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一上午,沈青宛午饭后便去休息了。
池木、池棠每日上午读书习字,下午跑出去玩,此刻只有池也一人在院中坐着。
因为她被沈青宛禁止出门,留在家中养伤。她软磨硬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不见沈青宛松口。
百无聊赖,池也便开始折磨……
开始训练小黑。
上次池家大房来找茬时,小黑那副怂样,她至今记忆犹新。
经过两个月的喂养,当初皮包骨头的小黑,如今已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皮毛黑亮。
是时候给它壮壮胆了。
池也特意从空间商城买了一袋牛肉胡萝卜味的小狗饼干,拆开包装,抓出几块放在手心。
“小黑,过来。”
躺在太阳下休憩的小黑,听到主人呼唤,半睁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跑过来,趴在池也面前。
池也轻轻拍了拍它的狗头,为了提高小黑的训练积极性,在它面前丢了几块小狗饼干,最好能让它食髓知味。
就是不知道这饼干的味道合不合它的口味。
小黑头都没抬,搭在前腿上,鼻翼微微耸动,半天也不见它动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好似对眼前骨头状的小饼干不感兴趣。
池也眉头一皱,暗道:难道最近伙食太好,连狗都变得挑食了?
这可是她斥巨资买的。
正当她琢磨能不能退货时,小黑歪头,舌头一伸一卷,便卷走一块拇指大小的饼干。
只见小黑猛地支起脑袋,迅速站起身,几块小饼干便被它风卷残云般吃掉。
随后它蹲坐在地,歪着脑袋,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巴巴地望着池也。
见主人不搭理它,小黑抬起左前爪,轻轻碰了碰池也的裤脚,嘴中发出低低的哼唧声,脑袋不停地拱她的手心。
“啧。”池也点点它的脑袋,感叹道:“我还没在这吃上牛肉,你倒先吃上了。”
牛作为卫朝主要的耕作劳动力,地位极高。
卫朝还专门为此制定了律法,禁止随意宰杀耕牛,除非牛因老死或病死等特殊情况,否则按律判罪。
因此,牛肉在市集上极为稀缺,而且价格不菲。
池也又拿出一块饼干,在小黑面前晃来晃去,“想吃吗?想吃就按我说的做。”
小黑的两只大耳朵直愣愣地立着,对池也的话充耳不闻,眼睛紧紧盯着池也手中的饼干,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鼻子。
“汪。”
小黑等了许久,仍未等到池也把饼干喂给它,不由得焦躁地叫一声。
啪!
池也一巴掌拍在狗头上,双手捧着它的脑袋,严肃道:“不可以对着家里人汪汪叫。”
小黑的耳朵瞬间倒向脑后,讨好地摇了摇尾巴,脑袋搁在池也的膝盖上,乖顺地呜咽了几声。
见它这傻愣愣的样子,池也不禁叹息,将手中的零食喂给它,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经是只成熟的大狗了,该承担起看家护院的重任了。”
“听懂你就汪一声。”
小黑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尖,歪着脑袋看向池也,眼神清澈。
池也:“……”
既然要重新做狗,里里外外都要做出改变才是,好跟过去划清界线。
池也揉了揉小黑的大耳朵,小声嘀咕道:“换个什么名字好呢?”
池也是个取名废,思虑许久,仍无头绪,当即说道:“要不然你以后就叫大黑?”
“噗嗤。”
不知何时醒来的沈青宛正站在门旁,见池也看过来,嗔道:“做什么跟小黑过不去?”
沈青宛款款走来,她不知池也为何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忍不住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手掌下滑,轻轻捏了一下池也的耳垂,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故意道:“不让你出门,便拿小黑撒气?”
池也感觉沈青宛摸自己的手法很熟悉,但此刻的沈青宛背对着阳光,周身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显得格外温柔。
她控住不住想要亲近沈青宛的心思,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眼神软软的,舒服的模样与方才的小黑如出一辙,就连反驳的声音也软软的。
“我哪有。”
沈青宛寻了一张凳子,在池也身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零食,轻声唤道:“小黑,这边来。”
话音未落,小黑便极有眼色地跑到沈青宛面前,乖乖坐下,摇尾乞怜,引得池也一阵鄙视。
一旁的沈青宛倒是撸狗撸得很开心,小狗饼干一块块抛向高处,小黑旋转着朝空中跳跃接食,跟耍杂技似的。
池也不禁冷哼一声,“丢人现眼。”
面前的一人一狗玩得正欢,没分给她半个眼神。
小狗饼干喂完后,沈青宛头也不回,问道:“还有没有?”
池也眼神幽怨,似一利剑般直直射向小黑。
她面上虽端得一本正经,语气却暗含不满,“溺爱不好。”
沈青宛兴致正浓,闻声凉飕飕地瞥她一眼,伸出一只手,摊在池也眼前。
无奈之下,池也只得又取出两块,放在沈青宛手心,解释道:“不能给它吃太多了。”
池也首次训狗之旅,便因沈青宛的溺爱之举无疾而终。
之后半个月里,池也的生活也如同今日这般。
清晨,沈青宛与她一起去五味斋送菜;下午,她便在家里训练小黑,偶尔去空间农场看看水果的长势。
至于原因,自然是沈青宛担心她的伤口,担心伤势恶化。
修养三五后,池也自觉伤势已无大碍,便想着去衙门领赏银,也好早日把房子盖上。
但沈青宛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找不到开溜的机会,硬是宅在家中十多天。
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经过这些天的“魔鬼”训练,小黑已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了,如“握手”、“坐”、“卧”。
为此,池也没少在沈青宛面前得瑟。
多亏沈青宛的悉心照料,如今池也背上的伤口结了痂,好了大半。
于是池也又躁动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去衙门“交差”。
池也软磨硬泡、百般央求,才让沈青宛给她解了禁。
心中欢喜,池也抱起沈青宛转了几圈,随后便跑进堂屋里。
正如那日沈青宛所想的那样,池也早已为今日做足了准备。
她先是找人打听了一下,衙门酉时下值,她申时出发,趁他们下值之际,悄无声息地把赏银领了,以免被居心叵测之人盯上。
沈青宛推门进来时,池也已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对着镜子调整不对称的眉毛。
沈青宛乍然瞧见屋中的陌生“男子”,心中一慌,便想夺门而出。
“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青宛脚步一顿,定睛一看,轻声道:“池姐姐?”
“认不出了?”
沈青宛松了一口气,走近细细打量起池也。
只见她穿着那日买的灰色长袍,胸前平坦,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又黑了一层,原本姣好的眉形被她画成毛毛虫状,看起来憨态可掬。
时隔半个月,沈青宛恍然大悟,这才弄明白池也那日去布衣轩的目的。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脱下外衫。
池也余光瞥见,心头重重一跳,手不自觉抖了一下,眉笔不受控制地在眉尾划出一条黑线。身上的束胸勒得她喘不过气,声线不稳道:“你干嘛?”
沈青宛默不作声,默默换上和池也一样的衣服。
平日里还算乖顺的人,每次有什么计划都会把她撇下,沈青宛心口好似有一块大石堵着,难受得紧。
换好衣服后,沈青宛一声不吭地坐在镜子前,拆散发髻,束于头顶。
此前池也已经领略过沈青宛的倔强,见她这幅模样,便知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
况且时间不等人,在磨蹭下去,只能等明天再去了。
但沈青宛的伪装实在差劲,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女子。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用费心处理沈青宛的脸部,只需用纱巾遮面便是。
想通这点,池也不再迟疑,双手搭在沈青宛肩上,轻轻一转,让她面向自己,柔声哄着暗自生闷气的沈青宛,道:“我来给你上妆。”
沈青宛轻轻“嗯”一声,两人算是和解。
池也在沈青宛的脸、脖子以及双手都涂了一层粉底。但沈青宛的皮肤本就白皙,此刻看起来只是泛黄而已。
随后池也拿起眉笔,认认真真地为她描眉,稍稍改了一下眉形。
眉笔绕着中指转了一圈,池也收回眉笔,伸出左手挡住沈青宛的下半张脸,仔细瞧了瞧。
够用了。
她照旧先给沈青宛戴上一层口罩,白色纱巾覆在外面。
装扮好沈青宛后,池也继续捯饬自己,换了双鞋子,绦带系在腰间,最后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块破布。
她悄悄将两只老虎的尸身放进驴车内,用破布盖得严严实实,再找几块碎石压住边缘,以防被风吹起。
池也东奔西跑,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沈青宛实在看不下去,按着池也坐下。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池也总是绑着高高的马尾,沈青宛料想她大概不熟悉,亦或者根本不会梳卫朝的发髻。
散落的发丝被沈青宛梳得服服帖帖,整整齐齐束在头上,再用一根木簪轻轻固定。
收拾妥当后,二人再次踏上前往临江城的路。
“你说衙门会不会不认账?”
银子还未到手,池也心里七上八下的,官府若是不肯给银子,她也毫无办法。
“不会。”
沈青宛信誓旦旦。
“你怎么知道?”
“官府不会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丢了威信,否则偌大的临江城日后还如何治理?”
区区五百两?
池也哽住,耳边响起那日告示墙前众人的话语,“五百两啊!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但沈青宛的话多少给了她点安慰。
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池也默默在心里祈祷。
第32章 临江县衙南北朝向,大门正前方立着一座青砖砌成的照壁,上面刻着形……
临江县衙南北朝向,大门正前方立着一座青砖砌成的照壁,上面刻着形似麒麟的精美浮雕,栩栩如生。
两边各立有一座威武的石狮子,威武凛然,气势逼人。
东面还有一个鸣冤鼓……
“站住!干什么的?”
不等池也看得更仔细,便被大门旁的一名衙役厉声喝止。
池也被吓一跳,缓了口气,轻轻拎起袍子的下摆,快步走上台阶。
待距那衙役几步远时,池也停下脚步,抱拳弓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她姿态放低,声音低沉,雌雄莫辨,笑道:“这位大人,小人是来领银子的。”
银子?
一左一右两位衙役对视一眼,眼里俱是疑惑。
自猎虎告示张贴至今,已有近一月,期间无一人前来。且老虎亦未曾出来作祟,县衙事务繁忙,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池也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二人一时没往那方面想。
“什么银子?”
方才喝止池也的那位衙役开口问道。
“大人请随我来。”池也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男子”神神秘秘的样子令他们心生疑窦,二人对视一眼,手握刀柄,戒备地跟在池也身后。
只消发现她的异样,便将其就地正法。
池也领着他们二人来到驴车前,掀开上面的破布,温声道:“二位大人请看。”
两个并排的虎头首先映入眼帘,走在前头的那名衙役应激似的,横刀瞬间出鞘,白光一闪,刀刃擦过池也的鼻子,直直砍在扶手上。
靠!
什么毛病这是?
池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情急之下丢掉手中捏着的布,拉着沈青宛连连后退,拉着她左看右看,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急得声音都忘记做了伪装。
沈青宛惊魂未定,眼神惊恐。好一会儿,她才抚着胸口摇了摇头。
那两位衙役并未注意到池也的异状,回神后,用刀尖挑开布。
待老虎的全身露出后,二人持刀的手缓缓垂下,惊愣在地,久久无言。
伤了他们好几个弟兄的东西就这么……死了?
二人狐疑地看向池也,这样一副瘦弱的身板,竟能搞定两只老虎?
池也对这两位一惊一乍的衙役没什么好感,奈何银子还未到手。
她叹息一声,迎着二人惊疑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声音重新变得低沉,道:“二位大人莫慌,这两只害人的畜生已经死了。”
老虎尸身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两位衙役自觉失态,片刻后,看向池也的目光带了些敬意。
横刀重回鞘里,拱手作揖,其中一人道:“这位兄台,适才是我们兄弟二人失礼。烦请二位在此稍待片刻,容我等先去通报一声。”
说完,他朝身旁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匆匆行了一礼便向衙里跑去。
池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还了一礼,轻声道:“有劳大人。”
留在此处的衙役围着驴车转了几圈,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摸了摸老虎的皮毛,随即又迅速收了回去。
看来老虎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着实不小。
池也、沈青宛心中有几分好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
此时,池也的心底也松快了几分,衙役如此,想必他的上司也不会差到哪里吧?
她全然忘记了几息前还在心里吐槽他们一惊一乍的事。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
派到衙里传话的衙役一脸喜色,边往文书房跑去边高声喊着。见门没关,顾不上礼仪,径直跑了进去。
“何事?”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剑眉星目。闻声,眉头紧皱,不悦地看向传话的衙役。
此人正是新到任的县令王明远,正带着县丞和一干手下整理卷宗。
“启禀王大人,”衙役脸上喜色不减,匆匆行了一礼便站直身体,“大人往后再不用为永安村虎患之事忧心了!”
衙役一番话说得激动,却没说到重点。
“何意?”
“门外来了一个‘小兄弟’,带着老虎的尸身来领赏银!”
说完,似是觉得消息不够震撼,他又补了一句,“两只!”
“此话当真!”
县令王明远“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脸色因激动泛起红晕,山羊胡微微抖动。
“不敢欺瞒大人!”
文书房内因着衙役带来的消息而噪杂起来,小吏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好好好!”王县令放下手中的卷宗,激动地拍了拍桌子,连声赞道,“临江城果然是能人辈出!”
“恭喜王大人!贺喜王大人!”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众人纷纷恭维道贺。
王明远初到临江城,便遇到多年未曾出现的虎患问题。
永安村损失惨重,派去围剿的衙役无功而返,闹得人心惶惶。此事一直压在他心头,寝食难安。
心头的重担被卸下,王明远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来回在屋内踱步。
同样听到消息的县丞心痒难耐,提议道:“大人,不如我们一同出去瞧瞧?”
“对、对。”说着王县令便大步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又突然停下,差点撞上落后他一步的县丞。
只听他吩咐道:“速派几个人去把袁家、周家、许家,还有其余资助县衙赏金的人家请过来。另外再派两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往永安村及周边的村子,以安民心。”
碰上这样一位雷厉风行的上司,众人也只得听令。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仍不见有人出来,池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县衙里张望。
这一看,便看见了乌泱泱的一片人。
县衙里那些听到消息、手头又无紧急事务的大小官吏,纷纷跟*在县令后面,队伍逐渐壮大。
为首的自然是王县令,县丞落后他一步。其他人衣着相近,许多人腰间还挂着横刀。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小灰驴走来。
池也看得头皮发麻,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沈青宛微微侧身,凑到池也耳边,低声提醒道:“走在前面,身着浅绿色官服的人便是县令,一会儿小心说话。
池也点了点头,随着人群越走越近,她又纠结起行礼的问题。按规矩,百姓见了官员是要跪下的,但她实在不想跪。
在她纠结之际,县令已带着众人来到驴车旁。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那死去的老虎身上,没人在意她和沈青宛两个大活人还在一旁站着。
这样也好,池也松了一口气。
车厢本还算宽敞,却被两只体型壮硕的老虎挤得满满当当,显得有些不堪重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碍于县令尚未发话,只敢小声议论。
“不是说永安村只有一只老虎作祟吗?怎地又多出一只?”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脑袋,骂道:“你这呆子,比起这个,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打死这两只老虎的?”
周围的人闻声,纷纷将目光投向池也,因为这里只有这一个陌生“男子”。
池也直直地站在,任凭他们打量,神色自若。
这也是她做出这幅伪装的原因之一,人们总是下意识的认为,做成这种事的人,一定不会是女子。
若是她什么伪装也不做,大喇喇来领赏银,免不了被诘问一番。
最重要的是,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恐会给家中几人带去灾祸。
“大人小心避开伤口处,上面有毒。”
池也见那胆大的县令直接上手,赶忙出声制止,她可不想平白担上谋害县令的罪名。
王明远这才抬眼看了她们一眼,随后打量起池也。
高高瘦瘦,肤色偏黑,生得一副好面庞,除了那两道糊作一团的眉毛。
片刻后,王县令问道:“这两只老虎可是你打死的?”
池也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正是小人。”
“你叫什么名字?”
池也早有准备,脱口而出,答道:“小人姓武,家中排行老二,大人唤我武二便是。”
王县令捋了捋他的山羊胡,目光有些犀利,似能看破人心。他继续发问:“你竟能一人对付两只老虎?”
他派去剿虎的十多人,个个身手不凡,却负伤而归。
此举,一来确实心有疑惑,二来也是想向池也讨个法子,日后若是再遇到野兽袭人,也好有应对之策。
池也眼睛一转,半真半假道:“老虎凶悍无比,岂是小人一人能搞定的?小人家中还有一位兄长,我们兄弟二人听说永安村被袭之后,便下定决心为民除害。于是我二人带着弓箭,爬上永安村周边的树上蹲伏,一连几日才终于等到这害人的孽畜。我二人又怕不能将其一击必杀,引来它的报复,遂在箭头上抹了剧毒。那老虎中箭受伤后想逃回山中,我和兄长便悄悄跟在它身后,只待它毒发身亡便收了它的尸身。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只是……”
池也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像背书一样,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稍作喘息。
周围的衙役正听到精彩处,见她停下,催促道:“只是什么?快些说!”
缓了一口气,池也接着说道:“只是我们兄弟二人当时太过兴奋,不小心跟着进了深山,随后便遭遇了另一只老虎的袭击。先前我们躲在树上埋伏,才侥幸射伤第一只老虎。但那时我们正走在山林间,无处可躲,只好与其展开厮杀,个中凶险便不细说了,想必县衙里的各位大人也深有体会。”
“嘶。”
人群中参加剿虎的几名衙役打了个冷颤,只觉伤口隐隐作痛。
众人脸上神色不一,或后怕,或担忧,还有几人跃跃欲试,一脸兴奋。
池也抬起袖子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哭诉道:“可怜我那兄长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至今仍卧床不起。”
话一出口,全场几十号人都露出同情不忍之色。
唯有沈青宛眉眼柔和,无奈地站在池也身后,静静看她表演。
池也这副模样她再熟悉不过,想到这是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秘密,心中不禁升起一阵隐秘的满足感。
王明远一脸正色,拍了拍池也的肩膀,安慰道:“令兄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虞。”
“多谢县令大人关心。”池也可没忘记此次的目的,客套完了,试探着开口,“时候也不早了,大人您看是不是……”
未尽之意,在场的人都明白。
王明远自然也明白,笑眯眯道:“不着急,再等等。”
池也心中警铃大作。
等什么?
池也敛了神色,回头和沈青宛交换眼神,暗道:这老头不会要赖账吧?
第33章 池也以为他要卸磨杀驴,心间气恼,脸色微凝,出口的话也少了几分客……
池也以为他要卸磨杀驴,心间气恼,脸色微凝,出口的话也少了几分客气,道:“王县令这是何意?”
心头大患已除,王明远此刻心情甚好,眉宇间的川字纹似乎也舒展开来。
他也不计较年轻人的失礼,再次捋了捋山羊胡,仍是笑眯眯的模样:“天色尚早,还请武二兄弟稍待片刻。”
随后,王明远又拉着池也问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池也都一一作答。
县令彬彬有礼、滴水不漏,池也不好发作。
几个衙役推推搡搡,凑到池也身边,你一言我一语,询问起打虎的细节,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众人初闻消息时,皆以为来人定是个身材魁梧、脾气暴躁的壮汉,却未料到池也如此好脾气。
衙役面对这位谦逊的“小伙子”,也多了几分好感,甚至开始与池也称兄道弟。
而池也作为当事人,面上看不出破绽,心里却是有些急躁的。她只想拿了银子赶紧走人,担心回去太晚,池木、池棠二人会着急。
但又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以免无意间得罪了这群“官老爷”。
正当池也又要开口委婉催促时,县丞一脸兴色,对着王明远说道:“王县令,人来了!”
池也不解,顺着他们的视线扭头看去,远远地便瞧见东边的路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几丈宽的大路被围得水泄不通。
走在前面引路的几人皆是县衙中人,手中拿着锣鼓,敲得震天响。
池也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方才她就隐隐听到了锣鼓声,但她以为是附近谁家有喜事,没想到竟是冲着县衙来的。
“王县令,这是?”
王县令大笑两声,解释道:“永安村事发以来,临江城及周边百姓人人自危。本官此举也是为了让他们亲眼瞧瞧老虎的尸体,以安民心。”
停顿片刻,王明远又换了一副更轻快的口吻,道:“况且那日城中富商来县衙捐赠银两时,特意叮嘱本官,事成之后要即刻通知他们,本官也不好食言。”
不得不说,王县令打的一手好算盘。
百闻不如一见,让城中百姓亲眼看到老虎的尸身,一传十,十传百,效果可比贴告示好得多。
那边锣鼓喧天,喜气洋洋。池也却有些头晕目眩,心里的小人猛掐人中。
暗叹一句: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池也方才明白自己误会了王县令,强打起精神恭维了一句:“县令大人爱民如子,是百姓之福。”
但这事非得今天做吗?池也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池也不认得来人,沈青宛却从中瞧见好些个熟面孔。
她心中陡然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池也的手,大半个身子藏在池也身后,心中提了一口气。
目光在人群中快速巡视几圈,几息后悄悄吐出一口浊气。
池也察觉到不对劲,回握住沈青宛的手,紧张地看了她一眼。
目光交汇,沈青宛轻轻摇了摇头,池也心下稍安。
待人群走的更近一些时,吵嚷声愈发清晰,叽叽喳喳的。内容虽听不太清,但语气中的兴奋与激动却是显而易见。
看来八卦真是人的天性。
池也一眼扫过去,至少有几百号人,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皆有。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见一个熟面孔。
五味斋的少东家袁行之,跟在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身旁。
坏了。
与五味斋签订契约后,两人又匆匆打过几次照面。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认出她,若是拆台那就不妙了。
敲锣打鼓的衙役,引着前面几位富商来到县令跟前。
那富商们个个雍容华贵,行礼后齐声道:“恭喜王县令!终除恶虎!”
王县令摆了摆手,谦虚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次多亏了诸位的支持,才能顺利平息虎患,日后临江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
池也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一群老狐狸互相恭维的场面,实在令人倒胃口。
但想到自己即将领到的赏银,也有他们出的一份力,心里倒也没吐槽得太狠。
虽然这些人可能各有各的小心思,比如经营名声,又或是单纯想在新县令面前卖个好。
这边几位大人物笑着寒暄,那边来凑热闹的城中百姓也没闲着,纷纷伸长脖子往池也的小驴车看去,热闹非凡。
“居然是真的老虎!”
“县令大人岂会弄虚作假!”
“我还从未见过真的老虎呢!”
众人兴奋之余,还有几分害怕,个个摩拳擦掌,却又不敢上前。
虎虽身死,余威犹在。
百姓欢欣鼓舞,被围在人群中的小灰驴却因这喧闹声有了脾气,不安地扬了扬前蹄。
池也见状,连忙上前安抚。
随后她走到县令身旁,小声打断还在交谈的几人。余光瞥见袁行之正在盯着自己,声音又沉了些,“王县令,我那驴儿有些不安分,恐它伤人,小人先把它牵到一旁拴着。”
王县令一拍脑袋,随手指了一个衙役,道:“你牵着这毛驴去歇息片刻,喂些吃的喝的,好生照料。”
“是,大人。”
小灰驴似是听懂了这话,竟未反抗,乖乖地跟着那衙役走了。
“多谢大人。”池也赶忙道谢。
“是我们临江百姓谢谢你才是。”说完王县令便往前一步,朗声道:“诸位乡亲,且静一静。”
见县令发话,噪杂的人群安静下来。
“今日恶虎已除,举城欢庆。此次猎虎的大功臣正是我身旁的武二和他的兄长武大。他们兄弟二人心怀大义、不畏艰险,是我们临江百姓的骄傲!”
池也:“……”
“好!”
王县令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将现场的气氛推上高潮,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县令平易近人,底下百姓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武二兄弟能不能跟我们讲讲是怎么打死这老虎的!”
“就是!讲讲呗!”
池也尴尬地提了提嘴角,不等她开口,方才与她交谈的几名衙役便挺身而出。
“我们哥几个给你们演一遍!”
其中两名衙役扮作老虎,另外两名衙役扮作“武氏兄弟”。
池也乐得清闲,跟着众人一起看戏。
她时不时在沈青宛耳边吐槽两句,后者听得眉眼弯弯。
那几名衙役被现场气氛感染,热血沸腾,仿佛身临其境,越演越卖力,越演……也越夸张。
原本平淡的故事被他们演得一波三折。
“最后,武二兄弟纵身跃上虎背,手起刀落,将其一刀毙命!”
池也:“……”
她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老虎身上根本没有刀伤,麻烦编也编得靠谱点!
还跳上虎背,我看你是羊入虎口还差不多!
“好!”
观众可不管那么多,四人绘声绘色的表演赢得满堂彩,掌声久久不息。
你们几个做衙役还真是屈才了,真该给你们颁个影帝。池也心中不禁腹诽。
“武二兄弟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度非凡!”
“武二兄弟那是天神下凡!”
赞扬声不绝于耳,众人看向池也的目光也充满着狂热与崇拜。
“多谢各位厚爱。”池也拱手行礼。
“武二”举止从容,不卑不亢,宛若谦谦君子。
人群中一位大娘忽然扬声喊道:“武二兄弟可曾娶妻?若你尚未娶妻,我把女儿嫁给你如何!”
众人最爱看这种八卦戏码,顿时笑作一团,纷纷跟着起哄。
池也再次无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况且……
她扭头看了一眼沈青宛,心中暗道:她的心上人就在身边站着,可别乱点鸳鸯谱。
闻声,沈青宛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涌上心头。
此时的沈青宛尚未察觉到她的万千思绪,都在向她表明,她在吃醋。
那妇人的话语在她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沈青宛微微仰头去看池也,见她若无其事,一股无名的怒火自她心中升起,还藏着几分委屈。
二人无声地对视着,火花四溅。
一边是爱火,一边是怒火。
心里不痛快,手上便也不客气。沈青宛右手掐住池也腰间的软肉,狠狠地拧了一圈。
池也吃痛,却不明所以,只得伸出左手握住沈青宛的手腕,强忍痛楚,竭力维持住面上的神情,以免在县令面前失礼。
有人眼尖地瞧见二人私下的小动作,朗声道:“张老婆子,你真该找个大夫瞧瞧你的眼睛,人家娘子就在一旁站着,你还要给自己家女儿做媒,也不嫌害臊!”
众人恍然大悟,向二人投去暧昧的视线。
此时池也的右手牵着沈青宛的左手,两人的另一只手还在暗中较劲,视线交叠,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便是一对郎情妾意、眉目传情的恩爱眷侣。
池也和沈青宛俱是一愣,眨了眨眼,齐齐看向那出声之人。
沈青宛心中似有一颗种子悄然破土而出,生出一朵洁白的小花。
池也回神过后,本想推说二人是“兄妹”,却想起古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
二人的举动显然过于亲密,这样解释恐怕不妥。
眼见更多人的视线投向沈青宛,池也索性就坡下驴。
她揽住沈青宛的肩膀往怀里一带,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挡住众人窥探的目光,调笑说:“我娘子性子内敛,大家莫要再拿我二人玩笑,否则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池也的一番话很接地气儿,立马拉近了与众人的距离。
方才众人还觉得“他”遥不可及,此刻也敢开起“他”的玩笑,打趣道:“想不到勇猛无比的武二兄弟也是个惧内的!”
周围立马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甚至有人笑弯了腰。
外界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成了背景板,天地间的一切忽然黯然失色。
沈青宛只听到池也口中的“娘子”二字,心尖一颤,微微抬眸,心中的小花随风摇摆。
池也笑着摇摇头,温柔地注视着怀里的人,哪怕声音做了伪装,也能听出藏在其中的无限柔情。
“我不是惧内,我是爱惜我娘子。”
耳朵再次捕捉到“娘子”二字,沈青宛心中刚长出的小花似要被大风吹得连根拔起。
她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呼吸打在面罩,而后回弹到脸上,熏红了脸颊,眼角眉梢挂上春意,看得池也心动不已。
站在池也左边的王县令,笑得合不拢嘴,八卦的神情难以掩饰。
但他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清了清嗓子,勉强做出严肃的样子,道:“时候也不早了,来人啊!”
一声令下,衙役托着一个暗红色的木质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块红布,走到县令身边站定。
来啦!来啦!
池也激动地热泪盈眶,终于要拿到银子了!
王县令缓缓揭开红布,上面放着十块五十两的银元宝。
随后他便将托盘递给池也,正色道:“武二兄弟,这是衙门先前承诺的五百两银子,你收好。”
又是一阵惊叹声,众人眼中皆是艳羡之色。
王县令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放赏银,不仅是为了打破先前城中百姓对衙门的质疑声,也是在立威。
池也可不管那么多,见到银子,她也乐得配合。只见她双目放光,随便在衣袍上抹了抹手心的汗,双手接过托盘,朝着县令鞠了一躬,“多谢县令大人!”
王县令见她上道,抬手捋了捋山羊胡,满意地点点头。
“武二兄弟,这虎皮可否卖于我?”袁行之身边的中年男子问道。
池也怔在原地,这事她倒没想过。她眉头一挑,心中便有计较。
不如把这难题抛给县令,也算是卖他一个面子。
“我已经拿了县衙的赏银,此事便做不得主,你当问过县令大人才是。”
王县令“哈哈”大笑两声,对池也是越来越满意,朗声道:“袁兄若喜欢,尽管拿去。”
池也想起,五味斋的刘掌柜曾说过,他们东家出了一百两,想来县令如此好脾气,多半是为此。
事情既已办妥,池也便想溜之大吉,恭敬道:“县令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晚了家里人会着急。”
“好,好,路上小心。”
稍作停顿,王明远又接着道:“武二兄弟家住何处?若是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也好寻到你。”
池也没料到还有这茬,眼睛一转,打了个机锋,道:“再有下次,县衙只管贴出告示,我看见了自会前来。”
这是不愿意告知的意思。
王明远瞬间明了她的意思,这是害怕被歹人盯上,毕竟刚得了五百两银子。
难怪方才问‘他’名字,‘他’只说在家中排行第二,想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王明远眼睛一眯,目光变得锐利,恍然惊觉,只怕连姓氏也是假的吧?
但县令并没有为难池也的意思,半真半假道:“下次县衙可出不起五百两了。”
池也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玩笑道:“下次管饭就行。”
王明远笑着拍了拍池也的肩膀,便放人离开。
第34章 天空的亮色逐渐退去,临江城中却依旧人来人往。 池也、……
天空的亮色逐渐退去,临江城中却依旧人来人往。
池也、沈青宛坐在驴车上,朝城门驶去。
“你觉得王县令那人怎么样?”
今日见到县令本人,池也立刻想到沈青宛的事,便一直在暗暗留意着县令。
目前看来,王县令此人还算正直,但私底下为人如何却不得而知。
迟迟没听到沈青宛的回答,池也扭头看她,见她出神,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青宛?”
沈青宛缓缓转过头,眼神呆滞地看向池也。
她的脑海中仍回荡着一声声“娘子”,每响起一次,心底便涌上一阵欢喜。
可是,沈青宛忽而蹙眉,心间涌起一阵失落。
她和池也都是女子,也可以做一对寻常夫妻吗?
想到“夫妻”二字,沈青宛脸颊微微发热,眼神闪烁。
“青宛?”池也又轻轻唤了一声。
沈青宛似是被这声音惊着,身子一抖,猛然回神,涨红着脸,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恼:“谁是你娘子?”
话一出口,沈青宛不自觉咬了咬嘴唇,微微低头。好在有纱巾可以遮挡一二,遮住了她的窘迫。
池也:?
池也看不清她的神情,以为沈青宛介意她叫她娘子的事。心间低落,嘴里也泛起苦涩,只好解释道:“刚才事态紧急,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我也是怕你被人认出来,你不要往心里去。”
池也整个人似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丝毫不见方才的意气风发。她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说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方才池也亲热地喊她娘子、说爱惜娘子,难不成是在做戏?
沈青宛目露惊愕,眼眸酸涩,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袖,脑中一片空白。
片刻后,委屈漫上心头,害怕心中的失落被人听去,沈青宛只低低应了一句:“嗯。”
原来只有她一人在意此事,自作多情罢了。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也没人再管什么王县令。
池也默默地赶着驴车,沈青宛的沉默让她心慌。她心中急切地思索着合适的话题,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无果。
突然,前面的小巷毫无预兆地冲出数人,拦住她们的去路,池也连忙勒停驴车。
池也怒气翻涌,刚想骂一句“不长眼”,却见前面那人有些面熟。
只见袁行之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身后的几个小厮亦是气喘如牛。
池也按兵不动,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袁行之想开口说话,却发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只能大口地喘息,摆了摆手。
“留……留步。”
“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池也不知袁行之是否发现自己的身份,以及他的来意,依旧压低了嗓音。
袁行之贼兮兮地环顾四周,快步走到池也身边,凑近一点,小声道:“池姑娘,是我,袁行之。”
池也正欲反驳,却听他嘿嘿一笑,得意道:“本来我还不敢确定,但我认出了你这驴儿!”
方才袁行之未在县令面前戳破她的身份,想来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池也也懒得再装下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袁行之的到来也给池也提了个醒。
方才陷于情绪之中,竟放松了警惕。她小心地巡视四周,见四下并无异常,稍稍心安。
消息应当没那么快传开。
“你家住永宁村,又驾着驴车,从县衙去西城门,无非这么几条大道。我在临江城生活了二十年,对城里的小街小巷那是一清二楚。只要跑得快,肯定能追上你。”袁行之深吸一口气,又笑道,“就算追不上,明日在五味斋也能堵到你。”
池也讶异,初见他时,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太深入人心,没想到说起这些竟头头是道。
“你找我有事?”
“那两只老虎真是你打死的?”
“你觉得呢?”
“嘿嘿,你何时再去打虎?能否把我也带去,我也想与那老虎过几招,在我那几位好友面前出出风头。”
说起这个,袁行之眼冒精光,语气激动得发颤,摩拳擦掌,手脚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跃跃欲试。
池也听得心惊肉跳,嘴角直抽,目光中满是鄙夷,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为了出风头连命都不要了。
她方才怎么会觉得这人靠谱?
“你不怕死?”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袁行之看了看左右,又低声道,“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五百两!”
池也果断地摇了摇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那老虎凶猛无比,我可保不住你。”停顿片刻,池也又故意道,“此次与我同去那人,被那老虎挠了一爪子,整个后背皮开肉绽,高烧不退。若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去冒这个险?”
池也上下打量他一眼,目露不忍,叹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老虎一口便能咬断你的脖子,你这小身板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闻言,袁行之和身后的小厮不住地吞咽口水,齐齐捂住脖子。
“你爹不是向县令讨了一只老虎尸身吗?你就带它出去炫耀炫耀得了。”
若不是看在他是五味斋少东家的份上,池也才懒得跟他讲这么多。言尽于此,若袁行之执意要去送死,那她也没辙。
说完池也便驾着驴车离开。
沈青宛看着二人熟稔的样子,眸光愈发黯淡,心中酸涩不已。
“哎,别走啊!”袁行之小跑着跟上来,“你再仔细跟我讲讲打虎的经过。这样,我做东,我们边吃边聊,带上你娘子一起,我们……”
“不是,我……”袁行之尴尬地拍了拍嘴,看向沈青宛,“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沈青宛一怔,看向池也,等着她回答。
池也身子前倾,挡住袁行之的视线,推脱道:“这是我妹妹。吃饭就不必了,天色已晚,家中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等着,我不放心他们。”
她忽然想起出门前丢进空间的衣服,离开县衙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换上。
袁行之一路跟着她们,索性借借他的东风,也能挡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道:“少东家可否为我二人找一地方,换件衣裳,以免有宵小尾随。”
话落,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他们一行人。
袁行之全然不觉自己正被人嫌弃,沉思片刻道:“不如去五味斋,五味斋离这不远,我为你们安排一个空包厢。”
“多谢少东家。”
袁行之摆摆手,“池姑娘不必客气。”
池也、沈青宛坐在车上,袁行之和他一众随从走在一旁,徐徐朝着五味斋而去。
一路上,池也耐着性子应付袁行之提出的各种问题。无奈之下,只得讲把那日的事又讲了一遍。
碍着身份原因,沈青宛不便开口。
她安静地听着二人闲聊,时不时侧头看向池也。
驴车行至十字路口,向右拐去,却见远处围了一群人。
池也皱眉,“前面怎么回事?”
袁行之扭头看了一眼,“云烟楼,临江城有名的烟花销金之地。八成又有人没带银子,被人赶了出来。”
“啧,袁少爷倒是精通此道。”
池也平生最讨厌黄赌毒,忍不住出言讥讽,看向袁行之的目光多了几分厌恶。
袁行之神色大变,语气焦急道:“池姑娘莫要乱说,我平日不过与几位好友吃酒喝茶,最多斗斗蝈蝈,从未踏足烟柳之地。”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紧张什么?”
“若是被我娘听到什么风声,她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几人百般无奈也只得继续往前走,否则便要绕个大圈子,况且来时的路也已被堵上。
离得近了,池也一行人方才听清楚云烟楼门前发生了何事。
“我跟丽娘两情相悦,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池也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透过人群往里看去,驴车缓缓停了下来。
“就凭丽娘的卖身契在我们手里!”
“给我打!狠狠地打!”
躺在地上的男子被打得鬼哭狼嚎,仍在扯着嗓子喊道:“丽娘!我一定会帮你赎身!”
“呸!你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酸书生,也敢说给丽娘赎身?”
这个王升小气的很,屁事又多。
丽娘斜倚在门框,神色冷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眸光藏着不屑,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楚楚可怜:“只要王郎能记得丽娘,丽娘便心满意足了。”
“想赎身,行,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没钱在这装什么大爷,赶紧滚!”
池也眉头一挑,还真是熟人。
被打的人,正是原主的未婚夫王升。
王升爹娘逢人便说,他们家升儿在城里读书多么刻苦,将来定能高中。
若是他爹娘知道王升整日流连在青楼妓馆,不知会作何感想。
“啧。”池也轻哼一声,饶有兴趣地看他们狗咬狗。
闻声沈青宛、袁行之不约而同地转头看着她。
“这人你认识?”袁行之开口问道。
“不认识,但有仇。”
袁行之听后,二话不说,转头吩咐身旁的小厮,低声道:“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他,趁机把他套麻袋打一顿,手脚干净点。”
想起池木、池棠死去的姐姐,池也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她并未出声制止,只不咸不淡地说一句:“别闹出人命。”
“放心吧。”
沈青宛眸中的失落更甚,她忽然发觉自己对池也知之甚少。
她不知池也与谁交好,也不知池也的喜恶。
沈青宛眸色渐深,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那座茅草屋,关上门,这样池也便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想让池也的视线只落在她身上,她想让池也的眼中只装得下她一人。
驴车仍在缓缓行驶,过了云烟楼,再转个弯,没多久便到了五味斋。
池也和沈青宛顺利换好衣服,卸去伪装。
临别之际,袁行之送给她们一只五味斋招牌“荷叶鸡”。
第35章 与此同时,袁行之派去教训王升的小厮,也找到一个绝佳的出手时机。……
与此同时,袁行之派去教训王升的小厮,也找到一个绝佳的出手时机。
王父王母为了让儿子能安心在县学读书,特意在临江城租了一间小屋子,省得他每天在家和书院之间来回奔波。
王家虽说有些积蓄,但对于临江城这个花钱如流水的地方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再加上县学的束脩、昂贵的笔墨纸砚,王家也只是勉力维持。
因此,租的小院位置便偏僻了些。
云烟楼的打手下手狠辣,王升一瘸一拐地走在往常回家的路上,身上疼痛难忍,忍不住骂道:“这群王八羔子!傻子才会花一千两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
王升暗嗤:我若是有一千两,定要云烟楼的花魁如烟姑娘日日伴我左右,谁还在乎什么丽娘!
他曾远远地看过如烟一眼,那身段、那舞姿真是让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
王升目露淫光,舔了舔嘴唇,不小心牵动脸上的伤处,疼得龇牙咧嘴,丑态毕露。
七拐八拐,他走进一处无人的小巷子。
月黑风高,袁家的四名小厮相互递了个眼神,快步上前。
待走至王升身边,突然发难,其中两人一左一右钳制住他的胳膊,紧跟着一人往他头上套了一个黑袋子,最后一人迅速用麻袋将他整个人罩住,动作干净利落。
这条路王升不知走过多少遍,从未出过事,谁成想身后传来的那些脚步声竟是冲他来的。
他懵了一瞬,随后便拼命挣扎起来,惊恐道;“放开我!你们是谁?”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如此猖狂!还有没有王法!”
袁家小厮没有理会他他,暗嗤一声,一把将他推倒在墙边,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他们本就十分钦佩池也,又得了少爷的命令,做起事来格外卖力,四双手脚齐齐招呼在王升身上。
“啊!救命啊!”
“来人啊!”
“救命啊!”
可四周寂静无声,月影朦胧,附近的人都是寻常百姓,早早吃完饭在家歇着了。
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说不定被揍的是哪个地皮流氓,犯不着为这种人出头,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求救声无人回应,王升接连挨了两顿打,被打得神思不清,蜷缩在麻袋里,又换了一副嘴脸。
“各位英雄好汉饶命!我错了,我给你们赔礼道歉,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呸!”一位年纪较小的小厮忍不住出声讽刺,“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好好想想,该给谁赔礼道歉!”
说完,他出手的动作更加凌厉。
王升脑袋一转,破口骂道:“云烟楼欺人太甚!竟派你们这些龟公来暗算我!”
“啊!”
袁家小厮听到他的话,冷笑一声,死不悔改!
随即一想,这家伙平时肯定没少得罪人,有了替罪羊。他们下手便没了顾忌。
“救……救命!”
王升有气无力地呼喊着,袁家小厮见状收手,没要了他的命。几人啐了一声,悄悄离去。
王升撑着最后一口气,扯掉麻袋和头套,狠狠摔在地上。
他背靠着墙坐了起来,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胸膛起起伏伏证明他还活着。
身上疼痛难忍,王升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阴狠地盯着向云烟楼的方向。
他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停,艰难地回到家中。
有人欢喜有人忧。
“开饭喽!”
池也端着拆分好的荷叶鸡,稳稳地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此时外面漆黑一片,几人坐在堂屋的四方桌旁,烛光摇曳,影影绰绰,显得格外温馨。
“大姐,你和沈姐姐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池也刚坐下,池木便忍不住问道。
他和池棠两人早早地做好了晚饭,饭菜热了两遍也没等到二人回来。
“先吃饭,等下再细说。”
池也饥肠辘辘,赏银到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此刻她胃口大开,端起碗筷,狠狠地扒了一大口米饭,又夹了几筷子菜塞进嘴里,吃得狼吞虎咽。
“啊!”
池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还是家里最舒服。
一桌普通的饭菜被她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旁边三人见状也迫不及待地动筷。
和池也一样,三人也是饿得肚子咕咕叫。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碗筷碰撞和四人吞咽的声音。
肚子渐渐有了些饱腹感后,池也放慢进食速度,边吃边问道:“小木和棠棠想住新房子吗?”
兄妹二人俱是一愣,把头从碗里抬起来。
两人吃得油光满面,池棠的嘴边还挂着几颗米粒,疑惑地看着池也。
哪来的新房子?
池也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呆瓜,不禁笑出声。她放下碗筷,走到角落的衣柜旁,从中“拿”出今日才得到的五百两银子,放在桌子旁。
两兄妹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圆圆的,像是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们似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抬手揉了揉眼睛,眨眨眼,见那十块大元宝依然还在桌上,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哇!”
池木池棠一人捞了一块大元宝抱在手里,一刻不舍得撒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压抑着兴奋小声问道:“大姐,这得有多少银子?”
两兄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爹娘还在世时,拿回家的多是些碎银或是铜板,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元宝。
池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伏下身子,伸手比了个“五”,压低声音,悄咪咪道:“一共五百两,现在你们手里一人拿了五十两。”
见池也偷偷摸摸的样子,沈青宛嘴角微微上扬,笑着摇了摇头。
“五……”池棠惊得拔高声音,随后马上用小手捂住嘴,“五百两!这么多!”
池木年纪稍大一点,回过神后,好奇地问道:“大姐,你从哪赚这么多钱?”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呢。”池也心虚地看了一眼沈青宛,清了清嗓子,“我和沈姐姐今日去帮官府做事,这银子是县令大人亲自赏给我们的,所以才回来晚了。”
沈青宛:?
你要编故事就好好编,扯上我做什么?
池也模糊掉事情的经过,只简单地交说了个开头和结果。
“县令大人?!”池木小声惊呼,一脸崇拜地望着池也。
“嘘!”池也食指竖在嘴巴中间,神神秘秘地往四周看了看,“县令大人命我们保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兄妹二人立马放下手中的银元宝,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不住地点头。
他们一定会保守好这个秘密!
“大姐,你赶紧把银子藏起来。”
兄妹二人慌慌张张地把银子推到池也面前。
池也将银子放回“原处”,回头只见沈青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轻咳一声,回到座位。
随后她掏出随身携带的荷包,数了四十个铜板,平分给池木和池棠,道:“这是给你们的零用钱,想买什么都可以,每个月都会有的。”
池也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怎么清闲过,兄妹二人也乖得很,从未伸手问她要过钱,她一时疏忽竟把这事忘了。
方才看到他们双眼放光,才恍然惊觉。
这样一来,日后村子里再有货郎前来,他们也能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谢谢大姐!”
池棠倒腾着小短腿,跳下长凳。她拉住池也的衣领,踮起脚,吧唧一口印在池也的脸颊上,兴奋地跑去藏自己的小金库。
池也笑了笑,无奈地擦掉脸上的油渍,又拿出几两碎银,递给沈青宛。
沈青宛看着眼前的这双手,有些气恼,恼她把她当成和池木、池棠一样的小孩子。
明明自己只比她小了几个月,沈青宛赌气地强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无需给我月钱。”
“身上带点银子总归要方便一点。”
沈青宛抿唇,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别处,仍是不肯接。
余光瞥见兄妹二人重新回到饭桌,池也只好先作罢。
她有些琢磨不透,也不知道小祖宗到底在气什么。
还有下午的事,池也忍不住叹气。
池也重新将话题引到盖房子这件事上,道:“棠棠、小木,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新房子?”
池棠举着手,踩在长凳上,兴奋道:“我想要大房子,像里正家的那样,门口也要挂两个大灯笼!”
“我想要一套新的书桌!”
“还要给小黑建个新狗窝!”
“还有小灰!”
“……”
兄妹二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对未来的憧憬,眼中满是期待。
池也温柔地看着他们,一一应下。
“你呢?”
桌子底下,池也悄悄伸角,轻轻碰了碰沈青宛的脚尖。
后者一怔,“我?”
“嗯。”
池也凝视着她的双眼,心道:想建一座你喜欢的房子,永远把你留在身边。
心中虽这般想,她嘴上却含糊道:“你不是也要一起住嘛。”
沈青宛咬了咬唇,自下午起便凝结在心的郁气瞬间消散。
盖新房是大事,池也的话让她生出一丝妄想,仿佛是二人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共同商量着未来。
“都好。”
只要你在就好。
两人无声对望,目光流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可惜两人的默契在此刻消失不见,听不到对方的心声,只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
沈青宛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些日子,她的喜怒哀乐全都系在池也一人身上。
她的那些患得患失、惴惴不安,都不过是她心动的证明。她再不想只把池也当姐姐,做她乖巧的妹妹,她想……
即便世间容不下两个女子相伴一生,她也要把池也占为己有。
月亮似乎也爱八卦,低低地挂在树梢,悄悄听尽少女的心事,害羞地隐在树后。
第36章 六月,初夏降临。 微风拂面,已能感受到夹杂在风中的燥……
六月,初夏降临。
微风拂面,已能感受到夹杂在风中的燥意。
永宁村的杨柳树枝繁叶茂,村民们换上轻薄的衫裤,手持蒲扇,坐在绿荫下,闲话家常,躲懒偷凉。
池家小院里,几个孩子也躲在阴凉处,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池木如今差不多已能识得千字,偶有缺漏。
池棠和其余三个年纪小的总是贪玩,进度要慢一些。不过与初时比,进步明显,起码字写得还算工整。
沈青宛坐在一旁,不时看向大门,心中有些懊恼。
昨夜她有点失眠,睡得晚。今早醒来,池也已不见人影,也没喊她。
而池也昨日为应付县令,费了不少心思,心力憔悴。晚饭过后,困意袭来,便早早入睡。今早天刚蒙蒙亮时,她又早早醒来,神清气爽。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池也便往空间农场走了一趟。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池也一手抱着一个西瓜,稳稳夹在腰窝处,缓步走了进来。
这一声响拉回沈青宛出走的神思,她勾唇一笑,走到池也身边,接过其中一个西瓜。
沈青宛手上一沉,问道:“这是?”
“西瓜,草莓还在驴车上。”池也一脸兴色,随后她又附在沈青宛耳边低声道,“上次你看过的。”
热气打在沈青宛的耳朵上,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不自在。
还未等她开口,那边几个小孩子也被池也的话勾起了兴趣,纷纷停下手中的笔。
“大姐,西瓜是什么?”
池也干脆让他们收了桌上的东西,笑道:“西瓜是一种吃起来甜甜的水果,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见他们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西瓜,池也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又道:“对了,车上有个小篮子,你们谁去拎进来?”
一听可以吃,众人双眼放光,仿佛狼崽子见了肉一般,齐声道:“我去拿!”
池也笑着摇摇头,和沈青宛一同走进厨房,将西瓜轻轻放在地上。
见池木、李小兰一人抱了一个大西瓜,池也慌忙说道:“诶,西瓜等我来搬就好了!”
后面跟着的三人,池竹拎着装有草莓的篮子走在中间。池棠和李森一左一右护法,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指着篮子里的东西,窃窃私语。
池也和沈青宛又走了一趟,将剩下的四个西瓜搬回家。
随后几个小孩围在池也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洗草莓。池也无奈,笑着赶他们去把各自的纸笔收好。
空间农场种出来的草莓,个头饱满,大小均匀。
池也最后将草莓过一遍清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红宝石般晶莹剔透。
她特意从中挑了一颗最饱满的草莓,递到沈青宛面前,含笑道:“尝尝?”
沈青宛轻抿朱唇,没接,就着池也的手,微微低头含住,小口咬掉草莓尖尖。
倏尔她眼睛一亮,夸赞道:“好甜!”
池也不自觉跟着吞咽口水。
“咦,大姐好偏心。”池棠双手捂住眼睛,嘟着嘴软声道。
其他几人虽不明所以,但也都学着池棠的样子捂住眼睛。
嗯,手指间漏出大大的缝隙。
二人先是一怔,沈青宛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池也,轻咬唇瓣,随后用手接过自己吃了一半的草莓。
池也被她这一眼勾得心神荡漾,捻了捻空荡荡的指尖,似是在回味。
随后她端着草莓,笑着走到小捣蛋鬼面前蹲下,将木盆塞进池棠的小手里。两只手的大拇指、食指掐住她的脸蛋,轻轻捏了捏,捏出一个鬼脸。
“那你说说大姐哪里偏心了?”
池棠把装着草莓的木盆紧紧地抱在怀中,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得了便宜还卖乖,撒娇道:“大姐一点也不偏心!大姐最好了!”
池也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墙头草,拍了拍她脑袋上的小揪揪,笑道:“快去吃吧。”
五人兴冲冲地回到桌子旁,正襟危坐。齐齐把手伸向木盆,每人拿了一颗草莓,咬上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咀嚼。
随后长长地“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享受之色。再睁眼时,眼中多了些惊喜和满足。
“吼吼次!”
池棠嘴里嚼着草莓,脸颊鼓鼓的,声音从齿缝里传出来,含糊不清。
池也从厨房里抱出一个西瓜,大概十斤重,打盆凉水,冲洗掉沾染在外皮的泥土。
她轻轻将西瓜放在桌上,接过沈青宛递过来的菜刀,对半切开,露出里面的红瓤。
几人嘴中不停,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池也的动作,惊呼道:“哇!西瓜和草莓一样都是红的!”
西瓜被池也切成一块块,大小适中。她将切好的西瓜依次放在几个小豆丁面前,随后自顾自地大口吃起来。
一口下去,汁液四溢,口齿生津,清凉之意顿生,最适宜夏日消暑。
池也奔走半日积累的燥意,在这一刻得以缓解,身心畅快。
她一连吃了三块西瓜,方才停下,打了个饱嗝,神情惬意。
沈青宛吃了几颗草莓,又吃了一块西瓜。自觉腹中已饱,便停了下来。
随后,她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池也大快朵颐,眼神中透着几分温柔。
沈青宛见她吃得满脸皆是西瓜汁,甚至鼻尖也沾染上些许,忍不住取出一方手帕,轻轻为她拭去。
池也被沈青宛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吓得僵直了身体,宛如一根木头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心跳如擂鼓般“咚咚咚”响个不停。
两人面对面,距离极近,她能清晰地看到沈青宛长睫的每一次颤动,仿佛与她的心跳声同频共振。
“我去洗洗就好了。”池也听见自己小声道。
“别动。”
“哦。”
池也敛神屏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沈青宛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混着她自身的体香,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中,轻柔地将她包裹其中。
她喉头慢慢滑过,悄悄吞咽口水。刚刚才消下去的暑气,不知不觉间又从她的毛孔中渗了出来。
池也那乖巧的模样取悦了沈青宛,过后又理了理她的衣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笑道:“好了。”
“啊?”
“哦,好好。”池也仍在数着沈青宛的睫毛,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慌忙将视线从沈青宛脸上移开,抬手想去插兜,却扑了个空,一时竟不知手要往哪放才好,只得掩饰般在衣服上擦了擦。
池也脚步凌乱地向厨房走去,不料左脚不听话地绊了右脚一下,向前窜出好几个身位,险些跌倒。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浑身热气瞬间涌到脸颊,池也头也不回,狼狈地躲进厨房。
避开沈青宛的视线后,池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琢磨:昨天一路上都没搭理她,今天又如此亲近她,小祖宗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池也轻叹一声,随后洗了把手,将带着凉意的手背贴在脸上。
待脸上的热意退去后,池也挑了两个西瓜装进竹篓,背在身上。
出门前,池也小声地交代了一句:“我去里正家一趟。”
沈青宛微微颔首,待池也离去后,眼中的羞意悄然流露,心中满是欢喜,难以自抑。
种种迹象表明,池也心中亦不平静。
沈青宛暗自回味。
……
池也轻车熟路地来到里正家门口,正了正神色,见门未关,便径直走了进去,边走边喊:“宋叔!宋婶!”
屋里的人闻声走了出来,问道:“池也?什么事啊?”
“嘿嘿。”
池也面带微笑走上前,道:“这不是天儿热了嘛,我在城里买了两个西瓜,拿给宋叔宋婶解解暑。”
宋仁厚饶是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什么西瓜,他只知道南瓜和冬瓜。
“西瓜?”
“对,我尝着味道不错,清热解暑,特意买给你们尝尝。”池也摘掉竹篓,放在他们面前。
宋仁厚夫妇瞧着竹篓里两个其貌不扬的绿皮大圆疙瘩,心里直犯嘀咕。
池也笑了笑,并未多作解释,只道:“我们进屋去,我切给您尝尝,您就知道了。”
宋仁厚无奈,只好领着她进了堂屋。
临近晌午,里正的两个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皆在家中。听到动静,齐齐来到桌旁。
切好的西瓜整齐地摆在桌子上,宋家众人也不客气。
西瓜刚一切开,香甜的气息便扑鼻而来,汁水顺着刀刃流至桌上,引得人食欲大开。
“不错!”宋仁厚连连点头,想不到这绿皮红瓤的西瓜竟如此可口,连忙招呼道,“池丫头,你也吃!”
“我在家吃了。”
其他人连话都顾不得说,恨不得一头钻进西瓜里,闻言重重地点点头。
宋仁厚几口便吃完一块,直到上面完全不见红颜色,才将瓜皮放到桌上。
他咽下口中的西瓜,擦了擦嘴,意犹未尽道:“池丫头,这两个西瓜花了多少银钱?我拿银子给你。”
“宋叔那么客气做什么。”
“前两次的事,我还没跟您道谢,这西瓜权当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日后在村里,还要麻烦宋叔多加照拂。”
提及池家大房一事,宋仁厚心中一哽。
若非他是里正,他这辈子都不想跟他们一家有任何瓜葛,实在太过胡搅蛮缠,令人烦心。
“这次前来,我还有一事想请里正帮忙。”
宋仁厚警惕地看着池也,暗道:莫非是大房的人又去她家闹了吧?
“什么事?”
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池也解释道:“嗐,我就是想把我家旁边的那片空地买下来,盖座新房子。”
还好。
宋仁厚松了一口气,应道:“嗯。”
嗯了一半语气又上扬,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池也,“嗯?”
“你要盖房子?”
“对,现在住的茅草屋年久失修,有些漏雨。正好最近手中有些银子,就想着盖座新房子,我们也能住得舒坦些。”
这下不仅宋仁厚,宋家其他人也惊讶地看向她。
听池也的口气,似乎不打算再建一座茅草屋。但若要建好一点的房子,起码要十几二十两。她如何能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赚这么多银子?
不过,没人真的去问她。
宋仁厚:“你下午跟我去官府走一趟。”
“那就先谢过宋叔了!”池也笑道。
第37章 池也家旁的那片空地是无主之地,需得向官府报备,订立契约、缴纳税……
池也家旁的那片空地是无主之地,需得向官府报备,订立契约、缴纳税费、完成土地登记变更后,方能在这片土地上建造房屋。
其中的程序有些繁琐,好在有宋仁厚帮忙。
他熟门熟路地带着池也走完所有程序,池也只需在相关文书上签字画押即可。
签字时,还引起宋仁厚一阵怀疑。
池也只好推说是沈青宛教池木、池棠识字时,自己也跟着学了些,这才打消他的疑心。
池也顺利买下茅草屋旁的一亩空地,契书到手,算下来花了不到五两银子。
回到家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往三叔三婶家,带着西瓜和草莓。
池家分家后,原本的房子归大房,旧茅草屋归二房。
池长福一家先前只得暂且和二房同住在旧茅草屋,随后在村子里另寻一处空地,盖起一座新的茅草屋。
因此,池长福深谙其中的门道。
池也便想请他帮忙联络石工瓦匠,采买建造房屋所需的木材、石材等相关材料,顺便帮忙督造房屋。
池长福听罢,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这些日子,池竹每日回到家中,总要把大堂姐,也就是池也,夸赞一番。
池长福夫妇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子,池竹仍乐此不疲,仿佛永远也说不完。
久而久之,池也的形象在池长福夫妇心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所以,当池也突然提出要盖新房时,他们竟也不觉奇怪,甚至有点本该如此的笃定感。
池长福询问起池也更多细节,他心中也好有个底,"你打算建什么样的房子?"
池也沉吟片刻,想起兄妹二人的憧憬,入乡随俗地回道:“一进青砖瓦房。”
青砖瓦房?!
池长福心中正盘算着该请几个工匠,哪家的材料既实惠又耐用。
忽然听闻池也的要求,他不禁心中一震,又惊又疑地说道:“青砖瓦房至少要百两银子,你哪来这么多钱?”
池也搬出昨天对付池木池棠的那套说辞,轻描淡写道:“我帮官府做了点事,得了些赏银。”
好端端的,怎的又扯上了官府?
池长福眼睛一眯,随即想起昨日突然造访的衙役。
那衙役说永安村的老虎已被一位小兄弟打死,让他们不必再为此事担惊受怕,但那衙役并未指名道姓。
而池也说从官府那得了赏银,他倒是知道县衙悬赏五百两征召能人异士除虎这件事,难不成……
难不成池也就是衙役口中的‘小兄弟’?!
“永安村的老虎该不会是你打死的吧?”
虽然出口的是问句,但池长福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池也心里“咯噔”一声,狐疑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古代的消息也这么灵通吗?
从她领到赏银那刻开始算起,还不足二十四小时,池长福是怎么知道的?
池也的惊讶无可厚非。
昨日王县令一接到消息,便立刻派人将消息送往周围各村。
今日上午她早早出门去五味斋送菜,下午又去了衙门。回来后便直接来了池长福家里,根本无暇留意村里的八卦风向。
是以池也还不知道消息已经传开了。
池长福见她这副表情,心中残存的两分疑虑也消失殆尽。他十分笃定,衙役口中的那人定是池也!
“你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受伤没有?”
池长福又惊又怒,但因男女有别,他不便上去检查,急得原地跳脚。
“三叔,你冷静点。”
“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
说完池也原地转了个圈,还蹦了几下。
池长福冷哼一声,双眼瞪圆,“真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
池也不欲在此事上跟他纠缠,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池长福叹气,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后二人重新坐下,认真商讨起房屋格局。
房屋大多坐北朝南,一进院落北边是正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
而正房又分为三间,仅在中间留一道进出堂屋的门。中堂用作吃饭、会客等日常活动,两边用作卧室。
由此形成“三正两耳”的五间格局。
大门开在东南方向,据说风水好。
有些人家还会在南边置办“倒座房”。倒座房坐南朝北,通常与正房间数相同,用作客房或下人的住所。
但池也家一没下人,二没客人,也就没必要建这倒座房。
东西厢房和正房格局一样,各三间,中间用作娱乐休闲场所,两边用作卧室。
“算上沈青宛,你们也才四个人住,不如把其中一边的厢房改成厨房。”
池长福思量片刻,秉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提出自己的建议。
池也沉思片刻,觉得可行。空房间多了也是留着落灰,打扫起来费时费力。
不如简化格局,既省钱又省空间。考虑到大门在东南方,她决定把西厢房留作卧房,这样隐私性要好一些。
“那就西厢房留作卧房。”
“至于东厢房……”池也思索片刻,补充道:“还是建三间屋子。中间用作厨房,另外两间,一间用作柴房,一间用作浴房。”
浴房建在厨房边上,提送热水也方便,省得来来回回跑许多趟。
池长福点了点头,记下,接着问道:“那驴棚和茅房建在西南角?”
池也眉头紧皱,那不是一进门就闻到臭味了?
尤其是现在已经入夏了,处理不好,气味只会更加难闻。
池也这样想着,仿佛已经闻到臭味,不禁抬起手在鼻前扇了扇。
不行!
绝对不行!
“不如单独建个小院,与主院打通,中间装一扇门。”池也提议道。
池长福略微沉思,道:“那不如建后罩房。”
“后罩房?”
见她不懂,池长福耐心解释道:“一般三进以上的宅院皆有后罩房,位于最后一进院子里,用来居住或储藏物品。咱们也可以在正房后面拉出一块区域,不建房屋,就简单弄个驴棚和茅房,再开个能供驴车通行的后门。两侧耳房旁边都留上小路,你们进出后院也方便。”
池也眼睛一亮,原本她设想的是在东西两边选一侧建个小院。但如果按照三叔说的来规划,整座宅院会更美观一点。
“就这么办!”
“对了,三叔,正房、东西厢房还有后罩房之间的距离拉开一点,院子也留大一点。”
这样无论采光,还是通风,效果都要好上许多。
院子宽敞,不显压抑,住的人也舒服。
反正她有五六百平可以用!
随后,池也拉着池长福核对一些细节问题,池长福认真地一一记下,时不时点点头。
如此,一座别具一格的一进三合院缓缓呈现在池也脑海。
池也迫不及待地盼着新房落成的那天,到时候她与沈青宛住在正房,池木、池棠住在西厢房。
两间耳房,一间用作书房,一间用作储藏室。
完美利用每一个房间。
见池也跃跃欲试,池长福也被感染似的,逐渐兴奋起来,但更多的是欣慰。
池也已能挑起一个家,二哥二嫂知道了也会觉得欣慰吧。
“今日晚些时候,我便去村里找人,看看谁有空能搭把手。顺利的话,最好明日便准备开工。再晚些,怕是要赶上收麦子的时节,也不好耽搁人家。”
“都听三叔的。”停顿几息,池也接着道:“这些方面我也不太懂,有劳三叔多费些心。”
见池也对自己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池长福佯装不满地瞪她一眼,继续方才的话题:“村里人相互帮忙是常有的事,但盖房是个体力活,怎么也得给点工钱。一天三十文,中午包一顿饭,你觉得如何?”
“呃,要不多加几文钱,就不管午饭了?”
空间农场的西瓜、草莓还等着她去收,家里另外三人虽能自理,但要是让他们准备大锅饭,怕是有些难度。
池长福一听便知她在担心什么,开门见山道:“大侄女你有事尽管去忙,午饭的事交给你三婶。”
见她犹豫,池长福故意道:“怎么?信不过你三婶?”
“三叔说的哪里话!”池也连忙摆手,“如此我就先谢过三叔三婶了!”
“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池长福横眉竖眼,接着叹口气,语气哽咽,“真要说谢,也是三叔该谢谢你。平日里你对竹子的照顾,三叔都看在眼里。吃穿用度且不说,还教她读书识字,三叔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三叔不必客气,竹子也是我妹妹,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落,池也掏出两个大元宝,轻轻放在桌上,推到对面的人面前,道:“这一百两银子,三叔先拿去,你也好安排后续事宜,不够再来找我。”
池也大大咧咧地掏出一百两,看得池长福眼皮一跳,伸手拿走其中一块,将另一块推回给她。
“剩下的你且先收好,放在我这儿不安全,我们家的围墙可拦不住贼人。”
池长福当时造这座茅草屋时,手头拮据,只能勉强搭起几间必需的房间,院子是用篱笆围成的。
池也想了想,银子还是放在她这安全,收回五十两,临走前叮嘱道:“银子若是用完了,三叔可以随时来找我。”
“放心吧,你三叔我也盖不起青砖瓦房!”池长福玩笑道。
池也从池长福家离开后,又去了林婶家,同样也带着西瓜和草莓。
与林叔商议要打的家具,以及门窗、屏风等事宜。
待池也再次回到家时,天色已黑,沈青宛三人已备好晚饭。
“豁,咱们家的盐罐子被老鼠踢翻了?”池也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送进嘴里,下一瞬,五官便拧在一起。
她未曾留意到一旁的沈青宛正托着下巴,眼神灼灼,满脸期待。
她正欲吐出来,却见池木对她挤眉弄眼。
池也扭头看了一眼沈青宛,霎时明白过来,扭曲的五官重归原位,嘴角甚至扬起一个笑容,挺直脊背,余光瞥向沈青宛,正色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口味重,下饭正合适。”
说着,她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接着咬了好几口馒头,嘴巴都合不拢,含糊道:“好次!”
沈青宛本有些失落,但看她如此卖力安慰自己的样子,心中的那股不快又倏地散了。
她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刚一入口便忍不住吐了出来,无奈笑道:“别吃了,太咸了。”
“嘿嘿。”池也憨笑两声,没再碰哪道菜。
饭后,趁着沈青宛不注意,池也拉着池木闪到一旁,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池木轻轻叹息一声,回道:“原本沈姐姐已经打消做饭的念头了,不知道今天为何又想起这件事了。”
“不过,沈姐姐这次炒的菜比前几次好很多了。”
想到前几次焦黑的饭菜,池木一脸惆怅。
池也还是第一次吃到沈青宛做的菜,对此倒是很乐观。今天的饭菜除了有点咸,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她拍拍池木的肩膀,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我们要相信沈姐姐。”
第38章 “哎,小心点!” 池也买下的那块宅基地上,七八名壮年……
“哎,小心点!”
池也买下的那块宅基地上,七八名壮年男子正在砍着最后一棵树。
眼看那树就要被放倒,不禁有人惊呼出声,提醒众人注意安全。
池长福正拿着一张简易的图纸,跟一位头发、胡子皆已花白的老者讲解房子的格局和要求。
老者不时点头以作回应,偶尔手指点在纸上或是空中,提出自己的建议。
两人有商有量,不多时,房子的平面布局、结构和房间尺寸基本成型。
“不出一日,我便能把图纸准备好。只要你这边不出岔子,咱们明日就能动工。”老者虽有些驼背,但嗓音却是洪亮,沉稳有力。
池长福眉开眼笑,拱手道:“那就太好了,多谢季老爷子。”
老者听后摆摆手,径直回家去了。
永宁村没几户人家能盖得起青砖瓦房,若是寻常房子,村里人商量着,相互搭把手也就成了。
然而,池也要建的是青砖*瓦房,池长福担心其中的细节会出差错,于是他便去请了在几个村子里都很有名的季老帮忙。
那片宅基地里还有三个生面孔,也都跟季老一样,是这行的能工巧匠,手艺极好。有他们帮忙,许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房子也能建得更精细点。
相应地,他们的工钱也会更高一点,一天八十文。
其余十几号人,都是池长福在村子里找的熟人。
虽说池家大房在村里名声不好,但池长福为人老实本分,在村里人缘还不错,人家一听便答应来帮忙。
趁着农闲,他们也能多赚几个铜板补贴家用。
池也和沈青宛来到这边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人蹲在地上,正忙着清理杂草、石块。
她们一人抱了一个特意用井水泡过的西瓜,放到树荫下的小木桌上。
桌子上面还放了几个碗和茶水,方便他们休息时消暑解渴。
“各位叔叔伯伯,先别忙了,过来吃点瓜,休息一下吧!”池也切好西瓜后,大声喊道。
此时日头已经渐渐升高,六月的气温虽然还未到令人不可忍受的地步,但在宅基地里忙碌的众人已然浑身大汗。
听到雇主发话,大家也不推辞,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向树荫下的小木桌走去。
“这是什么?”十几号人来到桌旁,有人忍不住指着西瓜问道,语气中带着疑惑。
“这是西瓜,消暑解渴,最适宜夏日食用。”
说时迟那时快,池长福抢先池也一步回答众人的疑问,笑道:“这是我侄女专门从城里买回来的稀罕东西,你们日后干活可不能偷懒!”
池也明白,池长福这是在给自己做人情,也就由他去了。这番话由他说出来也更合适,闻言池也只是站在一旁笑着点点头。
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没那么多讲究,随意掸了掸手上的灰,便拿起一块西瓜,大口咬下去。
就连常年在城里做工的几个生面孔,也是满脸的好奇。
井水泡过的西瓜,吃起来格外清爽,身上的暑气瞬间被卷走大半。众人赞不绝口,顾不得说话,纷纷竖起大拇指。
两个十多斤的大西瓜,将近二十号人,一人分得两三块,风卷残云,不多时只剩下一堆西瓜皮。
“嗝。”有人吃完西瓜打了个饱嗝,众人哄笑着看过去。
“池姑娘,你放心,我们定会把房子建得结结实实、漂漂亮亮的!”一个池也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朗声道。
他在城里混了那么久,从未见过这西瓜,料想应该不便宜。做工这么多年,善良的雇主倒是遇见过不少,但如此用心的还是头一遭。
池也笑眯眯道:“那我就等着验收新房了,其余的全都仰赖各位叔叔伯伯了。”
“这事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
“对,没错。”
众人七嘴八舌附和着,表着衷心。
“午饭已经在准备了,各位叔叔伯伯再辛苦一会儿。”池也最后客套一句,便带着沈青宛一起回了家。
池也走后,众人满血复活,个个斗志昂扬,继续投入到未完的工作中。
与此同时,池也家中也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李巧云、林婶、林婶的大儿媳张小桃,正在厨房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众人的午饭,池木负责烧火。
二十多人的饭菜可没那么容易准备的。
且不说其他,光论主食,如果中午吃馒头,那些做体力活的壮年男子,一人一顿饭起码得两三个馒头打。
再加上她们这些人,光是主食就要准备大半天。
好在家里用的是土灶,锅大,一锅馒头便足以。
原本林婶的两个儿子也要来帮忙建房子的,但林叔考虑到时间紧任务重,便留他们在家打下手,帮忙做些木工活。
因为这,林婶一家坚决不同意在池也家一起吃饭。
但池也想着林婶和张小桃在这里忙完后,还要回去准备他们一家人的午饭太麻烦,劝说了好一阵,他们才同意。
厨房里放着两只鸡、两条鱼,还有好几斤五花肉。
李巧云见池也回来,轻声叮嘱道:“小也啊,明日别再买这么多肉了。乡里乡亲的,今日你帮我,明日我帮你,饭菜差不多就行。”
昨日李巧云也在家,自是知晓赏银一事。
虽说池也如今不差钱,但也不能这么花。她嫁到永宁村十几年了,还没见过哪家请人帮忙有这排场。
池也听后笑了笑,道:“嗐,这不是第一天开工嘛,讨个吉利。”
说完池也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递给李巧云,笑道:“三婶,这钱你先拿着。本来这钱昨天我就该拿给你的,可我昨天走得匆忙,把这事给忘了。”
“这些天的午饭就拜托三婶了,家里的米面粮油、还有蔬菜肉类,缺什么买什么,钱不够我再拿给你。”
“够了够了,家里不缺菜,只需每天去买点肉就行,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你快收回去些。”池也散财童子的模样,看得李巧云心里直跳。
“要是有剩余,日后三婶再还给我便是,现在你先拿着。”
李巧云无奈地看她一眼,只好先收下。
随后,池也便笑嘻嘻地去帮着备菜。几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其乐融融,一片和谐。
饭菜快备好时,池也、沈青宛跟着张小桃一起前往林家,准备搬些桌子和凳子。
由于吃饭的人太多,包括锅碗瓢盆在内的许多东西都是从三家凑的。
正午时分,阳光直直地落在池也家的院子里,没有一丝阴凉地。
于是池也便把桌子支在门口的一棵大树下,两张桌子拼在一起。
等饭菜摆好后,池也远远地喊了一声,“开饭喽!”
那边的人听到声音,池长福便招呼他们停手。
众人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这饭菜真够丰盛的。”
而池也她们这帮人,还有几个孩子则是留在堂屋吃饭。
倒不是搞什么封建残留,而是池也她们跟外面那些人不太熟悉,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挤作一团,又热又难捱。
分开坐,大家都能自在点,不用瞎客气,专心吃饭就好。
屋内屋外,气氛皆是一片火热,众人心满意足地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午后。
眼看事情都已步上正轨,池也背上小竹篓,里面装着水壶,起身去空间农场收西瓜和草莓。
房子的事有池长福照看,她也放心。
沈青宛见状,也背上一个小竹篓,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池也,轻轻眨了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她走过去,将手塞进池也手心里。
池也下意识握住,两人便手牵手往山里走去。
上次沈青宛来空间农场时,西瓜、草莓还很小一个。当时池也的身体状态也不好,她匆匆扫了一眼便离开了。
再次来到这片神奇的土地,沈青宛十分兴奋。
一会儿跑去仓库摸摸,一会儿又跑进地里看看。
池也笑着摇摇头,戴好手套,拿着剪刀便进了西瓜地里。
西瓜藤蔓靠近果实的地方已变得干枯、呈黄褐色,池也拿起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藤蔓。
池也剪几个西瓜,便回头看一眼沈青宛,然后嘴角微微扬起,笑着低下头,继续重复刚刚的动作。心情比以往任何一次来空间农场都要轻松愉悦。
兴奋劲过后,沈青宛便踱步来到池也身边,细细观察片刻,轻声道:“给我一把剪刀。”
池也先取出一副白色线手套,仔细为她戴好。接着取出一把剪刀,小心地握住刀尖,将手柄递给她,关切道:“小心点,别划伤自己。”
“嗯。”
沈青宛轻轻应了一声,便学着池也方才的动作,拿起剪刀,微微用力,顺利剪掉一个西瓜。
池也盯着看了一会儿,见她没问题,放下心来,自己也继续劳作。
两人穿梭在藤蔓之间,弯腰,剪藤,抱起西瓜放在一边。
熟练后,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完成了大半亩地的剪藤工作。
随后池也便走进仓库,取出一个带兜的小推车,一趟趟把西瓜运送到仓库,再一一摆在货架上。
两人穿着同色系的衫裤,是沈青宛特意为二人选的。
她们穿梭在田间,连背影看起来都是那么默契。
一人在前面剪,一人在后面运。
一下午,两人共收了一亩地的西瓜和小半亩地的草莓。
第39章 “你昨日不是说腰疼吗?要不今日你就别去了,留在家中休息。”池也……
“你昨日不是说腰疼吗?要不今日你就别去了,留在家中休息。”池也小声哄着沈青宛。
昨日沈青宛跟随池也劳作半日,大小姐哪受过这种苦,四肢酸痛不已。
入夜,她便躺在池也怀里,哼哼唧唧说着腰痛,拉着池也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让她帮她揉揉。
沈青宛睫毛低垂,掩住眸中的情绪,伸手拽住池也的衣角,倔强道:“不,我要去。”
两人对视片刻,池也败下阵来,叹道:“那你得答应我,我让你休息的时候,你一定要去休息。”
昨日的沈青宛不知为何兴奋,干起活来像个拼命三娘,只顾着闷头苦干,中途池也多次让她休息,她都置若罔闻。
见池也松口,沈青宛松了口气,嘴角扬起,连忙点头应道:“好。”
再说回池也的新房,季老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匠人,一个晚上便准备好了房子的平面图、立面图和剖面图。
上面详细标注了房屋的尺寸、墙体厚度,承重梁、门窗、台阶、排水的位置和比例等等内容。
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一大早,季老精神抖擞地来到现场,看到已经平整好的土地,满意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随后他便拿着图纸,指挥众人使用墨斗划线,确定各房屋,院墙的位置。接着在标记处打入木桩,方便人们看得更清楚。
初步估计,这座即将建成的青砖瓦房大约占地四百多平。
如果说季老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那其他人就是训练有素、指哪打哪的老练士兵。
经过一上午的磨合,众人配合更加默契。
此时,工地上的十几个人已经在季老的指挥下开挖基坑了。
季老本人则站在树荫下,和林叔仔细讲解房屋各处的尺寸大小,好让林叔先把门窗框赶制出来。
因为在地基和主体结构完成后就要用到,时间紧迫。
至于主体结构所用的柱子、梁、斗拱等,则由池长福请来的那三人带着几个村里人做。
昨日池长福订购的石材、木材、石灰、沙子等材料也在陆续分批次送来。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池木、池棠和几个玩伴,包括三叔家的孩子,也都不去疯玩了。一个个蹲守在树荫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众人忙碌。
小黑蹲坐在两位小主人身旁,吐着舌头,默默守护着兄妹二人。
兄妹二人双目放光,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众人身影上,同时喋喋不休地向身边的几个孩子诉说着房屋的格局。
“大姐说要建一座很大、很漂亮的房子,我们每人一个房间。大姐还说会在我的房间里放个大大的衣柜,里面能装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
“对,大姐还说会给我们弄个书房,书橱的样式是我和棠棠一起选的!”
“以后你们都可以来我家玩!”
兄妹二人说得小脸通红。
经过几个月的悉心照料,二人的脸颊圆润了一些,不似池也初来时那样干瘪。他们穿着沈青宛挑选的衣衫,看起来神采奕奕。
旁边三叔家的孩子,以及李家姐弟听后也很兴奋,眼底有几分羡慕,但却没有嫉妒。因为每次池也从城里买糕点、零食,都有他们一份。
他们听到池木、池棠的描述,只会“哇”的惊叹一声,然后再感慨一句,“池也姐姐真厉害!”
两兄妹虽欢喜不已,但也没忘了池也的嘱咐。
池也出门前特意交代他们未时,也就是下午的两三点,一天之中最热之时,把两个西瓜从井水里捞出来,分给大家。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都在按既定的计划稳步前行。
有了沈青宛的帮忙,空间农场的西瓜、草莓六七日便已收完,效率大增。
池也粗略估算,一亩地大概产出八百个西瓜,大小均匀,每个重十余斤;草莓亩产约四千斤,中等大小,一斤能有十五六个。
这日一早,池也如往常一样驾着驴车前往临江城。
车厢上除了四框送去五味斋的蔬菜,还有一筐草莓和四十多个西瓜,都用布盖着。
蔬菜自有五味斋的小厮搬运,池也便搬了三个西瓜和一小篮草莓进入大堂,放到柜台后,开门见山道:“刘掌柜,麻烦你派人将这两个西瓜,和这一篮草莓送去袁府。”
随后池也又悄声说道:“剩下一个,是给刘掌柜的。”
袁行之、周渔歌夫妇对她颇为照顾,池也自然投桃报李。
片刻后,她忽然想到袁家是大户人家,便开口多问了一句:“袁家有几口人?”
刘掌柜仍在盯着柜台上的东西瞧,闻言,思索片刻,道:“袁府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口人。”
“一百多……”
池也摇了摇头,算了,当她没问。
这一车的水果,怕是不够袁家吃两天的。
“不过,”刘掌柜大喘气地补充道,“主家就五口人,其余皆是下人。袁家如今,也就我们少东家一根独苗。”
池也微微松口气,这样的话,两个西瓜便足够了。
“池也,”池也听不惯别人成天叫她池姑娘,索性让刘掌柜改了口,“这东西该如何食用?”
刘掌柜指着西瓜问道,神色间透出几分为难,暗自在心里思量。
这般大的西瓜,总不能削了皮直接啃吧?
况且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光景,若是就这样拿去让东家自己琢磨,那他这个做掌柜的岂不是太失职了?
“啪!”池也一拍额头,只顾着想一会儿去哪摆摊,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微微一笑,道:“我去后厨切一个,给店里的伙计尝尝。”
说完池也便抱着西瓜往厨房走去。
“姑娘留步,可否也让我们几人品尝一二?”
大堂中的几桌客人原本正在讨论“武二”打虎一事,得益于那几个衙役声色俱佳的表演,哪怕此事已过去七八天,“武二”打虎依旧是临江城的热门话题。
这几桌客人正谈得热火朝天,忽地瞧见池也抱着两个圆滚滚、绿黑皮的圆球进来,还有那一篮红彤彤的东西,不禁噤了声,目光落在刘掌柜和池也身上。
池也眼睛一转,有些意动,她本就是要卖西瓜的,若是能借此把名声打出去,自有人找上门来,也省得费力吆喝。
心中虽如此想着,面上却故作为难地看向刘掌柜,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这……”
刘掌柜自是不会拒绝客人的要求,思绪重新转动起来,心思活络,朗声道:“既然如此,池姑娘不如就在大堂切这西瓜,也能让我们大家伙儿开开眼界。”
“就是,让我们也瞧瞧。”
两人都想借对方的东风,一拍即合。
池也将西瓜、还有几颗草莓交给小厮,让他去后厨清洗干净,又叮嘱他拿几个盘子过来。
“我去拿刀。”
说完池也便小跑着出去,从驴车上取出特意买的水果刀,另外抱进来一个西瓜。
小厮将洗好的西瓜置于八仙桌上,确保众人皆能看到池也的动作。身后另一人人,按照池也的要求,拿了几个空盘子送过来。
池也数了数人头,一共六桌十五人。
既然要装盘,自然不能像在家里那样,大咧咧地切一块。
她将西瓜对半切开,每一半再对半切两次,最后切成三角扇形的小块。
按照每人三块西瓜、两颗草莓的标准,装盘,亲自端给每桌的客人。
至于能不能吃得过瘾,那就不是池也该考虑的了。
随后她又分给刘掌柜一些,剩余的便让他分给五味斋其他人。
池也拿块抹布,擦掉桌子的西瓜汁,又净了净手,笑眯眯道:“各位觉得如何?”
“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西瓜,内里竟有如此乾坤!”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文绉绉地说道。
其他人说话则直白许多。
“好!”
“清脆爽口,甘甜无比!”
“这草莓也不错!玲珑剔透,香甜可口,我女儿一定喜欢!”
池也心里一喜,哈哈笑了两声,道:“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让人送到袁府瞎显摆。”
“的确如此,那袁家老爷什么东西没见过。”
众人吃完,意犹未尽,咂咂嘴,便有人问道:“池姑娘在哪买的这好东西?”
池也就等他们问这句话呢!
“这都是我自家种的。我想着城里人多,便带过来一些卖,也好补贴家用。”
众人又惊又喜,如此甚好,他们不必费力跑其他地方。
“那这价钱……”
“价钱好说,西瓜五十文一个,草莓二十文一斤。不过,”池也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留意他们的反应,“诸位作为第一批客人,我给你们算便宜点。西瓜四十五文,草莓十七文。若各位觉得味道不错,还请多给我介绍些客人。”
众人心里一片轻松,喜上眉梢,这价格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他们原本以为这从未见过的西瓜、草莓,定然会卖上天价,没想到这价格竟如此亲民。
“给我来一个西瓜,两斤草莓。”池也话音刚落,便有人忍不住出声喊道。
池也没想到今天的运气这么好,喜笑颜开,“好嘞!”
“我也要一个!”
“我要一斤草莓!”
众人接二连三喊道,唯恐自己说慢就没了。
池也数了数,一共六个西瓜,十八斤草莓。
还有同桌的两人面上迟疑,犹豫片刻,其中一人指着他对面的人,小声说道:“我们两个能否合买一个西瓜吗?家中人少,天儿又热,怕吃不完坏掉。”
池也笑了笑,调侃道:“只要你能找够人,八个人买一个我也卖给你。”
“池姑娘说话真有趣!”
随后池老板贴心地问道:“是要我给你们分好,还是你们回家自己分?”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劳烦。”
“若是分得不匀,二位莫要因此伤了和气,下次你们换一下。”
就在池也与众人周旋之时,刘掌柜已经悄悄派人将西瓜、草莓送去袁家,并嘱咐那跑腿的小厮把袁行之请过来。
池也正要去驴车上搬西瓜,刘掌柜立马拦住了她,道:“池姑娘,你在这等着便是。”
话落,刘掌柜便随手指了几个跑堂去搬西瓜。
“叮叮当当~”
池也静静聆听铜板撞击的声音,一共六百五十五文钱,七个西瓜,二十斤草莓。
她心满意足地收好银子,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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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姑娘,留步!”
第40章 池也转身,循声望去,不解地问道:“刘掌柜?怎么了?” ……
池也转身,循声望去,不解地问道:“刘掌柜?怎么了?”
“池姑娘要去何处卖这西瓜、草莓?”
池也面露难色,自永宁村至五味斋,已耗费不少时间。而今又在五味斋耽搁许久,只怕此刻很难寻得到好位置。
刘掌柜见她迟疑,微微一笑,提议道:“不如暂且留在五味斋?”
先前池也送来的蔬菜,便让客人赞不绝口,纷纷感叹味道比以往好上许多,甚至于有客人猜测五味斋换了新厨子。
刘掌柜是个人精,他方才也尝过了西瓜、草莓,味道极佳,且是城中从未出现过的稀罕之物。
一旦扬名,定能吸引更多客人,方才的情形便是铁证。
池也不认得大堂那些人,他却是认识的。那几位是五味斋的熟客,算起来,每家每户皆买了池也的西瓜和草莓。
若是能将池也留在此处,五味斋定能在诸多酒楼中脱颖而出。说不定入了哪个达官贵人的眼,届时五味斋也能更上一层楼。况且……
刘掌柜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谁知她手中是否还藏着其他珍稀之物。
不得不说,刘掌柜的提议让池也颇为心动。
五味斋不仅自带人流,且出入五味斋的人,家中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也必定是不差钱的。
但这里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刘掌柜未必做得了主,她也不想给人添麻烦,犹豫道:“这不太合适吧?”
刘掌柜见池也有些意动,心知此事或许能成,便给她搬了个凳子,让她在柜台里坐下,笑道:“我已派了人去请少东家,你且先在这坐一会儿。”
“那我先把草莓搬进来,别晒坏了。”
话音落下,刘掌柜已带着小厮出门去,一趟又一趟,直至将池也的驴车搬空。
池也:“……”
另一边,当刘掌柜派去的小厮到达袁府时,袁行之正与三位锦衣男子炫耀他新得的虎皮,耍宝似的,将那日从池也处打听到的一手消息,当众表演了一番。
表演功力比起那几个衙役略逊一筹,但已足够那几人大饱眼福。
随后,袁行之忍了又忍,想炫耀的心思根本藏不住,便低声道:“悄悄告诉你们,我跟武二乃是好兄弟。”
远在五味斋的池也只觉一阵阴风扫过,打了个喷嚏。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三人听罢,眼里涌现出狂热与崇拜,与那日的袁行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副未经人间疾苦的天真模样。
“袁兄此话当真?”
袁行之高抬下巴,轻摇折扇,只见露在外侧的扇面上,写着“宁静致远”四个大字。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那袁兄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二?”
袁行之总算没失了智,没忘了答应池也的事,不能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于是他合上折扇,在手心处轻拍两下,推辞道:“不妥,不妥,武二兄弟受了伤,需要静养,待‘他’伤好后再说吧。”
那几人遗憾地点了点头。
“少爷!”袁府的门房领着身后五味斋小厮来到袁行之的院子,躬身禀道,“少爷,这是刘掌柜派来的小厮,说有要紧事禀报。”
“什么事啊?没看到少爷我正忙着呢吗?”袁行之与几位好友正说到畅快处,突然被人打断,心中有些不悦。
五味斋的小厮素来擅长察言观色,自然听出了少东家语气里的责怪。
他慌忙上前几步,慌忙把背上的竹篓卸下,手中装着草莓的篮子也往前递了递,陪笑道:“少爷,这西瓜、草莓是池也姑娘托五味斋给您送来的,说是给您和少夫人尝尝鲜!”
因打虎一事,袁行之对池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乍然听见池也的名字,眼睛一亮,一边伸手去拿,一边吹捧道:“池也送来的,定是好东西!”
跑腿的小厮嘴角无形中抽了抽,您都没尝过就知道是好东西?
但他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能逃过一顿责骂,笑道:“要不小的切给少爷尝尝?”
“好,好。”袁行之吩咐旁边站着的几名仆从,道:“去把我夫人,还有我爹娘、祖母都请到正厅。”
“是。”
虽然袁行之也不知西瓜、草莓是何滋味,但见众人一脸好奇,心中不免得意。
然而他面上却装得风轻云淡,仿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谦逊道:“三位仁兄也一起吧。”
他让婢女将虎皮收起来后,便引着三位友人前往正厅。几人慢悠悠地边走边聊,待他们到时,其他四人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袁行之,你把我们聚在一处做什么!”袁母甫一看见袁行之的衣袍,便忍不住出声责问。
她这个儿子心思虽然不坏,但整天无所事事,不思进取。每次一见他,袁母便气从心来。
“袁奶奶。”
“袁伯父。”
“袁伯母。”
“嫂嫂。”
袁行之一行人进屋后,那三人便依次见礼。
“哎呀,娘,您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袁母招呼另外三人坐下,随后瞪了一眼袁行之,“你又闯什么祸了?”
“没有!”袁行之无奈道,接着神秘道:“请您过来,自是有好东西。”
袁母眼前一黑,这些年袁行之不知弄了多少“好东西”。
“这个家迟早被你败光!”
周渔歌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客厅里众人噤若寒蝉,气氛凝重。
好在这时,府中的婢女端着切好的西瓜、以及洗好的草莓进来,摆盘的方式与池也在五味斋的摆盘如出一辙。
袁行之从婢女手中接过一盘,端到袁父袁母面前,伏小做低,笑道:“娘,爹,这就是我说的好东西,你们尝尝。”
随后他又坐回周渔歌身边,轻声道:“娘子,你也吃。”
周渔歌瞧着新鲜,手指捻起一颗草莓,缓缓送入口中。
汁水在口中爆开,又香又甜,她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不禁多吃了两个。
客厅的其他人也不客气,有人先吃西瓜,有人先吃草莓,但无一例外,瞬间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袁行之惯来是个得寸进尺的性子,“嘿嘿”笑了两声,嘚瑟道:“娘,怎么样?这回我没骗你吧。”
清爽的西瓜消去些许袁母的怒气,难得有了好脸色,声音平和地问道:“确是好东西,不过这是何物?”
袁行之也说不太清楚,便差人唤来跑腿的小厮。
“回禀老,老爷,夫人,”,客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小厮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一滴汗从额角留下,说话竟打起了磕巴,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绿皮红瓤的是西瓜,红衣的是草莓。”
“从何处买来的?”
“不是买的,是池也姑娘自家种的,她托刘掌柜把这些送到袁府。”
“池也?”袁父袁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就是每日给五味斋送菜的姑娘。”小厮适时解释道。
“是她呀。”
袁父袁母恍然大悟,周渔歌曾与他们提过次事,还说她送给五味斋一个方子,叫“拔丝红薯”。
老夫人,也就是袁行之的祖母,特别爱吃。
众人一时无言,小厮见缝插针道:“少爷,刘掌柜请您过去一趟,池也姑娘还在五味斋。”
小厮来时刘掌柜嘱咐他,让他尽快把袁行之带过去,但他不知道刘掌柜已经把人留下了,还在暗自着急。
“你不早说!”袁行之作为池也的头号狂热粉丝,一听她的名字,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道,“快,走走走!”
他这一举动惹得袁父袁母频频侧目,平时让他去自家铺子里看看,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这池也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并不怀疑袁行之养了外室,否则那小厮也不会当众说出来。
周渔歌倒是知道内情,池也来领赏银那日,袁行之回到家实在憋不住这么大的秘密,便把“武二”的身份告诉了她。
不过,她从小厮的话中品出了一点其他的意思,道:“行之,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她便要起身,周渔歌的贴身丫鬟春桃心头一跳,慌忙上前扶住她。
袁行之面色犹豫,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可是……”
周渔歌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袁行之身边,笑道:“大夫交代我要多出门走走,况且我也许久未见池也了。”
“那好吧,我们一同过去。”
袁母与周渔歌对视一眼,便知她的心思,只道:“行之,照顾好渔歌。”
“放心吧,娘。”
……
池也在五味斋也没闲着,她与刘掌柜合计一番后,便决定为每桌客人免费送上一碟餐前水果。
不过,这次不像之前那样大手大脚,改为每人两块西瓜,一颗草莓。
毕竟陌生的吃食,别人觉得好才会买,这是必要的手段。
池也抱了几个西瓜和一些草莓送入后厨,由后厨的帮工负责清洗处理并装盘。
炎炎夏日,横空出世的西瓜,必定要在临江城占据一席之地。
当袁行之一行人抵达五味斋时,池也今日带来的西瓜、草莓已卖掉一半。
此时还剩下二十个西瓜、三十斤草莓。
袁行之搀扶着周渔歌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串人,黑压压一片,浩浩荡荡地走进五味斋。
袁行之进门后先是环视一圈,看到坐在柜台后的池也,大喊一声。
“池也!”
池也正在与刘掌柜说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扭头去看。
只见从袁行之身旁依次冒出三个脑袋。
“池姑娘,我要五个西瓜!”
“我要三个!”
“我也要三个!”
池也:?
天上掉馅饼了?
这宣传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