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莉都去上班了, 还在这等着?”谢天秋闻言,扭头疑惑地看向江夏。
江夏再次点头:“对,等着。”
虽说谢庆中和蔡兰琴也同样疑惑,但大仙都这么说了, 那肯定有她的道理。
“大仙让等着就等着,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蔡兰琴蹙眉斥道。
能看出来,蔡兰琴对自家儿子也颇有意见。
母亲大人发话, 谢天秋也只能乖乖闭嘴。
几人坐在车里, 盯着楼梯的方向,等了快半个小时。
就在江夏打第十个哈欠的时候, 蔡兰琴忽然出声说了一句:“那个下楼的女人是不是康莉?”
谢天秋听到声音,立即朝楼梯口的方向看去,还真是康莉, 穿着她经常穿的红外套和棕色长裙。
江夏闻言也瞬间不困了,看向车窗外。
这就是康莉啊,长得还挺高,有一米七吧。这年头,长得这么高的女人还真不多见。
之前听蔡兰琴说,康莉比谢天秋大三岁, 谢天秋今年二十一, 倒推一下,康莉大概是六六年左右出生。
五零六零年, 物质匮乏, 老百姓生活大多艰难。那年头闹饥荒都是常有的事,孩子大多也是吃不饱穿不暖,因此无论男孩女孩大多长得不是太高。
男生普遍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女孩身高一般在一米五至一米六之间。
所以像康莉这么高挑的女孩, 并不常见。
康莉不仅长得高,还瘦,穿着红外套和长裙走在人群中很是打眼。
“咦,她怎么没去纺织厂上班?”江夏故意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是哦,今天也不是周末啊。”蔡兰琴在旁边应了声。
谢天秋不太喜欢江夏阴阳怪气的说话语气,便出声解释道:“也可能是临时有事请假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江夏抬了抬眉,没说话。
康莉下楼后,就掏出钥匙,把自行车锁解开,蹬着车走了。
“快跟上跟上。”江夏见状连忙道。
谢庆中闻言立即启动车子,跟在康莉自行车后头,并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不至于太近,让康莉发现,也不至于太远导致跟丢。
没多久,康莉便在一家早餐店停下。
锁了自行车后,她就在早餐店门口站着。
康莉站在早餐店门口等人的时候,江夏有幸看见了她的侧脸,长得还挺好看的,五官端正、皮肤也白。
就在江夏仔细端详康莉样貌的时候,一个男人向康莉走去,然后两人就手牵着手进了早餐店。
江夏看见男人牵康莉手的时候,康莉还一脸娇羞地笑了。
这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吧。
她忙是转头看向谢天秋,看看他什么反应。
谢天秋目瞪口呆地看向早餐店门口的一幕,显然难以置信。
“这,康莉同志是同时和两个男人处对象吗?”江夏声音不高不低地提醒道。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吧,康莉这是在脚踏两条船。”
说完,蔡兰琴又扭头规劝自
CR
己儿子:“儿啊,我早跟你说过,康莉不是什么好女人,你看她不仅图你的钱,她还玩弄你的感情啊。”
“儿啊,这种女人,早点分手吧。”
“不会的,”谢天秋摇着头,还是不相信,“康莉那么爱我,她一定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
“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他继续为她辩解,“要不然就是刚刚那男的是她的哥哥,总之,以我对康莉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脚踏两条船的。”
按你这话里的意思,她有缘有故脚踏两条船,你就可以原谅和理解了是吗?
两人都牵手了,还能是兄妹,哪家兄弟这么娇羞地牵手啊。
江夏表情略显无语:你这比瞎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志,不要被恋爱脑蒙蔽了双眼。
“你这孩子,都到这地步了,你还在帮她说话,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蔡兰琴气得抚了抚自己胸口道。
见谢天秋还是无动于衷,蔡兰琴向江夏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夏赶紧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就谢天秋这恋爱脑,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啊。
看来还是得下点猛药。
这时,康莉与那男人吃完早饭,手牵着手走出了早餐店。
两人站在店旁边的巷子路口,依依不舍。
随后,男人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硬塞给康莉,康莉收下钱后,娇羞地抱了抱男人,而后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看到这一幕的谢天秋一副石化的表情。
江夏斜着眼瞅了他一眼,心说你倒是继续为她辩解。
和男人分别后,康莉又骑上车走了,但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江夏连忙道:“跟上,继续跟上。”
康莉骑车骑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了市区的一个公园。
她把车停好后,又站在公园门口等人。
看见康莉这分外娴熟的等人姿势,江夏有种不好的预感。
同样有此预感的还有谢庆中和蔡兰琴,两人还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果不其然,康莉站在公园门口没多久,又等来一个男人。
所以,康莉不是脚踏两条船,而是脚踏三条船。
厉害啊厉害啊。
康莉牵着男人的手进公园后,江夏实在没忍住,带着蔡兰琴和谢天秋下了车。
当然,谢天秋原本是不想下来的,但硬是被蔡兰琴给拽了下来。
对于谢母的做法,江夏很是赞赏,像谢天秋这种病入膏肓的恋爱脑,就该给他下点猛药,让他好好见识见识康莉的真面目。
三人偷偷潜进公园,江夏嘱咐两人,要他们先不要惊动康莉,以免打草惊蛇。
她内心隐约有种预感,这个康莉不简单,后面估计还有事。
康莉牵着男人的手,两人围着公园边散步边说话,许是康莉走累了,两人随后又走进公园的亭子里坐着休息。
在亭子里,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夹,然后把钱夹里的钱都给了康莉。
江夏他们隔得远,看不太清具体是多少钱,但估摸着也有好几百。
这时候,蔡兰琴还不忘点醒谢天秋。
“看到没有,康莉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谁给她钱她就跟谁在一起。”
“儿啊,这种女人,你还不早点跟她分手,难道留着过年吗?”
不等谢天秋回应母亲的话,江夏忽地开口:“康莉今天一共见了两个男人,且两个男人都给了她不少钱。”
几百块在这年头也算得上是巨款了,至少是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吧。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她极有可能是个专门骗钱,并顺带欺骗人感情的女骗子。”她继续道。
其实不是她猜的,是弹幕说的,弹幕说谢天秋的对象,不仅劈腿还骗钱。
“大仙,你的意思是说康莉是个骗钱的骗子?”
说这话时,蔡兰琴特意强调了最后的“骗子”两个字。
之前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康莉是女骗子,但这个“女骗子”骂人的成分居多,而听江夏的意思,这个康莉她是个专门骗钱的职业骗子。
江夏微微颔首,然后转头低声问谢天秋:“谢同志,康莉找你要钱一般用什么借口或理由?”
谢天秋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与两个男人牵手、搂搂抱抱,一副大为震惊同时又深受打击的模样。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听到江夏说话。
蔡兰琴见儿子这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嫌弃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愣着干啥,大仙问你话呢?”
谢天秋这才从震惊、打击和悲伤中回过神来:“什、什么?”
“看你这扛不住事的样子,你啊,就是从小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都不知道社会的险恶。”蔡兰琴还不忘数落他一顿。
数落完她才将方才江夏的问话,又重复一遍。
谢天秋如实回答:“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跟我说想买衣服鞋子,有时候也会在我面前故意抱怨钱花光了没钱花,又或者会说家里亲戚生病了,需要买东西看他,但她手上却没钱之类的话。”
“和她稳定交往几个月后,我知道她经常缺钱,所以只要我身上有钱,就会主动给她。”
“骗子利用感情骗钱大概就是这么个套路吧,先和你培养感情,然后再提需求。”江夏说道。
“就比如你刚刚说的那种,她哪里需要花钱,但是自己又没钱,言外之意就是让你提供金钱帮助。”
蔡兰琴听完,无语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道理她何尝没跟儿子讲过,只是那时儿子沉浸在他那美好爱情的幻想中,哪里听得进这些。
康莉与男人分别后,照旧娇羞地拥抱了他一下,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男人离开后,康莉继续骑上自行车往另一个方向走。
见康莉骑车重新出发,江夏等人也连忙上车跟上。
这时,她忽地感觉胃部一阵饥饿袭来,江夏抬手看了眼时间,才发现都快到午饭的时间了。
看着前面骑车的康莉,江夏心想都这个点了,她应该是回家吃饭吧。
事实是她猜错了,康莉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一家饭馆。
她轻车熟路地锁好车,然后照旧站在饭馆门口等人。
江夏:……
不、是、吧。
没多久,又一个男人出现。
是的,并不是前面两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
有、点、厉、害。
一股敬佩之情在江夏心中油然而生。
康莉和那个男人进饭馆吃饭。
在江夏的要求下,他们还得继续在车里盯着康莉,而大家又都饿了,最后还是蔡兰琴去外面随便买了点吃食,大家凑合吃下填饱肚子。
她的想法是既然跟都跟了,那就跟一整天,看看这一天下来,康莉都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康莉和男人从饭馆出来。
总之,还是那一套,收钱、拥抱、亲脸。
……
江夏和谢家三人跟到晚上才彻底结束。
跟了康莉一天,他们也亲眼见证了她忙碌的一天。
早饭一个、上午一个、午饭一个、下午一个,再加晚饭一个。
五个男的。
这一天康莉见了五个男的。
难怪她不上班呢,这哪有时间上班啊,从早到晚,排得满满的。
大概是怕这几个男的会碰上,和他们见面的地点,康莉也都排得比较分散。
总之,从早到晚,康莉蹬着她那辆自行车,都快绕着整个城区跑一圈了。
加上谢天秋,康莉等于是同时跟六个男的谈恋爱。
不得不说,有这效率和时间管理能力,做什么不能成功?
可她偏偏不将这能力用在正途上,去干违法乱纪的事。
大约是跟康莉吃晚饭的这个男的,钱给的比较多,最后分别时,康莉跟他嘴对嘴亲了一下。
当然没有深入,只是快速地碰了一下男人的嘴唇。
但饶是如此,那位纯情男子还是一脸陶醉地站在巷口,回味着这个吻。
眼看天都黑了,江夏也打算早点回家,她正欲让谢庆中把车开回茶
楼时。
谢天秋忽然上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走向了那个方才与康莉亲吻的男人。
谢天秋站在他面前问:“刚刚那是你对象?”
男人一脸疑惑,在心中腹诽,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腹诽归腹诽,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那当然,不是我对象,我跟她吃饭、亲吻?”
“如果你对象对你不忠,你会原谅她吗?”谢天秋又问。
“怎么可能?我跟我对象这么相爱,她怎么可能背叛我们的爱情。”男人闻言甚至有些生气道,好像谢天秋的问话玷污了他纯洁的爱。
谢天秋沉默地看着他,没再说话。
是啊,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他最爱的康莉,怎么可能背叛他,背叛他们真挚的感情。
可他今天所见所闻又都是血淋淋事实。
谢天秋很想告诉面前的男人,他深爱着的对象,他觉得忠贞不二的女友,同时跟六个男的一起谈恋爱。
但他还是没忍心说出口,一来,男人估计会和以前的他一样,只信任康莉,而不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二来,他已经是个伤心人了,又何必让这世上的伤心人再多添一个呢。
谢天秋浑浑噩噩地回到车里。
蔡兰琴连忙问儿子:“儿啊,这回你对康莉总该死心了吧?你现在总该听妈的,立刻马上跟她分手吧。”
谢天秋低垂着脑袋,痛苦又绝望地摇了摇。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康莉。”
“妈,你别逼我了好吗?”
谢天秋声音呜咽地说道,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谢母看着自家儿子这副精神即将崩溃的样子,也是有点害怕。
她忙道:“好好好,你自己先冷静冷静,妈先不逼你。”
江夏见谢天秋这副无措彷徨的样子,便知道他还只是深受打击,三观震碎,以及伤心难过,但却没下定决心和康莉分手。
“二位,明天还要继续过来,再蹲一天。”她语气平淡道。
随后,她还不忘补充一句:“记得带上令郎。”
看谢天秋今天的样子,药应该是够猛了,但疗程明显不够。
所以,得加疗程。
她就不信,天天看康莉跟别人亲热,他还不死心。
*
高家林到南桥派出所时,是上午。
吴昌平领着秦瞻与他见面,并顺带介绍了下自家徒弟。
高家林点点头,同样自我介绍道:“分局刑侦支队一队队长,高家林。”
高家林年约三十五六,五官周正轮廓分明,乍一眼看去整个人一身正气。
高队一入行便是刑警,有着十几年的刑侦办案经验,去年刚由副队胜任为一大队队长,也算是年轻有为。
随后,两人便骑着自行车开始在居民区走访。
路上,高家林大致跟秦瞻介绍了一下手上这起刑事案件的情况。
前几天,地方派出所接到居民报案,说有人死在了出租屋内。
很快这起刑事案件就转至分局,高家林接手案件后,便带着几名同事来到案发现场取证调查。
死者名叫章虹,被利器捅伤腹部后,因伤及脏器,流血过多而亡,凶器就是死者家里的水果刀,他们也在现场找到了。
凶手行凶时,连凶器都是临时在死者家找的。如此看来,基本可以判定凶手是一时兴起杀人,排除蓄意谋杀。
这一点在他们走访探查附近居民也得到了佐证。
根据死者章虹的邻居描述,在前一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她听到死者家里传来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之后她又听到东西摔碎的响动,出于好奇,她开门打算出去查看。
就在她开门的时候,瞥见一个女人慌张地跑下了楼。
因为女人奔跑速度很快,外加,他们居住的这栋楼,楼道里的灯,这段时间正好坏了。
所以,邻居也没看清女人的脸,只模糊地看见一个背影。
但邻居可以十分确定是个女人,因为那人不仅头发很长,还穿着鲜亮的衣服,另外她下楼时,还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就是女人穿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翌日,高家林又顺利拿到技术部法医提供的解剖报告,法医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在报案的前一天晚上七八点左右。
这样一来,与邻居的供述也基本相吻合。
由此,警方基本断定在报案前一天晚上七八点钟,与死者章虹产生争执的女人差不多就是本案的嫌疑人。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都指向一个结果。
那现在就只剩找到这个嫌疑人,询问死者死亡的那段时间,她在哪里,是否具有不在场证明。
高家林和几名刑警先是走访了附近居民,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目击证人。
很遗憾,没找到。
于是,高家林又开始调查死者章虹的社会关系,企图在这方面寻找突破口,并且把首要目标锁定在与章虹有冲突矛盾的人身上。
技术部倒是在刺杀死者的凶器上提取了指纹,但经指纹比对后发现,嫌疑人的指纹并不在警局的档案库中。
也就是说嫌疑人之前并无前科。
这年头,既没监控也没DNA侦破技术,更没有庞大的网络数据库。
警察能做的也就只有找物证找人证,一点点走访摸排。
“我现在准备走访调查的人叫马志文,就居住在南桥派出所管辖范围内。”
“他是其中一个近期跟死者有过密切往来的人。”高家林补充道。
“我之所以先调查他,是因为这个人行迹有些可疑,警局的调查资料显示,这个马志文出身农村,还是个无业游民。”
“但是,他却多次给死者提供金钱支持,每次给的钱数额还不小。”
“一个出身农村的无业游民,哪来这么多钱给死者,这让我不得不起疑。”
说罢,高家林捏了一下车闸,指了指前面那栋居民楼道:“到了,马志文就住那,301。”
秦瞻闻言也连忙将自行车停下。
然后,他跟在高家林身后走到了三楼。
高家林站在前面,抬手敲响了301的房门。
敲了几下后,里面没人回应。
高家林随即加重敲门的力道,并喊道:“有人吗?”
还是没人回应,于是他又喊了几声。
301一点动静没有,对面的302倒是先打开了门。
“别敲了。”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瞅了两人一眼,又继续道:“别敲了,敲这么久还没人应,他肯定就是出去了。”
“他经常白天一整天不在家。”
两人走访穿的是便衣,所以老太太并不知道两人是警察。
高家林闻言走上前,向老太太出示证件。
老太太一看警察找上门,立即脸色都变了。
“你们是警察?”
老太太转动浑浊的眼珠,又害怕又好奇地问道:“你们找他,是他犯啥事了吗?”
高家林笑着摇头:“那倒不是老太太,例行检查而已。”
“请问您知道他外出去哪里了吗?”他问。
老太太摇头:“我跟他做邻居也不久,只知道他白天经常出去,不在家。”
“那您知道他一般出去多久吗?”他又问。
老太太又是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高家林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又带着秦瞻下楼。
“先在这等一会儿吧,看他回不回来,要是没等到,过会儿再去别处打听打听。”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根烟,咬在嘴上。
叼上烟后,他又去口袋摸火柴,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小盒火柴。
他划着火柴,用手拢着火,将香烟点燃。
吸了一口烟后,他把烟盒递向秦瞻,问:“要不要?”
秦瞻连忙伸出两只手摆了摆,不好意思道:“不用不用高队,我不会抽烟。”
“不抽烟好,像我烟龄久了,戒都戒不掉。”高家收起烟盒林随意道。
随后,他扬起手上的烟,道:“以前办案子发愁,染上的坏习惯。”
“有
CR
老婆孩子吗?”他拉家常似的问。
“有老婆,还没生孩子。”秦瞻如实道。
“我老婆就最烦我抽烟,老是让我戒,我一在房间抽烟,就大着嗓门要赶我出家门。”他语气无所谓道。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物证袋。
“死者章虹记的账本,根据账本显示,她生前跟多名男性存在金钱往来,其中数这个马志文给的最频繁,金额也最多。”
秦瞻一听,赶忙拿出手套戴上,翻开章虹的账本,还真是。
账本上面,日期、姓名、金额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瞻翻完章虹的账本后,两人又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儿。
还是没等来马志文。
最终,高家林决定找附近的居民打听打听马志文的情况。
两人打听了快一天,所获得的有效信息却不多。
天黑后,秦瞻去路边买了两个烧饼,他俩一人啃着一个烧饼充饥。
高家林咽下最后一口烧饼道:“都这么晚了,马志文应该要回来了吧。”
“走,上楼蹲着去。”他道。
因为没有马志文的照片,高家林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他怕站楼下蹲点,会错过回家的马志文,索性就决定去人家门口守着。
马志文住在301,两人便坐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踏步那蹲守。
这样,马志文一回家,他们便知道。
楼道里没灯,漆黑一片,如果不特地抬头看的话,很难发现两人。
没过多久,秦瞻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鞋子踩在水泥楼梯踏步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是个女人。
秦瞻转头和高家林无声地交换一个眼神。
楼道里很黑,大约是怕踩空楼梯摔跤,女人手上打了个手电筒,也正因如此,他们能看清女人的长发、红外套和长裙。
他们听见女人脚步缓慢地上楼,最终停在了301门前。
女人没有抬手敲门,而是从包里摸出钥匙,很熟络地转开了301的门,并推门进去。
第22章 【22】 恋爱脑已治好
要不是急着攒钱给章虹, 他也不会在一天的时间里和他们五个同时见面,穿了一天的高跟鞋,骑了一天的自行车,给他累死了。
马志文走到楼下后, 看着黑漆漆一片的楼道, 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并按亮。
她脚步缓慢地走上楼, 然后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一点没注意到坐在漆黑楼道上的秦瞻和高家林。
待女人进屋后,秦瞻赶忙压低声音对高家林道:“高队, 今天白天我们走访马志文的房东,房东是说马志文平时就一个人居住的吧。”
“但是我们还从302的老太太口中得知,偶尔她会看到有女人进出301室。”
一个独居的男人, 偶尔有女人进出,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
所以他们一开始也都没在意,以为只是马志文的女性朋友,或者老太太多次看到进出301的女人就是生前的章虹。
高家林暂时没出声,显然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等一会儿,等会儿敲门看看。”他道。
两人沉默地在楼道坐了片刻后, 高家林起身走向301.
他抬手敲了敲门, 并出声对屋内喊了一句:“有人吗?”
没多久,马志文打开门, 但却谨慎地只打开了一半。
高家林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 然后问道:“请问是马志文吗?”
马志文一看是警察,脸色明显一变。
他如实点头:“我是马志文,请问警察同志找我什么事?”
高家林露出一个不怎么亲切的微笑:“别担心,也没什么大事, 就例行检查一下。”
“近来我们连续接到附近居民报案,有贵重物品遗失,所以派出所让我们摸排一下。”他随口编造一个理由。
“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吗?”他笑着问。
“可以可以。”马志文连连点头,将门打开,让两人进屋。
“最近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他问。
马志文如实摇头:“没有。”
高家林说着,装模作样检查窗户,随后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棕色长裙上。
他收回视线边转边问:“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
转到卧室时,他又假装检查卧室的窗户,但视线却不经意地瞥向匆忙塞进抽屉,却没完全塞进去的假发。
马志文一脸恭敬地跟在高家林身旁,老实回答:“是的警察同志,这房子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
“好了,没什么事了。”高家林走到门口,顺带打量起马志文的样貌来。
这个马志文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穿起女装来怕是没人会觉得他是男人。
“这段时间偷窃事件频发,你外出的时候门窗记得关好,家里有什么贵重物品的话,尽量藏好或者带身上。”临走前,高家林例行公事般的交代道。
马志文忙点头:“好的,警察同志。”
两人走出居民楼,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高队,刚刚进301的那个女人就是马志文吧,我在他房间的角落里看见了一条棕色长裙,而且那个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秦瞻对高家林道。
高家林点了点头:“这个马志文有问题,我在他卧室的抽屉里看到了只塞进一半的假发。”
“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扮成女人?”秦瞻疑惑道。
秦瞻话音一落,高家林脑中猛然闪现一个念头。
“你说仅凭借一个一撇而过的背影,就能判定嫌疑人一定是女人吗?”高家林忽然蹙眉说道。
他这么一说,秦瞻也立刻明白过来。
“若是嫌疑人刻意装扮误导目击证人的话,那确实不能确定。”他认同道。
就比如今晚这个故意穿女装的马志文,如果不是他们敲门查看,得知房里就马志文一个人,估计还真会以为方才的女人是马志文哪个女性朋友。
“明天再过来一趟,把这个马志文带去局里问话。”高家林交代道。
秦瞻点头:“好。”
*
江夏骑车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秦瞻还没回来。
她打开灯,并抬手看了眼时间,八点。
都八点了还没回来,那他应该是在所里加班,今晚不会回来了吧,她想。
她也没多想,活动活动身体,就准备洗洗睡。
今天在车里坐了一整天,给她屁股都快坐麻了。
江夏边捶背边往卫生间走去。
洗漱完,她正准备关掉客厅的灯,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
冷不丁的给她吓了一跳。
而后,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瞻。
江夏带着几分惊讶地看向他:“你回来了啦?我还以为你加班回不来了呢?”
“不好意思,今天陪分局的一名刑警走访查案,搞得比较晚。”秦瞻一脸抱歉道。
江夏摇摇头:“工作嘛,理解理解。”
而且她也是忙到刚刚才回家。
“吃晚饭了吗?”他又问。
她颔首:“吃了。”
跟踪完康莉后,大家都饿得不行,然后谢庆中带着他们去饭店吃了一顿大餐。
说起康莉,江夏真的有很多话想讲。
今天的所见所闻,也算是刷新她对爱情的认知了。
一个人竟然可以同时跟六个男的谈恋爱,而且看那六个男人的反应,他们还都很爱很迷恋康莉。
这何尝不是一种异于常人的本事呢。
“我跟你说个今天碰到的稀奇事,”江夏一脸八卦地对秦瞻道,“我今天碰到一个女的,她竟然同时跟六个男的一起谈恋爱。”
说着,她夸张地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我一个朋友就是其中一个,然后
今天我们偶然撞见他对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然后就一路跟踪。”
说到这,她一拍手道:“结果谁能想到,她今天一天竟陆续跟五个男人见面。”
“简直是叹为观止的程度,”她连连摇头感叹,“我这个局外人都是一脸震惊,更不要说我那当事人的朋友了,简直是深受打击。”
秦瞻见她眉飞色舞地跟他分享今天遇见的奇事,眼底不禁溢出笑意。
“其实,我今天也遇到一件奇事。”他说。
“什么奇事?”江夏兴致颇高地问道。
“我今天看见一个男人装着女装假扮女人。”他言简意赅道。
因为涉及到刑事案件,他也不能吐露太多细节。
江夏听后先是一脸震惊,然后蹙眉感叹道:“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一个男人穿女装扮女人,图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和男人谈恋爱吧。
真是荒唐稀奇又离谱,她笑着摇头。
*
第二天,谢庆中等人还是按照江夏吩咐的,开车来到康莉家楼下蹲点。
谢天秋原本是死活也不肯来,硬是被谢庆中和蔡兰琴给拽上了车。
谢天秋被拽上车后,还控诉父母,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蔡兰琴也是不客气,直接道:“我们折磨你?那你知不知道,你不跟那个女骗子分手,也是在折磨我跟你爸。”
最终,谢天秋哑口无言,只能乖乖上车。
昨晚,谢家三人回到家后,一家三口来了个深入的交流。
谢庆中和蔡兰琴苦口婆心劝诫谢天秋狠下心来跟康莉分手,可谢天秋还是一副犹犹豫豫,舍不得割舍的样子。
大学三年,他谈了五个女朋友,这五个女朋友中,前面四个都是女生先跟他提的分手,他挽留无果后,只能伤心欲绝地答应。
如今这第五个女朋友,要他主动提出分手,他于心不忍啊。
哪怕是康莉先背叛,先伤害的他。
看儿子如此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谢庆中和蔡兰琴皆是又生气又无奈又绝望。
四人坐在车里,谢庆中和蔡兰琴紧紧盯着居民楼楼梯口方向,打算康莉一出现,就立即跟上。
谢天秋则是低垂着脑袋,一副不敢看前面,不敢面对的样子。
江夏坐在后排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她抬手看了眼时间,这都九点了,康莉怎么还没下楼。
正当她准备闭眼小憩一会儿的时候,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江夏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下一秒瞬间精神,眼中的困倦全消。
这男人看着怎么有几分眼熟。
不仅江夏这么觉得,正紧紧盯着前方的谢庆中和蔡兰琴也这么觉得。
面前这男人怎么看怎么眼熟,总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他们偏偏都不认识这个男人。
眼前的男人像是刚刚经受了什么打击,此刻正面色如土地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脸的方向正好朝着他们。
江夏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忽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男人看起来这么面熟了。
“这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康莉啊?”她出声道。
不止长相,连身高身型都差不多。
经江夏这么一提醒,谢庆中和蔡兰琴也都相继反应过来,还真是。
难怪他们会觉得面前的人长得面熟但又不认识呢,因为他们认识的是穿着女装的康莉。
谢天秋听见“康莉”两个字,下意识抬头,然后也看见面前的男人。
他对康莉的相貌更是熟悉,自然一眼认出。
谢天秋盯着男人看了半晌,不知是脑子没转过弯来,还是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喃喃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会不会是康莉的哥哥或者弟弟?”
江夏一听,无语地闭了闭眼,心想你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谢庆中同样听到这话,他推开车门下车,将儿子从副驾驶拽了下来,并把他拉到了“康莉”面前。
马志文其实一大早就出去了,只不过他今天穿的男装,且走得匆忙,所以谢庆中和蔡兰琴一时没注意。
他一大早出去,是去找章虹。
可等他到章虹的住处,却发现章虹租的房子被封了起来。
等他询问旁边的邻居才得知,章虹死了,死在了房间里,是被人用水果刀给捅死的。
如今,警察正到处找杀害章虹的凶手。
怎么会这样?他和章虹才几天没见,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呢?
马志文丢了魂似的回到住处。
回来的时候,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他面如死灰地坐在石头上,脑子里想的却都是章虹。
他和章虹是一个村的。
章虹生得漂亮,是他们村的村花。
两年前,章虹爸妈为了一千块钱,要把章虹卖给镇上的瘸子当媳妇。
章虹不肯,就偷跑了出来。
他一直喜欢章虹,只是他家里也穷,别说一千块钱的彩礼,就是五百块的彩礼也出不起。
后来,他从村里姑娘的口中得知章虹在省城,于是他也来到省城。
到省城后,他一边打工一边找章虹,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在一家饭店打杂时,意外看见了和一个中年男人搂在一起的章虹。
章虹和中年男人吃完饭后,还特地回到饭店找他说话。
“马志文,你怎么跑来饭店刷盘子?”章虹抱着手臂,笑着看向正在刷盘子的马志文。
马志文起身,看向章虹,他发现章虹变了。
章虹烫了头发,涂着口红,穿了一身颜色鲜艳的裙子。
章虹变漂亮了。
除了变漂亮,他总感觉她还有别的地方改变了。
“章虹,我是来找你的,”马志文有些害羞腼腆地说道,“我从燕子那听说你在省城,就过来找你了。”
章虹听到这话,脸上的笑立即收敛起来。
“你找我干什么?”她不解地问。
“我担心你,”他还是一脸害羞道,“我担心你一个人在省城会被人欺负。”
章虹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而后像是看破他的心思似的轻笑了一声。
“你喜欢我?”她说。
马志文一顿,还是如实点头。
“对,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你。”
章虹还是维持那个姿态,没说话。
马志文连忙承诺道:“章虹,我会努力挣钱的,等我挣够了一千块钱,我会让我爸妈去你家提亲。”
“一千块?”章虹笑了一声。
马志文真诚地点点头。
“你怎么赚钱?在这刷盘子?”她笑道,“那你要刷多久的盘子才能挣到一千块。”
“除了刷盘子,我还可以干别的活儿,什么活儿赚钱我干什么活。”马志文诚恳道。
章虹还是笑:“就你打工那点钱,等你打工赚够一千块,我估计都老了。”
“还有,”她嗤笑道,“一千块你就想把我娶回家,然后给你洗衣做饭?”
她笑着摇头。
“刚刚跟我一起吃饭的大叔你看到了吧,”她说,“我跟他在一起才一个多月,他都已经给我一千块了。”
马志文一脸无措地看着她。
刚刚见到章虹的时候,他觉得她除了变漂亮外,还有别的地方变了。
现在,他好像知道她哪里变了。
“不过,”章虹昂着下巴对他道,“你要是真喜欢我的话,就给我钱吧。”
“没钱的话,我可没时间陪你玩什么爱情的游戏。”她咯咯笑了两声说。
“章虹,钱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马志文低着头问。
“为了钱,你可以跟那种老男人在一起。”
章虹抬眼看向他,眼底的笑意瞬间没了。
“马志文,你少在这装了,你不就是因为没钱才来这里刷盘子的吗?”
“我爸妈能为了一千块钱把我卖了,你说钱重不重要?”她冷言冷语道。
“你爸妈当初为了一千块钱卖你,你现在不同样在为了钱出卖自己吗?”他反驳道。
“是,”章虹气得点头,“我情愿自己卖自己,也不想被别人卖,至少我自己有选择的权利,钱也是进到我自己口袋。”
马志文抬头
看着她,没说话。
你觉得你真的可以选择吗?他在心里问她。
“马志文,我为了钱跟老男人在一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章虹生气道。
见马志文不说话,她又咬牙切齿道:“你不也是看我长得漂亮才喜欢我吗?你以为你的喜欢又有多高尚。”
“他们还只是要求我年轻漂亮,你呢,不仅要求我年轻漂亮,还要求我拥有一个干净纯洁的灵魂。”
“你,更贪心。”她总结道。
看着被自己言语攻击得说不出一句话的马志文,章虹很是得意。
她继续道:“而且,你要是真心喜欢我的话,不该喜欢我的全部吗?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拥有年轻漂亮的外表和不洁的灵魂。”
见他还是沉默不语,章虹语气不悦道:“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老乡,本想跟你说说话的,结果你还在这对我冷嘲热讽。”
说罢,她转身就准备走。
“那我给你钱,你就会跟我在一起吗?”他站在原地问。
章虹停下脚步回头,昂起下巴,扬了扬眉,说:“当然。”
……
马志文正坐在石头上回忆着他和章虹的种种,忽然,两个人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认识,是富家公子谢天秋。
马志文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无措地抬头看向谢天秋。
“你是不是康莉?”
谢天秋没说话,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倒是先开了口,语气不善。
马志文站起身,低垂着头,对两人道:“我其实不叫康莉,我叫马志文。”
“你到底是男是女?”谢庆中皱眉问。
“男的。”马志文认命道。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康莉”竟然是个男的。
他儿子跟一个男的处对象处了半年,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天啊,这种事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死都不会相信的。
这时,江夏和蔡兰琴也下了车。
她俩走过来时,正好听到马志文这句“男的”。
江夏惊得瞪大双眼,“康莉”竟然真的是男的。
果然这么荒诞的事,哪怕是亲眼所见也会觉得震撼的程度。
谢天秋听到这声“男的”,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般,双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就要往旁边倒。
还好谢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儿子。
谢天秋不知是无法接受还是仍不相信。
他指着马志文,声音颤抖道:“你是康莉?然后你还是个男的?”
马志文点头:“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我和你牵手,和你拥抱,我甚至还和你亲吻,结果你是个男的。”谢天秋情绪崩溃道。
兴许是他想起了曾经与“康莉”亲热的画面,胃中不由泛起一阵恶心。下一秒,他终于忍受不住,开始扶着墙壁干呕。
“呕——呕——”
【哈哈哈哈,谢天秋实惨。】
【他可以接受她是个女骗子,但不能接受他是个男骗子。】
【谢少爷太天真,现实太残酷,不会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来吧,哈哈哈哈。】
【谢天秋虽然是个恋爱脑,但人家也是个大直男,大直男跟一男的恋爱接吻,这能不恶心吐吗。】
【谢少爷有种清白被毁的绝望,哈哈哈哈。】
江夏看着突然出现的弹幕,额角滑下几道黑线。
它们吃瓜吃得还挺欢乐,只有谢天秋受伤的世界达成。
秦瞻和高家林来到马志文的住处,结果刚到楼下就看见几个人围着马志文。
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突发情况,连忙加快脚步。
高家林在走近的第一时间出示证件,并询问:“红林区分局刑警,怎么回事?”
蔡兰琴见是警察,连忙报案:“警察同志,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个骗子,我儿子被他骗了好多钱。”
高家林皱眉,道:“具体什么情况,麻烦你详细说说。”
蔡兰琴忙点头,然后大致介绍了一下马志文扮女人对谢天秋骗钱骗感情的事。
就在高家林和蔡兰琴交涉的时候,秦瞻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江夏。
江夏同时也注意到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后,很有默契地缓步远离聚集的人群。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江夏,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
“昨晚我跟你说的朋友,就是他。”江夏伸出一根手指,隐晦地指了指谢天秋。
“而那个骗子,就是我跟你说的同时跟六个男的谈恋爱的人。”说着,她视线看向马志文。
“马志文吗?”秦瞻闻言也是一脸惊讶,“他是个男的,他一个男的同时跟六个男的一起谈恋爱?”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在说什么绕口令。
江夏抿唇,神情复杂地点点头。
“他男扮女装,装女人骗人。”她解释道。
“你来这干嘛?”她下意识问。
“叫马志文去警局问话。”秦瞻回答。
“等等,”江夏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说道,“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个穿女装的男人不会就是他吧。”
秦瞻沉默地点点头。
昨晚秦瞻跟她说起马志文穿女装的事,她还在心里纳闷一个男人,男扮女装图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和男人谈恋爱吧?
结果他还真是。
谁能想到她竟一语成谶了。
高家林这边了解完谢天秋被骗的情况后,同样一脸诧异:“他男扮女装,同时跟六个男的一起谈恋爱?”
他复述这句话的时候,都有点每个字他都懂,但组在一起他就不懂了的错觉。
蔡兰琴用力点头:“警察同志你可能会觉得这事听起来荒唐,但事是千真万确啊,我们几个昨天跟了他一天,都可以做证。”
“我们是亲眼看见他在一天的时间内,连续跟五个男的见面,并且从每个人身上都骗了不少钱。”
这么说来,马志文无业游民但又有钱的缘由找到了。
他给章虹的钱,都是他从别人那骗来的。
大致明白后,高家林让秦瞻去马志文家里,把他房里男扮女装的证物都一起打包带去警局。
至于江夏他们,作为目击证人,也都需要一起去警局做口供。
一行人到警局后,高家林立即让技术部同事提取马志文的指纹,并与凶器上的指纹进行比对。
高家林在审问马志文的时候,技术部那边的比对结果出来。
马志文的指纹与凶器上的指纹不吻合。
换句话说,杀害章虹的凶手不是马志文,而是另有其人。
第23章 【23】 我来背你
既然马志文不是凶手, 凶手另有其人。
那案子还得重头查起。
高家林和秦瞻按照章虹的账本,开始一个一个排查。
通过多日的走访调查,章虹被杀案终于顺利告破。
秦瞻也因协助刑侦支队队长成功破案而立功,受到派出所领导的嘉奖。
杀害章虹的确实是个女人。
章虹同时跟多名男性往来, 其中还有数名已婚男士。
而杀害章虹的凶手, 就是其中一名已婚男士的原配妻子。
起因是已婚男士打算为了章虹和原配妻子离婚。
因为这离婚提得毫无预兆,原配妻子发生端倪, 之后顺藤摸瓜, 找到了丈夫的出轨对象章虹。
原配妻子找到章虹后,要章虹离开丈夫。
章虹这段时间可谓是过得如鱼得水, 飘得不行。
面对找上门的原配妻子,她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出言挑衅, 刺激对方。
说些原配妻子就是因为又老又丑才会守不住丈夫的话。
其实章虹并没有和已婚男士结婚的打算,但她就是享受对方被她刺激得歇斯底里又奈她不何的样子。
然而章虹没想到,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原配妻子被刺激得一时上头,恨不得立刻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解气,她一转头看见放在桌上的水果刀
,想也没想, 拿起刀对着章虹的肚子就是连戳数下。
章虹脸上得意的笑还僵在脸上, 人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章虹选择在钢丝上行走, 就应该想到会有一着不慎失足跌落的一天。
至于马志文, 他因诈骗罪被批捕,且诈骗数额较大,最终被法院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警方统计了一下马志文的诈骗总额,竟然高达一万六千多元。
当然这其中的大头是谢天秋出的。
自那天在饭店碰到章虹后, 马志文隔天就辞去了饭店打杂的工作。
就像章虹说的,他若是想靠在饭店打杂挣够一千块钱,那不知道要刷多少年的盘子,届时章虹估计早嫁做人妇。
他要想章虹尽快跟他在一起,不仅要多挣钱,还要搞快钱。
非常规途径快速搞到大量的钱,无非偷、骗、抢三个途径。
偷,马志文没那技术。
抢,马志文没那胆子。
所以,最后只剩下骗了。
骗的话,应该怎么骗呢,马志文也是苦思冥想了许久。
最终才想到男扮女装骗男人钱。
他能想到这点,其实还多亏了章虹。
章虹跟他说过,女人只要年轻漂亮,男人就舍得给她花钱。
想要骗到有钱男人的钱,可不得靠漂亮女人么。
马志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五官长得周正,眼睛大皮肤白。
穿起女装来应该不会太差。
打定主意后,他就去店里买来一套女装和一顶假发。
穿好女装后,马志文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模样还真不赖。
关于“康莉”这个名字,是他在楼下早餐摊无意间听到的。
康莉这个人确实存在,也是纺织厂的女工。
这天,马志文在楼下早餐店吃馄饨,看见几个穿着纺织厂工装的女工坐在一桌吃早餐。
“康莉,快过来,这边。”这时,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工站了起来,冲路口招手。
迎面走来一位长相秀气,同样穿着工装的女工。
马志文穿着女装看着镜子中自己时,忽然就想到了前些天在早餐摊看见的场景。
之后他就一直用“康莉”的名字进行诈骗。
马志文被拘留后,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
谢家为了感谢江夏江大仙的帮助,特意奉上丰厚的酬劳。
五千块钱,以及……
只见蔡兰琴从包里拿出一个脸盘那么大的首饰盒,在江夏面前打开。
江夏看着面前的黄金首饰,也是惊得瞪大双眼。
样式繁复奢华的八宝罗盘项链、镂空花丝金手镯,以及一对浮雕錾刻耳环。
项链一条,手镯一对,耳环一对,一共五件。
谢家这是要干啥?
“大仙,我也没啥爱好,”蔡兰琴有些不好意思道,“平常就喜欢买点金饰。”
“大仙您助我儿子脱离苦海,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就随便挑了几件我喜欢的金饰,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大仙您的法眼。”
说着,她将首饰盒往江夏面前推了推。
能入能入,这可太能入她法眼了。
不得不说蔡兰琴审美在线,这几样金饰样样工艺繁复精致,关键份量也足。
面对黄金这好东西,江夏是一点也不扭捏作态,爽快接过首饰盒。
两眼放光地看着这几样金饰。
谢家这是下血本了啊,只为感谢她?
要说感谢的话,他们已经付了五千块的酬劳了,大可不必再出血送她这么多金饰。
很快,蔡兰琴的话便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大仙,其实我们还有一事相求。”蔡兰琴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江夏看向她,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亲切:“但说无妨。”
蔡兰琴:“就是我孩子跟男人谈恋爱这事,能否请大仙帮忙保密。”
“毕竟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的恋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怕这事要是传出去,会影响孩子的名声。”她补充道。
江夏点点头,她明白了。
五千块钱是酬劳,这金饰是另外的封口费。
“这点还请二位放心,我从业多年,顾客隐私这一块向来不对外泄露。”江夏微笑着随口胡诌。
得到大仙的承诺,谢家二老悬着的心也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说起谢天秋,历经这事之后,虽然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恋爱脑也算是彻底给治好了。
消沉一个星期后,谢天秋重新回到学校,并跟谢父谢母承诺,以后会好好读书,再也不谈恋爱。
他说不谈是真的不谈,女的以后他都不谈,主要是怕再遇上马志文这种的,给他本就幼小脆弱的心灵再来一次重创,那他估计真要看破红尘剃度出家了。
反正,至少未来五六年他是不会再谈的,毕竟这次事件给他造成的阴影,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
谢天秋向二老郑重承诺,自己不仅会认真完成学士学业,还要努力攻读硕士、博士。
化悲痛为力量,争取在学术方面取得卓著成就。
谢家二老一听简直是老泪纵横啊,他们的儿子终于开窍了。
江夏听到这里时,忍不住抿唇一笑,由此可见马志文男扮女装的事确实给谢天秋整出心理阴影了。
上午送走谢家两位后,下午苏红瑛抽空来了一趟半日茶馆。
今天下午邮局的人过来安装电话,她正好也有空,就顺道过来盯一盯。
这年头安装电话,得先向邮局打申请,填表交完定金后,再等着邮局排号。
茶楼装修中期,苏红瑛就想到了装电话的事,然后便安排助理去邮局申请排号。
如今排了一个多月,总算是轮到半日茶馆的号。
装电话这事,苏红瑛全权安排给助理,安排完之后便置之脑后,也就从未跟江夏提过。
还是昨天助理跟她汇报工作,突然提及半日茶馆安电话的事,说号已经排上明天就能装,她这才想起这茬。
于是就想着明天抽空去趟半日茶馆,顺带看看有段时间没见面的江夏。
江夏看见突然出现在茶楼的苏红瑛,也是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又有几分高兴。
总算有个人陪她说说话了。
“你真不打算招个人?”苏红瑛在店内环视一圈道。
“已经招好了,明天过来上班。”江夏笑着说。
苏红瑛闻言一挑眉,而后点了点头。
“你早该招个人的,要不然你一个人在店里也没人跟你说话,多无聊。”她道。
江夏颔首:“是这样。”
她招的店员名叫王春喜,年龄三十出头。
说来也是巧,王春喜就是茶楼的前身,糕饼店的糕饼师傅。
王春喜做糕饼的手艺一般,做出的糕饼味道中规中矩,算不上难吃,但也绝算不上好吃。
早些年,王春喜自己也摆摊做过生意,奈何口味竞争不过别人,摆摊没多久,因收入无法维系生活,就只能放弃。
放弃创业这件事后,她都是去人家店里当店员打工。
上家糕饼店关门,王春喜也就失业了。
她虽然做糕饼的手艺一般,但却格外喜欢做糕饼这件事。
于是失业后,她还是继续找相关的工作。
怎奈何,规模稍微大点的糕饼店,嫌弃她手艺不行,不愿请她当师傅。
小的夫妻店呢,人家自己也有手艺,不需要请人。
因此,失业这段时间,她要么四处闲逛看有没有招工的铺子,要么就打打零工。
恰好,就让她看见原先的糕饼店,如今的茶楼,贴了招工的启事。
结果一应聘还应聘上了,不仅如此,薪水还比之前在糕饼店多些。
“你
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茶楼?”江夏问。
“待会儿邮局的人过来装电话,我顺道过来盯一盯。”苏红瑛随意道。
“电话?给茶馆装电话吗?”江夏讶异道。
苏红瑛点头:“我之前安排的,你这么大茶楼,没个电话怎么行。”
“劳烦你了,”江夏真诚致谢,“装电话得不少钱吧,我明天取了钱给你。”
安装一部电话,三千块钱至少是要的。
当初这个茶楼外加装修都是苏红瑛全包,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占她便宜。
“打住,”苏红瑛一抬手,道,“朋友之间,谈钱多伤感情,再说我是差这点钱的人?”
江夏忍不住被她的话给逗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是,跟我客气啥。”苏红瑛随意道,然后视线落在角落的首饰盒上。
“这是什么?”她好奇问道,然后直接打开。
竟然是一首饰盒的金饰,俗气。
苏红瑛只瞥了一眼,便了无兴趣地合上盖子。
“谢家,你知道吧,”江夏走过来解释,“还是你介绍他们过来的。”
“我帮他们家解决了一点棘手的问题,”她道,“这是谢太太特意送给我的谢礼。”
苏红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是那个谢家啊。”
“只是这谢礼送得未免也太俗气了一点。”她语气中肯地评价道,然后将首饰盒放回原处。
江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苏红瑛是在说这金饰俗气吗?
她打开首饰盒,将金饰推到苏红瑛面前,问:“这不好看吗?”
苏红瑛再次肯定地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俗气。”
“这可是金子。”江夏道。
“金子就是俗气,”她又道,“而且金子怎么了,金子又不值钱,才七八十一克。”
俗气怎么了,金子俗气她也喜欢,江夏在心里说。
“看你这样子,你还挺喜欢?”苏红瑛有些费解道。
江夏认真点头:“这金首饰,我是觉得挺漂亮的。”
“没想到你一大仙,竟然喜欢这种俗物。”她不解道。
江夏看向她:你大概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吧。
苏红瑛看着她的样子一笑,道:“既然你喜欢俗物,回头我送你一套祖母绿的首饰。”
“绝对比这好看,也比这值钱。”
“祖母绿宝石?”江夏问。
苏红瑛理所当然点头。
“有多值钱?”她好奇问道。
苏红瑛:“我那一套能买这个十套。”
“那算了,”江夏摇头拒绝,“抵这个十套,太贵重了。”
苏红瑛一抬手搭上她的肩,笑道:“一套普通的祖母绿首饰而已,又不是很稀有的品质。”
“咱俩的感情比金坚,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江夏没再说话,选择沉默。
以她对苏红瑛的了解,她准备送的东西,必然是要送的,她再怎么推拒也没用。
电话安装完以后,江夏也准备关店打烊回家。
关店前,她盯着手里首饰盒,忽然出声问苏红瑛:“你能搞到保险箱吗?”
“能啊,”苏红瑛下意识反问,“不过你要保险箱干嘛?”
问完,她的视线落在江夏手上的首饰盒上。
“你要保险箱总不会是为了装这个吧?”她挑眉。
江夏点头。
“可至于啊,”苏红瑛轻笑一声,“你这才值多少钱,还费事弄个保险箱。”
“这少说值个□□千块钱吧,要是放家里,很容易被偷的。”她一脸认真道。
“而且,谢家开了这个先例,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人送贵重东西给我。”
“这样一想,我觉得我还是很需要一个保险箱。”
“行,”苏红瑛爽快点头,“过两天我让人把保险箱送你家。”
江夏露出一个微笑:“多谢。”
*
翌日,王春喜也来茶楼上班。
因为招聘的时候,江夏也没跟她说什么时候去店里上班。
第一天工作,为了能在老板面前留个好印象,王春喜早上七点就到了茶楼。
然而等她人到半日茶馆,店门却没开。
早上七点,除了早餐摊早餐店,其他店已经开门的也不算多。
王春喜还以为自己的是来早了,一脸喜悦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等待。
她等啊等,等到周围的店都陆续开门了也没见自家老板来开门。
看着已经彻底升起来的朝阳,王春喜的心情变得忐忑起来。
她回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店门,心想老板怎么还没来,茶楼开门一般不都挺早的嘛,毕竟高林市人有喝早茶的习惯。
江夏的上班时间几乎是雷打不动的十点多。
慢悠悠吃完早饭后,她搬了把摇椅坐在阳台上,然后盯着天上的白云发呆。
就这么靠在摇椅上看云,她能看一个多小时。
等看云看得差不多了,她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十点。
收拾收拾去上班。
而后,她又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往茶楼的方向去。
等她骑车快到茶楼,看见茶楼旁坐着一个人,才忽然想起来她昨天招的店员今天来上班。
江夏一下自行车,王春喜就连忙走上前:“江老板,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今天不来茶楼了呢。”
“实在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上班时间了。”江夏一脸歉意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一边掏出钥匙,一边问道。
“七点。”王春喜如实回答。
“那有点早,你等了很久吧。”她有些难为情道。
现在十点多,王春喜是七点来的,那至少也等三个小时了。
“以后你十点再来吧。”她推开茶楼的门说道。
“啊,十点?”王春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板您的意思是咱们茶楼十点才开门?”她问。
她想过老板可能是突然遇着事来不了,甚至想过今天老板压根就不来了,但没想过这茶楼它是十点才开门。
高林市这边的人爱喝茶,早上喝茶、下午喝茶、晚上也喝茶,所以一般的茶楼都是一大早就开门,营业到很晚才关门打烊。
“对,”江夏点头,“因为没什么事,来早了也是干坐着。”
闻言,王春喜再次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么大一个茶楼怎么会没什么事呢。
泡茶、招待客人、打扫这都是事啊。
江夏见她这副表情,心中了然。
“我现在跟你解释,你可能也不太理解,”她顿了下,道,“总之,过会儿你就明白了。”
好不容易获得一份工作,王春喜显得格外积极,一进店就开始询问她需要做哪些工作,与店老板江夏的懒散随意形成鲜明对比。
“江老板,需不需要我现在就烧水泡茶?”
“这一楼的桌椅怎么都落灰了,我现在就去打扫。”
“咱们茶楼是不是还提供些佐茶的点心和吃食,咱们是现做还是去外头买?”
……
江夏:“咱们茶楼只卖一种茶,且不提供点心和吃食。”
王春喜:“啊?一种茶?”
江夏肯定地点点头。
“卖一百块钱一壶。”
王春喜再次惊得瞪大双眼,并不相信地重复了一遍:“一百块钱一壶茶水?”
江夏淡定从容地点点头。
“什么茶卖这么贵?是金子做的,还是喝了能长生不老?”王春喜提出合理质疑。
“淡定,”江夏从容吐出两个字,“商品就是这样,我提供商品,顾客有需求就购买,我又不强买强卖。”
“合法合规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耸了耸肩道。
王春喜似懂非懂地点头,没再少见多怪,茶楼是老板的,该怎么做生意自然是老板说了算。
“我这茶楼一天下来都不一定能碰到一个客人,所以也没啥事,”江夏道,“不过,你非要找点事来做的话,桌椅上的灰你倒是可以擦擦。”
说罢,她打了一个哈欠。
“好了,你在下面看店,我上楼休息会儿,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就行。”她伸了个懒腰,往楼上走去。
当初装修的时候,苏红瑛就在二楼给她装了一个休息室,说是她累了可临时休息下。
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江夏推开她的专属休息室,休息室不大,布置也简单,一张小床、一张真皮沙发,还有一个中式小茶几。
因为这个休息室之前也没用,所以小床现在只有木板,没铺被子。
她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决定先小睡一会儿。
小憩片刻后,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下楼活动身体。
老是躺着也不好,身子都麻了,适当的活动还是很重要的。
江夏走下楼,立刻便注意到一楼茶厅擦得纤尘不染的桌椅板凳。
她惊得抬了抬眉。
这,她不过睡个觉的功夫,一楼的桌椅就全部擦完了?王春喜这手脚也太麻利了吧。
“江老板,你休息好啦。”王春喜边搓着抹布,边抬头说道。
江夏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由衷地夸赞了一句:“你干活好快。”
王春喜闻言憨厚一笑,然后又准备去擦楼梯踏步。
因为整个茶楼都是中式装修风格,所以楼梯踏步也是木头的。
江夏见她在擦楼梯踏步,连忙阻拦:“楼梯扫下灰就成,用不着擦。”
王春喜则笑着说:“我刚刚已经扫了,扫完再擦干净点。”
“没事的老板,从小家里的活就是我来干,我都习惯了,闲不下来。”
见她一再坚持,江夏也不好再阻止,便由她去。
王春喜吭哧吭哧干了一上午,把茶楼上下里外都给擦了一遍,原本蒙着一层灰的茶楼顿时焕然一新。
活总有干完的时候,到下午王春喜就闲了下来。
江夏坐在柜台前,单手撑着脑袋半阖着眼发呆,王春喜则双手支着脑袋,盯着店门外望穿秋水。
这都下午了,一个客人没来。
不会真的跟老板说的那样,一天都碰不上一个客人吧。
开茶楼但没生意,这能开得长远吗?
王春喜不禁发起了愁,除了愁这茶楼要是关了她又得重新找工作外,也为江夏愁。
江老板人好说话,又大方,她是真心想跟着这样的老板一直干下去。
下午三点,江夏准时下班。
见江夏准备关门打烊,王春喜连忙问:“江老板,你这是干啥?”
“哦,到下班时间了,关店打烊。”江夏解释道。
“这么早?”王春喜惊道。
早上十点开门,下午三点关门,哪家茶楼这样干啊。
“嗯,”江夏肯定地点头,“我一般都这个点打烊。”
“反正再等下去也不会有客人,还不如早点回家。”她说得理所当然。
王春喜一听倒反过来劝说江夏:“老板,你这样肯定不行的,茶楼不能这么开。”
“我觉得还是晚点打烊好,等一等,说不定会有客人呢,至少要等到天黑吧。”
说罢,她又一脸郑重道:“江老板,您要是信任我的话,就把店交由我来看吧。”
见她如此坚持,江夏也就依了她。
“也不是不行。”
说着,她从包里摸出茶楼门锁的备用钥匙。
“这是备用钥匙,喏,给你。”她将钥匙交到王春喜手里。
王春喜看着放在她手心的钥匙,简直受宠若惊。
她这才来第一天,老板就信任得把茶楼备用钥匙给她。
王春喜抬头,一脸动容地看向江夏。
她一定要好好干,绝对不能辜负了老板对她的信任。
交完备用钥匙,江夏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转身道:“这几天我是真累了,所以想休息两天。”
“所以,茶楼交你看几天行不行?”江夏问。
因为谢家的事,她也是连轴转了好几天。
有人帮着看店,她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王春喜听完先是一愣,而后成才一脸认真道:“好的,老板。”
“行,那茶楼就暂时交给你了。”江夏冲她摆摆手,骑着自行车离开。
*
“中午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去菜市场买。”吃完早饭后,秦瞻问道。
今天正好是周末,秦瞻也休息。
江夏想了想,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正好也想出去转转。”
他们住处不远的地方就有个菜市场。
江夏想散散步,于是两人便慢悠悠地步行过去。
由于职业习惯,秦瞻走路总是下意识把步子迈得大且快,因此,没走几步路,江夏就落他好大一截。
为了等江夏,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她的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走路慢一点慢一点。
两人走走停停来到菜市场。
一进菜市场,他们就注意到一家肉店门口围着不少人,同时肉店里还传来女人又哭又嚎的声音。
江夏立即就被这热闹给吸引,她用手指了指肉店的方向,说:“走去看看。”
走近肉店,挤进人群,她才发现,坐在门槛上又哭又嚎的不是别人,竟是江彩云。
“我爹妈当初真是瞎了眼了,让我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命苦啊,我的命苦啊。”
“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留在家当老姑娘呢。”
江彩云大马金刀地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又哭又嚎。
“这是怎么了?”人群中不知情的人询问道。
“老朱家的媳妇,”那人解释,“铁定又是跟朱龙彪吵架了呗。”
“她男人打她了?”不知情的人又问。
“朱龙彪哪敢打她,就差把她供起来了。”那人又解释。
“自打她嫁进老朱家,一吵架就这样,坐在自家门口又哭又嚎,这都多少回了,老朱家三人,没一人奈她何。”旁人也解释。
“老朱家儿子挺老实的,娶了这么个悍妇,也是倒霉。”
……
如果是江彩云的话,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因为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之前在江家的时候,她不就见识过她撒泼么。
后来回谷莲村,二嫂李玉敏也透露过一点江彩云的性子。
总之,不好惹。
谁惹她,她去谁家门口哭,让全村人看笑话。
江夏在人群中站了一会儿,听几个路人讲述,大致也听明白了。
大约是江彩云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朱龙彪吵架,朱龙彪没依着她,然后她就坐在门口撒泼又哭又嚎,故意让大家看笑话。
果不其然,朱龙彪被大家看得脸都涨红了。
“别哭了,你这么一哭,咱家生意都做不成。”朱龙彪边说边想把她给拽起来。
朱龙彪身强体壮力气大,但江彩云也不差。
她赖在地上,朱龙彪一时还拿她没办法。
“你也知道我这样生意就做不成?那你干嘛还不答应我,要跟我吵架。”江彩云坐在地上撒泼反问他。
最终,朱龙彪只能妥协:“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起来吧,媳妇,再这样下去,生意真的没法做了。”
江彩云见丈夫妥协答应,这才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
站起身后,她立即挥手驱赶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
“散了都散了,不买肉的就别堵在门口挡我生意啊。”
热闹看完,聚集的众人依次散去。
江夏也跟着人群离开。
两人走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出声:“江彩云,她一直这样?”
秦瞻看向她,明白她指的是江彩云坐在自家门口撒泼的事。
而后,他点点头:“嗯,从小就这样。”
闻言,江夏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那眼神好像在说,要不是我,现在娶她就是你,今天这个场面出现的就是在你家门口。
秦瞻秒懂她的眼神,并保持了沉默。
江夏被他的样子给逗得弯唇一笑,她伸手指了指前方道:“我们去那边买菜吧。”
“好。”他在后面紧紧跟随着她的脚步。
在菜市场卖完菜,江夏没急着回去,而想去菜市场对面的小集市逛逛。
菜市场与集市之间隔着一条河流,河流中间是一座饱经岁月洗礼的石拱桥。
想要去往集市,就得通过石拱桥。
今天是休息日,这个点又正是赶集逛街的时候,桥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
江夏踩着石桥踏步下去时候,突然冲过来一个急着赶路的人,那人嘴上嚷着“让一让”,就快速往桥上冲。
她脚步往旁边一撤,下意识避让,却不想脚往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子。
石拱桥上了年月,踏步石板都已磨得十分光滑。
江夏踩到石头后,脚踝重重往旁边一崴,瞬间拉伤韧带。
那种撕裂的疼痛感,疼得她眼泪都快溢出来。
紧接着,她整个人也重心不稳往下倒。
还好旁边的秦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不然她得从石桥踏步上滚下去。
“你没事吧?”秦瞻急忙关切道。
江夏扶着他的手臂回头,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眼珠染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气。
“脚脖子崴了,好痛。”她神情痛苦道。
秦瞻一听连忙将她扶着走下桥,并让她坐在石头上,自己则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
他刚一碰到她的脚踝,江夏就疼得发出“嘶”的一声。
“应该是崴脚的时候拉伤韧带和肌肉了。”秦瞻见她疼痛难忍,连忙收起手,不再碰她。
“你这样肯定是不能走路了,”下一秒,他在她面前蹲下,“我来背你。”
第24章 【24】 喜欢你
江夏眨了眨眼, 抬手蹭掉眼角方才因疼痛而泛出的泪花。
她看着在她面前蹲下的秦瞻,又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最后,她还是犹豫道:“要不你还是扶着我回去吧,这里这么多人呢。”
秦瞻却坚持:“不行, 你的脚踝不能用力, 不然会造成二次伤害。”
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江夏想。
最终, 她还是选择听他的话, 整个人趴在他的背上,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脖子。
秦瞻将她背起, 发现她意外的轻。
大庭广众之下,秦瞻就这么把她背起来,走在大街上。
注意到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江夏的脸瞬间涨红,脑袋下意识往下躲。
结果,她忘了自己正在秦瞻的背上,脑袋一动就蹭到了他的耳朵。
身下的秦瞻身体一僵。
江夏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在他耳旁低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很紧张?”
“没、没有。”秦瞻不承认,但不自然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道:“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其实我也挺紧张的。”
“这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 我好尴尬, 好像找条地缝钻进去啊。”
秦瞻却还是坚持,并出主意道:“要不,你把眼睛闭上,把眼睛闭上就注意不到别人的目光了。”
江夏:好一个掩耳盗铃!
但她还是尝试采取他的建议, 把眼睛闭上,闭上一会儿后,感觉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用。
就像秦瞻说的,她至少是看不见了。
这时,他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尴尬,但是你的脚踝真的不能使劲儿,要不然拉伤会更严重,脚踝会肿起来。”
她点点头,但又想到自己在他身后,他大概看不见,便又出声补了一句:“好。”
闭上眼睛是看不见路人的目光了,但其他感官却像是在无形中被放大。
就比如她趴在秦瞻背上,他走路带来的些许颠簸感。
一下又一下,比一般的触碰力道重些,比普通的撞击又轻些。
然后,她的脸再次红起来,脑中还出现了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江夏尴尬又羞赧地睁开眼,并且有些无地自容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肩上。
等等。
意识到什么后,她连忙抬起头,脸再次红了一个度。
于是,她选择羞愧地再次闭上眼。
秦瞻并不知道江夏有着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他只觉得江夏来回动着身体,她上半身的柔软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背部,让他的心思有点收不住。
“还有多久到啊。”江夏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她真的快要爆炸啦。
“到楼下了。”秦瞻这时出声,声音也带着几分不自然。
江夏一听连忙睁开半只眼,然后瞟了一眼面前的景象,还真是。
到家后,她急忙从他背上下来,坐在椅子上。
总算是,解脱了。
秦瞻把她放下就去了卧室,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江夏没怎么在意,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脚踝上。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已经微微肿起来的脚踝,“嘶”的叫了一声。
啊,痛痛痛。
这怎么办啊?让它自然好吗?
这时,秦瞻拿着一瓶玻璃瓶装的液体走过来。
他动作小心地帮她脱掉鞋袜,然后往手心里倒了一点瓶子里的液体。
瓶子里的液体呈棕红色,液体倒出来的时候,她闻到了一点酒味。
“这是药酒,可以活血化瘀的。”他说。
接着,他将手心里的药酒轻轻地擦在她的脚踝处。
虽然他的力道已经尽量放轻,但脚踝处的肿胀真的碰一下就疼。
她痛得蹙眉,咬着唇,将脑袋别到一边,好像只要不看到疼痛感就会减轻一些。
终于,秦瞻温热的手掌离开了她的脚踝。
“现在还不能揉,过个24小时,等肿胀稳定,再用药酒按摩消肿会快一点。”他站起身道。
江夏乖乖坐在椅子上点点头。
她的一只脚崴了,光靠另外一只脚走路很不方便,因此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椅子上,要么就躺在床上。
非要走点路的话,她只能扶着墙壁一蹦一跳地过去。
吃过晚饭,到了洗漱时间,她有点发愁了。
一只脚站着洗漱确实不方便。
秦瞻从厨房出来,看见拿着脸盘,一蹦一跳的江夏,立即道:“我来帮你。”
说罢,便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并腾出一只手让她扶着。
江夏抓住他的手臂,一蹦一蹦地到了阳台。
到阳台后,她赶忙挥手赶秦瞻走:“你快去忙你的吧。”
“不需要我在这帮你吗?”他问。
江夏连连摇头:“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她在这洗漱,旁边站着一个人看着,总感觉怪怪的。
“你小心一点,一只脚蹦的话更容易摔跤。”秦瞻离开前交代道。
“知道知道。”江夏冲着他点了下头。
她吊着一只脚,金鸡独立地终于洗漱完。
等她准备重新蹦回去时,一直站着的这只脚却突然被电击似的一麻。
江夏一个踉跄,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为了保持平衡,她下意识用那只受伤的脚点地。
却在脚尖点地的那一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江夏疼得蹙眉,手扶着墙面,脚踝那像是被撕裂一般。
从房间出来的秦瞻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快步走上前,询问:“怎么了?”
“这只脚不小心碰到了地面,好痛。”
秦瞻闻言二话不说,立即将她打横抱起。
江夏没料到他会突然抱她,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你快放我下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别乱动,”他说,“我抱你去床上坐着。”
“再乱动,你的脚会更痛。”
江夏这才乖乖没动,她也怕自己脚踝上的伤会更严重。
她看着他,点点头:“好,我不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感觉轻飘飘的。
秦瞻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蹲下身查看她脚踝的伤势。
“说了让你小心,”他皱眉道,“感觉又肿了一点。”
江夏抿了抿唇,顿时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
随即,他又起身道:“我去冰箱拿点冰块过来给你冰敷一下,先镇痛。”
几分钟后,手上多了一包用布包着的冰块。
“可能会有点冰,你忍着点。”他道。
江夏点点头
,害怕得又转过头去。
冰块贴在肿胀的脚踝,除了有点冰外,痛倒是可以忍受。
冰敷完之后,秦瞻把她扶到床上休息。
这一晚,江夏的睡眠质量可谓出奇的差。
受伤的右腿不能动,随便一动不小心碰到肿胀处,就疼得她从梦中惊醒。
醒了之后,调整睡姿,迷迷糊糊地再次睡去。
就这样,一晚上醒了睡睡了醒,终于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她又又又被疼醒后,她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江夏只能对着天花板对着黑夜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后,她扭头看向旁边的秦瞻。
他睡觉好像一向老实,只要躺在那,就一动不动。
其实,江夏不知道的是,由于职业习惯,他睡觉一向很警觉,稍微有点响动就会醒。
昨晚,江夏被痛得醒了多少次,他也跟着醒了多少次。
她眨着眼,盯着身旁那一团黑影发了会儿呆。
然后脑中不自觉地想起白天秦瞻背她,以及晚上再次伤到脚,他抱她的场景。
他力气好像还挺大的,无论是背着她还是抱起她,看起来都那么轻松,搞得她像个小孩似的。
胡思乱想间,终于,熬到了天亮。
天刚一亮,秦瞻就起床了。
见他起床,江夏也撑着身子爬起来。
“你脚不方便,午饭等着我来做就行。”吃完早饭后,他对她道。
江夏点点头,没有拒绝:“也行。”
中午,秦瞻提着一袋子猪蹄和一袋子黄豆走回家。
“我同事说吃啥补啥,你伤筋动骨,他让我搞点猪蹄炖给你吃。”
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黄豆炖猪蹄的菜谱,我那同事教给我的。”
江夏接过手写菜谱看了一眼,又还给他。
“炖猪蹄需要不少时间,中午可能来不及,我先把黄豆泡上,等晚上再给你做。”他又道。
“中午我就给你炒个肉片,再炒个青菜,你看怎么样?”
江夏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秦瞻还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像是想要缓解这种尴尬,他腼腆地笑道。
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怎么突然这么说。”他闻言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
江夏还是看着他,没说话。
这种感觉以前就隐隐存在,只不过不强烈,所以她也没在意,如今这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非要深究这感觉是何时出现的,好像是帮苏家办完事的隔天早上。
一大早,他就用一副不可言说的神情看着她。
吃早饭的时候,又问她喜欢吃什么。
紧接着,又追问她喜欢吃什么菜。
以前,他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虽然也会询问,但与那次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之前他问,更多是出于礼貌或尊重。
但那次问,他却有种想要迫切知道她喜好的感觉。
倒不是她自恋,她当时就是那种感受。
然后,他又催促她离职。
对,这点也有点奇怪。
上回她跟他提辞职的事,他支持,但态度也只是淡淡的,完全没想那天那么态度强烈。
那天,他的态度给她的感受是,他恨不得她立刻马上就辞职。
再就是她去上夜班,他坚持去送她。
以前,她也一直值夜班,却没见他送过一次。
她倒不是埋怨他之前没送她,就是觉得这态度的转变来得奇怪和突兀。
而后又是,他为了她跟同事学做糖醋排骨。
这要是换成以前的他,她敢断定,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而今天他再次为她学做黄豆猪蹄这事一下就提醒了她。
回想起两人刚回省城的时候,江夏明显能感受到他和她相处的尴尬和不自然。
甚至,他是有点刻意避开与她长时间单独接触的。
但那天之后,他对她的态度突然就转变了。
思及此,她又忽然想起贺星舟去棉纺厂找她,秦瞻情急之下一拳打向贺星舟的场景。
如今回忆起来,也很怪。
早先在谷莲村的时候,秦瞻对待他的朋友贺星舟可不是如此偏激的态度。
那次同样是贺星舟先情绪失控质问她,而秦瞻呢却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还是她让秦瞻管管贺星舟,他才像个愣头青似的在那好言相劝,让贺星舟冷静。
贺星舟却反过来揍他一拳,就是被揍秦瞻的情绪也平静得出奇,出手制住贺星舟后,还在那劝他冷静。
而棉纺厂那次,秦瞻的情绪明显不再平静,他几乎问都没问,直接冲上去就是给贺星舟一拳。
打完后,他没有恋战,而是一脸紧张地询问她有没有事。
事后,他还出言威胁贺星舟,让他不要再纠缠她。
谷莲村那次,她能看出,秦瞻很在意他与贺星舟之间的情谊。
不然他不会无故受下贺星舟那一拳。
并且也不会在她提出领证结婚时,说什么朋友妻不可欺。
而棉纺厂那次,她却丝毫见不到秦瞻对贺星舟的朋友情谊
甚至还有点怀疑,这是重情重义的秦瞻能干出来的事?
想到这,她重新看向他。
有人说,爱或者不爱,是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中看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他的眼神中,她感觉他很爱她?
她能理解一个人慢慢地爱上另一个人,但不能理解一个人突然爱上另一个人。
而这突然,仅是在一天发生的转变。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件事。
“那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突然又问道。
“啊?”他有些没太听明白。
“就是那天,我本该值夜班,但又请假补觉的那天。”她解释道。
“第二天早上你对我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你突然变得很关心我,关心我的喜好,关心我上夜班不安全,还催促我辞职。”
“之前,你对我不是这个态度,”她摇摇头道,“之前,你对我更多是礼貌尊重,存在明显的距离感。”
“但那天之后,你的态度就变得很微妙,”她顿了下,重新说道,“你突然变得很爱我?”
“我不知道我的形容对不对,”她补充道,“因为你总是一副用情至深的眼神看着我。”
“关键这很突然,我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爱上另一个人,偏偏这期间还没发生任何重大的事。”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她问。
秦瞻被她这一连串的话问得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她很敏锐。
自那天醒来,察觉到自己态度转变过大,之后他就刻意收着自己的情绪了。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
“我……”
他欲言又止。
可这话又该如何跟她解释呢,跟她说他晚上做了一个梦,那个梦真实得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然后再跟她说,梦里的自己爱了她一辈子。
如此荒诞的理由,她估计非但不会信,还会觉得他故意编造谎言欺骗她吧。
“没办法解释吗?”江夏看着沉默半晌的秦瞻,再次逼问道。
“江夏,我喜欢你。”他说。
江夏一怔,大概是没料到秦瞻的告白会来得如此突然。
“但我的喜欢绝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发生突然,”他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莫名吸引。”
“如果不是贺星舟突然找来谷莲村,我不会刻意与你保持距离。”
“我跟贺星舟是大学时偶然认识的,我和他聊得还算投缘,交情也不错,他是我的朋友,而你曾是他的未婚妻。”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所以暂时选择了逃避。”
“如果我曾经刻意的保持距离让你介怀,我在这向你道歉,对不起。”他垂下头道,无论是肢体还是说话的语气都透露着卑微二字。
如此一来,倒是衬得江夏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了。
她气得呼出一口气。
怎么他还倒先装起可怜来了。
所以,谁先装可怜谁有理是吗?
江夏气得将头扭到一
边。
“但我真的很爱你,江夏。”他说。
比你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爱得多的多。
怎么又开始告白示爱了?
我可不是会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小女孩,更不会被你的三言两语迷得团团转。
她都这么逼问他了,他还是没说,那看样子,他是怎么都不会说的。
她总不能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他吧。
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她问不出来,在这生闷气也是气自己,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又无人替。
谁心里还没点不可向外人道的秘密呢,她不也有不少事情瞒着他么。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了,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有点不高兴。
“行吧,这事就这么算了。”江夏气呼呼道。
“还你还生气吗?”秦瞻小心翼翼地问。
“不气,我有什么好气的,”她没好气道,“你没听过那句话,生气也是气自己,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干嘛要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气坏自己的身体,犯不着。”
听这说话的语气,明明就是还在生气,秦瞻心想。
但他却不敢出声说一个字,怕一说话,又惹她不快。
见他一脸沉默,江夏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做饭去吧。”
“好,”他回答,“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
吃完午饭后,秦瞻去派出所上班。
江夏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随后扶着墙,一蹦一跳地来到卧室。
她拿起床头的日历,随着记忆回想着那天的日期。
——10月11日。
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才让他对她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下午,秦瞻一下班就开始按照菜谱上的步骤炖猪蹄。
猪蹄足足炖了一个多小时,炖得软糯Q弹,黄豆颗颗软烂,入口即化,猪蹄汤汁醇厚。
江夏夹起一块猪蹄,猪蹄又香又糯,一咬脱骨,关键还一点都不腻。
味道相当不错。
看在美味猪蹄的份上,江夏决定暂时原谅她与他的那点小嫌隙。
到了晚上,秦瞻拿着药酒过来,准备帮她肿起的脚踝活血化瘀。
江夏却不太想给他面子。
“不用了,崴了的地方感觉好的差不多了,用不着那么费神。”说话间,她语气中还隐隐带着点怨气。
这回,秦瞻却没像中午那样好说话听她的。
他二话不说,直接蹲下身,往手心倒了点药酒后,用两只手搓热。
然后收起力道,动作轻柔地按压在她的脚踝上。
哪怕是过了一天,脚踝的伤处触碰起来还是有点痛,江夏不由蹙起眉。
许是注意到她身体疼得颤了颤,他开口问道:“疼吗?我力道尽量轻点。”
秦瞻一只手托住她的脚,另一只手的掌心力道轻柔地按压她的脚踝。
大概是经常握枪,他虎口及掌心处有不少茧子,触碰她时显得有些粗糙。
也不知是人脚部的肌肤比较敏感还是怎的,他温热而粗砺的掌心,一下一下摩挲她脚踝时,让她有种触电般的酥麻感。
江夏心虚地不敢去看他,将头扭到一旁。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明显快了起来,脸颊也像点燃似的发烫。
啊啊啊啊,明明就是个单纯的按摩,为什么会让人如此脸红心跳啊。
江夏听着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似的在胸膛里活跃地跳动着,感觉时间也被拉慢了。
他每一个按压的动作都变得缓慢,粗砺的细茧似有若无地摩擦着她的肌肤,让她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
漫长的过程终于结束。
秦瞻拿着药酒起身时,她都忍不住松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疑惑地看向她。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刚刚在对我干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江夏在心里呐喊。
当然她也只是在心里呐喊,表面上她还要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
她抿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并冲他眨眨眼:“没什么呀?”
秦瞻也没在意,转身离开。
*
在家休养了四天,见受伤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江夏便收拾收拾去茶楼上班。
到茶楼的时间还是老时间,上午十点多。
时隔四天再次见到老板,王春喜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江夏还没进茶楼,她就迎了上去:“江老板,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都以为你不管这家店了。”
“怎么会,我可就这一家店。”江夏笑着说,并顺带解释了一下前几天不小心崴到脚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王春喜点点头。
一进店,江夏就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一名男子,戴着银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又有学识。只是眉头紧锁,一副为何事发愁的样子。
男子面前摆着一叠纸和一支钢笔,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除了这些,他桌上还摆着一壶茶,以及一碟子糕饼。
糕饼的样式看着有点眼熟,江夏猜测应该是王春喜做的。
男子皱着眉端起茶杯喝一口,有时喝累了,就拿起一块糕饼品尝,然后再在纸上写写画画,写一会儿又停下,然后继续眉头紧蹙。
江夏看着店内的男子,满是好奇。
糕饼先不说,这茶水可是一百块钱一壶的,他竟然喝得如此心安理得。
可见此人,定然有钱。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询问王春喜关于男子的情况,王春喜就一脸激动地向她汇报这四天的工作。
“老板,我有个想法。”她一脸热情道。
“我觉得咱们茶楼只卖一种茶实在是太单一了,恰好我会点做糕饼的技术,就想做点糕饼丰富一下咱们茶楼的商品。”
“您回去休息的第二天,我就从家拿了点面粉和糖,试着做了一点,还真卖出去了。”
“客人也挺喜欢的,今天还又点了。”她激情澎湃地说道。
“你说的客人是那位吗?”江夏看了看男人的方向,问道。
王春喜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位愁眉不展的客人,他都来两回了。”
“每次我看他进店的时候,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然后他就点上一壶茶和一份糕饼,在纸上画画写写,有时是坐一上午,有时是坐一下午。”
“离开的时候,皱起的眉头就舒展不少。”
“显然他心里是有烦心事。”江夏道。
王春喜点了下头,继续说自己的茶楼改造计划。
“以后咱们茶楼除了卖茶水还卖点糕饼,老板,你看如何?”她问。
江夏没什么意见,点点头:“都行,反正你费心搞呗。”
“买材料的时候可以找我支钱。”她补充道。
“那这个价格怎么定啊,老板?”王春喜又问。
“因为前几天您也不在店里,糕饼的价格我就先按照之前糕饼店的价格来定了。”她道。
“就按你之前糕饼店的价格来定也行。”江夏佛系地说道。
“好的,老板。”王春喜喜笑颜开地说道。
随后,她又从抽屉里翻出钱和账本。
“江老板,这是这两天的收入和账,您过目。”她恭敬地递上钱和账本。
江夏一抬眉,显然有些意外。
她翻开账本一看,上面写着日期、已售商品以及收入。
前天卖出一壶茶和一碟糕饼。
今天同样卖出一壶茶和
一碟糕饼。
显然都是一个人买的,就是坐在角落的那个男人。
对此,她更好奇了。
钱款也对上了,两壶茶两百元,两碟糕饼六元,一共两百零六元。
“没想到你还会记账?”江夏有些许惊讶道。
显然她是认得几个字的。
王春喜憨笑两声,答:“以前在糕饼店做工的时候,还兼职给人算过账。”
“嗯,不错,以后就这么来吧。”
说罢,她将账本递还给王春喜。
江夏收起钱,然后又从那一堆钱里抽出一块零钱给她。
“糕饼的生意是你自己鼓捣出来的,以后卖糕饼的收入,我都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她道。
王春喜这人看着憨厚老实,人也勤快,她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王春喜接过那一块钱,简直受宠若惊,欣喜溢于言表。
“江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她干劲十足地说道。
江夏点点头,转身去招待那位有钱人。
有钱人看着愁眉不展的样子,定然是被什么烦心事所困,这她哪儿看得下去,自然要上前帮忙排忧解难一番,顺便再赚点酬劳。
“同志,”江夏走上前,微笑道,“我看出你有烦恼啊。”
第25章 【25】 江家出事
近来, 计天培被一个物理难题困扰了许久,前天,他正好休假,准备出来走走开拓开拓思路。
路过一家空无一人的茶楼时, 他不禁好奇地停下脚步。
茶楼名叫“半日茶馆”, 名字取得倒是雅致。
这家茶馆的位置不可谓不好,开在市区的闹市之中, 店面大不说, 装潢也气派。
可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
与周边几家门庭若市的店面形成鲜明对比。
不应该啊,计天培想。
大约是职业习惯使然, 凡是遇到不能理解的事,他都要追究到底,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于是抱着一堆演算纸, 他走进这家没有一个客人的半日茶馆。
随身携带演算纸是他的习惯,为的就是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可以随时随地记录下来,甚至直接找块石头坐下继续演算未完成的难题。
计天培走进茶楼,只见店内唯一的活人——坐在柜台旁的店员正百无聊赖地打哈欠。
老板已经休息两天了,今天会来店里吗?王春喜打着哈欠想。
哈欠正打着, 王春喜看见一位客人走进店内。
这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王春喜当即精神起来,赶紧走出柜台热情迎客。
“同志, 您要点什么?”她笑眯眯问道。
计天培向来不太擅长与人社交, 尤其还是跟性子热情的人。
面前这店员就热情得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这卖什么茶?”计天培问。
王春喜闻言有些为难道:“我们这只卖一种茶,卖一百块钱一壶。”
“不过,”她连忙补充道,“我们这还卖糕饼三块钱一碟。”
她这两天看店, 但茶楼却连着两天一个客人也没有。
楼上楼下的桌椅板凳被她来回擦了三遍,最后她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事干了,只能坐在柜台前无聊发呆。
而她,偏偏又是个闲不住的人。
最终,她想到一个主意——在店里做个糕饼。
茶楼有后厨,且后厨的东西一应俱全,她只需要从家里带点面粉来就行。
说干就干,隔天王春喜就从家里带了面粉和糖,并在上午做出一批糕饼。
糕饼是做出来了,也干了活,可问题是店内还是一个客人没有。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等来了面前这位客人。
好不容易等来的客人,她是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
“什么茶卖这么贵?”计天培问。
显然,他对三块钱一碟的糕饼丝毫不感兴趣,对一百块钱一壶的茶倒是颇为好奇。
“就普通的野茶。”王春喜再次一脸为难地解释道。
她刚来茶楼上班的第一天,江夏就给她看过店里售卖的茶叶,她一眼便认出这是乡下人自己采来喝的野茶。
因为以前她在老家的时候就采过,也晒过这样的茶。
“普通的野茶还卖一百块钱一壶?”计天培常年没什么波兰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震惊的神色。
“老板定的价,我也没办法,”王春喜继续为难道,“老板还说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价格定在这,愿意买的就买,她并不强买强卖。”她补充道。
闻言,计天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难怪你家一个客人也没有呢,我懂了。”
说罢,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又道:“好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家老板倒是个有趣的人。”
王春喜一听这话,甚是不解,这叫有趣?
说句难听的话,她只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既是姜太公钓鱼,那给我上一壶茶,让我品品这其中的玄妙。”计天培兴致不错地说道。
王春喜闻言,再次惊得瞪大双眼。
这就卖出去一壶一百块钱的茶?还能这样?
虽然惊讶虽然不理解,但王春喜还是笑眯眯答应,并顺带推销自己刚做的糕饼。
“同志,糕饼要不要来一碟,只要三块钱一碟。”
计天培听到像是被逗笑似的摇摇头。
“普通的野茶卖一百块钱一壶,而成本更贵的糕饼却定价在三块。”
“你家老板还真是个怪人,”说罢,他又话锋一转道,“也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如此对比下来,三块钱的糕饼还真是物美价廉,如此实惠的糕饼,那就来一碟。”他道。
王春喜笑盈盈应下,同时心里也在想,这位客人还真是个有钱人,不然一百块钱一壶的茶,他能说要就要?
不一会儿,王春喜一手提着茶水,一手端着糕饼过来。
茶水和糕点放下后,计天培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随后,他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这茶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山野之茶,一点意外之喜都没有。”他实话实说道。
王春喜内心:不然呢,我都跟你说了是普通的野茶了。
品完茶之后,计天培又拿起一块糕饼品尝。
“这糕饼的味道……”
王春喜一听连忙摆出一副期待的神色。
他混着茶水咽下一口糕饼,随即又拿起糕饼仔细端详。
片刻后,他吐出一句:“亦是平平无奇。”
“口感甚至还有些粗糙。”他补充道。
“这粗茶和这粗食搭配在一起,倒是显出几分相得益彰来。”
“妙,甚妙。”计天培评价道。
王春喜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文化人说话也弯弯绕绕,一会贬一会夸的,所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计天培没理会她,继续品茶。
喝了几口茶后,计天培又端详起茶杯道:“细品之下,这茶竟还有种原始粗犷之美。”
说着他又连连点头:“嗯,甚好甚好。”
又品了几口茶后,他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困扰他多日的物理难题似乎有了一个新思路。
于是,他连忙拿起随身携带的钢笔,在演算纸上刷刷写起来。
大约是写得太过投入,等他感觉到饿的时候,已经日落西沉了。
难题虽未解开,但在这安静的茶楼待着,解题思路似乎更为清晰。
因此,隔了一日,他又过来。
计天培看着面前的江夏,回答:“我是有烦恼。”
江夏闻言,心说果然被她猜中。
她笑眯眯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排忧解难。”
虽说弹幕到现在还没出现有点奇怪。
毕竟,以往她都是一跟人搭话,弹幕就会在她面前出现,并详略得当地介绍这人的主要信息。
但江夏并未在意,说不定等对面这人说起自己的情况,弹幕就出来了呢,她心想。
计天培放下茶杯说:“为什么
自然界中,事情的发展过程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不能朝着多个方向发展?”*
“比如这杯热茶,放在这,为什么它只会慢慢变冷,而不能慢慢变热?”
“再比如……”说着他打开钢笔,往茶杯中挤入一滴墨水。
墨水滴入茶水中的瞬间,便开始扩散。
“如何阻止这滴墨水在茶水中自发地扩散?”
江夏:……
这,这好像有点超纲了,她一脸茫然地想。
见她不说话,计天培继续道:“热水会慢慢变冷,墨水会自发扩散,为什么这些事务会不可逆转地发生呢?”
“这其实源自熵增原理,也称热力学第二定律,换句话说一个孤立的系统不可能朝着低熵的状态发展。”*
“无论是温度、浓度还是压力差,这些过程都是沿着梯度发展。比如高温度到低温度,高浓度到低浓度,高压力到低压力。”*
“从宏观角度来看,熵增原理适用,那么微观呢?也适用吗?”计天培一脸认真地问她。
“这就是近来困扰我的问题。”他道。
江夏一脸懵,她是个大学生,但却是个文科生,熵增原理什么的明显就是物理知识,她一个文科生可以说听都听不懂。
更不要说什么微观宏观,对此,她连个具体概念都没有。
【哈哈哈哈,夏夏被问懵了。】
【能不懵吗?计天培是物理教授,而夏夏是个文科生。】
【这题不仅对夏夏来说超纲了,对我们来说也超纲了,我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学习菜鸟。】
【我们也无能为力,夏夏只能自己解决了。】
弹幕适时地出现。
唉,看来这回是玩脱了,江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额角。
关于玄学、人情世故等事她还能随口胡诌几句。
但在物理教授面前随口胡诌物理难题,那岂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分分钟露馅。
那她只能,告辞了。
江夏毫不犹豫地起身,一脸平静道:“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文科生,这种物理难题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您慢慢喝茶,我就不再打扰您了。”她一脸从容不迫道,倒是看不出一丝窘迫。
江夏突然过来,又突然离开,计天培也没在意,继续低头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
她回到柜台,和王春喜随意地搭了几句话。
“这几天,店里就来了他这一个客人?”江夏问。
王春喜点头,但又强调道:“他来了两次。”
江夏又点点头,心说来了两次也没用,困扰物理教授的难题,她可插不上手。
随后,她望着店门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她这几天在家休息,把身体养得好像更懒了,一没正事干,就打哈欠想睡觉。
就在她准备上楼眯会儿的时候,面前的弹幕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
【出事了,出事了,江家出事了。】
江家?哪个江家?江夏看着弹幕在心里问。
下一条弹幕便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你养父养母家,江家开的百货小店被一群小混混给砸了。】
江夏盯着面前的弹幕一怔,随即快速转身,快走出店门时,她又回头交代王春喜一句。
“春喜,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茶楼就交给你了。”
闻言,王春喜连忙一脸郑重地点头:“放心老板,我一定看好茶楼。”
虽说老板才刚来店里,就准备走,但看老板这一脸着急的样子,大概是碰着什么要紧的事了。
江夏这才点了下头,骑着自行车往江家百货商店的方向赶去。
快到百货商店时,她便看见小店门口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等她停好自行车,准备挤进人群时,原本围成一圈的人群竟自动往两边散去。
随后,她看见一群学生模样的人从小店走出。
这群人说是学生,但也只有年龄像,脸上的痞气和穿着打扮丝毫没有学生的样子,有些人脖颈上还留着刺青文身。
一行一共七人,且每人手上都拿着家伙。
七人中,领头的那人拿着一把三四十厘米的砍刀,后面两个一人拿着一把斧头,其余四个每人手上都拿着手臂那么粗的铁棍。
几人皆是目露凶光,一脸凶相。
江夏自然没蠢到和他们硬碰硬,她隐入人群中,和围观的群众一起退到两边。
等七人走远后,她连忙走进百货商店查看情况,看热闹的人群也自动重新围了上来。
江建鸿头上受了伤,手上拿块白毛巾捂着伤口,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重。
刘美萍则坐在地上哭喊。
“这群挨千刀的畜生啊,打劫就算了,还打人啊。”
“光天化日之下干打人抢劫的事,你们这群畜生迟早要挨枪子。”
江夏见状,忙上前将坐在地上的江母扶起:“爸妈这是怎么了?”
刘美萍看见江夏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便分外可怜地抱着女儿哭泣。
“夏夏啊,咱家店被人砸了,你爸也被人打了。”刘美萍眼泪汪汪地拽着江夏的衣袖边哭边说。
江夏拍了拍刘美萍的背算是安慰。
随后她又看向外头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她道:“爸妈,我看我们还是先把店门关了。”
听到这话后,江建鸿也往外头围着的人群看去。
他点点头,然后“嗯”了一声,准备起身去关店门。
江夏连忙阻止他的动作。
“爸,你受伤了,我来吧。”
然后,江夏就将门关上。
店门一关,站在店外的人见看不着热闹,也就自动散开。
她打开店内的灯,走到江建鸿身边,询问他的伤势:“爸,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江建鸿摇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撞破了头,用不着去医院。”
“店里有纱布吗?我帮你包扎一下。”江夏冷静道。
刘美萍被那群砸店打人的畜生给气糊涂了,也给吓懵了,懵到她只顾着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却不知道给自家丈夫包扎。
直到听到女儿的话,她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扶着桌子站起身,并拍拍身上的灰。
“上头有个医药箱子,我现在就去拿。”她说道。
刘美萍搬了个板凳过去,然后站在板凳上把顶柜里的医药箱拿出来。
“妈,你去旁边休息会儿,我来给爸包扎吧。”她接过医药箱说道。
江母点点头,坐在了板凳上。
江夏给江建鸿头上的磕伤包扎好,然后才问起今天的事。
“爸妈,刚刚那群人怎么回事?”
一说起方才那群人,刘美萍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接过江夏的话说道:“那群人,简直就是强盗是畜生。”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敲诈勒索和抢劫。”
刘美萍怒不可遏地说道,却始终没说到江夏想听的重点,她想知道的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最后,还是江建鸿开口道:“还是我来说吧。”
原来,方才砸店抢劫的那群人还真是一群中学生,只不过是一群初中没读完就辍学的中学生。
领头的那个名叫王胜利,初一没上完就出来混社会,没个正经工作,整日就领着一群小弟干些敲诈勒索的勾当。
说是小弟,其实情况都跟他差不多,不是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就是处于辍学边缘的坏学生。
要说王胜利盯上江家的小店,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王胜利领着一群弟兄在街上闲逛,恰巧口渴准备去一家商店买点汽水饮料喝喝解渴。
结果就进了江家的百货商店。
王胜利以及两三个弟兄一人拿了两瓶汽水,钱都没付就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出店门。
江建鸿不知道王胜利是谁,当然出口叫住他们,让他们付钱。
王胜利走在最后头,一听到这话当即停下脚步,扯出一个冷笑,反问道:“你刚刚是在叫我付钱?”
江建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还心想你们拿了东西可不得付钱么。
王胜利则像是听到十分可笑的事一样,哈哈大笑了几声,并且还朝前面两个弟兄笑。
两个弟兄听后也笑起来。
江建鸿看着几人蹙起眉头,更是不明就里,心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知道我是谁?”王胜利语调轻浮又带着几分傲慢问道。
江建鸿看着面前的三人,心想他们看着也就十三四岁,
正是读初中的年龄,但是面前这几个孩子跟人说话的态度却满是傲慢与轻视。
让他听着甚至有些生气。
于是,他不高兴道:“我管你是谁,反正买了东西就得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们要是敢不付钱,我就直接报公安。”江建鸿威胁道。
王胜利听完一点没恼怒,反倒是又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这老头真的不认识我。”他捂着肚子像是笑累了似的,和前面两个弟兄说道。
前头两个弟兄也配合地笑起来。
“是啊,老大,看来咱们的名声做得还不够大。”
“行吧,行吧。”王胜利像是有些无奈地冲前面两人挥挥手。
“你俩谁身上有钱,赶紧把钱付了,别把人老板惹急了,人家可是会报警的。”王胜利阴阳怪气道,说完还不忘哈哈大笑几声。
“报警,我们好怕怕。”
“哈哈哈哈……”
江建鸿眉头蹙得更深,心想这都是什么人啊。
其中一人掏出钱夹,问江建鸿多少钱:“死老头,多少钱?”
江建鸿皱眉,愤怒地看向他。
不等他开口骂这孩子,站在最后面的王胜利笑着开口了:“哎哎哎,老头就老头,好好的干嘛加个死字。”
这话听着像是提醒,但说话的语气却轻浮又藐视,一点不含好意。
“行行行,老大,叫老头,不加死字。”那人点头哈腰道。
“老头,多少钱?”于是,那人又问了一遍。
“六块。”江建鸿皱眉回答。
面前三人虽是小孩,看着却不太好惹,他一个做小本买卖的店老板,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为好。
因此,江建鸿只想几人赶紧离开。
“六瓶汽水卖六块钱,老头你这店也太黑了吧。”掏钱的那人说道。
“你这话可别乱说,我这都是市场价。”江建鸿如实说道。
“赶紧掏钱,哪来那么多屁话。”王胜利不耐烦道,“没看见人老板不乐意咱待在店里么?”
那人听到王胜利发话,赶紧赔笑,然后从钱夹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江建鸿。
江建鸿接过十块钱,找零四块给他。
找完零钱,三人又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本以为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但没想到王胜利是彻彻底底地盯上他们店了。
王胜利走出江家的百货商店,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门口盯着店门牌看了一会儿。
“记住这家店,明天带上几个弟兄,再过来一趟。”
“既然那老头不认识我王胜利,那咱就让他好好见识见识王胜利的威名。”他对旁边的跟班说道。
大概是昨天既没带家伙,又只带了两个弟兄,没有绝对的胜算和威慑力,王胜利就没急着在江家百货商店动手。
隔天他带着六个弟兄,且七人手上各个带着家伙,王胜利更是拿了一把从他哥房间顺来的大砍刀。
王胜利手拿家伙领着一众弟兄走在前头看着威风凛凛。
重新来到江家百货商店,他二话没说,直接拿着砍刀对准坐在柜台前的江建鸿。
“把你柜台里的钱都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就砍死你,再把你的店砸了。”这时候的王胜利脸上没了昨天轻浮藐视的笑,眼中有的只有凶光和狠劲儿。
江建鸿一眼认出面前拿刀的人,就是昨天买东西不准备付钱的地痞无赖。
面对生命威胁,以及对方人多势众,他也只能服从,乖乖地把钱从柜台里拿出来。
看着柜台上的钱,王胜利转了下头朝旁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收钱的时候,王胜利还不忘笑着调侃几句:“看不出来啊,死老头,你这小破店油水还不少。”
待小弟收完钱后,王胜利用刀背敲了敲柜台,把柜台敲的砰砰响。
“死老头,昨天你不是扬言要报警,你现在倒是报啊。”他扯起嘴角笑着说。
江建鸿虽然不想认怂,但面对这群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敢硬碰硬。
他只能苦笑着说:“不敢不敢,小兄弟昨天实在是对不住,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心上。”
“叫王大哥,”忽然,身后一人高声说道,“还兄弟,你算哪根葱,轮得上跟我大哥称兄道弟?”
面前拿着砍刀的孩子估摸着也就十四岁左右,而江建鸿已经年近五十,让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去叫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大哥,实在是侮辱,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笑着喊。
之后的几天,江家的百货商店被这批人一共打劫了三次。
今天,他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才挨了打。
领头的王胜利离开前还扬言威胁,要是明天柜台还没钱,就带人把店砸了。
听完江建鸿的讲述,江夏蹙眉沉思。
“爸妈,他们公然抢劫你们没报警吗?”
江建鸿摇头:“派出所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我报警,那波抢劫的人早就闻声跑了。”
“而且派出所就那么点警力,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处理,哪里有空管这种小事,只要还没出人命,就得往后排。”
“是啊,”刘美萍也说道,“小偷扒手、当街抢劫,这些事哪天不发生,警察哪里管得过来。”
“更怕的是,到时候报警了,警察没来得及过来处理,倒是先惹怒那帮混混,说不定他们一发怒真跟你爸动真格的。”
“目前,他们还只是图财,没想弄出人命,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真把他们惹恼了,怕是咱家没好果子吃。”
“就是考虑到这些,我们才没报警。”江母最后道。
江夏闻言垂眸沉思,方才她与那群混混也算打过照面。
那一行七人,年龄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五岁。
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就敢手持凶器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而且听江父描述,关于抢劫这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而是驾轻就熟的老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不了解对方真实情况下确实不能轻易惹怒他们。
她微微颔首,随即建议道:“爸妈,要不这百货商店还是关店一段时间吧,你们呢也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外出,暂时避避风头。”
“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家里去。”
江建鸿点点头:“经过今天这事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把店给关了。这店三天两头的被打劫,确实也没开下去的必要了。”
“爸妈,依我看,打劫勒索的事你们暂时就先别管了,咱们先静观其变。”
“他们这群人今天打劫这家,明天打劫那家,如果看见江家百货商店一直关门,说不定过段时间就给忘了。”
“等这阵风头过了,咱再重新商量开店营业的事。”
“就像妈刚刚说的,他们这帮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咱们就以静制动,尽量不主动去招惹他们。”
江建鸿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我这边呢,也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江夏道。
江父江母一听江夏准备插手这事,连忙担心制止。
“你可千万别掺和这事,”江建鸿道,“你一个女孩子能找到什么解决办法,别到时候再被那群混混给盯上。”
“是啊,”刘美萍也道,“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
“要我看,你刚刚说的办法就很好,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不主动招惹就行了,先避风头。”江建鸿又接话道。
江夏微微颔首:“知道了,爸妈,我有分寸。”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也知道这话安慰二老的成分居多。
要真的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怕是很难。
首先,那群各个手拿家伙的亡命之徒,就不是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体弱女子能轻易对付得了的。
但就这么坐以待毙,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她又心存不甘。
再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食髓知味,从此像蛀虫一样黏住江家呢。
她方才说是他们应该不会找去家里,可现实会如何发展,又未可知。
总之,把命脉捏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手中,祈求他们大发慈悲放过江家,这绝对不是上策。
可要真想找到制衡那群混混的办法,却也让她发愁,因为这事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第26章 【26】 我对象出轨
江夏帮着把砸乱的百货商店重新整理了一下, 然后又将两人送回了家。
折腾完这一通,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江夏打算回店里,江母刘美萍却执意要留她吃饭。
“你回去也是自己做饭吃, 不如留下来吃个中饭再回去, ”刘美萍道,“你也好久没吃妈烧的菜了吧, 冰箱里还有排骨, 我给你做道糖醋排骨。”
江夏心想她一般不做饭,秦瞻在的时候, 都是他来做饭。秦瞻去上班了,吃饭的事,她则是能在外面解决就尽量在外面解决。
不过, 当她听到江母说的糖醋排骨,她顿时就动心了。
正像母亲说的,她回去也是随便找个饭馆对付几口,不如留在江家吃完午饭再回店里。
于是,江夏欣然答应。
江母去厨房烧中饭,江夏则在客厅陪江父说话。
聊着聊着, 很顺理成章地就聊到了那群砸店打人的混混头上。
“爸, 上午那群砸店的混混看着也就十三四岁、读初中生的样子,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横的吗?”
“在学校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也就算了, 竟然还敢到社会上来抢劫?”江夏疑惑道。
江建鸿听后叹了口气道:“他们就是群初中生, 只不过是群早就辍学不读书的学生罢了。”
“领头的那个叫王胜利,也是这群小混混的大哥,他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如此霸道,还不是因为他有个混□□的哥。”
“王胜利的哥名叫王成功, 听旁边几个邻居说好像有点来头,和街上的混混不同,他是正儿八经在□□老大手下当打手的,据说手上还有枪。”
“正是因为有个有背景的亲哥,王胜利才敢这么横。”江建鸿道。
关于王胜利的这些信息,他还是在被他们第一次抢劫后,从周边几个邻居那听来的。
“那几个邻居都说得头头是道,至于这些信息的真实性,我就不清楚了。”他道。
江夏颔首,心想难怪十几岁的小毛孩敢这么横,原来是有□□亲哥给撑腰。
“爸,那你知道王胜利家住哪里吗?”她问。
江建鸿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说:“就随便打听一下,说不定有用。”
江父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刚刚听您说,周边几个邻居对王胜利家里的情况都挺了解的,说不定他们会知道呢。”
“爸,你能抽空打听一下吗?”她问。
见江夏始终坚持要打听,江建鸿这才反应过来女儿的用意。
“你是不是还想着插手这事呢?”他问。
“我都跟你说了,叫你不要插手这事,王胜利家有那样的背景,哪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敢招惹的。”
“咱家的店虽然被抢了,但好在也只是损失了点钱财,人都没事。”
“要说这事是憋屈,但偏偏就让咱们碰上了,除了忍下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听爹的,可千万别去招惹王胜利家。”江建鸿一脸严肃地劝告道。
江夏露出一个宽慰他的微笑:“爸,你想哪去了,我没那么不自量力,还胆子大到去主动去招惹一群打家劫舍的混混。”
“我就是好奇想了解了解这个王胜利的情况,所以想让你打听一下他家的住址。”她道。
江建鸿将信将疑:“真是这样?”
“是的呀,”江夏笑着说,“从小到大我连只鸡都不敢杀,难不成还敢去招惹他们。”
“爸,是你想多了。”她说。
她这说得倒也是实话,她打听王家的地址并不是准备招惹他们。
以她的力量去找王胜利的麻烦,无疑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她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行吧,”江建鸿这才点点头,“既然你想了解他家的情况,那我就帮你打听打听。”
江夏颔首:“爸,那您尽快。”
和江父聊完之后,江母那边饭也烧得差不多了。
午饭,江母烧了四菜一汤,糖醋排骨、红烧肉、香煎豆腐、蒜蓉白菜以及一道紫菜蛋花汤,样样都是江夏爱吃的菜。
裹满糖醋汁的肋排,赤红油亮,光是看着就让她食欲大增。
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一入口就是酸甜的口感,糖醋汁吸入到骨肉之中,既去腥又提鲜,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江夏饭都没来得及扒,就连吃了好几块。
妈妈烧的糖醋排骨果然才是最好吃的。
吃完午饭,又休息了片刻,她才骑着自行车去茶楼。
茶楼那个物理教授还没离开,此刻正坐在桌旁埋头苦写。
她没怎么在意,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后,又去二楼休息室休息了。
到三点多,江夏准点下班。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装作无意地问起秦瞻关于对付黑恶势力的事。
“如果碰上黑恶势力抢劫,报案到派出所有用吗?”她问。
秦瞻一听,倒是没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吓了一跳道:“你今天撞上这种事了吗?”
江夏摇头:“那没有,就是逛街的时候,看到一群七八个人手拿着家伙在抢劫一家百货商店。”
“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就有些好奇,随便问问。”她说。
秦瞻这才松了一口气,并嘱咐道:“以后碰上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凑上去看热闹,那些人可是无恶不作,能远离尽量远离。”
“这种人高林市不管吗?”她又问。
“不是派出所不想管,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群人都精得很,抢劫的时候一般都会安排收下放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人就跑了,公安根本就不好抓。”
“抢劫这种事,最好是能当场抓获,如果不能当场抓获就得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抢劫犯。”
“那些人各个恶贯满盈,普通老百姓谁敢轻易招惹,因此除了苦主,没有人敢去指认。”
“既抓不到现成的,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也正因如此,事情解决起来才比较棘手。”
“就拿南桥派出所来说,自打我上班以来,抢劫、拐卖、偷窃这类报案就接到过不下几十起,而一个派出所的警力也就那些,民警的工作又不单单是处理这些事,所以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秦瞻话锋一转道,“前几天所长组织全员开会,听所长的意思,上头领导有整治本市黑恶势力的打算。”
“但那群人犹如地头蛇一般盘踞高林市多年,树大根深,警方这边一时也找不到突破口。”
江夏闻言点点头,算是对这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就像秦瞻说的,那些黑恶势力盘踞已久,根深蒂固,当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拔除的,那她就更急不得了。
翌日,秦瞻去派出所上班后,她直接骑着自行车去江家询问昨天让江父打听的事。
王胜利的家庭住址倒是好打听,昨日下午江建鸿找到邻居随便一问就问了出来。
闲聊间,邻居还告诉江建鸿,王胜利的父亲王国华马上要过五十大寿。
王胜利和王成功虽是无恶不作的地皮无赖,但对待自家父亲却很有孝心。
往年王父过生日,王家一家人都要去饭店吃顿丰盛的生日宴。
这次过五十整的大寿,怕是得大操大办一回。
总之,江建鸿把这些打听来的消息,都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江夏。
得知王家的住址,她没在江家久留,而是转头就去了茶楼。
到茶楼后,她再次交代王春喜:“春喜,这几天我有点急事,可能没空来茶楼,茶楼就暂时交给你看管了。”
王春喜一听,心想您来回来几天啊,就又有急事了。
想归想,她还是一脸郑重点头:“老板,你放心我一定打理好茶馆。”
“嗯,”江夏同样点了下头,随即又道,“待会儿我去通讯商店买台BB机。”
“真要有什么急事你就呼我。”她道。
“好的,老板。”王春喜点头道。
跟王春喜交代完茶楼的事,江夏又骑着自行车马不停蹄地来到王胜利家的附近。
她从口袋里掏出毛线帽子戴上,然后又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这样一看,她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不过,这时候已经快入冬,而高林市向来冷得早,有不少怕冷的女同志都已经穿上棉袄了,所以她这身打扮在外人看来并不算奇怪。
上次王胜利领着一群小弟去江家百货商店打劫,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领头的人,对他印象不算深。
但她有把握,只要王胜利从她面前走过,她肯定能认出来。
江夏在王胜利家附近的小巷子里蹲了两三个小时,还真蹲到了王胜利。
王胜利跟一男子并肩走来,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两人的相貌有多处相似之处。
她猜测,走在王胜利旁边的男主应该就是他的哥哥王成功。
不同上回砸店时的一脸凶相,此刻王胜利的脸上正挂着亲切的笑容,目光崇拜又讨好地跟王成功说着什么。
王成功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面对弟弟的喋喋不休,他很少开口回应,只偶尔点点头。
王成功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比王胜利高半个头,体型也显得更壮。
不多久,王家两兄弟的背影便消失在楼梯拐角。
说实话,如何兵不血刃对付王胜利,让王胜利付出应有的代价,江夏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因为她对王胜利是一点也不了解,那就更不清楚他的软肋和弱点了。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要想对付一个人,当然也要先找到他的弱点。
这也是为什么江夏一定要江父打听出王家的住址。
只要是人就又弱点,尤其还是王胜利这种没底线没原则的人,他干过的坏事怕是不少。
她打算先跟他几天,看能不能抓住他的什么把柄。
江夏又等了一会儿,看见王成功从楼梯口走出来,旁边并未跟着王胜利。
她注意到,王成功好像特地换了身衣服。
他和王胜利进居民楼的时候,穿的明明不是这身,如今身上这套衣服看着不仅新还更体面些。
思索之际,她又看见王成功上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桑塔纳看着不是很新,像是开了有些年头,也不知是王成功买的二手车,还是从别人手中直接抢的。
车子发动,向前面开去。
回家特地换了身衣服,还开车,这是准备和其他□□的人在地下聚头?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上。
说不定还真是聚头呢,到时候让她摸清楚他们这群黑恶势力的聚头地点,她再报警,让公安把他们一窝端。
只不过,她手上只有辆自行车,她就算跟踪也只能骑车跟踪。
江夏使出吃奶的劲儿蹬车,都蹬出一身汗了,但两个轮子终究是跑不过四个轮子,人力跑不过烧汽油的,才跟半条街,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就没影了。
她将车停在一旁,然后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喘气休息。
累死她了,累就不说,还没跟上。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江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要不还是跟苏红瑛借辆车吧。
她不会开车,最好顺道再借个司机。
拿定主意后,下午她就给苏红瑛打了个电话,提及借车和司机的事。
苏红瑛听后,丝毫没犹豫,爽快答应。
“你家都是新车吧?”江夏在电话里问。
“你能不能给我搞辆低调点的旧车,毕竟是跟人,当然是越低调越不引人注意好。”
苏红瑛在电话那头颔首:“没问题,不就是辆旧车嘛,包在我身上。”
“不过,你是打算跟谁?”她好奇问道。
“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江夏勾唇笑:“现在确实不太方便,回头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告诉你。”
“行,”苏红瑛点了下头,又问,“车什么时候要?”
“最好是明天早上。”江夏答。
苏红瑛:“好,明早我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半日茶馆门口。”
苏红瑛办事,江夏还是很放心的。
果然翌日一早,一到茶楼,她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夏利车停在店门口。
江夏走近一看,苏家的司机正坐在驾驶位等她。
她将自行车锁好,然后坐上副驾驶。
在江夏的指挥下,司机很快就将车开到王胜利家附近。
她让司机把车停在路口蹲守,昨天她特地记了王成功那辆桑塔纳的车牌,总之,今天不论是王成功出来还是王胜利出来,她都要跟上,争取不再跟丢。
两人在车里等着,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王胜利或是王成功半个影子。
江夏边打着哈欠,边双眼困倦地盯着王家人必经的路口。
突然,看到那辆眼熟的桑塔纳开了出来。
她顿时精神起来,指挥旁边的司机同志赶紧跟上。
“郑师傅快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桑塔纳。”
“好嘞。”说罢,郑师傅放下手刹,动作娴熟地挂挡打方向盘,脚踩油门跟上前面的车。
一路跟了快半个小时,黑色桑塔纳终于停下。
郑师傅将车停在不远的路边,江夏看见王成功推开车门出来,然后站在车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进了一栋居民楼。
王成功这是干嘛?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她正纳闷之际,没多久,王成功又走出居民楼,跟着一起的还有位打扮艳丽的女人。
女人一头卷发,戴着墨镜,墨镜下是格外引人注目的红唇。
今天的气温已经快到十度以下,但女人却还穿着轻薄的外套和短裙,短裙下是黑色踩脚裤,以及一双大红色高跟皮鞋。
总之,一眼看过去很艳俗的打扮。
王成功下楼后没直接上车,而是绕到另一边,一脸恭敬地给女人拉开车门,等女人上车后,他才重新开门上车。
见黑色桑塔纳重新启动,江夏连忙指挥司机继续跟上。
两人又跟了二十来分钟,黑色桑塔纳在一家宾馆停下。
这次,王成功还是一样,下车后连忙给女人拉开车门。
只不过这次女人下车后却亲昵地抱住了王成功的腰,王成功呢也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女人的臀部上。
看到这一幕的江夏,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俩这是去宾馆开房吧,她想。
所以他俩是对象?她又猜测。
但想想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呢?
江夏蹙眉思索,忽地灵光一闪。
哦,她想起来了,一开始王成功对这女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他好像是很恭敬地给这女人开的车门,有种下属对上司,司机对雇主的感觉。
方才搂腰好像也是女人先主动,男人再肆无忌惮地将手放在女人臀上。
直觉告诉她,他们的关系不像正常的对象。
【他们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对象。】
弹幕这时忽然出现。
【他们这是去宾馆偷情呢。】
江夏:偷情?
【那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名叫何艳,是王成功老大的女人。】
【但是呢,何艳看上了王成功,就背着王成功老大和他好上了。】
【起初,和何艳搞地下情,王成功也是不愿意的,毕竟给老大戴绿帽子这种事,那可是分分钟要家破人亡的,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已经上了年纪的爹妈考虑。】
【但何艳也不是个吃素的,她看上的男人就必须要得到手,于是她半威逼半利诱,先是威胁王成功要是他不答应跟她在一
起,她就去吹冯平的枕边风,让冯平把他踢出帮派。】
【补一句,冯平就是王成功老大。】
【威胁完,她又抛出好处诱惑他,若王成功把她伺候好了,她同样可以吹冯平的枕边风,在冯平身边多多美言,让他快速高升。】
【都说富贵险中求,王成功正是因为有野心,才出来混□□,谁也不想一直当个是个人都能使唤的小弟,谁都想当一呼百应、左拥右抱的老大。】
【综合考量之下,他还真答应了。】
【两人搞的是地下情,自然要背着冯平,一般冯平外出,他们才会约在宾馆见面。】
【这几天冯平正好被事务缠身,去邻市办事了,他俩才天天见面。】
江夏看着面前滚动的字幕,惊得双眼又瞪大了几分。
王成功胆子够大啊,竟然敢给□□老大戴绿帽子。
一般这种混□□的都很在意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吧,王成功绿了冯平,那岂不是约等于杀了他老母,这种事谁能忍。
想到这,她顿时有了对付王家的办法。
王成功跟何艳进了宾馆,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会出来,江夏想趁着这个空档跟苏红瑛通个电话。
她下车,找到一个共用电话亭,拨通了苏红瑛的电话。
“红瑛,你那有拍照的相机吗?”
苏红瑛:“有啊。”
“你要拍照?”她问。
“对。”江夏点头。
王成功和何艳此刻正在宾馆亲热,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不得留下点证据嘛。
“你过来拿,还是我给你送去?”她又问。
“我去拿吧,”江夏答,“顺便你还能教教我怎么用相机,我之前没用过那东西。”
“行。”随后,苏红瑛报出一个地址。
“这是我住处,相机我都收在这。”
苏红瑛名下有不少房产,她平时就住在这,上回苏奶奶生病,她才回苏宅临时住一段时间。
司机开车带着江夏来到苏红瑛住处时,她已经站在楼下等了。
银湾花园好像是高林市近几年开发的高档住宅区,她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开盘价在五千到七千每平。
九零年,很多人都还在为万元户奋斗,这里一平米的房子就已经卖到六七千了。
总之,价值不菲,典型富人才买得起的房子。
车子一驶进小区,江夏就看见设立在正中间的大花坛和喷泉。
听司机介绍银湾花园每套房的面积都在一百五十平以上,小区内的绿化率更是高达六七十,和普通老百姓住的福利房、筒子楼,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江夏就这么一路感叹到苏红瑛单元楼楼下。
司机在车里等她,苏红瑛刷了门禁带她进门。
见她把自己带到电梯口,江夏不由惊讶道:“你们小区还有电梯?”
“十一层,可不得有电梯吗,不然天天爬楼梯?”苏红瑛笑。
最终,电梯在六楼停下。
因为时间紧急,江夏也来不及参观苏红瑛装潢气派的家,学完怎么使用相机就急匆匆下楼了。
返回宾馆的路上,她尝试拍了几张照,渐渐地便找到感觉,好像知道该怎么拍了。
两人回到宾馆,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
江夏摸了摸饿空的肚子,正犹豫要不要下车吃个饭时,王成功和何艳手牵着手走出宾馆。
她见状,连忙对着宾馆的方向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还特地把宾馆名字拍了进去。
这个时间点,他俩应该是去吃午饭的,那她就再在车里等等,看两人吃完午饭会不会回来。
若他们回来,她便再拍几张照,这样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王成功和何艳离开宾馆后,江夏也没继续坐在车里干等。
她让司机帮忙看着,自己则下车买了几张烧饼,烧饼虽然难啃,但总能垫吧垫吧肚子。
啃完干粮后,江夏又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不多久,看到两人回来。
这回两人的动作更为亲昵,手挽着手。
她哪里会放过,连忙拿起相机对准两人就是咔嚓咔嚓一顿拍。
两人进宾馆,没多久,江夏又看他们走出来。
何艳站在宾馆门口等待,王成功则小跑到路边,将黑色桑塔纳开到何艳面前。
这是打算坐车回去?
江夏举起相机,又是对准两人。
流程还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个流程,王成功恭敬地给何艳开车门,何艳进去后,他再上车。
江夏恰好拍到黑色桑塔纳以及何艳上车的瞬间。
黑色桑塔纳驶离,郑师傅连忙问她:“江同志,还要不要继续跟上?”
江夏收起相机,摆手道:“不用了。”
“郑师傅,您送我回茶楼,然后就可以下班了。”她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说道。
回到茶楼后,江夏直接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今天忙了大半天,她想先回家休息,至于拍好的照片,明天拿去照相馆洗也不迟。
翌日早上,江夏拿着相机和胶卷就近找了家照相馆。
“老板,洗照片。”一进照相馆的门,她就直接了当道。
因为是一大早,照相馆内目前就江夏一个客人。
老板闻言抬头,立即迎上一个笑脸。
照相馆老板是位年近四十的女人,体型有些胖。
“洗照片?胶卷带了吗?”老板笑眯眯道。
“嗯,”江夏点头,“上午就要。”
老板一听又笑:“上午就要?女同志你可真会说笑,洗照片哪有那么快的。”
“最近店里生意好,洗照片的话至少要等一个星期的。”
“我这个着急要,等不了那么久。”江夏直接道。
“我出双倍价格,今天上午这照片能洗出来吗?”她问。
老板露出为难的笑:“这,我给您提前个几天吧,三天。”
说着,老板伸出三根手指。
江夏重新开口:“三倍价格。”
老板还是为难地笑,像是在考量这价格值不值得他将其余顾客的单子往后推。
可江夏却懒得跟他讨价还价。
她直接道:“四倍。”
“行,”老板立即露出一个极为满意的笑,“我给您加个紧,现在就去洗,上午保证能洗出来。”
她就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有的话那就再加钱。
“挑有人、图像清楚的洗,洗三份,胶卷我也要保留。”她交代道。
老板爽快答应:“好嘞。”
等了两个小时,三份照片洗出来,胶卷也完好地还给她。
江夏抽出一份照片袋里的照片查看,关于王成功和何艳同框的照片倒是都洗了出来。
照片也挺清楚的,反正只要是认识的,一眼便能认出照片上的两人是谁。
这些照片可以说是锤死王成功和何艳偷情的铁证。
江夏翻照片的时候,老板也在一旁看着。
“女同志怎么样?照片洗得还算清楚吧。”老板装作随意地搭话道。
江夏点头:“嗯,挺清楚的。”
“这照片上的男人,是您的……”
老板盯着照片上的一对男女,欲言又止。
其实他洗照片的时候,就发现端倪了,照片无一例外拍的是同一对男女,其中还有不少两人动作亲昵地进出宾馆的画面。
而这照片女同志又要得这么急。
于是,他稍微动动脚指头也想出了个大概。
正常情侣哪里会特地去宾馆亲热,照片上的这对男女怕不是在偷情吧。
按理说,就
算照片上的男女是偷情,这也是人家的私事,他不该过问,但是吧,这强烈的好奇心就是按捺不住,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口。
江夏抬头看向照相馆老板,大概明白了他想说却未说出的话。
他是不是把照片上的王成功误会成她对象或丈夫了吧。
“对。”她顺着他的话道。
“我对象出轨。”她语气平静地说。
这样正好,若她说照片上的男人不是她对象,反倒不好解释了。
既不是她对象,她又有什么立场偷拍人呢,如此还会让照相馆老板起疑,多生事端。
此刻,远在派出所上班的秦瞻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骂你呢。”一旁的同事见状还不忘调侃他。
秦瞻没怎么在意,笑了笑,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店老板立即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难怪这照片上的女人看着一脸骚样呢,原来是个第三者。”老板义愤填膺地骂道。
骂完,店老板又拍拍江夏的肩,用一副过来人口吻劝说道:“唉,妹子你也别太生气,男人啊就这样,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这个男人不行,咱就换一个。”
“咱们女人啊可不能专在一棵树上吊死。”店老板宽慰道。
果然同情是打开话匣子的关键,店老板听到江夏对象出轨的遭遇后,立即滔滔不绝跟她讲了许多。
说到最后,店老板大手一挥,豪爽道:“妹子,这洗照片的钱啊,你就按正常价给我就行,不收你四倍的价。”
江夏一怔,抬头,眼中带着几分惊讶看向她。
还能这样?
店老板错把江夏眼中的惊讶误认为是感动,她随即一脸同情地抓着她的手。
“妹子,啥也别说了,”老板拍拍她的手道,“姐知道你不容易,哪能趁火打劫收你四倍的钱。”
即使如此,那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是吧。
“谢谢姐。”江夏立刻做出一副感动的神情,欣然答应。
付完钱后,江夏又跟老板借了支笔,在其中一份照片的背面写下日期和拍照大致的时间。
走出照相馆,她捏着手里照片却犯了难。
这洗出来的照片,当然是要送到黑老大冯平的手上,然后让他们狗咬狗。
那么问题来了,冯平现在在哪儿呢,她完全不知道。
第27章 【27】 我要报案
【冯平今天傍晚会回高林市。】
弹幕时机恰当地出现。
【狡兔三窟, 冯平在高林市也有多处房产,今天傍晚他会回幸福巷18号的筒子楼。】
随即弹幕出现一串详细地址,包括冯平所住筒子楼的具体门牌号。
冯平会在傍晚回高林市,那她下午去筒子楼那塞照片就行了。
*
傍晚时分。
“老大, 今晚回哪里?”坐在驾驶位开车的小弟询问道。
冯平揉了揉疲倦的双眼, 道:“回幸福巷筒子楼吧。”
“今晚不回嫂子那了?”小弟多嘴问一句。
“让你回幸福巷就回幸福巷,废话那么多。”冯平不耐烦道。
“好嘞, 老大, 是我多嘴了。”小弟腾出一只手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
随后,车子往幸福巷驶去。
冯平沉默片刻后道:“就你嫂子那骚劲儿, 你还不了解,我要是回她那,她不得把我折腾到半夜。”
“今天跑了一天累死了, 想休息休息。”
“我回来的事先别跟她说,别到时候那骚娘们儿又找我麻烦。”说罢,冯平轻浮地笑了几声。
这回小弟没多嘴,而是应了声,就继续开车。
车子驶进幸福巷,小弟同冯平一起上楼。
小弟一推开门就注意到地上的一个信封袋。
信封上写着冯平收。
小弟纳闷地捡起信封, 然后捏了捏里面的东西。
冯平进屋后, 把鞋一脱,大剌剌地靠在沙发上。
“什么东西?”他问。
小弟摇头:“不知道, 不过上面写了老大您收。”
冯平抬了下下巴, 道:“拆开看看。”
小弟听话地拆开,然后倒出信封里的照片。
倒出照片的瞬间,小弟惊得瞪大双眼,因为照片上的两人他都认识。
他拿着照片的手不禁抖起来。
“老大, 是照片。”因为害怕和震惊,他连说话时都带着颤音。
冯平发出一声瞧不起的讥笑:“什么照片把你吓成这样,难不成是爸妈被人砍死了?”
“拿来我看看。”他冲他招招手道。
小弟颤颤巍巍地将手上的照片递给冯平,冯平接过照片,脸上还挂着轻蔑嘲讽的笑。
可下一秒这笑就在脸上僵住了。
“王成功?何艳?”
他一边不可思议地翻着照片,一边愤怒得把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
翻完照片后,他气得将照片猛地摔在地上。
“好啊,好啊……”
他像是被面前的一切气昏了头脑,气得说不出话,只能一直重复这两个字。
小弟见大哥勃然大怒,也是吓得在旁边抖如筛糠。
不用说,以大哥的脾气,王成功跟何艳肯定要完,就是他不小心知道了老大被戴绿帽的事,会不会也跟着完蛋。
老大最好面子,被绿这种奇耻大辱,他怎么会容许别人知道。
冯平坐在沙发上,气得胸膛起伏,呼哧呼哧喘着气。
气完之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命令小弟把摔在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
小弟听后,连忙弯腰捡照片。
照片捡起来后,小弟还细心地将粘在照片上的尘土吹掉。
冯平接过照片后,又紧皱眉头地将照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这对狗男女身上,如今重新看,他发现了不少细节,比如狗男女是在双凤宾馆偷的情。
以及,王成功开的车,还他妈是他几个月前赏给他的那辆旧桑塔纳。
难怪这几个月,何艳老是在他身边说王成功的好话呢,还时不时就让他把不开的旧桑塔纳赏给王成功。
原来,他俩早就好上了。
要车是为了方便两人去宾馆偷情幽会。
一想到这,冯平就恨不得立马拿枪把这对狗男女打成筛子。
看完后,他又将照片翻到背面。
原本他是想看看这是哪个照相馆洗的照片,这年头很多照相馆为了拉生意,都会在照片的背面印上照相馆店名。
一开始他看到照片完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除了气这对狗男女背叛他外,其他的压根没想太多,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往他房间里塞照片这事,一看就是有心人为之。
且背后这人不简单,他不仅知道他的住处,说不定还了解他的行程。
不然他怎么知道他今晚会回幸福巷的筒子楼。
总之,王成功和何艳这对狗男女他不会放过,但这背后企图利用他的人,也别想着就这么脱身。
所以,他才想着按着照相馆的名字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给他塞照片的人。
但照片背后除了有一行字外,并没有什么照相馆的名字。
冯平一张一张照片翻看,发现每张照片后面都写着一行时间。
时间都在昨天,唯一的差别就在时辰不同。
有的是中午十二点,有的是中午一点。
也就是说,王成功和何艳是昨天去的宾馆,而这几天他正好去外地出差。
“好啊,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办事,这对狗男女倒是悠闲地在宾馆偷情。”冯平气得青筋凸起。
他将照片放在茶几上,然后又指使小弟去捡地上的信封。
“那信封也拿来我看看。”
关于查背后之人的信息,显然他还没死心。
冯平拿过信封,左右里外地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信封是最常见的那种信封,除了“冯平收”这三个字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一点线索也没留,冯平只能将调查背后之人的事推后,先对付何艳和王成功。
他将照片重新装进信封,然后掏出包里的大哥大,拨通了何艳家,也就是他另一套房子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何艳
娇滴滴的声音。
“平哥,你不是跟我说下午到高林嘛,怎么现在还没过来。”
“我可是一直在家等你回来呢。”何艳声音甜甜道。
冯平一听到何艳的声音,就气得青筋跳起,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咬着牙强忍住了要骂何艳的冲动。
“临时有急事没处理完,可能要再等个三四天才能回去,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冯平语气僵硬道。
何艳一听冯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心里当即开心得不行。
这样,她就能跟王成功多在一起几天。
虽说心里高兴,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做的。
“哎呀,你可真讨厌,什么事比我还重要,那我接下来几天岂不是又要独守空房。”何艳掐着嗓子撒娇道。
听到这话,冯平气得差点没把后槽牙给咬碎。
天天跟王成功在宾馆偷情,你那是独守空房?
再听这个骚娘们儿说话,他怕自己会压不住心头的火,直接端着枪冲进红枫家园的门,把这娘们儿给突突了。
“嗯,我还有事,挂了。”说完,不等何艳回话,他直接挂断电话。
何艳看着被快速挂断的电话,皱了一下眉,她怎么感觉冯平今天怪怪的。
但她也没多在意,心说可能是他那边的事比较棘手不好处理,心里烦吧,这也很有可能。
这头冯平刚挂断电话,她便立即拨通了王成功的号码。
“冯平临时被事困住,这几天都回不来了,明天上午照旧来红枫家园接我啊。”
原本她以为今天冯平会回高林,保险起见,他俩今天就没去宾馆见面。
这隔了一天没见,她还怪想他的。因此,冯平一打电话来说被事绊住回不了,她就迫不及待地约王成功见面。
那头的王成功犹豫了下,“嗯”了声,随后又回了声“好”。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后天我爹五十大寿,我要陪我爹过寿,可能就陪不了你了。”
何艳闻言对着电话笑了一声:“行啊,那就让你休息一天,毕竟你老爹生日嘛。”
“不过,大后天你可得把我伺候好了,不然我可不干。”
王成功也笑了下,道:“行啊,到时候我肯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何艳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这边,冯平咬着牙挂断何艳电话后,就气得把手上的大哥大给摔在了地上。
他用的力气不小,砖头那么大的大哥大电话直接被他摔成了两半。
冯平气得胸膛起伏,鼻孔那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气。
气完后,他开始安排事宜。
“小李,我回来的事,记住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冯平交代道。
小弟连连点头:“放心吧,老大。”
他点了下头道:“你去搞辆旧车来。”
那个名叫小李的小弟问:“现在吗?老大。”
“不然呢,”冯平不耐烦地反问,“我明天要用。”
小弟连忙点头哈腰:“好嘞好嘞,老大。”
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小弟按照冯平的要求搞来一辆极其低调的旧车。
“辛苦了,明天早上就开这辆车。”冯平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黑车,说道。
隔天一大早,冯平就让小弟驱车来到红枫家园蹲守。
没等多久,那辆眼熟的黑色桑塔纳便驶进小区,不一会儿,黑色桑塔纳又开了出来。
冯平见状指使小弟跟上。
王成功在前面开着车,何艳坐在副驾驶上,手还不老实,不是摸他大腿,就是伸进衣服里摸他的腰腹。
见王成功总是心不在焉地盯着车窗后视镜看,何艳不悦地收回自己的手。
“看什么呢?外面什么东西那么好看啊?”
王成功皱眉道:“这几天我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何艳一扯嘴角,以为他随便编了理由搪塞她,压根不信。
“你想多了吧,谁那么无聊跟着你。”她盯着自己漂亮的红指甲,语气随意道。
……
冯平在桑塔纳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大概跟了二十几分钟,黑色桑塔纳在双凤宾馆门口停下。
看着何艳搂着王成功的腰一扭一扭地走进宾馆,冯平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坐在驾驶位的小弟听见这声音,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他是真怕老大气得直接拔枪突突两枪,把王成功跟何艳直接毙了。
好在冯平是个干大事的人,王成功跟何艳让他蒙受奇耻大辱,就一枪毙了他们,便宜了。
既然这对狗男女给他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不回个大礼又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回去。”冯平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老大,不进去抓他们吗?”小弟像是不解地问道。
“现在进去抓他们?然后把我戴绿帽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让全高林市的人看我的笑话?”
小弟一听连忙紧张地低头道歉:“对不起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冯平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纯粹没脑子,蠢。”
车子重新开回幸福巷筒子楼。
回到筒子楼后,冯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皱着眉思索着该给那对狗男女准备什么样的大礼。
今天他特地跑一趟红枫家园,就是为了确认何艳是否真的在和王成功偷情,省得冤枉他们。
何艳的他差不多想好了,他准备把她卖去国外当鸡。
但给王成功的大礼,他却始终没想好。
“平时我看你跟王成功走得挺近的,你对他了解多少?”冯平抬了下下巴,问在一旁候着的小弟。
小弟一听,以为冯平是打算兴师问罪,连忙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
“老大,我错了。”
他连忙撇清关系道:“老大,我跟王成功其实不过点头之交,不算很熟的。”
冯平看他那吓破胆的样子,讥笑一声:“赶紧起来,看把你吓的,我又没打算找你麻烦。”
“我就是想跟你了解了解王成功的情况。”
小弟一听立即破涕为笑:“原来老大是要问王成功的情况啊,那我还了解一些。”
随即小弟便详细地说起王成功家里的情况。
“王成功一家三口,上面就一个爹还在世,娘好像早些年死了。”
“他还有个弟弟,名叫王胜利,十四五岁,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不读了。他弟也是不务正业,整天领着一帮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在街上闲逛抢劫。”
“哦,对了,”小弟像是想起什么,说道,“王成功挺孝顺他爹的,每次他爹生日他都要去饭店整一大桌子菜给他爹长脸。”
“我之前听王成功说过,明天好像就是他爹五十大寿。”
冯平听完带着几分惊讶问道:“明天是王成功他爹五十大寿?”
小弟点头。
冯平扯起唇角一笑:“那你去打听一下,看王成功准备在哪家饭店给他爹办寿,我去给他家送个大礼。”
“好的,老大。”
小弟连连点头,他自然明白冯老大说的大礼是什么意思。
下午,小弟就打听来王成功给王父办寿宴的情况。
“中午十二点,在银河饭店,306包厢,参加寿宴的就王家三个人。”小弟说道。
冯平满意地点点头。
正好明天就是王胜利他爹的五十大寿,他决定先收拾完王胜利,再回来对付何艳。
“你去叫来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叫他们晚上来这里见我。”他又安排道。
晚上,七八个帮派的弟兄听调来到幸福巷筒子楼。
老大冯平交代给他们的事也很简单,明天上午十一点带上家伙,来筒子楼集合。
虽然老大没明说集合干什么,但一听老大的语气,他们就知道这是准备干票大的。
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
塞完照片后,就这么毫无动静地过完了两天。
难道黑老大冯平面对自己被戴绿帽的事,竟然无动于衷?
这么能忍,还当什么黑老大。
江夏趴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想着。
就在这时,弹幕忽然出现。
【冯平带着一帮弟兄,准备去银河饭店杀王胜利全家。】
【他手上还有枪!】
【今天中午十二点
,王胜利在银河饭店306包厢给王父过五十大寿。】
【冯平应该是准备在王父五十大寿的寿宴上,给王胜利送个大礼。】
看完弹幕,江夏连忙抬手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银河饭店离这里好像不近,她得现在就骑车过去。
江夏蹬着自行车,中间不敢停歇,蹬了整整二十分钟,终于赶到银河饭店。
刚刚看弹幕,冯平会带不少人过来,不仅如此他手上还有枪。
这么危险,她肯定不会进饭店,免得到时双方火拼起来,伤及无辜。
江夏把自行车停在饭店旁的小巷子里,自己也蹲在巷子口,她这个地方正好能看清银河饭店的出入口。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
江夏蹲在巷子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等到冯平等人。
她之前没见过冯平,之所以一眼认出,是因为他们各个手上都拿着家伙,且一脸的凶相。
与普通人差别实在太大。
冯平领着一众弟兄凶神恶煞地走进银河饭店,给楼下大堂吃饭的人都吓得不轻。
众人见状要么加快吃饭的速度,要么直接放下筷子赶紧走人。
冯平走到饭店大堂正中间停下,然后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秒懂,一把抓住不远处的一个服务员,道:“带我们去306。”
服务员是个年轻小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连点头。
“好的,大哥,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来到306门口,冯平示意小弟放服务员回去。
服务员走后,他一脚踹开306包厢的门。
此刻,王成功正举着酒杯向父亲说贺寿的祝词,听到踹门声,他一脸懵地往门口方向看去。
不止王成功,圆桌对面的王胜利,以及坐在正上方的王父王国华也都是一脸的意外和茫然。
还是王胜利反应最快,并且初生牛犊不怕虎,明明这些人看着不好惹,但他还是皱眉冲几人不爽地喊道:
“你们谁啊?”
冯平愁了一眼王胜利,嘴角往上一扯,没说话。
桌上摆着十几道菜,且大部分都是硬菜荤菜,圆桌正中间还摆着一个三层的祝寿蛋糕。
看来真跟手下人说的那样,王成功很孝顺他这个老爹。
他往包厢里走了两步,其他几个手下也紧跟着走进包厢,并将门关上。
王成功看见冯平带着一众弟兄过来,且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一抖。
何艳昨天不是说过冯平在邻市被事情给绊住了,暂时回不来么。
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知是心虚还是人的直觉作祟,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冯平不会是发现了他跟何艳的事吧。
虽然内心慌得不行,但他表面还是佯装镇定。
“胜利,别乱讲话,这是我大哥。”王成功装模作样斥道。
王胜利一听面前的人是哥哥的老大,立即噤了声,并换了个眼神看向冯平。
“大哥,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王成功堆着笑脸,问道。
冯平同样扯出一个笑脸,只不过笑不达眼底。
“这不是听说你老爹过五十大寿,我特地过来给你家送个大礼。”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丢到桌上。
信封看着鼓鼓的,王成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信封。
王胜利还凑上前,笑着问道:“哥,这是老大包给咱爹的大红包吗?”
王成功一捏到信封,就知道里面装的不是钱,这里面装着的东西,手感比钱更硬一些。
而且,一开始不详的预感,此刻好像更强烈了。
这里头似乎装着能要他命的东西。
冯平见他迟迟不拿出信封里的照片,不由催促道:“拿出来看看啊。”
没办法,他只能打开信封口,伸手拿里头的东西。
手一碰到,他就知道信封里装的是照片。
照片,冯平为什么突然给他一沓照片?
还带着这么多人,且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家伙。
思及此,王成功的视线落在他们手上的铁棍、斧头和砍刀上。
随即,他又注意到这些人的站位,他们很刻意地堵在门口,显然是不想让他出去。
想到这,王成功的手不由抖起来,他手颤颤巍巍地拿出信封里那叠照片,仿佛这不是照片,而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他的目光落在最上面那张照片上,他的双眼惊得瞪大了几分,同时后背也惊出一身冷汗。
照片上正是他跟何艳手挽着手走出双凤宾馆的画面。
冯平一脸满意地观赏着王成功的神情变化。
“王成功,这份大礼如何啊?”他一脸戏谑地问。
谁知,王成功丢下照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仅在场所有人惊讶王成功的突然下跪,王胜利更是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家长兄。
那可是他哥,他引以为傲的哥哥,他怎么能主动给人下跪呢。
王成功下跪后,还一路跪行到冯平面前,抓着他的裤脚,祈求道:“冯老大,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和家人一条生路吧。”
他已经猜出冯平这次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不是简单的要他的命。
“王成功,你当初做这事的时候,不就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吗?”冯平收起脸上戏谑的笑,冷声道。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抬脚踹向王成功。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王成功一个侧身躲过他这一脚,不仅如此他还不死心地拔出了放在腰侧的短刀。
他右手握着短刀,猛然奋起,想要扑向冯平。
冯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要不是他旁边的两个手下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制住了王成功,他说不定还真得挨上一刀子。
两个手下一人按住王成功一条手臂,将他按得跪在地上。
冯平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随即走上前,狠狠踹了他几脚。
“好你个王成功,还想偷袭老子。”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上膛,然后对准王成功的眉心。
王成功先是憎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认命似的缓缓闭上双眼。
他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等了几秒,冯平却将冰冷的枪口移开了。
王成功惊讶地睁开双眼,还以为冯平大发慈悲决定饶他一命。
结果,冯平却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戏弄的笑。
“今天你爹五十大寿,我来送他上路。”
说着,他调转方向将枪口对准坐在圆桌正中间的王成功。
“王成功,这才是我今天准备送给你的大礼。”
冯平话音落下的瞬间,子弹紧跟着穿膛而出,正中王国华的眉心。
“砰——”的一声,下一秒,王成功看见自己父亲的眉心出现一个血洞。
他震惊地张着嘴巴,那句“不要”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蹲在小巷口的江夏,忽然被一声枪响吓得一激灵。
她惊得瞪大双眼,这光天化日的,他们还真敢开抢啊。
枪响之后,银河饭店登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如潮水般从饭店门口涌出的人群。
江夏没再犹豫,直接跑去最近的电话亭,拨通电话报警。
“喂,公安局吗?我要报案,解放路银河饭店,有人持枪杀人。”
第28章 【28】 烟花节
“是的没错, 一开始我看到一行八九个人走近饭店,他们手上都拿着铁棍、斧头、砍刀这些家伙,然后没多久我就听到饭店传来枪响。”
“现在有很多人吓得从饭店里跑出来。”
“我不
清楚饭店内的伤亡情况,我没敢进去, 一直在饭店外面。”
“好的,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尽快过来, 我怕他们马上就跑了。”
……
挂断电话后, 江夏从共用电话亭出来,然后又躲回方才那个巷子口。
银河饭店, 306包厢。
“啊啊啊啊——”
“爹——”
“爹啊,我的爹啊。”
王成功看着抽搐了几下就无力地从板凳滑落的王国华,发出阵阵哀嚎。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想要到父亲那里去。
奈何他被冯平的两个手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等悲伤过去,他又红着眼愤恨地瞪向站在他面前满脸笑意的冯平。
“冯平,你个畜生,我跟你拼了。”
他咬着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两个按住他的收下都差点被他挣脱手。
“爹——”
“哥, 咱爹死了。”
这次是王胜利痛哭的声音。
他就站在离王国华不到半米的位置,子弹击中他爹眉心时, 他清楚地听到他爹头骨破碎的声音, 然后就是王国华因痛苦发出的呜呜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他呆呆看着他爹那被子弹打出一个血洞的脑袋,鲜血从眉心出流出。
等他从这变故之中反应过来,他爹已经像一滩烂泥一般滑落到地上。
王胜利连忙抱着王国华的尸体,痛哭起来。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王成功也低头哭泣, 此刻他好像除了哭泣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他杀不了冯平,不能给爹报仇。
不仅如此,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也会被冯平杀死。
他不知道冯平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跟何艳的事,但冯平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
冯平就是故意的,故意在他爹五十寿宴的时候,过来杀他们全家。
想到这,王成功对冯平的恨又重了几分。
“冯平你这个禽兽,我全家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王成功冲他咬牙切齿道。
冯平却是毫不在乎地笑:“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你,你死了我还会怕你?”
说罢,他抬手看了眼时间。
离上次枪响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枪响之后,他有听到不少人尖叫地跑出饭店。
虽说大部分人碰到这种情况,都是赶紧自保逃命,但总怕有个别多事的人会报警。
因此,他也不敢耽搁太久,以免警察过来,他们脱不了身。
冯平再次扣下扳机,对着王胜利的脑袋又是一枪。
抱着父亲尸体的王胜利因为子弹的冲击力,整个人向后一倒。
摔倒前,他含糊地发出一声“哥”。
“胜利——胜利啊——”
“是哥连累了你,哥对不起你。”
王成功哭得涕泗横流,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在面前死去,无能为力。
看着王成功痛哭流涕的样子,冯平感觉这几日因被戴绿帽而受的气,顿时一扫而光。
他心情不错地欣赏着王成功无能的样子,还不忘出言挑衅:“怎么样,王成功,到今天你后悔你干的那些事了吗?”
王成功红着一双眼睛看向他,愤恨道:“冯平,我不过是睡了你的女人,给你戴了顶绿帽子,你就要杀我全家,你是人吗?”
王成功是故意当众众人的面说出他睡何艳,给冯平戴绿帽子的事。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既然冯平那么在乎他的面子,那他死前就让他颜面扫地。
果不其然,王成功的话一说完,冯平的脸色就一阵红一阵绿。
他旁边的手下也都是一脸的惊讶。
这次行动,老大冯平并没有告知他们杀王成功全家的原因,只是让他们执行。
一开始他们还都以为王成功是干了什么背叛帮派的事。
方才冯平甩给王成功照片,他们离得远,也都看不清照片的内容。
而冯平质问王成功的时候,也都故意避开背后的真相,只用“这事”或“那事”来代指。
因此,直到王成功吐露事实真相,他们才知道,冯老大之所以这么恨王成功,竟然是因为王成功绿了老大。
黑老大被自己手下人给戴了绿帽子,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其他帮派的人笑掉大牙。
以后,冯平在□□上混,怕是脸都抬不起来。
难怪冯平这么恨王成功呢?
冯平听到王成功故意大声说出他跟何艳的苟且之事,登时一股血气上涌,气得满面通红,青筋暴起。
然后他毫不迟疑地举枪,对准王成功的脑袋,“砰砰砰”连放了数枪,把王成功的脸都给打烂了。
冯平盯着早已倒地的王成功,面目狰狞。
“把王家三人的尸体丢到山里喂野狗。”他收起枪,交代手下道。
原本他还想给他们三个留个全尸,奈何王成功最贱,临死前都要让他颜面扫地。
冯平走到包厢门口,刚准备推门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喇叭声。
“里面的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冯平面色一凛,连忙指挥一个手下到窗边查看情况。
小弟透过窗户往下一看,随后面如土色地回来:“老大,楼下来了好多警察。”
“什么?”冯平惊道,“有多少人?”
“我没敢数,”小弟声音颤抖地说,“但我看来了两三辆警车,估计有十几人,而且每个警察都配了枪。”
小弟的话音一落,其余几人便炸开了锅,乱作一团。
“怎么办?这么多警察,我们肯定死定了。”
“是啊,他们手上都有枪,我们就是些铁棍砍刀。”
“你们慌什么,乱什么?”冯平顿时拿出黑老大的架势,冲几个手下高声道,“越是这种节骨眼,我们越要冷静镇定。”
“老大,那我们怎么办?投降吗?”其中一个小弟问。
“向警察投降?”冯平冷笑一声,“老子就算死都不会投降。”
说罢,他拔出腰间的枪,枪口对着天,斗志昂扬地说道:“弟兄们,咱们帮派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
“跟我一块儿冲出去,和这群警察拼了,只要今天我们能够活下来,以后在黑白两道,谁都得高看我们一眼。”
冯平站在前头慷慨激昂地鼓舞士气,底下一个小弟却在这时凑在另一个人耳边低声耳语。
“老大疯了,我们这些人就他一个人手上有枪,而楼下的警察各个配枪,而且弹药充足,我们怎么拼?”
另一人认同点头:“你信不信,要是我们真听他的,冲在前面,只要一出饭店大门,他一定溜得比谁都快。”
“他就是想让我们给他当人形肉盾,好给他制造合适的逃跑机会。”
“他还真以为我们傻呢。”
……
冯平喊完口号,一手举着一把枪,带着弟兄们往前走。
他来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视线往下,仔细分析着楼下的地形,并在心里计划着待会儿的逃跑路线。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路人报警了,竟然还来了这么多警察。
只可惜今天他只带了两把枪,弹药也不算很足。
没办法,只能让他这些手下冲在前面,帮他挡一挡警察那边的火力了。
分析完地形,冯平朝几个弟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过来。
八名手下皆是乖乖听话走近。
“待会儿你们仨冲在最前面。”冯平随意指了三个人说道。
“你们三个紧接着跟上,”他又指了三个人道,“剩下两个一样跟上。”
“我负责断后。”他最后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句话,方才两个悄悄议论的收下这时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具体行动你们自由发挥,明白了吗?”冯平问道。
“明白。”几人中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声。
显然大家
都不傻,也都不想冲上前送死。
楼下警察各个手上配了手枪,而他们拿的是什么,铁棍、斧头、砍刀……
但要是他们现在不答应,估计当场就会被冯平给毙了。
所以没办法,不愿意也要先答应着。
见底下人没有异议,冯平满意地点点头。
他转身,背对着他们,大约是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逃跑比较好。
两个小弟见天赐良机,又是默契地交换眼神,然后朝对方点点头。
下一秒,两人合力冲上前,将冯平按在了地上,并迅速缴了他手上的枪。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
剩余六个手下都是一脸状况外的茫然。
“你俩干什么?要造反吗?”
冯平的脸紧紧贴着地面,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扭着头跟两个小弟说话。
“冯老大,实在对不住,我们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
“你让我们冲上前帮你挡警察的火力,那不是让我们给你当人形肉盾,要我们白白送死吗。”
“我们可没那么傻。”
冯平见这两人说不动,又改了主意,想要游说剩下的几个手下。
“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帮我把这两个人给抓住?”
余下几人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动作。
见老大的命令不管用,冯平连忙又放出好处利诱他们。
“你们谁要是把这两人给制住,就算是立功了,回头我重重有赏。”
冯平话音一落,按住他的其中一人就回头观察剩余六人,结果还真被他看出有人跃跃欲试犹豫要不要出手。
他见状连忙开口:“兄弟们,别信他的,他让我们冲在前头,他断后,就是为了让我们当人形肉盾,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你们信不信,等我们冲出去,他一定跑得比谁都快。”
“王家三人是冯平杀的,跟我们没关系,到时候我们把他交给警察,主动投降,也算是立功。”
“他杀了三个人,被警察抓住肯定死路一条,我们没杀人,被抓住顶多也就是蹲个局子。”
“正因为他被抓是死路,所以他才想着带我们跟警察火拼,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兄弟们,你们要是听了他的,才真的要挨枪子儿。”
见众人有所动容,那人再接再厉:“兄弟们要是信我,就帮忙找根绳子把他捆了,我们把冯平押下去跟警察投降。”
这时,人群中一人动了,等他再回来时,手上真拿了一根绳子。
那人帮忙把冯平捆起来。
冯平见自己大势已去,气得咬牙切齿。
“我死了不要紧,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们呢,背叛老大,还主动向警察投降。”
“你们还记得道上的规矩吗?以后还想继续在道上混吗?”
拿着冯平枪的人,笑着接话道:“冯老大,我们当然记得道上的规矩,这不是没办法嘛,能不能继续在道上混,得有个前提吧,那就是要先把命保住。”
“别磨叽了,赶紧下楼,待会儿人警察在外头等急了直接冲进来了。”那人挥挥手上的枪说道。
于是一行九人举起双手走到银河饭店大门。
见□□老大被绑,剩余八个人还都配合地投降,楼下持枪戒备的警察都是一愣。
他们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一个□□团伙给剿了,这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信。
冯平等人一站在门口,领头的行动队长便一挥手,命令警员行动。
没多久,九人一人戴了一副铁手铐,并被押送上车。
这次过来的警员,部分负责押送冯平等人去警局,部分则负责封锁现场。
冯平等人被戴上手铐后,看热闹的人群就渐渐围了上去。
江夏也趁机混在人群中观察情况。
正当她看得起劲的时候,穿着警服的秦瞻径直向她走来。
“夏夏,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声音道。
江夏看见秦瞻也是一怔,方才她光顾着看那几个□□,倒是没注意秦瞻也参与了此次的行动。
“我……”说着,她眼珠转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来看热闹。”
“你快回家吧,这里不安全,饭店里死人了。”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江夏诧异地看向他,然后点了下头。
她报完警回到巷子口后不久,又听到两次枪响。
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样只响了一下。
但第三次却连续响了好几下。
刚才她看那些被警察押进车的□□,好像没看到王胜利他们。
王家一家三口总不会都被杀了吧?她心有余悸地想。
这帮混□□的,还真是杀人不眨眼。
“我现在就回去。”江夏道。
秦瞻因为有公务在身,也不便和她聊太多,就点了下头,随后又交代了一句让她路上小心的话,就和其他警员一起走进银河饭店。
江夏也真的没有久留,蹬着车直接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她的脑海里还是那几声枪响。
她没想到冯平会把王家一家三口全杀了。
王成功不过是给他戴了个绿帽子而已,至于如此心狠手辣么?
她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好在冯平等人也被绳之以法。
*
大概是被今天的案子缠身,晚上秦瞻回来得比平常晚了两个小时。
江夏在家等到天黑,后面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自己动手烧饭做菜。
不过,在她切好菜,准备烧的时候,秦瞻就下班回家了。
他一回到家,见江夏在厨房忙活,连忙洗手接过她手上的锅铲。
“你快去歇着,我来吧。”他连忙道。
江夏从善如流地将锅铲递给他,但却没出去,而是站在一旁看他炒菜。
“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忙,加了会儿班。”他抱歉道。
“没事。”她抿唇微笑回道。
“是因为今天的案子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嗯,”秦瞻点头,并顺道说起今天的命案,“死了三个人,都是被枪击毙的,凶手就是警方抓捕的□□团伙头目。”
“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相关证据,是其中一名死者和一个女人出入宾馆的照片。”
“杀人属于刑事案件,目前案子已经转交给分局刑侦大队那边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并尽量避免透露关键信息。
江夏听到秦瞻提及照片时,惊得瞪了瞪眼,心想他说的照片总不会是她塞到冯平房里的照片吧。
那照片后头还有她写的字呢。
警方总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她头上来吧,她有些不安地想。
见她没说话,秦瞻又自顾自道:“你猜猜我们是怎么知道那群□□团伙在银河饭店作案杀人的?”
江夏内心:这还用猜吗?她本人报的警。
当然,她肯定不能这么说。
于是,她冲他眨巴眨巴眼,装出一脸好奇的样子问道:“怎么知道的?”
秦瞻勾唇,故作神秘道:“是因为派出所接到了一位热心市民的报警。”
“所长得知报警电话后,立即就联系了附近另一位派出所所长,最终两个所长一致决定派出所有警力参与此次的扫黑行动。”
“那群黑恶势力大概就是被楼下众多警员给震慑住了,不然不会那么快起内讧,还把他们头目给绑了向警方邀功。”
“要说起来,我们今天不费一兵一卒,就剿灭了一个□□小团伙,还得感
谢那位报警的同志。”
“要不是她透露准确信息,在电话里说□□团伙有八九个人,两个所长也不会派出这么多警力参与任务。”
江夏很想说,你们要感谢的人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不过,”秦瞻话锋一转道,“你以后要是再碰到类似的事,还是别上前凑热闹了,很危险。”
“就怕有的□□团伙不想投降,失去理智,拿着枪对着人群胡乱扫射。”他说。
闻言,江夏惊得瞪大双眼。
“还会这样?”
秦瞻点头:“以前就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杀人犯手上持有枪械,但又不想投降,最后关头还做困兽之斗,抱着冲锋枪对着警方和群众扫射,企图跟警方同归于尽。”
“虽然最后罪犯被狙击手击毙,但那次的伤亡还是很严重。”
江夏听后还真一脸后怕道:“那我以后还是少凑热闹吧,别到时为了看热闹把小命给丢了。”
秦瞻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冯平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江夏回了一趟养父母家。
刘美萍一看到江夏,就热情地让她进屋。
江父好像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就刘美萍一人在家。
江母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削苹果的时候,她满脸惊奇地提起王胜利的事。
“夏夏,你知道王家的事吗?”
王家?江夏一听便立即猜出她说的应该是王胜利家。
她装作毫不知情地摇摇头。
“就王胜利家,前两天听邻居说,他一家三口全死了。”江母神情惊悚道。
“被□□老大用枪打死的,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银河饭店,听说他们死的那天还是王胜利他爹的五十大寿呢。”
说着,刘美萍边发出啧啧声,边摇头:“真是太惨了。”
“听邻居说,银河饭店受到的影响也不小,这几天店门都没开。”
“饭店包厢里死了人,也不知道这饭店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
江夏听后也敷衍地感叹了一句:“是听惨的。”
“不过好在那帮行凶的黑势力也被警方给抓住了。”江母补充道。
“这群目无法度、无法无天的黑恶势力,是该好好整治整治,要不然老百姓还怎么过日子。”她道。
“是啊,”江夏附和了几句,“老百姓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就只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若是就这么纵容黑恶势力发展下去,以后说不定走在街上也会被抢劫,好好的在饭店吃个饭也能遇上□□火拼打架。”
说完王胜利家的事,她又问起百货商店重新营业的事。
“那家里的店爸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开张?”她问。
“过两天。”江母笑着回答。
“你爸这两天就是在忙店里的事,等店里搞好了,就重新开张。”
“那就好。”江夏道。
在家陪江母聊了会儿天后,她便起身准备告别。
江母硬是要留她吃完晚饭再走,江夏只好解释家里还有个人等她回去吃饭,最终江母也就没再留。
“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带秦瞻一起过来吃个便饭啊。”江母把她送到楼下时,笑着说道。
江夏亦是微笑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经过一家报刊亭。
一眼瞥过去,就看到摆在最前头的高林日报。
她一捏车闸,在报刊亭前停下。
然后掏钱买了一份今天的报纸。
高林日报的头版头条上写着前些天两个派出所合力剿灭□□团伙的事。
这件案子,她也算是全程参与,就大致浏览了一下。
随后她又翻到报纸背面,背面是另一则新闻,大体传达了高林市政府加大力度扫黑的事。
浏览完报纸后,她将报纸叠好,塞进自行车筐内。
晚上吃完饭时,秦瞻同样跟她说起扫黑的事。
“其实上头一直有扫黑除恶的想法,但这些黑恶势力盘踞太久,警方一直寻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
“好在前些天我们两个派出所合力剿灭□□团伙的,既给上头树立了一个信心,同时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好开端,如今上头已经下了红头文件,要求各派出所联合市公安局合力扫黑除恶。”
“难怪我今天在报纸上也看到了相关的新闻呢。”江夏道。
说着,她便起身去找今天下午买的高林市日报,并打开给秦瞻看。
“把这些黑恶势力扫除,咱们老百姓的人身安全也更有保障。”她看着报纸上的新闻说道。
秦瞻接过报纸,却瞬间被下面的公告给吸引。
“后天晚上,高林市会在沃河附近举办烟花节,还是高林市首次举办的烟花节。”他指着公告道。
“烟花节?放烟花吗?”她喃喃问道。
“嗯。”秦瞻点头。
“那应该很热闹吧。”她又道。
上辈子好像也有烟花节那么一说。
那时,她还是听同事提起的。
同事说这是高林市政府花重金举办的烟花节,不仅有漂亮的烟花看,还有篝火晚会。
她从同事那听来消息后,晚上下班回去就兴冲冲地跟贺星舟说了这事。
贺星舟原是许诺陪她一块儿去的,但临到了烟花节那晚,他却临时有事被安排了加班。
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看热闹的烟花节,她总感觉可怜且没意思。
于是那天,贺星舟在农业局加班,她则一个人待在家。
等贺星舟加完班回来,烟花节也结束了。事后,他也十分愧疚地向她道歉,并且许诺明年一定和她一起去看烟花节。
可谁知第二年烟花节就不举办了,听同事打听来的消息好像是说,政府觉得烟花节花费巨大,年年举办太过铺张浪费,于是决定两年举办一次。
而到了92年高林市举办烟花节的时候,她却病得躺在床上,下都下不来,就更不要说看什么烟花节了。
江夏回忆往事一时出神,只看见秦瞻唇瓣一张一合,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话。
等她回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瞻勾唇微笑:“我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烟花节?”
他重复一遍方才说的话。
第29章 【29】 生病
江夏一怔, 然后呆呆地看向他。
见她一直没说话,秦瞻还以为她是不想去。
他眼睫微垂,眼底带着几分落寞道:“不想去吗?”
江夏这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去, 我想去。”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后, 秦瞻眼底的落寞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笑意。
“好, 那我后天早点下班。”
江夏点了下头, 没再说话。
方才她愣神,是有些意外秦瞻竟然邀请她一起去看烟花节。
由此, 她不禁想起上一世,她和现在一样,跟贺星舟约定好烟花节那天一起去看烟花, 结果他因为临时加班爽约。
那这一次,会不会也和上一世一样,秦瞻突然被领导要求加班。
而她则一个人在家干等。
虽说,重来一次后,她刻意让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
比如不再嫁给贺星舟。
比如不再干家务活,让自己累着。
但不知为何, 她总感觉人的命运是重复的。
不管重来多少次, 只要人还是相同的人,那她始终会走向同一个结局。
想到这, 她内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感伤起来。
翌日上午, 她还是照常去茶楼上班。
说是上班,但其实一个客人也没有。
那位物理教授也不是天天过来,而今天恰好就没来。
面对空荡荡的茶楼,江夏倒是一点也不急, 毕竟她之前开的两单就足够她躺平个两三年了。
在一楼柜台前坐了一会儿后,她便打着哈欠
上楼休息了。
可躺在小床上,她又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烟花节的事,还有上一世的种种。
这辈子,她还会走上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烟花节这天很快到来。
下午坐在柜台前,江夏和王春喜闲聊起来。
“春喜,你知道今天是烟花节吗?”
王春喜闻言眼前一亮,笑着道:“知道啊,我还约了家里人一起去看呢。”
江夏颔首:“我晚上应该也会去看。”
“我听他们说这是高林市首次搞的花炮节,有可多好看的花炮呢。”
“不仅如此,还有篝火晚会呢,到时候一定很热闹。”王春喜一脸期待地说着。
到了三四点,江夏准备下班回家。
临走前,她还特地交代一句:“春喜,你也早点回去吧,反正在店里守着也没客人,你还不如早点下班回去,然后去沃河那边看烟花节。”
王春喜点点头:“好的,老板。”
“现在时间好早,花炮节要等天黑才开始呢,我五点下班就成。”她说道。
江夏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骑着自行车回家。
回到家后,她便搬了把椅子在阳台靠着,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看着看着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等她睡醒,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她连忙起身去房间查看,却发现秦瞻还没回来。
正常他是五点下班,前天他跟她说过,今天会早点下班。
可能所里临时有什么事给绊住了吧,江夏决定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挂钟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地挪着。
最终,时针指到了数字六,分针指到了数字十二。
六点整,天也快黑了,但秦瞻还是没回来。
以前他就是绕去菜市场买菜,这个点也早就该到家了。
也许还真和上辈子一样,秦瞻也被什么紧急的事给绊住,被领导安排临时加班吧。
江夏起身,决定不再等下去。
上一世,她在家里没等来贺星舟,又觉得一个人去看热热闹闹的烟花,显得自己孤单可怜,于是便待在家没出去。
也正因此,她错过了很想去看的烟花节。
有些事就是这样,想做的时候没去做,等兴致过了,估计就再也不会去做了。
至此,可能便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这次,她一个人也要去。
人生这趟旅途注定是孤独的,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该坚强地走下去不是么。
江夏收拾好东西,便背着包走下楼。
她正准备骑着自行车出发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秦瞻喊她的声音。
“夏夏,等等我。”
江夏闻声停下蹬车的动作,回头看去。
秦瞻正挥着手向她跑过来。
他跑着在她面前停下,呼哧呼哧喘气道:“对不起夏夏,临时跟着刑侦队长出任务,然后下班晚了点。”
“结果回来的时候,自行车还在半道上坏了,没办法,我只能一路跑过来。”
江夏没说什么,从自行车上下来。
“你要不要歇会儿再过去?”她问。
秦瞻连连摆手:“不用了,烟花节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说着他接过自行车把手,坐了上去。
江夏点了下头,然后坐上车后座。
烟花节的地点离这不近,他们骑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等他们到沃河边,天已经彻底黑了。
沃河这边视野开阔,放烟花的地方就在河对面,正好方便大家观看。
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些地方已经燃起篝火照明。
江夏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感觉整个高林市的人都过来了。
这年头老百姓的娱乐项目少,大家一听有漂亮的花炮可以看,可不得都过来嘛。
不仅有篝火,周围还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
糖葫芦、烧饼、爆米花、还有卖烤肉串的。
江夏闻到一阵烤肉香,肚子顿时饿得咕咕叫。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秦瞻也适时地问道。
她点点头,指了指烤肉的摊子,说:“这个闻起来好香。”
秦瞻二话不说直接掏钱,买了四串肉。
江夏接过一串吃起来。
“还真的挺好吃的。”她咽下一口肉道。
“你也吃。”她说。
秦瞻便也听话吃起来。
“肉串还要不要?”他边吃边问。
江夏摇摇头:“再看看别的吧。”
两串肉串吃完,她感觉方才那闷闷不舒服的情绪好像好了不少。
之后,他俩又各自买了一个烧饼。
吃烧饼的时候,第一个花炮被点燃。
金黄色带着点红光的烟花,“砰”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开。
紧接着又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烟花,再然后是一起绽放的三个烟花。
……
随着一个个烟花在空中炸开,她心头那点压抑感也彻底烟消云散
江夏扭头,指着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笑道:“这个好漂亮。”
几个烟花放完,河对面又开始并排燃放起小型花炮。
小型花炮被点燃后,烟花虽只能蹿到一米多的高度,但摆放了满满一排,同时点燃后看起来也很好看。
只是江夏前面挤着不少人,小型花炮的烟花又矮小,她只能看到一点。
她脑袋往左偏的时候,下一秒人影攒动,又给她挡住了。
这时,秦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远处说:“这边人太多了,我带你去那边看。”
江夏点了下头,然后跟着秦瞻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沃河这边有个小树林,不少来晚的人,没占据合适的位置,只能爬到树上寻找更好的视角。
秦瞻指了指一颗不是很高的歪脖子树说:“坐上面,应该能看到。”
江夏看着面前的歪脖子树,心想这树虽然不高,但是她从小到大就没爬过树,这一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秦瞻见她一脸犹豫,便对她道:“你转过来,我抱你上去。”
她听后茫然地转过身,面对着他,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结果下一秒秦瞻握住她腰肢部位,然后竟硬生生地把她给举起来了。
那种身体悬空的不安全感,让江夏又惊又怕地瞪大了双眼。
下一刻,她便坐在歪脖子树上。
江夏一脸状况外地眨了眨眼,视线下意识投向秦瞻。
只见他手脚灵活地两下就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身手矫健,她在心里说出这四个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他刚刚把她举起来,就像举起小孩一样轻松。
她怎么说也有快九十斤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她便被河对岸一整排小花炮给吸引。
这次的小花炮是另外一种形状,燃放起来有点像孔雀开屏的尾巴。
江夏坐在树上看累了烟花,又和秦瞻一起参加了篝火晚会,大家围在一起唱歌,绕着篝火火把转圈圈,倒是乐趣十足。
两人玩到快十点才回去,到家的时候,江夏笑着对他说了句谢谢。
“秦瞻,谢谢你陪我一起去看烟花。”
如果秦瞻没赶过来,她今天大概率会一个人去烟花节吧。
一个人的乐趣应该会比两个人的乐趣少很多,她想。
“我们是夫妻,这有什么好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她抿唇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明早还要上班。”
“嗯。”他点头。
*
翌日是立冬,立冬这天高林市的气温徒然降低了七八度,由原先的十几度直接降直三四度。
一大早,江夏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没事吧?”一旁的秦瞻关切道。
“今天立冬降温了,你多穿点衣服,别冻感冒了。”他说。
江夏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点了下头。
“等下我就去箱子底下把厚棉袄翻出来穿上。”
“这几天温差大,最容易受凉,你要小心。”秦瞻站在门口交代道。
“嗯,知道,你快去上班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她催促道。
秦瞻还是不放心地看她一眼,但终极没多说什么,出了门。
吃完早饭后,她原本是打算骑车去茶楼看看的。
结果刚骑没多久,她就被刺骨的冷风给吹得回来了。
虽然她全副武装,戴了手套、帽子、围巾,但是外头的寒风一吹还是冷得不行。
江夏将自行车锁好,又跑去共用电话亭,给店里打了个电话。
“春喜,我有点不舒服,这几天茶楼就拜托你看着了。”
“老板,你怎么了?”王春喜关心地问道。
“气温突然降低,好像有点感冒了。”说着,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主要骑车过去实在太冷,一下就给她劝退了。
“放心吧,茶楼我来看着,您好好在家休息。”王春喜在电话那头说道。
挂断电话后,江夏一路小跑上楼。
一到家,她便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江夏双手捧着搪瓷缸子,想要暖一暖早就冻得冰凉的手指。
因为气温突然降低,她感觉屋子里头都冷得跟冰窖似的。
抱了一会儿杯子,虽然手是暂时暖回来了,但脚还是冻得冰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脑袋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身上还有些发冷。
她放下搪瓷缸,决定躺床上休息会儿。
缩在被子里总比坐外面暖和些吧,她想。
大概是头晕的缘故,江夏躺进被窝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睡醒,睁开眼瞅了下时间,竟然已经快下午两点。
醒来后,她感觉头不仅更痛,连喉咙都像是被刀片划破一般。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烫。
十有八九是发烧了。
按理说,此刻她应该骑着自行车去诊所或医院,让医生给她开点退烧药。
但光是想到她不仅要起床,还要蹬自行车去医院,她就动也不想动。
最后还是嗓子又干又痛,实在没办法,她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一离开被窝,她就冷得打起了冷颤。
走了两步路后,她感觉自己腿还有点酸。
头痛、嗓子痛、身上冷,腿还酸,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简直了。
为了方便,她直接将暖水瓶和搪瓷缸子拿进房间。
温热的水流滋润着干得冒烟的嗓子,几口热水下肚,又干又痛的喉咙好像舒服了不少。
喝完水,江夏顾不得自己正在发烧,继续缩被窝躺着。
她是情愿硬扛着发烧,也不想挨着冻骑车去医院看病,反正睡着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瞻下班回到家,发现屋里的灯没开,不仅如此,房间内还安静得很。
他按亮客厅的灯,径直往卧房走去。
借助客厅投射进来的光,他看见被子鼓起一个高度,床脚边放着江夏的鞋。
这个时候还在睡吗?他在心里纳闷。
江夏少有下午睡到这么晚的时候,秦瞻不免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不对。
江夏露在被窝外的脸红彤彤的,呼吸听着也好像有些沉重。
看这样子,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赶忙抬手,用手心摸了摸她的额头,简直烫得吓人。
还是高烧。
他忙打开床头灯,把江夏轻轻推醒。
“夏夏,醒醒,你发烧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江夏听见声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眼一睁开,大脑一脱离睡眠状态,疼痛感便袭来。
“头好痛。”她蹙眉道,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
脑袋像是被人用麻绳紧紧勒着,头痛欲裂。
“应该是发烧烧得。”秦瞻轻声道。
“夏夏你快起来吧,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不然高烧久了,脑子会烧笨的。”他说。
江夏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动作缓慢地起身。
秦瞻也扶着她坐起身。
身体一离开温暖的被窝,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她就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她瓮声瓮气地道。
秦瞻耐心地哄她起床:“我知道,你现在在发烧,待会儿去医院吃了退烧药,就不会冷了。”
江夏听话地颔首,然后开始穿衣服。
因为睡觉前身体就发冷,所以她只脱了个棉衣就睡了。
穿好衣服后,秦瞻又给她戴上毛线帽、围上围巾。
秦瞻在前面蹬车,江夏坐在车后座,感觉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许是怕自己真的晕了,从车上栽下来,摔个大马趴。
她下意识伸手搂住秦瞻的腰,并将脑袋靠在他背上。
他背上的棉衣被寒风吹得凉飕飕的,贴在滚烫的脸上倒让她舒服了一点。
被江夏忽然搂住腰的秦瞻,身体忽地一僵。
下一秒,她滚烫的脸蛋又贴在他背上。
“江夏,你没事吧?”他语气紧张道,“头很晕吗?”
他也知道,她现在大概是头晕难受得紧,不然她不会对他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嗯,头有点晕。”她声音闷闷道。
“好,你再坚持一会儿,医院马上就到了。”他加快了蹬车的脚步道。
没多久,市人民医院出现在秦瞻的视线之中。
一看到医院,他就像冲刺似的快速蹬车。
快到医院门口,他停下蹬车的动作,并一点点捏闸减速。
锁好自行车后,秦瞻扶着江夏走进医院。
“医生,我对象发烧了。”他逮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就问。
他很少来医院看病,对看病流程也不是很清楚。
医生瞅了眼脸蛋烧得通红的江夏,说:“这是高烧吧?前面窗口挂号,然后等叫号。”
秦瞻连连点头,扶着江夏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然后自己去挂号。
挂完号后就是等待。
他坐在她身边,时而用手心摸摸她滚烫的额头,时而又紧握她的双手。
江夏脑袋烫得吓人,手却冷得像冰块一样。
终于,等到了他们。
秦瞻扶着江夏进诊室。
坐诊的是位年轻的女医生,她没急着问江夏的病情,而是抽出一根体温计,甩了两下,再直接递给秦瞻。
“先量个体温。”
秦瞻本想直接给她塞体温计,江夏却脸红地说:“我自己来吧。”
她接过体温计,然后解开棉衣领口的一口扣子,将体温塞了进去。
滚烫的肌肤接触到冰凉的体温计,冷得她一个激灵。
然后,她才注意到给她看诊的女医生,竟然是“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也不算。
面前的女医生名叫桑谷雨,上辈子两人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认真说起来,上一世她和桑谷雨初次相识,好像也在医院,那时她应该也是感冒发烧吧。
桑谷雨,生得很漂亮。哪怕是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白大褂,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她的漂亮又与苏红瑛的不同,苏红瑛属于明艳大美人那一挂。
桑谷雨的长相则更温柔更甜,一双猫猫一般的圆眼,笑起来时尤为灵动。
江夏记得,她很会做糕点甜品,味道一绝,上一世,她就很喜欢吃。
就连她卧床生病的那段时间,她也经常来家里看望她,给她送她爱吃的甜品点心。
量好体温后,江夏将体温计递给桑谷雨。
视线总是不受控地打量她。
这一世的她和记忆中的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桑谷雨接过体温计,看了下说道:“三十九度八,有点高。”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她问。
“可能是上午吧,上午身上就有些发冷。”江夏如实回答。
桑谷雨点了下头,又开始询问她其他症状。
江夏也将她头痛、嗓子疼的症状一一说了。
“应该是受凉导致的感冒发烧,我给你开点退烧药和伤寒感冒的药,你回去吃吃看。”
“要是烧一直降不下去,再来医院。”她交代道。
江夏和秦瞻皆是点头。
拿到处方,秦瞻连忙去医院药房取药,江夏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
医生诊室门开着,这个方向她正好能看见正在工作的桑谷雨。
于是乎,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将视线投向诊室。
取完药回来的秦瞻,恰好就看到这一幕。
江夏不动声色地看向方才为她看诊的女医生,看了一眼,又像是怕被医生本
CR
人发现似的,紧接着再收回视线。
带着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若方才给江夏看诊的医生是个男的,他大概会误会她是喜欢人医生,才会用这般小心的目光偷看人家。
但给她看诊的分明是位女医生。
也幸好是位女医生。
秦瞻悄声走近,道:“药取好了,我们回家吧。”
江夏点头。
回去的路上,秦瞻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才看诊的女医生你认识吗?”
“啊?”她被问得一怔,“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刚刚取药回来的时候,看你时不时盯着她看,我还以为你认识她呢。”他随意说道。
她不得不说一句,秦瞻不愧是天生干刑警的料,什么都瞒不过他。
“感觉有点面熟。”她说。
“就是感觉她长得跟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有点像,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补充道。
“哦,这样啊。”秦瞻也没再追问。
到家后,天早就黑了。
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江夏就着温水把医生开的药吃下。
吃完药后,秦瞻询问她要不要去床上休息。
江夏唇瓣苍白地摇摇头:“睡了一天了,估计是睡不着。”
要不是她发烧头晕得厉害,她也不会在床上睡一天。
她虽然看着懒洋洋的,但也没嗜睡到这个地步。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说。
江夏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因为载她去医院耽误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她摇摇头:“嘴里没什么味道。”
“要不买碗馄饨,随便对付一下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秦瞻点头:“除了馄饨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她还是摇头。
“好,那你在家坐着休息会儿,我去买馄饨。”
十几分钟后,秦瞻拎着两碗馄饨和两个烧饼回来。
也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光吃一碗馄饨肯定吃不饱。
江夏没什么胃口,强行让自己吃,也只吃了半碗馄饨。
这时,大约是药效起来了,她觉得有点困。
“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说道。
“有点困,我先去洗漱睡觉了,你慢慢吃。”她道。
秦瞻看向她,点了下头,然后加快自己吃饭的速度。
江夏洗漱完,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里。
秦瞻再次被江夏的动作给弄醒。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搞醒自己了。
他睁开眼,借着月光,一脸无奈地看向身旁睡得正香的江夏。
而她却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靠着他,腿搭在他身上不说,手臂也紧紧圈住他的腰。
发热的脸还时不时地摩擦蹭着他的胳膊。
这还只是前两次的行为,第三次,他是被她给摸醒的。
她竟然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腰腹间,似有若无地蹭起来。
给正处睡梦中的秦瞻吓得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惊醒的秦瞻,抓住那只伸进他衣服里取暖的手,慢慢地挪到旁边。
若只是抱着他的腰,搭在他身上,他尚且能忍一忍,但上手摸就过分了吧。
到了后半夜,大概是药效起来了,江夏的身上开始发汗。
于是,她自动远离了他这个热源,并开始踢被子。
他则像个老父亲一样,隔个半小时就给她盖一次被子。
前半夜,被她又蹭又摸。
后半夜,专心给她盖被子。
秦瞻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可以说是等于无。
翌日早上看见顶着一双黑眼圈的秦瞻,江夏还满脸的惊讶。
“你昨晚没睡好吗?”她茫然问道。
他也只能点头,如实道:“你昨晚老是踢被子,我怕你又冻着,就一直给你盖被子。”
虽说是陈述事实,但他却也只陈述了一半的事实。
闻言,江夏一脸抱歉道:“可能是退烧药的药效起来了,难怪我后半夜感觉浑身燥热呢。”
“真是不好意思。”她有些难为情道。
秦瞻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让两人都感到尴尬的话题。
“烧是不是退了?”他岔开话题道。
“嗯,”她点头,“感觉好多了。”
“你摸摸,”她忽地将额头凑过来,“应该是不烧了。”
秦瞻一愣,但还是伸手,用掌心碰了砰她额头的温度。
额头的温度完全不似昨天那般滚烫,反而还带着些许凉感。
秦瞻收回手,随即便注意到她比往常更为苍白的脸色。
她的肤色本就白,这次生病之后更是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
看着她显出几分病态的脸,他的脑中突然闪现出那晚梦里的画面。
江夏拖着病体靠在沙发上休息,身子轻得好像飘絮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那时她的面色,好像比现在更苍白一些。
“退烧了那应该就是好了。”他抽回思绪道。
“但药还是要记得吃。”他继续交代。
她微笑地点点头:“知道。”
江夏也以为自己烧退后,就算是好了,却没想到下午却再次烧起来。
第30章 【30】 是挺甜的
因为担心江夏的病情, 秦瞻一下班就赶紧往家赶。
谁知一到家,又看见昨天一样的情况。
屋里灯关着,江夏也不在客厅。
他连忙打开灯,走进卧房。
结果还真是, 江夏又躺在床上睡觉, 脸烧得通红。
怎么又烧起来了?是不是睡过头忘记吃药了?他心想。
秦瞻和昨天一样,轻轻地将她推醒。
“夏夏, 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我看你又烧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懵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摇摇头。
“吃了, ”她说,“但好像没什么用,药效过了就又开始烧。”
“实在是难受, 我就又跑床上睡觉了。”
“你这样反复烧肯定不行,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秦瞻道。
江夏微微颔首,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
见她冻得打寒颤,他关切道:“很冷吗?”
“嗯,有点发冷。”
脑子像是烧得有点糊涂,连扣扣子的动作都慢半拍。
秦瞻直接帮她扣起了扣子, 不小心碰到她手时, 发现她手背冰凉。
帮她扣好扣子后,他一脸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像暖炉一样热, 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的手, 原本冷得有些麻的指尖都渐渐暖了起来。
帮她捂了一会儿手后,他又给她戴上帽子、手套,围上围巾,骑着自行车载她去市人民医院。
到医院后,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流程。
挂号,然后等待。
等轮到他们后,秦瞻发现给江夏看诊的,还是昨天的女医生。
“烧还是没退吗?”女医生边甩着体温计,边问。
“对,药效好像就管那几个小时,药效一过就又烧起来了。”秦瞻道。
女医生一脸淡定地点点头,将体温计递给江夏。
“先量个体温吧。”
体温量完,又是烧到快四十度。
女医生收回体温计,拿出一根压舌板,让江夏发出“啊——”的一声。
江夏听话照做。
“扁桃体好像有些发炎了。”医生收回手电筒,将压舌板丢进医疗废物回收桶道。
“要不直接吊水吧,吊水见效快,我怕再拖下去,会烧出肺炎。”她道。
秦瞻连连点头。
他并不懂医术,反正医生说什么他照做就是。
“旁边就是输液室,交完钱,把这单子给护士,然后在输液室等着就行。”医生将手上的处方递给他道。
秦瞻点头如捣蒜,连忙接过处方单子,跑去外头的窗口缴费。
交完钱后,他便扶着江夏在输液室等待。
没等多久,护士便拿着一个玻璃输液瓶过来。
护士一边帮江夏扎针边说:“要输三瓶啊。”
“这瓶快输完了到前面叫我。”
“好的,同志。”秦瞻用力点头道。
见他那副无比认真的样子,江夏忍不住勾唇浅笑。
输液瓶走到一半的时候,她便感觉身体好受多了。
然后她听到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
秦瞻也同样听到。
“饿了吗?”他问。
江夏点头:“有点。”
今天一天,除了早上吃了点,剩余时间她粒米未进。
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肚子却是实打实的饿了。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他问。
“粥吧。”她说。
“只喝粥吗?要不要吃点别的,烧饼或者什么。”他又问。
江夏摇摇头:“就粥吧,没什么胃口。”
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地点点头。
“有什么事叫护士,我马上回来。”他交代道。
“嗯。”江夏点头回应。
秦瞻出去没多久后,桑谷雨走了过来,例行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吊水后好点没?”
江夏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好多了。”
输液是直接静脉注册到体内,药效直达,比吃药要快很多。
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已经在慢慢下降了。
江夏本以为她是查房似的例行询问,问完就会离开,结果她话说完,却没立即离开的意思。
桑谷雨在输液瓶旁停留了几秒,随后像搭话似的跟江夏聊起来。
“刚刚跟你一起来的是你先生?”她问。
江夏怔了一瞬,随后点头:“对,我对象。”
“能看出来你先生很爱你,对你也很关心。”她随口说道。
江夏垂眼,露出一个羞赧的笑。
“你先生出去了吗?”她又问。
江夏闻声再次抬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她眼中看到了流露出的羡慕。
她在羡慕她和秦瞻的关系吗?
她记得上辈子桑谷雨说过,她从小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
“嗯。”出了会儿神后,她连忙点头回答。
“出去给我买晚饭了。”
“那一会儿该回来了吧。”桑谷雨道。
“应该是。”江夏答。
“行,”她点了点头道,“有什么情况叫护士就行,我还要去诊室值班,就不打扰你了。”
江夏微微颔首。
直到桑谷雨走后,她都有点不明白她突然问起秦瞻的缘由。
想不通,她也没多在意,继续盯着输液瓶发呆,没过多久,秦瞻拎着买来的热粥回到输液室。
三瓶点滴,他们打到快晚上十点才结束。
输完液后,秦瞻骑着自行车载她回家。
*
桑谷雨夜里值班到九点多才下班,她脱下白大褂,换上大衣,提着手提包下班。
她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骑车骑个十几分钟就能到。
晚上十点的街道,路上几乎没了行人,很安静。
她借着昏黄的路灯,往前蹬着车。
经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时,她捏刹车停下来,准备掏出包里的手电筒照一下明。
谁知她刚掏出手电筒,还没来得及打开,黢黑的巷子里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桑医生。”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给她吓了一跳,她连忙打开手电筒,往前照去。
男人的双眼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突然被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
桑谷雨将手电筒往下移了移,冷声质问道:“你是谁?”
男人既知道她姓桑,又在她下班必经的巷子里守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男人闻言立即露出一副遗憾又伤心的表情。
“一个星期前,我喝了一斤白酒,酒精中毒被朋友送去市人民医院抢救,是桑医生您救了我。”
“您不记得啦?”他问。
“我不记得,”桑谷雨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我每天经手的病人数都数不过来,怎么可能记得每个病人是谁。”
“桑医生,你不记得也没关系。”男人扯出一个笑脸道。
说着,他的身体离开靠着墙壁,缓缓向桑谷雨走近。
桑谷雨当即一脸戒备,立即将手电筒重新对准他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她冷声质问道。
男人又是被刺得一眯眼。
他用手挡住手电筒的强光,像是恳求道:“桑医生,你能不能别再用这个灯照我的眼睛了,难受。”
她并没有听话地移开手电筒,而是将方才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特地在这等我,想干什么?”
见桑谷雨不移走手电筒,男人索性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放下手道:“桑医生,你没有对象吧。”
桑谷雨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那你跟我处对象怎么样?”男人咧嘴笑着问。
听到这里,她大概明白了男人的来意。
男人不仅知道她的名字,她回家的路线,还特地调查过她,知道她没对象。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选她值夜班的时候,来巷子这堵她。
他大概也知道,黑暗之中女生天然没有安全感。
真是够卑劣。
“你信不信我报警?”桑谷雨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威胁道。
面对桑谷雨的威胁,男人没有一点害怕,反而一脸戏谑地笑起来。
“没想到桑医生长得甜美温柔,骨子里却还有如此烈性泼辣的一面。”
“真带劲儿,我好像更喜欢了。”男人舔了舔唇,笑着说道。
桑谷雨的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变化,与她平常在医院向外人展示的温柔和善,倒是截然不同。
“我奉劝你一句,别纠缠我,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出声威胁道。
男人一听桑谷雨威胁他,只当是小野猫亮出自己的爪子,他非但没退缩,反而觉得趣味十足。
“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男人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
“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我倒是很期待死在你手上。”他勾唇笑道。
“桑医生,你打算用什么杀死我?”男人说着一步一步靠近她,“是用你手上的手电筒,还是用你的手术刀?”
桑谷雨见状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一步步后退出巷子。
“你别过来,”她警告道,“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男人撇嘴,抬了抬眉,语气嘲讽道:“你刚刚不还说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
“怎么?现在又害怕得喊人了?”
说罢,男人又瞅了眼空荡荡的街道。
“你喊啊,你看这街上有人吗?”
桑谷雨举着手电筒对着他,好像这手电筒不是手电筒,而是一把可以伤人的利刃。
她转头看了眼街道,确实如男人说的,此刻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没骗你吧?”男人说。
随后,男人开始一脸沉醉地跟桑谷雨表白:“桑医生,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酒精中毒差点死亡,是你把我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你不知道,那天我一睁开眼,看见你这张美丽温柔的脸庞,还以为是天仙下凡特地来拯救我。”男子一脸心驰神往地说道。
“后来我知道你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出院后,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姓桑,叫桑谷雨,果然人长得漂亮,名字也超凡脱俗。”
“我还打听到你没对象。”说到这,男子嘴唇勾起笑道。
“之后,我又开始在医院门口蹲守,等你下班,在你下班后一路偷偷跟着你。”
“就这样,我知道了你家在哪里。”
“这两天,你值夜班,每天都要到晚上十点才下班,你看看,这晚上路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你总是一个人走夜路下班,我真的很不放心。”
桑谷雨听他诉述着,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波澜,好像这种场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所以,桑医生,你跟我处对象吧,只要你乖乖嫁给我,以后我天天送你上下班。”
“有我在,你放心,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他一脸恳切地说道,恳切中又带着几分强烈的占有欲。
桑谷雨冷漠地看着对方,正在脑中思索对付他的办法。
就在这时,她听到路边传来自行车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还真有人。
桑谷雨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往路边跑,并大声呼喊救命。
“有流氓,有流氓,快救救我。”
骑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瞻和江夏。
男子见桑谷雨跑去路边求救,连忙也拔腿就跑,并很快追上桑谷雨。
他一把抓住桑谷雨的大衣外套,喘着气道:“桑医生,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秦瞻听到有人呼救,连忙捏车闸停车。
坐在车后座的江夏定睛一看,发现跑出来呼救的女人竟然就是桑谷雨。
此时,桑谷雨已经被男人重新抓住。
江夏顾不得太多,比秦瞻还快地冲上前。
“你干嘛?耍流氓吗?信不信我去派出所报警抓你?”她冲上前,冲男人说道。
当然,因为不知道男子是否持有凶器,她不敢太过靠近。
秦瞻见她反应有些过激,连忙也下车,并下意识地把江夏护在身后。
“你是谁?抓着这位女同志干吗?”秦瞻质问道。
“她是我老婆,我警告你们少多管闲事。”男子目露凶光,发狠道。
对象?江夏看着面前一脸猥琐的男子,心说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桑谷雨这么漂亮的女孩能看上你?
再者,以她上辈子对桑谷雨的了解,她就没对象。
她记得上一世她病故前,桑谷雨都还是一个人。
“同志,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是流氓。”桑谷雨道。
秦瞻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男子面前展示了一下。
随后,他道:“你现在可是在跟一名人民警察说话,向人民警察撒谎,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再问你一遍,她是你对象吗?”
“要不是,那你就是在向这位女同志耍流氓,我作为警察有义务带你去派出所问话。”
男子看看桑谷雨,又看看身材高大的秦瞻,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大概是在心里盘算自己跟秦瞻对上的胜算。
最终,他猛地松开抓住桑谷雨的手,然后脚底抹油跑了。
三人大约都没料到耍流氓的男子如此能屈能伸,上一秒还凶神恶煞地对秦瞻和江夏叫嚣,下一秒就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几人反应过来,男子已经跑出一段路了。
再追就没必要了,一来怕追不上,二来大晚上的留江夏一个人在街上秦瞻也不放心。
“刚刚不是很横吗?有本事别跑啊。”江夏冲着男子跑远的背影高声喊道。
冲男子吼完之后,江夏收了收情绪,语气轻柔地关心桑谷雨。
“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桑谷雨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摇摇头。
“还好,没什么事。”
“真是谢谢你们,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摆脱他。”她真诚致谢道。
“小事。”江夏挥挥手,无所谓道。
“不过,你一个姑娘走夜路实在是不安全。”她说。
“没办法,医院要值班,总不能因为我是个女的,就特殊对待,不让我值班吧。”桑谷雨笑着说,脸上的神情透着几分淡然。
“我原本是想着早点回家,就抄近路走巷子,没想到会碰到流氓,下次我直接骑车走大路好了。”
“大马路有路灯,偶尔还能碰上行人,谅他是不敢再骚扰我了。”
江夏抿了抿唇,道:“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你也别掉以轻心了,这种人一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嘱咐道。
桑谷雨笑着点头,并再次致谢:“今天谢谢你们了。”
“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家吧。”江夏热心道。
桑谷雨也没扭捏拒绝:“那就麻烦了。”
将桑谷雨送到家后,江夏才发现她住得离他们不远。
走路的话估计也就几分钟,两家的路程不会超过一里路。
“我们家就住在附近,”江夏一脸惊喜地指了指前面的方向说道,“离你家不远。”
“是吗?那还挺巧的。”桑谷雨笑着说。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改天我休假一定登门拜访。”她说道。
登门拜访,那意思是她又能吃到桑谷雨做的甜品了。
“好啊。”江夏笑着答应。
分别前,两位女生又互相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秦瞻闲聊似的提起桑谷雨。
“刚刚那位桑同志,还挺有胆色的,要是一般女孩子遇到方才那种事,必然是吓得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但反观她,脸上的情绪好像没什么变化,可谓是从容不迫。”他道。
江夏顺着秦瞻的话思索片刻,好像还真是。
就刚刚那事,换作是她,她必然吓得跟秦瞻说的那样,惊魂未定,面如土色。
可桑谷雨,好像确实挺淡定的,哪怕是被那流氓给抓住,她也没吓得奋力挣扎,只是冷静地呼救,并且向她和秦瞻陈述男子耍流氓的事实。
话说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秦瞻把注意力放在桑谷雨身上,她心里总感觉哪哪不对劲儿,哪哪不舒服。
说起来也是,如此细节的东西她都没注意到,秦瞻却一下就观察到了。
那说明什么?说明方才,他把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桑谷雨身上。
“你很欣赏她的胆色?”江夏忽然语气淡漠地问出。
秦瞻:……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反常罢了。”他连忙解释。
虽然不明白江夏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身为警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赶紧解释,不然会出大事。
“没有就没有,你心虚什么?”江夏反问,声音比方才还冷了几分。
“我没有心虚。”秦瞻有些无力地辩解。
果然……
“不心虚,那你这么着急解释干嘛?”她又问。
秦瞻:“我是看你误会,所以赶紧解释。”
江夏问:“那你说我误会什么?”
秦瞻:……
他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
眼看着这个话题是过不去了,他只得生硬地岔开话题。
“我看你对桑同志的热情程度也不像是刚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见桑同志被流氓纠缠,你激动地冲得比我还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认识很久了。”他道。
虽是为岔开话题,但正如他说的,江夏对桑谷雨的态度确实不太正常。
过于热情了。
在他的印象中,江夏可不是对谁都这般热情,尤其是对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她总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
“明明是在说你,怎么突然又转到我头上来了?”江夏蹙眉道。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热情了,不了解她的人还好,了解她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她语气不太自然地解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桑医生长得像我一个同学。”
“可能是长得像,觉着有股亲切感吧,心里下意识把她当做多年的好朋友,所以对她热情了点。”
这时,也正好到家。
她不想继续和他争论下去,主动结束话题。
“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你明白还要早起上班。”
说罢,她便丢下锁车的秦瞻,独自上楼。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久,夜里躺在床上的江夏一时睡不着。
她睁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脑子里想的却是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那股莫名的不舒服感。
为什么秦瞻多关注
了一下桑谷雨,她心里就莫名涌起不舒服感。
男女之间无非就那些事,她和秦瞻是对象,秦瞻关注别的女人,她心里不高兴。
所以……
她这是吃醋了?
一想到这,江夏惊得瞪大双眼,并连连摇头。
她吃醋?她吃秦瞻的醋?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并不断在脑内跟另一个自己对话,扯出一堆有的没的言论,企图说服自己她没有吃秦瞻的醋。
早上。
秦瞻一见她醒来就询问她的状态,病情有没有好点,还烧不烧。
“好多了,早就不烧了。”她微笑回答。
秦瞻点头:“但还是要去医院,怕病情会反复。”
“医生说要吊三天的水。”
“晚上我下班了就直接陪你过去。”他说。
江夏却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下午自己骑车去吧。”
“晚上下班再过去,搞太晚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他不放心道。
她笑着说:“可以啊,我现在不烧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秦瞻这才点点头。
中午一吃完午饭,江夏便蹬着自行车去市人民医院吊水。
三瓶液输完,正好是下班时间。
她骑上自行车,正准备回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呼喊。
“江同志。”
声音温柔好听,听着还有些熟悉。
江夏停下骑车的动作,一回头,发现竟是桑谷雨。
“桑医生。”江夏也微笑回应道。
“正好下班吗?”她问。
桑谷雨点头:“叫我谷雨就好了,桑医生听着生分。”
她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温柔和善好相处。
“好,”她微笑道,“那你也叫我夏夏好了。”
“你输完液准备回去吗?”桑谷雨问。
江夏:“对。”
桑谷雨:“我正好也下班,不如一块儿回去吧。”
江夏:“好啊。”
于是,两人边蹬车回去,边闲聊。
“谷雨,这名字真好听,你是谷雨出生吗?所以你爸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江夏问。
她记得上一世,桑谷雨好像是这么跟她说过,她是谷雨出生的。
听到这句话,桑谷雨脸上的神情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快速调整情绪,扯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说:“对,我是谷雨生的。”
两人骑车回家,路上,桑谷雨突然问起江夏喜不喜欢吃甜品。
江夏一听,来了精神:“喜欢啊,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那等周末有空,我做点甜品送给你尝尝,你看看好不好吃?”桑谷雨笑着道。
江夏心说,那必然是好吃的啊。
“好啊。”她道。
到桑谷雨家后,她没急着回自己家,而是对江夏道:“我认认你家,下次甜品做好我直接送去。”
江夏欣然同意,把她带到自家楼下。
“我家住201,欢迎来找我玩。”她指着二楼的方向说道。
桑谷雨看向二楼的方向,微笑点头。
等到周末,桑谷雨还真做了不少甜品点心给江夏送去。
江夏拿起一块绿豆糕品尝,口感软糯细腻,甜丝丝的,果然跟记忆中一样好吃。
因秦瞻也在家,两个小姐妹说话不是很方便,桑谷雨稍微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秦瞻见她吃糕点吃得如此开心,忍不住好奇道:“真有这么好吃?让你这么开心。”
“不信,你尝尝。”江夏毫无防备地举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他。
秦瞻走近,却没用手去接,而是直接张唇咬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吃绿豆糕时,他的舌尖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指腹。
江夏惊得瞪圆双眼看着他,脸瞬间涨红。
他怎么可以舔她的手!
“嗯,是挺甜的。”吃完绿豆糕的秦瞻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临了还煞有介事地评价道。
江夏歪着脑袋看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