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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沙漠图进入门的瞬间眼前被一片白色占……

    进入门的瞬间眼前被一片白色占据,接着,露兹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仿佛刑讯人手里滚烫的铁烙钳,几乎能灼伤人的皮肤。

    露兹眨了下眼睛,白色褪去,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晒得发白的沙漠中,周围散落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巨型褐色岩石,表面像被什么虫子寄居了一样,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看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除此之外,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空无一物,除了脑袋顶上挂着的那颗熊熊燃烧、硕大无比的赤金色太阳,几乎把天空也烤得褪色。

    灼人的热浪扭曲了空气,最重要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处可以躲避的地方。太阳的角度像是计算好的一样,岩石的投影被挤压到几乎看不见。

    这针对性也太强了。杰斯老登赛前怎么分析来着,一进来赛方就毫不掩饰地开大了。

    露兹沉默地望着亮得发白,生怕有一处影子出现的沙漠,无语地撇撇嘴,抬手略微感应了下,暗元素何止是稀薄,是近乎一点都感应不到。

    不过她记得这组中级巫师除了瑞克的木系法师,另外两个似乎是水系。看来赛方并不是单独针对她,而是针对这组的所有中级巫师。

    但也不难理解,毕竟等级差距的鸿沟放在那里,要是赛方不控制,中级巫师一进来就直接把一层地图占了,其他队伍还玩不玩啦?

    露兹转身扫视四周,没有发现吉安的身影,看来门还是个传送阵,会把进来的人全都打散。

    外袍口袋里响起电流似的滋滋声,那是小队团购的用于联络的炼金术品。露兹摸出一个胸针大小的椭圆形盒子,打开盖子激活,一下子几道声音同时传了出来。

    “我在一片森林里……”薇瑞娜说。

    “好黑,我周围看起来像个洞……”莱尼拉压着嗓子,小心翼翼地说。

    “四周全是水……”这是薇薇安,能听出声音里的生无可恋了,作为火系法师的开局确实炸裂。

    “戈壁,杰斯老师分析的没错,我这组中级巫师的元素都被克制了。”克雷尔平静地说。

    “我这也一样,沙漠,一点影子都没,太阳大得几乎快掉下来了……”露兹垂着嘴角,抬手放在眼睛上面遮挡阳光。

    等等,这个太阳好像确实比刚才又大了一点……它该不会真的是在自由下落吧!

    “有点不对劲……”露兹眯起眼睛打量石头下的影子,刚才还能看见很窄的一条线,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大家小心,每层地图估计有时间限制,拿到钥匙后再联系。”

    “吉安,”露兹问,“你现在在哪?”

    “一片沙漠里。”吉安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露兹,“得赶在太阳掉下来前找到钥匙,有消息联系。”

    “好。”

    掐断对话后,露兹环身四顾,重新仔细打量看起来千篇一律的景象,钥匙的信息肯定就藏在里面。从太阳变大的速度来估计,这张地图给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就1个小时,那么信息就不可能藏得很远,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传送落地的初始位置。

    她看向一边的怪石,抬起手,能感觉到空气中活跃的金元素,但安斯巴赫进来前说过这次比赛画面会全程监控。露兹不敢托大,转而把掌心挨近石头,密密麻麻的孔洞意味着里面存有影子。

    心念一动,岩石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接着从里到外,巨大的石头裂成了四五块。然而岩石里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啊……

    露兹又依样碎了几块,扬手掀起沙子,还是什么都没有。

    塔外,城市广场的巨大光幕下,解说激情地分析着赛况。

    “现在进度最快的是来自伊索斯的冰系选手,已经拿到第一层钥匙!其他几位伊索斯的队员进度都不慢,应该很快就能进下一层了!”

    “仅次于冰系选手的是莱纳森的金系选手,还有同样来自北方的土系和木系选手,都已经找到钥匙的线索了,看来对手们咬得都很紧啊!”

    “现在进度略显滞后的是沙漠图的几位,已经过去一半时间了还没有发现线索,其实每张图都给得非常显眼,几位究竟什么时候能发现呢?”解说看着屏幕停了下,“等下,来自帝国的暗系选手似乎发现了什么!”

    露兹坐在遍布碎石,被挖出个大坑的沙丘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直觉线索不会给的这么隐蔽,它必然是所有人进来后都能看见,但又会很自然地忽略过去的东西。

    是什么?

    露兹垂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因为越来越近的太阳,它收缩得很厉害。

    突然灵光闪过,她睁大眼睛慢慢地望向巨大的太阳,然后自然被阳光扎得眼睛一黑。

    露兹眨眨眼睛,适应被亮瞎的辣感,同时掏出联络的盒子打开,“吉安,是太阳,跟着太阳的方向走!”

    确认剑士收到消息后,她一路追着太阳狂奔。太阳对于每个人来说实在太自然了,再加上被怪石头扰乱了视线,根本想不到线索会在这里。但大家都忘了这里是魔法造出的环境,太阳当然也不是真的太

    阳。

    露兹一边跑一边粗略地扫视四周,眼前景象就像复制出来一样,如果没有明确的方向指示很容易在这里迷失。

    跑了好一会,等她开始都隐隐有些喘气的时候,终于,视线穿过扭曲的热浪,一块被削去一半的褐色大石头出现在前面,上面放着数把同样用褐色岩石雕刻出来的钥匙。

    就在离岩桌几步远时,露兹狂奔的脚步一顿,然后轻巧地跃开,一条带满尖刺的藤陡然从沙漠下窜起,刚才要是再跑一步就会落入尖刺植物的陷阱。

    这位木系法师一改初赛的友好,此时锋芒毕露。

    “好敏锐的感知。”

    “第一层有必要吗?”露兹对短发法师挑了挑眉毛。

    后者被自己的剑士带着眨眼落到桌上,勾起钥匙,顺便朝露兹单眼一眨,wink

    “打个招呼罢了,”她说完在离开前又一挥手,整张桌子周围数条藤枝窜起织成一个半圆形植物罩子,“让你的骑士快点噢,不然就来不及爬山了。”

    什么爬山?

    在植物罩子封闭前露兹抢先摸出了一把,然后转头望向两人离开的背影,前面高耸着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大概五层楼高,他们这会已经爬到一半了。

    在最顶上赫然矗立着一道熟悉的光门。

    中低级巫师无法御空行走,如果没有剑士帮忙,想爬上去恐怕要费很多时间。

    而时间是地图里最缺的东西。从故意分散队员,隐藏线索,最后再把门设置在高处,每一关都在消耗选手的时间。

    思索间,两道影子飞奔而至,是其中一个水系法师和剑士。对方见露兹无意阻拦,便只管挥手用水刃割开一个小口,拿了钥匙,还贴心地把那处口子用水罩补上。

    露兹:……

    等他们离开,吉安的身影才姗姗出现,他的脸上胳膊上都是刀口,可见经历了一场苦战。

    “我碰到了安斯巴赫他们……”

    “时间紧急,先走。”

    太阳已经快压下来了,露兹冲他招招手往门处走。

    突然一把金属利刃破空飞来,吉安挡在露兹身前,金属厚重大刀与利刃接触发出刺耳的声音。

    “难怪刚才……”吉安愤怒又地说,“你们跟踪我!”

    “规则又没说不能跟踪!”安斯巴赫嚣张地喊道,还想说什么时,脚下的影子扭成绳子捆住了他的脚倒吊。

    “回来!”他叫住要上去阻拦露兹他们的剑士,“先给我解开!!”

    露兹走前还不忘给桌子上的藤罩又加了一层黑丝加固。

    眼看藤罩开始枯萎面露喜悦的选手笑容瞬间僵硬:……你们是什么魔鬼吗?

    五层楼高对剑士来说不算很高,一会工夫就到顶了。

    “都怪我,对面剑士莫名露出破绽的时候就该想到的。”吉安嘴角紧绷,心中的懊悔像吸水的海绵一样不断膨胀。

    回应他的是一管抛过来的绿色药剂。吉安接住药剂瓶,先是一愣,接着眼眶微热,“这点伤用不上……”

    “不用不好意思,”露兹叉腰说,“比赛才刚开始,下张图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不是省的时候。”

    “谢谢你,露兹小姐。”

    “叫我露兹就行,”她说,“药剂不够还有。”

    场外解说声情并茂地说,“初赛时露兹小姐还因为三铜币的发圈而伤怀,现在却为了同伴随手赠予昂贵的治愈药剂,友情啊,太感人了!”

    他说着抽出手绢夸张地擦了擦不太湿润的眼角。广场上的观众望着这队搭档也是一阵满是感动的沉默,有泪点低的已经开始擦眼睛了。

    接着,哭得稀里哗啦的一众人听见清脆的声音说,“这次所有花费都会给报销,不多用点就太可惜啦!”

    还是熟悉的抠里抠气。观众们默默收回了擦眼睛的手。

    另一边,露兹两人已经进入了下一层。

    眼前又是一片熟悉的白色,接着周身的炎热瞬间被一股寒冷的大风吹得一干二净。

    露兹瑟瑟发抖地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冰原,同样的大太阳却没了刚才的热度,仿佛一个只会发光的灯泡。

    冰原上一眼望去干干净净,别说影子,这次连块像样的岩石都没了,这种严寒中植被肯定也无法生长。

    露兹跺跺脚,下面的冰层发出沉闷厚实的声音,看起来一时半会也解不了冻,水系法师肯定也受限。

    继上一张地图,赛方这是摆明要把他们禁到底。

    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露兹转过身,发现正是刚才被吊起的安斯巴赫。

    他们竟然这么巧地传到了同个地方。

    安斯巴赫冷冷地盯着露兹,激活外袍上的胸针,微弱的光亮起的同时,他身边空气也闪烁起耀眼的磷光,接着那名中级剑士从光中出现。

    难怪他们跟队友能汇合得这么快,原来是有定点传送的炼金术品!钞能力真是到哪都好用。

    第92章 冰原图苍茫无垠的冰原上,凛冽的大风……

    苍茫无垠的冰原上,凛冽的大风吹得露兹的长发像乱舞的鞭子似的。她抬手抹掉拍在脸上的头发,一边躲避剑士的挥劈。

    中级法师师近身对上中级剑士本来就不占什么便宜,更何况对面还有个低级法师师不时的协助,安斯巴赫那些层出不穷的炼金术品给露兹造成了不小的干扰。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使用恶魔的力量,这让打斗变得有些束手束脚。

    破空声再次传来,且每回都瞅准了露兹抬手要用魔法的时机,对面把巫师念咒语的前摇期吃得死死的,几轮下来,露兹都只能靠灵活的身形闪避。

    这么看安斯巴赫的狗腿子确实比他的主人多些本事。

    继续陷在对面剑士的节奏里只会越来越不利。一次俯身避过剑刃后,露兹不再跳开。铿一声嗡鸣,横劈的长剑被竖起的匕首拦下,年轻剑士惊疑地看着交错的兵刃,有点不敢相信对面是个身娇体弱的法师。

    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留一丝余力,然而暗系法师竟然能稳稳地接下全力一击。握匕首的手纤弱修长,但力气却大得惊人,仿佛矗立的磐岩,不管他怎么使劲都不能再进半寸。

    “废物,跟一个女法师近身打都打不过?”安斯巴赫在后面大声骂道,“废物,安斯巴赫家族养你有什么用?”

    剑士闻言脸上顿时青一块紫一块,但他还反驳不了。因为对面看起来确实只是个个子不高身量轻巧的女法师,虽然见过她与塞克斯的打斗,但那终究是法师,跟真的剑士相比,不管是力道,速度还是格斗技巧都不是一个量级。

    然而几轮下来,他却越打越心惊,因为对面展现出来的速度和力量根本不是一个法师该有的层级,可以说如果当场给她做个剑士资格测评,估计也能达到中级剑士的水准。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伴随牙酸的滋滋声,隔着横竖交错的雪白兵刃和呼出的白气,剑士看到女法师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同时自己的剑正在被无法抵挡的力道慢慢抵开。

    “废物,你是小女孩吗?”安斯巴赫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看见女法师握着匕首一脸轻松地推开了抵着的长剑,只觉得怒火中烧,“你真是中级剑士吗?就这?”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安斯巴赫,实在是场景看起来太失真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剑士,俯身的投影都几乎能完全罩住对面的女孩,长剑锋利,剑面几乎有两把匕首那么宽,一比之下,对面连人带兵器都可以说小巧得可爱。

    然后小可爱现在正在以一个肉眼看见的速度推开长剑,怎么看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剑士没有使出全力,一种是剑士实力不行,而不管是哪种,他都会惹恼自己的主子安斯巴赫。

    场外的解说也是不遗余力地调侃,一边夸张地摇头,一边用忧心忡忡的口气说,“波维亚的剑士实力堪忧啊,是因为常年吃海产的缘故吗?”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里传来阵阵哄笑。幸好波维亚的剑士导师不在这里,不然大概会气得两眼一翻。不过他此时坐在一堆各国的导师之间也是很难自持就是了,身边还是喜欢爽朗大笑的帝国剑士导师布洛克。

    “看来海边的风不养人啊,”布洛克仿佛根本没看到身边人已经全黑的面孔,重重地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少吃鱼虾,多吃点肉,,才会有力气嘛。”他说着还情不自禁地又爽朗地笑了两声。

    另一边的杰斯已经完全没眼看了,波维亚这次的脸肯定是丢大了,倒也不用上赶着再落井下石。他小声说,“够

    了,控制点。”

    布洛克这时才仿佛刚看见波维亚剑士导师的锅底脸,满怀歉意地干笑两声。

    另一边,冰原上。

    “我能感觉到你的实力不弱,”露兹笑着说,随着开合,唇间吐出白气,两人之间仿佛隔了层白色纱帘,双方的面孔都变得隐隐约约。

    此时此景配合这种话,简直跟贴脸嘲讽无异。剑士紧紧抿着嘴,唇线僵直,胸膛剧烈起伏,瞪着对面的双眼射出吓人的目光。

    他手上剑峰陡然下滑,试图通过突然卸力让露兹重心不稳。她果然因为惯性身体继续侧倾,剑士抽起剑,剑柄在掌心一转,接着朝她的背部直直下刺。

    已经因为愤怒失去理智的剑士下意识对准的是要害部位,要是被刺中,恐怕重伤都是轻的。

    不管是广场还是导师室,众人都发出了惊呼,布洛克更是瞬间收笑,腾得站了起来。

    “波维亚的剑士这么没有风度吗?”杰斯阴恻恻地说,“可也不用直播杀人吧。”

    波维亚的剑士导师也没因为局势反转欣喜,而是面色更凝重了。因为杰斯说的没错,这只是比赛,本来就丢脸的程度,现在是要上升到两国纠纷的程度了。

    他暗骂这小子控制不好脾气,想教训个丫头有的是办法,赛场上全是监控竟然敢这么乱来。

    不过万幸的是刺下的剑停住了,不过是被迫停住。闪着寒光的剑尖被剑士自己投下的影子挡住了。

    露兹弯腰躲过剑尖,撤掉影子屏障,剑士因为突然泄力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频频失利和安斯巴赫的不断辱骂使得剑士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发了。

    他站定转身,雪白的长剑发出嗡鸣,一层白色的寒光亮起,均匀地覆盖了整个剑身。

    她在塞拉菲尔的剑上见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塞拉菲尔的剑气是形似火焰的金光,凝实且充溢着令人颤栗的力量。

    相比较之下对面这层薄弱的白光,如果不仔细看,恐怕还会以为是阳光照在剑上的反光。

    但这也足以令屏幕前的观众惊讶了。实话说,这么年轻就练出剑气的剑士天赋毋庸置疑,现在有名有姓的几个大剑士都差不多在这个年纪有了剑气。换句话说,只要不出岔子,这以后就又是一个妥妥的大剑士。

    听着周围低声的惊叹,波维亚的剑士导师脸色终于算好了点,但也没完全好。换个场景他现在都可以扬眉吐气了,但现在自己最优秀的徒弟是被一个法师逼得要用上剑气了,对面从头到尾都还没怎么用法术。

    一开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两人点到为止,然后礼貌告别,大家还会夸你有风度。搞到现在,跟一个法师近身决斗然后不得不开大,这出去都开不了口啊。

    但场上的剑士已经打红了眼,俗称上头,今天如果不打败这个暗系法师,她恐怕就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

    “之前是你们先伤我的队友,我们才反击,”露兹感觉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如果这张图跟上张一样,那肯定也有时间限制,“而且现在才两层,我们不用现在就不死不休……”

    “不想死就跪下给少爷磕两个响头,”安斯巴赫以为露兹是害怕了,嘴角咧起,得意的神色毫不掩饰,“速度快点,本少爷待会没准还会少赏你两鞭。”

    露兹眼睛微眯,嘴角拉平,抬起手的同时,对面剑士已经举剑砍来,剑势大开大合,剑气补足了招式的空虚处。

    一时间,露兹的形势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下风。但这次她打算上点强度,安斯巴赫跟黏人的鼻涕虫一样总是粘着实在太烦人了,而且她也没时间每张图都跟他们过几招。

    暗影像黑色的闪电一样,剑士抬剑,一把跟自己的剑如出一辙的黑色长剑铿地砸下来。他的瞳孔微缩,力道微松,此消彼长之间,被对面的剑势砸得后挪数步,在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摩擦痕迹。

    屏幕外的人都屏住呼吸,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们终于明白之前冤枉剑士了,不是他力气小了,而是对面法师的力气确实大得有点离奇。

    剑士很快收住心神,剑上白光更盛,长剑甚至变成了一把白色光剑。

    露兹提着与自己身型不相符的黑剑,眉毛挑起,一转手,黑剑上同样暗影密布,变成了一把镜像般的暗剑。

    这种模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般的羞辱,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剑士根本不受不住激,挥剑砍去,一瞬间竟然用上了十分力道。

    但露兹没接招,这次她轻巧地跳开了,虚晃一招,打乱了剑士的节奏,后者的剑砸在冰面上,留下一个近乎半米深的大坑。

    安斯巴赫看得目瞪口呆,这是真要出人命的节奏啊。他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次有点过火了,赶忙叫道,“卡维你疯了吗,快停下,比赛期间裁判是全程监控的!”

    但上头的剑士此时只听得见贴着耳膜汩汩流动的血液声。他提起剑,本能地反向砍向露兹,白色剑影流星般砸到黑色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暗与光界限分明。

    露兹跳开,撤下屏障,剑士挥开变成散雾的黑色想追上去,然而双脚却动弹不得。他往下看,发现鞋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的影子牢牢粘住了,并且还在不断下陷,影子此时就像两摊小沼泽,连带着冰面也柔软如淤泥。

    “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打!”剑士狠狠地拔了两下都没能拔出来,怒火攻心,口不择言地大喊。

    对面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

    剑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都忘了对面是法师而不是剑士,还光明正大地打,打个头。

    露兹抬起手,暗影中伸出数条锁链,剑士挥剑试图砍断,但每当剑刃切过去时,锁链就像没有实体的影子一样散开,接着再次聚合,很快把行动不便的剑士捆成了茧样。

    安斯巴赫见状想逃,走了几步便同样被影子捆成了黑色毛毛虫。

    在对方畏惧报复的目光中,露兹如无物般伸进黑色绳子里摸了摸他的腰。

    安斯巴赫愣住了,接着惨白的小脸刷一下,变得通红。

    屏幕前,广场和导师室都是一片死寂,只是导师室内还夹杂着一点尴尬。

    布洛克在波维亚两位导师异样的目光中有点坐立不安,“害,年纪小不太懂事,就摸两下。

    就摸两下……两下……下……

    这下其他导师投过来的目光也变得异样了起来,帝国现在开始走猥琐风了吗?

    “快给我闭嘴,”杰斯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她不是在摸人!”

    果然那头,在安斯巴赫大骂流氓的叫声中,露兹终于扯出了一个空间袋。她还记着不能动戒指,万一有什么机密,被一整个大家族追杀就完了。

    看看空间袋,哇,还是崭新的,再感应一下……

    露兹深吸口气,对安斯巴赫郑重其事地说,“多谢款待。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会还你的。”

    那口气眼神坚定得像极了老赖借钱时的模样。

    以为对面是图人,没想到是图钱,反正都很气的安斯巴赫终于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第93章 冰原图(二)露兹感觉到一片轻柔的棉……

    露兹感觉到一片轻柔的棉絮样的碎片擦过自己的睫毛,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数不尽的白色碎片正纷纷扬扬地飘落。

    下雪了,而且在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冰面上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层,连带着不省人事的安斯巴赫都仿佛被盖上了层白絮似的。

    很明显,这跟上一张图坠落太阳的作用一样,是倒计时的提示。然而被耽搁了好一阵子,眼下露兹还对冰原钥匙的线索没有一点头绪。

    “给我们松开!”剑士卡维喊道,“不然雪会把我们活埋的!”他望了眼昏迷的安斯巴赫,指望不上法师同伴,束缚的法术也挣脱不开,一时似乎陷入了绝境。

    “那就激活牌子上的传送阵。”露兹摊摊手说。

    “这,这等于弃赛,”卡维瞪大眼睛,“我不能弃赛,至少不能才两层……”

    露兹不打算继续听下去,该做选择的是剑士,不是她。被雪活埋或者弃赛,很容易选的。她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被冰层下闪过的影子吸引住了。

    如果不是剑士砸出的大坑没准还没这么容易发现,现在在破裂的白色表面,露兹能看见一条像鱼的东西游过去了。她小心地走上前俯视,厚厚朦胧的冰盖下,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

    那是一把晶莹剔透的鱼形冰雕钥匙,此时在冰层中宛如无物般灵活游动  。它的个头很小,速度很快,周围还有一大群普通的冰雕小鱼围着干扰视线。想抓住钥匙很困难,更别说是要穿透半米厚的冰层抓住它。

    恐怕上面一砸冰面,下面的钥匙已经溜出几米远了。

    雪在越下越大,露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因为随着冰盖上的积雪变厚,想摸清楚钥匙位置就更难了。她知道想抓住冰钥匙最快的办法就是用火焰融化冰层,困住它,但眼下没有火焰可用。

    而且赛方不可能出一道只有火系法师才能解开的题,这对其他法师来说太不公平了。所以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所有人都可以轻易拿到钥匙的办法,只是她目前还没有发现。

    “我们有火系魔法的炼金术品,”卡维见她望着冰面一动不动,虽然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一定跟冰有关。他知道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我看见安斯巴赫少爷用过一次,只要你放了我们……”

    “我为什么不自己拿呢?”露兹头也不抬地问。毕竟两人现在对她来说就是掌心的蚂蚱。

    “炼金术品都存放在空间戒指里,上面有灵魂印记,非主人无法打开。”卡维扬起头甩掉脸上的雪,迅速又清晰地说道,“你说的对,现在才两层都还没到赛点,我们没必要起冲突。只要你愿意放开我们,我会说服少爷……”

    “闭嘴!”安斯巴赫被脸上的寒意刺激转醒,恢复意识就听见自己的哈巴狗在跟别人摇尾巴,还是他最讨厌的人,顿时怒上心头,“你还做不了本少爷的主!”

    卡维闻言呼吸一顿,脸上隐隐有怒气闪过,但碍于安斯巴赫家族的势力,还是闭上了嘴,只是抿起的唇线跟刀切似的平直。

    “就算是中级巫师又怎么样,没有火系法术帮忙,你一样过不了这关,”安斯巴赫冷哼道,“识相点,赶紧松开本少爷!”

    几句话的工夫间,雪又下大了许多,积雪已经快没过脚踝了。露兹口袋里的联络金属盒子在微微发烫,这是其他队员已经都拿到钥匙了的信号。

    现在就差她这张图了。

    安斯巴赫听不见动静,吃力地动了动被捆成毛毛虫的身体,“喂,听见没?”望着仍然一动不动安静望着冰面的露兹,身下肉眼可见变深的积雪让他不禁焦急起来,“关键时候装什么?你们这种穷人不是一向能屈能伸吗,服个软就能过关的事,有必要同归于尽吗?”

    安斯巴赫的话似乎终于说动了露兹,她侧了侧脸,但不是看向他,而是天空中的雪花,“谁要跟你同归于尽了?”

    她撇撇嘴,再次看向冰面,终于明白一直感觉到的违和感在哪了,是镜像。冰层很厚实,倒影本来就模模糊糊,而且雪一开始也小,所以根本没有发觉。

    但同上一关的太阳一样,虽然随着时间流逝,给予的紧迫感在越来越强烈,但同时给出的线索也在越来越明朗。在冰面下的倒影中,只有露兹的人影,头上的天空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鹅毛大雪的影子。

    这种反常理的点意味着倒影是拿到钥匙的关键。

    那面安斯巴赫还不明就理,以为露兹是又要明着抢东西,赶忙大声说,“空间戒指是高级的炼金术品,它只认自己的主人,就算你抢了也打不开!”

    露兹猫似的轻轻踩着积雪,紧跟着冰面下的钥匙鱼,影子如薄雾般扬起悄无声息地扫开附近冰面上的积雪,结束后在几人头上结起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大雪阻挡在外面。

    积雪不再加深让安斯巴赫松了口气,误以为这出是露兹在示好,于是连声音都带上了趾高气扬的命令口吻,“这就对了,快点松开,现在还来得及。”他带着点居高临下的轻蔑口气说,“不要意气用事,该跪的时候跪端正了,路能好走很多,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

    然后还要洋洋洒洒发表长篇大论的安斯巴赫被一道黑雾捂住了嘴巴。

    露兹本来懒得理他,奈何这人实在太吵了,她怕惊到冰面下的钥匙,要是它游跑了,这茫茫大雪,再想找出一把可不容易。

    她一边轻柔地踩着冰层,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同时低头紧盯着冰下,自己的倒影与冰层中的鱼群重合。她屏住呼吸,让倒影的手指轻轻触向最近的一条普通冰鱼。

    露兹的动作非常快,一触即离,而那条小鱼在那刹那疑惑地扭身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后又摆着尾巴跟上了鱼群。

    果然,影子是可以碰到下面的鱼的,这就好办多了。现在只要在众多密集的冰鱼群干扰中抓到钥匙鱼就好了。

    安斯巴赫和卡维两人就看见黑发女孩像中邪了一样,动作诡异,还一直低着头,黑色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将她的面孔遮在影子里,还真的有几分瘆人。

    而且更不妙的是她还在往他们这边走过来,那步子仿佛一点都没重量,简直跟阿飘似的。

    安斯巴赫睁大眼睛,呼吸急促,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然后他对上了影子中漆黑的眸子,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身体瞬间通体冰凉,接着胸口一痛,他像某种滚筒型大垃圾一样被对方一脚踢出了罩子,瞬间大雪封住了他的眼睛。

    外面的积雪已经快到膝盖了,而且雪已经大得几乎密不透风,连天空都快看不见了。安斯巴赫扭了两下完全挣脱不开,绝望地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选择。

    他不甘心地默念咒语激活身份牌上的传送阵,下秒磷光一闪,雪里只剩下一个人茧形的大坑,但很快就被积雪填满。

    安斯巴赫传出去了,但罩子里的卡维还在。他眼睁睁看着女法师走到某一处时动作猛然一停,接着就好像空气里真的有什么东西一样,食指和拇指合拢,飞快捏住,慢慢往冰层方向下挪。

    她单膝跪在地上,手指贴近冰面,然后奇异的事发生了,在手指与冰面的交接处,一根小巧的冰条从冰下慢慢穿了上来。

    等它显露出全貌后,卡维骤然愣住了,那赫然是把鱼形的冰雕钥匙。在完全来到冰面上后,它变回了普通的死物,一动不动地躺在露兹掌心。

    原来她那时候已经发现钥匙的线索了,对方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从战斗结束到拿到钥匙,才过了短短一会,再加上惊人的武力值,这个暗系法师究竟是什么来头?

    那边露兹打开盒子联系吉安,听到对方就在门的附近时让他在那里等自己。

    “等等!”卡维见对方撤掉屏障转身要走,下意识急忙喊道。本以为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然而没有。大雪中,隐约的人影确实在疾步走回来。

    卡维心中已经熄灭的希望小火苗又燃了起来,有些感动地想,之前是他先入为主地错怪她了,对方明明是个不记前仇的好人。不过他也只不过是听安斯巴赫的命令行事,对方本来就不该

    把账算到他头上。

    他越想越理直气壮,在这片变了味的感动中,望着女法师在面前停住,蹲下身,朝自己伸出手。但跟预想中替自己松绑画面不同,她伸手探入黑绳中,然后摘下了他胸口的胸针……

    全都以为她要以德报怨的场外观众也瞬间一片安静,虽然但是,这结果跟这家伙之前的行为确实非常符合,所以他们一开始到底在感动个什么东西啊?

    卡维也有点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干巴巴说,“传送阵单个是没用的。”

    胸针在安斯巴赫那里也有一个,它们是一对,一方激活,就可以让另一方感应到位置并传送过去。这种定点的小型传送炼金术品很稀少,也就安斯巴赫家族财大气粗,参加个比赛也给配了一个,属实是牛刀宰鸡。

    “我知道,”露兹站起身说,“他那个刚才拿了。”

    什么时候,不是只拿了个空间袋吗,不是,奇怪的难道不应该是她搜刮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真的是个以富裕闻名的法师吗?

    “看在你提醒了我忘拿胸针的份上,”露兹把胸针塞进口袋,“我就不踹你了。”

    所以她一开始是回来踹他的吗?事实果然要比想象更加残酷。

    而且哪个人有毛病会提醒别人回来抢自己啊?

    露兹对场内外众人的吐槽一无所知,激活追踪咒,跟着指引找到吉安。门不算远,就矗立在光秃秃的冰原上。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去。

    “看来只有我们了,”露兹说着掏出一枚胸针递过去,“激活后可以传送到对方附近,大概有范围限制,但在地图里应该够用了。”

    对炼金术品价格大概有所了解的吉安愣了下,有些忐忑地拿过来戴上,一边不放心地问,“能给报销这么巨大的额度吗?”

    “哦,这不是买的,”露兹一边激活钥匙往门里走,一边笑眯眯地说,“是两个没法继续参赛的好心选手友情赞助我们的。”

    “还是好心人多啊,”吉安一听满脸触动地说。

    传送到外面的安斯巴赫听着这无耻的话差点又要被气得昏死过去。从现在开始,他跟这不要脸的臭女人不共戴天!

    第94章 最后一张图甩掉安斯巴赫后的爬塔也没……

    甩掉安斯巴赫后的爬塔也没有轻松很久,随着层数递增,地图难度在肉眼可见地加升。从一开始无害的环境到后来危机频出。而越往后,比赛进入白热化,选手之间的敌意也在变得越发强烈

    露兹和吉安上次从一个森林图出来,木系法师几乎追了他们整张图,这次又进了一片海域,两个水系法师满世界找露兹和木系法师。她算是发现赛方的用苦良心了,一开始一直控制元素属性,到后来一张图放大一个中级法师的优势,让几个中级先去相互斗起来,也不失为一种公平性。

    露兹和吉安在海洋图里千辛万苦找到了钥匙,谁知道水系法师直接堵门守株待兔。他们在一个昏天暗地的大海啸里差点都要传送弃赛了,好在水流阴差阳错地把吉安冲到了门边,露兹通过传送胸针传到一起,两人这才通过门逃离海难。

    此时来不及看图,浑身流成小溪的的露兹先坐在地上拼命大口喘气。

    过了会,眼前还是一片黑,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这种黑不是因为失去光线,而是被某种魔法遮掩了视线。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五座塔里的地图都是一样漆黑,暂且不说屏幕外,就在刚才,露兹感觉到了股异样的气息。

    其他年轻的法师没接触过多少恶魔也许不清楚,但她对这个波动实在太熟悉了,是深渊魔法。但那股波动来去都非常快,下一秒眼前的黑暗褪去,眼前露出正常的地图场景。

    刚才短暂的漆黑仿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载入卡顿。

    溶洞里的滴水声勾回了露兹的思绪,现在还是先顾好比赛,塔外这么多魔导士盯着,谅恶魔有再大胆也不敢明着来。更何况天塌下来了,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中级法师来顶。

    露兹激活胸前的胸针,身边磷光闪烁,吉安传送过来。

    “刚才那是?”吉安疑惑地问。

    “我也是,”露兹朝前走去,“大概是刚传进来的时候卡了。我们在第几层了?”

    “最后一层了,”吉安收回思绪,望着眼前狭窄昏暗的洞穴,“这算咱们的优势图吗?”

    虽然溶洞里的暗元素很充沛,但水元素和木元素同样不弱,最后一层已经到了决胜负的赛点了。

    “不算是,除了光元素,其他六元素都很平衡,”露兹想了想,掏出几瓶治愈药剂和恢复体力的药剂塞给吉安,“待会估计很快会爆发一场大混战,我们必须恢复到最佳状态。”

    两人一路上来已经有些默契,吉安知道露兹的推断不是夸大其词,也就不再推辞。

    穴道内昏暗潮湿,两边的岩石缝隙里遍布植物。两人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木系或者水系法师会来打个突袭。不过好在直到走到尽头都没发生预想的事。

    不过出了洞穴一看,两人才反应过来这张图现在才刚刚露出狰狞的爪牙。在洞穴尽头是一个大得惊人的地下悬崖,前面横亘的是条深不见底的沟壑,猛烈的大风从地下的黑暗中呼呼往上吹。

    他们所在的洞口只是这片峭壁上的其中一个小洞罢了,而目的地指向显然是要穿过这条深沟,进入对面的崖壁洞穴中,但两边唯一算得上可以借力的是一条铁锁链做的栈桥。

    所谓一条铁锁链,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一条光秃秃的锁链,露兹只在上辈子的时候,在电视上见过杂耍走这种单绳,没点技术硬走肯定是过不去的。

    更不用说还有其他人的干扰。一阵窸窸窣窣中,露兹发现左右上下的洞穴口都站了人,看起来目前走得最快的几组都到齐了,粗略一扫大概有六队人。

    木系法师,两队水系法师,和露兹这队是有中级巫师护持,另外两队金系法师和土系法师组则是因为有强力的中级剑士,在不被特意针对的情况下也过得飞快。

    “目测离对面有至少近百米远,”木系法师的声音从露兹左上的洞口传来,在宽阔的悬崖上发出阵阵回声,“如果我们互相攻击,恐怕这里一个人都过不去。商量一下,暂时休战,过了这里再说怎么样?”

    “你在森林图里的表现可不太有说服力啊?”一个温和的男声从木系法师的左边传来,露兹认出是其中一位中级水系法师。

    木系法师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彼此彼此,你不也在海洋图里掀了我们的船吗?”

    “我同意暂时休战,”这次是个有些冷的女音,另一名中级水系法师的声音从露兹的右上传来。

    从刚才几个洞口的发出的声音推测,剩下两队里,一队应该在男水系的右侧,一队在露兹的右下,也就是说,他们目前所处的洞口是倒数第二低的。

    这个位置很不妙啊。从上往下打容易,想从下往上攻击就难多了,至于暂时休战这种听听就算了,到时候真的人在锁链上,可就全凭其他人的良心了。

    从前几张图看,只要一抓到优势,所有人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淘汰对手。倒不是说这个休战协议不可取,而是几人走的速度有先后,最先开始走的人和最后到达的人不可避免地会成为其他站在崖上组的集火对象。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点,金系法师组的剑士问,“那么谁先第一个开始走?”

    所有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同时走?”有人提议。

    “速度有快有慢,走在锁链上不掉下去都是好的,恐怕控制速度很难。”

    “我有个办法,”木系法师提议道,“不如每组选一个人先走,剩下的人看护,然后等到了,剩下的人再走,换对面的同伴看护,怎么样?”

    这样就能保证每组都有一个人会留在崖上警戒,也算是个相对折中的办法。

    “露兹小姐,”木系法师朗声问,“你还没说过话呢,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露兹挑了下眉毛,平静地说,“我觉得可以。”

    其他也纷纷同意,于是约好一分钟后先走的人同时出发。

    “我们谁先走?”吉安看见对面的法师对他比了个不要声张的动作。

    “我先,”露兹一边语气没有异样地回道,一边飞快地做手势,点点上面几人,又指指自己。

    吉安立即默契地明白过来,他们被其他人针对了。他睁大眼睛,呼吸不觉快了一点,接着慢慢发觉了盲点,因为他们所处位置可以说是里面第二低的,所以只能听见上面人的声音,但他们同样可以通过手势来暗地里达成其他协议。

    有什么会比先集火出去一个强势竞争对手更能让同盟关系牢固的呢?即使只是这么短短三十米锁链距离的同盟时间。

    “好,”吉安同样不动声色地回答,同时手上比划,待会听露兹安排。

    她安排自己先走,一来可以通过自己的弱势处境降低对面的防备,二来只要进入魔法能触及的范围,她就可以通过暗元素把自己拉到对面。

    从悬崖这块来说,露兹的优势确实很大,因为对面光秃秃的崖壁意味着木系法师和水系法

    师都没有元素附着点,而这里的暗元素则无处不在。

    一分钟后,露兹站在锁链这端,听着它在大风吹动下微微晃动发出的哐当声,手心还是不自觉地渗出了点冷汗,小腿出现了微麻的战栗感。

    其实锁链不细,至少有小臂粗,但架不住底下就是望不见底的漆黑深渊,再加上百米的跨度和空旷如巨型广场的山洞,这就显得它迷你了起来。

    听见信号,露兹一脚试探性地踩上链条,实话说她现在的体质不管是动作灵敏度还是反应的速度都要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但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几乎是刻进每个人的血肉中的。

    她深吸口气,尽量不去看脚下,适应了下风力和锁链晃荡的幅度,便两脚踩了上去,一前一后错开,稳步往前走。

    露兹猜测攻击最有可能的节点是走到中间段的时候,因为这时已经回不去了,而对面还尚远,一旦遭受突袭,扛不住就会掉下锁链,这样就不得不弃赛了,剩下吉安这个剑士就好对付多了。

    果然如她所料,一开始的几十米相安无事。她紧盯着对面的岩石平台,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露兹感觉脚底下的锁链似乎晃得更剧烈了,不,应该是说从悬崖底吹上来的风在变得越来越大。

    此时脑子里不适合有杂念,露兹清空思绪,调动所有的感官,一边往前,一边估测着中间点位的距离。

    三米……两米……一米……

    几乎是同时,脑后上方同时传来魔法的波动。露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其他几组人为了更方便远程攻击她,先发人员都不约而同地选了剑士,而这就大大方便了露兹更换锁链。

    没错,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条锁链走到底。虽然魔法够不到对面的悬崖,但脑袋斜上方的锁链却是能够到的。

    露兹不紧不慢地抬手,一甩黑雾凝聚成的长绳缠上木系法师组的锁链,等脑后的魔法击到原处,她已经顺着黑绳翻上了上面的锁链。

    听着底下的铁链传来巨大的哐当声,露兹矮身躲过从后面扫过来的长剑,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地缠住木系组剑士的脚,用力一扯。后者随即惊慌地大叫一声,身子失去平衡,翻落下了锁链。

    “喂,你不讲道理,这是我们的锁链,”木系法师有些气急败坏地叫起来,同时枝条像蛇一样顺着锁链朝露兹窜过来。

    “那也是你们先不讲道理,”露兹笑嘻嘻地说。

    她打算故技重施,然而有了防备的水系组剑士已经拔出短剑虎视眈眈。

    第95章 火山哗啦,哐当,金属锁链的回声在巨……

    哗啦,哐当,金属锁链的回声在巨大的地下洞穴中不绝于耳。从下面吹上来的风更大了,而且空气中的温度在能体感到地变得越来越热。

    蛇似的枝条已经快蔓延到脚跟前了,如果被缠上脱不了身,露兹就会变成一个挂在锁链上的人形靶子。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左右两边,左边的锁链更近,但上面的剑士已经抽剑防备,而且换到左边后就没有锁链可以调换了。

    右边平行高度的锁链是另一组水系法师的,但中间间隔了一个空位,需要跨过很大一个缺,如果她的鞭子没有抓住那面的锁链,可能就会秒变自由落体。

    木系法师见此不觉心下一松,她不认为露兹敢跨一个空位去够最右边的水系组锁链,所以露兹现在要么左,要么右边往下跳回她自己那条。

    这么想着,木系法师加紧了自己这边锁链上枝条的蔓延速度,同时还顺势丢下两颗种子,封住了露兹自己那组的锁链,让她没办法回去。

    “乖乖退出吧,”木系法师大声说,“这样我们就带着你们组的剑士走到最后,到时候至少还有个排名,不然你们俩现在就都要被丢下去,弃赛组是不计入排名的,到时候积分影响可大了!”

    木系法师的提议在陷入绝境的情况下确实听起来还蛮诱人的,但露兹不打算把命运寄托到别人的大发善心和信守承诺上。她另一只手朝右边一挥,又一条黑鞭凝聚,同时全身用力朝右边一跃。

    上面的剑士根本没料到她会这么疯,还真敢过来,一直自顾自地埋头往前走,现在已经过半,已然来不及转身阻挡。

    有一秒时间,露兹是完全腾空在漆黑深渊上方的,鞭子尖端还没有够到锁链,这面人已经跃离。炎热的风自下往上吹开她的长发,呼啸声贴着耳边擦过,然后在某瞬间那风声似乎变成了一种古怪的咕嘟声。

    那是鹿头恶魔曾经发出过的声音,是恶魔的语言。露兹下意识低头,朝浓稠的漆黑望去,在最深的底下,似乎有若隐若现的红光闪烁,看起来很像熄灭后留在炭木上的火星。

    这秒过去,鞭子抓到锁链的拉扯感传来,露兹来不及细看,抓着鞭子,身体像晃秋千一样,先是从锁链下面荡过去,依靠惯性,再从另一面翻身而上。

    露兹虽然上来了,但锁链被她弄得剧烈摇晃起来,上面的剑士还在试图转身攻击,脚一错就翻落了下去,发出声短促的喊声,接着戛然而止,大概是已经激活了传送魔法。

    露兹站稳的同时左右一扫,右下是金系法师组,这组低级法师和中级剑士的组合现在进度是最快的。他们没有参与袭击,此时已经趁着左面打斗的工夫快走到了。

    在最下面是土系法师组,同样是低级法师和中级剑士的组合,但因为元素不占优势,此时速度略慢于金系组。

    身后传来水流的汩汩声,想也知道是这条锁链的水系法师在使劲。露兹头也不回地飞快往前走去,经过这么两次晃荡,此时离对面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

    就在这时,露兹此前以为是错觉的咕嘟声再次传来,这次更响更清晰了。她忍不住眼睛往下一瞥,顿时呼吸一窒。

    下面浓郁的漆黑已经被稠红色取代,而且那闪着火星的粘稠红色液体还在飞快地上涌。露兹倒吸口气,脚下的速度几乎是要在锁链上跑起来。

    赛方做个人吧!这张图竟然tm是座活火山的内部,咕嘟声大概是即将喷发的岩浆液体发出的声音。

    这会儿露兹已经脱离了水系法师魔法能触及的范围,没有阻碍,走得很顺畅。她紧盯着对面漆黑的穴道,跟来时的洞很像,同样有一块凸出的大岩石做平台垫脚。

    洞内一片不见底的黑,令人恍惚间有种后面藏了东西的错觉。

    等下,真的是错觉吗?

    随着越来越靠近,恶魔的臭味喷涌而至。露兹立时刹住脚,朝右下的金系法师喊道

    “停下,别上去!”

    可惜她还是慢了,金系法师已经一步踩上了岩石平台,闻声转头,脸上还带着刚刚绽开的喜悦。接着他的头颅带着喜悦的表情从脖子上翻落了下来,露出后面形似螳螂的低级恶魔。

    赛方再狗,也不可能把恶魔当作考题,而且它就在刚才真的杀死了一个选手。

    这不是假的,不管恶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离开地图。

    “快跑!”露兹看见自己对面的洞穴里也有黑影闪动,扭身朝那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几人大喊。

    “什么?”

    “发生了什么?”

    金系法师组太靠右,位置又低,而且他死前都没发出太大声音,此时除了露兹和土系法师,其他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有了金系法师的遭遇,土系法师有了预警,她即时停下躲过了致命一击,此时也正颤颤巍巍地试图转身往回走。

    土系法师是个脸蛋圆圆的女生,原本就在锁链上走得不利索,现在因为惊恐动作变得更加僵硬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转身,只能绝望地挂在锁链上。

    “快点弃赛传出去!”

    她听见脑袋上传来的露兹的喊声,这才如梦初醒,试图去激活传送魔法。

    然而尝试了几次,传送

    的眩晕感仍然没有传来。

    “不行,身份牌上的传送魔法失效了!”她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变形,“我们出不去了。”

    这时另一面也传来惨叫,是土系组和金系组的剑士,在没有防备之下被身后的恶魔袭击失足掉落了悬崖。

    传送魔法已经失效,可以预见现在掉下去人的惨况。而且下面是越来越亮堂的熔岩。

    吉安在露兹预警时已经习惯性做出防备,此时形势稍好。

    其他三个中级法师因为精神力敏锐躲过了第一击,但近身突袭也让他们只能狼狈躲避。

    但他们至少脚下还有块地,而现在锁链上的三人是真的进退不得

    “我不想死。”土系法师女生颤抖着声音说。

    “那就活下去,”露兹把从安斯巴赫那里抢来的空间袋丢给她,里面还有些各系魔法的咒纹和药剂,指指脚下涌上来的岩浆。

    土系女生这才发现这张图是活火山的内部,顿时吓得眼眶更湿了,但她紧紧攥住露兹丢来的空间袋,似乎从上面汲取了点勇气,身子没有抖得那么厉害了。

    “听着,我们现在只能去终点,那里还有比赛结束用的传送阵。前面洞里的只是低级恶魔,所以它们才要靠偷袭。你全力一搏未必拼不过去!”

    另一条锁链上的剑士也听见了,远远地朝她们点了点头,已经冲上岩石跟低级恶魔厮打起来。

    露兹深吸口气,脚下踩着锁链走得更快了,几乎是冲上岩石,迎着飞扑出来的恶魔矮身一躲。

    手上的鞭子绕住狮头恶魔的一根翘起的獠牙顺力一甩,对方原本就因为飞扑惯性往悬崖口滑了一段,被露兹借力一甩,控制不住地冲出了岩台掉了下去。

    同时左边剑士也处理掉了恶魔,连连得胜让土系女生心神稍定,沉下心对上洞里盘踞的恶魔。

    “吉安,伊尔卡,水系法师,”露兹检查完洞里暂时没有其他恶魔后转身喊道,“快点过来,岩浆要上来了!”

    伊尔卡是木系法师,露兹之前跟她打过记得名字,其他两个水系还是本轮才碰上的。

    “我不叫水系法师!”一左一右男女两道喊声不约而同地传来。

    但他们手上的速度不慢,中级法师对上低级恶魔本就有等级压制的优势,缓过神后要解决掉它们不难。此时他们已经利索地踩上锁链,飞快走过来。

    此时锁链上的四人可以说是在跟岩浆争分夺秒竞速。岩浆涌得很快,上面的人已经能感觉到风里带上来的灼热气息了,空气里充斥了硫磺的臭味,而且到了后半段,锁链也开始微微泛起了红。

    吉安作为剑士,比起其他三个法师来说身手好太多,没有干扰下,走得飞快,几下间已经到了。

    而三个法师此时还挂在红起来的锁链上,水系尚且能用魔法降温,伊尔卡这个木系法师就难多了,熔浆带来的充沛火系元素几乎天克木系。

    她这会儿已经用掉了最后一张水魔法咒纹,而鞋底的灼热感却再次袭来。眼前的视线都已经在高温中扭曲。

    接着锁链剧烈晃动了起来,伊尔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对面几人焦急惊恐的表情也能猜出不会是好事。

    此时,他们来时的洞口涌出了一堆低级恶魔,挤满了平台,见抓不住人类法师,便开始用爪子凿固定锁链的岩石。

    一次比一次剧烈的晃动中,唯一还没到的伊尔卡望着几步之遥的洞口心急如焚。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另一端锁链掉落,伊尔卡只觉得脚下一松,身体控制不住地下落。

    她望着头顶越来越远的洞口,愣神地想,这就要死了吗?

    第96章 最后一把钥匙腰上被猛地一……

    腰上被猛地一扯,下落陡然止住。

    伊尔卡低头望去,发现腰间箍了一圈黑色的绳索,而距离自己一米的地方就是正在冒着泡的赤红岩浆。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逃过了一劫,开始大口喘气。

    “发什么呆!”露兹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她所处的这个洞穴属于一开始位于右侧的女性水系法师,这组的剑士一开始就已经被淘汰出局。

    此时洞口这边,名叫米薇的水系法师踩在岩台边缘,手上紧紧拉着水凝成的绳子,另一头束在露兹腰上,她正攀爬着悬崖壁,尽力靠近伊尔卡的位置。

    她们所处的洞道离伊尔卡有一个空缺位,在岩台的位置,魔法无法触及下落的木系法师,当时形势危急,不得已才想出这个接龙的办法。

    “快点,火元素在越来越强,我坚持不了多久!”米薇喊道。

    水凝成的绳索正在不断发出滋滋的响声和白色的水汽,她必须不断注入更多的水元素才能维持绳索不断,而这会飞快地消耗她所剩不多的魔法。

    下面灼人的热浪正在飞快逼近,伊尔卡抓住面前的黑色锁链荡向悬崖壁,抓住上面突出的岩石块开始往上攀爬。

    她的身手在法师中算是矫健的,此时攀爬的速度并不慢,只是下面岩浆上涌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按照这个节奏,伊尔卡爬到洞口前就会被完全吞没。

    她当然也知道,灼热的眩晕感已经开始模糊她的视线,现在还在不断爬完全是出于意志力。她不能放弃,这种生死关头一旦泄气,就是真的死亡。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往上爬,而且要爬得再快点,更快点。

    “伊尔卡!”露兹的声音再次从上面远远传来,喊道,“接着!”

    接什么?

    她循声扭头,看见另一条黑色绳子末端带着个亮闪闪的金属块甩了过来,是一枚胸针。伊尔卡一下子就看出了这是个炼金术品。

    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她不假思索地激活它。接着胸针开始微微发光,那种久违的传送的眩晕感传来。

    白光闪过,周身空气虽然还是很炎热,但温度相比之前降下去了许多。伊尔卡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下秒她看见一个高大的剑士出现在面前,是跟露兹一组的那个,似乎叫吉安。

    另外还有满头大汗,脸颊通红的水系法师米薇,他们正在把露兹从下面拉上来。

    “好险,我还以为刻录传送魔法的炼金术品都失效了,”露兹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幸好吉安及时试了下胸针,看来只是身份牌上传送到塔外的魔法失效了。”

    “一定是白塔出事了。”伊尔卡爬了这么久,再加上劫后余生,现在双脚双手还在控制不住地打颤,但她一直都很冷静,此时听完露兹的话,很快就有了推断。

    “身份牌上的传送咒纹跟白塔上的是一体的,如果其他炼金术品能正常使用,只有它没法起效,很有可能是白塔上的主咒纹出了问题。”

    再加上莫名涌现的大量低级恶魔,很难不让人往更坏的方向去猜测。

    瞬间,气氛更加凝重了几分。

    “对了,快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其他塔里的人。”

    几人闻言恍然大悟,赶忙掏出联络炼金术品,然而当他们先后激活后,里面骤然传来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像有无数尖细的铁针猛扎着耳膜。

    他们下意识捂住耳朵,但那种声音仿佛不通过空气传播,而是能直接穿进脑子里。

    与几人的痛苦相反,对面的恶魔听见声音反而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精神抖擞地大声咆哮了起来,声音大得让洞穴都微微震动起来。

    他们不得不关闭联络器,那种可怕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那是什么,”米薇心有余悸地问,里面分明带着对精神的攻击,连中级巫师都没法抵御,这肯定来自比他们强得多的存在。

    “是白塔……”伊尔卡失神地喃喃。

    “可这是我们自己准备的炼金术品,上面的咒纹并不是来自白塔啊?”

    “任何需要离开白塔范围的魔法都会经过它。”

    露兹明白过来,声音传送也一样是传送,可以将魔法传输理解为某种波段,白塔上的咒纹组成了屏障。

    在白塔范围内使

    用不需要穿过它的屏障,例如刚才伊尔卡就还能通过胸针传送。

    而现在他们试图联系白塔外的人,魔法自然需要经过白塔屏障,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屏障大概率出问题了。

    而且刚才尖锐的声音,其实露兹第一时间并没有觉得异常,反而细听之下还发现里面夹杂着咕嘟咕嘟。

    杀……吃……杀死……

    比起鹿角恶魔能连贯地表达含义,这里反复出现的就是这些简单的词汇,仿佛一个初生幼儿在牙牙学语,不过是恐怖版。

    说话的恶魔肯定是智力低下的低级恶魔,大概类似曾经见过的吞噬魔,除了杀戮和吃以外理解不了更复杂的指令。

    紧接着,她瞥见其他几人均是面色痛苦地捂住耳朵,这才反应过来,人类大概率接受不了恶魔的语言。

    露兹也不动声色地捂上耳朵,心里思忖着,他们现在跟外面失去了联系,想脱困恐怕只能靠自己了。

    “如果白塔咒纹被损毁,”露兹很慢地问,“拿到钥匙后,最终层的传送门还能用吗?”

    伊尔卡闻声,眼睛刷地亮了起来,“钥匙和门是独立设计的,它们不依靠白塔上的传送咒纹,也许还能用。”

    “不说我们现在对这张图的钥匙没有头绪,”米薇沉声道,她已经放弃维持平时的矜持,卷起外袍袖子抹掉不断流下来的汗水,“钥匙必须同时激活五把才能开门,记得吗?”

    而现在情况诡谲多变,如果不出意外,其他塔里大概率也出问题了,联络中断,想要达成开门条件太难了。

    “不一定要五把,”伊尔卡咬着下唇说,“如果某座塔里的组被淘汰了,那里的门钥匙就可以不计入在内。”

    大家一路爬上来太顺利了,都差点忘记了比赛最初的赛规,一座塔里的组淘汰,这座塔的分数就会清零不计入排名,所以即使爬得慢,也好过被直接淘汰。

    然而换到眼下这个情境,淘汰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赢则生,输则死。

    伊尔卡的嘴唇已经咬得泛白,米薇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吉安面色凝重,但同时很庆幸自己此时还能跟露兹在一起。

    “有这个时间伤心,不如想想钥匙在哪?”米薇咽了口口水,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她转身望向漆黑的洞穴,“不知道里面有多深,岩浆漫到这里之前,我们能查完吗?”

    她没有提里面恶魔的事,但大家都知道言下之意,查完容易,但要一边防备里面藏着的恶魔,一边查就要费时多了。

    “钥匙不可能在洞里。”

    露兹的声音引回了大家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

    “因为每组洞口的高度不同,”她比划了下,“如果岩浆是这张图的时间设定,那么对洞口低的组来说,岂不就等于探索的时间少了吗?这不太符合比赛的公平性。”

    “所以你的意思是?”

    “前几张图的钥匙线索都会随着出现的危机变得越来越明显。我猜线索一定跟岩浆有关,海拔低的组时间少,但能更早接触线索,这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平衡公平性。而且我想,洞口的不同高度应该也是在暗示线索。”

    话是这么说,但岩浆的危险有目共睹,难道他们要为了探查线索再爬下去一遍吗?

    “我可能知道钥匙在哪了。”伊尔卡深吸口气,一边回忆一边说,“刚才在往上爬的时候,好像是在岩石里看到了类似钥匙的影子,但当时情况太复杂,没有来得及仔细检查。”

    “钥匙在岩壁里?”米薇皱眉望向身旁的岩石,完全不透明的石头在岩浆的光下泛着种黑红色,“我们要怎么确认它在哪?这么大面积的峭壁,一点点翻,简直跟大海捞针一样。”

    “是加热的岩石,”伊尔卡若有所思地说,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我看到的是在岩浆高温下被烘烫的岩石!”

    原来如此,如果不靠近岩浆看到显露出来的影子,谁能想到钥匙就在岩石里?而且还故意拉了条锁链干扰,看起来就好像是让他们走到对面去一样。

    “好阴间的设计。”米薇忍不住发出灵魂叹息,“不一样的洞口高度还容易让我们陷入混战,一不小心,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你是说让我们组覆没吗?”露兹的声音在她耳边凉凉地问。

    她还没忘记刚才被集火来着,要说这个设计的最大受害者,肯定就是他们组了。

    米薇和伊尔卡顿时尴尬地干笑两声。

    “你不也把我们两组的剑士淘汰出去了嘛?”米薇的声音停了下,有些羡慕地小声说,“没想到他们俩反而因祸得福。”

    最早淘汰,正好躲过了一劫。

    “虽然不想说丧气话,”露兹踩着岩台打量下面岩浆上涌的高度,“但我怀疑外面很可能比塔里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当务之急是拿到钥匙。”伊尔卡沉声说,“先出去再说。”

    第97章 火魔汩汩的赤红色液体此时已经没过最……

    汩汩的赤红色液体此时已经没过最低的穴道,将整个地下岩洞烘成了个熊熊燃烧的大炉子,原本高耸在黑暗中的洞顶也被岩浆的光映照得火红一片。

    虽然众人已经知道了怎么找钥匙,但是在着手寻找后还是被狠狠打击到。

    对面积巨大的岩壁来说,散落在各处的钥匙数量还是太少,分布得还是太稀疏了。时间紧迫,更糟的是队伍里没有火系法师,意味着寻找就必须不断消耗储存火系魔法的咒纹。

    一张咒纹大约能唤出直径为一米的火球,砸在墙上也仅仅能熏红很有限的面积。

    吉安像壁虎一样攀在悬崖上,手臂间抱着土系法师艾瑞,她正从岩石里取出第三枚石雕钥匙。

    艾瑞的洞穴离得不远,过来不难。有了土系法师的协助,从岩石里取出钥匙的环节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还剩几张火系咒纹?”伊尔卡问。她和米薇留在岩台上固定绳索,确保出去的三人安全。

    “不多了,”艾瑞感应了下空间袋。

    伊尔卡扫过几人,吉安、艾瑞、露兹、米薇,带上她自己五人,眉头忍不住皱起,“还差两把钥匙。”

    窒息的热浪让所有人开始感到有些头晕不适,同时越来越紧迫的时间也让队伍中的焦虑不断升级。而在这时候,吼叫原本变得稀稀落落的恶魔重新开始躁动起来。

    “它们怎么了?”伊尔卡紧张地望向对面,恶魔双眼里射出的嗜血凶光让她感到隐隐不安。

    露兹攀在另一边岩壁上,刚用掉最后一张火系咒纹,此时,似有所感地扭身望去。

    低级恶魔已经挤满了每个可以站立的岩台,翻涌的岩浆将它们笼罩在一片赤红中,看上去像一个个黑红色的马蜂窝挂在峭壁上,恍惚间还以为已经到了深渊。

    从一开始低级恶魔只乖巧地停留在对面就让露兹隐隐感觉不太对,它们看上去好像都在接受统一的指令,在有组织有策略地清剿人类。

    而现在不妙的预感正在慢慢变成现实。洞穴深处有更强大的气息在逼近,她能嗅到混杂在浓郁的硫磺气息中,越来越明显的恶魔臭味……

    不,不止对面!

    “伊尔卡,米薇,离开岩台!”露兹朝左下的两人大喊,“有大恶魔来了!”

    “什么?”伊尔卡能感觉到脚下微微

    的震颤,但还没有感觉到敌人的气息,“如果没有人在岩台上固定你们腰上的绳索,万一……”

    “快走!!”那股具有强烈侵略性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露兹的心脏开始骤然紧缩。她已经不知道敌人到底从哪里来了,它们好像在从四面八方靠近。

    最后的“走”字音还没落下,两边峭壁的震颤开始剧烈起来,小块碎石和沙尘像下雨一样纷乱地落下。

    伊尔卡和米薇此时也望见了洞底深处越来越明亮的血红,危险的气息令两人心脏狂跳,不敢再有犹疑,跳上旁边的岩壁开始往上爬。

    虽然心知不离开洞窟就不会有安全的地方,但现在绝境之下,也只有高处还能给人一点慰藉。

    余光中,露兹瞥见火红的岩石里慢慢显现出钥匙的影子。眼下来不及叫吉安和艾瑞过来取了,这种时候应该也不会有人关注,露兹抬手掌心贴近岩石表面,控制土元素把它挤出来。

    就在这时,泛红的岩石中,在钥匙的更后面,隐约有道影子在不紧不慢地靠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但她能感觉到一直逼近的危险气息正是来自于它。

    露兹抓住被岩石吐出来的钥匙,手上凝聚出黑色锁链。

    对方见猎物要跑,加快了脱离岩石的速度,同时一条带着尖头的触手先从岩石中刺了出来,从上往下,拦住了想往上爬的露兹,逼得她不得不松开手,往下跳了一段躲避攻击。

    而此时,对方也已经无限贴近岩石表层,那是个闪着红光的巨大三角形,几乎有露兹的半人高。

    接着她瞥见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红三角从岩石里露出来,才反应过来这是怪物的眼睛。按照这么估测,这只恶魔的全身至少也有10层楼那么高。露兹整个人可能都还没它的一只手掌大。

    而且这个气息,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高级恶魔,带来的威压强得甚至直逼鹿角恶魔。

    白塔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恶魔?

    露兹一直以为这次跟之前黑森林的裂缝扩张一样,大恶魔暗戳戳占点地盘,低级恶魔趁机跑出来打打牙祭……

    但这个阵仗,绝对不对劲。先是大量看起来很像先头军队似的听令待命的低级恶魔,再是这个体量的高级恶魔压阵,怎么看都不像是小打小闹。

    “怎么会……”六十四的声音很轻,但也可能是落石砸到岩浆里溅起的声音太响。

    “这是什么?”露兹被越来越多的箭头触手围堵,不得不再次往下躲避。不用想也知道这狗东西想把她往岩浆里逼。

    “这是一直沉睡在火山岩里的火魔,不算聪明,但实力在高级恶魔里绝对是顶格的,”六十四说得很轻很快,“深渊唤醒了火魔,看来这次是要动真格了。”

    “露兹!”

    她抬头望去,目光越过已经一半破岩而出的火魔,看见另一组水系法师和伊尔卡等人已经在山洞顶上汇合了。原来在最上面的洞顶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平台,门就在那里。之前光线很暗才没有发现,而现在岩浆的光已经足够映亮整个顶面。

    “快上来!”

    但想上去谈何容易,原本双手攀岩都难,现在露兹还要分一只手出去对付恶魔,头顶上还有许多尖头触手时不时的偷袭,再加上越来越密集的落石。

    “洞快要塌了!”

    像是在印证伊尔卡的话一样,一块大岩石应声滚落,那路线看起来直冲露兹。

    在尖叫和惊恐的目光里,露兹拽着黑锁链及时将自己荡离了滚石。它几乎是贴着她的发梢呼啸着滚了下去。

    噗通声近在耳侧,露兹不顾砸痛的膝盖胳膊,扭头望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岩浆竟然已经挨近脚底了。

    溅起的滚烫岩浆擦过她的脸颊脖子,像烫白的刀割过皮肤,留下火辣辣的痛。

    然而刚才那块石头才是开始,洞穴的震颤更加剧烈了,大块落石像倾盆大雨一样劈头盖脸地滚下。

    她抬手支起防护,但预料中的剧烈撞击迟迟没有传来。

    “露兹!”

    喊声比刚才近了一点,她抬起头,望见吉安和伊尔卡重新爬下来,试图帮她脱困。

    从岩石缝隙里长出的枝条迅速交织成网挡住头顶的落石,不过听嘎吱作响的声音,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吉安单手攀岩,一手挥着大剑,几条尖头触手被斩落下来。

    没想到他们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露兹第一时间是有些不敢相信。除了六十四和尼兹,她潜意识对任何人和恶魔都充满了防备。

    宁愿相信人性本恶,也好过被背叛后的受伤和失望。更何况一路走来,这个世界就一直在不断验证人性本恶的猜想。她早就习惯了,也麻木了。

    所以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时,也更加地震惊。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伊尔卡不满地说,“难道只有你能救人吗?少自大了!”

    露兹眨了下眼睛,眼眶有些湿润,“我……”

    “晚点再谢,”她喊道,“这只恶魔完全出来还要点时间,趁现在!”

    “快点,门,”米薇在上面有些慌乱地喊道,“门的光一闪一闪的,感觉快消失了……”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盖过了她的喊声,是火魔的半边身体已经脱离出来,一只野兽爪子似的脚猛地踏进岩浆,翻涌起一阵赤焰浪潮。

    露兹迅速回神,岩石里的暗影像失重的液体一样飘出,凝合成一个半圆的罩子,岩浆浪潮砸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响声。

    等浪头过去,烧灼得坑坑洼洼的罩子重新凝成锁链,露兹两手抓着迅速往上。

    但火魔并不愿意放走这只到嘴的零食,它的一半身体还在岩石中,此时用另一只手砸向露兹,攻城锤一样的拳头砸得岩壁不住震颤,落石掉得更欢了。

    伊尔卡的枝条网上已经堆积了小山似的碎石,颤颤巍巍的样子应该是随时都可能塌毁。而吉安,低级剑士抵抗高级恶魔的威压原本就要更艰难,刚才在火魔引来的震颤中差点翻落,幸好一直盯着两人的米薇甩出水绳拽住了他的胳膊。

    但水系法师被越来越旺的火元素克得太厉害,而艾瑞作为低级法师,虽然元素环境利好,但高级恶魔的威压已经让她光站着都有些撑不住了。

    “快点,”最上面,米薇的声音已经因为焦急和惊慌变音,“门要消失了!”

    大家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么继续下去,只会一个人都走不了。

    念头转过,露兹喊道,“还差几把钥匙?”

    伊尔卡没想到这家伙快死了还在想这个,但嘴上仍旧下意识回道,“两把……”

    她说完心里一缩,这意味着有人到了门口也出不去。

    “够了!”露兹喊道。

    “什么?”伊尔卡愣了下。

    “我跟吉安是一组的,只要一把!”

    伊尔卡这才想起这茬,都快忘了比赛这会事,下意识就按照人头算了。

    “等下,那也还差一把……”

    “快走!”露兹身下的岩浆已经重新追上来,火魔的攻击和溅起的岩浆在她身上添了不少伤口,“其他塔里的人还在等你们!”

    “还来得及,”伊尔卡睁大眼睛,不愿意接受,“还有时间!”

    “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出去的!”吉安还在固执地往下爬,但他很快被岩缝里的黑影牢牢抓住,同时一把钥匙被影

    子拎着递到面前。

    “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露兹的声音从下面隐隐传来,接着那个位置彻底被火魔卷起的岩浆浪潮吞没。

    吉安感觉到束缚自己的力道消失,黑影变回了普通的影子,那把钥匙也掉了下来。他接住钥匙,愣愣地看着,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吉安快点,趁火魔还没追来,”伊尔卡咬牙,忍住喉咙里的哽咽,“不要浪费她的钥匙。”

    第98章 火系?好巧,我也是露兹跳上一块岩石……

    露兹跳上一块岩石,周身的黑色罩子撤去的同时甩掉了残留的岩浆。她现在看上去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恶魔模样了。

    黑发上,两只赤色长角已经初露锋芒,上面一圈一圈的红色纹路隐约可见,顺着盘旋的螺纹蔓延而上。

    脸颊两边荆棘般的黑色纹样一直顺着脖子延伸到肩胛之下,背上的衣服破了六个洞,能看见伸出来的六只小鸡崽似的黑色翅膀,此时正有些紧张地微微拍动。

    “背上六个是什么,”露兹小声嘟囔,把黑色的指甲插进岩石里,这堪比登山镐,比用手攀容易多了,“老是往后扯,害得我都站不稳了。”

    她现在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全黑色眼睛警惕地盯着在岩浆中趟来趟去寻找自己的火魔。

    “你应该多使用全恶魔形态,”六十四小声说,“不然早晚会变成第一个被自己翅膀绊倒的恶魔。”

    “什么,这六个都是翅膀吗?”露兹伸出一只手想去摸摸,做人两次了,长翅膀还是第一回,“但它们怎么老往不同的方向使劲。”

    六十四叹了口气,停了会说,“那些人类以为你死掉了,看起来很伤心啊。”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想拖累别人,而且我留下也许还有机会出去,”露兹看见重新趟回来的火魔,把身子贴近岩壁,“变成全恶魔的形态,白塔检测不到人类气息也许就会判定我已经死亡,而且恶魔气息也更容易隐藏。”

    现在看来她这个决定做的是正确的,伊尔卡等人赶在门消失前都撤离了。

    “不亏欠任何人,永远与这个世界的交集不深,”六十四叹息道,“这样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有留恋了,是吗?”

    “我还有你们,你和尼兹,”露兹说,“而且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开的,深渊非去不可,不是吗?我能感觉到它在叫我去。”

    六十四似乎对露兹说的“我们”不置可否,含糊地嘟囔道,“提前习惯一个人也好,以后不会太煎熬。”

    “你说什么?”露兹皱眉问,爪下的岩石开始松动,她不得不另外寻一个躲藏的地点,“你最近听起来都好虚弱啊,恶魔的灵魂也会气血不足吗?”

    六十四沉默下来,忙着换地方的露兹也没有觉察出沉默中的欲言又止。接着她听见它用似乎酝酿了很久的犹豫口气轻声说,“露兹,其实我……”

    轰一声,火魔的拳头砸断了它的话。

    露兹先一步跳开,恶魔的身体太好用了,浑身肌肉都充满了力量,轻轻一蹬,轻盈得好像没什么重量。

    她在半空中灵活地躲避落下的石头,时不时轻踩落石借力,脚尖一点就能窜上去好一段距离,接着在一条锁链上站定。

    如果没有背后控制不住乱拍的翅膀,露兹觉得自己大概能上来得更容易一点,“可惜不能单独把翅膀收起来。”

    话罢,火魔已经挥着冒火的拳头砸了过来,一个拳头的影子就几乎能遮盖住她的全身。相比较之下,露兹小得简直像只蜻蜓。

    虽然火魔的动作不算笨拙,但因为它的体积太大,动作间隙不可避免,这就给了露兹很大的躲避空间。

    拳头砸断了她停留的锁链,但人已经不在那里。暂时没有任何借力点,露兹看了眼大块头,念头转过,下秒就落到了它的手臂上。

    火魔盯着在自己手臂上朝自己上面跑来的小虫子,愤怒地乱挥,试图把她甩下来。但露兹这时候已经跃到了它的肩膀上,反而是平台上一些兴奋嚎叫的低级恶魔被扫下来不少。

    但同伴被岩浆吞没的尖叫也没有影响其他恶魔高涨的情绪,这刻它们似乎完全被杀戮和血刺激得毫无理智了。

    露兹踩着火魔的肩膀,脚下岩石般粗糙坚硬的肌肉仿佛起伏的暗红色山丘。此时火魔发疯似的抖动全身,立时她只觉得脚下像大地震般天旋地转起来。

    为了不被甩出去,露兹故技重施,将双手的黑色指甲插进火魔肌肉,但疼痛更加刺激了火魔,它开始控制不住发狂。

    在皮肤的纹路里,赤色火焰猛地窜了起来,高大的恶魔瞬间变成了一头浑身冒火的怪物。

    露兹躲闪,但指甲却被陡然绞紧的肌肉卡住,令她动弹不得。火焰的寸寸舔舐像烫红的铁烙一点点擦过皮肤,火辣辣的刺痛从小腿蔓延到全身。

    露兹发狠地断掉指甲,但没有立即离开遍布火焰的恶魔身体。她朝峭壁伸手,黑色长鞭闪电般揪住一块巨大的岩石扯下,朝恶魔脑袋砸去。

    石头很大,大概有火魔一半脑袋大小,但被砸中的火魔也只是微微倾了下头,有些不适地摇摇头,适应微弱的眩晕。

    露兹趁机踩着火焰全速飞奔,在火魔扭头的时候,蹬腿跳起,抓住它的耳朵,才重新长出一点的指甲不好抓,导致她差点被甩脱。

    露兹掐住恶魔的耳尖,抬起手,引动周身浓郁起来的深渊魔法,一柄黑色大剑出现,向恶魔头上山羊般的大角挥砍。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六十四说过角是每只恶魔最脆弱的部位。这只火魔身形巨大,皮糙肉厚刀枪不进,正面打肯定打不过,只能试试砍角。

    但恶魔的深褐色角一样坚硬非凡。露兹尽全力的挥砍也没能完全砍断,黑剑反而卡在了角里,而她被甩脱了出去。

    露兹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头晕眼花时只凭身体的战斗本能,凝出黑色鞭子抓住恶魔的角,将自己拉离了挥下来的拳头。

    一睁眼,眼前是半人高的血红眼睛死瞪她。鞭子绕着它额上突出的大角挂下,露兹抓着鞭子,随着火魔恼怒地摇头,像风铃一样在它眼睛前晃来晃去。

    露兹死死拉着鞭子,感觉像在坐全速下的摇摆机,从一头飞度荡到另一头,还是没任何安全措施那种。

    以这个速度,被甩脱手绝对会秒速掉进岩浆里。

    露兹适应了下高速的摇摆,倾身而上,用长腿勾住鞭子,同时右手拔出匕首。

    火魔被刀刃上陡然闪过的赤金色火光晃了下眼,下秒,一只眼珠传来剧痛。

    红色眼睛像被扎破的血球,喷溅了露兹一身。她顾不及狼狈,趁着火魔痛到失智,拉着鞭子爬上角根,双手抓住卡住的大剑剑柄,用全力下压。

    轰隆,两边低级恶魔的呐喊停了下来,只能听见参天古木一样的大角砸进岩浆,发出震耳欲聋的溅水声。

    接着刹那的安静过去,两边是几乎能掀掉洞顶的嚎叫,是发疯般的渴望血与杀戮的兴奋。

    “小心,它要使出全力了。”六十四说。

    “什么?”原来它刚才还没有使出全力吗?

    “恶魔间的决斗并不全是非生即死,但断角绝对是奇耻大辱,你刚才发起了一个生死决斗。”

    “等等,你不是说角是恶魔的弱点吗?”怎么变成狂暴点了?

    “没错,恶魔尊严的弱点,”六十四笑着说,“恶魔只有角是断掉后无法重生的,它以后活着也抬不起头了,除非把你的角戴上。”

    也就是说她刚才把它阉了……一半。

    说话间,岩浆开始涌动起来,凝成一条凶猛的大蛇,像有生命一样扑向露兹。

    她还踩着恶魔的脑袋,但岩浆打在它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反而露兹,只堪堪来得及挡住上半身,小腿的裤子已经被烧到只有膝上短裤那么一截,还没完全愈合的皮肉再次被灼得血肉模糊。

    露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抓着黑色大剑砍向另一只角。这次她有经验了,卡着角上的螺纹砍进去果然顺利多了,又一只断角掉进岩浆里。

    火魔有多惊怒不说,现在两边确实又恢复了对称。

    露兹找了条还没淹到的锁链暂歇,望着不敢置信地反复摸索自己额头的火魔,评价道,“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

    六十四大笑道,“不错,你已经掌握了做恶魔的精髓。”

    “死……杀……”

    之前联络器里的刺耳咕嘟声从火魔嘴里传出来,随着它怒到极点的狂吼,整条山谷的岩浆都沸腾了起来,像刚才

    那样的火焰巨蛇窜起无数条,密密麻麻地蜂拥而至,将露兹团团围起来。

    火魔望着对面的身影消失在群蛇的血盆大口中,不等嘴角翘起,就见岩浆巨蛇的身体像雪般融化,露出下面半圆形的赤金色的火焰。

    它朝左右两边打开,火魔才反应过来那是两只火焰凝成的巨大翅膀。

    火焰延伸向后接在露兹背后最上面的那对小翅膀上,好像曾经做过无数次,她几乎是习惯性地这么做了。丰满起来的羽翼果然让控制飞行变得容易许多。

    它们朝前猛地一扇,气流在岩浆上卷起火焰旋风,打得火魔的身子一歪,砸进了岩壁。

    “不是只有你会用火,”露兹手里握着黑色的长剑,边缘燃烧起火焰,踩着火魔半倾倒的胸膛,直直插进它的眼窟窿。

    第99章 深渊的呼唤剑尖突然被头颅里的坚硬物……

    剑尖突然被头颅里的坚硬物体抵住,露兹立即想到了魔核。火魔果然也像打了肾上腺素一样剧烈挣扎起来。

    她眼睛一亮,扭转剑柄,剑在眼窝一横,全身发力,火魔的半个脑袋被挑开。

    血和着火焰,红色中裹挟的漆黑石头格外地显眼,它在半空中翻滚,砸在岩石上反落回火魔胸膛,顺着肌肉线往下滚,一直碰到露兹的脚尖才停下。

    奄奄一息的火魔挣扎地抬起手,试图拿回自己的魔核,但在指尖碰到它前,一只被烟和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的手先捏了起来。

    闻着魔核上散发的孜然烤肉味,露兹馋得忍不住放到嘴边,随即瞅见上面沾的不明液体后又冷静了下来,握在掌心吸收。

    “就吃一点点,没事吧?”露兹小声问。

    六十四嗯了声,刚想提醒她注意检查有没有到升级的临界点,要是吸过头就完了。

    突然,被火魔砸出的大坑轰隆作响,洞穴的震动猛地加剧,原来只是地面震动,现在感觉整个洞穴都在震,眼前的画面都快晃出重影了。

    一道巨大的裂纹从火魔切了一半脑袋后面延伸,像蜈蚣一样蜿蜒而上,速度极快。顷刻间,整座巨大的岩壁被骤然分成了两半。

    坑里的露兹没看到外面的画面,还不知道这裂缝这么夸张,但听见低级恶魔们的呐喊声减弱,也明白有什么要发生了。

    “你把这个洞砸裂开了,”六十四用平静陈述事实的口气说。

    “是火魔撞裂的,”露兹嘴硬地反驳它,心里又因为六十四笃定的口气有些心虚,慢慢迟疑地后退。

    漆黑的裂缝变得更大了,岩壁还在往两边撕裂开,看起来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

    露兹这下知道恐怕要不好了,想煽动翅膀赶紧离开。然而晚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攫住了她。

    继续扩大的裂缝后面露出一片混沌的漆黑,宛如一张狰狞的大口猛吸着气,立时岩浆、碎石,连带着火魔尸体都被吸了进去。

    六十四叹了口气,“果然是注定要去的。”

    “什么?去哪?”露兹还在试图抵抗那股吸力。她死死地掰着两边的岩石,想让自己不被吸进去。

    肩膀上一沉,她侧过头,发现是留在房间里的尼兹不知道什么时候撕开裂缝穿过来了。它此时已经不再维持绒鼠的样子,而是恢复了一开始的章鱼形态,不过不再像那时候那么可爱就是了。

    它的蘑菇盖变得更大,颜色也更深了,上面还显露出一圈圈的赤红色花纹,乍看之下有点像只毒蘑菇。圆圆的眼眶里,瞳孔像蛇一样细长,下面是长而蜷曲的触手轻轻绕着露兹的肩膀。

    感觉到契约另一头传来的嫌弃情绪,尼兹不敢置信地望向渣主人,生气地“唧”了一声,对她这种以貌视魔的行为表示抗议。然而露兹只注意到它的声音也随着外貌变得尖锐低沉。

    果然孩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尼兹卷起一条触手指指裂缝,又叫了一声。

    “什么回家?”露兹不明白它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裂缝里传来,轻柔飘渺,听起来像歌声一样,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慢悠悠地飘过来。露兹听不懂声音的含义,但直觉它在召唤她进去,像一种恳切的邀请。

    裂缝此时已经打开到能供一人通过,她恍惚地走了进去。扎进了浓郁得没有任何光线的漆黑中,湍急的气流漩涡几乎要把人撕裂。

    露兹瞬间清醒过来,感觉自己仿佛被爆炸的冲击力砸中,肋骨上的挤压快让她窒息了。

    必须想办法出去,就算恶魔有超强的自愈力,身体被撕得四分五裂还是会疼死的。

    但跟火魔的大战消耗了大半魔力,抵抗漩涡挤压又把剩下的消耗得七七八八。露兹试图从空气里引来一点元素力,但没想到周围不管是元素力还是深渊魔法,竟然都比她身体里的存量还要匮乏。

    这里好像一个混沌虚无的真空地带。

    “这里是……空间之间的……间隙……”六十四的声音很艰难地传来,“……魔核……”

    露兹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紧紧握着那枚魔核,眼下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脱困。她心一横,不再控制吸收量,眨眼将它完全吸干,身体里的魔力外放,形成一个罩子将身体包裹起来,撕扯感顿时减弱了不少。

    但没等她多喘口气,漩涡就像是吃坏肚子似的把她吐了出来,模糊的光线从黑暗后面穿透进来,是像褪了色的铁锈红。

    露兹被寂静冰冷的空气包裹着,感觉在从一个很高的地方下落。她猛地摔到梆硬的地上,又顺着坡往下滚了好一段距离,身上脸上沾满了沙粒,头发甚至嘴里都是。

    但露兹没立即失去意识,因为脑袋里开始悸动起一股不可抗拒的痛楚,逼得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她颤抖着手指,试图抓住一点什么,然而每动一下疼痛都会变得更加强烈。即使露兹放弃挣扎地俯卧着,如影随形的疼痛也没有放过她。

    而且它在变得越来越剧烈,最后甚至连呼吸带来的微弱起伏都能引起一阵重锤般的痛。

    这感觉露兹不算陌生,肯定是吸完高级恶魔的魔核让魔力越过了临界点,现在随着升级,身体开始为了适应更强的魔力进行重塑。

    怎么她每次升级都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

    更糟的是,眼前的沙砾微微震动起来,意味着有什么过来了,可她现在完全动不了。

    尼兹也在抵抗空间间隙的时候力竭昏死了过去,此时变成了一个网球大小,瑟缩在她的衣领里。

    恶魔的气息随着热浪扑面而来,露兹紧紧抿起嘴唇。现在她就是块谁都能啄一口的鲜肉,绝对会被吃掉的!快动起来!

    露兹咬着牙奋力抵抗疼痛,想聚起一点力气爬到能藏起自己的地方,然而事实上,费尽力气,她也只弹动了下手指。

    震动越来越近,不但有沉重的巨物踏过的脚步声,还有车轮的碾压声。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在露兹的咬牙祈祷中,车轮吱嘎一声停下,刺耳的刹车声让她顿时如坠冰窖。

    露兹听见一个戏谑的声音说,“哪里来的脏东西,死都不知道挑个不挡路的地方。”

    “咦,这是什么?”对方下了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露兹的手臂竟然慢慢挪动了一点。她拼命往前爬,视野中陡然出现一双黑色的鞋子。

    它停在露兹眼前,一双很像人类的手从头顶伸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它长着野兽似的圆尖指甲,这只手大概能列入露兹见过的第二好看的行列。

    拉扯感伴随着刺痛,耳钉被生生地拽了下来。这点痛跟脑子和身体里几欲炸裂的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却顿时让露兹激烈地挣扎起来。

    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拿走了镶嵌黑石的那个耳钉,六十四还在里面!

    撇去

    初到这个世界时的互掐,她和六十四的关系亦师亦友,早就胜似家人,而现在它就这么轻易地被带走了。

    “还……给……我,”露兹咳嗽了一声,干涩的声带挤出一点可怜沙哑的声音。

    “什么,”那道声音带着点戏弄味道地问,“这块石头,还是里面快熄灭了的恶魔灵魂?”

    什么?什么快熄灭?灵魂熄灭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突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露兹想到六十四此前出现的种种迹象,还有不久前欲言又止的沉默,全在这刻明白了。可是她好像明白晚了。

    为什么之前不能再仔细一点,不能再关心一点?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瞪大红了的眼睛,拼命地抬起头,胸骨几乎都要断成两截,但视线也只能堪堪瞥见对方手指上火红的漆印戒指。

    那是一只雕刻精细的乌鸦,侧身而立,羽毛根根分明,一只侧眼空洞冰冷地盯着她。

    “没有躯体的恶魔竟然可以坚持这么久,这块石头很有研究价值啊。”那东西嘟囔道。

    “还给我!”露兹撕扯着嗓子,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低哑得可怕。

    “你说是你的,”对方投下的影子歪了歪头问,“那这只恶魔叫什么?你说得出来我就还你,怎么样?”

    露兹顿时哑了,叫了这么久的六十四,她都已经忘了这只是深渊编号,而不是它的名字。

    一直沉默的黑石头里突然传来六十四的声音,仿佛是在证实来人的话,恶魔的声音很虚弱。

    “照顾好自己。”它说。

    “好久都没见过恶魔的友谊了,”对方见状笑了起来,接着丢下句,“看了场好戏,作为嘉奖,我就勉为其难地送你一程。”

    一股恐怖的威压袭来,这几乎瞬间压垮了露兹。与之相比,此前面对过的那些人和魔看来都像是小打小闹。

    她直面过高级恶魔,魔导士,大魔导士,加拉德已经是曾经以为的最强了,而这只恶魔随手释放出的威压却远在之上。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大恶魔轻笑一声,转过身正要离开。

    “嗯?”它低下头看见一只满是沙粒血污的手死死拽着它的裤角,长眉感兴趣地挑起。

    有意思,高级恶魔在它的威压下都动弹不得,这只明明才刚成年,不对,确切说是正在转为成年期的小恶魔竟然还能做出反应。

    不是等级高,那就是血脉特殊,逼一下没准会发生有趣的事。

    “如果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回去,”它说着,毫不费力地挣开她的手,“10年,过期不候哦。”

    第100章 邀请塞拉菲尔凝望着已然变成残垣断壁……

    塞拉菲尔凝望着已然变成残垣断壁的宫殿,依稀还能看出它曾经恢弘华丽的影子。

    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是深渊主君,不,确切说是前深渊主君的珍宝。然而面对来袭的敌人,这位前深渊统治者选择了逃亡。

    它带走了宫殿里几乎全部的财宝,以及效忠自己的属下溜之大吉,至于无法带走的部分,例如宫殿,它选择了将它付之一炬。

    “哎呀,我来晚了,”梳着黑色辫子的青年穿过破败的大道,他头上斜戴着顶墨蓝色丝绒软帽,帽子侧面还装饰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青年缓步走过来,一边叉腰打量焚毁的宫殿,“看起来弗拉兹是在你到以前就跑掉了,真是毫不意外呢,是我认识了几千年的那个没有一点骨气的家伙。”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塞拉菲尔的语气冰冷而清晰,他没有看它,而是握着长剑在堆积如山的恶魔尸体上寻到一片干净的部位,仔细擦拭掉剑身上沾染的黑色血液,那是散发着腐臭味的恶魔血液,“斯拉托斯。”

    他随意地口气仿佛是在跟一位老友谈话,但态度又显得很疏离,眼睛始终盯着擦拭的长剑,插进剑鞘后才缓缓地望向人类青年形态的黑发恶魔。

    “如果是为了确认前深渊主君的死活,那么你已经知道了,它在我到之前就逃走了,而且我并不清楚它跑去哪里了。”

    “别误会,虽然跟弗拉兹是老相识,但我可不关心它的死活,”斯拉托斯抬起手轻轻摩挲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在白皙修长的指间,乌鸦纹红色契印戒指显得格外醒目,“要是它死掉了才有意思呢!”

    “如果没有其他事,恕不奉陪,”塞拉菲尔不带情绪波动地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斯拉托斯望着男人的背影啧了声,这才清清嗓子,恢复正常的口气大声说,“好吧,我确实接了命令。现在正式通知你,塞拉菲尔,三位公爵要见你。”

    公爵?

    塞拉菲尔闻声停下脚步,侧过身望向斯拉托斯。他刚到深渊不久时大概了解过这里的统治结构。

    与在地表上一直认知的不同,人类浅显地以为深渊之主就是恶魔中最强的存在,其实不然,还有一些常年避世的古老恶魔,它们的实力深不可测,其中最强的三个被尊称为公爵,是类似人类中长老的存在。

    只要不触及深渊秩序,它们不在意谁来当深渊之主。而现在,公爵竟然要召见他?还是三个一起?

    “你最近的所作所为真的让它们非常不满意,”斯拉托斯用假惺惺的担忧口气说,“深渊自有秩序和法则,按照魔神定下的规矩,只有恶魔才有资格统治深渊,你在两位三位数层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都打到深渊之主的宫殿了,哎,我年轻的朋友,你实在太嚣张啦。”

    “我对统治深渊不感兴趣,只是跟深渊之主有点私人恩怨,”塞拉菲尔面色如常地冷淡,声音却像粹冰似的寒凉。

    “只是有点吗?”斯拉托斯玩味地打量,“你看起来像是要把它碎尸万段的样子。”

    见对面无意接话,它无趣地撇撇嘴继续道,“算了,它死不死的不重要,总之你触犯了魔神定下的规矩,这绝对是老怪们的逆鳞。”

    塞拉菲尔嘴角露出一丝带着讽刺的冷笑,轻呵道,“魔神?没想到连恶魔也信神。”

    斯拉托斯伸出一根食指竖起放到面前摆了摆,“我知道人类有什么光明女神水神之类,但魔神不一样,祂是确实存在过的,传说那群老怪物们在祂陨落前就亲身追随过。”

    “魔神也会死?”塞拉菲尔轻嗤一声。

    “你可千万别在老怪们面前对魔神露出这种态度。我是不在意啦,但如果你被灭掉了,这样会失去很多乐趣。”斯拉托斯收起随意的表情,正色道,“顺带一说,传言中魔神是自杀的。”

    “自杀?”塞拉菲尔微露诧异,“为什么?”

    斯拉托斯耸耸肩膀,“谁知道神在想什么呢?可能是活太久太寂寞了吧。”

    听多了神明救世的故事,还是第一次听说神会自杀。神难道不该是高高在上,剔去了所有情感的存在吗?寂寞?这种人类才会有的脆弱无用的情绪真的能让一位神明导向自毁吗?

    “话说,你真的不管管你的女人吗?”斯拉托斯在那边不满地叫道,“那个叫什么安娜阿尔诺的人类法师,她仗着你的名头霸占了深渊一层,还指挥恶魔军队跟地表开战耶,死了好多人类啦!  ”

    “首先,安娜阿尔诺不是我的女人,其次,”塞拉菲尔平静地说,“人类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吧,”斯拉托斯见他真的无动于衷,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我能干掉她吗?人类不能统治恶魔是规矩。你强就算了,我打不过你,但让一个实力不怎么样的人类骑脸就太跌份了。”

    “不能,”塞拉菲尔言简意赅地说。他不在意安娜阿尔诺的死活,但她是露兹的母亲,女孩言语间表露出来的对母亲的爱很深刻。在体会过失去母亲的感受后,他下意识地不希望她也经历一次。

    那种永远失去挚爱的痛苦,仿佛心里被活生生地剜去了一块,空虚和寂寞就此滋生,像永远无法满足的怪物那样不断吞噬掉剩余的情感,直到他也完全变成了一个冰冷无情的怪物。

    但他原本就是怪物,不是吗?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却愚蠢地渴望被人类接纳。

    从小努力变强变得有用,然而身份一揭晓,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从小到大的挚友反手背刺,亲舅舅冷漠驱逐,兄弟们恶意嘲笑,连拼上性命在恶魔手下保护过的普通平民也畏惧厌恶他……

    至此他明白了,人类就是虚伪的存在,还不如恶魔明晃晃地表达恶意来得快慰。那个地上的世界已经没有他所留恋的东西了,毁掉与否,他也都已经不在意了。

    除了露兹,只有她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从她的目光中,他没有寻到厌恶或者异样的情绪。她看着他,仅仅因为是他,而不是什么审判长,什么皇族或是巨龙。

    斯拉托斯望着塞拉菲尔,脸上带着微笑,而眼底深处是永远无法餍足的贪婪。它勾起嘴角,露出尖尖的犬牙。

    真是美味呢,还是得这种强者散发出来的绝望情绪能令魔感到满意,已经多久了,没有感觉到过这种饱腹感了。

    突然,斯拉托斯的耳侧传来滋滋的响声,仿佛有什么尖尖的东西在玻璃表侧划过,是那枚镶嵌黑石头的耳钉里发出的。

    塞拉菲尔的目光转到斯拉托斯的耳钉上,打量着有些眼熟的黑石头,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上次见,你还没戴耳饰。”

    斯拉托斯脸上的笑容不变,嘴角的弧度却慢慢落下,这只快死掉的恶魔竟敢随意在它面前造次,最重要的是打扰了它的下午茶,真是该死,该死,该死!

    “原来塞拉一直默默关注着我吗,”斯拉托斯做出开心的样子,“太感动了呢。”它说着捏了捏石头,朝里面施放威压让它闭嘴。

    塞拉菲尔对恶魔的惺惺作态充耳不闻,眼睛一直盯着黑石头打量,“哪里来的?”

    斯拉托斯随意地说道,“从一只快死掉的幼年恶魔身上捡的。”

    幼年恶魔?露兹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难道是他看错了吗?塞拉菲尔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想以对方的能耐,断然不会混得这么惨。

    下一刻,黑石头里的恶魔尽力发出了最大的声音,虽然仍旧轻得像快断气似的,“露……兹……”

    斯拉托斯不悦地皱眉,正打算把新首饰里的虫子彻底清干净,接着它整个被打飞了,轰一声砸在断了半截的柱子上。

    “喂……”斯拉托斯嵌在柱子上,望着慢慢走过来的男人,觉察出扑面而来的杀意,明白对方是要动真格了,忙叫道,“一个破耳钉,有必要吗?”

    “再问你一遍,哪里来的?”塞拉菲尔抬起手,指间捏着那枚黑石头耳钉。

    斯拉托斯的瞳孔微缩,不是因为破耳钉,而是对方的速度,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拿的,在被击飞的时候吗?它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斯拉托斯还没真的跟这头龙打过,之前见弗拉兹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溜走还暗嘲它胆小怕事,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有能耐。

    这么一想,从前哪一次闹出乱子,那群老怪物们不是直接灭掉源头的?这次竟然愿意大费周章地面谈,可见这头龙确实有点难搞定。

    思绪飞快转过,斯拉托斯直视着对方冰一样的眼睛,如实答道,“我没有骗你,确实是从一只重伤的亚成年期恶魔身上拿的,不信的话,你问问里面的恶魔。”

    两道目光双双落到黑石头上,没想到刚才蹦跶得欢的恶魔现在悄无声息了,很难不让魔以为对方是故意的。

    但六十四确实不是故意的,灵魂本来就脆弱得奄奄一息,又被强大的恶魔威压一冲,能发出两个音已经是极限了,现在是彻底陷入了深眠。

    两道视线沉默地对视,一道略显尴尬,另一道则越来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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