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 季朝映在和关昭真对消息。
那一头,廖思倩与姜心溪已然开始了庆祝。
而季朝映被关在房间里,没有庆祝, 没有Party,把系统心疼坏了。
“我没事。”
季朝映吃着系统买给她的小蛋糕,说:“不过还是谢谢统统,这个蛋糕真的很好吃!”
系统坐在屏幕上, 抱着季朝映买给她的数据小蛋糕, 同样吃的很高兴。
“宿主喜欢就好!”
就这样,季朝映开始了住在单间里的生活,中间抽空给陈拾意发了消息说明近况,并且要她不要担心。
“廖思倩以为她把我关起来了, 我的手机也被她收走了,但现在我还是可以给你发消息,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季朝映坐在椅子上, 晃动双脚, “所以不要担心,如果遇到危险, 我会给你发消息的,我相信, 你会第一时间赶来的,对吗?”
陈拾意当然说对,她认真地许诺:“我一定会过来的,所以如果遇到危险, 你一定要告诉我。”
季朝映之前有前科, 她实在很难放下心来,但现在, 女孩做什么都会与她报备一声,陈拾意又担心自己贸然行动会坏了她的事,只能自己默默忍耐。
季朝映结束聊天,上床让系统帮她放电影,她又把之前的存货捡起来看了。
时间就这么过了几天,通过系统的监控,季朝映能明了廖思倩的大部分行动。
她在仔细调查季朝映和陈拾意的联系,同时还在这个过程里发现了住进了季朝映的租房里的林寻。
随后,在某个夜晚降临时,季朝映被廖思倩放了出来。
为了防止她作乱,她被结实的手铐扣上了双手,脚上也被扣上了脚镣。
白色的建筑物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廖思倩带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内,仍旧是一片雪白,仿佛一张铺开的白纸,正在等待颜色涂抹上来。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铺,白色的床单。
床上躺着一个人,床单将那人的身体覆盖,季朝映前进的步伐微微停顿,但只是一瞬间,随后便恢复如常。
她在廖思倩的带领下,走到了那张被白床单铺满的单人床前,随后看着廖思倩开始驾设装备,三脚架、相机、打光器材……
还有一把刀。
背光,侧光,顶面光,还有正面补光。
架设完灯光后,廖思倩戴上了手套,随后把那把刀放在了白床单上——那应该是一个人的小腹部位。
“这是要做什么?”
季朝映这样问。
廖思倩冲她笑了笑,她笑得很温和,有种心平气和的从容感:“你应该看出来了才对啊。”
“这几天里,我一直在找人去调查,调查你的事。”
“结果很好,这段时间里,你租的那栋房子附近的摄像头没有拍到过你的影像,你没回过家。”
“我找人去修了你的手机,不过没修好,所以不确定你有没有在线上发过什么消息,不过最近这几天有人看到过陈警官在这附近徘徊过,我猜你也没有和她联系过,说过我的事,不然她的表现不会那么焦急。”
季朝映面色不变,陈拾意来这附近的事她提到过,陈拾意说得很直白:季朝映和她的关系之前很不错,两人甚至成了邻居,如果明知道季朝映住在一个疑似凶手的人的家里,她本不应该表现得很淡定。
这件事是两人商议过的。
“所以这是做了什么?难道我没能表现出自己的清白?”
“调查的结果确实很清白,但是你也知道嘛,咱们都清楚,有些事其实不能只看证据……比如说,我之前雇来跟拍你的人,就知道一个人要怎么躲开附近的摄像头,刚刚好,咱们这里的摄像头其实不算多,所以躲开固定的摄像头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对不对?”
廖思倩唇边的弧度扩大了,她的表情意外地很真诚:“所以我想,不如你再做一件事,一件不会影响到我,也不会影响到你,更不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出问题的事。”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相机,白床单下,有人的胸膛微微起伏,布料的覆盖,使得即便鲜血喷溅,也不会弄脏行凶者的衣服。
“这个人是我意外弄来的,做得很干净,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失踪。”
“对于现在的你来讲,杀人应该没有那么困难,对吧?我还特地去买了一批灯光设备,你可以安心,我会把你拍的很神性。”
“好了,我们开始?你可以把刀拿起来,随便送进什么地方,我给他注射了麻药,不会有事的,会很快速,而且没有痛苦。”
季朝映抬起手,伸手按在了白床单身上,人类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给她,这真的是一个活人。
“系统。”
季朝映这样说:“打电话给陈拾意。”
系统立刻行动了起来,顺带还给陈拾意规划了一条最快速且隐蔽的路线,让她尽可能不受干扰的冲过来,而在同时,季朝映看向镜头,透过相机看向了廖思倩的眼睛。
“那为什么要录下来?”
“不可以吗?”廖思倩十分坦然:“咱们之前不是已经拍过一次了吗?只是多了一份备份而已,只要你什么都没做,未来也什么都不做,这顶多就是一份私人录像,传播范围不会超过三个人。”
“相机在你手里,所以人数当然也可以被你控制在手心。”
季朝映反问:“如果再出现了这种情况怎么办?你觉得我做了什么,所以把视频发出去惩罚我,就算之后查清楚我什么都没做……但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
廖思倩道:“我可以把它理解为拒绝的意思吗?”
季朝映垂眼,看了一眼白床单下微微起伏的弧度,这个人还在呼吸。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不,但你曾经有类似的前科。”
“这下面的人是谁,你敢告诉我吗?”
雪白的白床单十分柔软,足以展现出那人的轮廓,胸膛平坦,身形瘦削,颇为熟悉的体型。
有点像林寻。
“你在担心这个?”
廖思倩笑了起来,她意外的表现的很宽容,虽然她现在做的事,和宽容二字根本搭不上边:“你如果觉得有问题,可以揭开床单看看。”
季朝映再度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揭开了床单——
那是一个被蒙上了眼睛,塞了东西堵住嘴巴的男青年,很瘦削,白斩鸡的身材,像是被清洗过一遍,头发还带着一些湿气,把白色的枕头沾湿了一些。
但那露出的下半张脸并不眼熟,很陌生——这个人不是林寻!
这下子,季朝映不动手的最后一个原因也消失了,廖思倩笑着说:“好了,现在安心了吧?”
“可以动手了吗?”
季朝映沉默地抬起眼来看向她。
廖思倩看出了她的意思,她把手没进了口袋里:“为了防备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准备了一些备用工具,比如说——”
“不许动!”
一道声音猛地从背后传来,廖思倩的眼睛睁大了,她立刻将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转身预备射击,但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Biu!
清脆的一声,空枪,但足以让廖思倩放弃开枪转而举起双手。
她快速眨动眼睛,看着从阶梯上缓缓走下的人,露出了惊愕无比的表情。
“……陈拾意?”
廖思倩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片刻后,季朝映拆下了单人床上的束缚带,然后用它把廖思倩绑了起来,陈拾意想拿相机删除相机上的视频,被季朝映叫停。
“这个视频会牵涉到你。”
陈拾意皱着眉说:“……虽然没有拍到别的东西,但是……”
“它不会拍到别的东西。”
季朝映这么说着,要来了陈拾意的手机,她道:“我有一个朋友……可以帮到我这方面的忙,而且相机上的内容可以把她送进去。”
廖思倩被丢在一边,手里的枪已经被陈拾意没收了,她露出某种一言难尽但又果然如此的表情:“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她就说事情不可能那么巧!
季朝映打开了相机上的WiFi开关,连上了陈拾意的手机热点,给系统留下一条路径。
她在心中和系统沟通:“统统,可以更换改造视频的内容吗?”
这是每一个ai的长项,系统自信地打包票,她道:“当然可以!宿主您等着吧!”
陈拾意道:“那我们要在什么时候打电话报警?”
她需要联络同事,如果拖的时间太长,恐怕会出问题。
“事实上,现在就可以。”
季朝映把手机交还:“只要别挂热点,很快的。”
她看了一眼相机,系统正在她脑海中汇报修改进度,在陈拾意去把廖思倩的嘴巴塞上之前,她别开头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季朝映,她为什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如果得不到解答,廖思倩就算被判死刑都没办法瞑目。
季朝映正在看那个男青年的情况,确定他是真的昏迷不醒,并且没有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见廖思倩被陈拾意揪着领子堵上嘴巴还在呜呜叫,季朝映抬起脸来,她道:“她能在这儿,还得多亏了你……你不是派了律师吗?说要起诉警局,陈拾意昨天刚提的处分,被动休假了。”
她说这话时,陈拾意有些愕然地看向了她——这个消息她没告诉她,季朝映是怎么知道的?
季朝映继续道:“所以我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才有时间赶过来,多谢你让我住在这里,我对这里的路线很熟悉,所以她也可以变得很熟悉。”
廖思倩睁大了眼睛,季朝映冲她露出了笑容:“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已经过来了,待在我之前住的客房。”
“多亏了你不喜欢看到佣人,那间房在整理过之后就没有人再进去过,她待得很安心,还在里面睡了一觉,体验实在很好。”
“谢谢招待,不过下次就不来了,感恩。”
第382章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廖思倩被堵上嘴巴, 露出了强烈的不满的表情,陈拾意打电话给同事,只说自己抓到了现行。
挂断电话, 没理会同事惊恐的质问声,陈拾意皱着眉看向季朝映:“但这个视频……”
“视频已经改好了,宿主放心!”
脑海中传来系统活跃的声音,季朝映微笑起来, 她把相机递给陈拾意查看:“看看, 不会有问题的。”
陈拾意接过相机,点开里面的视频,露出的画面竟然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为什么要这样……”
画面里的季朝映,脸色苍白, 神情惊恐,显得无辜又无助:“我不想这样……难道之前的事是真的吗?你杀过人?”
廖思倩没有出镜,但她的声音却催促着季朝映动手。
听着陌生的音频, 廖思倩在一边挣扎起来, 季朝映看向她,真诚地开口:“说起来, 你第一次拍到我的时候,就是用的这台相机吧?”
“多亏了这个, 我才能把之前拍到的照片也修改掉,我的朋友很厉害,是吧?”
廖思倩没办法开口,但陈拾意却能出声, 她喃喃:“……确实很厉害。”
以她的视角来看, 整个视频当中的内容都非常自然,如果不是季朝映没有遮掩它被处理过的事实, 陈拾意完全没办法看出它是伪造的——
其实现在也看不出来。
说起来,季朝映什么时候交到的这么厉害的朋友?
系统在季朝映脑海中得意叉腰,十分高兴:“下次有这种情况,宿主还是可以叫系统!”
接下来的事情,全都进行的很顺利。
其她警员很快便赶到了,陈拾意则带着楚楚可怜惊恐落泪的季朝映,和被绑住身体塞住嘴巴的廖思倩,和躺在床上仍旧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路人男等在原地。
按照常理,陈拾意本应该在家里休假兼反省的,结果她忽然之间闯到了嫌疑人家里——这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本来这一点也该被探究一下的,但是谁让她真的抓了个现行?这件事一下子就变得可以商量了。
而且……
审讯室里,季朝映身上还披着毯子,她抽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前几天从这里回去,思倩姐就变得怪怪的……”
“她问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把我关到了楼上的房间里,我感觉很心慌,就给拾意姐发了消息……”
一只老式手机被放在桌上,戴着手套的手拿起它仔细检查,最后放入证物袋里。
“廖思倩没有收走你的手机?”
“她拿走了,但是我其实还有一只手机……是拾意姐之前送给我的……”
“她说如果遇到危险,她会来救我,她真的来了……”
季朝映一边说,一边抽泣着,露出格外感激的表情。
这一头,她的审讯工作进行得格外顺利。
那一头,廖思倩就不是那么好处理了。
“你把季朝映关在自己家里,又逼迫她对他人动手,是出于什么想法?”
“我被下套了。”
“什么?”
“我被下套了,陈拾意和季朝映勾结在一起设计的我,你们有查过季朝映吗?”
“你觉得这样说,我们会信吗?”
“季朝映其实参与过不少案子,是吧?她一直是受害者身份,你们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
“有过,是吧?去查一下她喽,看看她是不是有不对劲的地方,至于我……”
“我要见律师,让我妹妹带律师过来。”
廖思倩真的很难搞。
在经过简单调查,确定季朝映确实是受害者的身份之后,她便从审讯室里被放了出来,陈拾意送她回去,在路上和季朝映提了廖思倩的事。
“……她不知道怎么说通了那个男的,对方一口咬定是在和她玩sm,自愿的,想把她身上的绑架罪脱掉。”
“……”
季朝映有点一言难尽,但并不是很意外,她道:“廖思倩很有钱,他最开始也不是她绑过来的吧?”
如果没记错,那只白斩鸡的下半张脸长得其实还不错,她怀疑这是廖思倩顺手拉回来的拜金男。
“……确实是这样。”
陈拾意叹了口气,她道:“我们查了监控,廖思倩是在路边看见他的。”
彼时的廖思倩,是在路边看见的对方。
监控里显示,她摇下车窗,冲着男生招了招手,这人立刻便露出笑脸凑了过来,交谈几句后,车门打开,男生坐了上去。
“我去跟了廖思倩她妹妹那边的情况,发现这个男的和她有接触。”
陈拾意其实能猜到情况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很无奈:“……他一开始情绪还蛮激动的,是后来忽然改的口,说他和廖思倩在谈恋爱,你的事只是个误会……”
对方的话语其实并不怎么高明,他说自己和廖思倩玩的花,只是想和季朝映一起玩玩,结果没想到吓到了她,不管怎么问都咬死了这个说法。
“看来给的钱够多啊。”
季朝映评价,“不过不用担心我这边,我不会被收买的。”
陈拾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时隔许久,其实也没有太久——但终于能回到自己的住处,季朝映难免放松一些。
陈拾意给她买了庆祝蛋糕,林寻迎上来把东西接过来,顺手接过了季朝映脱下的外套。
趁着季朝映换鞋子的功夫,陈拾意跟她说之后的打算:“总体来说情况不算太顺利,但是因为这件事,我们有理由去搜查她的……地下室,那只相机里还有之前出了车祸的那个男明星的照片……”
是当初他被放血的照片,这算是物证,由于男明星已经去世,起码现在,她们不用担心他反口说自己也是在和廖思倩玩sm了,可以按照故意伤害罪定一定。
季朝映听着她说着情况,让陈拾意晚上尽量早点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陈拾意应好,便又离开了,季朝映走到客厅,看着正在帮她切蛋糕的林寻,季朝映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忘了什么来着……
是什么?
……糟糕,她是不是把江信忘在廖思倩那儿了?
由于情况转变的有些快,季朝映只记得给陈拾意发信息,忘了江信还在廖思倩那儿的事。
她立刻发消息询问陈拾意,陈拾意应该在路上,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们去搜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他是不是被别人带走了?”
别人?
季朝映能想到的别人,就只有姜心溪了,廖思倩那会儿和她庆祝过——
说起来,廖思倩有和姜心溪联系过吗?
有的。
明亮的大厅里,姜心溪正坐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
沙发对面,则是一个长相和廖思倩有七分相似的女人。
她明显更加年轻,短发,背头,西装革履,有种一本正经的气场。
在她旁边,还有另一位精英打扮的女人,是廖思倩的律师。
“……所以,倩倩说,那个相机里的录像被换过?”
姜心溪若有所思,她摸着下巴,腿抖得很快。
律师道:“是这样,所以我们也申请了证物检查,但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都看不出问题,所以我们在想,能不能用别的方式,把廖女士转移到其它机构。”
“比如说疗养院吗?”
姜心溪摇头:“她没疯,她说有问题,那肯定就有问题,那个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可能确实是假的,只是查不出问题。”
她这么说着,手指都快把下巴抛光了:“不过……”
“这种技术,得什么人才能做到呢?”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造假,应该是在电脑方面很厉害的技术员吧,季朝映……有黑客帮忙吗?
姜心溪思考着这个问题,顺手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App,看了一眼监控视频。
视频里,一个青年正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某种装饰品。
看来得把人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
姜心溪这样想,她记得廖思倩之前说过,这个小宠物,似乎是季朝映想养的来着?
刚好那会儿她有个地方需要,就暂时把人借走了,现在廖思倩被抓起来,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看来暂时也没办法把他还回去了。
那季朝映呢?
她会过来拿人吗?
季朝映会。
“宿主,找到了!”
系统在脑海中向她汇报:“姜心溪在网上租了一间额外的住处,一户一厅,没有窗户,单人间。”
“这处房间里有新安装监控设备,系统用摄像头看了看,他就在那里!”
“谢谢统统,真是幸亏有你。”
季朝映感慨,她向系统道了谢,然后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干净。
起身对林寻道:“我暂时出趟门,去找个人。”
“你有什么要的吗?我回来顺便给你带上。”
林寻有些不高兴,他道:“谁啊,还得你去找?让他自己打车过来不行吗?”
“而且你才刚回来,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待到……”
他没说要什么,季朝映就没再问:“那我先出门了。”
再过两天,让他快点回去吧。
季朝映叹着气想,留着像个坏脾气的鹦鹉,巴拉巴拉巴拉……
挺烦人的。
第383章 忽然之间就吵起架来了。
季朝映在四十分钟后, 赶到了江信所在的位置。
其中系统帮了大忙,她的演算能力一如既往的出众,为季朝映勾画出了一条最快速的路径, 还顺便帮季朝映屏蔽了那处租房里的监控。
季朝映顺手在系统商城里买了工具包,然后熟练地把门撬开,她进门时江信还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身上披着一单薄毯, 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 顿时整个人都往毯子里面钻。
季朝映把他揪住:“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信畏畏缩缩地从毯子里钻了出来,当他看清楚来的人确实是季朝映时,黑漆漆的瞳孔当中顿时爆发出了巨大的惊喜。
仿佛受过虐待的动物, 终于见到了可以信任的对象,他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结结巴巴, 一时间甚至完全说不出话。
季朝映看着江信死死粘在自己腿上, 单手按住他脑袋,沉吟:“……”
怎么感觉这个病治着治着越治越糟了?要不等之后和他聊聊, 还是正经找个医生看看吧。
廖思倩之前帮忙找的那个就不错,不过费用有点贵欸……
要是她能晚点动手就好了, 还能把她当卡刷。
季朝映一边遗憾,一边在江信头顶拍了两下,简单安抚过后,带着他出了门。
毕竟这里到底还是姜心溪的地盘, 万一对方忽然回来那可就遭了, 还是先把人带回去吧,别的事可以之后再想。
又半个小时后, 姜心溪终于靠一双强壮有力的肌肉腿,走了回来。
走到门前时,她就已经觉得不对,永远笑眯眯的眼睛几乎变成两条线。
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后,那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应验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被顺走的毯子,姜心溪忧伤地叹了口气:“……果然,走回来还是慢了一点……”
她看了一眼关机的手机,又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最后选择重新开机,去看摄像头上的记录内容。
然后就意外发现,在摄像头的设想记录里,房间内竟然还是江信缩成一团,在角落里装死的样子。
“……”
她就说,黑客最讨厌了!
这个世道,谁离得开手机和无线网啊!
季朝映带着江信打车回了出租屋,这下可以慢一些,花了一个小时才回到住处,路上还给江信买了杯奶茶给他嘬着。
甜食可以安抚情绪,或许是因为吃到了甜的,江信也没那么瑟瑟了,只是仍旧像是某种大型黏土造物一样,死死粘在季朝映身上,季朝映往前走三十五厘米,他也走三十五厘米,一厘米的偏差都不带有的。
就这么拖着粘土人敲开了门。
林寻过来开门时,脸上的表情还兴高采烈的,但等到他看见了江信,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去找他了?!”
林寻的嗓音高了八个调,一副看见了小三的语气,江信顿时又抖了起来,抖得季朝映头疼。
“他被别人带走了,因为我的原因带走的,我不把他带回来,难道还要他自己跑出来吗?”
那处租房外面还上了两把老式机械锁,高层,屋子里连窗户都没有,江信连跳楼都做不到,靠他自己要想出来,不如等死掉之后变成怨灵。
但这话想归想,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季朝映拍了拍江信的脑壳,把他放在客厅让他暂时自己待一会儿,在厨房里去哄人了。
毕竟今晚的饭菜还要林寻做,给点情绪价值算了。
等今天过去,再过一两天就让他回去吧,算算时间林姨现在也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姨是他亲妈,她从小对待自己的孩子颇为严厉,虽然语气亲和,但态度却很严肃。
这就导致林寻在亲妈面前一直很乖巧,而不会像是在她面前一样,总是需要人哄着。
哄了十分钟,又简单说了几句最近的近况,林寻终于高兴了。
他瞥了一眼客厅的位置,压低了一点声音问季朝映,“他和咱们也无亲无故的,什么时候把他送走?福利机构应该也接收精神病吧。”
“?”
话题突然跳到这一步,季朝映有点没想到,说起来林寻对江信的态度似乎格外挑剔,当时她把乔珂带回来的时候有这样吗?
她道:“应该不太行,他是黑户,没办法被正常慈善机构接收……”
虽然这方面系统应该能帮忙,但季朝映可还没忘,江信是有炸掉福利院的前科的。
她还挺担心对方哪天一个不高兴,把福利机构炸了,那可就糟糕了。
林寻顿时又有些低落,但看着季朝映已经脱离了发辫的发丝,也看出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于是便推着她去卫生间。
“你去洗洗澡吧,我去给你弄点喝的,再做点小吃。”
林寻路过客厅时,有意瞥了一眼沙发的位置:“忙了这么久,也是该好好松快松快了。”
江信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表情呆板。
他看着季朝映被推进卫生间消失不见,又看着林寻慢吞吞地走过来,上下眼打量他,发出一声嗤笑。
片刻后,缓缓伸手,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季朝映剩下的半天过得还算舒心。
她洗完澡出来,林寻已经给她做好了饮料和小菜。
沙发上的江信被挪了个位置,空出来的那一截格外柔软,还被塞了两节靠背,躺在上面格外舒适,脊背一点也不觉得累。
江信还是有点不正常,但是也没有不正常到需要仔细关照的程度,他光是粘在她腿边就已经很安定了,变得很安静。
喝着小饮料,吃着小凉菜,手里空了就撸撸江信的脑壳,再看一看最近新出的电影,生活也是变得快乐起来了。
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陈拾意下班回来。
她回来的意外地早,八点钟就已经回到家了,林寻很会操持内务,饭菜端上桌时都还热气腾腾,在这个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冷的深秋季节显得刚刚好。
陈拾意捡着说了些案子上的事,主要是廖思倩的事,也有一些零散的,需要实事出警的事。
“……我有找朋友做总体的估算,有关于非法囚禁、故意伤害、胁迫罪这些方面,应该是无法推翻的。”
陈拾意这么说着,她道:“……但由于她们请来的律师过于出挑,所以,最多能判一年半到两年的刑期。”
毕竟非法拘禁的时间总体还不到一周,季朝映又没有受到什么惨烈的伤害(精神上的还得另论),而那位受害的男士又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在和廖思倩玩sm……
总的算下来,虽然好不容易想办法把人逮住了,但竟然没什么办法制裁她!
林寻听着很不得劲,他插嘴道:“就没有找到什么别的线索吗?”
陈拾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看在季朝映的面子上,她对林寻一直很和气:“我们有去查……疑似的犯罪现场,但那里实在被清理的很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一点还蛮让人泄气的,但经历了那些手ῳ*Ɩ 工“艺术品”的事,陈拾意竟然并不是很意外。
廖思倩明显对这一天早有防备,那么把清理工作做得特别到位,也不是什么让人奇怪的事。
围绕着这个话题内容,季朝映又和陈拾意聊了一会儿,等到饭吃了一半,陈拾意才注意到什么,看向了江信。
“对了,他怎么了?”
陈拾意调转视线,刚刚一眼瞥过去,她才发现江信面前的饭一直满满当当,他似乎只是捧着碗低着头,存在感微弱,全程似乎连一口菜都没碰。
江信坐在季朝映身边,陈拾意一提,她才注意到对方安静得不像话,林寻见两个女人的注意力都被江信吸引,顿时不爽起来。
“还能怎么,这么大人了一点忙都帮不上就算了,连饭都不会自己吃吗?”
“林林。”
季朝映有点无奈地看向他,示意他少说两句,然后看着江信呆板而机械地摇了摇头。
“……我。”
他说话很艰难,同时格外缓慢,“我,不想。”
“不想?”
季朝映问:“是不想吃饭,还是不饿?”
江信只是摇头,不说话,v看起来低落极了。
陈拾意想了想,提议:“是不是人太多了,吓到他了?让他单独在客房里待一会儿?”
季朝映点头,林寻忍不住又发出些抱怨的声音,不满的态度很明显,季朝映便和陈拾意商量着,暂时把江信放到她那边的客房里去。
陈拾意自然没有异议,但江信却紧紧抓住了季朝映的袖子,格外惊恐的样子:“不……”
“不想去吗?”
季朝映试图安抚他:“是害怕吗?只是一个晚上,隔着一堵墙,明天早上你就可以看见我了。”
“不、不!”
江信的情绪显得急躁而无助,那张呆板的脸上,浮现出格外恐惧的表情。
他的状态实在糟糕,陈拾意犹豫了一下,提议:“这样,要不让林寻暂时去我那边住一晚?”
这下子,林寻又不乐意了,他几乎快要跳起来,“凭什么!明明我才和朝朝姐更亲,我们从小一起长到大,凭什么是我走?!”
他就差把手指着江信的鼻子了,大声叫屈:“这么大的人了,我不信他真的这么脆弱!只是去隔壁睡一晚而已——”
“林林,先别说了。”
“我就说!”
本来气氛平和的晚餐,忽然之间闹了起来,江信重新缩成一团,最后季朝映提出把他暂时放到自己房间里睡,这下林寻差点就尖叫出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表示,自己可以暂时去陈拾意那边住一晚上。
第384章 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虽然事情暂时解决了, 可林寻还是气得不轻,洗碗的时候叮叮当当的,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季朝映有些无奈, 打定主意再过几天就把他送回老家。
收拾完残局,林寻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陈拾意离开了,而季朝映则留下来安抚状态糟糕的江信。
或许是因为现在整个房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江信的状态好了一些, 他紧紧贴在季朝映身边, 虽然仍旧瑟缩颤抖,但最起码没有再止不住地抽泣了。
“别担心,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季朝映叹了口气,她思考了片刻, 开口:“如果在之后,你要和其她人一起生活,你能接受吗?”
本来慢慢安定下来的江信, 顿时抬起了头, 他死死抓住季朝映的袖子,“不……”
不要!
为什么要和别人一起生活, 她要抛弃他吗?
巨大的恐慌让江信仿佛已经预见了那一天的到来,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打哆嗦, 仿佛再度面临了曾经的处境。
他的庇护者忽然向他道别,随后便忽然之间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而他尚且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离开是因为什么事, 张牙舞爪的恶意便开始涌上……
不要, 别走,别离开他!
仿佛童年的梦魇重新上演, 江信拼命摇头表示拒绝,季朝映花了很多精力,才重新把他安抚下来。
江信抽泣声不止,他被安排着睡进了客房,但却完全没办法在这里安定下来。
这里在之前还勉强有他熟悉的痕迹,但它的上一位主人显然很不喜欢他,他刚刚离开,他就把这些痕迹都抹去了。
曾经被他穿过的旧衣物都丢掉了,床上的床单用品也都换了绿色和深咖的组合,这里到处都是林寻留下的痕迹,而江信很清楚,对方有多排斥自己。
如果能一直留在她身边就好了。
江信没办法在这样的地方休息,有种随时都会被人揪着头发从床上拖下来殴打的恐惧感,他偷偷从客房里溜了出来,然后在女孩的房间门口坐下。
他想一直和她在一起,如果能一直这样,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在就好了,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醒来时,季朝映看着房间门口,犹如流浪狗一般蜷缩着的江信,吓了一跳。
她开门时房门内倒,靠在门上的江信,也随之歪倒了身体。
因为这样的异状,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有些惴惴不安地抬头看着她。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的微妙不安,季朝映不得不叹了口气。
她没有问江信为什么不在客房睡,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习惯?”
江信用力点头,又怕她误解,转而摇头。
他是不喜欢被别人住过的房间,而不是不习惯住在这里……
其实住在哪里都可以,只要在她身边就好……
季朝映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又叹了一口气,看来得人让林寻提前回去了。
果然,领养什么的,其实是一件很有门槛的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估计她得先暂停一下手头上的事,转而来驯狗……训练调养江信的状态了。
季朝映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林寻时,本来就还沉浸在委屈的感觉里的林寻,顿时一蹦三尺高。
“凭什么让我走?!”
林寻不可置信,果然他的感觉没错,当初季朝映第一次把这个男的带回来,他就对对方有种本能的反感。
“朝朝姐,到底谁才是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人啊!就为了他,你就要赶我走吗!”
季朝映:“……”
这话说得好奇怪,感觉她一下子就变成了什么玩弄感情的人渣。
“不是赶你走。”
她耐心地试图和林寻讲道理:“只是江信的情况和一般人不太一致,林姨现在也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了……”
“妈妈还在孕早期,还没到需要仔细照料的时候,你就是想我走而已!”
林寻出声反驳,他从十二岁开始就已经在上家教(家事教育)课了,很清楚要怎么照料婴幼儿,和孕期的女人。
“明明一开始都还好好的,但是自从他来了,所有的事一下子就都变了!”
他说着,泪洒当场。
男性似乎都会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讲道理失败,季朝映一时间头疼不已,她试图进行安抚,顺便引导着林寻放低一点声音。
——她已经看见角落里江信露出的一点衣角了,从那块衣角颤抖的频率来看,对方应该被争执吓得不轻。
但她不说还好,一说,林寻更怒了。
他泪水涟涟,悲恸不已:“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更在意这个……”
“你不就是想要我走吗?!好,那我走就是了!”
他气冲冲地冲进客房,叮呤当啷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发现季朝映没有阻拦,顿时怒火值蹭蹭地往外冒。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季朝映等他收拾完东西,开口:“我送你去车站吧。”
“我才不要你呱!”
林寻抽着鼻子怒声拒绝,出门时把门拍得震天响。
季朝映头疼:“……唉。”
唯一能让人有些庆幸的,就是终于能把对方送走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给家里发去了消息,通知了亲妈和林姨,林寻要回去的消息。
做完这些,季朝映眼睁睁看着江信像是某种黏体生物一样,从角落里蠕动了出来,粘在了她身上。
那张脸仍旧苍白且面无表情,但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氛,却由无声的紧绷气质,转而成了某种难得的放松感觉。
“感觉缓和下来了是吗?”
季朝映若有所思,她盯着江信打量了一会儿,对方竟然开始打瞌睡了。
果然,他似乎不太习惯……人多的时候?
不过,到底是不习惯人多的时候,还是不习惯林寻呢?
这一天的造成过得很平静,对于季朝映来说在这样,对于江信而言同样如此。
只是,等到中午时分,意外就发生了。
一道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打断了季朝映的生活进程,她皱起眉头询问:“……林林一直没到吗?”
“没到。”
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很沉稳:“按照行程估算,他两个小时前就应该到家了,但直到现在都还不见人影。”
“你林姨给他打了电话过去,然后就发现他的电话无法拨通……”
季朝映皱起了眉头,她道:“我知道了。”
一般而言,林寻虽然在她面前难搞,但大多数时候,都还算是个乖巧孩子。
他不会主动和家里人断联,也不会故意拖延回家的时间,更别说漫无目的的在外游荡,或者更过分一些的离家出走……
所以是出事了。
季朝映站了起来,她回到房间里去换衣服。
本来蜷缩在她身边,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江信,则在这样的动静里苏醒了过来。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女孩换好衣服,大脑一时间甚至不太能搞清楚她要去做什么,直到季朝映走到客厅呼噜了两下他的脑袋,对他开了口,他才明白过来。
“林寻出事了,我得出去一趟,你待在家里,可以吗?”
江信慢了半拍才读取到了信息,他慌乱了起来,立刻爬起来,“我,一、一起!”
他可以一起去,他想和她待在一起——
“不可以,你跟在我身边容易出事。”
季朝映想了想,皱了皱眉头:“……不对,万一是调虎离山的话,确实也有这方面的麻烦。”
陈拾意这两天在接手廖思倩的案子,忙得脚不沾地,如果把江信送去给潘丽萱暂时看管,如果有个万一,又容易把潘丽萱也牵扯进去。
思考几秒,季朝映发现让江信跟着她竟然也是个好主意,只是担心他能不能跟上自己,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反而更糟糕。
“我、不会!”
江信立刻表明态度,他焦躁不已,前一天那糟糕的睡眠状态,让他的精神比以往的时候更加脆弱,“要,在……一,起。”
既然江信能行,那就一起出门也不错。
季朝映给他扣了个帽子,又找出一件外套让他套上,便带着江信一起出了门。
“先去一趟车站。”
季朝映这么说着,在脑海中戳系统:“统统,帮我定位一下林寻的手机?”
“好的!宿主!”
事实上,不用季朝映说,系统已经在帮忙了,她在调查车站的监控。
不过,在季朝映的指令下发后,系统便双线进行,调查了林寻的手机的所在位置。
“林寻的手机信号,在几个小时前断在了车站男士洗手间里……”
系统调查一番,洗手间附近是没有安装监控的,但她能锚定手机信号消失之前的大致区域。
“男士洗手间?”
季朝映看了一眼江信,派上用场了。
她继续道:“那监控呢?附近的监控有没有什么情况?”
并没有。
系统调查了车站的监控,监控画面里,林寻的表现一直很正常,他把行李箱搬到了大巴车车仓里后,便一直坐在候车区的沙发上看着手机。
片刻后,他忽然起身,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走向洗手间的位置,然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所以他是在卫生间里消失的……”
季朝映想了想,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统统,可以帮我看看廖思倩那边的情况吗?还有姜心溪的。”
“好的宿主!”
半个小时后,季朝映带着江信到了车站,她拍了拍江信的肩膀,递给他一双长手套,把翻垃圾桶的重任交给了他。
同时,自己则听起了系统的汇报。
“廖家那边没有别的情况……”
系统向她进行陈述,廖思倩还在橘子里,能行动的是她的妹妹和母亲,廖母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廖妹妹同样如此,两人留下的网络信息都是在和律师交流,廖母还在预备给大女儿找个合适的心理医生。
廖思倩似乎没有把自己进了白夜的事告诉她们,是以她们的联系人里也没有什么灰色区域的存在,至于姜心溪——
“她好像……不使用电子用品?”
系统有些震惊,季朝映同样震惊。
这年头还有人不用电子用品?!不说别的,难道连个智能手环都不带吗?
还真不带。
系统针对姜心溪进行检测,然后发现对方最后留下来的信息是在她租下的单间(之前用来放江信的地方)里,在那天之后,她就把手机格式化了,再没有开过机,人也没有在附近的监控摄像里出现过。
当然,也可能她出现了,但是系统没有辨别出来,她可能更换了服装打扮。
“……这下可难搞了。”
季朝映喃喃。
所幸江信还是有用的,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袋子里面是黑屏的手机。
季朝映:“洗过手了吗?”
江信点头。
盯着透明的塑料袋,想到手机可能和哪些东西亲密接触过,季朝映实在是下不去手。
她试图寻求系统的帮助:“统统?你能帮我看看它吗?”
系统很遗憾:“非常抱歉,宿主,恐怕系统没有办法……”
“这部手机已经被拆过了。”
被拆过了?
季朝映戴上一副手套,隔着塑料袋拿着手机观察了一番,确实被拆过了,而且……
“……电话卡被撬走了。”
撬走电话卡做什么?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还真是。
季朝映把手机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带着江信仔细把手搓洗了一遍。
不等她做出去姜心溪的救助机构晃一圈的打算,她自己的手机便被拨通了。
呼叫者显示为“林林”。
季朝映接通了电话,顺便让系统立刻沿着电话跟过去,看看打电话的人在哪。
“你在哪,想要什么?让你带走的人说话。”
她目的明确,对方把林寻带走,肯定不会直接杀掉,不然把他弄死在洗手间里就好了,还更方便快捷,甚至不用抛尸。
电话那头停顿片刻,忽然传来了一道带笑的声音。
“是我,想你过来一起玩玩,至于我带走的人嘛……”
“他现在不在我这边。”
是姜心溪的声音。
季朝映竟然没有感觉到有多意外,她最近最新得罪的人就是廖思倩,而姜心溪是廖思倩引荐给她的人,两人关系明显很好,绝对在朋友的范畴里。
廖家或许还不清楚送廖思倩进去的罪魁祸首,也有一定概率不对她出手,但姜心溪不一样,她的底色本来就是黑的,帮朋友报仇,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季朝映叹了口气,“……直接过来找我不好吗?为什么要对我身边的人下手,还有,你是想为了廖思倩报仇吗?我发誓,之前的意外真的不是我做的,而且她人不是没死?”
她想和姜心溪多聊两句,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和她多做交流的意思。
“晚上十点,老城区,北山巷口。”
“如果你想和你的林林见面,那就一个人过来,还有。”
姜心溪停顿了一下,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有种午睡过后还没醒来的慵懒感:“知道你身边有人帮忙,别试着找我,这部手机是我雇的。”
她说着,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徒留一阵“嘟嘟嘟”的响声在季朝映耳边回荡着。
“……”
季朝映看了看手机,听系统的声音在耳边汇报。
“宿主,系统找到她用的手机了,几年前的款式……”
最重要的是,她搜查了手机的资料,这部手机——
属于一个小学生啊!
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
姜心溪熟练地把手机关机,切掉电话卡,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二十块现金,交给愿意和她做交易的小学生。
小学生:“不是说只给我十块吗?”
姜心溪:“我兜里没有十块,多的那十块买你的嘴,要是有人和你问起我,记得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学生看了她两眼,女人穿着一身黑,黑衣服黑裤子黑手套黑鞋子,头上还戴着一个老式针织头套——就是那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抢银行的劫匪会用的头套。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显然比起那些银行抢劫犯还要更加谨慎一些,她不但戴了这种头套,还多加了一副墨镜,把露出的眼睛也挡住了。
“我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啊。”
小学生很诚恳,她说:“你裹得严严实实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姜心溪很满意她的封口效果:“好了,去吧,到家之前手机别开机。”
小学生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而姜心溪则蹲在巷子里又蹲了一会儿,等到周围没有人之后,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翻了个面,黑外套顿时变成了棕外套,拉开拉链,里面的内搭是白色的。
把头套一抽,浑身黑漆漆的可疑人员,顿时变成了再寻常不过的路人,姜心溪从口袋里套了套,套出来一顶乱糟糟的栗子色短发,往头上一扣。
现在,那头自来卷的黑毛也被挡住了,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经历了生活的摧残的可悲落魄成年人,只能在落后且狭窄的老城区街道上游荡。
实在再普通不过了,谁能看出她其实个杀人犯呢?
姜心溪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
她躲着本来就少的监控走过两条街,路边的人明显变得更加鱼龙混杂,街道环境也显得格外脏兮兮乱糟糟,路面上有横流的污水,各式各样的小广告随地乱飞。
姜心溪辨认着路径,先去一家超市里买了点简单的小面包和矿泉水,转头便提着塑料袋钻进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她把口罩往脸上一扣,然后爬了六楼,拿出钥匙打开门,进了一间群租房。
现在是中午,正是吃饭的好时候,姜心溪顶着满身油烟味打开了自己现租的小单间,看向了被五花大绑地躺在床上,因为药物作用,昏昏沉沉的林寻。
“哎呀。”
她喃喃自语:“果然还是这里最方便,鱼龙混杂,又没什么监控……”
加上一点变装和伪装,就算是黑客,应该也钻不到这里来吧。
早在把人打晕带走之后,她就给林寻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打扮,脸上也擦黄了,保管让他亲妈来也要犹豫一阵子。
现在两人的人设是这样的:她们是一对命苦的姐弟,亲妈在外地做保姆,亲爹很早就病死了,姜心溪是那个倒楣的长姐如母的一边打工一边带弟弟治病的姐姐,而林寻则是那个从小体弱多病,还发烧烧坏了脑子导致变成了哑巴兼傻子的病鬼弟弟。
很穷困潦倒,并且让人望而生畏担心沾到楣运的人设。
现在就看看吧……
看看等到晚上十点,季朝映会不会来,会带几个人一起来。
第385章 舍得把人杀掉吗?
晚上十点。
老城区, 北山巷口。
季朝映到达了姜心溪指定的地点,独自一人。
这里是老城区的一处普通巷子,巷口有路灯, 灯光昏黄,并不明亮,墙面上是不明污渍和乱涂乱画的黑色笔迹,还有男人在角落留下的尿迹——公狗尿不了那么高。
季朝映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在过来之前查询了地图, 发现这里是一处居民聚集地,姜心溪有可能在居民楼里潜伏吗?
她查看四周,试图找到租房广告,但在十分钟的简单浏览后, 这个念头不得不就此打消。
这里没有租房广告——网络上也没有。
也没有什么离奇传言——那种凶杀闹鬼的传言。
所以姜心溪让她来到这里做什么?
她可能在附近潜伏吗?手里是不是仍旧拿着别人的手机,准备给她发消息?
正思考间,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放学的学生们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季朝映挪动了两步, 巷子很窄,不到两米的样子, 她从中心部位站到了边缘位置,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从她身边路过, 免不得打量两眼,一个女孩骑过去两秒后,忽然停住车把,在同伴疑惑的目光中退了回来。
她脸颊很肉, 婴儿肥, 看上去十三四岁,初中生的年纪。
初中生盯着季朝映打量了几眼, 忽然清了清嗓子:“有人来自那白色的黑暗——”
“……?”
季朝映停顿:“……白夜?”
“答对了!!!”
初中生露出一个笑脸,有种忽然之间做了特工的激动,她两眼亮晶晶:“有人让我转告你一个消息,老城区,饮食街街口向左一百米……你们是警员吗?在查案吗?”
季朝映微笑:“……你可以当做是。”
顿了顿,她询问:“这条消息是谁让你传给我的?她人呢?”
“不是人啦,是一份兼职,我刚好看见,传一句话就能赚五十块!”
季朝映向初中生问了兼职的来源,发现兼职是通过一些学生头儿发布的,她没再往上追溯,按照初中生给的地址向饮食街前进。
到底指定位置后,左右冷清,没有人气,一家烧烤店却热火朝天,店铺里坐得满满当当。
季朝映转头看向烧烤店,左右看了看之后,走进了烧烤店里坐下。
“张姐,你家这烤羊肉真的一绝啊,我前段时间去外面旅游,藏人都没你做得香欸!”
“是啊是啊是啊,这新批过来的肉也好香,很特殊的香味,和别人家的味道都不一样——”
季朝映:“……”
她在老板面前晃了晃,对方并没有什么要给她传递消息的意思,倒是一边的老顾客热情推荐,说老板新进了一批肉,嫩的很,推荐她点十串尝尝鲜。
这里是老城区,价格很实在,一串肉,串得大大的有嚼头的,不过两块钱。
季朝映怀着端上来的肉不是散装林寻的希望点了十串烤肉,上来后观察了一番,发现肉确实是四腿羊肉。
她倒了一杯甜枣茶慢慢地喝,一边喝,一边品尝烤肉的味道。
没有人传话,难道是她领会错了意思吗?还是这家店——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季朝映抬头看去,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高中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
说是高中男生,全因为对方穿着高中的校服,但以季朝映的眼光来看,对方略有些显老。
但男人本来就早衰死得早,高中生显老也很正常。
“老板,先来二十根串儿,别的再看看,对了再要四瓶啤酒……”
季朝映注意到,老板张姐的动作明显一顿,她看了一眼那个高中男生:“还是小娃娃,喝得什么酒?来点串串吃吃得了。”
“谁跟你说这酒是他喝了,是我喝,啤酒又没味,一个人喝个四瓶不多吧?”
中年男人和老板张姐说着话,动作自然地拉着高中男生做到了偏里面的位置,季朝映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他们身上,发现两人打打闹闹,相处得竟然十分亲昵。
没多久,张姐就把烤串和啤酒端了上来,她看着那个高中男生,像长辈一样提醒:“现在也不早了,娃儿,早点回家哦。”
高中男生不说话,倒是中年男人嗤笑:“唉呀唉呀,老板,你自己娃儿送出去了,就开始给别人做妈了?”
“你这话说得。”
周围有食客开了口,看得出来都是熟人:“张姐提醒几句罢了,她这店一年到头几百万也赚得了,别人想认她当妈,她还不乐意呢!”
吵吵闹闹地“聊”了一会儿,话题渐渐涌上火气,老板过来调停制止,给老客送了瓶啤酒,为了堵上中年男人的嘴,又给了他一瓶橙汁。
连带着在店里坐着慢慢吃东西的季朝映也被惠泽,得到了一瓶甜汽水。
季朝映冲老板张姐笑了笑,又要了二十串羊肉,让张姐五串五串烤着吃。
没一会儿,有食客起身离开,中年男人立刻拉着高中男生又换了位置,几乎是店里最里的位儿,季朝映想观察,就必须得整个人都转过身的那种程度。
她掏出手机,打开相机,用前置摄像头对准后方观察,中年男人又叫了两次烤串,和高中男生分着吃。
季朝映目光下落,她现在知道老板张姐为什么明里暗里做一些阻塞提醒了——
餐桌下,中年男人的手,已经摸上了高中男生的□□。
为了多吃点东西,那男生就这么任由他摸着,甚至主动张开了腿,尽显风骚。
季朝映:“……”
姜心溪把她叫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让她看这种东西,对吧?
幸好,姜心溪没有手机可以查探,但这个中年男人是有的,她让系统帮忙搜集信息,而系统买一送一,搜完中年男人的手机,又附赠了那个高中男生的。
很快,季朝映便锚定了目标,因为系统语气震惊:“宿主!”
“这个人手机里的照片,有一些不太对劲……”
半透明的屏幕在季朝映面前打开,无数信息弹射出来,而在最上面的,是系统找到的异常照片。
季朝映抬眼,视线落在照片上:那是一个赤身的男性青年,中短发,身上有许多淤青和伤痕,还绑着麻绳,他嘴巴里塞着口球,脸庞无神地对准屏幕,两眼失焦,脸色惨白。
这是个死人。
照片上方有系统搜集出来的时间显示,那已经是两年多之前的时间了——
这人杀过人。
更多的照片开始呈现,行爱照片、视频,有些人是活人,但仍旧被系统打上红叉,季朝映捏着烧烤签,不动声色地点击打上红叉的脸,便看见系统拉出的内容:
这是个在警方发布的失踪名单上的人,他失踪了。
不过现在,已经能判定是死了。
飞快阅览完大量照片视频,季朝映明显发现,中年男人的镜头下,受害者的性别是固定的,而年龄却越来越年轻——
甚至有些已经不止是年轻了。
那是一个男童,七八岁的样子,皮肉白嫩,肉乎乎的,明显被家里照料得很好。
中年男人显然很满意他,照片对准男童含着眼泪吞吞吐吐的稚嫩的脸,有关于男童的照片有五十多张,视频也有七八部,受到的□□让人震惊,所有内容都放在单独的相册里。
看着比蠕动的肉虫还要难看许多倍的东西,季朝映胃口尽失,不得不开始思考林寻现在处于对方家中的可能性。
对方的相机视频里,也有数个男性一起的画面,她不得不考虑林寻是否在面临同类的处境。
“宿主,要报警吗?”
系统十分气愤:“他弄死过好多人,好恶心!”
“先等等。”
胃里油腻腻的,感觉不太舒服,季朝映端着甜枣茶,压味儿:“如果他是姜心溪给我的目标……那么警员过来,应该会惊动她。”
姜心溪花费那么大的功夫,难道把林寻往这人手里一送就结了吗?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在实行报复,那么在绑架了报复对象的家人之后,好说也得留在手里做一段时间人质,而如果她要把人质交给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杀人犯——
那她最起码,也会保证当报复对象找过来的时候,那位人质已经死透了。
但是林寻会死在这种人手上吗?
季朝映目光浮动,这不是没可能,林寻虽然是男性,但林姨对他的训练其实也没有太过松懈,他只是打不过季朝映和乔珂这样的女人而已,对付一个男人,还是轻轻松松的。
可如果他被下了药物,使不上力气呢?
那他的死亡概率就会大大提升……
但还有一个问题——
哪怕已经看习惯了林寻的脸,但季朝映也不得不承认,林寻其实继承了来自林姨的优良基因,他长得非常好看,绝对称得上一等一的美人。
这样的外在条件,如果他真的在这个男人手里……
那这个男的,舍得杀他吗?
夜色渐深,老板张姐往中年男人处看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在两次被打扰后,男人带着男高中生站了起来,结账后离开了烧烤店。
季朝映随之起身,快速结账,临走时还不忘多带一杯枣茶。
她跟在男人身后二十米远的位置,在必要时刻贴近或拉长战线,男高中生显然没有自己回家的意思,两人进了超市,挑挑拣拣地买了许多零食饮料和计生用品,便提着东西拐进了一处老式小区。
季朝映加快脚步,她很会隐藏自己,脚步悄无声息,又一直隐匿在阴影当中,直到跟着中年男人一起进了楼,对方都没意识到自己后面还跟了根小尾巴。
“……晚上让你好好享福……”
中年男人淫亵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伴随着男高中生有点扭捏的回应,咔嚓一声。
房门开了。
第386章 不会是想要惩仠除恶吧?
谷雄把门关上了。
他带着新上手的男高中生, 心头火热,胸腔里头烫烫的。
“走,咱们一起去卫生间里洗一洗。”
谷雄说着, 伸手摸上了男高中生的屁股,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未成年的男娃儿,最好上手。
实际上,成年了的男人也很好上手, 给点钱, 哪怕喜欢女人,也愿意把屁股撅起来。
但是事情都是需要对比的。
未成年的男娃,比起成年男人,就是更好上手, 特别好上。
多带着吃两次馆子摊子,给买个四百块的手机,哥哥叔叔, 一下子就叫起来了。
再给点钱花一下, 在床上什么都叫,什么爸爸爷爷的, 让叫什么叫什么,骨子里就有股骚劲儿。
但现在这个刚上手的还是个处儿, 男高中有点扭捏:“……还是分开洗吧,我先等你。”
“没我帮忙,你那屁股怎ῳ*Ɩ 么洗?”
“我看了教程了……”
对方扭扭捏捏的,还害羞着, 那样子挺好看的, 谷雄就算了。
反正过会儿不是还得叫爸爸吗?多保留点神秘感也挺好。
就这样,谷雄拉开门进了卫生间, 也不怕人跑了。
他们说好了,搞完一次,就给他买个手机。
这小子家里管得严着呢,他快高三了,家里不给手机用,他就跑出来自己想办法搞手机,搞来搞去就搞到了谷雄这里。
砧板上的肉,怎么会长腿呢?
潮湿的卫生间里,还带着一点腥味,谷雄心里又热又烫,一想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就耐不住了。
于是不过十分钟,他就出来了。
可一出来,谷雄就发现了不对劲。
房门仍旧紧闭着,客厅里的灯被拉开了,而窗帘也被动过,拉得严严实实的。
可是砧板上的肉不见了,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
那人正背对着他,她站在次卧的房门前,那扇本该被上了锁的,严严实实关上的门竟然莫名打开了,露出谷雄暂时还懒得没收拾的事后场景。
这情况太过于奇怪了。
于是谷雄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赤着身,穿着拖鞋站在卫生间门口,然后看着黑卫衣转过身,露出一张的格外清秀的脸。
这是个女人,又或者说,是个女孩。
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脸颊有点肉,眼睛圆圆的,眉目间有种自然透出的天真,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成年。
女孩用那双圆圆的眼睛开始打量他,然后在目光下落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一直说不出的微妙的表情。
谷雄顿时感觉到了某种说不出的羞耻感,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耻辱部位,仿佛自身的尊严,伴随着女孩的这一眼,被人踩在脚底,轻飘飘地碾碎了。
强烈的羞耻,带动着浑身的血液开始流转,大脑慢一拍地开始运行,然后谷雄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人,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在他家里!毫无防备!
他把手挪开了,重新露出了那个让人感到耻辱的地方,然后愤怒涌了上来,缺失的自尊需要用另一种方法讨回来。
片刻后。
季朝映皱着眉头,隔着一层皮革,手底下的人在拼命蠕动着,那感觉实在很恶心。
她干脆动了点黑手,用指关节去和手肘,去对准一些足以让人疼痛尖叫但又不知名的部位碾压,那个曾经在谷雄拍摄的一些照片视频里出现的口球现在被塞在他的嘴巴里,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闷叫,眼泪、鼻涕、口水一起往外流,更叫人觉得恶心了。
但疼痛到底是让人长记性,在浑身冒出冷汗,勉强缓过了一轮后,谷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他老实了。
“我的时间很赶,而且也不想过多地浪费在你身上。”
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女孩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她手上戴着一双皮革手套,谷雄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她抓住了,他被迫仰起了脑袋,以一种仰视的姿态去面对她,“所以你最好能乖乖配合,这会让事情变得轻松一点,好吗?”
她竟然见鬼的很礼貌。
谷雄艰难地试着点头,于是女孩便冲他笑了笑,一个非常自然的笑,甜蜜柔软,但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下,却像一张面具一般虚假。
“最近有见到一个女人吗?”
女人?
谷雄茫然,什么女人?他没对女人下过手!他不是纯粹的同性恋,但是女人太难搞到手了,哪怕是小孩,小女孩也不愿意跟他回家……
他没对女人下过手!
被堵住了嘴巴,谷雄只能试着摇头,然后他便看见女孩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吗?没有见到呀。”
“但是不应该,她把我送到你这里来,你应该见过她的才对。”
“一个长着自来卷短发,总是笑眯眯,眼睛弯弯的女人,仔细想想,有见到过吗?”
谷雄艰难地抬头,面前的女孩眼睛弯弯,她的头发都被卫衣兜帽盖住了,于是他无从分辨对方是否有一头自来卷短发。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同时在心里怀疑面前这个怪人是否是在想办法消遣自己。
于是他就看着女孩微微歪了歪头,她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却完全没有任何柔软的情绪。
“是不知道吗?还是不愿意说?”
一股莫名的恐惧在谷雄心头涌出,他拼命摇头,呜呜闷叫,试图表明自己是真的不清楚,但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疼痛感在下一瞬到来,灯光昏暗,房间里沉积的血腥气味尚未消除,就又多了一种难闻的腥臊气味。
又过了一会儿。
季朝映戴着手套,捏着清洁湿巾仔细擦拭,然后把湿巾丢到一边。
谷雄的嘴巴已经被完全撬开了,她可以确信,他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怎么回事?
这人既没有见过姜心溪,也没有见过林寻,似乎姜心溪只是挑选了一个藏在老城区的杀人犯,把对方交给了她,可这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姜心溪也善心大发,想要惩仠除恶了?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
坐在椅子上,季朝映皱着眉头盯着一滩烂泥般的谷雄打量,在对方进入卫生间后,她立刻开门进入,想办法把那个男高中生轰走。
在剩下的几分钟里,她打开了灯,拉上了窗帘,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栋房子,然后在冰箱冷冻区看到了对方还没处理完的尸体,确定了对方平常进行主要作案地点的区域——
次卧。
而不是卫生间。
季朝映抬眼看了看被刷成深红色的次卧墙壁。
墙漆有涂清漆固定,血溅上去也很好擦拭,地板是木质,缝隙里沉淀着黑色的污垢,谷雄在地板上才躺了不过片刻时间,身上已经蹭出了淡色的褐黑色印子。
说是次卧,但这里其实才是这栋房子里本该留存的“主卧”,地方宽裕,床也很大,床单应该有段时间没有清洗过,留着斑斑点点的污垢,有点恶心。
这样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姜心溪引她过来?
还是说她领会错了含义,其实姜心溪让她去那家烧烤店是有别的安排,而不是为了这个男同性恋虐待癖杀人犯?
正思考着,一丝微弱的躁动钻进耳中,季朝映皱了一下眉头,不咸不淡地瞥了谷雄一眼,示意他闭嘴。
随后,她走出次卧,站在客厅,聆听着那丝微弱的响动,皱起眉头,看向了房门的位置。
老城区的建筑,比起季朝映租住的地方还不如,都是五六十年的老式建筑,采光一言难尽,隔音更是糟糕。
是以她能听见,在房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缓缓逼近,人数颇多。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带着朋友回家聚会,又或者,走亲访友吗?
季朝映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行人正在向目标住宅逼近。
前两天,老城区的分局忽然接到一通匿名电话,有个压低声音,听不出性别的人举报说,自己这边的小区里,疑似有个连环杀人犯。
分局立刻提起了高度重视,简单调查后发现被举报者确实有些异常,于是排出一名警员伪装成高中生,去进行卧底调查。
结果虚假的男高中生被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豆腐,刚刚咬牙卧进去,房门忽然打开——
卧底目标的亲戚竟然在这种时候上门了!
面对着亲戚紧皱的眉头,咄咄的质问,和意味深长的劝解,卧底小高被扫地出门,落荒而逃。
但他到底是进了怀疑目标的门,在那短短的两分钟里,卧底小高也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目标的客厅沙发上,有着星星点点的没有清洗干净的血渍!
他把这些发现交代给了自己的上级,并且信誓旦旦:“那算他家的亲戚拜访的时候刚好来了月经,也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量!而且我看了,血迹的位置在沙发底部,那绝对是喷溅上去的……”
上级皱了一下眉头:“亲戚?”
小高愣了愣,道:“我就是举个例子,斐姐你这是——那个亲戚有什么问题的意思吗?”
上级裴姐:“……姑且看在你有功在身的份上,咱们之前进行基础调查的时候不是都说过了吗?目标和家里人关系都不好,连他六十岁的妈都不愿意和他一块住,自己搬去另一栋房子里独居了,更别说别的亲戚。”
小高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
“那个亲戚有问题?!”
于是裴姐立刻上报分局,调来一批人手,预备把那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亲戚和目标抓个现行,被愚弄的小高涨红了脸,强烈要求自己也要一起,便被编排进了抓捕队伍里。
正当报仇之时,小高跟在裴姐身后,激动地破门而入——
便看见客厅里,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着,轻轻飘扬。
第387章 今天要玩得开心哦。
跳窗离开的季朝映眉头紧皱, 和楼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她抬头看着楼上窗户上映出的剪影,黑影重重,有人在到处搜寻, 隐约的喧闹声传了下来,是警员在做逮捕工作。
奇了怪了,姜心溪把她叫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摆她一道吧?
难道是觉得廖思倩被她送进去了, 所以, 对方也想把她送进去吗?
季朝映皱着眉头,又在楼下等了十分钟,在谷雄被警员押进警车之后,她便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转身离开。
几乎就在同时, 手机响了起来。
“运气不错。”
电话那头,姜心溪语气轻快,她似乎在某处夜市, 周围人声鼎沸:“明天再来, 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难道你还想长期玩下去?”
季朝映觉得有些荒谬,她道:“你应该清楚, 现在的这种把戏是没办法达成目的的——”
“没办法,筹码在我手里, 你也可以选择不配合。”
“只不过,到时候筹码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说不好了。”
姜心溪挂断了电话,季朝映让系统追踪过去, 便发现这支手机是属于一位热心的摆摊阿姨, 姜心溪再度借用了别人的手机。
但摆摊阿姨可以追踪定点,季朝映找到夜市, 在周围绕了一圈,预备从人下手去追踪姜心溪的信息,但只打听到了姜心溪的装扮——
“那妹子三四十了,年纪和我差不多。”
摆摊阿姨这么说:“家里苦哦,来这里打工还被骗了,借电话给家里人传消息……”
家里人季朝映:“……谢谢您。”
她让系统从周围的监控下手,试图找到蛛丝马迹,但姜心溪明显有过来踩过点,监控里连她的伪装身份都没有出现过。
这里又是老城区,监控分布范围很有限,姜心溪钻进这里,简直如鱼得水,她自己还不用电子设备,实在很难下手。
季朝映没有办法,找不到痕迹,只能自己回去了。
陈拾意还没下班,江信则在家里眼巴巴等着,季朝映在夜市上买了点小吃给他,第二天一早,她又出门了。
类似的情况持续了几天,姜心溪很明显在有意戏弄她。
有时候季朝映会接到路人给的信息,到指定地点,或主动或被动地掺和进一些烂事里,然后在警员赶到之前退场离开。
有些时候季朝映则在原地等上两小时,都得不到一点讯息,但她刚刚离开,姜心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提醒她不要乱走动,不然她可不能保证季朝映不会错过什么关键信息……
很快,七天时间一晃而过,陈拾意也察觉了季朝映这段时间的动向,主动提出帮忙。
“算了。”
季朝映很无奈:“我有调查,她每天晚上打来电话的方位都不固定,我本来想锚定方向的……”
她本来想锚定姜心溪所在的大致区域,结果对方似乎也在防着这么一手,前一天对方还在北边的夜市,后一天定点位置就在南边的车站了。
有那么一次,姜心溪的定位点甚至跑出了老城区,去别的区溜达了。
就算陈拾意过来帮忙,能做的也就是在季朝映打来电话的同时,飞快赶去定点位置,可姜心溪完全是在整个老城区随机刷新,她的行动无法预测,等陈拾意过去,人早跑了。
“那去她家里调查呢?”
陈拾意这样提问,“她不是办了救助站吗?”
季朝映想过这种办法,姜心溪躲起来,但是她的家人躲不起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家里人去国外旅游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她也去旅游了。”
身边的亲友被姜心溪提前送走,而同事下属又完全不清楚她的私事,季朝映试过了,但姜心溪就像是一条滑溜溜的泥鳅,根本抓不住。
所以就先这样和她慢慢绕,姜心溪可以兜七天的圈子,但总不可能在一个月后仍旧如此,季朝映很有耐心,可以和她耗。
江信在一旁听着陈拾意和季朝映交谈,他安静地蜷缩在季朝映身边,但她正忙着吃晚餐,根本没时间顾及他。
没有目光投掷,也没有亲昵摸头,他仿佛被遗忘了,待在房子里孤身一人。
江信情绪低落,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他也很想参与进去,很想要和她一起……
可她每一天都会拒绝他,每一天,他提出了几次请求,但都得到了否定,后面几天就只能乖乖地待在家里。
可是,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身边会有这么多的人呢?
她每天都要出门去找林寻,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晚上回来,时间又被陈拾意占据……
她没有一点空闲可以挪给他,她的时间日程,都被这些人牢牢占满了。
被忽视的感觉实在很痛苦,江信很难过,他蜷缩在房间里,默默流眼泪。
如果是在往常,季朝映肯定会关注到他的情绪问题,但现在每天都要出门,思绪也都落在姜心溪身上,季朝映就顾不上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季朝映开始从别的地方下手,试图抓到姜心溪的尾巴,她还记得好些白夜的成员的脸呢,既然在线下抓不到,那从线上入手应该可以吧?
而这一次,姜心溪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想法,有点着急了。
她给了季朝映一个偏远的仓库地点,季朝映刚一进去,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实在是场面有点震撼。
一条条胳膊一条条腿,像是猪肉一样,倒吊在厂房中央,而季朝映来的时候不巧,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她是从窗户上爬进去的,结果还没落地,一个浑身血糊糊的男人就一边尖叫一边跑了过来,背后是几个人拿着摄像头一边打光一边拍,结果这光一打,啪。
打季朝映身上了。
季朝映:“……”
尖叫男:“……”
摄影众:“……”
抬手戴上头套,季朝映从窗口跳了下去,抬手把宽大的上衣脱下来丢在一边,同时叮嘱系统别忘了给自己打码。
叮呤当啷!
乒乒乓乓!
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
一阵杂乱的响动后,季朝映把一帮人干翻在地,系统已经先一步侵入了他们的手机,明了了这些人在干什么勾当。
“他们在黑市里卖专门的虐砂片子!”
系统只觉得自己的数据都在发凉,作为拥有底层道德的智能AI,她很明确这种行为有多恶劣:“而且迄今为止,他们已经做这一行超过五年了……”
这帮人专门拍一些猎奇片子,给某些口味重的人看,系统顺着他们的手机骇进相关的交易APP里,甚至有人会找他们专业定制!
这些片子里包含了大量怪癖,系统看了都觉得受不了,更别提把这些东西给季朝映看。
而季朝映看看血糊糊的现场:“……”
她叹了口气,“附近有警员吗?”
“这一次似乎没有。”
系统也有些犹豫不定:“系统,系统没有接收到警方信息……”
于是季朝映拉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为了行动方便,她把头发紧紧梳理成发辫盘在脑后,常服里则穿了黑色的偏向于硅胶塑料质感的衣服,打完架拿水一冲就能干净,既不会留下自己的生物信息,也不会沾上某些不好清洗的污渍。
那个血糊糊的男人发现她只对犯罪团伙下手,终于从惊恐尖叫的情况下脱离了过来,他连滚带爬地过来求救,鼻水顺着血流下来,季朝映这才发现他的鼻子被割掉了。
不对,也不止是鼻子。
鼻子、耳朵,连带着嘴唇都被一起割掉了,看得季朝映不住地皱眉。
“报警、报警……”
男人抽泣不止,他的眼睛还没有被挖,看向季朝映的表情几乎像是在看救世主:“求、求求你,帮我报仇……”
他哽咽不止,说话含混不清。
季朝映叹了口气,刚要回答,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朝她磕头的尖叫男,接通了电话。
“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姜心溪意味深长,她的声音很轻快,周围有孩子们的惊叹声,季朝映模糊听见她们是在议论某只流浪动物。
“不算开心。”
季朝映道:“你把我送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我看了,这里也没有摄像头。”
换而言之,就算有警员过会儿赶来,也没办法搜集到有关于季朝映的信息。
“你都跑了几次了,我当然不会指望这个。”
电话那头,姜心溪哈哈笑着,她说:“我没找别人,所以今天你不用想办法逃跑,自己好好玩。”
“这样的惊喜,之后还会有的。”
她挂掉了电话,系统报来定位信息,一如既往,在老城区的某个地方,手机是放学的高中生的。
季朝映难得有些烦躁,她挂断电话,盯着尖叫男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出声:“我不会报警的。”
对方还在哐哐地把脑袋往地上砸,隔了十多秒才反应过来季朝映说了些什么,不等他再度崩溃,季朝映便站起了身,朝他招了招手。
尖叫男跟了过去,看着季朝映捡起了在最开始被她丢在一边的上衣,从里面掏出了一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注射剂是药剂,季朝映把浅红色的药物吸进针筒,看向尖叫男。
“这里面是类似于肾上腺素的药物。”
她很耐心,语气也很平静:“对身体有一定负荷,但是药效很好,能让人发挥比平常的体力超出几倍的力气和速度……”
她意味深长,一边说,一边看向了还在地上倒着的几个虐砂片制造商,“药效能持续八小时,刚好能持续到天明。”
第388章 不要随便在外面捡流浪动物啊!
厂房里, 季朝映拖着椅子坐到了角落。
手里拿着一把从系统商城里现买的加大透明伞,免得血溅自己身上。
注射了系统药剂的尖叫男,现在真的在尖叫不止, 随着时间过去,被季朝映打晕的虐砂片制造者们也缓缓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但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野兽一般扑过来的尖叫男扑在了地上。
惨叫声和某种黏叽叽的搅和声一起响起, 血水喷溅, 在透明的伞面上喷出一层淡红色的雾。
季朝映让系统打开音乐去做点别的,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伙人能持续干这一行五年多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在同一处场地,顶多只拍三个片子, 每一次的拍摄场地都不同,绝不在一个犯罪现场多逗留。
这处厂房里的人手人腿,都是买来的仿真“装饰品”, 用来增添气氛的, 但里面也不是没有真货……
季朝映抬眼,看了一眼一串还在滴答滴答流下液体的肠子, 其实在之前她就发现不对了,“拍摄”场地里, 被用过的麻绳似乎有点多,而且尖叫男的毅力,心性,能力看上去都没那么好, 他是怎么挣脱枷锁被追得满厂房跑的?
系统检索到的信息给了她答案, 和季朝映的猜想互相重合。
“系统演算了这个人原有的长相,然后找出了他的身份信息。”
系统尽量让自己忽略那黏腻恶心的声音, 她不太能接受这种限制级场面,但是在知道了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之后,也没办法否认宿主的做法:“这个人是从家乡出来物工的,几天前,他看见了一起招聘信息,于是和两个关系好的老乡一起报名……”
结果没想到名是报上了,命也丢掉了。
季朝映又叹了口气,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里,传出一股人类粪便的气味,那种微妙的带着潮湿感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实在是……
非常微妙。
看着完全失去理智,在虐砂片制造者身上进行一些狂野的同态复仇的尖叫男,季朝映再度叹了口气。
她估计得在这里待上一夜了。
这一天,季朝映迟迟未归。
江信独自一人留在家里,没有开灯,蜷缩在黑暗当中。
他很想哭,也很孤独,像只留守的动物一样守在客厅里,怔怔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啪嗒。
门锁转动了一下。
江信几乎是立刻从原地站了起来,有点呆滞地盯着锁芯看。
是,是她吗?
是她回来了吗?
他下意识地想迎上去,但某种本能的直觉却在这一刻生效。
季朝映回来的时候,总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就打开了,可现在……
啪嗒!
门锁骤然抖动起来,外面有人在撬锁,江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脑尖叫着想要逃走,但身体却给不出任何反应。
他脸色惨白,僵直在原地一动不能动,房门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竟然真的在这里啊。”
姜心溪有些惊讶,她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哎呀,一个人待在这里,连逃跑都做不到,真是可怜呢……”
“还记得我吗,小江江?”
数小时过去,天光大亮。
季朝映合拢了雨伞,走到还在敬请释放复仇欲的尖叫男身后,把还处于狂躁状态的他敲晕。
那支药剂确实有类似于肾上腺素的效果,但其实不只有八小时的药效,还是先把人打晕,免得过会儿警员来收场会出问题。
季朝映收好伞,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质量上佳的物品,把它放在了尖叫男身边。
又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支麻醉剂,静脉注射。
“差不多了。”
干完收尾的活儿,季朝映拍拍手站起来,确认了一下现场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然后便让系统拨通了电话,匿名报案给警员。
剩下的事,就和她没关系了。
“对了统统。”
走到一半,季朝映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那些客户的联系资料,你记得塞到他们手机里去。”
“已经放进去了!”
系统很认真:“绝对没问题!”
于是季朝映就这么回了住处。
房门一开,江信躲在角落里,脸上挂着黑眼圈,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样子。
“你在等我吗?”
季朝映有种奔波在外,没办法顾得上家里的宠物吃饭的愧疚感,她伸手呼噜江信头毛:“没关系,昨晚碰到了点别的事,我去带点早餐来,吃过之后,咱们都休息一下。”
至于陈拾意,陈拾意给她发了消息,说城外忽然有人报警,说在一处厂房内发现了很多尸体,正在赶去出警的路上……
说完了还问季朝映,这事和她有没有关系。
那当然是没有的了,她只是给受害者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顶多算个VIP观众席……
不过季朝映还是提醒了一句,说不定尸体里还有活的,可以带上急救人员一起去。
陈拾意:“……”
果然和你有关系是吗。
季朝映又出了一趟门,带着早餐回来了,江信明显比起之前更沉默,让人感觉是不是把他一个人放家里放傻了。
季朝映也很无奈,姜心溪铁了心不带手机打游击战,随机抽选幸运嘉宾当她的爪牙,她要是带着江信一起出门,鬼知道她能从哪个路人的手机里听见汇报消息……
让江信离远点恐怕也不行,季朝映怕被姜心溪发现后给人带走了。
吃过早餐,季朝映终于满足地松懈了一些,江信笨手笨脚地开始清理餐桌上的垃圾,头垂得很低。
他蚊子一样支吾了几声,季朝映能听见他说话了,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什么?我没听清楚,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江信鼓起勇气,脸色苍白,眼珠漆黑无神:“……不找,他。”
“不找他?”
季朝映有点惊讶,她听懂了江信的意思,于是摇了摇头,倒没有生气对方对林寻毫无好感,甚至试图落井下石的举动:“不行,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我必须得把他找回来,才能和家里交差。”
就算不和家里交差,林寻也是她的青梅竹马,怎么可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江信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他开始小幅度地颤抖,眼泪簌簌落下。
季朝映只能叹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林林,但他是我很重要的亲人。”
她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温和,态度却不容置疑:“我可以把他送回家里去,但不能看着他失踪,我知道你们之间的相处不大好,但你得开始习惯,说不定等到之后,你还得和他待在一起。”
江信猛地抬起了头,他面无表情,脸上因为眼泪而湿漉漉的,像个故障机器人。
季朝映很宽和:“自己去缓一缓,你要是觉得孤单,我可以找家寄养机构,先把你送过去住上几天?说不定你可以交到别的朋友。”
这下子,机器人开始拼命摇头,生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就会被季朝映送走。
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季朝映有点无奈,又有点头痛。
她说的寄养机构,其实是类似于养老院那样的存在,有护工和二十四小时监控的那种。
江信一个人待在家里确实也不是事儿,季朝映怀疑他的状态变得更加糟糕木讷,有孤独的原因,琢磨着可以把他送去两三天,和她人进行一些社交。
如果只是几天的功夫,倒不用担心江信在那里闹出什么乱子来,不过看对方的状态……
哎。
季朝映无比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随随便便从外面捡宠物回来,尤其是在家里有其他动物的情况下。
她有点像是捡回了流浪动物,但却发现流浪动物和家里的宠物相处不融洽的主人,虽然两只宠物暂时没有撕咬在一起,但是互相警惕,搞得家里氛围紧绷,也挺难搞的……
难搞归难搞,但该搞的还是得搞。
季朝映放江信自己去缓解情绪,自己则躺回床上休息了几个小时,过程中还不忘和系统做计算。
“有好几次,帮姜心溪传消息的都是学校里的学生。”
季朝映说着,眼前的屏幕上展开一张地图,系统在帮她整理思绪,标注地点、时间,然后把姜心溪每一次出现的位置连接起来。
“虽然她防范得很到位,但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空间上的距离,是没办法被抹去的。”
数不清的线密密麻麻地拉起来,在中间圈出一处空白区域:“姜心溪会有意识地避开她不想暴露的地方,但是这种闪避,也是一种信息……”
季朝映抬手,在空白区域上画了个圈儿,系统立刻把她画的圈变成红色的圆形,覆盖在那片区域上。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在这片区域里搜集信息。”
季朝映做着打算,这段时间她也不是一直被姜心溪牵着鼻子走,她算是知道科技不发达的时候,破案难度为什么高了:“林林有很大概率就在这里,等到之后,我得换一下装扮,再去找他……”
“他一直没传出过消息来,这不正常,恐怕一直都被绑着,丧失了行动力……”
季朝映说着,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呼呼地入睡了。
第389章 他来了他又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 季朝映出门出得更早了。
她改换装扮,有意识的去画出的重点区域,寻找一些可以藏人的废弃老旧场地。
很快, 便把所有场地一一排除,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倒是又发现几个“秘密基地”。
毕竟,这种废弃老旧场地, 本身就是很多人也在找寻的隐蔽处, 要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惊喜,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
季朝映这样想着,甩了甩手里的钢筋上的血迹。
事发突然,她在查探这处几乎荒废的楼栋时, 意外发现了几具干尸,由于这里通风很好又格外干燥的原因,这几具尸体竟然没有发臭, 而是变成了肉干状。
她刚刚想上前查看一下肉干们身上的痕迹, 背后就传来一阵风声,在系统尖叫着提醒她的声音里, 季朝映一个矮身躲过突然袭击,然后抄起地上蒙了一层灰的钢筋就是一顿抽。
袭击她的干瘦男人躺在地上惨叫不止, 季朝映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又用钢筋拨过他的手查看。
“和中间那具尸体上的手印应该的差不多大小,而且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并不无辜。”
系统惊魂未定, 季朝映则掏出一张湿巾来仔细擦拭手套, 她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戴着手套,几乎没有摘下来过, “统统,报警吧。”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路过那个干瘦男人时,抬脚踩在他脖颈侧的位置,对方一开始还在挣扎,但几十秒后力道就弱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好了,这样就不担心他跑了。”
排查掉了一批老旧场地后,季朝映的目标便投向一些储藏用地,她花了好些时间来一一排查,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租房上。
这其实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在城市里,一个人想要藏身,办法一共也就那么多,只是,季朝映没想到姜心溪竟然真的会正经租房……
查到这一步,再查租房就要方便很多了,系统可以在相关软件上,找到绝大多数房源,但也有一些场地,必须要自己ῳ*Ɩ 亲身上阵才能找到消息,这工作量绝非常人。
“林林一直没有来过消息,所以他现在应该是个……植物人?残疾人?瘫痪在床,或许还是个哑巴,在外人眼里有精神疾病也说不定。”
只要被扣上一个精神病的帽子,就算林林向着周围人求救,也只会被当做精神病人的臆想而无视。
季朝映叹了口气,她正坐在路边摊吃着刚刚出炉的煎饼,头顶戴着帽子,肩膀有意识地内扣,显得格外唯唯诺诺,并且很不起眼。
“系统在进行查询!”
脑海内,系统干劲十足,联络该区域内的所有网络租房房东,一个个联系过去。
很快,条件最好的一批房间被排除,一部分房子仍旧未曾租出,另一部分房子已经租出,但租住者却不符合季朝映给出的条例,没有年轻女人和有可能瘫痪、残疾、植物人的年轻男人……
等到季朝映把煎饼吃掉的时候,系统已经把网络房源查了一半。
这效率,季朝映不由得在心中夸赞了系统一番,然后把手里的纸袋包装丢进垃圾桶,换了一家店,叫了一人餐。
最近比较辛苦,食量就必须相对应增大。
片刻之后,季朝映从第五家小餐馆里走了出来,系统已经把所有网络房源查完,大大节省了季朝映的时间。
“多亏有你。”
季朝映这样感慨,她用纸巾擦拭嘴角,然后把纸巾丢掉。
那么接下来的内容,就只是排查这片区域内的地下租房了。
一般来讲,老城区的租房条件本身就略显恶劣,这种没办法上网络的房源只能是无法通过基本审查条件的类型,简单来讲……
条件会很糟糕。
比如说没有消防设施、单房分割群租、有过异常凶案……等等等等。
季朝映有一些去找寻此类房间的小经验,这种租房的广告,一般会像是小广告一样,随机贴在一些目标受众会路过的地方,只是能租住这类房子的人群,本身也是贫困群体,他们会徘徊的地方,条件就会更恶劣一点。
季朝映叹了口气,但还是动了动腿预备离开,但她才刚走出两步路,眼前忽然晃过一道人影,她立刻停住了脚步。
隔着一条路和绿化带,那人能吸引她的视线,主要是因为她——
穿得太严实了!
兜帽,鸭舌帽,口罩,虽然只是惊魂一瞥,但对方露出的部位似乎只有一点眼睛。
当然,除此之外……
那点从兜帽缝隙里露出来的黑色小卷毛,也大大吸引了季朝映的注意。
她立刻换了个地方,走到旁边的公交站台,假装自己在等车,然后侧过身,用眼角余光去打量那人的动作。
这附近有个公共卫生间,那人双手揣兜钻了进去,片刻后,一个背着包,穿着松垮垮的牛仔裤、长袖衫,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女人走了出来,现场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季朝映:“……”
一个问题,有一个人长着一头黑色卷毛,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出门就乔装改扮,那她可能会是谁?
恰巧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季朝映在公交车的掩护下往旁边走了一段路,让系统盯住颓废牛仔裤,自己飞快地过了马路,快速在周围找了一圈,然后在墙上找到了乱七八糟的电话号码。
她去除了家政服务、上门清洁,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推销,在租房电话打到第三个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老人家的声音。
“租房?这可不巧哦,我这里的房子前几天才租出去……”
前几天?还是前十几天?
季朝映拐弯抹角地追着老人问了一遭相关信息,最后得到了答案:房子应该是在前不久租出去的,具体的天数记不清了,九十六岁的老人家记性不太好,不过这位奶奶给出了一个关键讯息——
租下房子的人是一女一男,都很年轻,男的坐轮椅,说是中风偏瘫丧失行动能力,还有痴呆,连话都不会说。
季朝映有点无言:“……谢谢您。”
坐轮椅,是没有行动能力,痴呆哑巴,则说明他也无法和外人交流。
感觉应该是林林没错了。
确定了位置所在,她一刻不停地前往目标方向,等到季朝映站到筒子楼前时,身上已经裹了一件大而宽的外套,上面还有陈旧的洗不掉的油渍,很有一种落魄穷苦的气息。
落魄的季朝映,就这么钻进了落魄的筒子楼,这栋楼里绝大多数都是住的租户,不过这里本来坏境就糟糕,被改装过的群租房其实不多,是以她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由于这会儿是工作时间,筒子楼里没多少住户,暂时留在住处的也没有什么闲心来管别人的破事——
所以,在季朝映推开门,差点被水桶砸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来查看。
“唔唔!”
看着躺在床上,狼狈不堪,被麻绳绑住的林寻,季朝映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找到你了。”
她有一点无奈地说:“竟然把你放到这种地方来……”
林寻泪眼汪汪:“唔唔!”
季朝映把他松开,姜心溪显然并没有关照残疾人需求的想法,林寻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是他离开时的那一套,现在早已经皱皱巴巴不成样子,这段时间里他应该没有吃多少东西,瘦了不下一筹,感觉起码减下去了十公斤。
也不知道姜心溪都给他注射了些什么,总之林寻现在确实是瘫痪状态,季朝映拉来角落的轮椅把他搬上去,抖开外套盖在他身上,林寻看起来憔悴得离死掉就差几步,她推着人往外走去,半路上撞见一个在走廊上搬东西的租客,对方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林寻,顿时有些慊恶地皱起眉头,仿佛有鬼在外面追一样躲回了房间。
林寻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季朝映感觉他看上去似乎要撅过去了。
但没办法,这么长时间,他的情况确实糟糕,姜心溪毕竟是个绑匪,显然不可能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季朝映带着他甚至打不到车,只能打电话给陈拾意,问她有没有空赶过来。
半个小时后,陈拾意便开着车赶到了,季朝映和她合力把轮椅抬上车,到了地方后,又合力把人搬上了楼。
陈拾意有些担忧,她知道季朝映这段时间都是在忙林寻的事:“……他这副样子没问题吗?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没关系,暂时应该是不用的。”
季朝映轻轻呼出一口气,陈拾意还有工作要做,她把陈拾意送走,立刻把林寻推进了卫生间,然后把他的外衣都扒掉。
林寻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身上现在很蹭蹭,堪称绝望地发出了呜呜的闷叫,季朝映把衣服丢在一边,预备之后丢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针剂。
“这也是为了你好,林林,可能会有点难受。”
季朝映叹了口气,林寻的状态不算好,但她身边又没有男人可以过来帮忙看照清理他,送去医院也要面对“林寻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提问,倒不如在家里解决这个问题。
她在之前就已经从系统商城里买好了解毒药剂,但道具的陈述里表示,使用它可能会造成某些比如呕吐一类的负面影响,可能还会更糟糕一点。
所以就让林寻在卫生间里待一会儿吧,她特地查看了道具的效果描述,按照上面所说的内容来看,最多等上两个小时,林寻应该就能恢复行动能力了。
第390章 如果他能死在外面就好了!
季朝映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一门之隔, 门后传出了林寻沉闷的哼叫声。
季朝映的眉头皱得很紧,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哪怕知道系统出品的解毒药剂效果很好, 但是听着他难受,也还是会有一些本能的担忧。
于是在江信沉默着又摸到她身边,试探性地把脸贴在她手背上的时候,季朝映皱了一下眉头。
“别闹, ”她语气温和, 但不容置疑:“我这会儿有正事要做,过会儿再陪你玩。”
江信的动作微微僵住了,季朝映挪开了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示意他可以去角落里自己玩一会儿,实在不行,看看动画片也不错。
江信的状态愈发僵硬, 像只被拒绝的狗。
他迟钝地挪动脚步, 一点一点把自己送回了客厅角落的位置,空洞的眼睛无意识地追随着季朝映。
这是他之前就有的习惯, 季朝映全然把它放在心上,但江信默不作声地掐住双手, 某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着。
他不喜欢林寻。
准确地说,他不喜欢季朝映身边出现的任何人……
只要她身边有其她人出现,她的注意力就会被瞬间夺走,但相比较其她人, 林寻是让江信最排斥的那一个。
因为其她人虽然会吸引季朝映的注意力, 却不会有意无意地将他排斥在外;而林寻不同,他一直有意识地吸引季朝映的注视, 并且在她的目光投向他时,故意把她的眼睛吸引回去。
这让江信有种本能的危机和反胃感,胃里沉甸甸的,像是吞了一只巨型蜗牛,冰冷潮湿且黏腻的物体堵塞在胃部,仿佛还在不断地蠕动,让人一阵又一阵地泛起恶心。
季朝映在接下来的五个多小时里一直在忙碌。
林寻很听话,待在卫生间没有出来的意思,他在半个小时后开始呕吐,一直不停,还因为疼痛有痉挛抽搐的症状。
这个过程差不多持续了一个小时,随后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但没多久就停了,传来林寻重重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季朝映就推门进去,拿了个小椅子让林寻坐着,然后把花洒换成水枪,对着林寻一顿狂滋。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洗车。
洗了一半,季朝映还不忘拿洗涤用品给林寻淋一层,然后出门等洗涤用品沉淀并发挥作用,过了二十分钟后,卫生间里传来林寻微弱的叫声,她就又重新回去,拿起水枪把人滋干净。
更像洗车了。
几乎能说是半报废的林寻就这么裹上浴巾开出了卫生间,最终停放在了客卧的床上,季朝映拿着吹风机对着他一顿吹,又问他有没有感觉自己有发烧的迹象。
“我、我没事……”
林寻脸色惨白,他疯狂地打着哆嗦,但强撑着继续说:“……想吃东西。”
“你现在能吃正常食物吗?”
季朝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怀疑这段时间林寻就没正经吃过饭,他手臂上有针扎痕迹,很可能是靠着输液维持基本生命活动。
“要是胃里空了太久,现在吃东西,说不定会出事。”
听着季朝映的担忧,林寻忍不住心头发热,苍白的脸上露出可怜又柔软的表情,“那……吃,吃点粥……”
粥食清淡易消化,哪怕胃空久了也没关系。
这个倒是没事,季朝映点了点头,发消息给潘丽萱,问她能不能做点粥食送过来,而对面忙不迭地答应了。
这段时间季朝映一直在外面,她只给对方家里那个男孩每天送一次餐,感觉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着季朝映的面儿了。
不过四十分钟,餐就送到了,季朝映拉开门,露出潘丽萱红光满面但难掩担忧的脸,她没问什么,只是说:“没出什么事儿吧?忽然想吃粥,胃里不舒服了?”
“没什么事,谢谢潘姐,只是家里人生了病……”
季朝映把话题混了过去,潘丽萱见没什么事,就没有再多做追问——比如说,这段时间季朝映家里不是只有一个江信?那个生病的家里人又是谁?
她捡着最近几天的事和季朝映说了说,有些歉意地说:“……再过一个月,青柏就要放寒假了,我想带她去外面玩一玩……”
季朝映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毫不犹豫的应了:“好,到时候你们好好玩,吃饭什么的,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不会太久的,我算了算,加上来去的赶路时间应该也就七到九天。”
潘丽萱和季朝映做好约定,放下饭盒就离开了。
饭盒旁边,已经被投喂出本能习惯的江信,小心翼翼地蹲到了一边,季朝映打开饭盒,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还不到我们的吃饭时间。”
她语气温和,是那种柔软的,仿佛在安抚宠物的语气:“这些是林林的东西,所以不可以碰。”
她说着,找出了一只吸管杯,把粥装了进去,剩下的继续放在保温桶里温着。
少餐多食,林寻毕竟失踪了有一段时间,估计就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一次性吃得多了,别再出什么事。
季朝映这么想着,没注意到江信缩在角落里,神情恍惚黯淡。
连食物都会仅供给林寻一个人……
那么其它东西呢,其它东西,也会被仅供给林寻吗?
比如季朝映的目光,季朝映的照顾,季朝映的关注……
江信小幅度地颤抖起来,呼吸急促,可季朝映已经端着吸管杯走进了客房,房门关上,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异常。
……为什么他不能死在外面呢?
江信发着抖,明明、明明应该死掉的,如果他答应——
那么,季朝映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关注林寻了?
因为他会死掉!会死得干干净净!永远也找不到!
季朝映把吸管杯递给了林寻,里面的粥其实不是太烫,林寻现在应该也不具备拿着勺子自己慢慢吃饭的能力,这么吸着吃就挺好。
看见吸管杯,林寻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更加柔软,被季朝映的细心狠狠感动到了。
他艰难地捧住吸管杯,“谢谢朝朝姐……”
这会儿他刚刚被清洗过一遍,又被吹干了,恢复整洁后,林寻终于重新有了一点自信。
他抖了抖嘴唇,表情惊惧交加:“朝朝姐,我好害怕,我好怕又会发生意外……”
“你能陪着我一会儿吗,不用很久,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好。”
少男语带哽咽,眼圈发红,他瘦得像把柴,再好的精神状态,在这种面貌下也显不出来了,季朝映本来就觉得有点愧疚,于是答应得非常轻易。
“没事,这几天我一直陪着你好了。”
等到稍微好一点,就让妈妈或者林姨过来一个,直接把人接走吧。
有人在旁边看护,林寻总出不了别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