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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道德经 联合作案

    刹那间, 姜央感觉到四道充满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些目光中充满着震惊和不可置信,仿佛没想到姜央竟然是这么个绝世大渣男。

    就连赵庭燎都在脑海中调侃他:“姜博士, 你怎么这么渣啊。”

    姜央:“……”

    宝宝心里苦啊。

    姜央努力想解释:“这之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但是很显然,没有人搭理他, 陶飞飞还在一旁说道:“所以情况其实是这样的,岑溪和‘姜央’是一对儿?岑溪还怀了‘姜央’的孩子, 但是‘姜央’不想负责,不但冷暴力岑溪, 甚至对岑溪打胎都不闻不问。”

    “最终, 岑溪以死相逼,‘姜央’才打算来岑溪一面。结果又遇到了岑溪的纠缠,所以下狠心杀了岑溪。”

    说完, 陶飞飞还肯定地点点头, 说了一句:“对,没错,就是这样。”

    姜央:“……”

    姜央尝试着为自己辩解:“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岑溪以死相逼, ‘我’万般无奈下来到了岑溪的公寓, 结果看到的就是岑溪的尸体——这和系统给我的剧情描述才更像,不是吗?”

    陶飞飞却说:“可是,我们五个人里,你的杀人动机是最明显的。”

    说着,陶飞飞一一摆出几人的杀人动机来:

    “陈晓雯的杀人动机:嫉妒, 她嫉妒岑溪一夜成名财富自由,所以怒而杀人。”

    “何焉分怕岑溪不再给他的直播打赏,影响他的事业, 所以激情杀人。”

    “‘我’对岑溪粉转黑,气的杀人。”

    “赵庭燎骗了岑溪的感情和金钱,可能有把柄在岑溪手中,于是愤怒之下杀人。”

    “这些理由仔细推敲其实都是不够的,但你的不同,岑溪可是怀了你的孩子又被迫打掉,还对你多番纠缠,‘你’要杀了她的可能性可太大了。”

    姜央:“……”

    小处男第一次有了感情纠纷就喜当爹,还是在这么个操/蛋的场景下,姜央觉得这个副本真的对他有仇。

    于是姜央决定不演了,他直接坐到沙发上,抱着双臂说:“既然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们来谈谈冰硼散的问题吧。”

    姜央一眼不眨地盯着陶飞飞的表情看,却发现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陶飞飞的脸上竟然露出的显而易见的疑惑,像是并不知道姜央在说什么一样。

    姜央的眼皮瞬间跳了起来。

    他立刻转头去看何焉分的神色,却见何焉分的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诧异——

    看起来,陶飞飞和何焉分并不知道冰硼散的存在。

    姜央:“……”

    陶飞飞一脸疑惑:“什么冰硼散?”

    姜央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他下意识看向赵庭燎,却见赵庭燎也是一脸奇怪,像是不想相信自己的推论竟然出了错。

    姜央:“……”

    他竟然信了赵庭燎的邪。

    姜央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再去看陈晓雯的脸色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张震惊的表情和陶飞飞如出一辙的脸。

    可惜了,判断失误,他已经没法判断陈晓雯在听到关于冰硼散的消息的时候的第一反应了。

    姜央沉默片刻,说道:“我们在卫生间洗手池的夹缝里发现了冰硼散的药粉,怀疑岑溪的口腔内部出现了问题——”

    这一次,姜央仔仔细细地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记在心中。停顿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最终,我得出结论,造成岑溪死亡的不是床头柜上那杯有毒的水,而是她戴在牙套上的正畸蜡。”

    每个人的表情都在此时此刻分外精彩——

    如出一辙的惊诧,像是精心排练过的难以置信。

    赵庭燎说得对,都是一堆戏精。

    不过姜央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样明显早有准备的表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侧面证明。

    姜央直接起身,说道:“现在我要看看岑溪的尸体,确定一下我的猜测究竟是否正确。”

    说完,也不管那些人的反应,姜央直接起身走进了卧室。他先是对着岑溪的尸体鞠了一躬,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掀开岑溪的嘴唇。

    姜央将岑溪的嘴唇向两侧掀开,在看到岑溪的嘴唇内部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后,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陶飞飞挤了过来,问:“这能说明什么?”

    姜央收回手,他清淡的目光落在岑溪精致而安详的脸庞上,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这说明岑溪有很大的概率是用了正畸蜡的。”

    姜央转头看向跟过来的何焉分,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正畸蜡的作用就是这个吧?避免金属托槽对口腔内部造成磨损。”

    何焉分罕见地沉默了。

    姜央不理他,继续说道:“就算正畸蜡对岑溪没用,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岑溪怎么也会试一试的——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如此一来,岑溪的正畸蜡就绝对不应该是完好无缺的。”

    姜央走到储物柜前,他打开门,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了那盒完好无缺的正畸蜡。

    “你要检测正畸蜡吗?”陶飞飞小声提醒他,“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凶手将毒药下在了正畸蜡里,那么他肯定会把有毒的正畸蜡拿走的,你检测也检测不出什么的。”

    姜央闻言笑了笑,他拿出【毒药检测试纸】,却并没有如陶飞飞所想的那样放在正畸蜡上,反而将所有的正畸蜡都倒了出来,将【毒药检测试纸】放在了装有正畸蜡的盒子上。

    “物质是会交换的。有毒的正畸蜡如果真的进入过这个盒子,那么,它一定会留下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毒药检测试纸】逐渐染上了淡淡的红。

    根据《【毒药检测试纸】说明书》中所写,试纸变红正是被检测的物品有毒的说明。

    姜央笑了:“看来我的猜测对了。”

    陶飞飞都看呆了,许久之后,她才憋出来一句:“竟是如此……”

    姜央将废掉的道具扔到垃圾桶里,笑道:“现在我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依照‘我’和岑溪的关系,‘我’应该不具备杀害岑溪的条件。”

    换掉正畸蜡、岑溪使用正畸蜡、岑溪吃饭时误将正畸蜡吞服、岑溪死亡。

    这个流程是需要时间的,按理来说:“应该在‘我’来到之前,有毒的正畸蜡就已经安在岑溪的牙套上了。”

    赵庭燎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说道:“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看,不但能换掉正畸蜡的人是和岑溪关系不错的人,而且换掉正畸蜡的时间也应该是在案发时间的一段时间之前。”

    正畸蜡是入口的东西,岑溪有点洁癖,一旦发现正畸蜡被动过,很可能直接将正畸蜡扔掉。

    因为,为了让岑溪不自觉地使用有毒的正畸蜡,就一定不能让岑溪怀疑自己的正畸蜡被人动过。

    如此一来,有毒的正畸蜡应该是一整根被放入盒子里,顺序就放在岑溪已经使用过的正畸蜡的后面,只等着岑溪将已经用过的正畸蜡用完之后,将有毒的正畸蜡放在口中。

    但如果真相当真如此,那就说明有毒的正畸蜡在案发时间的前一段时间就已经放到了岑溪的身边,只等着岑溪误吞。

    既然如此,那么岑溪在死亡之前见了谁就都不重要了,“姜央”的嫌疑自然也被解除了。

    姜央抱臂坐在沙发上,目光凉凉地扫过几人:“依我看,嫌疑最大的还是何焉分,毕竟他才是岑溪的男朋友,是最有可能换掉岑溪正畸蜡的人。”

    何焉分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就在这时,几人的面前再一次出现了系统的面板:

    【请问嫌疑人“何焉分”是否为本案的凶手?】

    【是】

    【否】

    【弃权】

    【我再想想】

    姜央的眼皮跳了跳,但依然选择了【否】,结束了这次票选。他撑着下巴说:“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我们这么猜下去简直是毫无用处。”

    陶飞飞连忙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央轻笑一声:“系统从来没说过,凶手只有一个吧?”

    陶飞飞一怔。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姜央却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炸/弹一样,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不可能,是联合作案呢?”

    “一个负责出谋划策;一个负责偷取或制作氰/化/钾,再将氰/化/钾制作成正畸蜡;一个负责偷换岑溪的正畸蜡,一个则答应和岑溪一起吃饭,确保岑溪会将正畸蜡吃到肚子里。”

    说到这,姜央直接笑了出来:“哎呀,这么看四个人就够了,我们五个人怎么分责啊。”

    陶飞飞的脸色刹那间难看无比,何焉分似乎很想让姜央闭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陈晓雯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赵庭燎又看了眼岑溪的尸体,竟然说道:“要不我们招魂吧,看看岑溪想杀哪个?”

    说完,赵庭燎还冲着姜央挑眉:“我觉得岑溪第一个肯定把你带走,毕竟你才是她的真爱。”

    姜央可算怕了真爱这个词了:“大哥,你就别挑事了。”

    事到如今,姜央也算看明白了——这就是一场联合谋杀,五个人所代表的身份没一个无辜。

    但谁才是凶手?

    这里面说道多了去了。

    只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肯定不能成为凶手。

    而副本指定凶手的难度很大——要四个人票举才能确定凶手,这意味着除了被指认的人之外,所有人都要指认这个人为凶手才行。

    所以在这个副本中和别人组队的人生还可能性很大,因为只要队友之间不互相指认,他们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姜央忽然觉得有点好奇,他转头问陈晓雯:“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才是最危险的?”

    陈晓雯点点头。

    姜央好奇:“如果我们都把你扔出去当替罪羊,你怎么办?”

    “怎么办?”

    陈晓雯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我当然是有我的方法。”

    第42章 道德经 我有一个主意

    “我当然是有我的方法。”

    鬼知道陈晓雯究竟有没有她的方法。但姜央知道, 所有人都不敢赌,所以陶飞飞收回了她跃跃欲试的目光。

    姜央左看看右看看,口中说道:“实不相瞒, 我到现在还是一脸懵逼的——我真的是无辜的,请你们相信我。所以现在, ”

    姜央揉了揉脖子,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问道:“你们能不能来个人给我解惑?你们究竟是不是副本中的那几个人?”

    赵庭燎第一时间为自己解释:“我肯定不是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清纯男大, 不和杀人犯有关。”

    姜央恨不得翻个白眼。

    姜央本来以为不会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毕竟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但是姜央万万没想到,陈晓雯竟然说:“对,我们就是。”

    姜央眼皮一跳。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陈晓雯的脸色, 却见此刻陈晓雯的脸色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平静。她的五官平静到表露不出一丝心绪, 眼底却分明是暗涌。

    陈晓雯用一种轻飘飘的、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说:“她是我的表妹,从小到大什么都不如我,偏偏最后她过得比我好,我不服, 就做了错事。”

    姜央:“……”

    姜央觉得在别人的眼中, 他大抵是个傻子。

    姜央好奇:“难道不是因为岑溪死了,你才可以借着岑溪自杀的流量名利双收吗?”

    姜央叫着她的网名:“不霁何虹。”

    陈晓雯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的目光中满是震惊与不知所措,像是根本没想到姜央会说出这句话来。

    姜央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看你的学校的公众号里晒的文字——你大学是学化学的?这是不是说明有毒的正畸蜡就是你做的?你给了谁?”

    陈晓雯沉默了。

    姜央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于陈晓雯的沉默,反而转身去问陶飞飞和何焉分:“你们呢?”

    何焉分歪了歪头,竟然直接说道:“算了, 隐瞒到现在,估摸着确实没办法瞒下去了。那我就直说了,岑溪把她的稿费和版权费都用来买房了, 结果房价大跌,她的新文收益又在下降。她的财务出了问题,于是找我借钱。我不借,她就威胁我,要毁掉我的账号。那是我赚钱的唯一途径,我怎么能让岑溪毁了我。”

    好家伙,还是为了钱。

    姜央又问陶飞飞:“那你呢姐妹。”

    陶飞飞一脸的不适:“你能不能别叫我姐妹,这太奇怪了。”

    “……”姜央沉思一瞬,才说,“那我叫你兄弟不是更奇怪吗?”

    陶飞飞竟然觉得姜央的话很有道理。

    姜央打断了陶飞飞的思绪发散,他问道:“我现在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参与谋杀岑溪。”

    “嗐。”

    提起这件事,陶飞飞竟然叹了口气。她幽幽地说:“其实,我也不想的,当初我也是真的爱过她。”

    这话说的姜央忍不住抖了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陶飞飞却说:“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和岑溪在一起过。”

    姜央:“……啊?”

    感受着数道震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陶飞飞苦笑一声:“你们都不信对吧?但这是真的,当初岑溪说她是百合,还对我那么好,我就被她掰弯了。结果没想到,她说她是百合都是假的,就是为了拿我炒人设吸粉,结果最后她找了这个找那个,我自己却陷进去了,一直没出来过。”

    姜央觉得这个副本的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

    陶飞飞无奈:“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有人找到我说要杀了岑溪,我还有点不忍心。但是吧,你不知道,何焉分是我表哥,我们兄妹俩一起栽一个人手里了,两个人一起吐槽一个人,愤怒是必然加倍的。”

    “但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以自己的名义写一封信,让何焉分将我送给岑溪的礼物送到岑溪手上,给何焉分靠近岑溪的正畸蜡找个借口。”

    姜央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什么礼物?”

    陶飞飞说:“是一盒火漆蜡,有毒的正畸蜡就放在火漆蜡里面。不然何焉分带着正畸蜡上门太奇怪了,一旦被岑溪发现就说不清了。”

    姜央一怔,随即起身跑到储物柜面前打开柜门,将里面放着的火漆蜡都拿了出来。

    岑溪用来装火漆蜡的是几个透明的分装盒,第一次打开这些盒子的时候姜央还在惊叹岑溪竟然收集了这么多颜色的火漆蜡,可是现在看到这么多的火漆蜡,姜央只觉得眼前一黑。

    赵庭燎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吗?”

    姜央沉默片刻,才说:“火漆蜡少了几粒。”

    陶飞飞也凑了过来,问:“你确定吗?这么多火漆蜡,你怎么知道少了?”

    姜央:“小姐,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请不要怀疑我的记忆力。我敢发誓,再没有谁的记忆力会比我还要好,除非他开挂。”

    陶飞飞顿了顿,才说:“所以,现在是有人偷走了火漆蜡?谁?偷这玩意儿做什么?”

    姜央没有说话,反而是何焉分说道:“因为被偷走了火漆蜡里可能有氰/化/钾吧。”

    何焉分看向陈晓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单独出现在卧室的人只有你。”

    陈晓雯眨眨眼,笑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但这态度却分明在说“对对对,就是我拿走的火漆蜡你能把我怎么样”。

    何焉分皱起眉:“你想做什么?”

    “什么我想做什么?”陈晓雯耸耸肩,“我就是想活罢了。”

    何焉分拧眉。

    陈晓雯说:“那里面是高浓度的氰/化/钾,我拿道具催化过的,只要一点燃……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想做什么,能活着谁想死呢。”

    姜央沉默半天,反问她:“你就是不想我们把你选出去?”

    陈晓雯垂下眸:“何焉分和陶飞飞是兄妹,你又和赵庭燎认识,就我一个孤家寡人,我实在是太危险了,女孩子出门在外,总得保护好自己。但是你们放心,”

    话说到这,陈晓雯竟然还记得反过来给别人吃定心丸:“这种剧毒一旦点燃,我自己也活不了。所以,只要你们不想着把我选出去,我肯定不会和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的。”

    陶飞飞在一旁翻白眼:“怪不得和岑溪是姐妹,没一个好东西。”

    陈晓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难道你就是什么好货色?”

    陶飞飞反唇相讥:“岑溪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哥,但是她可没有对不起你,反而你还是靠画岑溪的同人才起家的。靠着岑溪你才名利双收,结果转头要杀岑溪的人里面你最积极,你有什么脸指责我和我哥?”

    陈晓雯看起来气的要发疯:“她没有对不起我?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让她一炮而红的处女作是我写的,‘岑风九月’这个笔名最开始是我的!是她抢了我的一切!”

    姜央:“……”

    赵庭燎:“……”

    卧槽,这是个大瓜。

    陶飞飞还在继续放瓜:“你的一切?你有什么一切!那本让‘岑风九月’一炮而红的处女作是岑溪的经历!你把岑溪的悲惨经历写成小说才红的,没有岑溪的经历,你写的那堆垃圾有人看吗?你怎么好意思说是岑溪抢了你的一切?”

    “那她写的那堆垃圾就有人看吗?要不是靠着我写的小说带的热度,就凭岑溪自己的能力,她一千块都赚不到!她写了这么多年的小说,只有我写的那本火了!”

    “那是她应得的!”

    陈晓雯和陶飞飞两人吵架不停放瓜,听的姜央目瞪狗呆又想她们多说点。

    但很可惜,情况已经从吵架快要变成了互殴。

    何焉分上前拉偏架,还顺道警告陈晓雯:“我建议你克制一下,一旦你伤害到岑溪的尸体,我们可就自由了。”

    听了何焉分的话,陈晓雯一愣,竟然愣是将满心的愤怒憋了下去。

    姜央转头问赵庭燎:“什么意思?”

    赵庭燎解释道:“岑溪的尸体受到副本规则的保护——类似情况的尸体都这样,我们要尊重亡者。一旦对亡者的尸体产生损伤,尸体就会发生尸变,为自己讨个公道。就像这样——”

    赵庭燎一巴掌搭在姜央的肩上:“像个僵尸一样。”

    陶飞飞在一旁反驳:“才不是,女鬼都是长发飘飘的样子,头发、手臂什么的都很灵活,才不会像僵尸。”

    姜央:“……”

    陶飞飞此时竟然叹了口气:“岑溪活着的时候可爱美了,没想到死后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这,陶飞飞更加难过了:“你说她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报仇呢?放过我们不好吗?现在搞得,大家都不是很快乐。”

    姜央:“……等等,你怎么知道是岑溪在复仇?”

    陶飞飞解释说:“是长安街444号主动找的我和我哥,说岑溪死后在地府告了我们一状,我们害死了人要偿命,但是如果能经历过五个副本,就能赎罪。”

    姜央:“……”

    为什么你们害死了人赎罪都只要五个副本,我就想知道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是谁,就要经历十个副本?

    系统果然在针对他。

    姜央好奇:“那我和赵庭燎出现在这里?”

    陶飞飞:“那应该是那两个人都死在之前的副本里了,没活到这个副本,所以系统抓了你们来代替。”

    何焉分在一旁补充道:“对,他们都死了。岑溪纠缠的人其实不是一个心理咨询师,而是一个富二代,她一直想和富二代结婚,但没想到富二代对她只是玩玩。她怀孕逼婚都没用,反而被富二代逼着打掉了孩子。后来那个富二代在一个叫《动物世界》的副本里变成一头猪,被人分着吃了。”

    姜央:“……啊?”

    兄弟,你是怎么用这么冷静的话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的。

    陈晓雯在一旁接话:“岑溪的经纪人我认识,岑溪的版权很多都是他代理的。但是后来岑溪的版权不好卖了,他想贱卖岑溪的版权,但是岑溪不同意,两人就闹起了矛盾。那个经纪人死的时候和我一个副本,那是一个金融危机的副本,叫《纸醉金迷》,他的资金赔光了,没办法离开副本了,就跳楼了。”

    所以,没能活着走到《道德经》这个副本的两人空出了两个位置,姜央和赵庭燎就被拉来凑数。

    姜央问:“是不是你们通过了这个副本,就算你们通关了?”

    陶飞飞闻言,脸上露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对,只要我们通过了这个副本,我们就算成功赎罪,就算解脱了。”

    姜央又问:“我们现在没办法指定一个人是凶手,那大家就都离不开副本,怎么办?”

    几人都没说话。

    副本通关的要求是【找到死者岑溪的死亡真相】,现在的真相已经很明确了——五个人或多或少都参与了岑溪的死亡。

    但是偏偏系统要求选择一个人来作为凶手,承担岑溪愤怒的报复,而这个凶需要四个人的指定。

    在这种要求与制度下,以往的副本通关基本上都是选择一个没有帮手的替罪羊,但是这个方法在现在却行不通——

    何焉分和陶飞飞不会互相指认,赵庭燎和姜央也不会互相指认,若是他们一起指认陈晓雯,陈晓雯就会燃烧充满氰/化/钾的火漆蜡,和所有人一起去死。

    事情僵在这里,似乎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了。但明天就是岑溪的头七,一旦半夜十二点没能查明岑溪死亡的真相,愤怒的岑溪就会杀死所有人。

    所以,他们又必须在午夜十二点前找到一个让岑溪发泄的出口。

    面对这样的死局,姜央沉思片刻,忽然说道:“我有一个主意。”

    第43章 道德经 赎罪

    姜央的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陶飞飞连忙问:“你有什么想法?”

    她再也顾不得别的,拉着姜央的袖子就问:“姜博士,我的哥, 我的亲哥,有什么办法你赶紧说啊, 我们总不能就在这里靠着啊。”

    姜央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袖子解救出来,他目光微凉, 轻声说道:“系统只说让我们中最少四个人指认一个凶手,但是系统从未说过, 被指认的凶手必须是我们之间的一个, 不是吗?”

    陶飞飞一愣:“姜博士,你的意思是……”

    姜央挑眉:“如果说谁最应该为岑溪的死亡负责,那还有谁比得上她的母亲呢?”

    姜央说的冠冕堂皇, 一点看不出来心虚:“如果她的母亲对岑溪的关爱多一些, 那么她就不会走上歧途,也不会因为独居而被害。我说岑溪的母亲也是害死岑溪的凶手之一,不过分吧?”

    陶飞飞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犹豫。

    何焉分在思索这个可能。

    陈晓雯的脸色越来越冷凝。

    姜央又看向赵庭燎,却只看见赵庭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姜央, 很快, 姜央的脑海中出现赵庭燎的声音:“你真是……”

    赵庭燎的话停在这里,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姜央冲他笑了笑。

    就在这时,几人的眼前都出现了系统的面板:

    【请问嫌疑人“岑溪的母亲”是否为本案的凶手?】

    【是】

    【否】

    【弃权】

    【我再想想】

    何焉分和陶飞飞明显还在犹豫,赵庭燎也犹豫着是否要按照姜央的想法走下去,就在姜央想要第一个点击【是】抛砖引玉的时候, 陈晓雯竟然赶在姜央面前,第一个点了【是】。

    面对投过来的目光,陈晓雯眨眨眼, 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充满活力,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我不想死,我想活。更何况,是她先对不起我的,我凭什么要给她偿命。”

    陶飞飞还在犹豫:“可是……”

    陈晓雯直接笑她:“当初我们要岑溪死的时候,你也没犹豫啊,现在装什么纯良?你不会以为就凭你和何焉分那点微薄的血缘,他就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的身边吧?”

    说着,陈晓雯的目光在姜央和赵庭燎身上转了一圈,转身又嘲笑陶飞飞:“你和何焉分的关系……恕我直言,还不如那两人好。”

    姜央:“……”

    那也恕他直言,他觉得他和赵庭燎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然而陈晓雯的话却真的对陶飞飞产生了影响,在听了陈晓雯的话之后,陶飞飞竟然真的迅速按下了【是】,一点没给别人反应的时间。

    姜央下意识看向何焉分,就看见何焉分此时的表情煞是精彩。然而出乎姜央预料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何焉分竟然选择了【否】。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何焉分垂下眼,却是笑道:“票举其他人……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之前没听人做过。我更担心的是,这种做法不是没人做过,而是做过的人都死了,没人能活着说出这种做法的后果。”

    说到这里,何焉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们选我吧。”

    陶飞飞都愣住了:“哥……”

    何焉分冲她笑了笑:“总要有人赎罪的。三年了,我像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有时候我总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走出那一步,我的生活会不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苦笑一声,说:“我累了,就这样吧,你们选我吧,我要为我自己做过的错事赎罪了。”

    他摸了摸陶飞飞的头,说:“飞飞,好好活着。”

    说完,何焉分看向赵庭燎和姜央:“两位,选【否】,我们重新开始吧。”

    姜央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了何焉分许久,直到何焉分都被他看的不自在了,姜央才按下了【否】。

    票选重来。

    【请问嫌疑人“何焉分”是否为本案的凶手?】

    【是】

    【否】

    【弃权】

    【我再想想】

    何焉分第一个选择了【是】,他冲着陶飞飞笑了笑:“飞飞,选吧。”

    陈晓雯一句话都没说,爽快地选择了【是】。

    姜央和赵庭燎没有犹豫,选择了【是】。

    陶飞飞哭了许久,最终按下了【是】。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道德经》副本选举阶段已经完成,任务者“陈晓雯”“陶飞飞”“何焉分”“赵庭燎”“姜央”指认“何焉分”为本副本凶手。】

    【下面进行副本结算阶段。】

    姜央屏住呼吸。

    【副本结算,正式开始——】

    整个房间忽然变暗,透过窗户,姜央看到整个世界忽然从白天变成了晚上,不再有一丝阳光透进来。头顶的灯一闪一闪,晃的人眼都在发疼。

    很快,灯光不再闪烁,只留下昏暗的光,使得整个室内的光线都有些模糊。

    视野不再明亮,姜央一步跨到赵庭燎身后,隔着赵庭燎的身体打量忽然变得昏暗的屋子。

    几人的位置都没有变,岑溪依旧躺在床上。

    赵庭燎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怂什么?”

    姜央丝毫不觉得脸红:“这和胆大胆小没关系,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有事要躲在大佬身后。”

    赵庭燎都要被这不要脸的气笑了:“你能不能在这时候表现点风骨出来?”

    “风骨?什么骨头?”姜央一脸好奇,“适合炖汤还是敲碎了直接吃?”

    赵庭燎:“……”

    赵庭燎选择闭嘴。

    “这是怎么回事?”陶飞飞的声音中充满惊慌,“副本结算的时候怎么会是这样?”

    何焉分按住惊慌的陶飞飞,温声安抚她:“别怕,我们再看看情况。”

    “啊!”陶飞飞惊叫一声。

    姜央下意识抬眼看去,就见躺在床上的岑溪竟然动了一下。下一秒,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岑溪缓缓站了起来。

    她赤脚踩在地上,身上的白色睡裙打着旋,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在昏暗的灯光下,姜央勉强能看到岑溪惨白的脸上多了许多条深蓝色的纹路,像是一条条血管在岑溪的脸上显现,组成一张可怕的面具。

    她的眼中只有黑色的眼珠,根本看不到眼白,漆黑一片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一只没有任何思想的野兽,在看向自己的猎物。

    岑溪踱步向前,一步一步冲着陶飞飞三人走去。

    何焉分挡在陶飞飞面前,陶飞飞却依旧被吓得步步后退。她的腿都在发软,不过是硬撑着不能倒在地上。

    陶飞飞颤着声问:“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冲着我来?为什么!”

    陶飞飞的声音尖锐起来:“去死!去死!”

    似乎是受到陶飞飞的影响,岑溪的情绪也开始不稳定起来。她的长发开始飞舞,像是一条条黑色长蛇,向着三人蔓延而去。

    何焉分拿出一颗水晶球。原本无色透明的水晶球在何焉分的手中忽然变成星空一般的蓝色,点缀着满天星河,朦胧的光影将何焉分与陶飞飞、陈晓雯笼罩在一起,成功阻挡了岑溪的黑色长发。

    陶飞飞的恐惧暂时得以缓解,也正是此时,她忽然发现,什么都没有做的姜央与赵庭燎竟然没有被岑溪的攻击。

    脑海中闪过一阵迷茫,陶飞飞不明白:“为什么?凶手不是何焉分吗?她为什么要杀我们?已经选出凶手了啊,我们应该离开副本了啊,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杀你们?为什么?”

    细思极恐的恐惧让陶飞飞的脸色惨白一片,看上去和岑溪的脸色没什么区别。

    姜央移动了一下身体的位置,确认自己完全在赵庭燎的保护之下,他才说道:“你忘了吗?你们进入副本中是来‘赎罪’的。连自己的错误都认识不到,何谈赎罪?”

    姜央的话音落下,几人都愣住了。

    姜央:“杀人不一定要被枪毙,好好劳改,死刑犯也有被放出来的那天,但前提是他们得劳改啊。你们只想逃脱法律的制裁、想让自己的罪行不被人发现,系统怎么可能放过你们?”

    “如果你们痛快认罪,也许还能逃离副本,用此后余生来赎罪。但你们只想着隐藏自己的罪行——你们离不开这个副本了。”

    陶飞飞和陈晓雯的脸色都狰狞起来。

    姜央看着何焉分说:“你选择了赎罪,你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

    何焉分下意识摇摇头。

    可是没有何焉分选择的余地——

    下一秒,水晶球爆裂,无数道长发缠上了陶飞飞和陈晓雯的脖子。

    ******

    【欢迎进入[结算空间],恭喜任务者“姜央”通过第二个副本《道德经》。】

    【通关情况:已通关】

    【通关等级:S+】

    【通关积分:200】

    【积分结算:200】

    姜央已经对系统的抠搜程度深有了解,以至于当他看到积分有200的时候,竟然都有点受宠若惊。

    二狗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伸展着身体和四肢,每一根毛发都显示出他的惬意来。

    “行啊宝贝,狗爹第一次发现你的智商这么高。”二狗打了个滚,换成趴在地上的姿势,一对毛绒绒的爪子撑在下巴上,好整以暇地说,“恭喜你我亲爱的宝贝,你已经通关第二个副本了。喏,这是岑溪给你的东西。”

    一个光点出现在姜央的手中,待光芒散去,姜央才发现,落在他手中的是一块红柄金底的火漆印章。

    【道具名称:岑溪的火漆印章】

    【道具等级:高级道具】

    【道具性质:副本通用道具,任意副本可使用,但仅限副本使用,不可带至现实世界使用】

    【道具描述:火漆印章上印有岑溪的名字,带上它,你便带上了岑溪的祝福。】

    【友情提示:不要忘记,岑溪为什么会选择祝福你。】

    姜央一怔:“岑溪的祝福?”

    二狗眨着蓝汪汪的大眼睛说:“对,她感谢你帮她找出凶手。”

    姜央愣住了:“这她都知道?”

    二狗理所当然地点头:“你当她傻吗?如果何焉分没有跳出来赎罪,他们三个人选择将岑溪的母亲推出去当成凶手,他们三个一个都别想出来——这一点岑溪还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姜央忽然问:“岑溪究竟是怎么死的?”

    二狗反问:“你想知道?”

    姜央点头。

    二狗沉思了一瞬,才说道:“既然你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

    二狗的话音落下,姜央的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个云朵屏幕,屏幕里闪现过形形色色的人。

    第44章 道德经 复仇

    “妈, 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砸了我的电脑!”

    “我看你是疯了!一天天的不好好学习,你的老师和我打电话,说你这个学期挂了三科!你再挂科下去, 你就没办法毕业了!写这些破小说有什么用,它能帮你毕业吗?”

    “妈, 可是我喜欢!”

    “喜欢能当饭吃吗?我问你,你写这玩意赚了多少钱?够你吃饭吗?”

    “……妈, 虽然我现在还没能赚到钱……”

    “没有但是!再让我看到你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再也别叫我妈!”

    “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快进来坐。”

    “小溪, 我……”

    有那么一段时间, 陈晓雯觉得她的妹妹是这样的好。以往她将妹妹贬入尘埃只为衬托自己,可是当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是岑溪收留了她。

    岑溪借给她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 就这样, 陈晓雯开始了白天走读、放学后去岑溪的家中创作的时光——在岑溪居住的、偶尔有老鼠光顾的地下室里、

    “溪溪,我收到编辑对我发出的签约邀请了!我要成为土豆的签约作者了!”

    “真的吗?姐姐,这真的是太好了。”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编辑发送给陈晓雯的签约申请,看到这份签约申请, 想到陈晓雯就这样达成了她的梦想, 这一刻,岑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大概是嫉妒的发疯。

    她本想看陈晓雯的笑话,却没想到,她见证了陈晓雯梦想的实现。

    岑溪的脸色都在扭曲,她甚至想要发疯想要大喊大叫, 想问一问为什么陈晓雯生来什么都有,她却什么都没有。

    就在她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陈晓雯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愤怒的母亲质问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又偷偷地写小说了, 陈晓雯吓得所有的好心情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匆忙地留下身份证,对岑溪说:“溪溪,帮姐个忙,帮姐填上合同信息。”

    岑溪心情复杂地接过了陈晓雯的身份证。

    她坐在电脑前看着眼前的站短,羡慕与嫉妒交织,让她忍不住点开了陈晓雯写的小说。

    《被渣男抛弃后我成为了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真是个土到极致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在看。

    然而当岑溪一章一章地看下去之后,她的脸都白了——这本小说的原型竟然是她!

    这本小说目前连载十五章,女主岑小溪都处在被渣男抛弃的过程中。她是一个大二的学生,被老师骗着怀了孕,还对老师的原配妻子耀武扬威,看的评论区都是一阵火大,大骂女主蠢到了家。

    而每一章的细节岑溪都能清楚地发现,这分明就是她曾经的经历!

    陈晓雯把她的难过写成小说让别人评判,把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偏偏陈晓雯还能名利双收?

    凭什么!

    这一刻,岑溪的心中涌动着疯狂的风暴。她看着编辑晚风的Q/Q,心中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

    陈晓雯看着自己的小说数据点击越来越好,后台账户的余额越来越多,笑的嘴都合不拢——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笔名背后签约的是岑溪的身份证,和编辑晚风联系的Q/Q也是岑溪的Q/Q。

    岑溪一句“姐,你当时没有登录Q/Q,我只能临时申请了一个Q/Q号加的编辑”就把陈晓雯糊弄住了,她白日里忙着学业,晚上回家又要被母亲看着学习,大学上的比高中还累,也顾不上写文之外的东西。

    因此可以说,除了写文外,“岑风九月”这个笔名所有的东西都是岑溪在管理。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提现稿费——因为岑溪对她说,如果完结后一起提出稿费,这么多的稿费,可能会让陈晓雯的母亲放松对陈晓雯的管理。

    陈晓雯为了写小说耽误了学业,常常挂科,陈晓雯的母亲担心她无法毕业,才会这样严厉地制止陈晓雯写小说。

    但如果陈晓雯能靠着写小说写出一条出路来,稿费比上班赚的还多,陈晓雯的母亲哪里还会阻拦她写小说?

    而稿费越多,陈晓雯的母亲改变想法的可能性越大。

    反正自己也不缺钱,陈晓雯便没有提现稿费——因此她不知道,账号后台绑定的是岑溪的银行卡。

    也因此,陈晓雯从来都没有想到,当她完结了第一本小说,看着后台高额的收益,终于可以一起提现来向母亲证明她的成绩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没办法登录自己的账号了。

    账号登录每次都是密码错误,她想改密码,手机却迟迟收不到验证码。她想找编辑晚风帮忙,却发现她连和编辑交流的Q/Q号都上不去。

    陈晓雯慌了神,她想去找岑溪问问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她也找不到岑溪了——岑溪搬离她居住的地下室。

    这一刻,一股不祥的预感蔓延全身。

    ******

    陈晓雯报了警,警察帮她找到了岑溪,但对于陈晓雯的诉求,警察也无能为力——因为陈晓雯拿不出任何《被渣男抛弃后我成为了他高攀不起的存在》这本小说是她写的证据。

    原稿是在岑溪的电脑里的,笔名绑定的是岑溪的身份证,和编辑交流的Q/Q号绑定的也是岑溪的身份证,由于陈晓雯被母亲管得严,这个Q/Q号都只在岑溪的电脑中登录过,陈晓雯都没有拿手机登录过这个Q/Q。

    甚至,就连《被渣男抛弃后我成为了他高攀不起的存在》这本小说,都可以明显地看出这是岑溪的过去。

    陈晓雯拿岑溪的生活博人眼球,最终却成为了岑溪夺得这个笔名最好的证据。

    姐妹俩在警察局打了一架,打到两个人最后都挂了彩,连拉开她们的警察姐姐脸上都被挠了一道血痕。

    陈晓雯就这样失去了她的笔名,岑溪却从此一炮而红。

    ******

    陈晓雯不甘心,她另起一个笔名写文,却因为离了岑溪的狗血故事,连签约都签不上;

    岑溪借着“岑风九月”的流量开始原创,却因为没有能力而导致了数据一路下滑。

    多年之后,岑溪写了一本又一本小说,却只能靠着最初陈晓雯写的那一本生活。她恨过、怨过,最终却又只能向生活低头。

    岑溪最终选择签约一家mcn公司,不停地营销炒作她的“处女作”,以此换取高额的订阅稿费与版权费。

    ******

    陈晓雯主动找到了客户经理。

    客户经理看完手中的策划案,随意地将策划扔在桌子上,耸了耸肩,一脸的百无聊赖:“不错的想法,就是,你怎么能确定岑溪的版权一定能卖出高价?她这些年写的东西都不行,就算炒作,也不会有资本当接盘侠。”

    “我当然知道她不行。”陈晓雯目光发凉,“她离了我,还能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客户经理终于来了兴趣:“我听说,‘岑风九月’这个笔名最开始是你的,是也不是?”

    无数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陈晓雯冷冷地说:“这和你没关系。”

    客户经理耸耸肩,又说道:“这几本版权炒作也不是炒不起来,虽然情节三流了点,但也还算符合资本的喜好。只是,要达到很高的流量才是。”

    陈晓雯笑了:“我敢提出这个策划,就不怕完不成。”

    客户经理好奇起来:“你要怎么做?”

    陈晓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做一件事就够了,事成之后分你五百万。”

    “你需要我做什么?”

    “网/暴。”陈晓雯的脸上是冷漠的决然,“掀起一场对‘岑风九月’的网/暴。”

    ******

    陶飞飞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疯了:“你疯了,你这是在杀人!”

    “无妨,查不到你身上。”陈晓雯轻飘飘地说,“就算被警察查出来又怎么样?氰/化/钾是我配置的,也是我做成了有毒的正畸蜡,就算最后事情暴露,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陶飞飞下意识拒绝:“我再恨她,也不至于杀了她。”

    “你就想这么原谅她?”陈晓雯低声,像是撒旦在诱惑,“她这么对你,你不想她死吗?你知不知道,她傍上了个富二代,还怀了人家的孩子,现在正挺着肚子逼婚呢。”

    陶飞飞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和岑溪曾经是恋人,听到自己的恋人做了这样的事,她的脸色不难看才怪。

    陈晓雯又说道:“你知道吗,那个富二代有结婚的对象了,据我所知,他的未婚妻现在对岑溪很不满,已经找了mcn公司,想让岑溪身败名裂。”

    陶飞飞瞬间瞪大了眼睛。

    陈晓雯说:“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岑风九月这个笔名就彻底废掉了,你忍心吗?”

    陶飞飞的心瞬间痛了起来——

    她有多爱岑风九月,不会有人知道。

    在她的心中,岑风九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才华横溢、心地善良,虽然被人欺骗、从此坠入尘埃,但她却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奋发图强,二十几岁就成了网文界的头部作者。

    只是,岑风九月只是“岑风九月”,岑溪不是岑风九月,陈晓雯也不是岑风九月。

    岑风九月只是陶飞飞臆想出来的角色,她是从陈晓雯和岑溪的经历中抽象融合又和陶飞飞的臆想融合在一起的虚拟角色,她从未存在。

    但即便如此,陶飞飞也不允许她的“女神”身上出现任何的污点。

    陶飞飞接过了有毒的正畸蜡。

    第45章 道德经 本卷完

    “飞飞, 我都说了,岑溪现在不想见我。”何焉分无奈,“再说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多大个人了, 无不无聊。”

    陶飞飞强硬地将手中的纸袋递到何焉分的怀中,问:“你还是不是我哥, 这点小事都不帮我?”

    何焉分当真是没办法了:“飞飞,我不是不想, 但是……”

    “哥!”陶飞飞气愤地大喊, “岑溪这么玩弄我们的感情,我捉弄她一下都不行吗!里面只是放了一点辣椒面而已!”

    何焉分没有说话。

    陶飞飞更理直气壮了:“她骗我是百合,说是我老婆, 结果呢?她转头又和你在一起, 却又把你当一条随时可以丢弃的狗。我就捉弄她一下,怎么了?再说了,难道你不想挽回她吗?”

    何焉分沉默良久。

    陶飞飞见状也软了语气,说:“哥, 你放心, 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岑溪不会知道是你偷换了她的正畸蜡,而你也有了挽再见岑溪一面的借口,这不是很好吗?”

    最终,何焉分叹了口气, 接过了陶飞飞递给他的纸袋:“算了,我再帮你一次。”

    何焉分忍不住想,让岑溪吃点苦头也没什么, 毕竟岑溪也把他害的很惨。

    如果不是岑溪保留了聊天视频,他们之间的谈话又怎么会流传出去?他费劲心力养活的账号又怎么会一夜之间失去了口碑?

    是岑溪先对不起他的,他不过是帮陶飞飞个小忙,在岑溪的正畸蜡里掺点辣椒粉,让岑溪受点苦头,这也没什么……吧?

    ******

    姜央都看愣了:“何焉分是被骗的?”

    二狗点头:“若非他本没有害人的心思,狗爹怎么会放他一马?此后余生,他便拿来赎罪吧。”

    姜央还是不理解:“那他之后还对陶飞飞这么好?”

    二狗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来:“老好人嘛,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姜央:“……”

    二狗问:“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姜央:“道具的事……”

    二狗打断他:“下次来再说,只有进入副本前的那段时间可以购买道具。”

    说着,二狗自顾自说道:“既然你没问题了,那就走吧。”

    姜央:“???”

    不是大哥,我还有问题啊。

    但二狗没再给姜央说话的机会,一爪子把姜央赶出了【结算空间】。

    当眼前的世界再次凝固的时候,姜央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咨询室里,眼前的手机上还放着那条为岑溪发声的视频。

    但是现在姜央已经不想看下去了——那些人都不知道,看似自/杀的岑溪,死亡的背后竟然是一场复仇。

    姜央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的始末,只觉得这个副本带给他的恶意让他都有点接受无能,《道德经》三个字成了最讽刺的讽刺。

    陈晓雯拿岑溪的痛苦经历当做博人眼球的爆点,将岑溪的悲惨过去写成了小说;

    岑溪抢走了“岑风九月”这个笔名,抢走了原本属于陈晓雯的名利;

    陈晓雯为了报复,最终选择杀掉岑溪。

    而这场谋杀的帮手,有和岑溪有过龃龉、最终为了五百万而掀起网/暴的客户经理,有因爱生恨又依然爱着想象中的“岑风九月”的陶飞飞,有因为走入歧途导致账号被废、还想要从岑溪的身上获得利益的何焉分。

    好像每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场狗咬狗的闹剧却最终这样收场,又让姜央难免唏嘘。

    姜央幽幽地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明明姜央什么都没有做,手机页面却自动下翻,给姜央推送了一条全新的视频。

    【震惊,当红作家之死竟然是因为……】

    联想到《石壕吏》副本结束后,姜央看到的那条《姜央先生之死》,姜央的眼皮就疯狂跳动起来。

    “当初都说岑风九月是因为网/暴而死亡,没想到警方现在给出了最新的结果,岑风九月的死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谋杀!”

    随后视频披露了所有的细节,并在最后披露,和岑溪之死有关的客户经理早在半年之前就因债台高筑而选择了跳楼,一手促动了这场谋杀的陈晓雯选择了自/杀赎罪,作为帮凶的陶飞飞也因神情恍惚而出了车祸。

    除了何焉分,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

    只是姜央知道,他们付出的代价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岑溪自己的复仇。

    只是在这个通报中,并没有出现何焉分的名字,想来是系统模糊了他的存在,没有让警方察觉到何焉分这个人也曾出现在这场谋杀中。

    姜央思考了半天,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或许是系统觉得,抹去何焉分在谋杀案中的出现,比让他暴露在警方的视线里,更能让何焉分赎罪。

    一旦何焉分出现在警方的视线中,即便他当时只是被骗着参与了谋杀、即便他的心中当时只以为这是一场恶作剧,但最终的判决下来,想来还是免不了坐牢。

    几年之后,从监狱中出来的何焉分顶着这样一个名头,想来再难以在社会上立足,这样的他又能为社会做出多少贡献呢?

    但如果系统抹掉了何焉分在谋杀案中的存在,那么何焉分在社会上就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他还年轻,他还有无限的未来,这样的他才能为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

    想来何焉分去服一场另一种意义上的“有期徒刑”了,姜央叹了口气,随即又点开评论区。他本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但当他看到评论区的内容后,还是忍不住惊讶——

    “呦,原来我们红头半边天的大作家是这么死的啊。”

    “笑死,最火的处女作是别人的,剩下一堆糊到没声的东西才是自己的,腿毛爱的究竟是哪个太太。”

    “笑不活了,当初腿毛追着我们一口一个‘网/暴’、一口一个‘杀/人/犯’,原来自家主子是死于贪心不足啊。”

    “来来来,当初那些说我们是‘网/暴’的‘杀/人/犯’的人呢?到底谁是‘网/暴’的‘杀/人/犯’啊。”

    “真是的,写渣贱虐女文还不让人说,正常吐槽的读者被打成‘网/暴/杀/人/犯’三四年,腿毛什么时候出来给无辜的读者一个说法?”

    看着评论区里的乌烟瘴气,姜央忍不住想,或许是他年纪大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他扔掉手机,躺到了床上。

    姜央本以为他会睡不着,却没想到一沾上枕头,他竟然便觉得困得不行,意识很快便迷糊起来。

    在睡梦中,姜央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乐声。丝弦温柔,如同潺潺流水般的乐声入耳,让姜央联想到高山流水、渔舟唱晚。

    湖内一叶扁舟,似乎有两个人正在湖上泛舟。

    一人抚琴,一人饮酒,云雾山川都成为点缀。

    但当姜央想拨开眼前的迷雾时,他看到的却是一张血盆大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张血盆大口便冲着他而来。

    “啊!”

    姜央从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却发现自己已然满头大汗。

    姜央深呼一口气,下床倒了杯水,这才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了。

    昨晚的梦境是什么?

    和那个总在梦中呼唤他的人有关?

    姜央不知道答案。

    就在姜央想要细想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姜央拿起手机,意外的发现是一条短信。

    【你也因求而不得而辗转反侧吗?你也因身处困境而心惊胆战吗?加入“长安街444号”论坛吧,里面有很多大佬带你飞!】

    【有意请点击下方链接:https://www.NO.444 Changan Street.com.cn】

    姜央:“……”

    这小广告的形式也太清新脱俗了。

    但姜央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点进去的手。

    界面艰难地跳转,姜央眼看着进度条从1%到2%用了将近三分钟,便双眼一闭,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洗了把脸,给自己做了早饭,还顺道手磨了一杯咖啡。等这一切都忙完,姜央打了个哈欠再一次拿起手机,发现进度条终于可喜可贺地来到了99%。

    这页面也算够卡的。

    就在姜央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界面终于跳转了。

    是一个绿油油的网站界面,看上去土了吧唧,像是上个世纪的风格。

    但令姜央感到好奇的是,这个论坛竟然真的和长安街444号有关,里面的帖子都是各种通关攻略。

    姜央的目光忍不住地黏在一个帖子上:

    【原来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NO.0 天何所沓】

    【别问别的了,别的不能说,就这一句话,能搞明白算你幸运,搞不明白就算了。】

    这个ID让姜央抑制不住地想起何焉分。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这个ID的后面会是何焉分吗?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为了自己的行为而赎罪吗?

    ******

    何焉分关掉了电脑,将笔记本塞进电脑包里,随即下了高铁。他出了车站,又坐了许久的车,才终于走到他的目的地——

    【无冬市永安镇向日葵福利院】

    何焉分敲了敲门,很快,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打开了略微破旧的铁门,却只漏出一个逢来,眯着眼睛瞅他:“你是谁?”

    何焉分冲着老婆婆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是王艳芬婆婆吗?我叫何焉分,是‘长安街444号天使投资集团’派来的会计——之前有人给你打过电话了,是吧?”

    老婆婆的双眼瞬间就亮了,她连忙大开大门,将何焉分迎了进来:“打过的,是王老板吧?你们之前说给我们捐赠五百万,是真的吗?”

    何焉分笑眯眯地说:“当然了,我这次来就是带了五百万的投资来的。但是老板说了,他需要我常驻在这里,掌握每一笔资金的流向,确保这些钱都花在孩子们身上。”

    王艳芬婆婆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么多钱,王老板是应该小心一点。但是何会计,你待在这里行吗?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大城市里出来的孩子,我们这个镇子小,你可能待不习惯。”

    何焉分笑了:“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能为孩子们做点什么,我也很开心。婆婆,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钱先花到哪里。”

    王艳芬点了点头,随即又说:“等等,我要先给王老板打个电话,好好感谢他。”

    何焉分递过手机,却又嘱咐她:“婆婆,我们老板习惯很怪,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板,你一会儿别忘记了。”

    王艳芬一怔:“那我怎么称呼他?”

    “同志。”何焉分笑眯眯地说,“你可以叫他‘二狗同志’。”

    ******

    【NO.1 我推爱吃榴莲千层】

    【楼主什么意思啊,能不能说明白了啊,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NO.2 我推不爱吃榴莲千层】

    【楼上,你就别为难楼主了,说的太明白,系统又要删帖了。】

    【NO.3 平明送客楚山孤】

    【首先,主楼屏蔽了。其次,一楼二楼你俩干一仗吧。】

    【NO.4 我推爱吃榴莲千层】

    【3楼,主楼没什么重要的,说的比摩斯密码还摩斯密码,重点就是帖子的标题那句话。】

    【NO.5 老攻,饿饿,饭饭】

    【那算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只怕我们也搞不明白这件事了。】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姜央大致看了看,便退出了这个帖子。

    他点击了一些其他的帖子,发现里面确实不少人在讲一些通关干货,只不过也有人说干货不一定是对的,也许也有人滥竽充数甚至故意放假消息害人。

    消息的真假论坛不做甄别,系统也不会管,所以要自己做决定,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姜央深觉城市套路深。

    就在这个时候,姜央注意到一个新发的帖子:

    【无冬市又出怪事,无冬市的俑俑们注意了。】

    经过刚刚的学习,姜央已经知道了俑俑是什么东西——

    因为长安让人联想到西安,提起西安又让人想到兵马俑,因此每个混论坛的任务者便会自称“俑”,昵称“俑俑”。

    而论坛里透露出的另一个消息便是,一旦某个地方出现了灵异现象,当地的“任务者”就很容易进入到以这个灵异事件为蓝本的副本中,因此很多人都会将自己知道的一些灵异现象发到论坛上。

    姜央下意识点进去,就看见主楼的劲爆消息:

    【NO.0 五湖秋】

    【搜绘画大师满庭芳,关注他的小孙子。满庭芳那个天赋异禀的小孙子忽然间不会画画了,这可是个爆点,无冬市及周边城市的俑俑千万别忘了关注!千万!吃个瓜不费事,但万一对副本有帮助,那就赚大了!

    第46章 离坚白 分工明确

    绘画大师满庭芳?

    别说, 虽然姜央平时不怎么习惯网上冲浪,但满庭芳这个人姜央还真听说过。

    满庭芳这名字别看起的艺术,但实际上真的就是真名。

    他就姓满, 自家放出来的消息是舜帝后裔胡公满的子孙。满家家学渊源,祖上出了不少的著名艺术家, 有很多都是出现在教科书上的那种,就是艺术史一般没人看, 因为考试不考。

    因为这个帖子是新帖,后面没多少跟帖, 姜央从帖子里找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便干脆打开浏览器搜索满庭芳和他的小孙子的信息。

    这么一搜,姜央还真吃了一嘴的瓜。

    满庭芳祖上都是艺术大家,这样的家庭理所当然地没有逃过特殊时代。当一切都进入正轨后, 汗牛充栋的书籍早就成了烧火的灰, 带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虚幻荣光一起随着风飘散了,唯有满庭芳靠着幼时的记忆与学到的传承,将满家的绘画技艺流传了下去。

    但似乎是上天也觉得世卿世禄的时代早该终结,满庭芳与妻子共同生育了八个儿女, 又有十八个孙辈, 加一起二十六人,没一个继承满庭芳的绘画天赋。

    这样一个艺术世家似乎就要湮灭在风尘中。

    就在这个时候,满庭芳的小女儿生下的小儿子竟然在三岁那年忽然展现了绘画天赋,惊喜的满庭芳当场抱起小外孙,称小外孙以后会是他唯一的传人。

    为了讨好老父亲, 满庭芳的小女儿让小儿子改姓满,将他的名字改为“满蘅皋”。

    满蘅皋逐渐长大,也确实没有辜负满庭芳的期待, 十岁那年画出的山水画就拍卖出了十万的高价。虽然这个价格中不乏家世出身带来的溢价,但每个看到满蘅皋画作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满蘅皋确实是足够出色。

    在众多网友的云养下,满蘅皋的履历网友比他本人还要清楚。

    但就在不久之前的一场直播绘画比赛上,惊才绝艳的满蘅皋却画出了三岁小孩子都不如的画作,画作之潦草令人大跌眼镜。

    即便事后满家不停地辟谣,并放出了满蘅皋最新的画作,但网友也并不买单,因为有网友扒出,满家放出的所谓满蘅皋的画作根本就不是他本人的画作,和满蘅皋本人以往的风格习惯截然不同,分明就是别人的画作署了满蘅皋的名而已。

    满家这样的行为不禁让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因为满家的动作开始怀疑满蘅皋之前的画作究竟是否是他本人所画。

    但事实却是满蘅皋幼时的很多画作都是开了直播、在网友的监督下完成的,满蘅皋本人更是有自己的媒体账号,不但常常更新,也开过直播,为一些想要学习绘画技巧的人讲解自己的经验。

    看过满蘅皋的账号的人都知道,满蘅皋不但对自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国画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他甚至还精通油画、水彩等其他风格的绘画,就连版画等略有些偏门的领域都有涉及。他本人也比较新潮,甚至涉猎过漫画、电子绘画等现代风格的画作形式。

    这是个实打实的别人家的孩子,对于绘画方面的知识储备非常丰富,基础也都非常扎实,造假也不可能在网友的眼皮子底下造假十余年。

    可若满蘅皋的满身才华是真的,他为什么能在绘画比赛上画出三岁孩子都不如的画作?又为什么在网络上的负面评论沸反盈天时,连面都不敢露?

    充斥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过神秘,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姜央也觉得这件事有点意思。

    他找了很多关于满蘅皋的视频,不得不承认网友说的没有错,之前的满蘅皋确实是才华横溢,什么样风格的画作都能驾驭。再加上年纪轻轻却长得帅气,已经是个几千万粉丝的大网红。

    但满蘅皋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的状态却很不对劲。

    那是一场在佛罗伦萨举办的国际赛事,满蘅皋作为唯一杀入决赛的中国人,寄托着所有国人的厚望。

    但出现在决赛现场的满蘅皋却眼底一片青色,仿佛许久都没有睡好一样。他面容憔悴,坐在画板前,一副被吸干了灵魂的样子,样子差到甚至还有网友拿出这次比赛的截图来论证满蘅皋很有可能吸/毒。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满蘅皋艰难地拿起排笔在画布上画了寥寥几笔后,便再也动不了笔。勉强地几次动笔后,呈现出来的东西简直让人目瞪狗呆。

    奇了怪了。

    有那么一个刹那,姜央甚至以为最后出现的满蘅皋根本不是他本人。但是经过姜央仔细的观察,他的经验与专业告诉他,从始至终,所有出现在网上的满蘅皋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样子可以模仿,但是行为习惯是模仿不了的。根据姜央的观察,最后一次出现的满蘅皋就是之前的满蘅皋,他们的动作以及一些小习惯简直一模一样,不可能是两个人。

    同一个人,竟然会在前后有着这么大的变化?

    真是奇了怪了。

    姜央关闭了视频,又转而点开论坛,想看看现在论坛里五湖秋发的帖子回帖都有哪些跟帖。

    但他刚刚打开绿油油的界面,还没来得及点开五湖秋发的帖子,他的耳中就响起了系统熟悉的电子音:

    【欢迎来到长安街444号虚拟世界,此次副本详情如下:】

    【副本名称:《离坚白》】

    【副本性质:综合灵异型】

    【副本等级:中级副本】

    【副本难度:中等】

    【参与人数:保密】

    【友情提示:请各位任务者努力存活,虽然在副本中死亡并不一定意味着真正的死亡,但您的体验可能并不那么美好。如若您在副本中的体验不佳,请不要给差评,更不要投诉,我们没有客服部。】

    姜央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副本的任务者参与人数竟然保密?

    姜央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姜央好奇:“任务者人数为什么要保密?这是个什么很严肃的话题吗?”

    二狗绕着他转了一圈,最终在他的脚边躺下,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二狗眯着眼,舔着爪子上的绒毛,说:“保密就是保密,不能告诉你的意思。”

    姜央:“……”

    这可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二狗摇着尾巴:“还有问题吗?没问题去买道具吧。综合灵异型的副本建议你买点保命的东西,毕竟一般来说,我们的综合型副本都会包含大逃杀的。”

    说着,二狗翻了个身,扬着下巴说:“这可不是《石壕吏》里那种放汪洋大海的大逃杀,而是真真正正的大逃杀。”

    姜央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知道了,多谢。”

    二狗眯着眼收了这份感谢,又说:“灵异型副本可以多买点符篆,这东西对妖魔鬼怪都通用。当然,如果你买得起枪/支和子/弹的话,也可以试试对抗邪祟的子/弹。毕竟五步之外枪快,五步之内又快又准,比符篆好用的多。”

    姜央:“……”

    姜央大抵明白了,枪/支和子/弹他大概是买不起的。

    二狗又嘱咐他:“顺便多买点金疮药和云南白药,关键时刻这都是保命的东西。”

    姜央从二狗的话中察觉出了什么:“你这次怎么这么关心我?”

    二狗闻言赏了他一个白眼:“狗哥这是怕你死在这,狗哥还得给你收尸。”

    姜央了然:“因为副本的难度从初级变成了中级?”

    二狗点点头:“前两个副本就是给你适应的,第一个副本让你适应一下长安街444号虚拟世界,第二个副本告诉你别太相信其他的任务者——这点我想你已经深有体会了。”

    二狗伸了个懒腰:“现在过渡副本已经结束,你要正式进入副本了,别让狗哥下次见你就是为你收尸。”

    姜央竟然觉得受宠若惊:“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我害怕。”

    二狗:“……”

    二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滚吧,完犊子玩意。”

    姜央:“……”

    姜央又一次抛弃了自己的良心,默默地念叨了一遍“狗哥天下第一帅”,打开了系统商城。

    他看了看自己可怜兮兮的积分,又看了看系统昂贵的物价,结合二狗的好心提醒,最终买了几张符篆和几瓶云南白药。

    【道具名称:新鲜出炉的云南白药x5】

    【道具等级:初级道具】

    【道具性质:副本通用道具,任意副本可使用,但仅限副本使用,不可带至现实世界使用】

    【道具描述:新鲜出炉的云南白药,药效杠杠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阎王爷来了也别想把你带走。】

    【使用方法:口服,一次一颗。】

    【道具名称:离火符x9】

    【道具等级:初级道具】

    【道具性质:副本通用道具,任意副本可使用,但仅限副本使用,不可带至现实世界使用】

    【道具描述:三清祖师亲自画的离火符,可化作大火,消灭世间所有魑魅魍魉。】

    【使用方法:使用前请在心中默念“妈妈救我”激活符篆,符篆将会消灭它锁定的第一个邪祟。】

    姜央看着这两个【道具描述】,只觉得其中充满了不靠谱的气息。但想到除了相信系统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姜央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对二狗说:“我可以进入副本了。”

    二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姜央还以为他想再嘱咐什么,但最终二狗什么都没说,他爪子一挥,姜央的眼前便开始恍惚。

    他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电子音:

    【你叫姜小央,是个小道士。】

    姜央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是心理咨询师。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不是,这破副本怎么还给他改了名字?

    【你是个被抛弃的孤儿,被师父捡回了家,从此和师父、师兄相依为命。你们的师父是个和尚,但你和你的师兄都是道士,因为你们的师父说,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剃光头太丑,上学会被其他的小朋友嘲笑。】

    姜央:“……”

    完了,不靠谱的感觉怎么越来越深了。

    【长大之后,你和你的师父、师兄一起行侠仗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然,替人消灾的是你的师父和师兄,你只负责拿人钱财。你们分工明确,过得很是和谐。】

    姜央:“……”

    哦。

    【这一次,你们接了一个委托,委托人说他的小孙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怀疑小孙子被鬼上了身,希望你们能让他的小孙子恢复正常。】

    【你的师父本不愿接这一单,因为师父觉得他本事也就那样。但奈何对方给的太多了,你钻进了钱眼里,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姜央:“……”

    姜央忍不住想,他还不如是个心理咨询师。

    【到了地方你才发现,原来聘请你们的就是最近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满家,那个被鬼上身的,就是满家原本绝艳天纵的小孙子,满蘅皋。】

    姜央瞳孔一缩。

    第47章 离坚白 大师

    【通关任务:找回满蘅皋丢失的天赋。】

    满蘅皋丢失的天赋?指的是他的绘画天赋吗?

    姜央将这个奇怪的要求记在脑中。

    当眼前的世界重新清晰的时候, 姜央打量四周,发现他正坐在一个包厢里。

    包厢的装潢古色古香,八仙桌上摆放饭菜的瓷盘十分讲究, 看上去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地方。只是不知是谁点的菜,满桌都是辣味, 姜央低头观察的时候,差点被辣味呛到流鼻血。

    坐在姜央对面的是两个人。

    年纪大一点的那个是个和尚, 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眼角已经有了浅淡的皱纹。他穿着一身灰色僧衣, 没有戴僧帽, 露出了头顶的六个戒疤。

    另一个则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道士,不过二十来岁,穿着一身洁白的道袍, 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姜央想, 这两人大概就是【副本描述】中,“姜小央”的师傅和师兄。

    根据资料显示,“姜小央”的师父是个不知来处的野和尚,但佛经念的头头是道, 还会点道家的风水堪舆, 因此很受一些大老板的尊敬。

    师父自号“说星”,人称“说星大师”,名字来源于名僧皎然的诗《问天》:“谁道贤人死,今为傅说星。”别的不说,这个名号一出来, 找说星大师排忧解难的人更多了。

    大老板们一口一个“大师”,都希望说星大师告诉他们怎么才能发大财。

    师兄则名唤“叶悬灯”,和“姜小央”一样, 也是说星大师捡来的孤儿。但和“姜小央”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同,师兄叶悬灯是个十足十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二十五岁那年就拿到了哲学博士的学位。但拿到学位后,叶悬灯放弃了留校当教师的机会,选择回家和师父一起救济世人。

    而“姜小央”就不一样了。

    在资料里,这位是个小学时就敢逃学的主,从小到大偷鸡摸狗、上房揭瓦,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姜小央”在初中毕业后只考上了中专,读的会计专业,中专毕业之后就回到说星大师身边,美名其曰“孝顺师父”。

    实际上是找不到工作,只能回来啃老。

    但现在的问题是,姜央根本没办法确定眼前的说星大师和叶悬灯究竟是剧本里的NPC还是现实世界的任务者——

    《石壕吏》里起码系统会告诉他谁是NPC——虽然除了赵庭燎之外也没有其它的任务者了。但到了《离坚白》里就全让他冒蒙猜,这可真是太操蛋了。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就在姜央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师兄叶悬灯率先开口了:“姜小央,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次都敢擅自接案子了,我看你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姜央:“……”

    姜小央?

    什么鬼?

    姜央忍住心中的恶寒,努力把自己带入“姜小央”的人设:“师兄,我不也是为了你们好?你知道现在赚钱多难吗?就我们这顿饭,七百块!住一晚酒店,一间房就四百多,我们三个人又是上千。再不接案子,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叶悬灯明显被怼的说不出话了,好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我们可以去吃路边摊,也可以睡差一点的酒店。”

    “你行,师父行吗?”姜央反怼他,“你忘了上次师父睡一百多块一晚的酒店,第二天醒来就浑身起红疹的事了?还是你忘了上次师父吃路边摊,回去就上吐下泻去医院打针吃药,结果因为没有医保花了六千多的事了?”

    叶悬灯:“……”

    最终,姜央做出总结:“再不接案子,我们连五险都交不了,你要师父老了以后连退休金都没有吗?你要眼睁睁看着师父七老八十了还要接案子讨生活吗?”

    叶悬灯:“……我……”

    憋了半天,叶悬灯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大徒弟败下阵来,说星大师只能亲自上场:“小央啊,为师知道你都是为了为师好,但是这种事你总要提前和为师知会一声吧。”

    姜央:“怎么?我提前知会你,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四个字被说星大师憋了回去,他愣是违背了自己的良心于职业道德,说了声:“当然会。”

    姜央:“既然说不说你都会答应,那我干嘛费那二遍事?”

    说星大师一时语塞:“……那万一有为师不同意的呢?”

    姜央:“你都不同意了,我还和你说干嘛?为了让你反对我吗?”

    说星大师:“……”

    叶悬灯火气也上来了:“姜小央,你怎么和师父说话呢?”

    姜央:“你读书的钱还是我和师父走街串巷接案子凑来的。”

    叶悬灯:“……”

    K.O.

    见师徒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姜央终于缓和了神色,说:“好了师父、师兄,之后再有这种事我提前和你们商量就是了。但现在特殊时期不是,这不都是为了生活吗?”

    叶悬灯苦着脸点了点头。

    说星大师幽幽地叹了口气。

    见他们不再反对了,姜央终于松了口气。他问:“师父,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说星大师夹了块辣椒塞到嘴里,待他慢吞吞地咽了下去,才说道:“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掠夺天赋?此说我确实从未听过。若是能搞明白前因后果,将天赋还给那孩子,也算是一桩功德。”

    这话说的确实是漂亮,接案子不是为了钱,而是功德一桩。钱嘛,最不重要的东西,都是王八蛋。

    在说星大师面前,姜央都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

    很快三人吃完了饭——当然,都是说星大师在吃,姜央和叶悬灯都受不了这刺鼻的辣味,几乎都只动了几口大米饭。

    看的说星大师一脸懵逼:“今儿怎么了,都不吃饭?以往一个个的不都是见了饭菜就走不动的主?”

    姜央的眼皮跳了跳。

    叶悬灯挑起眉。

    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打量起对方来。

    确认过眼神,都是来蹭吃蹭喝的人。

    姜央很快撤回目光,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吃完饭后,说星大师带着姜央和叶悬灯走到一座府邸门前——

    当真可以用“府邸”来形容。

    这是一座坐落在老城区的房子,房屋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建筑充斥着古韵,看上去年头就不小。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古老建筑,是满家的祖屋。

    这桩园子曾短暂地分别给人居住,据说是成为了一家孤儿院的选址,但最终还是被满庭芳以大价钱赎了回来,从此满家一大家子都住在这里,并将这桩园子改名“满园”。

    姜央上前,还没敲门,就听到大门上的门铃发出声音:“您好,哪位?”

    好现代化,和园子外表显露出的古色古香完全不同。

    姜央自报家门:“您好,我是说星大师的弟子,和师父、师兄一起登门拜访。”

    门铃内的声音轻快起来:“原来是说星大师来了,快请进。”

    大门自动开启,很快走出来一个穿着唐装的短发中年男人。他头发已经灰白,但看上去十分精神,目光烨烨,一点看不出老态。

    他对说星大师鞠了一躬,眼底闪烁着光,自我介绍道:“说星大师是吗?鄙人姓黄,是满园的管家,老爷特地派鄙人前来迎接大师。”

    老爷、管家……若非刚刚的饭店里表明了这是现在社会,姜央还以为这个副本的时代是民国或者什么更古老的朝代……

    说星大师却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对此见怪不怪。

    他率先往里走了一步,说道:“那便劳烦管家为我们介绍一下满园的情况,免得一会儿唐突了主家。”

    有气质!

    姜央在心里为说星大师竖起大拇指。

    进入满园的大门,是一个不小的花园,里面盛开着满园的牡丹花,香气扑鼻,确有满庭芳之感。

    黄管家跟在说星大师身边,一一介绍道:“现在满园住的人不多,只有老爷、八小姐、姑爷和小孙少爷。”

    忍受着这些让人不适的称呼,姜央也搞明白了现在满园的状况。

    满园的主人是满庭芳,妻子已经去世多年,生下了五子三女,这八个儿女又生下了十八个孙辈,这次事件的中心——小孙少爷满蘅皋便是排名十八。

    在满蘅皋失去天赋之前,满园住着主人满庭芳、他的五个儿子、五个儿子一共生下的十二个儿女、小女儿满卷以及满卷的小儿子满蘅皋。

    但是当满蘅皋失去天赋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满庭芳发了大火,将所有的儿子和孙子、孙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小女儿满卷、姑爷卓溢酒和他最寄予厚望的外孙满蘅皋。

    现在的情况是,自从佛罗伦萨那场国际赛事结束后,满蘅皋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直到他饿昏过去,满庭芳才叫了医生来,把满蘅皋锁在床上,给他滴营养针,维持他的体征。

    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满庭芳找过各种各样的医生、甚至也找了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没有一个人能治疗满蘅皋的问题。

    最终,没了办法的满庭芳将目光放在了封建迷信上,指望着各路大师能给他的孙子一条活路。

    姜央跟在说星大师身后来到了满蘅皋的房间。

    说是满蘅皋自己的房间,但其实也是几间房带一个不小的小院子,小院子打扫的很干净,明明种了几株兰花,青石板的路面上却看不到一片叶子。草坪被修剪的很是整齐,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的。

    小院的大门上还放着一个牌匾,上书“兰桡院 ”。

    搞得怪正式的。

    说星大师在黄管家的引路下进入了屋内,姜央跟在身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屋内如琼林玉树般站立的赵庭燎。

    姜央:“……”

    怎么哪都有他?

    这一次的赵庭燎穿着一件白T恤,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踏着一双纯白的板鞋,头发打理的很干净,看起来就像个清纯男大。

    似乎是注意到这道略带震惊的目光,赵庭燎将目光从病床上的满蘅皋身上移开,转而看向目光的主人——

    他看到了穿着一身纯白道袍的姜央。道袍宽大,让姜央看上去多了几分飘逸渺然的仙风道骨,配上那张精致的面庞,看上去真像一位有几把刷子的道家大师。

    赵庭燎冲着姜央挑了挑眉,无声地说:“嚯,又见面了。”

    赵庭燎成功看到,丰神绰约仪态万千如掷果潘郎的大师在看到他的刹那,瞬间黑了脸。

    赵庭燎得意的咧了咧嘴角。

    第48章 离坚白 六个副本

    平心而论, 赵庭燎是个好人,在前两个副本中帮了他很多。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有赵庭燎的存在, 姜央的前两个副本不会过得这么轻松。

    姜央的心里明白,拥有赵庭燎这个摆渡人, 对他来说是多大的幸运。

    但是!

    但是!

    但是!

    但是即便如此,看到赵庭燎这幅贱兮兮的表情, 姜央还是很想揍他。

    欠揍大概这就是有些人生来就有的气质,怎么改也改变不了。

    赵庭燎仿佛没看见姜央瞬间变黑的脸色, 他施施然走到姜央身旁, 甚至微微弯下腰来嘲讽姜央的个头。赵庭燎的脸上挂上笑眯眯的笑容,贱兮兮地对姜央说:“小朋友,好久不见啊。”

    这语气……姜央的眼皮瞬间狂跳起来, 心中不祥的预感在奔腾。

    说星大师见状也觉得奇怪, 他问道:“这位是?你认识我的小徒弟?”

    赵庭燎转身对说星大师就换了一副面孔,贱兮兮的欠揍表情瞬间变了副样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彬彬有礼——这王八蛋还有两幅面孔。

    赵庭燎对说星大师说:“大师好,我叫赵庭燎, 是凇江大学玄学学院符篆专业大四的学生, 之前和小央见过的。”

    小央……

    姜央再一次被这个称呼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尤其是,这个称呼在赵庭燎的口中说出来。

    说星大师听到赵庭燎的话之后,脸上却并没有轻松的表情,反而一脸的担忧:“是不是我这小徒弟对你坑蒙拐骗了?哎,他年纪小, 是我没有管好他,要是做了什么错事,你担待一下。”

    赵庭燎闻言笑了笑, 他的眼中闪过几丝狡黠,嘴上却用认认真真的语气说:“坑蒙拐骗倒也算不上,只是上次我们见面,他说他从小没有父母,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大,吃了上顿没下顿,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向我借十块钱买吃的。我当时兜里就一百零钱,想说让他买完吃的把剩下的钱还给我,结果他抢了我的钱就跑,我话都还没说完。”

    说到这里,赵庭燎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一百块钱可是我三天的生活费。”

    说星大师:“……”

    叶悬灯:“……”

    姜央:“……”

    感受着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姜央只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恨不得这位仁兄赶紧闭嘴。

    可赵庭燎却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一副自来熟的架势,直接把胳膊搭到姜央的肩膀上,说道:“现在还饿不饿?要不我接着请你吃饭?”

    说完,还贱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哥哥现在有钱了。”

    姜央嫌弃地拍开赵庭燎的手:“跟谁俩呢你,和你不熟。”

    但这嫌弃的语气却分明表明他们很熟。

    就在这时,拱门的珠帘掀起,一身唐装、头发花白的满庭芳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应该是听到了几人刚刚的谈话,脸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对这几个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人的担忧,反而说道:“刚刚还在担心大师是否会因为老朽找了别人前来而不悦,现在见几位大师认识,老朽便放心了。”

    说星大师双手合十,对着满庭芳念了句佛偈,说:“老人家多心了,若能帮助贵公子也算功德一件,谁得到这份功德反而是最无所谓的。”

    满庭芳见状也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说道:“听到大师这样说,老朽惭愧啊——老朽也不说虚言了,几位过来看看老朽的小孙子吧,老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姜央走过珠帘,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两面有窗,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显得室内非常明亮。

    一面墙上打了一墙很大的书柜,很多书从书侧都能看出老旧来,显然是主人将它翻了不知多少回,有的书籍都有了裂痕。

    其中关于绘画的书很多,古今中外都有涉猎,显然这个绝艳天纵的小少爷在私下里也在刻苦内卷。

    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少爷的卧室,没什么奇怪的。

    姜央又看向这个副本的主人公。

    他躺在床上,床旁立着输液器,冰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姜央甚至能从露出来的手背上看到满蘅皋暴起的青筋。

    目光上移,姜央看到了满蘅皋苍白的脸。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或许是因为长久没有进食、只能靠着输液维持体征的缘故,满蘅皋真的非常瘦,他颧骨突出,和姜央在视频里看到的阳光开朗的小少爷截然不同。

    满庭芳幽幽地叹了口气:“自从上次他从佛罗伦萨回来就这个样子了,不吃不喝,动不动就发脾气砸东西,就像变了个人——要是早知如此,我肯定不让他出国。”

    但再多的早知道也对此时的情况毫无益处,满蘅皋已经浑身无力地躺在了病床上。

    几人都走上前观察满蘅皋的情况,姜央看到叶悬灯第一个拿出一个八卦盘来。他将八卦盘靠近满蘅皋,没过多久,八卦盘就疯狂旋转,扬起的风甚至让姜央都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姜央顿时瞪大了眼睛:“师兄,这就是邪祟吗?”

    叶悬灯瘫着脸点头:“对,还是很厉害的邪祟。”

    满庭芳当场腿一软,还是黄管家在身后扶了他一下,才没让满庭芳倒在地上。

    满庭芳连忙问:“大师,你们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你们救救蘅皋吧,他才二十岁,他还很年轻。”

    叶悬灯连忙道:“你放心,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的。”

    姜央上前一步,问:“师兄,他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要去除邪祟吗?”

    叶悬灯皱起了眉。

    赵庭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满蘅皋,许久之后才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邪祟应该已经离开他的身体了。”

    姜央:“啊?”

    不是兄弟,你怎么看出来的?

    姜央刚想问,却又听到一旁的叶悬灯附和道:“对,邪祟已经离开了,只不过它留下的气息就能让八卦盘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叶悬灯沉默一瞬,才继续说道:“这是个很厉害的邪祟,小央,你要小心。”

    姜央乖乖地点头。

    赵庭燎看着二人的动作,忽而转过身对满庭芳说:“老先生,我们要搜查一下满蘅皋的房间,麻烦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满庭芳已经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满庭芳示意黄管家扶他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几位大师了。”

    说着,他的声音都带上几分哑意:“还请各位大师帮帮忙,一定要救救我的孙子。”

    赵庭燎微微点头:“一定。”

    黄管家搀扶着满庭芳离开了,赵庭燎又回头对姜央三人说:“我们搜查一下他的房间?”

    叶悬灯第一个肯定:“好,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姜央百分百确定叶悬灯肯定也是个任务者,但他不确定说星大师究竟是副本NPC还是任务者,因此他只是垂下头,说了一句:“我听师兄的。”

    赵庭燎的表情有点扭曲。

    叶悬灯招呼姜央:“来,小央,你去翻翻他的书柜,我去看看他的书桌。”

    说完,叶悬灯冲着赵庭燎笑了笑:“这位大哥,你看这样可以吗?”

    丝毫没有自己把最可能出线索的地方都给包圆的愧疚感。

    赵庭燎随意地点点头,说:“行,那我就和小央一起去翻书柜吧,那么多书,他一时半会看不完的。”

    叶悬灯古怪地看了赵庭燎一眼,赵庭燎扬着下巴回视,一点不见心虚。

    叶悬灯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在此刻想起了他的师父:“师父,那你先坐下休息?”

    说星大师点点头,一副十分放心自己徒弟的架势,说道:“你们去吧,为师在这里为他传点阳气。”

    这个说法怪怪的,让姜央忍不住联想起鬼怪故事中被妖精吸走阳气的病弱书生。

    说星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从怀中掏出一串紫檀木的佛珠来。在说星大师的佛偈下,佛珠的身上发出淡淡的金光,飘到了满蘅皋的上方。

    金光笼罩了满蘅皋的全身,姜央注意到,满蘅皋的脸色都在刹那间好看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了无生气……

    看来说星大师还真有几把刷子。

    叶悬灯见不用担心满蘅皋的小命,悄悄地松了口气。他转身去翻书桌,姜央便走到了书柜前翻书。

    满蘅皋的书柜真的很大,比岑溪用来凹人设的书柜还要大得多。而且比起岑溪那一堆崭新的、一看根本就没翻过的书,满蘅皋的书很明显都是翻过无数次的。

    书籍的种类很多,有古典文学,有古今中外的绘画教材或者绘画类相关的书籍,除此之外,姜央还看到了很多和民俗有关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灵异悬疑之类的小说。

    姜央认命地叹了口气,打算先从各类教科书看起。

    赵庭燎走到他的身边,装模作样地拿了本小说,低声说:“小兄弟,你找出什么线索了吗?”

    姜央恨不得翻个白眼:“你可拉倒吧,净整这些西洋景。”

    赵庭燎也不恼,只是反问道:“你知道那个叶悬灯是什么人吗?”

    姜央浑不在意地说:“任务者呗,我眼睛又不瞎。”

    谁料听到姜央的话,赵庭燎竟然笑了出来。姜央不解地看过去,就听到赵庭燎说:“他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任务者。”

    这话说的,姜央顿时来了兴趣:“你知道他?说来听听。”

    赵庭燎眨眨眼,凑近了姜央一点,低下头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过得第六个副本了。而在他的前五个副本中,不论多少个人进入副本,最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五个副本无一例外。”

    听了赵庭燎的挑拨离间,姜央的眼皮成功地跳了跳。

    偏偏赵庭燎还在继续上眼药:“你知道的,每个人的第一个副本都是过渡副本,会给新上任的任务者配一个‘摆渡人’。而叶悬灯的摆渡人,死在了叶悬灯的第一个副本。”

    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炸裂,以至于姜央甚至开始怀疑赵庭燎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初次进入副本的任务者,杀了自己的摆渡人?

    这着实是有些离谱了。

    赵庭燎继续说:“他的上一个副本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哦,对了,叫《崤之战》,是个大逃杀类型的副本。一百个任务者进入副本,最终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赵庭燎压低了声音。他将手中书本举起盖住自己和姜央的脸,低下身,在姜央的耳边轻声问道:“姜央,你猜,他到底是怎么通过副本的?”

    第49章 离坚白 分裂

    叶悬灯究竟是怎么过副本的, 才能每一次都能保证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从副本里出来?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姜央摆出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怂的像是见到了老鼠的猫:“他怎么做到的?是不是他……”

    赵庭燎一脸的严肃:“具体的事情不太清楚,但是你要小心这个人, 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姜央眨眨眼, 这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乖乖点头,反而反问道:“那你呢?”

    赵庭燎一时之间没有明白:“我?”

    姜央说的明白了点:“你是好人吗?”

    赵庭燎愣在那里, 竟然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望着赵庭燎有些尴尬的神色,姜央却没有继续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反而换了一个话题, 说道:“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赵庭燎刹那间屏住了呼吸:“哪里奇怪?”

    姜央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直到赵庭燎被看的浑身发毛,姜央才慢悠悠地说道:“我感觉你对叶悬灯的敌意很大。”

    赵庭燎:“……”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悬起心, 赵庭燎的心情刹那间十分复杂。好一会儿, 他才为自己辩解:“这倒也没有。”

    说完,生怕姜央不信,他还特意强调:“我真的没有对谁抱有敌意,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姜央摇了摇头:“何必呢, 偏偏别人就算了, 怎么连自己都骗。”

    赵庭燎:“……”

    姜央已经低头翻书去了,赵庭燎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真的很想告诉姜央他真的对叶悬灯没有敌意,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像确实不太对劲——

    他好像确实挺讨厌叶悬灯的。

    可能是因为叶悬灯真的不是个东西吧。

    不是个东西叶某人摇着头走了过来,语气中略带几分失望:“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我在满蘅皋的书桌上什么都没发现。”

    满蘅皋的书桌上全是些笔墨纸砚, 叶悬灯就差把书桌拆开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赵庭燎连书都没怎么看,当然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理所当然地摇头:“什么都没发现。”

    好在叶悬灯也从来没指望过他,闻言脸上也没漏出失望来,而是转头问姜央:“小央,你呢?”

    赵庭燎的眼皮跳了跳。

    姜央则是头也不抬,口中说道:“没看多少呢,线索没看出来,倒是觉得这小少爷确实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孩子,传说中的卷王。”

    说着,姜央将手中的书递给二人看:“你们看,这是满蘅皋用来学习的教材,上面很多笔记,说明他确实是在努力学习的。”

    姜央还踮起脚尖,指着上层的一排书架上几本厚厚的、由A4纸装订的笔记说:“这些都是他在学习过程中记录的笔记,有电脑制作打印的,但更多的还是他手抄的。笔记我看了,页面不算漂亮,但内容都很扎实,不是漂亮废物。”

    顷刻间,满蘅皋的画像就这样出现在几人眼前。

    一个热爱绘画的天才,一个努力学习的卷王,一个所有人口中的好孩子,还可能是同龄人从小到大都熟知的“别人家的孩子”。

    叶悬灯摸着下巴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满蘅皋的同学或者他其他的那些堂的、表的兄弟姐妹干的?理由嘛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嫉妒。”

    这确实是一个方向,姜央思索着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

    说到这里,姜央不禁皱起眉头:“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要太早下定论,免得被刻板印象带歪了。我总觉得,我们对满蘅皋的画像做的并不算完善。”

    他看着这满墙的书柜,说:“我不相信一个人会成为毫无兴趣爱好的学习机器,满蘅皋肯定有我们没发现的另一面。”

    说着,姜央的目光落在了书柜下侧那一排的灵异小说与奇闻轶事上:“我们翻翻这些杂书看看——毕竟,这才是满蘅皋的兴趣所在。”

    赵庭燎闻言第一个下手抽了本杂书出来。

    《酉阳杂俎》。

    赵庭燎挑眉。

    这本《酉阳杂俎》从外表就能看出是一本被翻了很多遍的书,书侧都有些发黑,显然是被主人翻阅过不知道多少遍。

    赵庭燎翻开书页,有些惊讶地发现,这本书的内部竟然也有笔记——

    看小说还做笔记?

    卷王的发展这么多样化吗?

    赵庭燎随意找了一处笔记看下去,认出来满蘅皋写的是一些关于构图方面的想法——根据书上的故事,满蘅皋想到了该如何将故事画出来,并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了旁边。

    赵庭燎不可置信地又翻了几页,最终不得不承认这货真是个卷王,别人看奇闻轶事是放松,他看故事是找灵感。

    叶悬灯也在一旁咋舌:“要不要不这么卷,他要读博吗?”

    只是一旁的姜央却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赵庭燎注意到姜央脸色的变化,他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姜央有些不确定,但犹豫半晌,他还是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满蘅皋的画作里没这些东西。”

    听了姜央的话,赵庭燎瞬间皱起眉头。

    叶悬灯却还没听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央皱着眉头说:“我在……看过满蘅皋的画,他是画国画起家的,但他自己应该是更喜欢油画的,所以后来又转攻油画,同时对其他的作画方式也有涉猎,在很多领域都名声斐然。只是……”

    组织了一下语言,姜央才继续说道:“他的绘画风格从来都不是他在这些杂书上记载的这样的。”

    眼见叶悬灯还是有点没听明白,姜央便举了几个例子:“比如说,满蘅皋说过,他最喜欢的国画是《千里江山图》,他很喜欢《千里江山图》那种明艳的配色,因此他不但临摹了许多次《千里江山图》,还照着《千里江山图》的配色,画了很多色彩鲜艳大胆的国画。”

    “还有他画的油画,他最出名的一副油画应该是《安妮送给春天的十三行诗》,这是一副配色非常大胆明艳的画作。包括他画的漫画……他的画作从来都是明艳大气的,甚至还被一些人批评用色艳俗。但是这些书上的笔记……”

    姜央按照满蘅皋的笔记,在脑海中勾勒出这幅画的样子来,不禁皱眉道:“这上面的画作都太血腥、太阴暗了,根本不是满蘅皋的风格。”

    说完,姜央甚至走到满蘅皋的书桌前,拿起笔墨在宣纸上用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那东西的形状像一只手,却又只有手掌和小臂,大臂的位置则是一朵形状诡异的云。

    叶悬灯一脸懵逼,赵庭燎已经看明白了:“是鬼手。”

    “对,鬼手。”

    见叶悬灯还是不明白,姜央便解释道:“‘鬼手’就是《酉阳杂俎》中记载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一秀才王某贪杯好饮,一日喝醉之后差点被床下一鬼手拖到地里,幸得妻子相救才没有死亡。”

    “第二日王某起床听到妻子的话,于是命人砸开了地面,果然在地底发现了一具已经干枯的尸体,尸体的手中还拿着一个酒杯,昨日的行为正是枯骨要请王某喝酒。王某吓坏了,从此戒了酒。”

    姜央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指着其中的一页说:“你看,这就是满蘅皋对这个故事的画作构想。”

    叶悬灯和赵庭燎低头看去,就见书页上不大的空白处写了几行小小的字,字迹遒劲有力,仿佛利剑出鞘,笔锋恨不得透出纸页。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寥寥数语,却能让叶悬灯的脑海中浮现出满蘅皋想象中的画作——竟然和姜央画出来的所差无几。

    叶悬灯不由挑眉:“行啊小央,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

    姜央清咳了一声,提醒叶悬灯现场还有说星大师在。

    虽然这位大师现在正闭目养神一个字都不说,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姜央将话题转移到了满蘅皋的身上:“你也觉得我画的和《酉阳杂俎》上的描述很像,对不对?但是这不是满蘅皋的风格。”

    姜央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幸运的是现代社会手机联网,姜央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手机上就出现了几张满蘅皋曾经的画作。

    “你们看,满蘅皋的画作色彩偏向明艳,线条也趋向复杂,这也是他常被人诟病的原因——满蘅皋的画作偏向炫技,少见玄而又玄却能让人和画作者感同身受的情感。但是你们看我画出来的画。”

    姜央将自己的画作拽了出来:“根据《酉阳杂俎》上的字句,画出来的明显是偏向色彩暗沉、线条简单的作品。”

    姜央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手机屏幕里浓烈大胆的画作和桌面上暗沉古朴的画作相对比,对比强烈到不像是同一个人画出来的画作。

    叶悬灯咋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酉阳杂俎》上写绘画构想的人不是满蘅皋?但是笔迹是一样的啊。”

    叶悬灯转身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教科书来,他展开书籍,将教科书上记的笔记和《酉阳杂俎》上的绘画构想放在一起,对着两本书上的笔迹看了半天,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记笔记的人和写出绘画构想的人是同一个,难不成看过这些书的人都不是满蘅皋?这些笔记都是别人写的?”

    忽然,姜央想到了什么,连忙拿起手机翻找:“我记得满蘅皋有给人签名的,我们找找网络上有没有满蘅皋的签名。”

    很快,几人都在网上找到了满蘅皋的签名。幸亏满蘅皋的签名不是经过设计的艺术签,就是普通的签名,否则字迹还不好对比。

    姜央仔细对比了书本上的笔迹和满蘅皋的签名,看了半天,也觉得这是同一个人的笔记:“三点水会写成一个点加竖钩,草字头写成撇、点、横,双人旁习惯第一个撇写成点,下面的单人旁则写成‘α’,木、本及类似字体也习惯先竖后横再接撇,两个人全中这样的写字习惯,可能性也不太大。”

    经过粗略的笔迹对比,姜央几乎已经可以认定,网上那个给人签名的满蘅皋就是在书上写下各种各样的笔迹的人。

    也就是说,画出那些色彩明艳的画作的满蘅皋和在《酉阳杂俎》上写下那些线条简单、画风阴暗的作画构想的人是同一个。

    为什么一个人的人格能够分裂成这个样子?

    满蘅皋的分裂和岑溪还不同。

    岑溪在网上演绎情绪稳定的知心大姐姐,实际上嬉笑怒骂情绪外漏,但说到底,岑溪伪装的只是人设——满蘅皋伪装的却是自己的画作。

    艺术最容易暴露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岑溪再怎么装情绪稳定,写出来的东西依旧是狗血渣贱;如果满蘅皋的真实性格色彩是《酉阳杂俎》的笔记上表选出的那样灰暗,他就画不出明艳大胆的作品。

    可一个喜欢明艳大气的人,又怎么会在自己的随笔上写出那样灰暗的文字?尤其是,这样的笔记不止一处。

    一本《酉阳杂俎》,灰暗的绘画构图笔记就多达上百处,以至于看到这些文字,姜央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个明明内心灰暗却不得不表现出明艳以至于整个人都处在痛苦之中的迷茫的孩子。

    就在姜央思索间,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女声:“什么狗屁大师也不能拦着我见我的孩子!你给我让开!”

    第50章 离坚白 工资

    几人的思绪都被打乱, 姜央皱着眉头看过去,透过珠帘,他看到了一个女人正站在满蘅皋的门前。女人一脸怒意, 她身边的男人则轻轻地拉扯她,口中还说着:“小点声, 别吵到孩子。”

    女子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旗袍, 头发半扎半挽,插着一根青碧色的玉簪。她长得很是漂亮, 五官温婉大气, 配合着清透的妆容,拿上一把油纸伞,就是雨巷里丁香一样的姑娘。

    相比之下, 她身边的男人显得极为普通。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 从五官上看,他年轻时大抵也是个英俊的少年。但时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疲惫,以至于他的脸上满是风尘与霜雪。

    女人愤怒地挣开男人的胳膊,呵斥道:“别碰我!”

    男人听话地抽回了手, 被女人这样呵斥, 他的脸上也不见愠怒,依旧摆出笑脸,用低沉的声音说:“阿卷,你别吵到孩子。”

    结果女子闻言更加生气了:“你还知道孩子!如果不是你,我的娉娉和袅袅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蘅皋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男人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

    姜央翻了翻系统给的资料,终于搞明白了面前的人是谁——

    他们就是满庭芳的小女儿和女婿,满蘅皋的父母, 满卷与卓溢酒。

    根据资料记载,满卷是满庭芳的第八个女儿,老来得女,满庭芳对这个小女儿宠爱的很。只是满卷和哥哥姐姐一样,毫无绘画天赋,这让满庭芳非常失望。

    或许是从小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满卷一心想找一个具有绘画天赋的丈夫来改变自己孩子的基因。

    就这样,在英国留学学习商管的满卷认识了在泰晤士河旁画画的卓溢酒。

    卓溢酒是个中英混血,在伦敦长大,连中国话都不会说几句。偏偏满卷喜欢他的画,愣是要和卓溢酒结婚。

    他们是不是真爱姜央不知道,因为系统特意标注了,卓溢酒的母亲是英国一个没落的贵族,父亲是个来自东方的留学生。两人是甚至还没结婚就有了卓溢酒,之后卓溢酒的父亲就选择回国建设故乡,留给卓溢酒的只有这个中文名字。

    就这样,卓溢酒在贫困中长大,学费是助学贷款,生活费是自己卖画的钱。

    ——这仿佛就是系统在明说他们之前不是真爱,卓溢酒爱上的是满卷的钱,满卷爱上的则是卓溢酒的绘画天赋,和未来他们在绘画上才华横溢的孩子。

    婚后第一年两人就生了一对双胞胎,是两个女儿,分别叫做卓娉娉和卓袅袅。只是可惜的是,这两个女儿遗传的都是母亲的经商天赋,卓娉娉和卓袅袅三岁就会打算盘,五岁却只能画出来几何图形。

    满卷满心失望,和卓溢酒的婚姻也开始产生裂痕。

    直到小儿子满蘅皋——当时还叫做卓蘅皋——出生,一开始的卓蘅皋也没有展现出绘画天赋来,反而木讷的像个自闭症患者,吓得满卷没少带儿子求医问药。

    直到满蘅皋三岁那年,满庭芳过六十大寿,沉默寡言的满蘅皋送了一副他自己信手涂鸦的画,被满庭芳发现了他的绘画天赋,从此卓蘅皋就成为了满庭芳的心尖宠。

    满卷为了讨好父亲,将小儿子的名字改为满蘅皋,卓溢酒一点异议都没有——到底是和倒插门差不多的地位,有微词也没有用。

    从此满卷经常带着满蘅皋住在满园,卓娉娉和卓袅袅有些嫉妒,不愿意住在满园,卓溢酒便带着两个女儿住在他们自己的家中。

    结果因为卓溢酒的照顾不周,卓娉娉和卓袅袅死于煤气中毒。

    更加具体的死因系统没有明确地给出,只是给出了一则小道消息:

    【据说卓娉娉和卓袅袅死亡的那段日子,卓溢酒每晚都去酒店给一个裸模画画。保姆见家中没有大人,便懒得照顾这对没有父母精心照料的女孩儿,经常不给卓娉娉和卓袅袅做饭。当时十三岁的卓娉娉和卓袅袅晚上饿了,不得不自己做饭。但她们年纪太小,以至于做完饭忘记了关煤气。】

    这则小道消息的真假姜央不得而知,但事实确实是满卷和卓溢酒的感情彻底破裂,两人在之后的十几年里几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

    只是满蘅皋很喜欢父亲,为了不让满蘅皋失望,满卷才捏着鼻子没有离婚。

    姜央看向满卷,只觉得这个看起来气质温婉的贵妇人和她说出的话实在是气质不符。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满卷一个能开起来自己的公司、支撑满园这么大的消耗的女强人,性格泼辣点也很正常。性格温婉的,在商场上只怕要被人拆干净吃了。

    满卷甩开和她拉拉扯扯的卓溢酒,直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她上下打量了姜央三人一眼,竟然连句话都没说,就直接走向说星大师。

    满卷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说星大师,眼神挑剔的像是菜市场的大妈在挑剔哪块猪肉更好更实惠。

    这样尖锐的眼神,姜央一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闹挺,可没想到说星大师竟然愣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笑着对满卷打了佛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施主平日莫要劳神,劳神则体虚,身体虚了,各路鬼怪也便来了。”

    听了说星大师的话,满卷的脸色有了些微的好转。她抿着唇问:“你能救好我的儿子吗?”

    说星大师摇了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没有把握。”

    满卷的脸再一次黑了起来。

    但似乎是受够了那些张口“肯定没问题”闭嘴“您瞧好了”结果实际上啥也不是的大师,说星大师这么清新脱俗的话语竟然让满卷自己安慰自己“这才像个有能力的”,满卷愣是让自己的脸不再那么黑了。

    满卷说:“大师,只要你能救活我的儿子,钱不是问题,你开个价。”

    说星大师再一次摇头:“贫僧此来只为功德,不为人世俗物。”

    满卷全当没听见:“我听说你有两个弟子,大的刚刚博士毕业但找不到工作。”

    叶悬灯的脸色刹那间十分精彩。

    满卷接着说:“小的没上过什么学,一天天就会坑蒙拐骗。”

    姜央脸上的幸灾乐祸在一瞬间变成了不想活了。

    满卷:“只要你能救活我儿子,你的两个弟子都可以来我旗下的公司工作,我保证他们的年薪到手不低于五十个,社保按最高基数教,保证让他们干到60岁退休。”

    姜央扒拉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年薪到手五十个,税前得有七十多吧,算上扣缴的六险二金,再加上公司支付的六险二金部分以及各项福利再加上年终奖,嘶——员工成本一年得百万啊,大手笔,大手笔。”

    叶悬灯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么好的老板我怎么就只能在副本里遇到,真想@我老板来看看。我老板得明白,我是个值得年薪百万的人才,他只给我五千块,就别怪我天天上班只会摸鱼。”

    姜央都要哭出来了:“大哥你别说了,你工资五千啊!我刨去房租水电,一个月能剩一两千就不错了。”

    叶悬灯也想哭:“兄弟,想多了,五千是应发不是到手,到手就三千,还得自己出通勤费。刨去房租水电,我能剩一千吃饭都算我们老板心地善良没扣我工资。”

    两个难兄难弟执手相看泪眼,旁边的赵庭燎见状扭过了头。

    姜央却不肯放过他,拉着赵庭燎的袖子问:“大哥,你工资多少,说出来让我们死心。”

    赵庭燎:“……”

    赵庭燎不肯回到这个问题。

    姜央见状咋舌:“不是吧大哥,工资多少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怕我们借钱?”

    赵庭燎的眼皮颤了颤,连忙说道:“不是,我……”

    顿了顿,赵庭燎才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没有工资……”

    姜央:“……嗯?”

    反而是一旁的叶悬灯听明白了:“我懂了,家族企业做高管,拿什么工资,个税那么多,都只拿股东分红,缴纳比例才20%。”

    赵庭燎:“……不是,真的不是。”

    姜央眼睛都亮了:“那是怎么回事?还有更少的缴税方式吗?会不会有点刑?”

    赵庭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最终,他选择一把捂住姜央跃跃欲试还想继续问下去的嘴,小声用一种凶巴巴的语气说:“别问,我的工资只有老婆才能打听。”

    说着,赵庭燎还问他:“怎么,你要做我老婆吗?”

    姜央:“???”

    姜央一把拍下赵庭燎的手,他上下一阵打量,忽然说道:“大哥,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就是没钱,也会一堆人想要倒贴吧。”

    赵庭燎:“……”

    姜央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我就不行了,我没钱,没法倒贴你了。”

    赵庭燎:“……你可闭嘴吧。好好一小伙子,怎么就长了张嘴。”

    姜央小声逼逼:“为了吃饭啊。”

    赵庭燎:“……”

    但是叶悬灯还是没有搞明白:“所以兄弟,你工资是不是特别多啊?真的不考虑借我点钱吗?我都要穷的没钱吃饭了。”

    赵庭燎一脸冷漠:“那你在副本里多吃点好的吧,出去就吃不到了。”

    叶悬灯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

    这时,姜央的耳边传来满卷尖锐的声音:“我说,你必需治好我的儿子!”

    大概是满卷和说星大师又谈崩了,这个看起来如同丁香一样的贵妇人发起火来和外表相差的太多太多:“必须治好他,知道吗!”

    “我的儿子绝对不能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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