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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幸运也是实力之一“比赛实行……

    “比赛实行积分制,每胜一场拿一分。初赛实行单人车轮战。今年参赛队伍初步估计有三十多支,每支队伍都要与其他队伍对擂一次,队内十人则通过现场抽签的方式确定同对面队伍的哪一位对战。法师同法师,剑士同剑士。”

    “当然,为了防止水平差距过大,所以今年比赛前会确保每位参赛者都在16-18的年龄段。”

    每个大阶段等级提升都需要实打实的魔力储备和对元素的理解,可以说时间和天赋缺一不可。

    当然也不排除天赋实在过于优异,能突破时间限制达到远超同龄人实力的水平,这样的学生少之又少。

    “老师,这说明不是没有,对吧?”薇薇安问,“如果某支队伍里有,对其他参赛者来说不会很不公平吗?”

    毕竟一个大阶段是无法靠人海战术补足的,中级法师足以吊打数个低级法师,剑士也是同样。

    “所以初赛是积分制,”露兹冷不丁地出声。

    杰斯法师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带上了点欣赏,能这么快就抓到赛制的重点,可见脑子转得确实很快。

    露兹继续分析,“初赛是战斗场数最多的阶段,初始积分增长最快,而且单人赛意味着本人再强,也只能一场拿一分。”

    “没错,”杰斯轻声细语地肯定道,“而且赛方不禁用正常的炼金术品和药剂辅助战斗。”

    “但有一个强劲对手,对之后的团队赛还是会很不利。”莱尼拉担忧地说。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大家都会在初赛中观察特别强的对手,到了后面的团队赛混战时就会优先集火。”布洛克老师若有所思地说。

    “初级法师和剑士要出局一个中级的对手也没那么容易。”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布洛克老师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杰斯和露兹的目光纷纷落在他憨厚的脸上,“中级法师和剑士也不能时刻保持警戒,总有不设防的时候。”

    所以说老实人才是最坏的,果然是真话。

    “说得没错,”杰斯扭过头有意无意地朝向露兹和克雷尔的方向,“其他队伍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露兹立即收到了提示信号。

    一则初赛里表现再强也没用,重在打败对手拿分就行,二则隐藏实力,防止在团体赛中被优先集火出局。

    杰斯就是这个意思,见露兹和克雷尔两个摸到中级法师门槛的苗苗都是一副了然的神色,暗暗放下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克雷尔还正常一点,旁观了几场正常的比赛,拿捏好时间,几场下来都卡着点把对手赶下台了。

    只是小伙子还是太嫩了点,虽然对战表现出来的是竭尽全力后险胜,但每次卡的时间太精准了,导致他淘汰一局对手的时间都恰好在十二分零几秒的样子。

    单单一场没准看不出端倪,然而六七场下来,有心的人多少能发现点什么。

    落在克雷尔身上的探究目光也在不觉间多了点。

    但相比另一边来说,克雷尔还算是规规矩矩。

    露兹那面则……怎么说,总觉得要浮夸得多。

    她手脚笨拙地躲开对面丢过来的金属球,后者一落地立即解体成了小型机械傀儡朝露兹冲过来。

    类蜘蛛的外形,仿佛活物一样能自动锁定目标,弹跳力惊人,八条蜘蛛腿就是八把锋利的小刀,舞得生风。

    露兹以前只见过人形服务类的傀儡,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攻击型傀儡,一看见求知DNA就疯狂动了起来。

    金属身体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许多复杂陌生的咒纹,想必那些就是使金属块能自由活动起来的魔力源。

    好想偷回去研究啊!

    当金属蜘蛛触地反跳,直冲面门,速度快得晃出残影时,台下得空围观的选手都暗暗摇起了头,觉得她估计很快就要下台了。

    众所周知,炼金术品很贵,非常贵,这也是为什么它们没有在战场上普及的缘故,但不得不说有钞能力加持,攻击型炼金术品都有很强的威力。

    对于身手一般的法师来说,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结盾,以不变应万变。

    但这也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待在盾里的选手很容易陷入被动。

    更不用说旁边还盯着个虎视眈眈的金系法师,时不时就配合金元素魔法围堵拦截。

    奇怪的是,台上的暗系法师虽然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但总是能运气爆棚地擦着金属蜘蛛的攻击躲过去,然后又会莫名平地绊脚,一个踉跄,正好避开安斯巴赫的补刀。

    当露兹进入战斗状态时,视野中的对像速度就会变得很慢,留下残影的蜘蛛在她看来也跟老年乌龟一样慢的感人。

    躲开攻击的同时,她甚至还有时间调整个姿势,好让自己避开刀锋又不至于摔疼。

    演戏是演戏,要是上纲上线地受伤就不值得了。

    所以一番打斗下来,除了头发衣服有些乱,看上去显得格外狼狈外,露兹竟然还是毫发无伤。

    而知情人杰斯老师只觉得浮夸,让她隐藏实力,不是来炫演技的!

    像隔壁的克雷尔一样朴实无华一点不行吗?

    瞧瞧那故意甩出的凌乱头发和歪扭的袍子,浑身上下一副被单方面碾压,苦苦求生的弱小选手模样,除了……

    “为什么她的呼吸这么平稳,不应该啊?”布洛克还在耳边疑惑地叨叨。

    她就是忘记调整呼吸了!

    杰斯面无表情地抽抽嘴角。

    他并不奇怪露兹为什么能提前避开,而是以为她已经到了能自如外放精神力的阶段,这是即将迈入高级法师的标志。

    外放精神力会形成一个空间,是领域的前身,在这里法师拥有更敏锐的感知力,能提前预判蜘蛛和对手的动作轨迹也说得通。

    围观者中有其他队伍的带队导师和实力接近的选手,也都隐隐觉察到了违和,只是露兹演技一流,暂时还没露馅。

    台上的安斯巴赫都快要怀疑露兹是不是带着什么幸运魔咒,为什么每次攻击都会落空,搞得他莫名火大。

    “小贼,有本事就别躲,少爷我打够了没准就会赏你个痛快!”

    她又没病,谁会听话地站桩挨打啊?

    露兹抬起手,黑色元素鞭子抽中蜘蛛腿,它扑过来的方向顿时变位,一下撞到了擂台柱子上。表面上看它是因为冲力太强,直接撞缺了一部分,没法继续动弹了。

    实际上是在接触时暗元素附着了一点在上面,侵蚀导致咒纹链路毁坏。

    安斯巴赫立时露出有些肉痛的表情,攻击型炼金术傀儡就算是小小一只,也是价格不菲。

    但他眼下没时间去检查傀儡,首要目标是淘汰对手。

    这么想着,安

    斯巴赫同时掏出两张咒纹激活,火焰和水浪同时出现,直击对面。

    落到目标身上时,台上骤然弥漫起火系魔法和水系魔法反应后的朦胧水汽,视野中雾茫茫地一片。

    台下的观众一时也看不清楚台上选手的身影,但心里笃定黑发女法师肯定躲不开,觉得她实在不聪明,

    要知道接下来还有几十场车轮赛,一天下来至少也要打十场。

    明知道实力悬殊还硬要留在台上逞强,只会让自己受伤,进而丢掉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分数。

    所以初赛中,遇到肯定打不赢的对手,上策就是果断投降。

    死磕没意义,拿到该拿的分才是重点。

    果然,雾气散去后,女法师的外袍上多了许多灼烧痕迹,额头鼻尖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紧咬下唇,颤颤巍巍的身体一看就是硬抗下法术后在勉强支撑。

    显然,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安斯巴赫望见此情此景,顿时通身舒畅,感觉已经报了先前的偷袋之耻。剩下的,他就只要让她也感受一下当众颜面尽失的羞辱就行。

    露兹瞪着安斯巴赫的眼睛因为水汽而变得有些湿漉漉,原本就白皙的皮肤也在白色雾气衬托下显得格外苍白,再看微微颤抖的身体,娇弱破碎感立即俘获了台下大部分人的同情。

    相对的,安斯巴赫这种明明可以快速结束战局却故意要戏弄对手的做法更加引得人不耻。

    他明显感觉到了大家目光中情绪的变化,在广场拍卖台上感受过的那种羞辱又涌上了心头。立时,他走向露兹的步子也快了不少,同时嘴里轻声念咒,手抬起,金元素在身前凝合。

    望着露兹险险躲过金元素长箭,众人下意识为她捏了把汗,正叹息着她惹上了这么个魔头,注定是要脱层皮的时候,突然一声惨叫响起。

    安斯巴赫竟然在踩着擂台边缘时脚滑跌了下去,看样子还摔得不轻。

    这场强弱悬殊的比赛竟然在最后迎来了戏剧性地反转,连一边的裁判都看得一愣一愣。

    这女法师是有点什么狗屎运在身上吗,这么全程下来凭着运气就赢了呢?

    尽管安斯巴赫叫嚣这是意外,想再爬回台上,但规则就是规则,先出了擂台的就是败者。

    不过女法师看起来也是惨胜,这状态注定了接下来的几把基本就是给对手送分了。

    “下一个。”

    裁判没说完,对手二号就兴奋地跃了上来。

    “我不是那种小人,”对手二号克制着捡分的喜悦,大声说,“我会尽量出手轻点!”

    对面露兹露出虚弱的微笑,感激地点点头。

    一刻钟后,同样莫名跌下台的对手二号恍恍惚惚地被同伴搀扶起来,双眼茫然地望向台上,“怎么会这样……”

    “下次别再踩擂台边了,”同伴轻声安慰,毕竟差点就能拿到这宝贵的一分了,这样丢了确实可惜。

    围观群众也是同感,但当下一个对手三号同样莫名其妙迭出擂台后,这片擂台区域瞬间安静了。

    “幸运也是实力的一种。”裁判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下一个!”

    第82章 水系变异法师一天十场比赛下来,小队……

    一天十场比赛下来,小队成员基本都拿下了比赛,算是初战告捷。

    但众人的神经仍旧紧绷着,因为这才第一天,算得上有强度的也就波维亚的队伍,实力强劲的对手都还没有碰上。

    被广为关注的第一梯队自然是各国的国家队以及教廷的队伍。

    前几把比赛,露兹还算演出了种有来有回的胶着感,等到之后几支私人校队和民间队,发现他们实力确实不太够看,露兹索性利落地解决掉了对手。

    不然不管对手的强弱,全都一个拉锯局势也太奇怪了。

    当她下场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呼喝声,同时伴随一阵耀眼的亮光。

    “是教廷的队伍,”同为光系法师,薇瑞娜对强烈的光系法术最敏感,还有一种名为死对头的雷达,促使她比露兹还要早几秒发现了刚离校的老同学。

    露兹是没想到跟这位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索菲亚会相逢得这么快,当初她转校离开后,还以为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碰见了。

    没想到一转眼,也就一年左右工夫,就在赛场冤家路窄了。

    台上的索菲亚一身白袍,在魔法灯的照耀下,微卷的金发与袍子上的金丝图案交相辉映,配上白皙的皮肤和已经长开了的精致五官,颇有种神女降临的神圣感。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解决完对手,侧头望来,目光首先落在露兹脸上,随即微微一笑,优雅地行了一个礼。

    不知情的观众会以为她是在跟台下的熟人打招呼,而实际上,这套动作明看礼仪周全,暗则充满挑衅意味。

    索菲亚早就知道露兹会进联赛队伍,早早就做好了同她对上的准备,甚至还有些激动。

    这次联赛既是崭露头角一举成名的机会,也是向露兹一雪前耻的良机。

    至于露兹旁边一直死盯索菲亚的薇瑞娜,她根本没放在眼里,一看不看,直接忽略了过去。

    这种何其嚣张的态度让平时一直情绪稳定的薇瑞娜也气得暗自咬牙。

    没有什么事会比自己着重关注的死对头根本不把自己当对手来得难受。

    一只手搭上薇瑞娜紧绷的肩膀,“内耗还不如把这力气留到之后的对战里。”

    露兹小声说着转身离开。

    不过她以为的强队对擂并没有在初赛中发生。

    “强队之间对战会过早暴露自身真实实力,获益的反而是其他人,所以接下来碰到那几支队伍时,发现棘手的对手就趁早投降,保留实力。”布洛克老师说。

    “可比赛积分……”

    “初赛只要能晋级即可,不差那么几分,后期的团队赛里都能再赢回来。记住,初赛点到为止。”

    小队众人望着严肃的布洛克和杰斯纷纷乖巧地应道。

    杰斯的目光扫过一众人,落到露兹和克雷尔的脸上,朝两人指了指,“你们俩留下,其他人出去。”

    突然被点名让露兹一下紧张了起来,脑海里瞬间将今天的比赛表现回忆了一遍,自认没有出岔子才略微安心了点。

    克雷尔一如既往地平静,这个男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表现出了成年人才有的沉稳。

    杰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接下来的单人擂台赛中,你们最好先将等级压制到低级巫师,这样表现会更自然一点。”

    难道她表现得不够自然吗?

    露兹觉得自己的演技遭到了最糟糕的否定。

    杰斯像是能看出两人的想法似的,冷笑一声,“你每次结束都卡在十二分钟零几秒,太假。至于你,连呼吸都不知道调整得急促点,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两人豁然开朗,像小鹌鹑似的乖巧点头。

    露兹皱了皱眉,“可其他队伍里的高级法师们应该还是能觉察出我们的真实等级。”

    “没错,”杰斯肯定道,接着话锋一转,“但就算都是中级法师,真打起来也能有天差地别的差距。事实上其他几支强队里多少都有一两个中级法师或剑士,隐藏实力的意义就在于不能让对手发觉你们究竟是在哪一层。”

    见两人表现得还算听话,杰斯继续说,“明天就会对上几个强队,里面就有跟你们同级别的法师,其他不说,只有一个人需要着重关注,来自南方群岛的伊索斯,水系法师。”

    同样是水系法师的克雷尔神色微动,“能让老师觉得需要关注的,肯定有非常不一般的地方吧。”

    “这就是我接下来的要讲的,”杰斯直截了当地说,“我要你在不泄漏自己的实力的情况下,尽量多试探出他的一点底子。”

    克雷尔点点头,又迟疑地问,“但我不一定会抽中他……”

    “规则又没说队内不能换签,”杰斯哼了声。

    原来如此,竟然还能这么玩。

    露兹后知后

    觉地反应过来,对杰斯法师的钻漏洞能力肃然起敬。然而到了第二天,她发现并不只有他们发现了这个规则盲点。

    看几个队抽完签后偷偷摸摸的样子,露兹怀疑这些都是在对内换签的。

    今天是三天初赛里的第二天,也将是极其重要的一天,如果今天表现好,积分就能稳定过半,抢先一步保证队伍晋级,反之等到第三天,进入队伍生死存留之战,抢分就要难许多了,也不利于后续比赛的战略排布。

    而这个盲点用得好,可以最大程度上为队伍争取分数。比如队内最强去打对方的中等强,最弱的则去消耗对方的最强,中等强再去淘汰对面的最弱。

    好好一场联赛,瞬间变成了田忌赛马。看上去是队员在打,实际上是带队导师们纷纷下场玩赌马游戏呢。

    好巧不巧,露兹等人的第一场就是杰斯法师要求重点关注的伊索斯队。几乎是很快地一扫,露兹就立即辨认出了那个水系法师。

    不是他的气息特殊,单纯就是对方的容貌太过于抢眼。

    露兹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雪人,白色的盐霜似的短发朝天戳起,皮肤也是惨白,眸色同样很浅,外加一身仿佛被洗白了似的淡蓝色袍子。

    “我听叔父说这是种病。”莱尼拉凑过来小声嘀咕。

    露兹恍然大悟,“白化病吗?”

    这就说得通了,对方看起来确实像是白化病人的症状。

    “白化病是什么?”莱尼拉打断露兹的猜想,“听说是因为法术的缘故,你没发现每个法师多少都会受亲和度高的元素影响,比如薇薇安的脾气就跟火元素一样火爆,而薇若娜则偏向光元素的安静。”

    露兹理解地点点头。然后扭头对上莱尼拉打量的目光,她有些困惑地拧起眉毛。

    “不过也有例外,你看起来就不太像暗元素性格。”

    露兹呼吸顿了一下,打哈哈道,“我天生比较乐观,影响不深吧。话说这个水系法师怎么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

    人家也就性格,他是连外貌都变了。

    莱尼拉眨眨眼,“不清楚,大概是特别强吧。”

    聊八卦期间,两队已经抽好了签。杰斯法师果然跟昨天说好的那样,将对面水系法师的号转给了克雷尔。

    然而,众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可以换号,对面当然也可以换号。而伊索斯队的带队导师在前一天观战的时候,恰好也对另一队的一个法师感到有些好奇。

    抽好签的学生听着裁判的指令,分别站到对应的擂台前,然后露兹就看见那个雪人不紧不慢地站到了她的对面。  ?

    “老师说你很强,”雪人,也就是名为塞克斯的水系法师轻声慢语地说,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盯着露兹微微歪头,“她说你会外放精神力,也许已经无限接近高级法师,让我来会会你。”

    他一上来就毫不掩饰地明说目的,诚实得让露兹有些不自在。

    “我的老师也是……”

    接着露兹立即知道他为什么诚实了,因为他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裁判的话音还飘在半空,对面已经不见了人影,然后身后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直冲露兹脖颈。

    几乎完全是靠多次实战后留在肌肉里的战斗本能,露兹往旁边避开,一根白色冰凉的坚硬物体擦着她的面颊飞了过去,落在中心的台面上。

    露兹脚尖一点稳住身体,扭过身抬手,瞬间凝起的元素盾与迎面飞来的尖锥相撞,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冰锥?

    插在台面上和攻击露兹的都是冰,对方竟然是水系变异元素法师,而且对面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暴露实力,一上来就是毫不保留地下死手。

    “你的身手果然很好。”他仍然一副平静的模样。

    “你的身手也不错。”露兹说。

    对面这人的速度看起来也不太像是法师该有的,而且哪有法师一上来就拉身距,打近战的?

    “因为在测出魔法天赋前,我都是被按照剑士的标准训练,”塞克斯一边说,一边又闪身消失,接着声音从侧面很近的距离传来,“那么你呢,露兹小姐,也接受过剑士的训练吗?”

    露兹抬起手,暗元素凝成长剑,正好格挡住另一把突然出现的冰剑,发出酸涩的滋噶声。

    黑色眼睛与浅色眼睛隔着两把剑在很近的距离间相互望着对方。

    台上已经两个回合,台下观战的众人才刚刚跟上两人的作战速度,并且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这擂台是法师对战没错吧?

    为什么上面两个过招的法师能活生生打得跟隔壁剑士一样啊?

    第83章 三个铜币也很贵台下观众视野中几乎捕……

    台下观众视野中几乎捕捉不到白发法师的身影,所能见的只有一直起盾防御的黑发法师和白色的残影。

    唯一看清白发的机会就是在他停下准备攻击的短暂几秒中。相比于色厉内荏的安斯巴赫,他显然是真的有点本事,招式简单但直接,攻势凌厉,每一次停下直击的角度都挑选得很刁钻。

    黑发法师虽然每次都能在最后一秒接住招,但每次都是堪堪挡下,显得很惊险,几次下来,不禁让台下的观众替她捏了把汗。

    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擂台上,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了黑发法师的视角,想象自己面对这样一个敌人时能够怎么拆招,但答案几乎是不可能。

    一个法师拥有剑士的身手,兼备近战和远攻的实力,加上这种速度,基本只能靠维持保护罩防护,想反攻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能跟上他的速度。

    作为当事人的露兹对这点认识得比其他人更清楚,在动态视觉下,慢倍速的画面中能更直观地看出塞克斯的速度确实远超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法师。

    只是在她的视野中,他的这种快一点也就是从其他人的龟速变成了爬得快一点的龟速,还是没什么压力。

    但露兹记着杰斯和布洛克的叮嘱,隐藏实力的前提下试探出对方的实力。

    因此她从开局一直维持着被动防护的姿态,只是没想到这人看着安安静静,没想到打起来这么疯,直接火力全开。

    “你是瞧不起我?”塞克斯手上的冰刀再次砍在圆形黑盾上后,跃身在不远处站定。

    他怎么得出这个荒谬的结论的?从始至终都是他在压着她打,而她只能惨兮兮地回防。

    露兹放下手,半透明的黑盾如烟雾般消散,同时还有细碎的小冰屑纷纷扬扬落下。

    “我很尊重每一位对手。”

    “你根本没有竭尽全力,”塞克斯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当然竭尽全力了,”露兹面朝他说,“还有是不是有误会,一场擂台赛,阁下不用招招都往致命处打吧?”

    “不是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试探不出你的本事,”塞克斯平静地说,“现在看来我先前预估的还是保守了。”

    切身参与战斗的他比观众看到的更多,也能感受到更细致的细节。虽然对面一直是看似处于被动防守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处于下风的一方。

    他尝试从不同死角,高速攻击,但没有一次成功。对方每次都是看起来差点就要挡不住的样子,但塞克斯能感觉到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果然几次试探下来,随着攻击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他终于明白了奇怪的点在哪。

    在他们的元素刀刃相迎的瞬间,他仔细盯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古井无波。

    眼神里没有任何的紧张、无措,有的只是早就预料到的平静,这绝对不是快要输掉的人会有的,场上的局面也不过是她故意表演出来,迷惑别人的。

    而这并不是勾起塞克斯情绪的点,是露兹眼睛里的那种审视,带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那是只在大法师们眼睛里见过的神情。

    她根本没有把他当作同一

    水平上的对手!

    对方的傲慢彻底点燃了塞克斯的怒火。

    从出生起,不管是作为剑士还是法师,天赋一直是最顶尖的他从来都是碾压同龄的存在,不知不觉中,傲慢已经潜移默化地深植在了他的心里。

    此时当有更强的同龄出现,无异于打破了塞克斯原本的世界观。此时什么初赛、什么积分统统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跟对面酣畅淋漓地打一架,分出个高下。

    他说完,嘴里紧接着吟诵起了长断咒语,相比起刚才密集紧凑的近身攻击,此时战局进入短暂的缓和期,但露兹的神经却更加紧绷了。

    这人是疯了吗?

    她虽然听不懂对方念的是什么魔法的咒语,但从他周身慢慢形成可怕漩涡状的冰元素风暴看,这绝对不是个适合在擂台赛上使用的小而美的咒语。

    大部分低级法师和剑士选手还一脸懵的表情,而场上少数几个中级法师选手的表情已经凝重了起来。

    各队导师则已经察觉出这个魔法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中级水准的法术。

    像这种大型魔法本不应该在小面积的擂台上使用,但按照比赛规则,如果不是犯规,裁判也不能出声阻止。

    于是露兹这边的裁判只能默默地抬手将擂台周围的防护罩再次加强。防止里面的魔法伤害波及到外围。

    当高速运转的白色旋风以塞克斯为中心朝外铺开时,赛场上几乎所有选手都不约而同地暂停了比赛,吃惊地望向广场上出现的那道风暴。

    起初只是冰元素风暴,但渐渐的,里面逐渐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冰凌,像沙丁鱼群似的一大群循着风暴轨迹呈螺旋形飞速旋转。

    这些冰凌每一根的尖锐度都堪比刀刃,几乎是铺天盖地砸在罩在露兹周身的黑色保护罩上。很快露兹发觉从冰凌撞击的那个点慢慢有冰元素往外蔓延,无数撞击中,几乎是一眨眼,黑色半透明保护罩外面就被一层冰霜彻底包裹住了。

    但它不仅仅是包裹,附着在上面的冰元素还在不断侵蚀暗元素。

    如果能看得见的话,防护罩的表层其实是无数暗元素颗粒形成的,而冰层则是无数冰元素颗粒形成,现在冰元素颗粒在不断冲入暗元素的列阵中。

    作为攻击方,冰元素颗粒不用顾及稳定性,而起防护作用的暗元素则因为冰元素颗粒不断蹿进来,变得极其不稳定。

    从微观视角抽离出来,能看见的就是黑色防护罩在迅速瓦解。

    在彻底碎裂前,露兹先一步离开了冰凌的转动轨迹,避开了攻击。但这让她不得不直接暴露在冰元素风暴中。

    而且因为风暴中夹杂的冰屑,视野能见度变得很低,她几乎只能看清周身一臂直径的范围。而全身的白让塞克斯更容易隐匿在自己的魔法中

    在露兹身后盲区,塞克斯突然破开白色直冲过来。但其实他的攻击除了破开风的呼呼声,没有一点响声,而这点声音在风暴的干扰中根本听不见。

    场外的观众因为擂台防护罩的存在也听不到声音,但能从第三方视角隐约看到两人的身影。此时见黑发法师浑然不知身后有人影乍然直击要害,不自觉地发出了惊呼。

    塞克斯的角度挑选得刁钻,又有风暴掩护和冰凌干扰,在所有人看来露兹不可能挡下这波攻击。

    而且塞克斯似乎完全抛却了点到就止的比赛精神,这击要是中了,对方不是重伤,也起码是今日赛程就此结束的程度。

    连裁判都紧张地抬起手,准备随时中止战斗,一边激活咒纹发送消息,让治疗师过来侯在场外。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冰刃尖就快要扎进腰部皮肉,而塞克斯也准备收力控制力道时,露兹微微扭了下身子。

    这是很小的一个幅度,但恰好冰刃尖撞上了她别在后腰上的匕首柄,金属柄发出尖锐的鸣叫。

    塞克斯皱起眉,调整冰刀方向,绕开匕首,打算逼停露兹,让她投降时,后者大幅度扭身,转身面朝他,后腰的匕首已经出现在她手上,一把挑开近在眼前的冰刃。

    不止挑开。

    此时在暗元素的覆盖下呈现出一种暗沉喑哑光泽的匕首呈半圆形轨迹挥过,冰刀应声拦腰截断。但攻击并没有因此停下,匕首刹住,反向半弧形斩下,削掉了塞克斯手上剩下的半根断刀。

    现在他手上只有一截光秃秃的刀柄了。

    塞克斯立即从短暂的惊讶中回神,试图拉开身距。他已经隐隐察觉,近身攻击对这家伙来说没准还更难对付。

    但才一落地,塞克斯的第六感立即响了起来,然而不等他找出对方的攻击从哪里来,就感觉自己的一只脚的脚腕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

    眼前的擂台瞬间上下颠倒,靠近的女孩就像是走在天花板上一样。

    塞克斯咬紧牙,腰身用力朝上弯起上半身,冰元素在手上凝出把短刀试图切断将自己倒吊起来的黑绳。

    但短刀切了个空,黑绳先一步松开了,而他则猝不及防地摔在台面上,脑袋咚地着地,眼前一花。

    观众还屏息沉浸在局势瞬息反转的震惊中,就见外围看起来像水晶球似的局部风暴被暗元素从内刺穿撑破,旋风被拆散,余波带着冰屑仿佛潮水般向外撞在擂台四周的防护罩上。

    轰一声,白色风暴不情不愿地吼叫着倒下消散,扩开的暗元素也随之消失,露出台上的画面。

    白发法师被捆住四肢,呈大字型展开,吊在垂直于台面的半空中。

    露兹走到他跟前,束在脑后的长发不知何时披散了开来。

    他紧张地盯着露兹,明知道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认输,裁判会阻止她。然而“我认输”这三个字就像有千钧重一样,死死卡在嗓子口。

    露兹见他还不认输,也不辜负他的这番骨气,抬起匕首往他后腰挥去。

    裁判刚才是愁塞克斯,大型魔法随意乱来,现在又愁露兹,明明往台下一丢就结束的事。

    但没人喊输,比赛就不能随意终止。他只能让赶过来的治疗师先等等,不管是塞克斯还是露兹,这场看来是非得用上了。

    但出乎众人意料,露兹并没有扎他一匕首,只是将塞克斯后腰的衣服划破,在原本他计划要刺她的部位,用匕首画了个“x”

    很浅的伤痕,甚至血都没流下来,属于是伤害不大,可侮辱性非常强。

    塞克斯甚至都当场愣住了,呆呆看着露兹。

    “你弄断了我的发圈,很贵的。”

    什么东西?他怎么记得那就黑黑的一条,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发圈啊!

    “值三个铜币呢!”

    三个铜币!他的脸面就值三个铜币!

    塞克斯当下就剧烈挣扎起来,一副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架势。但不等挣脱,他就被丢下了擂台。

    治疗师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动动手指帮他把后腰上的小“x”给治好了。

    但这让塞克斯更加羞耻,当即捂着腰跑出去换衣服了。

    “下一个!”露兹已经从三个铜币逝去的肉痛中恢复,平静地看向今日的第二场对手。

    二号对上无害的黑眸,瞬间感觉自己的后腰一凉。

    第84章 报销吗?全额那种!之后的比赛就顺利……

    之后的比赛就顺利多了,没再出现一个像塞克斯这样上纲上线的疯子。

    只是上来的人都变得有点……古怪。

    满脸严肃的土系法师,摆出一副要竭尽

    全力的样子。

    露兹还以为又是一个要拼的疯子,当即把脸色摆正,毕竟竭尽全力才是尊重对手的表现,现在她已经被迫跟塞克斯一起爆了中级法师的实力,要是做出什么随意的动作,万一别人以为是轻视他们怎么办?

    露兹同样严肃地盯着对手,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对面仿佛一尊雕像似的,还是一动不动,凝重地望着她。

    “那个……”她轻轻皱眉,往前轻轻踩了一步,“你……”怎么还不开始?

    赶紧开始,赶紧结束。刚才塞克斯拖太久了,现在再拖一会都要影响吃中饭了。

    然而对面原本就紧张得不行,这一小步直接让他破防,吓得大惊失色地后退一步,急促地喊,“我投降!”

    然后他就像是身后有野猪追似的火急火燎地跳下了擂台。

    拜托,才学会爬的小孩都知道中级法师和低级法师的差距,群殴都不一定能得逞,单挑百分之两百是被虐,况且刚才塞克斯被扒衣服捅腰子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了,给其他人都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不就是一分嘛,捅腰子狂魔要就给她呗!

    “哎!”露兹没有漏听对面小声嘀咕什么捅腰狂魔,当即眯起眼要追上去理论。

    讲讲理好嘛,她什么时候捅人腰子了?

    可惜被裁判阻止了,“下一个。”

    下一个见她这副阴郁的表情,才踩上来,立马脚尖一转,走了下去。

    溜了溜了,本来也就是上来走个过场,就不上去找虐了。

    总觉得来自不同队伍的对手在刚刚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决定,而一无所知的她绝对是被排挤了,被孤立了。

    霸凌真是无处不在,连赛场上也是!

    “你应该不是在期待低级法师有勇气跟中级法师单挑吧?”

    露兹看向难得没跑的对象,铜金色短发,一身绿色的袍子,意味着这是名木系法师。

    但对方身上的气息跟莱尼拉的温和截然不同,充满了锋利的攻击性,并不是说她带有敌意,而是一种性格在长年累月下形成的气质。

    “任何一种元素都有无害和有害的两面,”来自东道主瑞克的选手伊尔卡说道,同时伸出手指朝前一弹。

    那东西太小,速度太快,观众根本看不到,但露兹轻易捕捉到了。

    那是三枚绿色豆状种子,然后它们在半空中以惊人的速度发芽生长,眨眼变成了三截浑身都是尖刺的藤蔓。

    “又是个中级法师!”台下有人惊呼出声。

    “往年有一两个都多,今年怎么中级法师扎堆来啊?”

    “还让不让人比赛了,我们这些低级法师是不是可以直接收拾东西回去了?”

    “喂,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即将爆发大灾难前就会出现许多天才。”

    “乌鸦嘴快闭上!”

    台下闹哄哄的声音被擂台周围的防护罩隔绝在外,台上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植物生长的酥酥声。

    如果被这种东西碰一下皮肤,少说能划出十七八道血口子。

    露兹抬起手,藤蔓投下的影子当即脱离原身自己动了起来,分成几股更细的黑线将张牙舞抓的刺藤缠绕着裹了起来,同时暗元素的吞噬属性被激发,三条狰狞的刺藤瞬间消失在影子中。

    “我投降。”伊尔卡出人意料地说。

    露兹能感觉出对方甚至都没动真格,刚才顶多算是两人热了个场,结果这家伙这就投了?

    “初赛是用来交朋友的,”伊尔卡爽朗地笑了声,“省点力气,重头戏在下一场晋级赛,回见。”

    露兹若有所思地望着潇洒转身下台的木系法师,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两人浑然不知台下已经炸开了锅,原来在大佬的世界里,他们苦苦挣扎的淘汰赛是用来交友的,扎心。

    果然普通人和大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吧?吧!

    之后的几场也大差不差,低级巫师对手上来礼貌性打两下下台,偶尔有几个同级的则过两招相互试探下实力。

    初赛三天几十场打下来,有心留意的人基本都摸清楚哪些对手比较棘手了。

    而令所有队吃惊的是,今年的中级法师数量确实远超往年,原本认为自家稳赢的队伍终于也头脑冷静下来,认真分析下一把晋级赛该怎么打。

    对于国家队来说,淘汰赛确实只是热个身,交个朋友的阶段。

    正如一开始分析的那样,各国代表队都很强劲,不是说每支队伍里都有中级法师,但队伍中每个成员的实力都很均衡。

    队员配合得好,在团队赛中也会很有竞争力。

    “但有中级法师还是比较有优势吧?”

    自从知道队伍里有两个中级法师后,大家这会讨论这个话题都显得格外松弛。

    见他们松松散散的,杰斯冷哼一声,“别忘了法师会受环境限制。冰系法师虽然强,但如果下场比赛是在沙漠呢?”

    刚还乐滋滋的众人立即放下了嘴角,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可瑞克境内没有沙漠……”

    “幻象咒?”露兹思忖道,“或者有模拟环境的炼金术品?”

    她没忘记杰斯的那面镜子,能把周身环境模拟得那么真实,这就意味着这种比赛形式不是不可能。

    杰斯显然也被勾起了伤心的回忆,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接着肯定道,“没错。”

    假设是这样,那么队内选手实力均衡的优势就会极大地凸显出来。因为不管选到哪张地图,队伍里总有一个利好的元素法师可以带队。

    而像塞克斯所在的伊索斯队,人员明显偏单一水系,这就非常不保险,一旦选到沙漠戈壁这种缺水环境,势必实力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哎,都别这么担心,”布洛克见气氛凝重,站起来打圆场,“下一场比赛的形式还没公布呢!”

    “百分之九十,”杰斯不给面子地说,“瑞克赛方已经下了邀约,邀请所有魔导士级别法师在下场比赛期间一起维持法阵。”

    “也没有明说是幻象阵吧?”布洛克问。

    “这么多中级法师,赛方肯定会想办法平衡比赛的公平性,类似幻象阵的模拟考场可能性很高。现在先透出口风,大概也是让元素单一的队伍好提前做准备。”

    露兹恍然大悟,“既卖了所有队伍的好,又能顺便在比赛期间大赚一笔,瑞克的算盘打得真好。”

    “这跟大赚一笔有什么关系?”莱尼拉不解地问。

    “既然知道了下场比什么,单一元素的法师队不得大量采购点其他元素的魔法道具嘛?就算五人都是不同系,也还得补两种元素。”

    瑞克这波是阳谋啊,明知道它是想掏空大家的口袋,大家还不得不把口袋递出去任它掏。

    “真狡猾。”薇薇安挑了下眉毛,不过随意的口气可以听出大小姐并不在意这点小钱。

    不止薇薇安,在座的大部分人看起来都不是很介意的样子。

    于是露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出来开口提那个事。

    他们这趟四舍五入也是为国争光了,怎么争光还能自费呢?

    露兹越想,屁股越坐不住,在凳子上挪来挪去,坐立不安的模样跟周围已经开始讨论去哪里购物的欢乐氛围过于格格不入。

    “老师,那个……”露兹突如其来的扭捏姿态让杰斯狠狠拧起眉头,“其实,那个……”

    “说话的时候不要扭腰。”杰斯冷冷地说

    “老师,能报销吗?”露兹睁大眼睛,尽最大努力让老师们看到里面盛满的老实巴交和水灵灵的真诚。

    老实个头,最不老实的就是她。

    这又勾起了杰斯不好的回忆。

    自从发圈血案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家伙很穷了,不对,非常不幸的是,她代表了帝国,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开始怀疑帝国的财政情况。

    像这种种子选手,哪一个不是被大贵族拉拢,金山银山地供着。既然种子选手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那剩下的猜测再不可能也是有可能的。

    昔日强盛的帝国已经落魄到要为三个铜币愁眉苦脸的地步啦!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好几波人明里暗里地跟杰斯提过这茬,当然这群老对手自然都是奔着看戏来的。就算不是真的,挖苦一波也是血赚,而这确实又让杰斯郁闷了好好长一段时间。

    这都是为了让她不再继续在外面抹黑帝国形象,杰斯深吸口气,暗自宽慰自己。

    “都报销,”杰斯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还不

    放心地叮嘱,“不准再因为几个铜币讨价还价。”

    露兹的表情变得贼快,眨眼就从穷苦心酸的可怜兮兮模样变成了一个喜笑颜开的阳光女孩,满口甜滋滋地应是。

    杰斯还是没真的穷过,这全额报销的购物能跟自己掏钱一样吗?

    退一步说,买几个铜币的东西这不是不给杰斯老师面子,不给帝国面子嘛?

    必须买,全买金币价格的!

    第85章 讯息“你现在大方得令我感到陌生,……

    “你现在大方得令我感到陌生,”莱尼拉目瞪口呆地望着手上已经大包小包,还在爽快掏钱的露兹。

    “听我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公爵……这么苛刻吗?”看把孩子穷成什么样子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公爵小姐。

    “什么公爵?”露兹转念想起是自己那个便宜爹,“噢,老吝啬鬼了。”

    虽然给了一个正经的头衔,但零花用度是一分都没有的,好抠的老贼。

    比起这些糟心事,塞满草莓酱的甜甜圈简直是抚慰心灵最好的药剂,让露兹的心情不由得转好。

    像这种单纯好吃但不是必需品的甜品,她平时都是能忍就忍,现在逮着能撸杰斯的羊毛,必须吃个尽兴。

    “老板,再来三个!”她舔舔手指。

    前几天匆匆到达的时候是在晚间,后来又整天忙着比赛备赛,大家这会才有时间好好逛逛这座城市。

    如果从高空俯瞰瑞克的首都城,会发现两条交错的主街是呈类似十字的形状,早前见过有发光树木做路灯的大街是连接瑞克两道城门的主干道。

    而在城市中心广场往右走,则会进入皇宫街,这里直通皇宫所在的山脚下。

    “还有一道门呢?”莱尼拉问,走在最前面的是他们雇来做向导的小男孩,他是甜甜圈店老板的孩子。

    “那道门原本连接着通往精灵王国所在的森林,但瑞克和精灵的关系恶化之后,门就长久关闭,现在几乎等于废弃了。不过城墙上还能看到精灵皇宫的尖顶。”

    男孩带着他们兴冲冲地爬上城墙,“瑞克是唯一能看见精灵皇宫的城市,我指给你们看!”

    城墙比他们想象的要高,上去的石阶又窄又陡,只能供单人通过。

    小男孩已经气喘吁吁,莱尼拉跟在他后面同样走走停停,接着是啃完最后一个甜甜圈的露兹。

    这点路她根本没什么感觉,此时正上下翻找可以擦手的东西,见后面的维提尔贴心地递过来什么,扭头一看,发现是一颗路边摘的红色野果。

    男孩此前介绍过这是当地农民用来治疗家畜吃撑的野生泻药,维提尔显然是借此嘲笑她的能吃赛那个啥。

    露兹瞪了笑嘻嘻的栗发少年一眼,扭过头跟上队伍。

    在维提尔身后是一反常态,大清早起床非要跟着来的薇薇安,大小姐的裙子一点都不适合走这种狭窄的石阶。

    维提尔不得不丢掉果子,抓住她的胳膊以防在晋级赛前先损失一个队友。

    “看!那个屋顶发光的白色建筑就是精灵皇宫!”男孩跨过最后几阶,上到城墙,指着那点白大喊。

    在他指的方向果然有个白色尖顶,仿佛徜徉在绿色海洋中的一叶小舟,平稳地浮停在随风拂动的叶浪中。

    “那个发光的东西……”露兹眯起眼仔细看,但距离实在太远了,细节和材质都在阳光下变得极其模糊,“那个发光的尖顶跟瑞克的白塔有什么关系吗?”

    小男孩对露兹的敏锐感到很惊讶,“没错,精灵塔是跟瑞克白塔一起建的。听大人说如果精灵塔和白塔上的防护咒纹一起激活,展开的防护屏障可以覆盖很大一片区域!”

    男孩面朝森林,用力伸开手臂,像是想用这种夸张的动作来表现出这个古老工程令人惊叹的程度。

    “向西可以一直到帝国边界,向东则可以连接到诺森。”

    根据他的描述,露兹的脑海里逐步浮现出一个惊人的防御工事原貌。她看过这个世界的地图,往西边,精灵森林和帝国的接壤处都有险峻的群山作为自然屏障,而往东,诺森整片国土都在一片高原上,而且遍布沙漠,人烟稀少。

    北边的深渊裂缝以南,最平坦易攻的区域便是瑞克这一段,而且土地相对肥沃繁荣。

    想到这里,露兹已经隐隐明白为什么先人要在这处做一个这么巨大的防护魔法屏障了,可惜眼下精灵和人类关系僵持。

    男孩略带惋惜地说,“这么大的防护魔法该有多惊人呀!可惜精灵和瑞克关系恶化后,两边就不再配合了。”

    露兹若有所思地望着一眼看不到边际的绿色海洋,好像隐隐抓到了点面具人要恶化精灵和瑞克关系的原因。

    突然,有什么东西朝他们破空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露兹。

    对方显然是挑软柿子捏,见女孩年轻还身形娇小,料定她没什么还击能力,

    然而她只是微微侧了下脸,甚至连站姿都没怎么变,那支粗糙的木箭正好被一把抓住,对方一副吃惊呆愣的时候,箭已经重新回掷了过去。

    几乎是一息间,精灵男孩见箭飞了回来,只来得及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忍不住大喊出声。

    然而过了会,他没感觉到有中箭的疼痛传来,慢慢放下一点遮眼的胳膊肘,只见那支尾羽还在微微抖动的箭几乎就贴着自己鞋尖插在地上。

    他立即惊出了身冷汗,就差一点,箭就直接射中脑袋了。接着精灵男孩如梦初醒般回神,大喊道,“人类都是恶魔在地表的躯壳,注定会在神谴之日灭亡!”

    他同时一边喊,一边退进森林里,借树木遮掩身影。

    “尖耳朵,有本事不要躲!”导游男孩趴在城墙壁上,朝下面大声怒骂。

    遍寻不到精灵的影子后,男孩有些愧疚地望向露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群尖耳朵竟然真的敢在大白天攻击人。”

    露兹摇头示意没事,投掷箭的手不动声色地插进外袍口袋,捏在指间的是一条不知道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布料。

    它系在精灵射过来的箭杆上,露兹握住箭的同时正好感觉到指腹下的布条。很难说这是不是故意的,在刚才飞快的一瞥下,露兹只来得及看清上面残缺不全的花纹以及疑似血迹的斑驳。

    她按耐住心里蠢蠢欲动的好奇,一直从街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才重新掏出来。

    布条的边缘因为强行撕扯而变得毛毛躁躁,几滴深褐色的斑驳上飘来很淡的铁锈味,血迹落在上面已经过了很久了。

    如果不是露兹在恶魔能力逐渐成熟后,对人血变得格外敏感的体质,恐怕都很难判定这不是其他的脏污。

    布条有点脏,底色已经看不太清楚,只有上面的花纹还依稀可见。

    露兹捏住布条的拇指轻轻摩挲,感觉到指腹下凹凸不平的针线痕迹后才发觉,花纹是绣上去的,所以才能更耐脏污。

    同时柔软的布料质感也可以佐证,它的本体料子必然昂贵又精致。普通人很少能穿得上有这种绣活和布料质地的衣服,由此可见,布条主人应该非富即贵。

    而这恰恰意味着麻烦,贵族间藏污纳垢的事太多了。露兹讨厌麻烦,如果不是被迫卷进去,她宁愿视而不见。

    “咦?”六十四懒洋洋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你现在怎么还捡起破烂来了?”

    猜它白天又在睡觉,露兹简单地把精灵男孩射箭,又在上面发现布条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总觉得这花纹在哪里见过。”六十四若有所思地说。

    “我也有这个感觉,看来这不是错觉。”

    既然六十四也见过,那么这种花纹的载体一定就在她身边,可惜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突然,躺着的露

    兹肚子上跃上一个沉重的东西,是尼兹。绒鼠以与球形身材和实心铅球体重不相符的轻盈跳了上来,在露兹猛吸气的时候,还在上面一无所知地踩巴踩巴。

    自从它的身型长到幼猫大小后就不再变大,但与之相对的是它一发不可收拾的体重。露兹说它是个铅球一点不夸张,还是每天都会加码的铅球。

    实话说,如果换个体质差点的普通人,还真经不起这家伙的造,刚才那沉重一击恐怕就能喷出口老血。

    露兹深吸口气,抬手一把捏着它的后颈肉提起来,正要狠狠训一顿,就看见绒鼠嘴上叼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是一枚瑞克金币。

    这绝对是它从黑石空间里的拿的。好哇,孩子大了还学会偷钱了!

    “你就这么看管咱们的金库大门?”露兹捏起金币,阴恻恻地问六十四。

    “它跟你的精神相互联系嘛,”六十四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说,“有你精神印记的空间容器都能自行打开,而且老鼠是一片好心啦。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花纹了,你把金币转过来。”

    虽然各国都是使用金币、银币、铜币,但每国铸造的钱币花纹还是有差异的。比如帝国的花纹面就是象征皇室的玫瑰图案,而瑞克……

    露兹将手上的金币转过,目光一凝,赶忙把布条拿起来比对,绕在一起象征藤蔓的卷纹做出鹿角的形状,按照次序环绕在金币上,中央是一头微微凸起的抬起前蹄嘶鸣的雄鹿图案。

    布条上残缺的花纹赫然就是金币上边纹的一部分。

    跟象征帝国皇室的玫瑰一样,鹿角图案恐怕也跟瑞克的皇室有关,这个布条的主人恐怕是瑞克的皇族。

    第86章 竞拍记录露兹倒腾了会布条,看……

    露兹倒腾了会布条,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特殊的信息。

    “没准这是你的一百万金币发来的消息,”六十四说,“想想看,眼下瑞克明面上失踪的王室不就是那个王子吗?”

    “你这么说确实。”露兹听见一百万顿时来了精神。

    可如果是王子,就不可能送一条空白的布条,这没有任何意义。

    露兹两手捏住布条的一端展开,低头仔细打量。除了边缘有些血迹外,上面没有任何跟文字信息相关的东西。

    等下……

    露兹将布条折成四折,然后几段间上下错位,使叠加的每段布条顶端都能露出一点来。随着挪动,血迹的断口果然是恰好能衔接上的。

    露兹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肚子上的绒鼠咕噜滚到了大腿上,唧唧抗议。但她现在完全顾不上安抚尼兹,全身心都完全沉浸在破解出一个谜题的兴奋中。

    “公,主,金,鸢,尾,”露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

    金鸢尾?这是什么?

    “像个地名,”六十四琢磨道,“看来只要打听出这个金鸢尾在哪里,就有希望找到公主了。”

    露兹想到的不止是公主。

    “假设这是王子的布条,”她问,“为什么他会知道公主的事?除非……”

    一人一魔异口同声喊道,“他就是公主的秘密对象!”

    尼兹不喜欢这种突然的高分贝,簌簌地爬上沙发扶手,跳到了稍远一点的书桌上。

    “太狗血了,”露兹连声感叹,“害得我都没把两人想到一块去。”

    “你打算怎么做?”

    “不管这个金鸢尾指的是谁,肯定是个方向。”

    “我是说一百万,完全不用去找什么公主,顺着那个精灵小屁孩去把王子揪出来不更快吗?”

    “一百万金币确实有足够的吸引力,”露兹若有所思地说,“所以任何人有王子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想到的都会是去兑奖。我们恐怕都是做局的人钓出王子的诱饵,只要他忍不住向人求助就会落网。”

    “大鱼吃小鱼,然后渔翁收网,就是不知道王子知不知道这事。”

    突然敲响的房门声打断了一人一魔的对话。露兹起身打开门,外面站的是莱尼拉。她朝里面好奇地张望了几眼,“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在跟谁说话?”

    “我在跟……”露兹瞥见脚边的老鼠,弯腰抱起来,“我在跟尼兹说话,它最近吃太多了,我让它减肥呢。”

    尼兹对露兹评价自己胖表示很不满,发出义正严辞的唧唧声,可惜直接被两人忽视了,甚至反而成了露兹借口的最好佐证。

    “有事吗?”露兹提醒道。

    “噢,对,到饭点了,”莱尼拉回过神说,“我来叫你下去吃饭。”

    这栋专门接待外宾的府邸有专门供餐的餐厅,只是在那里很容易吃着吃着就碰到比赛的对家,还蛮考验忍耐力,所以他们一般会在外面找家餐厅吃饭,特别是杰斯说能报销后,连露兹都没有任何顾虑了。

    好巧不巧,今天露兹在桌边一坐下,就听见了昨天精灵射箭事件的后续。

    “昨天射箭的精灵小孩被抓住了。”薇薇安说,“罪名是袭击人类法师。”她想到箭要是射向自己,恐怕少说也要费一瓶药剂。钱不是问题,关键是疼。

    这么一想火气又烧了起来,她冷哼了声,“是该管管这群无法无天的精灵了。”

    “瑞克这次办事倒挺利索,不像传闻里的低效。”穆里克插嘴道。

    莱尼拉有些不忍心地说,“那么小……”

    “精灵的寿命悠长,”克雷尔有些冷漠地说,“他的年龄可能比成年人类都要大。”

    露兹借倒苹果汁的空隙瞥了他一眼,猜想这次是不是又是他告密的时候,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

    真实冤家路窄。

    露兹撇撇嘴,抿了口苹果汁。

    “对,是我。”安斯巴赫跟队友炫耀般大声说,“看到那箭有多快了吧,幸亏我及时放出元素盾吓住他,不然精灵说不定还要伤好几个人!”

    “瑞克打算怎么处罚他?”

    “就挂在菜市口,和哄臭的精灵很搭。”安斯巴赫说着,扫视餐厅的目光瞥见露兹的面孔。他洋洋得意的面孔瞬间一阴,接着想到个好办法,意有所指地大声说,“我看一些暗里帮助精灵的人也该同样被挂起来。”

    “谁会帮助尖耳朵?”餐厅里有当地的食客立即问,“应该把游荡在城墙外的尖耳朵猪全都抓起来,统统关进地牢!”

    “应该上缴架,而不是地牢!”

    有人注意到安斯巴赫说话时目光一直盯着靠墙桌的黑发女孩。

    “难道是你在帮助尖耳朵?”那人的喊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她在不久前擅自放走了一只待售的半精灵,”安斯巴赫适时插嘴引导,“而那个可怜的商人还因为被逃跑的半精灵攻击损失了一只眼睛,到现在都下不了床呢!”

    安斯巴赫一张嘴麻溜地颠倒黑白是非。尽管他不知道笼子打开的事是不是露兹干的,弄瞎商人眼睛的也不是半精灵,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把屎盆子扣到露兹头上,故意让她被众人集火。

    “你别胡说八道……”莱尼拉气得脸色发白,“你只是因为露兹赢了你,所以才故意报复!”

    可惜她的声音很快被餐厅里声讨的浪潮盖了下去。

    “是你放走的半精灵?”

    “瑞克不欢迎精灵的走狗!”

    “恐怕又是一个被精灵皮囊诱惑堕落的蠢女人……”

    “把这个精灵私通者轰出去!”

    安斯巴赫望着群情激愤的大堂,嘴角露出得意的弧度。他并不指望靠这个逼对方退赛,但能羞辱一下也够报之前的仇了。料想区区一个中级法师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这么多平民动手,不然上了瑞克黑名单,可就真的得退赛了。

    突然,一股沉重的威压在大堂轰然爆发。虽然只是中级巫师,但一个大等级的差距也够压得低级法师喘不过气来,而那些红了脸和脖子的平民更不用说,连站着都费力,更别说继续吵吵嚷嚷了。

    刚才带头起哄的平民食客终于从脑子发热的状态脱离出来,明白自

    己干了件多蠢的事。虽说他国法师在境内对平民出手会被上黑名单,但也仅此而已。

    他很可能小命不保,而对方只要宣称自己是误杀,顶多被舆论谴责一下。

    这个世界的等级秩序下,人和人的命的价值并不等价。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想这些了,只能咬牙抵抗身上越来越沉重的威压,脸胀得通红,太阳穴上的神经突突跳动。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颗马上熟透了的西瓜,并且那股威压还在不断挤压它,继续下去,一定会炸开的!

    想象中脑浆四溅的画面吓得他两腿打颤,刚还铁骨铮铮的大汉现在不得不面露乞求地望向露兹,朝她踉跄走了两步,摔倒在地上后还尽全力四肢着地一点点挪动过去,企图抓住女巫小姐的腿来恳求她放过自己。

    可惜就快要够到时,露兹把外面的腿一收,摆明是不想被碰到。

    “求……求……求您……”

    腿边的男人像滩烂泥似的瘫着,眼看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你求错人了,”露兹漠然地说,“不是我。”

    桌上其他几人都转头看向她,他们都没感觉到异样。因为就在那股威压突然间爆发时,她及时将同伴笼在了自己的气息下,将它挡在了外面。

    “你竟然真的敢!”安斯巴赫已经有点站不住了,无能狂怒地大喊,“在瑞克首都,当众攻击这么多平民,你不怕被撤销比赛资格吗?”

    “我说了不是我,”露兹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欣赏大少狼狈的模样,“哎,少爷你怎么尿裤子了!”

    “你胡说!”安斯巴赫忍不住低头查看,同时气急败坏地大吼。他本来就是勉强支撑,这样一下子就扛不住了,双膝一软,咚一声朝露兹跪下。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不用行大礼。”

    “你,你给我记住!”

    “你才该记住,”一个冰冷洪亮的声音响起,白发巫师掀开帘子从包间走出来,“要报仇就在下场比赛上堂堂正正地赢回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

    塞克斯收回威压,冷眼扫过大堂,众人纷纷避开他的视线,像焉了似的茄子般垂下脑袋。除了露兹,不但没避开,还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腰好些了吗?”坏了,她脑子里鬼使神差地第一个冒出的问题就是这个。

    果然白发巫师面色更黑了,重重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路过前台时还不忘随手丢下一枚金币结账。

    不要大额找零的客人果然是最好的客人,原本又怕又惧的老板立即态度360度转变,朝白发背影笑着哈腰,大声喊,“欢迎客人下次再来!”

    “喂,倒是松开我身上的威压啊!”安斯巴赫左右看看,发现大堂里所有人包括自己的队友都行动自如了,只有自己还跪在地上起不了身。

    “那个不是他啦,”露兹走到他跟前半蹲,“是我干的。”

    “你不是说不是你吗!”

    “你又没问你身上的威压是谁的。”露兹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空间袋。

    安斯巴赫觉得眼熟,定睛一看,这不就自己那个吗,这个小贼竟然猖狂到当着失主的面使用赃物,还一脸用得心安理得的模样。

    她在里面左掏掏右掏掏,然后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炼金术品,“幸好黑心老板怕你赖账留了后手。”

    “什么?”他看出这是个记录用的炼金术品,预感不妙。

    露兹把他放到旁边的空桌上,激活炼金术品,古铜质感的盒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一个类似镜头的粗短圆筒从盒子顶端升起,一束白光呈上大下小的扇形朝上射出,在扇面最宽的部分,正播放着录像的内容。

    第一幕就是安斯巴赫竞拍半精灵,当获拍时,商家还好心地给了个特写,脸上的狂热表情和眼睛里对半精灵的垂涎一览无余。

    第87章 渔市广场虽然露兹已经撤去了他身上……

    虽然露兹已经撤去了他身上的威压,但安斯巴赫还是保持着跪地扭头仰望录像的姿势。

    最后还是队友受不了满大堂食客的声讨,架起他飞快跑路,走前还不忘销毁了那个记录炼金术盒子。

    出了餐厅,露兹借说刚才没吃饱出去觅食,跟回去的朋友们分开。

    一到大街上,露兹随意地挑了家店拐进去,询问店员渔市广场怎么走。

    店员微微有些讶异地上下打量露兹的穿着,显眼的法师长袍已经暗示了她的身份。

    他正了正身体,恭敬地指了路后,还体贴地提醒,“那里的路不好走,如果要购物,主街这边也许更适合您。”

    露兹笑着道谢,假说自己只是好奇。

    等转进一条窄街,进入渔市范围,露兹发觉店员并没有夸张,还没走到中心,就能闻到那股强烈的鱼腥味了。

    同时里面还似有若无地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甜味。

    进入贫民窟范围,街道慢慢变得狭窄起来,房子也很破旧,有些窗户还用几块木板横七竖八地封着,街边到处是随风翻滚的垃圾碎屑。

    这里的路小而复杂,在黑暗中看起来千篇一律。

    露兹循着那股鱼腥味,在巷道中走走停停,摸到被房子环绕的小型广场时,夕阳已经收起最后一丝余晖,这片位处繁华城市的贫民窟立即陷入了浓稠的漆黑中。

    在见过铺着雪白砖石和装点怒放鲜花的城市广场后,她觉得这里只能称得上一块破房子围出的空地。

    市场上的大多摊位已经收起,但摊主们和顾客没像往常那样回家,而是围拥在一根木桩周围,上面俨然是奄奄一息的精灵。

    男孩早就没了昨天见过的那种神气,此时双手双脚被手指粗的麻绳捆绑在木桩上,脑袋耸搭,身上的衣服被割开数道口子,在闪烁的火光中可以隐约看见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穿着灰色铁盔甲的守卫一左一右守在两边,只要围观群众不试图伸手触摸,他们并不强制驱赶,或者说这就是行刑的目的之一,羞辱高傲的精灵。

    六十四见露兹停在巷子口,找了个角落开始百无聊赖地站等,疑惑地问,“你不去救他?”

    “我不是来救他的,”露兹避开脚边的泥坑,将自己的身影小心地融进阴影中,掩人耳目。

    “那你来干什么?”

    “他们大张旗鼓地把他挂在这里明显是做诱饵,”露兹说,“说不定是料到会有人冒险来救他。那个人很可能有一百万的消息。”

    然而大半夜过去了,围观的人群都已经散光,广场上还是老样子。

    除了在风中跳动的火焰发出的滋滋声,周围出奇地安静,围着广场的房子窗户黑洞洞的,仿佛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中央的三人。

    两个守卫坐在旁边的石头墩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看来你等的人不会来了,”六十四打了个哈欠说,“我先去睡了。”

    露兹紧盯着广场中心,随口嗯了声。

    不过六十四最近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太多了?

    念头转过,露兹没有继续深想,只当是恶魔在黑石头里无聊,靠睡觉打发时间。

    漫长的等待让露兹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广场上的空气似乎在变得越来越热,一股没来由的烦躁从心底升起。

    她无意识地扣着背后的砖石,没发现自己的指甲慢慢变黑变尖。

    “小姐,在等谁?”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巷子另一边传来。

    露兹按下升上来的怒火,皱眉望去,发现是几个酒鬼大汉,他们似乎把她当成了新来的应召女。

    “走开。”露兹尽力克制住想朝几人抬手的动作,深吸口气,心想没必要,杀他们还脏自己的手。

    然而露兹这种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高傲姿态更激发了大汉们的欲望。

    “二十个铜币够吗?”带着酒气的粗重喘息越发靠近,“三十个不能再多了。”

    他说着还伸头朝露兹方向深吸了口气,浓郁的臭味令人直犯呕。不仅是酒臭味,还有一种蛋白质腐烂了很久之后的味道。

    像这种劣质的人类只会产生劣质的灵魂,闻起来跟过期面包一样,又干又难吃,连吞噬的价值都没有。

    等露兹再反应过来,挨近的大汉脸上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四道抓痕深可见骨,翻起的表皮下甚至能看见肌肉组织,但露兹觉得这样赏心悦目多了。

    她抬起手,漆黑尖锐的指甲上还勾着点点肉末。

    “怪物,”大汉呆呆地瞪着全黑的眼睛,酒醒了大半,接着

    大声喊起来,“怪物!”

    几人往巷子深处仓皇逃窜。

    露兹恍然未觉,反而紧盯着指甲上的肉沫,鬼使神差地慢慢放到嘴边。

    脸突然被扯得一歪,鬓发被狠狠地扯痛,露兹乍然回神,后背瞬间惊出了一层冷汗。

    刚才那个状态绝对不对劲。露兹叫了两声六十四,但恶魔罕见地没回应她。

    踩在肩膀上的尼兹放开她的头发,爪子指指广场中央。

    露兹赶忙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广场中央竟然空无一人。只剩下两具死状凄惨的守卫尸体,这显然不是人干的。

    尸体的胸口肋骨打开,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背部皮肤沿脊椎线划开,朝两边撕拉开,像剥下的猪皮似的摊在地上,俯看时仿佛一对张开的翅膀。

    是面具人。这个死状实在太有标志性了,肯定是跟在他们身边的恶魔干的。

    突然,肩膀上的尼兹发出声尖锐的唧,它还从来没有发出过这么刺耳的叫声,几乎已经听不出原音,接近一种爆裂的鸣叫。

    同时空气被尖锐东西划开的呼啸声传来。来不及扭头去看,露兹凭着搅动的气流判断出对方攻击的轨迹,侧身一扑,就地一滚,单膝跪地,抬眼望去。

    刚才的位置上插着一条黑红色的藤枝,单根就有露兹小臂粗细,而这些枝条还几股绞在一起,越往前越粗,看起来很像藤枝扭成的大钻头。

    显然对方只当露兹是只误入的小虫子,它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一击不中也不再继续清除。

    小虫子无关紧要。

    大钻头左右动了动,从戳出的坑里慢慢抬起,往来处的黑暗中回缩。

    也就是这个空档,露兹看见了黑暗中被枝条全身紧紧捆着的一人一精灵。

    精灵不用说,就是被挂杆子上的男孩,而另一个青年,从装束看像名骑士,只是衣服全都破破烂烂,紧紧攥着的剑也全是豁口。

    露兹把这张脏兮兮的脸跟悬赏上的画像比对,单从轮廓来看相似度在90%以上,这很可能就是她的一百万。

    露兹穿过广场,朝着缩回的钻头追上去。一踏进漆黑的巷子里,鱼腥味掩盖下的甜味立即变得浓郁起来,甚至腻得有些恶心。

    四下的黑暗浓得几乎化不开,按常理,她应该还能感受到广场上的火光,但这会一点光线都看不到了。

    露兹一直往前走,但四周的景象丝毫没有改变,两边都是粗糙的墙壁,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底一样。

    她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突然脚底下发出声轻微又沉闷的咕叽,似乎是踩到了什么黏稠的东西。

    视线慢慢往下移,靠着恶魔的眼力才勉强看清那是一大滩血浆,还混合着白色的东西,以及浅色的毛发。

    按照这个出血量,正常人肯定活不了了。对方不会轻易动王子,所以这来自谁不言而喻。

    露兹绕过血泊继续往前走,然而才几步,一片软塌塌带着浅色毛发的头皮被随意丢在地上,继续走,一路的断肢器官被拆得七零八落。

    但一件件都是刻意分开单独丢下,显然是对方的某种恶趣味。

    露兹深吸口气,握着刀柄的手心沁出了层汗,她不得不更用力握紧以防它滑出去,动作变得更加谨慎,脚步越发轻幽,身形紧绷,看起来像猎食前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

    经过最后一片肝脏后,过了好久都没有再出现人体组织。

    但露兹没有放松,就像舞台剧迎来精彩部分前的空屏暂休,接下来肯定是更猛烈的攻击。

    但她还是低估了对面的恶趣味程度。当看见摇曳着火光的巷口,露兹快步走出巷子,骤然亮起的光线让眼睛眯了起来。

    接着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渔市广场,不同的是刚才平摊在地上的两个守卫都被按照祭品的样子挂到了杆子上,中间是那个精灵男孩。

    露兹忍住恶心,看了两眼才确认是他。

    此时杆子上的男孩没了双臂双腿,只有肋骨被往两边打开的上半身。脖子上面是没了头皮的脑袋,眼窝部位是两个空荡荡的血窟窿,流下两道刺目的血泪。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绝望和痛苦。

    伴随着蹄子的哒哒声,一个声音在广场上响起,听起来像某种毫无意义的咕嘟声。但露兹能自然地识别出里面的意思。

    “愚蠢的两脚羊,竟敢插手弗法斯大人的事,这就是下场。”

    第88章 钱难赚伴随着有些窒息的……

    伴随着有些窒息的甜腻味道,一个形态诡异的鹿人慢慢从黑暗处走出来。立时,广场上的火焰猛然像滴了油一样窜得更高了。

    它上半身是人类,已经剥去了碍事的衣物,赤裸着胸腹,头顶长着荆棘般扭曲的黑红色鹿角,燃着星星点点的橘红色火焰。

    腰部以下连接着鹿的身体,但不是那种有血有肉的鹿身,而是无数黑红色枝条交织在一起组成,看起来很像某种人类身体中异化变粗的筋脉。

    摇曳的火光下,那张先前调戏过露兹的醉汉的脸隐约可见,只是此时他的眼眶内全被漆黑占据,嘴角还带着冷酷的微笑。

    除非人类主动同意,不然恶魔无法占据肉身,恐怕他之前就已经是恶魔眷属了。

    难怪在大汉靠近时露兹会闻到股甜味,其实此前她就在邪教船上闻到过,现在才慢慢明白过来,那是信奉恶魔后灵魂变质的味道。

    甜腻,糜烂,仿佛熟过了头的流脓水果。

    忽然,轻微的嘎吱声吸引了露兹的注意。她循声不动声色地一瞥,发现是从鹿的身体里传来。

    树枝交织的身体像一个藤条笼子关押着被抓到的猎物。

    精灵已死,大概率是被抓走的王子。

    露兹表情不变,目光重新落回醉汉的面孔上,不对,应该说是自称为弗法斯的恶魔脸上。

    令人窒息的威压让露兹明白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至少也是大恶魔的等级。

    “我以为恶魔至少会稍微维护一下自己眷属的身体。”露兹瞥了眼失去下半身,脑袋上又开了两个洞的醉汉,估摸恢复原样要费好大的工夫。

    弗法斯没有说法,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像用不惯人类面部的怪物在努力模仿出微笑的表情,僵硬又模式化。

    “恶魔领主有无数眷属,再换就是了。”安静许久的六十四忽然出声,它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些虚弱的味道。

    弗法斯的脑袋微微歪了下,又发出了刚才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声。

    恶魔有能力让人类听懂恶魔语,但它显然懒得为马上要死的猎物费这个心思。

    此时它是在直接对六十四说话,“你的声音好耳熟,听起来像那群两位数里的废物之一。”

    “莱耶尔大人之下的第一魔将,弗法斯大人怎么会记得在下这种无名之辈。”六十四同样用那种咕嘟声说道,口气尖酸。

    “喂喂,我们是不是不要试图激怒鹿头比较好。”感觉到威压加强的露兹小声问。

    “不杀了它,我们就出不了领域,横竖结果都一样。”

    露兹目光一凛,往四周扫视,当带上怀疑的目光重新审视后,渔市广场的景象开始像生锈的铁皮一样,一块块红色的锈斑剥落,露出漆黑的荒原。头顶是厚重的乌云,只有偶尔的闪电划破黑暗,短暂地照亮几秒。

    “杀了我?两位数的家伙好大的口气,”弗法斯不带感情地说。

    立时,

    漆黑的荒原上无数小臂粗的藤枝从地下破土窜起,循着露兹的气息甩去。每次她跃开再一落地,脚下的泥土就会立即开始攒动。

    为了不被荆棘条串成肉串,一时间,露兹被迫不停地四处闪避。

    但体力在躲避中飞快消耗,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露兹试图引动暗元素,一抬手就听见弗法斯在远处低沉冷笑。

    “地表蝼蚁也敢妄图支配地狱的暗影?”

    可惜地狱暗影有自己的想法,它不但听话地聚拢了起来,还形成了一个小漩涡,可也有三人来高。

    以露兹为圆心,直径两米内的荆棘条被暗元素漩涡瞬间撕裂。

    弗法斯:……

    只想凝聚起一条鞭子大小的露兹:……

    “你们地狱的暗影还挺有个性哎!”

    弗法斯眯眼,只觉得周围的深渊魔法莫名地活跃,活像过节了一样。

    它望着朝自己席卷过来的小旋风,抬起手,一条布满橘红色火焰的黑红鞭子出现在掌心,朝前甩去。

    刚刚还摧枯拉朽的旋风在鞭子下立即像断了脊椎骨一样软倒消散。

    鞭子不停,立即接着抽向露兹。她轻巧地闪避,但看见地上出现的沟壑还是不由得呼吸一滞。

    这鞭子可以直接把她抽成两半,物理意义上的两半。还有近距离下可以看见的火焰周围扭曲的空气。

    这绝对不是普通火焰,不知道跟绿火比起来怎么样?

    露兹这刻竟然有点想念起了那朵有点傲娇还喜欢哭唧唧的敏感系火焰,上次丢起来很衬手。

    咦,为什么她会很自然地认为一朵火焰会傲娇哭唧唧还敏感?

    “恶魔领主暂时还无法真身现世。”六十四在耳边快速说道。

    露兹立即默契地心领神会,目光暗暗投向鹿头的人类身体。

    大恶魔很难杀掉,但它此刻必须依附在一具脆弱的人类躯体上。干掉它的宿主比直接杀大恶魔容易多了。

    难怪鹿头从一开始就在极力拉开身距。

    露兹转开眼睛。必须想个不引起它注意又能靠近的办法。

    火焰鞭子再次呼啸而至,这次它更快了,像闪电一样瞬间到了身前。露兹摊开手,黑雾及时凝聚成一道屏障,与火焰鞭子相撞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四五秒后,屏障立时支离破碎。但借着这个空档,露兹已经躲出老远。

    她望着鞭子随着弗法斯的手臂扬起往回收,心中默默计数,数到5的时候鞭子的尾巴刚好回到它身前。

    这很冒险,因为人数数不像秒表一样精准,有快有慢,如果屏障碎裂,她就不得不直接靠血肉硬扛弗法斯的鞭子。

    可眼下她跟弗法斯之间隔着半个荒原,想迅速跨越荆棘丛打个闪电战,这已经是最可行的办法了。

    心念转过,下刻鞭子再抽来时,露兹故意慢了半拍,只堪堪避过,做出力竭疲惫的假象。

    弗法斯果然想乘胜追击,扬起手臂再追一鞭,这次露兹躲避得更迟钝了。第三鞭,第四鞭……可当第五鞭落下,弗法斯习惯性抬起手,猎物却在原地消失了。目光在荒原上左右来回扫视都不见踪影。

    难道是在刚才被打成了肉泥吗?

    弗法斯疑惑的时候,一个黑影闪身而至。露兹将暗元素裹住双手,紧握鞭尾,鹿头身影飞快放大,胜利近在咫尺。

    然而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这次只到四,手上的暗元素屏障就开始碎裂,手掌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被无数细小的刀刃割裂,灼热的疼痛直刺骨髓。

    剩下的一秒就像一年那么漫长。露兹感觉自己的手臂肌肉都开始抽搐起来,每个神经都在呐喊,快放开!

    几乎是眨眼,露兹接受周围等待已久的深渊魔法涌入,空气似乎都在喜悦地嗡鸣起来。

    恶魔身体的强自愈力让侵蚀压制在了手部,一股不断自愈,一股不断溶解,拉锯战没法减轻痛苦,但恶魔的皮肉似乎对痛觉更迟钝,这让露兹有了点喘息的时间。

    她没发觉自己这次的恶魔化程度几乎已经遍布全身。

    被隐藏起来的赤红色角从两缕发丝变回原样,但相比之前,它们长得更高了,在黑发上微微弯曲,尖端锋利如刀,隐约显现出一种令魔窒息的压迫感。

    有瞬间弗法斯感觉到扬着黑发的人类像团毛骨悚然的深渊暗影正在逼近,但一错眼,她又变回了正常被恶魔寄生的人类模样。

    它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排斥力,是寄宿躯体的生命力迅速流逝带来的。

    目光往下,一双纤细的手从胸膛拽出,掌心握着颗还在缓慢跳动的人类心脏,接着在黑雾包裹下侵蚀殆尽。

    “这个气息,你不是两位数……”

    弗法斯理所当然地认为现在的露兹是被六十四寄宿异化的形态。而凭借刚才漏出的能让它都感到恐惧的威压,这绝对不是两位数能做到的,起码也是接近四位数的老怪物。

    “你是谁?!”

    “我是你五位数姑奶奶!”露兹语无伦次地大喊,抬手扯断鹿身笼子,不省人事的剑士露了出来,正是王子。

    弗法斯听完瞳孔一缩,完全没怀疑露兹的话,就凭那股连深渊之主都不曾让它感受过的恐怖气息,五位数也不是不可能。

    弗法斯毫不犹豫地丢下垃圾般破烂的人类躯壳,着急忙慌地脱身离开。它要立即去跟拉耶尔大人汇报,深渊里的一些老怪物也开始下场了,必须提前警惕!

    随着弗法斯离开,周围的景象又开始剥落,但这次露出的是真实场景。原来她在恶魔的引导下已经走出了渔市,此时已经回到了有着魔法路灯的商业街上。

    正值凌晨,此时两边店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露兹松了口气,这倒是省去了编借口的力气。

    原本就是被恶魔之力养着苟延残喘的醉汉立即气息全无。他身上的恶魔部分消失,但恶魔角戳出的窟窿和截去的下半身没法复原,此时心口还破了个前后通透的大洞。

    露兹扫了一眼不再理睬,走到昏迷的王子身边蹲下,想着该先弄醒还是拖到什么角落藏起来时,地上的人眼皮微动,接着慢慢睁开。

    “你是谁?”王子警惕地爬起来后挪了点。

    “啊,嗯,”突然面对陌生人的问询,露兹带着点轻微社恐的紧张,无措地说,“我是路人……”

    话没说完,她感觉到心口一凉,眼前的王子像植物般枯萎露出藤条编织的傀儡真身。

    可恶,一百万金币果然不好赚!

    第89章 晋级赛弗法斯故意留下藤条傀儡,也……

    弗法斯故意留下藤条傀儡,也是存了能摆一道是一道的心理。傀儡完成任务,缓缓抽回捅进露兹身体的枝条,往一边的植物盆栽里窜去。

    露兹无神地望着它,膝盖软软绵绵地跪倒在地,颤抖地吸了口气,但脑子里仍在习惯性地飞快分析。

    藤条在荒原领域上时能自由地在土下移动。难怪这座城市里这么多植物,恐怕就是为了掩盖到处布置泥土的违和。

    瑞克首都整座城市估计都已经在鹿头恶魔的掌控之下了。

    她吃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快要完全抽离的枝条,催动全身的深渊魔法。

    恶魔不但狡猾还睚眦必报,露兹更甚,她喜欢有仇当场报。

    已经迷糊的意识想不出什么咒语,眼前的画面逐渐像故障的电视屏幕,闪烁起模糊的雪花点。现在她满脑子只有唯一一个清晰坚定的念头。

    绝对不能让这混蛋恶魔逃走!

    如果今天是她的死期,那么就绝对不能让杀害自己的凶手逍遥法外,不然她死了都会被气得躺不平。

    藤条挣扎的力气很大,连带着死拽不放的露兹也被拖出几米远。而就在快要成功摆脱讨厌的人类时,下秒它又被不知哪里跳出来的白色影子狠狠咬住。

    老鼠的皮肉像蜡一样融化,显露出粘稠墨汁的模样,接着里面伸出数根黑色触手紧紧缠住它。

    枝条与露兹的手接触的部分开始变成碳

    化的死黑色,它吃痛地死命扑腾起来,商店的墙壁和大街的砖石顿时碎石乱飞。

    露兹感觉到掌心黏糊糊的,想必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可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候拼的就是狠劲。

    她心里发狠,攥得枝条嘎吱响,手心流出的血液顺着枝条蜿蜒而下,接着像被吸收了一样渗入树枝中。立时,碳化蔓延的速度再次快了起来,比之前还要更快,到了后来甚至开始冒起了滋滋的白烟。

    一声沙哑的哧响起……

    幽灵般的绿色火焰陡然从白烟中窜起,整根藤条瞬间被它吞噬,很快就燃烧殆尽。但绿火的燃烧没有停止,它顺着藤枝钻入泥土的部分往鹿头本体摸了过去。

    匆忙赶路的弗法斯完全没注意到尾尖缠绕上来的火焰,接着刹那,只觉得一股灼痛席卷全身,它扭过头,目露惊惧。

    什么人?竟然能让它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中招?

    弗法斯扬起自身的橘红色火焰试图吞掉绿火。然而没想到无往不利的火焰一碰触到它就跟太阳下的雪一样迅速融化,不仅如此,绿火反吞噬后还烧得更加旺盛了。

    它像个幽灵一样无可抗拒地在鹿身上一寸寸舔舐,无声又张扬。

    弗法斯感觉到不但是身体,而且连灵魂都有了即将湮灭的颤栗。它抬手召出鞭子,绿火一见顿时缓下了吞噬速度,似乎是害怕了。

    弗法斯心下一喜,不管不顾,疯魔了似的抽打着火的位置,绿火四处躲避,顿时藤枝身体各处都发出了断裂的咔嚓咔嚓声。

    遍体凌伤的恶魔气喘吁吁地看去,绿火不仅没灭掉,而且还带着点嘲笑意味地抖动了两下。这次鞭子再挥来时,它一改之前的畏惧,反而张牙舞爪地迎了上去,鬼魅般缠上黑鞭,迅速将其燃烧殆尽。

    绿火刚才的害怕都是在骗它!骗它自残……

    在恶魔失神瞬间,火焰一改燃烧的架势,扭成一股,像钻头一样捅穿了它的胸口。这个动作很奇怪,因为恶魔不会因穿心而死。

    弗法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刚才起,它的做法比起杀戮更像是在惩罚和报复。

    可是会是谁呢?弗法斯的敌人太多了,直到意识彻底消散,都没能从老冤家里搜罗出有这个能耐的恶魔。

    ……

    手中的藤枝傀儡被烧为灰烬,露兹失去支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黑墨汁收回触手变成圆圆一团落到地上,弹了弹,朝露兹的方向蠕动过去,过程中慢慢重塑出老鼠的模样,踏踏走到昏迷不醒的女孩跟前嗅了嗅。

    尼兹探进她怀里,从胸口衣服的破洞中可以看出,被扎穿的部分正在肉眼可见地飞快愈合。

    第一次做恶魔的露兹不清楚,穿心这种伤对人来说致命,但对恶魔来说并非如此。如果傀儡知道露兹是恶魔本体,根本不会用这个烂招数。

    因为要杀死恶魔必须挖出它们的魔核,换句话说魔核才是恶魔的心脏。理论上,魔核不碎,恶魔就能一直有复活的机会。

    而露兹的情况要更复杂一点,作为半魔,她的人类躯壳依赖心脏,而恶魔部分则依赖魔核。

    换句话说,藤枝傀儡杀死了她作为人的躯体,但恶魔那一半仍旧活着,还能靠恶魔之力慢慢复原。

    不过弗法斯因此惹怒了不该惹怒的存在也活该它倒霉。

    巨响惊动了晚上巡逻的守卫,纷杂的脚步声正飞快往这边赶来。

    尼兹看看露兹头上戳出的角,脸上蔓延的恶魔纹路,黑色的尖指甲,还有背部衣服被迷你翅膀戳出的六个洞。

    暴露的话,笨蛋主人就麻烦了。

    它变出大了许多的黑色本体,像饼一样摊开,嗷呜裹住昏迷的露兹,连拖带拽地窜进小街。

    全力赶来的守卫只看到消失在街角的赤色红角尖,再一看死状凄惨的醉汉和破破烂烂的街道,阴差阳错地推理出了接近真相的结果。

    “城里混入了恶魔!”

    “往那边去了,快追!”

    尼兹在城里左绕右绕,一晚上跑了几乎整座城,耗得两脚脆皮体力告罄,才算是在天蒙蒙亮时彻底甩掉了追兵。

    确认没有被追踪,它才带着露兹回到暂住的府邸,然而它不能走正门,还得从外墙爬上去。

    等终于捱到房间,墨团趴到地上,累得抖开身体,卷着的露兹滚到房间地毯上。

    她胸口的洞已经合上了,其他伤口也好得七七八八,只是仍然呼吸微弱,昏迷不醒。

    “唧,”它伸出触手戳戳她苍白得可怕的脸。

    “即使有恶魔力量,穿心这种伤也太重了。眼下只是修复了外伤,她要醒还需要几天。”六十四闷闷地说,声音轻微。

    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

    尼兹抖了下,尾巴部分的墨团慢慢挤出一个问号,希望六十四这只在场唯一成年魔拿个办法。

    但它自己也没躯壳,能有什么办法?

    敲门声还在催促着。

    “你能拟态成任何东西,对吧?”六十四斟酌地问。

    墨团尾巴的问号抖了下,慢慢变成一个卷起的圆点,六十四难得默契地看出这是个代表肯定的句号。

    “你能拟态成人的模样吗?”它沉声问。

    墨团停下抖动,似乎被它这个大胆的提议给惊住了,没有眼睛的墨团脸和黑石头里的恶魔沉默地对视数秒。

    尾巴的圈打开,慢慢竖起,上大下小,变成了一个有些扭曲的惊叹号,但看上去更像快咽气的人最后吐出的那一溜魂烟。

    ……

    “恶魔残忍杀害了一个平民……”

    “尖耳朵犯人死了就死了,只可怜那两个尽职的守卫……”

    “全城戒严能理解,为什么要紧闭大门?恶魔已经混进来了,再关也没用了吧?”露兹捂着胸口问。

    虽然那里已经完全愈合了,但她总觉得还能感到一点凉丝丝的。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当她早上醒来,费了好大工夫确认自己确实还活着就已经足够大喜过望了。

    “因为精灵男孩死了,”莱尼拉叹了口气,“精灵女王听说瑞克抓了精灵孩子,还一夜惨死后就认定是人类做的。”

    “没人解释吗?”

    “那也得对方信,精灵是出了名的固执己见,”薇薇安捏起杯柄悠闲地呷了口红茶,“不过这也是瑞克人和精灵的事。”

    她挑了挑一边长眉,“说这么多,还不如想想马上开始的晋级赛。”

    “马上开始?”露兹仔细思索了会,眨了眨眼睛,“不是还有好几天吗?”

    众人纷纷用你这几天是不是在梦游的眼神无语地望着她。

    露兹倒吸了口气,难道她又穿越了?!

    她干巴巴地笑了下,“噢,我记错时间了,原来马上开始了,哈哈哈……”

    记错好几天真有你的。

    “所以马上是什么时候?”露兹望着对面几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地收起表情,正经危坐,奇怪地眨了下眼。

    她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吗?

    “今天下午,”杰斯的声音阴森森地出现在她后面,椅背被咚咚敲了两下,“艾佛利小姐,你真当自己来旅游呢?还有你们,都快点准备好,马上就要出发了。”

    杰斯走后,几人纷纷站起来。

    “等等,这桌早饭不吃了吗?”露兹迟疑地问,指指满满一桌,看起来都没动过的餐点。

    “我们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份呀?”

    露兹愣了下,重新看了看,确实是满满一桌,没看错。

    “这里有十人的量……”

    “是啊,你这几天不是都吃这么多吗?”

    露兹心里咯噔一下,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她绝对少了好几天的记忆。

    露兹心不在焉地啃了两口,统统打包塞进空间,风似的跑回房间关上门第一时间就叫六十四起床。

    “那能怎么办呢?”恶魔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如果别人发现你昏迷,叫了牧师来,要怎么解释心脏上开了个大口但人还活着的事?”

    露兹停下整理东西的手,迟疑地问,“你们这几天没干什么奇怪的事吧?”

    “不是我,”六十四顺溜地推卸责任,“是大老鼠。我可一直乖乖待在石头里。”

    “唧!”到底是谁想的馊主意?

    “快点,露兹。”莱尼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露兹叹了口气,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先塞进黑石空间里。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胃口大点就大点吧。此时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完全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

    第90章 爬塔初赛淘汰了末尾三分之一的人,但……

    初赛淘汰了末尾三分之一的人,但被淘汰的队伍并没有立即展开返程  ,而是加入了接下来的观赛。

    毕竟这里都是各国可以说目前最有潜力的法师和剑士苗子的相互比拼,知己知彼,才知道往后努力的方向。

    至于高层,则是斟酌着怎么挥好锄头。一些大国的人大家不敢动,一些小国队比较冒尖的还是能够争取下的。

    这次晋级赛赛制特殊,所以观众们都不需要实地到场,靠投在半空中的光幕就可以进行观赛了。

    另一边,参赛的队伍已经出发。晋级赛场所选在了瑞克城内的五座白塔处,五座白塔分散座落在皇城各处,所以队伍在出发后就分成了五波人。

    晋级赛机制是团体赛,也是单人赛。简单地说是个爬塔游戏,队伍十人分别以法师和剑士的两两组合进五座塔,最终以到达塔顶先后分出名次。

    但说它是团体赛,是因为每进入下一个楼层,需要分别在五座塔的队员同时激活在本层拿到的钥匙才能进入下一层,缺一不可。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个比拼队伍短板的赛制,跟之前预料的一样,队伍成员的实力越平均越有利于迅速爬塔。

    考虑到这个,在分配队伍组员时就不可避免地会采用强弱的组合,以避免出现一组队员拿不到钥匙导致团灭的结局。

    “原来你是法师里最弱的吗?”

    “你这个最弱剑士闭嘴!”

    像这种对话正发生在分处五处的队伍里。

    相比其他队伍的吵吵闹闹,露兹和搭档倒还算和谐,早就暴露了中级巫师等级,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只是作为搭档的名叫吉安的大块头剑士,情绪看起来就有点低落了。因为这是个一目了然的单选题,露兹强,就意味着他在队伍里是弱的。

    社交不是露兹的强项,她跟沉默寡言的大块头打了个招呼后就各自安静赶路。

    杰斯和布洛克老师在分好五组队员后就离开了,其他队伍也一样,看来瑞克为导师单独安排了观赛点。

    露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竞争对手们,组员强弱搭配大差不差,但也有例外,最明显的是瑞克官方的队伍,那个跟露兹交过手的中级木系女法师的队友同样是个中级剑士。

    除非瑞克队里最弱的就是中级剑士。

    “不,”吉安瓮声瓮气地说,“我跟他们队的另一个剑士交过手,绝对没有中级的实力。”

    露兹盯着他们眨了下眼睛,短发的木系法师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望过来,发现是露兹后立即眼睛弯弯地打了个招呼。

    看起来很友好的样子,但瑞克队待会要干的事大概算不上友好。

    因为露兹刚刚发现自己想岔了,比短板的情况是理想的状态。这个比赛还有个更下流的玩法,那就是己方长板痛击对方短板。

    既然想进入下一层五不可缺一,那么只要分出一个最强法师和最强剑士组队,然后在里面狙击其他队的人就行了。

    当然这个玩法也比较冒险,因为必须确认能狙击到,而且其他队员不会太弱,导致被其他队狙击,不然就白瞎了队里的强强组合了。

    难怪杰斯走之前意味深长地对她和克雷尔嘱咐,拿到钥匙别急着走。

    可见抱着这种想法的老登肯定不止一家,狙击反狙击,已经能够预见待会里面的情况会有多复杂了。

    思索间,队伍已经到达了白塔脚下。露兹随着众人仰头望去,在惊叹声中仔细打量这座巍峨美丽的塔楼。

    它整体用切割平整的半透明岩石堆砌而成,光滑透亮,看起来有点像玉石。顶端是锯齿状城剁,巍然耸立在皇宫的东面,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发出一种柔和的白色光晕。

    塔楼上的旗帜饰有金币背面同款公鹿纹,虽然知道这是瑞克皇室的徽章,但露兹还是不可避免地联想到鹿头恶魔。

    她抚着胸口,感觉心脏又开始呼呼漏风。

    可恶的鹿头,别让她再碰到,下次一定要捅它个对穿,然后再烧成一堆木炭才能抚平她的心灵创伤。

    露兹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这么做了,这时候还忿忿地暗骂着可怜的弗法斯。

    一声很轻的嗡鸣重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刚才还光滑干净的塔壁上布满了发着光的复杂纹路,露兹一下就发现这是个巨大的组合咒纹。

    简直太壮观了。

    按常理来说两个以上咒纹就要考虑组合的稳定性了,更何况这里至少有几百个,完全想象不出什么人竟然有能力画出这种咒纹。

    “按照第一场比赛的团队积分名次进入。”被魔法放大的洪亮声音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在咒纹激活后,原本平整的底层塔壁上多了一个发光的矩形,刚好容纳单人一前一后通过。

    露兹他们队的第一场比赛积分排在第十,前十听起来还不错,但对于帝国这种大国家来说就不太够看了,甚至连波维亚这种有钱的小国都能排在前头,可以说初赛赛况十分惨淡。

    说起来其实队伍里的法师发挥还算稳定,相对最弱的莱尼拉也拿下了一半的积分,缺口是出在剑士上。

    “这不是送分大王吗?”

    听见嘲讽,露兹还一无所觉,瞥见瞬间脸色惨白的吉安才反应过来,这波赛前嘲讽是冲着他们来的。

    她扭头一看,发现来的还是老对手,安斯巴赫和他的狗腿子,不对,是他的搭档剑士。主要后者的表情太谄媚了,才导致露兹产生了狗腿的错觉。

    “这不是送钱童子嘛!”露兹不甘示弱地说,社交她不行,但是干架绝对第一名。

    安斯巴赫一听,回想起自己这趟跟这女人搭边的事就没好过,脸色顿时阴郁起来。心里的怒火蹭蹭上涨,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退后身边的剑士一步。后者也会意地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少爷面前,满脸挑衅地望着露兹。

    他听说过这次比赛里的几个劲敌,眼前的中级巫师就是其中之一,但也仅此而已,快突破高级的剑士意味着已经有了剑气,同等级的巫师对上还真说不准谁能占谁便宜。

    最典型的剑士和法师的对决就是加拉德与塞拉菲尔那次,若是被近身,连加拉德这个程度的大法师也防不住,最有效的做法就是从一开始配合守卫拉身距。

    看女法师身边的废物剑士,对面剑士心想,白瞎了一个中级巫师,这组妥妥地只有被拿捏的份。

    “法维克已经快突破高级剑士了,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安斯巴赫说着轻蔑地扫了眼吉安,“这就是你的队友?”

    他的笑声有点尖锐,用故意装出来的夸张口气说,“听说初赛就拿了不到十分呐!”

    吉安紧紧抿着嘴,放在两边的手不自觉地捏起,在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中低低地垂下了头。

    这事露兹也知道,事实上根本不是吉安的问题。起因是有个剑士在匕首上下了诅咒魔法,会在表面伤口治愈后,内里仍然继续腐烂。

    中招的也不止吉安,只是他刚巧伤在腿部,而且伤口最深。起先众人不知道情况,治疗师治愈外伤后就继续比赛,随着时间推移,伤口越来越疼才发现不对劲。

    重伤如吉安连站着都困难,这才不得不弃赛等待牧师赶来做净化。事后被发现,可那人的做法虽然下流,但也并不违规,所以不能判罚。

    可在安斯巴赫就轻避重的描述下,吉安的被迫失分就成了能力不行,再加上他本来就不太擅长言辞的性格,此时的沉默看起来就像是默认了对方所说为真。

    旁观的大部分人都发出了嘲弄的哄笑,带着讥讽味道的目光像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无形利箭,几乎要把脑袋低垂的剑士射成马蜂窝。

    吉安蜷缩着肩膀,明明是个高大的块头,但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比任何人都要矮小,他甚至恨不得自己矮小点,这样就不会这么显眼,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法师同伴肯定也会嫌弃他吧?

    念头转过,身边的人影无声地朝前迈了一步。吉安苦涩地猜想她大概是要

    单独离开了,高傲如法师肯定受不了这种嘲弄,更何况是这么年轻的中级法师。

    他不会埋怨同伴,对方这辈子受的所有嘲笑大概都在今天了,跟自己这样又蠢又笨,实力也不行的剑士在一起只会拖累比赛的进度而已。

    然而比他矮很多的影子没有继续走开,而是在他前面站定。

    露兹沉默不语的打量让安斯巴赫有些没来由地紧张,毕竟他已经在她手下栽了好几次了。

    “警告你,这次比赛全程都会被裁判监控,别想再耍以前的那些卑鄙的招数,”安斯巴赫有些色厉内荏地说。

    露兹挑挑眉,面无表情地盯着安斯巴赫,朝他猝不及防地迈了一步,抬起手。

    “救命!”安斯巴赫潜意识觉得露兹又要用威压压他,被上次伤害弄出了心理阴影,条件反射地叫了出来。

    然后在众人的偷笑中,他发现对面女孩只是举起了手。

    “老师,他们妨碍我们排队,破坏赛场秩序!”

    “什么东西,你!”安斯巴赫一下子被气得语无伦次。

    上首作为裁判的大法师闻声望过来,就要缓缓掏出个警告的黄牌。顿时,刚还围着看乐子的人眨眼散去,开始安安静静地排队,一副极其遵守赛场规则的老实模样。

    “走啊。”

    吉安愣愣地望着朝自己招手的女孩,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方刚才是替他解了围吗?

    “赶紧进去,”露兹一边招呼他,一边兴冲冲地紧跟着不断缩短的队伍,“要是晚了给他们跑掉,都打不上热乎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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