一个眼神提醒。
“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脸微胖的男生闭上眼转过头。
“你怎么不在战场上跟恶魔讲公平？”尖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露兹顿时后脖颈汗毛直竖，扭过头，果然看见那张下巴尖尖的面孔。
安斯巴赫满眼恶意地盯着露兹，“小贼，你最好别跑，等着少爷我光明正大地到台上揍你。”
露兹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少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俩无冤无仇的……”
不信他隔了一天还能认出才见过一次的路人。
“袋子上有追踪咒，笨蛋。”安斯巴赫见对面吃瘪，终于从昨日开始的阴郁一扫而空。
不过就算认出了她又怎么样？
露兹破罐子破摔地想，自己是替补的，没准比赛打完了都用不着上场。
没想到在比赛前一天晚上，正式队员里的金系男生就因为吃错东西闹了大半个夜的肚子，拉到第二天，整个人都是虚脱的。
站都站不稳，自然不可能上台了。
杰斯法师当即点了露兹代替上场。
更巧的是，等她哼哧爬上擂台，就看到对面站着安斯巴赫，满脸都是报复的恶意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