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正定下决心来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 往往是做得很快的。
就像季朝映,在之前的日子里,她沉迷在有趣的游戏当中无法自拔, 但当她定下心来开始构思写稿之后,故事就像是葡萄藤上的葡萄一样,簇成了一串又一串。
有关于学校、火灾,和情感纠葛的故事终于写完了, 陈拾意下午爬起来锻炼的时候还没忘记看一看, 发现之后的剧情是忽然出现的男生原来心怀不轨后终于松了口气,她盯着剧情里出现的曾经成为男生用爱情所操纵的傀儡看了几眼,总觉得有点即视感,但最起码季朝映看待异性的观念没什么问题……没什么问题的, 对吧?
那还能有什么要求呢,当然是随她去了啊!
更何况陈拾意这段时间自己都忙不过来,要不是因为某些担忧, 她甚至都不会回来休息, 要知道,就只是用在路上来回的那四十分钟, 也已经足够她浅补一觉了啊。
稿子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季朝映昏天暗地了几天, 除去恐怖校园的情感纠葛之后又交了一稿,是个从鬼怪视角出发的单向的温馨守望故事,燕暖看完后颇为满意,催着她改了几个细节后, 又打电话过来说。
“别忘了这只是拖欠的……”
声音里的怨气浓重得让季朝映后背发凉, “你要是敢再玩失踪……”
那燕暖大概真的会把自己变成红衣厉鬼,顺着网线过来把天杀的鸽子做成汤。
季朝映唯唯诺诺, 除了每天出门帮周围的邻居一点小忙外不做别的事,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三份稿子交上去之后,季朝映下楼在绿化带放松,顺带向门卫奶奶举报了一个身形臃肿的在小区里逗弄小孩子的“女人”。
门卫奶奶拿着小板凳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确定了对方确实不是小区里的人之后,打电话叫来了自己侄女。
身强体壮的中年女人在那边蹲了两天,在第三天逮见对方把一个小男孩抱到了大腿上……后来季朝映出门买水果,门卫奶奶叫住她,给她塞了两百。
“人逮住了。”
老人耷拉着眼皮,脸上遍布的皱纹让她的表情显得很刻薄,那是种不屑和鄙夷混在一起的神情:“不是个东西,一把年纪的老光棍,不知道找个活干,跑来祸祸小孩。”
原来是个四五十的大龄无业游民,待在家里被亲妈亲爹养了一辈子,最近老爹摔下楼当场毙命,老妈被吓得犯了老毛病,被女儿接走住院治疗,游手好闲了一辈子的老男人本来就没什么自制力可言,出来吃饭的时候看见了一大帮小孩放学回家,想到曾经看过的某类动画片,就动了点念头。
这人还有点小聪明,知道一个老男人靠近小孩容易引起警惕,就买了假发口红高跟鞋,试图扮成热心大妈的样子……这人显然没怎么接触过真实的人类,季朝映想想那副怎么看怎么怪异的尊容,忍不住摇头。
钱是奖金,季朝映收下了,连带着收入的还有比平常完成任务更多的积分,当天季朝映挂着面板,听着脑海中起伏不定的电流音,觉得系统应该会给点反应,结果没有。
她只收获了满面板的简笔花花,还因为花花挡住了面板,连把它挪动到不影响视野的地方都做不到。
季朝映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一时半会儿,系统是哄不好了。
其实系统之前就和她说过几次安全问题,但季朝映一直没放在心上,当然,那场爆炸确实是她的问题,如果不是拥有系统……
季朝映想着,重新将电脑打开。
得快点把稿子写完。
做完这件事,她还有很多要做的呢。
已经是晚上九点。
忙碌了一天的燕女士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电脑上的消息提醒在跳动,她看了一眼不断闪烁的图标,选择先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
现在已经入秋,天气变得凉爽,这种凉爽在夜晚时就会带起一点冷意,养生的燕暖给自己泡了一杯花草茶,喝了两口暖暖胃,才走到电脑面前坐下。
她打开消息提醒,几个关系好的同事拉的私人小群正在不断刷新,同事们像是一群忽然之间在牧草里发现了清脆可口的水果切块的绵羊一样咩咩地叫着,迷惑的同时带着兴奋。
“……怎么回事?”
燕暖有点迷惑地坐直了身体,她耐心地把聊天记录往上拉,再拉——
“今天快下班的时候主编办公室进来了几个西装制服,你们看见没有?”
有人这么说:“小道消息,我有个朋友的同学的邻居家的表侄女是内部人员,听说有个有钱的富豪看上咱们杂志社了,想搞收购呢!”
接下来的内容都是各种猜测,有人提出都富豪了有没有可能给大家涨工资,顿时所有人欢欣鼓舞,共同开始进行美好畅想。
“拉倒吧。”
燕暖看着聊天记录,忍不住笑出了声:“两本杂志加一起也就卖十六,哪家的富豪看十六块凑一本的鬼故事?”
但话是这么说,燕暖的身体还是诚实地敲打起键盘,加入了进去——谁还不想真的加薪了,想想又不犯法。
燕暖这么想着,畅想一番后还没忘记督促手下的鸽子勤快点,这一天她聊天聊得有点晚,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还有点打哈欠……以至于被主编叫到办公室,看着两个西装制服开始问她能不能把指定作者的往日作品单独整理出来的时候,她都没能反应得过来。
她有点茫然地问:“什么?”
这两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请尽快把这位作者的历年作品都整理出来。”
西装制服很耐心地重复,她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那种职业精英,从头发丝到黑皮鞋都锃光瓦亮,一丝不苟:“廖女士对这些内容很感兴趣。”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介绍道:“就在昨天晚上九点钟,廖女士买下了这间杂志社,现在,她是你们的老板了。”
什么东西?
燕暖原地呆滞:原来还真有富豪会看十六块两本的恐怖杂志?
第252章 大玩特玩!
这件事在第二天被燕暖告诉了季朝映。
是的, 告诉了季朝映。
其实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点小变化充其量只能成为茶余饭后的一点小小谈资,连个八卦都算不上, 但如果这位新老板感兴趣的对象就是身边比较亲近的人的话,那性质就一下子变得不太一样了。
季朝映就是那个新老板很感兴趣的对象。
燕暖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津津有味,带着点赞叹,又带着点担忧, 她对季朝映说:“你得好好写啊, 你看,人家这么大一老板都爱看你的鬼故事,我看你未来或许是会有成就的,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懒散了!”
说完鼓励, 她又说:“但是你注意着点,老板问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要是她私下里约你出门, 你千万别一口气答应……”
燕暖刚知道老板的底细的时候搜索过对方的名字, 忽然之间跳出来的大片花边新闻看得她心惊胆战,这老板是个典型的花花女郎, 身边的漂亮脸蛋多得数不清,这个是模特那个是演员, 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年轻富有的女人摘下星星的难度不比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难,燕暖沿着那些花边新闻看下去的时候还看见有人咬牙切齿地骂她浪荡,是曾经被摘下的星星的粉丝在诅咒。
【一个女人居然也能玩得这么烂这么恶心,我是女生我都看不过去, 辜负真心的人就该吞一千根针!一姐粉也别急着乐[微笑][微笑], 这女的玩得这么开,谁知道你家姐姐有没有被玩过……】
曾经和季朝映在现实中见过面的燕暖一时间大惊失色, 虽然没有明确的传言说过对方喜欢女人,但都富豪了,吃得杂点好像也很理所应当,她看见过季朝映的真人版本,彼时手下的鸽子还在读大学,整齐的黑发梳成发辫簇在耳后,皮肤白皙,杏眼圆润,抬起眼睛看人时带着点天然的懵懂……那个瞬间,燕暖怦然心动。
她母爱萌发了。
后来燕暖回家苦思冥想:为什么人类不能像流浪猫一样,可以随便捡回家养?
太让人遗憾了。
燕暖回味了一下当初见面时的情景,心头警铃大作,她又叮嘱说:“要是实在拒绝不了,出门之后别乱吃东西……吧啦吧啦……不要喝别人递给你的水……嘚吧嘚吧……”
季朝映猝不及防又被上了一门人身安全注意事项课,一时间听得头皮发麻,她的表情逐渐呆滞,最后只能反复保证自己最近没有出门的打算才把燕暖糊弄过去。
燕暖很满意,最后又叮嘱:“今天的稿子发过来让我看看。”
……所以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催稿模式上吗!
季朝映快要像晒不到太阳的植物一样枯萎了。
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季朝映蹲在家里奋笔疾书,当天下午,陈拾意提前下班,带了晚饭和冷饮,手里还拿着两本两性关系探秘书籍。
季朝映:“……”
耳边的电流音很稳定地带出小波频,她仿佛听到系统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这日子没法过了。
十来天下来,隔壁的房子已经打扫得差不多,陈拾意零零散散网购的小家具也在来的路上,她买来的床垫前几天就到了,正放着散味,季朝映本来想随她再住几天的,但频繁被当成小白花逮住上课,实在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当天,陈拾意被带着微笑的季朝映轰出门外,刚刚下班的警员有点不知所措,敲了敲门:“不是,我饭还没吃——”
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份饭被放在门边的位置。
陈拾意看了看自己的那份重辣的,“澡也没——”
“水电不是前几天就改好了?”
门板后穿来声音:“回你自己那儿洗去!”
陈拾意:行吧。
她有点迷惑,只能拎起饭去开隔壁的门,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那书你记得看,这可是我们这边抽人去高中演讲用的,我特意要的。”
房门再度被打开,两本书被装在塑料袋里,重重拍在地上。
陈拾意哽住,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谁惹你了?”
还有,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凶了?
感觉现在伸手去摸一下女孩的脑袋,对方都会张开嘴巴咬人。
变得越来越凶的季朝映,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待在屋子里赶稿的日子本就不能算轻松,现在更是一言难尽,她跟潘丽萱说了一声今天不用再送饭过来,戳着一块蘑菇陷入沉思。
这段时间的日常其实不算枯燥,但却实在磨人……她的稿子还没写完,但是也快了,要不要出门去,去找一点小小的乐趣呢?
当然,找到的小乐趣,不用立刻看到结果。
季朝映把戳穿的蘑菇分成两块,转头看了看摆在玄关柜面上的糖果罐。
她可以像收藏糖果一样,把这些小乐趣先积攒起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打开贮藏糖果的玻璃罐,享受这甜美的快乐。
打定主意,季朝映打开地图,开始查看合适的地点,想要找到一点乐趣很简单,不论是去到那些没有路人的冷僻场地,还是去往人员混杂管理困难的热闹地方,都能得到一点意料之中的小惊喜。
季朝映这样想着,勾起唇角,瞳孔轻轻颤动,她耐心地在地图上搜寻着,不等找到临近住处的合适场地,屏幕上便忽然跳出一条消息。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当当当当!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季朝映抬头看了看窗,起身向窗边走去,耳边只有一点水声,是隔壁的陈拾意在冲凉。
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去,楼下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一两个刚刚放学的小孩子在绿化带里抓虫子,时不时发出笑闹声。
应逐不在。
【朝朝朝朝O–O】:不在我家门外,你要来找我吗?
绿化带的树在轻轻晃动,有风,季朝映顺手打开窗,让风吹进来。
手机屏幕亮了亮,应逐回复了。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那也不是不行。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图片]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有人邀我一起去玩鬼屋,这地方还蛮大的,布景也不错,现场不是特别血腥,但是很真实,氛围感,我拍完视频能拿到免费券,一大沓,很有意思的,要出来玩吗?
季朝映点开图片细看,昏暗的场景中灰尘遍布,墙角还有黏上去的蜘蛛网,摆设十分日常,却很杂乱陈旧,拉开的抽屉里露出一角深红色的请柬,让人看一眼就背后发毛,很不舒服。
鬼屋……
她回到地图,搜索了一下关键词,发现应逐所在的是近几个月新开的大型鬼屋,占地近千平,位置是在城市边沿处,改建了曾经的废弃学校。
废弃学校,还在靠近城市边沿的地方。
季朝映看了看鬼屋周围的情况,发现那附近仍旧留有居民区,她切换软件,搜索该区域的月租房,发现价格甚至不ῳ*Ɩ 过五百,交易结束后的互相评价里负面评论含量颇高,还有人谨慎地给出建议,要胆量不高且没有自保能力的独身人士不要贸然租住。
这位好心人留下了自己的居住经历:她押一付三在该区域居住了不到两个月,两次回家都发现房间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第三次回到家后,她发现衣柜推拉门没有关严,立刻退出房间,报警后,警员发现衣柜内有人躲藏过的痕迹,万一她当时没有发现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评论下是房东恼火的谩骂,又有别的租客留言道谢,评论区乱成一团。
看来真的很混乱。
季朝映心头微动,仔细斟酌,这地方不错,如果要和应逐一起,倒也不是不可以。
应逐身形很高,明显有健身锻炼,哪怕不用力,手臂也会显出肌肉的痕迹,如果只是要找一点小乐趣,他们绝不会瞄上高挑健壮的目标……她会是安全的。
除非应逐忽然轴了脑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猛猛往上冲,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季朝映只是打算过去看一看情况,即便找到让人惊喜的乐趣,也不会当场拆开包装。
手机轻轻震动,应逐没有等到回复,开始怒发表情包。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这都要一个月了,是好人就出来走两步,要是不爱玩鬼屋,咱们去游会玩也行啊!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萝卜人躺平流泪.jpg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萝卜人阴暗拒绝萝卜叶子.jpg
她最近怎么爱上萝卜表情包了?
季朝映想着,她前几天和对方聊天时,应逐用的还是黄色潦草小狗。
在更多的萝卜人出现在屏幕上之前,季朝映做出了回复:去鬼屋玩就很好,看上去挺有意思的,我去的时候要穿什么OvO,之前只玩过密室逃脱,不会拖你的后腿吧?
得到回应,应逐十分高兴。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穿裤装会比较好,这里有追逐战玩法,你放心,我体能超强,你要是跑不动,我扛着你跑!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那要什么时候去玩,明天后天大后天?周一周二三四五?
季朝映仿佛透过屏幕看见了对方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忍不住笑起来,托着脸想了想,回复道:明天就可以,我今天多写一点,明天偷偷出门玩。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好!大玩特玩!!!
【今天也没追到星星】:萝卜人给自己浇水.jpg
季朝映伸手戳了戳萝卜人,有点怀念起戳系统时的手感,她和应逐互相发了一会儿表情包,心情愉快地关掉手机,开始吃晚餐。
陈拾意还带了切块的水果,是冰镇过的,吃完晚餐后用刚刚好,不会冰到。
另一头,应逐蹲在角落里,抱着手机发着消息。
这处房间被打扮成儿童房的样子,有上下床,一边的男主播捂着鼻子大喘气,满头大汗。
对方抱怨:“到底什么味,泼猪血了吗这么臭,安全屋弄成这样,生怕我们呆的久是吧?”
“不是安全屋的味儿。”
应逐盯着手机傻笑,男主播凑过来往她手机上看,应逐眉头一挑,把手机收好:“这味儿在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有了,是工作人员身上的味道。”
男主播看她收起手机,有些不满:“你搜攻略呢,不是说了不能带手机吗?这味道一开始根本没这么浓,再说这是安全屋,哪来的工作人员……等等,你去哪?”
应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走到门边,说:“就是工作人员身上的味,安全屋又不是二十四小时一直安全,不然还怎么玩得下去?”
她迈步出去,眉毛挑得很高:“至于手机,没办法,百万博主有特权……”
应逐一边说,一边把门带上,男主播站起来,双腿还在抖,他是游戏宅男,体能不太好,这会儿有点迷惑地从门上的窗格看过去,不太理解应逐忽然把门带上的有什么意义。
直到鼻尖嗅闻到的臭味愈发浓烈,男主播左看右看,终于从上下床底部发现了一处暗格,带着黑色假发的“鬼”缓缓爬出,发出尖利的笑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房门被拼命拍打,应逐站在门外,把门拉得很紧。
门内传来惨叫谩骂声,应逐掏掏耳朵,提高声音说:“差不多得了,骂妈破财变穷鬼……你看你现在不就死了?”
广播适时发出通报:“诸位玩家请注意,五号被淘汰,五号被淘汰,场内剩余玩家还有三人……”
“还有俩。”
应逐砸砸嘴巴,顺手把房门锁上,对着监控比了个手势:“大鲨特鲨!”
第253章 所以他是遭受了欺骗……
季朝映在第二天中午见到了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应逐。
应逐很高兴地蹲在门口, 头发用卷发棒做了造型,还喷了定型喷雾保持效果,显得格外容光焕发。
她穿着牛仔阔腿裤, 套着牛仔外套,身上背着个斜挎牛仔包,看起来想要把这种布料焊死在身上,这会儿还没到吃午餐的点, 但是也巧了, 潘丽萱的小饭馆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她怕自己到时候赶着时间做的饭菜味道会不如以往,干脆提前了一小段时间把饭送了过来,量大, 两个人也能吃。
季朝映把人放进来,应逐像只热情的很久没见过人类的大型犬一样扑过来,捞起她抱了抱, 然后幅度很大地左看右看。
没有看到预想当中的人影, 她一时间还有点迷惑:“陈拾意人呢?这个点不下班?”
这话嘴上说的好像问候,那点窃喜却几乎从眉眼间露出来, 季朝映瞥瞥有点心机但不多的朋友,打开冰箱倒出前一天晚上泡好的果茶给她喝:“隔壁收拾好了, 她过去住了,不过最近她都会忙,现在应该回不来,你想她啦?”
应逐紧紧跟在她后面, 接过杯子嗅了嗅, 淡淡的柠檬香气冲进鼻腔,她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很好喝,忍不住赞叹两句:“好喝!这么一杯,放外面卖二十块也够了!”
应逐夸完了,才说:“才不想她,这里面加了柠檬片?有点酸酸的,但开胃,说起来不是说你们水喝了晒太阳会变黑吗,你不怕这个?”
这话问的,季朝映回头看了一眼,应逐正在吨吨吨,一点也不怕冰的架势:她还知道这种知识?
也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化着大浓妆呢,应该也会有化妆护肤方面的经验。
季朝映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果茶,杯子还没满上,应逐又把手伸过来,示意她再来一杯,季朝映让开位置示意她自己来,说:“我待会儿擦防晒霜,你早午餐吃过没有,我这儿的份量挺多的,你吃不吃?”
应逐乐滋滋地抱着杯子跟在她后面:“吃!”
潘丽萱最近有了解季朝映的饭量,送餐来的量也不再刻意控制,每道菜都是直接满锅盛装,季朝映拿出两只碗来,把米饭分了分,应逐抄起筷子,乐颠乐颠把饭往嘴巴里送,饭桌上还不忘和季朝映分享:“你最近还忙不,一个月了都,快忙完了吧?”
忙倒是快忙完了,季朝映估计自己再写半个月就能松闲下来……但她之后还有些事要做呢,不能和身边人扯上太多关系。
季朝映看了看应逐满脸的期待,选择塞给她一块鸡腿肉,转移话题:“你是接下来清闲,还想出门去玩吗?”
应逐把鸡腿肉塞进嘴巴里,用手捂住嘴巴,一边点头一边咀嚼,有点含混地道:“我倒是一直都闲,我是想问你能不能行……你还记得那个游轮吧,时间能在两个月内一直调……我想着要是你有空,我们一起去玩嘛,免费的,不玩白不玩耶!”
原来她还没去?就为了等她的时间吗?
季朝映看着应逐亮晶晶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沉重的压力,但她觉得自己的秋天可能都要在警局单间过了,所以……
“我感觉应该赶不上了。”
季朝映只能委婉拒绝,她道:“但是你去了之后可以把体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也可以跟我说,等到我之后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去玩一遍,这样好不好?”
应逐原本听着她的话音,要像一块史莱姆一样扁下去摊成一片了,但听到季朝映最后的许诺,又高兴了起来:“好!那就当这回去是体验券,正好避避坑,下次我们一起的话,我还能带着你把这些雷躲了。”
季朝映忍不住笑起来,声音也止不住地放柔了:“那就辛苦你啦~”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完午饭,与此同时,陈拾意正在太阳底下骑着摩托赶路。
快到下班高峰期,她绕了一条路提高速度,在太阳底下晒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
有留在原地的同事正站在一边吃饭,几个人一边交谈一边用午餐,见到她过来,有人让出位置,把多的那份留给她:“来的这么快?”
“自己过来的。”
陈拾意道:“骑车快点,小李她们还在忙别的,我先过来看看。”
同事点头,一边吃一边说:“那等她们来了之后你和她们说,这事儿是这样……”
这片地区最近发生了两起恶性杀人案,都是入室凶杀案,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一开始,警员还没把两起案子并起来看,直到又有人报案,说室内疑似有人闯入。
赶去的警员搜查了现场,发现报案人的衣柜内有躲藏的痕迹,同时发现的,还有衣柜内被不明液体沾湿的衣物。
警员把衣物带回去查验后,发现其中含有兽用麻醉药剂的成分,当时躲藏在报案人衣柜里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多亏了报案人运气,在当天上班时忽然进入月经期,提前下班回家,才导致对方没有躲藏妥当,发现异常……
“我们回去一看,之前还有两起案子,和这个其实很像,才发现可能是一个人干的。”
同事边吃边说,“第一起案子的受害者是个失足人员,好像是个同性恋,会扮成女人的样子出门拉客,后来被发现死在家里,身上的现金,还有一些贵重物品都被拿走了,而且还有被侵犯过的痕迹……当时我们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是因为钱色纠纷,调查方向是往他曾经的僄客走的……”
陈拾意默默听着,第一起案件的受害人肛肠受损严重,不但被侵犯过,还有被虐待过的痕迹,是被活活虐死的,尸体被发现时,不但生殖器官被切除,肛肠严重受损,肠子内部也被塞进去了大量杂物,甚至包括他平常佩戴的硅胶假体……
“第二起案子的受害者是个普通职工,上班的白领,长得还不错,也是家里被翻过,但没丢什么东西,办公用的电脑都在桌子上摆着……”
“他的尸体被发现的还算正常,肛肠处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但是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虐待,最后是被掐死的,凶手的发泄意味很明显,我们一开始的方向是查他的人际关系……”
陈拾意已经快速把饭吃完,她把外卖盒装回可降解塑料袋里,我餐巾纸擦干净嘴巴,道:“前两个受害者都是男人?”
“对,但是两起案子一起有侵犯行为,一起没有,后一起也没有丢失别的贵重物品,所以一开始没往一处想。”
“第一个人是假扮成女人□□的男人……”
陈拾意若有所思,她道:“有没有可能,在一开始,凶手真的对他有性需求?”
同事也吃完了,听她说话,从一边抽出资料给她看,两人走得远了点,免得资料里的尸体照片影响大家的食欲,她道:“行啊陈姐,一语切题,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她抽出两张照片,陈拾意接过细看,发现第二个受害者虽然没有被侵犯过,但也浑身赤裸,被捆住手脚躺在地上,死前是蜷缩状态,面部、胸口、后背都有大量淤青,乍一看惨不忍睹。
第一个受害者更加凄惨,他的尸体被发现时,脸上还带着粗糙的妆容,头上也戴了整顶的假发,同时,他身上还穿着紧身包臀裙装,腿上套着被撕裂的丝袜,脚上是一双红色高跟鞋……其中所含有的性意味格外明显。
或许是因为遭受过欺骗,是以凶手的仇恨情绪格外雄厚,除去面部之外,第一个受害者浑身上下都是被虐待的痕迹,有些地方被刀具切割过,胸部甚至有针线缝合过的痕迹……等一下,针线?
陈拾意放大细看,才发现那件裙装胸口处有明显凸起,同事见到她注意到了那一点,叹着气说:“受害者之前佩戴的硅胶义乳被缝在了胸口……这里有细节图,看吗?”
陈拾意点了点头,眉头紧紧皱起,她道:“凶手不知道第一位受害人是男人……他明显喜欢女人,所以在发现自己被骗后,才会痛下杀手,这对……义乳,和受害者被切除的生殖器,都能说明这一点。”
“所以我们一开始没想到,这两起案子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同事道:“毕竟后面那个也是个男人,而且没有被侵犯的痕迹,泄愤意味明显……你怎么看第二个?”
陈拾意把第二个受害者的资料抽了出来,她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和你们的想法应该差不多。”
“第一个受害者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在发现了他是个男人之后,仍旧和他进行了性行为,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对第二个受害者动手,是因为想要检验自己的性取向?”
同事愣了一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行啊陈姐,思路这么快。”
陈拾意笑了一下,道:“已经确定目标了?”
“不能说确定。”
同事看了一眼周围的情景,叹了口气,她道:“对方手头有麻醉药剂,我们从兽用药剂下手……然后发现是一家私人兽医店被偷了。”
偷了。
陈拾意飞快抓到重点是她道:“监控有没有拍到什么,小偷什么穿着?他没有收入还是没有证明?”
“前者。”
同事道:“没有收入,没有固定居所,穿的衣服是从旧衣捐献箱拿的……这人是个流浪汉。”
而这里——
陈拾意抬眼看向四周,低矮的墙壁上,有些砖块已经开始松动,墙面破旧,有广告喷涂,白色的墙皮裂开脱落……
而这里是近郊,人员流动大,因为某些原因,监控的设置一直铺展不开,有些位置的监控还会被反复破坏,次数一多,新的监控更换就变得遥遥无期。
同事叹气,幽幽地说:“找到他的难度,很大啊……”
第254章 好像不太对劲。
十一点钟, 季朝映和应逐已经吃过了午餐,应逐拎着餐具去清洗,季朝映去换衣服, 打理自己。
之前在省会待着,她的衣服报废了不少,从家里回来的时候,就又带了几身, 但基本都是裙装, 裤装少见。
季朝映对自己的形象打理有一定要求,前一天敲定了要出门她就找好了要穿的衣服,没有能搭配的,索性就穿了最基础的直筒阔腿牛仔裤, 然后配了件同样基础的长袖上衣。
上衣是针织混色,林女士亲自动手的作品,红黄蓝绿橙, 多种颜色混搭在一起, 居然一点也不显得违和,季朝映盯着镜子看了看, 顺手捡了一顶鸭舌帽戴上试了试,觉得还行, 便取下帽子,把头发梳成马尾麻花辫,再把发辫从帽子后方抽出来。
等到她把自己打理完,应逐也已经洗完了碗。
季朝映的速度其实不慢, 就只是换了衣服梳了头, 除此之外又擦了点防晒,但这些看似简单的流程, 一套做下来也花了快十分钟,应逐见她从房间出来,弹簧一样跳起来,兴致很高:“走!这个鬼屋有好几种模式,你想怎么玩?”
季朝映拿上手机和包,一边换鞋一边问:“鬼屋不是拿来参观的吗,还有模式呀?”
骗人的,早在应逐发出邀请的时候,她就已经切到地图看过店铺评价了,店铺内部点进去会有购票选项,基本的玩法在那里就能看得七七八八。
“那都是老式鬼屋了。”
应逐没料到女孩在唬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点得意:“这个是新式鬼屋,很好玩的!不光模式新,而且不管人多人少都有它的玩法,不过今天我私家包场,想玩人多的那种的话,就是拉路人和工作人员……”
季朝映一边听一边点头,余光习惯性地扫过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才把心思都落在身边的同伴身上,时不时配合地发出附和声,叫应逐乐得要把看不见的尾巴摇成螺旋桨,带着她飞上天。
“啊,居然是这样啊?”
“呀,听起来真的好有趣……”
“真的吗,天啊,原来你这么厉害呀!”
鬼屋的模式大致算下来只有两种,一种是花样多一些的追逐战,主要由扮演NPC鬼怪的工作人员追杀游客,其中会加入一些隐藏彩蛋、场景剧情,以及一些小游戏增加玩法的趣味性;另一种则算是对抗模式,其中也有追逐的因素,但更偏向于游客彼此之间的对抗,相对而言,忽然冒出恐吓顾客的工作人员,就更像是某种用来处理对手的活体道具……
应逐把两种玩法都说了说,要季朝映挑选,季朝映道:“我们到地方再看可以吗?听起来都很有意思……”
她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腿上,双手捧着脸,像是很苦恼。
应逐当然没有不答应的,两人搭了一段公交车,又打了出租,辗转了一番才终于到达地方。
季朝映下了车,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地图到底比不上身临其境,这片地区的绿化带生长得很旺盛,有种没有被人工摧残过的生机,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低错落的破旧楼栋、路面有明显受损痕迹的人行道、带有各种污渍,墙皮发黄且开始产生裂纹并脱落的老墙……
以及——
季朝映抬眼,对面的商铺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这人鼻子上长着一大颗痣,像只苍蝇落在脸上,那短胖发黄的手指间夹着烟,视线黏腻,像废弃的抽油烟机里倒出来的老油。
恶心。
这样的注视几乎无处不在,叫季朝映唇边的弧度微微下压。
有对比才有实感,当初季朝映租房时,房子的租金其实在中等价位,她对居住环境存在一定要求,于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选择了最符合她需求的环境……但现在看来,那处房子还是太“高”了一些。
高到这样的人根本够不到她。
季朝映开始思考要怎么单个单个地把人挑出来,同时,应逐也钻下车,她踩了踩脚下不太平整的人行道,很有经验地掏出两只口罩,给季朝映分了一只戴上:“这里地方偏,有时候会有味道。”
她一边说,一边把牛仔外套脱了,套在季朝映身上,顺道露出两条肌肉分明的健壮手臂,季朝映几乎是瞬间感到周围投来的窥视目光都被清空了。
这就是外在的威慑力啊。
季朝映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一声,如果她能再高一点,就能换一种风格……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会削减不少。
可惜了。
儿童时期的饮食结构,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以至于之后虽然恢复了正常饮食,但身高仍旧涨得很慢,到现在也没有超过一米七五。
但凡能再高一点,她都能换种风格,走看起来更加不易接近的高岭之花赛道……但现在的样子其实也不能说错,毕竟。
季朝映环视四周,在应逐把手臂搭过来时和她挽在一起:如果人类社会没有秩序可言,她应该能持续性地有大笔积分进账吧。
应逐并没有反应过来不对,她身形高大,还有肌肉,所有窥探的目光,在看到她的时候就会像是被烫伤一样缩回去,是以她兴致盎然,仍旧十分欢快:“地方就在前面,要是还是拿不准,咱们先进去看一下地图也不错……有的地图我玩过了,你要是害怕的话,咱们就玩老地图,这样通关会更怕一点。”
季朝映眨眨眼睛,抬头看着她笑起来:“好呀。”
应逐像只抓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大型犬一样,叼着季朝映就往鬼屋的方向冲,越是目的地走,周边的人就越少,连道路两旁开张的店面都变得稀少下来。
季朝映走到一半,还去路边的店里买了两支雪糕,老板明显生育过,腹部膨出,脸上的肉跟着动作震颤,看见她独自进来,眉头一皱,语气听起来很凶:“你一个人?”
门口的应逐听见声音,探进一颗头,老板瞥她一眼,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一些,把收款码露出来:“两根四块,晚上早点回去,这里……不安生。”
季朝映看着她坐回去,笑了笑,语调很轻快:“好,谢谢您啦。”
她扫码付款。
女孩微微低头,她是那种看起来就很乖的类型,皮肤白嫩嫩的,眉毛细细淡淡,圆圆的眼睛像两颗珠子一样镶嵌在脸上,看起来亮晶晶的,像毫不设防的样子。
老板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晚上早点回去。”
季朝映应声,很乖巧地点头。
她看着老板捻起手边的葵花籽,放在嘴巴里磕起来,对方每隔几秒就看向她,牙齿用力,发出“咔嚓”一声,像是对她颇为不满。
她在焦躁。
季朝映断定,为什么焦躁?因为这里的治安确实很有问题?
不,不太对。
季朝映看着手机上弹出扫码成功的标识,向老板展示了一下,她拿起雪糕向外走去,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如果只是普通的治安问题,不至于成这幅样子,
季朝映回想着自己应声时,老板捏着手机的那只手,彼时对方快速滑动大拇指,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几秒钟后,老板停顿动作,微微抬手,像是想给她看什么东西,迟疑了一下,又把手收了回去。
是这里最近发生了什么?
是死人了吗,有凶杀案件?
看老板的反应,凶手应该还没有找到?
季朝映把水果味的雪糕分给应逐,听见老板又在后面叫了一声:“晚上早点回家!”
她转过头应声,应逐有点纳闷地把雪糕塞进嘴里,啃得咔嚓咔嚓的。
走出一段路,已经把雪糕啃下去半根的应逐偷偷摸摸:“那个阿姨好怪,一句话干嘛说三次。”
季朝映瞄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的生长环境太过平和,又或者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具备的生理条件的原因,应逐对危险的感知迟钝得惊人。
难道大体型的世界真的能这样不同?
季朝映舔舔黑巧克力流心,敷衍她:“可能是担心我们听不清。”
应逐琢磨了一下,若有所思:“好像有点道理,我之前听说有些男人有遗传性基因病,会患有间歇性失聪症……这个阿姨家里可能也有病患在吧。”
“……”
季朝映没忍住笑了一下,应逐这下子敏锐起来了,问:“你高兴什么?”
季朝映面不改色:“想到和你一起出来玩,就很高兴。”
应逐顿时裂开了嘴巴。
季朝映在前一天在网络上找过鬼屋的资料,知道它开设在曾经的废弃学校里,两人沿着冷清的街道又往里走了一截,终于走到了鬼屋门前。
曾经属于学校的铁栏杆大门被红色油漆装饰了一番,在锈迹斑斑的同时显出某种惊悚感,看得出来,运营人员很喜欢学校龟裂开来的水泥地和上面的杂草,是以保留了建筑前身留下来的凄冷岁月感,只在门口的位置做了修补,通出一条道路。
大门旁,曾经被用作保安室的长方形房子里有人探出脑袋,状态懒洋洋:“这里买票——”
应逐招手:“知道,是我——”
熟门熟路的应逐带着季朝映进了保安室……现在的前台,看得出来,工作人员也在沉浸式演绎,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游客的选择被做成登记表的样式。
墙壁上挂着不同的场景布置:第七层公寓、好学生补习学校、二十八号宿舍楼……以及,一面看起来像是新挂上去的相框,内部是灰暗陈旧的白蓝色风格布置,上方写着“人民第九医院”。
老板很有想法,因为鬼屋是废弃学校改建,室内建筑都有其规律性,她便干脆将所有场景都设置为同样模板格式化的场景,不论是公寓、学校,又或者宿舍和医院,其内部的格局结构都是对称规律的,这样做改建成本小,学生宿舍和补习学校的场景甚至可以直接用原本的楼栋改造……有想法,也很聪明。
季朝映抬着头看不同的场景设置,她还记得应逐当时拍来的照片里,摆设布置十分生活化,那么对方玩的应该是“第七层公寓”……
“人民第九医院看上去很有意思。”
季朝映目光下落,看向新挂上去的相框,它连玻璃都是崭新的,一点灰尘也没有,应该挂上去还没超过三天。
她看向应逐,问道:“你玩过这个场景吗?要是没有的话,要不我们一起去玩这个?”
应逐抬手抓了抓脑袋,有点惊奇,但肉眼可见的兴致更高了:“这个还真没玩,昨天过来的时候我们玩的是经典场景……你想玩哪种模式?”
她昨天过来是为了配合做宣传,鬼屋刚刚开张,老板请了几个本地网红过来试玩,给了出场费,还有特级vip会员身份,门票全免,如果有网红需要做其它的视频效果,鬼屋也会配合做出效果。
“我们只有两个人,我还是喜欢和熟人玩……我们试试看逃生模式,可以吗?”
“当然行!”
应逐很干脆地拍拍胸口,顺手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工作人员,沉浸式游玩和工作性体验当然不一样,昨天是工作,今天是生活,上交手机会更有沉浸感,体验会更好。
季朝映一起把手机交过去,开始看“人民第九医院”的故事背景,背景中,医院的异常最开始从接收了一位十分特殊的病人开始,这个病人的外貌十分恐怖,以至于进入医院后需要遮挡面部,以防止对医护人员和病友造成惊吓,这位病人的病情似乎格外严重,被放在单人病房单独看管,但谁也没想到,某一天,对方竟然莫名从病房中消失了……
还挺有趣。
季朝映微笑起来,开始期待鬼屋内的游玩体验。
第255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工作人员做好登记, 不忘给两人两只可以照射出绿光的手电筒,介绍道:“打开手电筒,NPC就不会恐吓你们, 这个手电筒上有挂弃权按钮……”
说是按钮,但其实是拔插式的设计,她示范性地动作了一下,把手电筒底部的一个小零件拔了下来, 手电筒立刻发出刺耳的声音, 震耳欲聋。
应逐在一边听着,季朝映则不断点头,工作人员又仔细地说了一遍注意事项,然后道:“医院场景是新上的, 还没有多少人体验过,场景什么的也没有完全布置好,一般来讲其实不太适合对外开放……但你们有特殊资格嘛, 想玩当然可以, 不过为了保证你们的体验度,我们会关闭一部分没有布置好的场景, 然后多投放一些NPC,这样可以接受吗?”
人来的多一点反而更刺激, 季朝映当然不会说不行,应逐问了她的意见,两人答应下来,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一栋五层高的楼栋里, 为了安全考虑, 二楼及以上的窗户外侧都安装了防盗铁栏杆,楼内的场景摆设应该才做好不久, 季朝映走进去,顿时感到一股阴寒涌来,应逐都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看得出来,楼内的场景明显加建过,走廊只剩下一米左右的宽窄程度,人为增加逃生阻力,走廊边上的门密密麻麻,有的关合,有的开着。
工作人员带她们入场后就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带上楼门,季朝映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摆设,发现室内的见光度被刻意调低,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指示牌悠悠的散发出绿色的光。
“她们的布景……”
季朝映嗅了嗅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气味,以及混在其中的淡淡的臭味,道:“还挺细节的。”
“毕竟一开就是几千平的大投资嘛。”
应逐开始主动往前,季朝映顺带脱下外套还给她:“这里温差大,别感冒了。”
两人一起往内部走去,应逐之前玩的都是玩家对抗模式,这会儿的逃生模式其实也是第一次玩,但根据经验……
“她们会准备故事背景,我们得判断出哪里才是真的逃生出口。”
应逐兴致勃勃,“走,咱们进去找点资料,但是要小心……”
话还没说完,楼上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目标明确地往下方赶来,应逐顿时闭嘴,她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季朝映,发现女孩的双瞳像是猫科动物一般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季朝映忍不住微笑,她轻声说:“她们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往上跑去,走廊本就狭窄,有些地方还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用作阻碍,季朝映被应逐拉着跑上二楼,两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一些声音。
房门内部开始发出不规律的惨叫、哀嚎,怪声,热闹得像是鬼魂开会,季朝映发现布置场景的人很有巧思,在被改做“病房”的房间内摆上假人,面孔都被调整为注视着门口的方向,哪怕游客只是路过,也百分百会被吓一跳。
很有意思。
季朝映一开始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出来玩乐,但现在,她确实被激起了一些兴ῳ*Ɩ 致,有一种被禁糖后食用甜味剂用作代餐的感觉。
应逐毫不掩饰地兴奋了起来,她压低声音道:“场景里有些地方会被划分成重要场地,里面会有主要资料,但是就算没有找到重点场地也没关系,只要布置过,多多少少就会留下一点线索……”
季朝映一边听一边点头,楼下的沉重脚步声开始加快,声音沉闷,笑声尖细:“有人进来了,有人进来了,你们在哪儿呢……啊,看见了。”
有些臃肿的身形穿着病号服,头上顶着破烂脏污看不出原色的布袋,手中提着造型狰狞的斧头,发出桀桀怪笑。
同时,两人面前的走廊尽头缓缓出现了一道白色人影,个子极高,身形却格外瘦削,长长的黑发垂下,行走时有奇怪的臭味扑来。
前后都被堵住,应逐开始打量周围的房门挑选能进入的那一扇,这时两位NPC同时冲刺,季朝映下意识又想要露出笑容,看到应逐,又克制住,她拽住应逐的手臂,拉着她躲进了最近的房间中。
“哎……”
应逐来不及阻止她,发现女孩的力气莫名很大,觉得她可能是被吓到了,于是没有抵抗,道:“害怕了吗?要是不行的话,我们现在退出去。”
“我没关系。”
因为情绪的波动,季朝映感到血液在上涌,两颊发热,让她的体温都有所提升,她道:“不是要找到线索吗?我们才刚刚进来,她们肯定不会直接把我们送出局……”
“我刚刚看到这里有人,这里的玩法有限定吗,我们可不可以抓住她,拷问NPC获得信息?”
“抓住NPC拷问?”
应逐愣了一下,道:“我之前没这么做过,但是昨天玩的时候确实有人在暗道里躲藏过,那应该也不是不行,既然你看到这里有人,那这里可能就有暗道……”
她开始到处翻找,季朝映则在房间内寻找起来,没有窗户,或者说被改掉了窗户的“病房”内只有昏暗的白色灯光,电灯似乎被特殊处理过,还会“滋啦滋啦”地发出声音,忽明忽暗,氛围感很足。
门外的NPC在徘徊,发出听起来格外恐怖的声音,游客刚刚进来,现在就逮住她们未免有点太快……NPC们犹豫间,季朝映已经在铁皮床头柜里找到了几张报纸,还有一本日记。
日记很新,看得出来有人为造旧,撒上了水,还浸过醋伪造发黄感,季朝映闻着浓浓的酸味翻开日记,快速看了几页,发现内容是以一个普通的疗养病人的视角描述了住院时发现的异常。
[水渍]月7号晴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护士说我们可以出门在草坪上散步……
这还是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们第一次被允许离开病房……
不,不对,不可以说那件事,那只是我的幻觉,说了要加药,那只是我的幻觉……
……月16号 [黑色涂改]
最近病房外总有奇怪的噪音,我们不被允许出门,当时不是说好送我来修养得吗,我想…[大片水渍]
[黑色涂改]月?号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门,那个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吵了,像是有人在抓挠墙壁,有个声音一直在哭……在走廊飘荡……是病友吗?
[污渍][污渍]
是幻觉嗯一定是幻觉,幻听都是幻听,症状越来越严重……要好好吃药回家,妈妈……
吃药我也,我要好好吃药……
越是翻到最后,污渍、水渍,以及黑色涂改就越多,到后面,日记本上的笔迹逐渐狂躁,词句甚至不再连贯,让人无法解读到底发生了什么,季朝映看得颇为认真,她发现日记本底部还有淡淡的黑褐色,像是曾经有鲜血浸透纸张。
可惜手写这本日记的人应该状态不太好,因为季朝映在后期的黑色涂改里,透过纸张背面凸出的痕迹发现了被黑色涂改覆盖的原话——今日暴打狗老板!
有点想笑,但是感觉可能不太礼貌。
日记看完,季朝映拿起报纸走向应逐,对方正蹲在地上看着一张病床底部的墙壁,伸手在上面敲击,季朝映扫视报纸,发现上面报道了几起精神病患者携手自杀案件,死状怪异,觉得其中包含的内容有点用处,干脆拿给应逐看。
“你来的正好。”
应逐向她招手,有点得意也有点兴奋,她高兴地说:“这里的颜色和声音都不太对劲,我觉得应该有道暗门,但我暂时还没研究明白这玩意要怎么开……”
季朝映凑过去看了看,发现应逐的眼神确实出彩,她把报纸交给对方,自己上手,手指在病床床柱处一扣,把那道暗门向外拉开。
应逐:“!!!”
应逐震惊兴奋又迷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家里以前也有类似的设计。”
季朝映轻轻抿唇,低头撩了一下头发,显得很羞涩:“所以对这方面有些了解……对了,我找到一些线索,一本日记和这两张报纸,那本笔记我看过了,有点长,我跟你说一下内容……这张报纸上的信息快一点,看的话很快就能看完,你瞧瞧。”
应逐接过报纸,毫不吝啬地对着季朝映大肆赞美一番,她简单看完信息点,道:“在鬼屋里的自杀可能不是真自杀,这里是精神病医院,自杀的人是精神病患者,那自杀的肯定就是这里的患者呗……我看看,咱们去楼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档案室什么的?”
季朝映轻轻点头,趁机提出要求:“那我们分开去找,可以吗?”
“分开?”
应逐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但是这里是鬼屋,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你一个人的话,不害怕吗?”
季朝映微微抬头,她脸颊发红,嘴唇轻轻颤抖,像是因为恐惧而感到紧张,她低声开口,道:“……会害怕的,但是、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阿逐你也知道,我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事……”
她微微咬唇,欲言又止,应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大惊失色:“不是,你……你心理阴影犯了?!我们快点出去!”
她伸手去摸手电筒,又被季朝映按住,季朝映微微低头,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觉得,既然这里是假的,那我或许可以勇敢一点,去面对我会害怕的东西……但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有安全感,就没办法激励自己……”
应逐在季朝映说到“很有安全感”的时候就忍不住咧嘴笑,被哄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她本来还有点犹豫,但是在季朝映晃了晃绿色手电筒后,就又安下了心。
这里可是封闭式鬼屋啊!她昨天才刚来玩过的娱乐场所!
这里面的人全都是工作人员,完全没有危险性,还是很好的让女孩面对恐惧突破障碍的机会,那她暂时离开一小会儿又怎么了呢,大不了她换个方向再折回来,偷偷跟在女孩后面暗中保护嘛!
应逐兴高采烈地钻进暗门离开了,门外的NPC则仍旧徘徊……徘徊……
徘徊了快十分钟,在NPC们终于受不了想离开一段距离联系同事请求帮助的时候,房门忽然向内打开了。
吱呀——
房门缓缓地压开一条缝隙,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截,拎着斧头的布袋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黑长发,两人对视一眼,走起路来轻飘飘的黑长发默默退后了一截,准备拦截待会儿可能从房间内冲出来的那个游客,布袋头拎着斧头,慢慢凑近门口,这时,她忽然发现房门缝隙内,一双眼睛正幽幽地注视着她……
猝不及防间受到惊吓,布袋头下意识后退一步,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等等,为什么是楼上?这声音怎么还有点耳熟?
时间往回倒带两分钟。
应逐看完报纸,美滋滋钻进了暗道,她不清楚暗道内部的结构,干脆随便挑选了一个出口,从内往外打开。
结果谁能想到这么寸,那道出口处正有个NPC闲得在扣手指,她的双脚垂在暗门前方,刚好挡住了应逐的去处。
更尴尬的是,暗门推开是有声音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在安静的三楼,还是被NPC捕捉到了响动,NPC立刻站起,狐疑地左右察看,应逐在退回去关门和退回去关门之间迟疑片刻,最后选择了——
伸手过去,抓住了NPC的脚。
她幽幽道:“不好意思……”
话没说完,忽然被袭击的NPC原地起跳,发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56章 事情不太对劲。
可怜的NPC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应逐一看对方误会,立刻想要解释,她试图从底部钻出, 但暗道本身还没有完全建设好,内部的卫生条件实在不能说良好,等到她顶着灰扑扑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脸爬出来,NPC已经夺门而出撒丫子狂跑。
应逐一见, 这怎么能行, 立刻追上去,试图解开误会:“站住——”
NPC尖锐鸣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两人一溜烟往上蹿去, 尖叫声叫诸多工作人员都以为又来活儿了,于是连忙卖力地表演起来,病房、办公室……等等场地里都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声浪在封闭式的大楼里盘旋, 惊得布袋头一时间竟然有些背后发毛。
等等等等等等,她自己就是“鬼”, 发什么毛,尖叫声能这么响亮, 难道不是她们这些工作人员的功劳吗?
想到这里,布袋头忽然稳定了情绪,她伸手按在门上,定睛一看, 那双从缝隙间看她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了。
估计是躲起来了,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游客肯定是躲去门后了!
布袋头想着, 把门推开,昏暗的无窗病房内,电灯忽明忽暗,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她慢吞吞进门,走到门边后忽然转身!
贴脸惊吓,百试百灵!
但出乎意料,门后空空荡荡,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推着房门慢吞吞关上,发出渗人的“吱呀”声响。
布袋头一愣,人呢?
她转头看去,被装扮成病房样式的密闭空间中空空荡荡,仿佛她刚刚看见的那双眼睛是错觉一样。
这时,肩膀忽然一沉,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找我吗?”
现在是秋季,但还不到穿夹衣的时候,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一股冰凉感从肩上传来。
她、她背后为什么会有人?
要真有人,刚刚开门的时候不就应该看见的吗!
一股凉意从心头窜起,布袋头哆嗦了一下,猛地转头,正对上一张漂亮的脸。
那本该是一张格外清秀无害的面容。
形状圆润的杏眼带着湿气,眼尾下晕开潮湿的红,这本该是显得楚楚可怜的模样,偏偏盛在眼中的乌黑双瞳却不见一丝光亮。
那病态的潮红一直从眼下蔓延到双颊,女孩似乎在压抑情绪,但身体却在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栗,她凑得很近,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布袋头下意识退后两步,身体撞上房门,本就在缓缓关合的门“砰”的一声紧闭。
等等……!
说不出的微妙怪异感让布袋头的状态本能地紧绷,她下意识伸手去抓门把手,伸出的手却被面前的人死死握住。
“你在找我……对不对?”
冷色调的布景里,病床空荡凌乱,灯光忽明忽暗,面前的女孩冲她露出微笑,她的眼睛很圆,睁大时有种天然的懵懂,唇边的弧度甜美柔软,有种孩童一般的天真。
“那我们可不可以换一种玩法?”
如果换个场地遇见对方,布袋头觉得自己会觉得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但此刻身处鬼屋,楼上传来同事们的鬼哭狼嚎,她莫名觉得背后汗毛炸起,双腿也在发软。
“……玩法模式都是固定的,不能做更改……”
布袋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她本该掐出怪异的尖细声音恐吓游客,现在却被吓得无意识露出本音:“这场是逃生模式……”
“这场是逃生模式……”
面前的女孩喃喃地跟着她重复,她轻轻笑起来,微微歪头,像是很好奇:“那你想要怎么淘汰我?”
“是要‘杀’掉我吗?还是要让我在这里停留得足够久,自动认证为逃生失败……”
轻柔甜蜜的音调带上一点颤音,本该是恐惧,但布袋头却只品味出了隐秘的兴奋感。
这个游客……这个游客……
这个游客不太对劲!!!
“这个、这个……”
布袋头满头大汗,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几声窃笑,声音很熟悉,是她那带着黑色超长假发的可爱同事。
她待在这里的时间有点久,房间内却一直没有游客或者游客的尖叫声窜出,黑长发感觉不太对,默默走回门口,试图为游客增加恐怖气氛。
对不起了,我的好同事。
布袋头闭了闭眼,结巴道:“其实我也是新来的,不太清楚……门外那个是老员工了,要不你问问她?”
“是吗?”
“真是!”
徘徊在门外发出窃笑,卖力渲染恐怖氛围感的黑长发就这样看这房门忽然打开,布袋头点头哈腰地为身后的人让出位置,然后一张不知为何莫名让人生出一点怪异的鸡皮疙瘩的清秀面孔探了出来,圆圆眼睛细弯眉,秀丽得像枝……像枝……
那张带着潮红的面孔冲她笑起来,声音轻柔甜蜜,却格外不合时宜:“你好——”
黑长发身上爬出鸡皮疙瘩,不等女孩把话问完,她身后的布袋头忽然把人一推,以和圆润身形完全不符的敏锐速度逮住同伴的假发把人薅了进来,单脚用力踹上门扇,砰!
黑长发狼狈地抱住头顶,被假发的夹子扯得龇牙咧嘴,不等她反应过来,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
“干什么呀?”
“我只想和你们一起玩……”
门外的声音这样说着,语气中甚至透出一点委屈。
只是那声音里却带着某种掩饰不住的古怪笑意,像是想要骗人来吃的怪物穿不好身上的人皮。
“快开门呀。”
“快开门呀!”
“开门,开门呀——”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被敲得不断震动,布袋头仗着体重优势死死挡在门口,黑长发无意识地张开被化妆品涂得惨白的嘴巴,看了看这幅架势,停顿几秒后干脆利落地选择联系同事。
这里的监控布置还没有完善,工作人员身上都有携带可通讯的对讲机,黑长发联通监控室内的同事,压低声音开口:“快来几个人,把医院场景的门打开,这回来的游客似乎不大对……”
电话那头传来游戏的声音,一个男声敷衍道:“什么不对?游客不对?”
“游客能有什么问题,这回来的不是昨天那两网红吗,网红能有什么问题?”
另一头,应逐终于追上了NPC。
追逐间,她们一前一后跑过几层楼,还在暗道内钻进钻出,应逐身上蹭了点拿来布景的红油漆,浓郁的红色在冷色调的白光下显得格外鲜亮。
她伸手试图拧干衣服,但只让双手也染上浓郁的红,正巧脸上发痒,应逐伸手抓抓脸,反手把门锁上,防止对方逃跑。
这里似乎是类似储藏间的布置,内部摆放了许多柜子,应逐挨个打开柜子寻找误解自己的NPC,“你躲在哪里?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她伸手拉开最后一扇柜子,藏在里面的两个NPC死死抱紧对方,看着面前满脸是血,冲着两人露出雪白牙齿的女人发出尖叫:“啊啊啊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楼上隐约传出凄惨的尖叫声,门外还有人在不断敲门,黑长发眼睁睁看着被布袋头抵住的门慢慢推开缝隙,连忙上前一起用力。
“你不在现场,不知道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回的游客真的有点不对劲!”
黑长发深吸一口气,焦急道:“你快点儿叫人过来,然后报警,还有,你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叫什么人,都说了是网红网红,你到底懂不懂啊!”
那头传来游戏失败的音效,男声顿时变得烦躁,“咱这不是有监控吗,真敢闹出什么事拿出来不是一锤一个死,还能增加热度,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咚咚咚,咚咚咚。
耳边的敲门声像是在催命,女孩笑着邀请她们:“开门呀,我们一起玩,不好吗?”
明明情况异常,本该履行协助义务的同事却吊吊赖赖随便摆烂,黑长发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她压低声音,语气严厉:“孙由,要真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别忘了,你之前对着游客动手动脚,现在可还在监察期里,之后同事□□,你信不信我和小元一起给你打最低分——”
听到威胁,对面的孙由骂出两句脏话,他“啪”的一下挂断通讯,在电脑上调出监控。
昏暗的画面里,身形纤瘦的女孩正在敲门,孙由跳到之前的监控录像里看了看,发现场景内全程风平浪静,除了刚开始时的两面夹击有点压迫性,让那两个网红躲进了一个房间里之外,场面居然就一直这么僵持了快十分钟!
那两个扮鬼的女的,居然就眼睁睁在一扇门前守着,什么也不干?
不会吧不会吧,业务能力就这?
孙由轻蔑地撇撇嘴,要不是那个女游客事多投诉,换他上场早就把这两网红吓得魂都飞了……真晦气,也不看看她长那样,连个妆都不画,谁乐意摸啊!
不对,等等……
那个老臭脸看他的女的不是用呼叫机给他求助吗,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想到了什么,孙由眼前一亮,他看了两眼监控设备,一般来讲,留在监控室内的员工有辅助帮助引导同事的责任,但今天本来也没什么游客,其它场景全都空着,就算他溜个号也没人会发现。
看监控辅助同事其实算是个好活,动动嘴巴就能混过时间,但混工资的事儿哪里不能做?孙由特地去求家里表哥给自己走个后门,为的就是体验可以随便恐吓威胁别人的快乐!
正好,这次他要是被发现,还能把锅推给那个臭脸女身上……还有,这女的不是说让报警吗?他这里能看到具体的情况,知道其实一切正常,所以要是警员来了,还能给那个臭脸女找点麻烦……
孙由眼珠滴溜溜地转,掏出手机拨通报警号码,一边和对面添油加醋,一边溜进换衣间,伸手拿了两件合适的衣服。
嘿,让他好好玩玩……
第257章 该死的贱人!
在孙由钻进试衣间的同时, 陈拾意满脸严肃的挂断了电话。
“有情况。”
她对和自己一起的同事说:“这附近有一位鬼屋员工报案,说鬼屋内混入了可疑人员,根据在场的员工反应, 对方是以游客的身份混入,但因为报案人员并没有接触到对方,所以并不清楚更多的细节……”
同事顿时皱起了眉头:“如果是鬼屋,那确实有利于罪犯潜藏在内部, 只要戴上面具, 员工彼此之间很难认出对面的人到底是谁……这个人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他很危险!”
如果不是已经发现自己在被搜查,对方怎么会选择忽然混入一个地方躲起来?
只要这个人明确了自己的处境,那么在凶案在身,大概率会被判处死刑的情况下, 他很有可能会出于报复心理,对无辜者下手。
陈拾意和同事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 立刻向鬼屋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 鬼屋内。
黑长发把一边的病床拖过来,抵在门口, 没有了病床的床腿遮挡住暗道的缝隙,两人终于发现了床下的关窍。
虽然她们就是鬼屋员工, 但因为医院场景本身还在建设当中,并没有正式投入使用,是以其实只有一部分员工知道具体的暗道入口及系统,黑长发上手打开暗道, 忽然发现了什么, 道:“等等,门外的声音是不是没有了?”
布袋头仍旧抵在门口, 只是现在的她坐在床上,闻言她微微一愣,侧耳倾听,才发现门外的敲门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明明她们刚刚还背后发毛被吓得不清,但却连对方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人类的动作和存在感能做到这样轻吗?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打起寒颤。
黑长发看看暗门,犹豫不决:“我们可以从这里走,但当时她们是两个人……”
布袋头低头思考,咬咬牙道:“走吧,一直关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你想想前段时间那个案子,公寓楼里钻进去了个神经病,把大门锁死,大家都觉得只要谁来都别开门就能保证安全,结果那个神经病把整栋楼都炸了,所有人都死无全尸。”
那起案子闹得很大,罪犯至今都没抓到,黑长发也了解得颇为清楚,据说作案的就是个精神病人,因为儿童时期遭遇过极其恶劣的虐待,于是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谁知道她们面对的奇怪游客,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疯子。
毕竟对方看起来就很不对劲啊!
打定主意,两个员工往暗道里钻去,安静地蹲在门口,听着里面动静的季朝映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
居然选择从暗道离开,她还以为能趁机再玩一玩呢。
失去了目标,季朝映遗憾地离开门口,两个工作人员从暗道离开,那消息势必会被她们带给其她人,那么在看到她的时候,其她员工或许就不会再和她一起玩了,倒不如……
这条走廊变得空荡,季朝映挑选了一扇虚掩的房门,片刻后,在柜子内部找到一处暗门,十分轻巧地钻了进去。
另一头。
柜子里的NPC们被应逐强行薅了出来,解释了一番,在明白面前的人真的是个普通的活人后,两个可怜的NPC终于克服恐惧,互相分开。
应逐站在她们面前,用卫生纸擦着不小心沾到脸上的油漆,但因为其出色的附着性,只是让脸上的红色变得浅了一些,有种血溅到脸上之后伸手擦拭过的感觉。
要是只看这幅模样,居然还挺帅。
“原来情况是这样……”
最开始被她抓住脚踝的NPC松了一口气,哽咽道:“下次要出新规定……不许游客钻暗道……”
应逐有些愧疚,面前的NPC病人装扮,脸上擦了很多白粉,眼泪流下来冲出两条道道,她递给对方卫生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NPC接过卫生纸,继续哽咽:“而且你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伸手来抓我!”
应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因为我想出来,但你的腿挡住我了……”
Npc动作一顿,怒目而视:“那你抓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追我!”
“那不是看你误会,想把你拦下来解释一下吗?”
NPC不由得想起对方在身后的狂追不放,和刚刚柜门打开后,那张血糊糊的脸上露出的狰狞笑容,以及对方那把她们从柜子里拽出时的兴奋自语:“终于找到你们了——”
“……”
NPC悲愤了:“你那像是解释的样子吗!”
在应逐安抚受害人情绪的时候,认定肯定是同事工作能力不行的孙由也穿好了衣服,拿上钥匙来到了医院场景门口。
制作道具的同事十分用心,他身上的衣服似乎被泼了鸡血,浓郁的深红色浸透布料,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和某种说不出来的臭味,衣服的袖口和领口还有黑黄色的污痕,仿佛真的有人穿着这件衣服生活过很长时间。
孙由刚穿上时还不觉得,现在走到门口,只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臭味,一时间有些后悔,但是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好像又有点亏了。
算了,现在脱了衣服身上肯定也有味。
孙由想着,还是进去玩一会儿,他被禁止扮演NPC快两周了,一天天净坐在监控室玩手机,无聊得要死。
进入医院场景,孙由开始沿着走廊向上,他在监控室也不是白待的,有些地方的暗道设计他很清楚,说起来,那个臭脸女之前联系他的时候,监控画面上那个网红看起来还不错……就是看不清细节,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
孙由一边琢磨一边往前,走到楼梯拐角处,他忽然觉得背后有种寒毛倒竖的感觉,场景内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安静,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某种不妙感爬上心头。
“……见鬼了。”
孙由下意识停下脚步,莫名的畏惧让他想要退缩,他皱着眉头搓了下手臂,犹豫不决时,却又看到了走廊上方的监控。
现在离开,之后警员过来的时候必然也会看到监控,他要怎么解释?
算了,那种不舒服可能只是单纯的错觉,这栋楼本来就是废弃楼栋,现在经过改造,内置场景狭窄杂乱,很容易让人产生畏惧感,可能是因为他是第一次过来,所以才会觉得不舒服。
孙由说服了自己,拐过转角,上到二楼,凭借记忆找到一处暗道入口,暗道内的光线愈发昏暗,许多地方甚至都没有设置灯光,孙由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手脚莫名发软。
没关系,是因为太黑了,等他听见动静找到人就好了。
孙由在心头安慰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场景内似乎格外寂静,淡淡的臭味在通道内蔓延,不知道味道到底是从哪里来。
一楼他刚刚走过,没有什么动静,应该也没有人,孙由抹黑往上,听不见大动静就再上一层,不知不觉间,脚下的杂物似乎变多了,脚感也从坚硬的水泥地变成了有点柔软的沙土感,孙由碾了碾鞋子,发现脚下的似乎是沙子。
沙子?
医院场景还没有完全建设好,他好像走到还没弄好的楼层来了,这里肯定没人!
孙由有点懊恼,空气中的臭味里似乎混进去一股骚臭,他正要下楼,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似乎是从更上一层传来的。
上面还有人?
孙由心头一松,一时间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没有发现,在黑暗中,他无意识地绷紧了浑身肌肉,额头上也冒出汗水,潜意识叫嚣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已经用其它理由说服自己的孙由没有仔细观察身体的本能,他轻手轻脚地走上更上一层,发现声音是从内部传来,正当他预备走过去查看时,当啷!
他不小心踹倒了用来改造的铁铲。
从内部传来的窸窣声忽然一停,一片昏暗中,孙由看到一道人影忽然立起,有人!
孙由心底松了口气,但心跳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快,背后冒出的汗水让衣服黏在皮肤上,那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开口时的语气也控制不住地变得糟糕起来。
“谁在那?”
为了防止自己的外强中干被看出,孙由选择先发制人:“现在下面有游客你不知道吗,不好好服务游客在这里偷懒?你信不信我报上去扣你工资!”
话一出口,孙由忽然理直气壮起来,当初他不小心出了点小差错,这帮人可是聚众抱团欺负他,没一个人给他说话,如果不是他有表哥的关系,估计之前就已经被辞退了。
现在倒好,这人让他抓到把柄,也算是因果轮回处境倒转了。
恐惧消退,孙由兴奋起来,他大步走向黑影,气势汹汹:“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就算只是普通员工也要有基本的职业守则你知不知道,过来!”
离得近了,一张鬼脸面具映入眼帘,戴着面具的人肩膀很宽,衣服被撑得宽宽厚厚,看上去格外壮硕。
……他们这儿,有谁长得这么壮吗?
这样的疑问忽然从心底冒出,孙由迟疑了一下,脚下的步伐顿住,但面前的壮男似乎被他骇住了,动作僵硬,低着头畏畏缩缩:“……不好意思,我现在就下去。”
说话粗声粗气,似乎压着嗓子,声音听起来很是陌生。
孙由原本都有点犯怵了,见到对方明显一副被他拿捏住的样子,气焰顿时高涨:“下去什么下去,下去了谁还知道你在这偷懒,面具给我扒下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不好好服务顾客跑上来躲懒……”
他伸手就向对方脸上抓去,但不等他碰到面具,手腕就被半路抓住。
“都是同事……”
壮男微微咬牙,似乎是有些生气,说话一字一顿,“不用这样吧?”
“同事?”
孙由见他认怂,顿时有些得意,也有些鄙夷,这些人当时对着他指指点点的时候怎么没说大家是同事,现在自己做错事被逮住了,反而开始打起感情牌?
他扯了扯手,却没扯出来,不由得气笑了,求人办事儿架势还这么硬,真是软鸡硬蛋又怂又烂。他鄙夷道:“谁和你是同事?我可没您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同事,之前你们对我那话说的不是挺好吗?不是说什么鬼屋员工都要有素养吗,倒是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啊这么有素养——”
孙由伸出另一只手朝着壮男脸上抓去,这次他成功了,鬼脸面具被扯歪一部分,露出半张胡子拉碴的脸。
这张脸十分陌生,起码在孙由的记忆中没有见过,对方有只塌而扁的大鼻子,鼻子上架着一双细缝般的三角眼,那双三角眼中露出冷光,让孙由一时间寒毛倒竖,有种本能的畏惧从心底生出。
“都说了……”
三角眼手下用力,表情微微扭曲:“本来不用这样的。”
不等孙由发出尖叫,三角眼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捅向他腹部,泄愤一般在对方脸上狠踹十多下。
该死的贱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合适的落脚点,就这么被人给毁了!
第258章 他是个流浪汉。
几分钟过ῳ*Ɩ 后, 面前的男员工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庄伟一松手,他就像一具软趴趴的尸体一样, 跌在地上,脸朝下趴着不动了。
血慢慢地流出来,浸透了地上的沙子,庄伟仍旧觉得还不够, 提着对方的脑袋在地上猛砸了两下才松手。
晦气, 呸!
庄伟是个流浪汉。
当然,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讲,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无业游民。
因为找不到工作,手头也没有积蓄, 所以他只能在街头不断游走,每天去炸鸡店和公共厕所给手机充电,晚上则睡在公园或者公厕里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 庄伟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生活——直到几个月前,他恋爱了。
或许算不上恋爱, 因为他被诈骗了。
庄伟是在公园里睡觉的时候看上那个“女人”的。
那时候他躺在长椅上休息,树林里却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黏腻声音,叫得庄伟只觉得有一团火从心头升起,烧的他口干舌燥, 他一声不吭地凑过去一看——
原来是两个人在树林里偷偷摸摸地“打野战”。
那个趴在上面的男人头发花白, 看上去已经五六十了,肚腩松松垮垮, 皱皱巴巴,挂在身上像一块被人反复咀嚼的口香糖,下面那个则年轻漂亮,化着很厚的妆,头发一抖一抖弄得凌乱,露出的皮肤白生生一片,让庄伟看着看着就把手伸进了□□。
庄伟就这样恋爱了。
他有想过自己这样算不算接盘,但仔细想想,他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讲究这些能有什么吊用?
更何况那“女的”虽然是个鸡,脸上的妆厚得像是能刮下来一斤粉,但耐不住好看啊,而且庄伟看见了,那老头完事之后,抖抖索索地掏出来足足五六百呢。
五六百呢!
打一炮就能赚五六百,庄伟羡慕死了,要不是他自己是个男的,他也想这么躺着赚,这帮女的……啧!
羡慕归羡慕,但只要这“女的”当了他女朋友,那这钱不也就是他的了吗?
庄伟是聪明的,也有想过对方要怎么样才能看上他,毕竟女的都拜金,而他现在暂时比较落魄,没房没车,全身上下最贵重的就是手里已经就用了几年的,开始卡顿的一千来块的智能手机……想来想去,他就想出来一个办法。
都说通往女人心房的道路是口口,这还能不好办吗?
看看那死老头,总共办事的时间都不过两三分钟,这“女的”都能当鸡了,能爽?
倒不如让他来一下,先把人操服了,这“女的”一个当鸡的又不能报警,等他把人干爽了,这事儿不就能成了吗?
至于对方可能挨了操也不喜欢他,这可能吗?都是鸡了,有个男的肯要就不错了!
打定主意,庄伟就高高兴兴地实行了,他偷偷摸摸跟在心爱的未来女朋友身后,跟了几个月,终于踩好点,成功在某一天摸进了对方家里……
但当庄伟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开始这人扒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被骗了。
他被骗了!
这他大爷的是个吊子!是个男的!公的!长把的!
那一瞬间,庄伟如遭雷劈,在那一刻,碎裂的不止是他的爱情,还有他之前几个月里对生活的展望,和对未来人生的所有规划。
希望破碎所带来的怒火是无与伦比的,庄伟气疯了。
于是当手下的男人又哭又叫地求饶时,他没有停手,当惨叫,求饶声一同响起时,他只体味到了报仇雪恨的极致畅快。
这个贱男人毁掉了他的爱情,他的希望,他的整个人生……于是庄伟把这些年里所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贱人、贱人、贱人……”
他咬牙切齿,在愤怒的驱使下,完成了一次绝佳的复仇。
然后庄伟取下避孕套,随手团了团塞进口袋里,把自己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往这个贱人的身体里塞。
当庄伟把对方拿来骗人的硅胶假体也一起塞进去时,男人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微弱了,但这样的凄惨模样并没有抹平庄伟受到欺骗的怨恨愤怒,反而有另一种畅快从心中生出。
于是当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后,庄伟才发现自己闯祸了。
欺骗了他感情的男人没气了。
庄伟有愤恨,有慌乱,他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慌乱于自己人生竟然就这样被毁掉了,但难道是他自己想要这样的吗?!他本来可是为了追爱来的啊!
都怪这个该死的贱人,明明是哥带把的,装什么女人,害他沦落到这种地步!
短暂的惊慌后,庄伟又冷静了下来,他在网上搜了搜教程,尽可能清除了自己所留下的痕迹,又翻了翻那贱人的房子,把值钱的贵重物品和现金一起缴走了。
那几天里,出于下一秒可能就要被忽然冒出来的警员原地逮捕的心态,庄伟拿着那点现金报复性地开始消费,住宾馆吃烤串,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了,钱花完了,警员没来。
庄伟在那个该死的骗子男所住的地方晃悠了几天,打听了一下消息,发现路人都说是那男人出去卖屁股,和那些个瓢虫起了冲突,叫男人给弄死了,那原本在半空中晃荡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她们往那个方向去猜了啊。
好,好,好!
庄伟没车没房没钱,曾经也只是暗恋,根本没去瓢过,和那个骗他感情的贱人明面上没有任何关系,确保了自己的安全,庄伟又开始过日子了,这里溜达溜达,那里躺吧躺吧。
日子一缓下来,落了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味出点什么,苦日子过得久了,前段时间一开荤,一下子就扛不住了。
庄伟就忍不住开始琢磨那点□□事,吃喝都好说,他去店门口一坐,老板要打发走他,就得请他吃碗好的,但下面那事儿……下面那事儿……
想啊想,想得多了,庄伟就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老天诶,他不是直男吗?!什么时候他能对着男人做那回事了!
就这么日思夜想,庄伟开始觉得有些受不了了,为了验证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是直男,很有行动力的他立刻开始寻找目标,很快,他就瞄上了个单身独居,下班时间晚,平常也没什么社会交际,最重要的是,长相大致一看还有点小秀气的男白领。
就这样,踩点,入室,已经有了经验的庄伟,等到对方回来,立刻动了手……
结果让他十分庆幸,但在庆幸的同时,也莫名有些遗憾。
他还是直的,他对男人完全没感觉。
但他辛辛苦苦这么些天的工作,又白做了!
庄伟泄愤世地对着男白领拳打脚踢了一番,以此发泄他白做苦工的怒火,更倒霉的是,对方没做过什么能收到现金的私活,没什么庄伟能拿走的钱,就连贵重物品,也都是一堆庄伟根本用不上,拿去出手也没什么渠道卖掉的电子产品。
没有什么收获不说,还得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庄伟郁闷极了,处理掉男白领之后,他又重新回归了流浪生活,但和之前那种总带着一点一惊一乍的惊慌不同,杀掉男白领后,庄伟已经开始变得从容起来,甚至……有些莫名的上瘾。
这些看起来光鲜亮丽颇为体面的社会人士,放在往常,都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类型,就算看,眼神肯定也都是嫌弃鄙夷的,但当他们被绑起来,当他们面对危险时,却只能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哀嚎,求饶,惨叫。
那种愿意抛弃所有尊严,只为了活下去的卑贱姿态让庄伟有种掌控他人生死大权的快感,让他一下子从一个所有人都看不上,不管是谁见了都要避着走的社会垃圾,变成了可以物理性地把脚踩在别人头顶的皇帝!
那种掌控一切,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实在让人痴迷。
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庄伟开始对生活现状觉得不满,情绪在躁动,身体同样如此,确定了自己还是个直男之后,庄伟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挑选了下一个目标,同样是个白领,同样的单身独居、早出晚归……但可惜的是,幸运之神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眷顾他。
庄伟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打算,他想着,这一次,他要把这个女人多留两天,让对方把积蓄取成现金交给他,方便花用。
她的房子也收拾的不错,他不想继续在街头睡了,能在这房子里多住几天也不错……
庄伟有了许多打算,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踩好点,准备好了要用的东西,为此甚至不惜在深夜时分闯进兽医店里,冒着被监控拍下的风险偷东西,但就在他预备动手的那一天,他的目标却一反常态地提前回到了房子里。
匆忙之间,庄伟只能躲进衣柜里,他掏出兽用麻醉剂,准备只要对方一进入卧室就动手,但或许是独属于女人的第六感产生了作用,对方在门口迟疑几秒,竟然毫不犹豫地关上门退走了。
遭了,这女人发现不对了!
庄伟瞬间明白了这一点,在确保了自己没有被守株待兔之后,他立刻离开衣柜,从那间狭小但还算温馨的屋子里逃了出去,大约半个小时后,在那附近徘徊的庄伟听见了警笛声。
而坏事总是一连串地来,不等庄伟耐下心来继续等待下一次机会,他就发现,警车往这一片街区来的频率,似乎提高了不少……
第259章 这里真的好黑。
意识到了不对, 庄伟后知后觉地提起了警惕,情绪中有恐惧,但不多。
毕竟他在之前已经连续杀了两个人, 而这帮警员却浑然不觉,他不觉得自己会暴露,但是确实需要一个地方来避避风头。
已经在街头流落许久的庄伟自然也有一番自己的生存智慧,以前除了住在公园长椅、公厕里, 他也会去一些废弃楼栋, 又或者被人购买下来,但长期没有人在的毛胚房,或装修好的房子里暂住。
所以很快,他就挑中了一个新地方——但不是废弃楼栋也不是毛胚房, 是一家新开张,还没有完全改造好的鬼屋!
鬼屋这种地方,想要潜伏进去实在是太方便了, 工作人员都带着面具, 只要摸到一张面具扣在脸上,谁也认不出面具下面的人到底是谁。
而且这家鬼屋场地大, 也就意味着工作人员也多,混进去的难度进一步降低, 更不要提她们甚至还没完全将场地建造完……有些工人也会在鬼屋里来来去去,更加方便了庄伟行动。
自从发现不对的那天起,庄伟就住进了这里,而且因为这个场地还在改建, 工人时不时就会过来拆拆补补, 为了让这些人干活上点心,工作人员就会送来盒饭、零食、饮料……庄伟甚至连去外面找吃的的流程都省了,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这里没有厕所,庄伟有什么需求,就只能在沙子水泥里解决一下。
但虽然存在着这样生活上的困难,庄伟对于这个藏身地点还是满意的,他甚至还可以戴着从工作人员那里偷来的鬼脸面具在场地中游荡,身上的衣服脏了,也能混进换衣间换一身比较干净的。
可惜啊,这样的好地方,现在居然因为这么一个事儿精,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庄伟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在昏迷过去的孙由身上又踹了一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贱人,他本来还有在这里长期驻扎的想法的!
可惜,太可惜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这个贱人的尸体也或早或晚会被发现,还是得快点离开才行。
这么想着,庄伟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他穿着从鬼屋里顺来的病号服,现在衣服上溅上血迹,也必须进行更换。
最后踹了孙由一脚,庄伟急匆匆下楼,今天有游客来游玩,他可以趁所有人都在关注游客时离开。
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大楼内一片寂静,几乎没有任何响动,让庄伟有种这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活人的感觉,但他也顾不上这些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离开,并且尽可能的离得远一点。
暗道内部也能上下楼,但路线更复杂,也更容易遇到工作人员,庄伟钻出暗道,才下了两层,就听见周围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一道无助的女声在轻轻呼唤。
“有人吗?”
“有人在这里吗?”
“我一个人好害怕……都不要躲了,出来好不好?”
是游客?
庄伟脚步一顿,鬼屋里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去恐吓她?搞孤立玩法?
他探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为了塑造氛围感,走廊里没有安装多少电灯,光线昏暗,灯光还在闪烁,忽明忽暗。
狭窄的走廊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挨个敲打房门,她的姿态颇为瑟缩,似乎很恐惧,双手环住肩膀,背后垂下长长的发辫,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配着那带着一点哭腔似的柔弱声音,庄伟心头忽然有些发痒。
长长的发辫轻轻晃动,女孩还在不住地祈求:“这里好恐怖,我一个人好害怕。”
“可以有人来陪陪我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拍打房门,遇到没有闭合的门扇,还会主动走进去,但这里似乎真的没有工作人员,以至于让她孤立无援。
等一下……
庄伟忽然想到了什么,这里没人?就只有她一个人?
双脚忽然变得沉重,像是脚底被涂了强力浇水,把庄伟牢牢固定在这里,某个未达成的目标忽然在心头躁动起来,让他心里发痒,一股邪火蹿遍全身。
不,不行。
理智告诉庄伟,如果在这种时候做点什么,很容易就会被工作人员发现,等到游戏结束,游客如果没有出现,她们肯定会开始到处找人……到时候一旦有人发现楼上的尸体,他再想跑,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艰难地收回视线,庄伟轻手轻脚地准备下楼,但这里太安静,不等他拐过楼梯口,女孩似乎就发现了他,音调提高,声音中带着惊喜的意味:“等一下,请等一下,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提高声音,小跑着从走廊尽头奔向庄伟,庄伟转头看了一眼,眼睛顿时直了,快速靠近的女孩似乎十分恐惧,脸色苍白,圆润的杏眼中含着泪水,眼下的皮肤像是因为哭泣而泛起红晕。
“你是来找我的吗?”
女孩哽咽着凑近,她似乎完全不怕庄伟脸上的鬼脸面具,姿态甚至带着一点依赖感:“谢谢、谢谢你……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害怕……”
对方似乎真的很恐惧,身体甚至在轻微颤抖,庄伟咽了口口水,理智告诉他别多生枝节,快趁现在溜走,但送上门来的猎物主动凑到他嘴边,实在是、实在是……
理智和欲望互相撕扯,一时间分不出胜负,面前的猎物瑟瑟发抖,格外楚楚,看得他心头一阵阵发痒,侥幸心理开始发作。
“……你是游客?”
庄伟闷声闷气地询问,耳边有个声音在蛊惑他,反正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那临走之前多做点什么,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女孩似乎对他格外信赖,长长的眼睫颤动着,态度乖巧柔顺:“嗯……”
她用那种可怜的,细弱的,带着一点哭腔的语调说:“我、我是……我能跟着你走吗,这里好黑,好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我好害怕……”
“……”
庄伟不住地吞咽口水,俗话说祸福相依,他觉得自己可能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原本被那个贱人无故找茬,导致他只能放弃这处暂住地点时,他还觉得无比烦躁;但现在,看一眼就知道肯定鲜美可口的猎物主动送上门,他又忍不住躁动起来。
要动手吗?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弃,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理智和欲望的撕扯间,欲望逐渐占据上风,庄伟低头,看着女孩苍白秀美的面孔,开口道:“你进来这里多久了?游戏时间一到,你就能自己走了,我要是带着你躲避,可能会违反规定的。”
规定不规定的,都是庄伟瞎扯的,但女孩显然被他唬住了,她微微睁大眼睛,变得有些慌乱,连声音都带上了一点哀求的语调:“我才刚刚进来……距离结束还有很长时间,能不能不要丢下我,这里好黑好恐怖,我……我出去之后给你们老板说好不好,别丢下我……”
才刚刚进来啊。
庄伟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也在这里待了有几天了,隐约知道,一场游戏时间在四十分钟到一个半小时之间,也就是说,他最短也有二十分钟可以用。
二十分钟啊,都够来三回了!
舔了舔嘴唇,庄伟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本来想装作有点为难的样子,但时间短暂,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你给老板说也没什么用,这样,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员工区,那里有灯,也没有监控,老板不会发现我违规。”
“好啊。”
女孩十分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庄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她,发现女孩两颊上涌起红晕,本来就秀丽的面孔愈发诱人,让他看得身上轰起热气。
庄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迫不及待,他甚至觉得女孩似乎有点迫不及待:“我们现在就走?”
“……”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奇怪?
那种微妙的不适感像一根细而短的小刺,刺破皮肤,钻进肉里,让人同时产生轻微的痒和细微的痛,不会影响到活动,却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是哪里……不大对?
庄伟心头闪过一丝疑问,他身份敏感,一时间有些迟疑,但下一秒,衣袖就被女孩拉住,对方轻轻仰头看他,杏眼清澈,像只可怜无助,皮毛雪白的兔子。
一股燥热顿时从脚底升起,盖过那点疑虑。
庄伟伸手想去抓住对方的手,但或许是出于羞涩,女孩躲开了,没摸到手,庄伟心头反而更痒痒了,他道:“现在就走,你跟我来,别出声,要是让别的人知道了,我就把你丢下自己跑。”
女孩的态度格外柔顺:“不会出声的。”
庄伟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鬼屋员工离开时,他就会在内部游荡,是以十分清楚暗道的出入口,他带着女孩钻进一处入口,暗道内为了隐蔽没有安装电灯,光线更加昏暗,让他心头愈发燥热,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对方往自己熟悉的比较隐蔽的地方走:“跟上。”
身后,女孩乖巧地跟着他往前,像是浑然不知自己的危险处境,她甚至还在轻声搭话:“这里好黑。”
庄伟敷衍:“走到里面就不黑了。”
“里面也会很黑的。”
“怎么会呢,里面是工作区域,有电灯的。”
“里面真的很黑,我钻进去看过。”
身后的女孩轻轻笑起来,说出的话语让庄伟背后汗毛忽然炸起:“为了防止被发现,里面一点灯都没有,就算在里面杀掉一个人,也很难被发现的。”
时间倒带。
在庄伟被孙由纠缠,发现自己躲不过去,愤怒地捅上对方的同时,季朝映钻进了暗道,在黑暗中摸索着。
她很快找到了潜伏在暗道内部的工作人员,两个人正聚集在一起,聊着楼上响起的尖叫声。
“怎么听着听着,感觉好像不太对?那声音听起来像小巧。”
“我也感觉好像不对,不是说进来的是两个游客吗,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在叫,”
季朝映悄无声息地走到两人身后,加入了进去:“可能是因为她们分开了吧。”
“那楼下的人实力不行啊,好像也没听到什么声音,难道是游客自己分开的?”
“我觉得是。”
“对,对,我也觉得……”
季朝映混在里面和两人聊了两句,兴头上来,有个人开始掏兜摸瓜子,给聊友瓜分,分了一把后,又有一只手探到面前,对方下意识地给了瓜子,才觉出不对。
她们不是两个人吗,什么时候多出了第三个人!
分瓜子的员工吓了一大跳,不等她反应过来,多出的那人轻轻笑起来:“终于发现我了呀……”
光线极度昏暗的狭窄空间内,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喜悦:“原来你们还没有接到消息呀,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们联络起来,没有我想的那么快……”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和我一起玩吧……”
她抬起脸来,露出苍白清秀的面孔,语调中带着兴奋感:“我们来想想好玩的游戏,好不好?我好喜欢你们这里的玩法——”
不大正常的表现,让嗑瓜子二人组觉出不对,变得惊恐不已,短暂周旋后,季朝映看着她们逃走的背影,淡淡的遗憾从心头升起。
她故技重施,继续在暗道中寻觅新的员工一起玩耍,再度吓到了一个落单的员工后,不知道她们彼此之间是不是通了什么消息,暗道内变得空空荡荡,连只小老鼠都很难遇到。
季朝映在暗道里逮不着人,只能重新回到了电灯闪烁的医院场景中,和员工们玩起猫抓老鼠的游戏了
她玩得很高兴,虽然不算尽兴,但员工们的反应,却大大满足了她埋藏在心底的某种恶趣味,季朝映依仗着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个员工钻进房间里的动静,她分明看见了对方一闪而过的身影,知道对方藏在哪件房,却假装不知道,挨个敲打房门,在各个房间中进出,恶劣地吓唬藏在这一层里的不知名员工。
但不等季朝映继续下去,耳边便传来脚步声,她能感受到有一道视线从背后投向她,那视线格外灼热,存在感十足。
是鬼屋里的员工?
现在还会有员工主动送上门吗?
不,不太对……
对方身上散发出某种隐秘的恶意,季朝映能捕捉到那种微妙的同类气息,对方没有恐惧,也没有丝毫打量的意思,季朝映在心头分析,表面上则毫无所觉一般继续敲打房门,瑟瑟发抖。
鬼屋员工之间似乎已经通过气,不但没有来恐吓她的意思,还在避着她走,这个人如果也是鬼屋员工,那他或许可以不恐惧,却不可能没有探究。
他不是鬼屋员工。
并且,这处场景本身并未完工,也不会有其他游客误入的可能。
这个人不是鬼屋员工,也不是游客,却在鬼屋里徘徊,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躲进房间内的鬼屋员工失去了趣味性,季朝映调转目标,在察觉到对方似乎想要离开之后,立刻转身,露出无意间发现旁人路过的惊喜,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不出所料,对方停下了。
但更有趣的是……
季朝映闭了闭眼,嗅闻着空气中新鲜的血腥味,昏暗的光线里,身前的男人停下了脚步,让人只能看见那壮硕的轮廓。
“好新鲜的血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你刚刚杀了人吗?”
“血溅了一身,衣服都还是湿的,就敢出来呀?”
“是觉得这里是鬼屋,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吗?”
声音里带着笑意,又有种隐隐的兴奋,一股寒气忽然从庄伟心中生出,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有点不对了!
女孩的声音里,一直含着一点哭腔,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像是被融化的糖浆,字词之间有丝丝缕缕的糖线勾连。
但在他答应带她离开后,她的语调却变得格外干脆,甚至透出某种迫不及待。
她有问题!
庄伟背后冒出冷汗,同时涌出的,是浓烈的杀意。
对方为什么能发现他身上的不对,猜出他在刚刚做了些什么,重要吗?
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杀掉她,就像杀掉那个无故找茬的贱人一样,这女的又细又弱,比他矮一个头都不止,双方的身体力量天差地别,更别说他手里还有刀——
“你怎么会这么想?”
庄伟伸手摸向一侧的后腰,表情微微扭曲,克制着自己不要离开暴露出杀意,以免身后的人发出尖叫,横生枝节:“我只是个鬼屋演员,在身上浇了点血浆制造效果而已,不然要怎么吓到游客。”
手下摸了个空,庄伟心头一跳,快速在身上摸索,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才不是血浆呢,血浆可不是这种味道,人工血浆会有点甜味,里面还会调和不同的香型和口味,拿鸡血猪血来充数也是不可行的,会有特殊的腥臭,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在他背后,季朝映轻轻笑起来,昏暗的光线里,她的笑容甜蜜而灿烂。
“还有呀,你在找什么呢,是不是在找……”
她轻轻抬手,攥着那把还沾着血,黏腻湿润的匕首,把刀尖抵在了对方后心处:“这个呀?”
坚硬的触感抵上后背,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有尖锐的东西刺破皮肤。
庄伟背后冒出冷汗,不管有多强健的体魄,被捅一下,就再没有反抗的余地,他杀过人,最清楚这一点:“……你到底是谁,我们无冤无仇,我只是路过,还想帮你,怎么能恩将仇报……你是警员?!”
季朝映没有回复他最后的提问,她听着耳边起伏不定的电流音,轻轻笑出声。
“我谁也不是,我也只是路过,想在这里和大家玩好玩的游戏。”
她手下用力,迫使庄伟继续向前:“这里没有监控,也就意味着能做很多事都不被发现……让我想想……”
“你在一开始,是想做些什么呢?”
第260章 把自己伪装成变态模样。
被刀抵着, 庄伟被迫举起双手,向漆黑一片的前方走去,他呼吸声粗重, 听着耳边越说越快,带着颤抖的兴奋声音。
“是想要藏在这里吗?”
背后的女孩似乎格外情绪高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常的生活中很难露出这一面:“鬼屋里很方便,是不是?”
“就算在这里杀人, 被游客看到也只会以为是道具效果。”
“只要保证尸体不发出臭味, 员工也很难发现周围的道具假人里是不是混进去了真的。”
“在这里能有很多有趣的玩法,就算留下血迹,但因为是在鬼屋,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
“她们甚至会在身上带着人造血浆制造惊悚感, 颜料和血混在一起,谁知道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
“游客入场的时候, 甚至可以把他们拖到尸块里, 只要不受伤,就算他们被吓得尖叫, 也只会觉得体验感太好。”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季朝映微笑着逼迫庄伟继续前进,她在和工作人员玩耍时熟练了暗道内部的部分结构, 多亏了儿童时期总要经历的长久禁闭,她被动培养出了在黑暗中的视物与行动能力,记忆也就变得轻而易举。
她用喜悦的语调一连提出数个实操方法,以鬼屋作为巢穴捕猎, 购买一些防腐物品, 炮制尸体,再把尸体放进鬼屋道具中去……
在所有人毫无所觉时加入她们的游戏, 不论是员工还是游客,都会在血迹和尸体上留下自己的DNA,而作为背后的真凶,她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假扮成员工恐吓游客,又或者假扮成游客进行恶作剧,让员工尖叫连连。
双方都不会感到不对,只要熟练暗道的使用,即便两方对峙也只会传出鬼屋真的闹鬼的传言,而当一切真相大白时——
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人们在同类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旁无所顾忌地尖叫娱乐,与真正的尸体一同在地上打滚……这是一场巨大的恶作剧,所有人都会为此痛哭流涕,噩梦连连!
耳边的声音饱含期待,声调甜美得像是被带着浓烈香气的果蜜浸泡过,庄伟听得头皮发麻。
背后冒出一片鸡皮疙瘩,被刀尖割破的皮肤隐隐作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蹿到天灵盖。
这是个变态……
庄伟额头冒出冷汗,这女的绝对是个变态!
他杀人,只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和戏弄,之后又动手,也纯粹是为了验证他的性取向有没有产生变化。
吃喝睡,这些都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最本能的生理需求,他在最开始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而已,和这样的死变态不一样!
但变态本人似乎并不这样想,她仿佛孤独的畸形人寻觅到了伙伴,语调中满是期待与轻快:“所以,你是这样想的吗?”
庄伟背后一片汗津津,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己要怎么回复对方,这种变态都是心理不正常的神经病,他要怎么回答才能不触怒对方?
犹豫间,他已经被迫走进一处房间,这里还没有安装房门,准确来讲只能说是一处水泥方格,两边狭窄的墙壁骤然变得开阔,让人可以得到更大的活动空间。
如果在这时候猛地往前扑倒然后调转位置,在黑暗中保持安静,庄伟是有可能摆脱后腰处的尖刀的——毕竟背后的变态只是个不到一米七的瘦弱女孩,她看起来甚至像个青少年,根本没有足够的臂长和身高扣住他的脖颈以防止他逃跑……
但那可是一把刀啊!
庄伟很明确一把刀能做些什么,他受过伤,他曾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导致膝盖被刮掉一层皮,行动时伤口被反复牵扯就已经足够让他疼痛到面孔扭曲,万一被刀捅进身体或割伤,他绝对保留不了多少行动能力。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想想别的办法……
背后的变态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以待,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显得兴高采烈:“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这里居然能有这样的惊喜……我寂寞太久了,好朋友,你知道吗?”
她轻轻地叹息,显得低落且哀伤,她像是孤独太久了,而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可ῳ*Ɩ 以倾诉的树洞,便将自己的某些信息一股脑地倒出来:“最近出了一些事,让我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不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但谁能知道惊喜会这样忽然出现?我本来是想去找一些其他的人,和他们一起玩一玩的,谁能想到,我会忽然之间找到一个你呢?”
那把尖刀抵在腰上,没有再胁迫性地往前用力,逼迫庄伟继续前进,他听着变态梦呓般的言语,隐约发现这好像是个缺爱的变态,她说寂寞……难道她是想找个“玩伴”吗?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杀他,这一点让庄伟悬在空中的一颗心一下子落了地,但被冰冷刀刃抵住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僵硬紧绷,他舔了舔上排牙齿,小心地做出试探:“……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同类。”
庄伟已经很久没这么和人面对面地交流过了,上次和活人说话还是在那个男白领身上发泄的时候。
他本来拿胶布贴住了他的嘴,但后来他打得太凶,导致血流得太多让胶布脱落,这才让男白领有了说话的机会,对方先向他报出支付密码,又哀求说自己不会报警,甚至讨好地去嗦他的脚趾头……
但那时候庄伟露了脸,一开始就没留活口的想法,所以男白领一番求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庄伟在他求饶的同时重新塞住了他的嘴,这样的交流经验对于现在的情况似乎起不到任何帮助作用。
但庄伟能感觉到背后的刀似乎有一个瞬间微微后挪了一点,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变态被他打动了,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你是想找人一起玩吗?”
庄伟试图学习对方的讲话方式,以此伪装成合格的变态:“我也有过这种念头,但是一直没碰到过合适的对象,所以才待在这里自娱自乐……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找乐子,或者之后想办法干一票大的!”
黑暗中,庄伟转动眼珠,目光闪烁,动起歪脑筋。
他还记得自己顺手捅死的那个贱货,本来他在这里待的好好的,那贱货非得找事看他的脸……搞得他在这里待不下去,只能动手,却又在离开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变态!
该死的贱货,真他爷爷的晦气死了,早知道刚刚就该再捅几刀……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些烂事还得想办法处理。
庄伟这些年除了玩手机没有任何娱乐,但他在网上有许多见闻,也看过不少有关于类似的变态的新闻和讨论,据说这种变态很难抓,有一大原因就是因为她们莫名其妙的很会脱罪……庄伟没琢磨明白这种抽身手段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很难抓——那应该,也很会处理尸体吧。
想到这一点,庄伟心头的紧迫感都缓和几分,他尝试着放下高举的双手,但仍旧谨慎地没有往前迈步,免得变态应激出手捅他。
“我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但玩法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庄伟尝试着包装自己,从亲身经历中取材加工:“我主要在周围这一片活动,找一些特殊的……目标,和他们玩一玩,你有没有听过这附近的失踪案?那都是我这段时间的成果……”
“嗯?”
背后的刀微微后撤,他似乎真的激起了变态的兴趣,对方发出一声轻哼,尾调上调,似乎兴致颇高。
庄伟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他开始思考着把自己的经历和变态口中的“游戏”相互练习,很快找到思路,语速都快了不少。
“我喜欢和他们玩捉迷藏,你知道捉迷藏吗?”
“我知道。”
季朝映在他背后微笑,乌黑的瞳孔像两只小小的漩涡,在昏暗无光的空间内仍旧显得黑沉一片,她的语调温柔甜蜜,声音轻快,像是迫不及待:“你喜欢这种玩法?快点,让我听一听,你是怎么玩耍的。”
庄伟听出她的兴奋,紧绷的情绪微微放松,同时不免觉得恶寒,有些品种的变态,就算是杀人犯也会觉得反胃,那像是一种被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对怪物的排斥反感。
他努力代入变态的思维去思考,思考杀人时有那些地方是让他觉得有趣的……有了,想到了!
“我会先给他们留下游戏预告。”
庄伟开口,第一次杀人之前,他其实就给喜欢的“女人”告白过,他跟在对方身后,在对方做完生意后截住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从对方手里得到了“女人”的联系方式。
搜索,申请,通过。
然后发送第一条消息。
喜欢吗,骚口?
配图是长时间被裤子包裹的器官。
现在回想,庄伟仍旧觉得恼怒,贱男人,骚得出来卖屁股,饥渴得连八十岁的老头都接待,看到他的照片居然还敢拉黑!
他压下不满,继续编造并不存在的游戏过程:“第一次收到预告的时候,他们其实不会放在心上,第二天还是会照常上班工作,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第一次表白失败后,庄伟深感羞辱,他尾随在“女人”身后,发现他的生活仍旧一切如常,拿着卖屁股的钱潇洒挥霍,然后在任何能拉客的时间花上几分钟赚一单,庄伟在隐蔽处偷看,心中恼怒,身体也备受煎熬。
他换了一个账号,重新搜索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