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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西餐厅,我的了

    陈经理看出柳绵绵的疑惑,解释说:“徐蕙云女士在经纪行开户投资股票的事情上了报纸,资金虽然不多,但几个月时间就挣了好几倍,港城的师奶们都打电话到电台,想要请徐女士上节目给大家介绍股票。”

    徐家建国前就在港城投资办厂,数十年下来,已经算是港城的老牌豪门。徐蕙云一生未嫁,名下拥有徐氏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港城出了名的单身女富豪。

    女富豪退休前投身实业,退休后热衷书画,突然有一天跑到经纪行开户,投了区区十万港币炒股票,要不是小报拍到了照片,都没人敢相信。

    港城狗仔向来无孔不入,哪怕经纪行维护客人隐私,并不对外透露顾客投资情况,但内部职员拿女富豪投十万猛赚四十万的事情当饭后谈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来。

    于是港城师奶纷纷表示,想要跟着女富豪学炒股票,不过徐蕙云压根没有回应这件事。

    林家和徐家都是从南城出去的,相比港城其他豪门,关系自然要更亲近些,尤其林家三房太太平时也喜欢写写字什么的,和徐蕙云也算有一些来往。

    所以外头的人不知道,林家倒是得了消息,徐蕙云那股票根本不是自己买的,是帮着内地的小辈买的。

    徐家还有个小姐在南城这件事儿,林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徐蕙兰在改开之前就已经过世,这些年也没见徐蕙兰的后人去港城,林家人只以为徐蕙兰已经没有后人了。

    他的人家,留在内地的,不少都没熬过最艰难的那几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也是这一回才知道其实徐蕙兰是有后人留在南城的,林二小姐自己就在南城,于是就打听了一下,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原来徐蕙兰的孙媳就在她的餐厅里弹钢琴。

    没等林二小姐作出什么反应,港城那边就传来了林泰和癌症的消息,林二小姐只能匆匆赶回港城。

    林家局势即将天翻地覆,后面内地的项目是不是依然由她负责还是个未知数,林二小姐就打算把南城的一些东西都转了。

    她说自己喜欢待在南城,不过是摸清了老头子的心理,投其所好罢了。

    林二小姐在内地几年,对内地未来的发展潜力也是有一定认知的,但是她作为港城豪门的小姐,骨子里还是更喜欢港城的花花世界,如今南城已经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利益,她自然不想再在这个城市多花心思。

    柳绵绵听陈经理简单介绍了港城林、徐两家的关系,从他的言语之间还真听出了点意思。

    林二小姐觉得她这个徐家的后人,理应是看不上西餐厅那仨瓜俩枣的工资的,结合她高超的琴艺判断,觉得她应该是纯粹喜欢西餐厅的环境和弹琴的氛围。反正这个餐厅她准备出手了,卖谁不是卖,她还真准备卖给柳绵绵。

    柳绵绵:“……”

    只能说林二小姐真是想多了,她当初找这个工作,还真就是图它那远远高于仨瓜俩枣的工资。

    “餐厅的房子老板是买下来了的,当时买来是一万二两千元,这几年南城房价涨了不少,不过老板说了,涨不涨价的无所谓,她还是原价卖给你,至于餐厅的装潢设备什么的,算三千,一共一万五千元。”陈经理笑眯眯说。

    柳绵绵:“……”

    不是,她估算过的,餐厅这小洋楼的价格,现在至少得两三万了,餐厅的装潢设备,折算下来至少也得好几万了,毕竟一台钢琴就价值不菲了,所以想盘下这个餐厅,至少也得五万打底,十来万也有可能的。

    她手头确实没有这么多钱,所以这个念头根本不敢有。

    但如果说一万五,她好像还真能拿得出来。

    毕竟,别看她投出去不少钱,但其实挣回来的更多呀。

    就年底这段时间,服装店肯定得大赚一波,留下村鱼塘山地的分红也能到账一些。

    虽说还得留一些开榨油坊的钱,但榨油坊其实主要也就是一个设备投入。

    场地租金肯定没多少,人员工资约等于无,毕竟接下来是农闲的时候,以她对余家人的了解,这种时候他们肯定是自己顶上,绝对不会另外花钱雇人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要是五六万、十来万,她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但只是一万五……柳绵绵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心动了。

    餐厅生意不错,每年能挣不少钱,一万五,不用多久就能挣回来了。

    不过,天上不会掉馅饼,人林二小姐也不是二傻子,明明值更多钱的西餐厅,肯定也不会这样白白的便宜大甩卖给她,肯定是有附加条件的。

    柳绵绵笑了笑,问陈经理:“这个价格转给我的话,林小姐太亏了吧?”

    陈经理摇头,直言道:“这点钱对老板来说只是洒洒水啦,老板的妈咪和徐蕙云女士很熟悉的,她也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再说,这个餐厅老板花了不少心血的,转给其他人,她也怕人家不用心经营,或者就是买过去就把餐厅关掉了,转给你就不用担心了。柳小姐对餐厅有感情的啦,肯定能把餐厅做得更好啰。”

    柳绵绵懂了,说来说去,其实这个面子是给徐蕙云的。

    她想了想,笑着摇头说:“我是今年才结婚的,没有见过徐蕙云女士,和她不熟的。林小姐要是因为徐女士的缘故,就亏本把餐厅转让给我,我受之有愧。”

    这话陈经理自然是不信的,徐家在内地只剩沈家这一门亲戚,徐蕙云帮小辈代持股票,这个小辈自然也只能是沈家。

    但是据他们的了解,沈家是书香门第,徐蕙兰的独子、儿媳、孙子都在相关政府单位工作,孙女还在读书,家里最有可能玩投资的就是柳绵绵。

    徐蕙云那样的身份,真要投资玩股票,那些有名的大经纪都会主动**,偏偏她开玩笑似的只拿了十万出来,并且自己直接上门去了经纪行。这件事表面上看着十足诡异,但是内里深究,却可看出徐蕙云对托付她办事的“内地小辈”的重视。

    几万块钱,于林二小姐来说,不过是几个手袋的钱,如果能和徐蕙云看重的人处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不过,既然柳绵绵这么说,陈经理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笑道:“徐女士只是一方面原因,主要原因还是老板希望有人能好好把餐厅继续开下去,柳小姐你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啦!她离开之前已经签好了转让协议,一万五转让给你,不过有一个附加条件,五年内都不许关掉餐厅。”

    陈经理摊了摊手:“要是经营不好,低价转过去也没用,五年可是能亏不少钱的哦。当然,我是相信柳小姐的啦,肯定是财源广进,天天发财的啰。”

    既然他不再提徐蕙云,那这件事就可以当正常的商业行为来处理了。

    陈经理说的也没错,如果餐厅经营不善,五年确实能亏掉不少钱,想不亏钱就只能关门,到时候还是违反合约,人家完全可以把餐厅收回去。

    这么说的话,转让费低一点,倒是也说得过去了。

    柳绵绵心动不已,不过她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说:“那我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么大的事情,不止要回去家里商量商量,还得打电话到港城跟徐蕙云商量一下。

    徐蕙云接到电话时倒是很淡定:“林瑶的餐厅啊,她愿意多少钱转给你们是她的事情,做生意嘛,一个愿意卖一个愿意买就行了,背后的想法不重要的。”

    她淡淡笑了一声,用严肃的语气说了个冷笑话:“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帮她争遗产对吧?”

    几万块钱的事情,回头让人送件礼物过去还了人情也就是了。

    既然徐蕙云这么说,柳绵绵也就放心了。

    西餐厅确实是个不错的投资项目,但是她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让长辈为难。

    柳绵绵还挺喜欢这位姨奶奶的,哪怕没见过面,可光从电话里的交流就能听出来,这是位很能干很有想法的女性。

    徐蕙云也说起最近港城师奶打电话让电台请她上节目的事情:“我对股票一知半解的,让我去电台教大家炒股,不要一周师奶们就得打电话到电台骂我。”

    说着她就欢快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又说:“绵绵,你的股票已经涨到快八十万了,要调仓换股吗?”外面传她十万炒到了五十万,其实都是滞后的消息了,十万已经快变成八十万了。

    柳绵绵拿着自己平时分析港城股票市场做笔记的小本本,思考了一会儿,说:“一周后抛掉,然后换这两支股票吧。”她说了两支股票的名字。

    所幸这个世界的一些基础设定和她原来的世界是差不多的,她记忆中的一些内容也是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她上辈子也炒股的,仔细研究过历史上那些有名的牛市和股灾,对这时候港城的股票市场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可惜手里资金有限,就起家的那十万港币,其实也只有一半是她自己的,另一半还是徐蕙云给她添补上去的,说是给她的零花钱。

    不过想想,才几个月时间,十万变成了八十万,柳绵绵又乐得眉开眼笑,加上她手头的钱,都折算成港币的话,她也算是有百万资产的人啦!

    而且,这个钱还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

    徐蕙云自己对股票没有兴趣,反正就是柳绵绵让她怎么操作她就怎么操作,打个电话给股票经纪就行了。

    当初亲自去经纪行,她也是抱着实地去了解一下的想法,虽然没多少钱,但是内地的经济水平和港城不一样,徐蕙云知道,这对于柳绵绵来说,已经是一笔很大的钱了,她自然是要认真对待的。

    倒是没想到会被狗仔拍到。

    徐蕙云自己没有买股票,但是家里一直跟着她照顾她起居的红姐倒是跟着买了一点,也是挣了不少,高兴得天天在厨房里面哼粤剧。

    得了徐蕙云的准话,柳绵绵第二天就找陈经理商量转让的细节了。内地人从港商手里把资产买回来,流程远比林二小姐当初开这家西餐厅的时候要简单,陈经理大概也是归心似箭,没几天就把事情都办妥了。

    除了陈经理带着收银阿琳走人,西餐厅其他人不变,哪怕是天天光顾的老顾客,都没有发现这家餐厅虽然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却已经易主。

    办完手续这天,柳绵绵拎着装了房产证和转让协议的包,回到西餐厅门口,看着花木掩映中的招牌,笑眯眯想:嘿,这个西餐厅现在是我的了。

    餐厅前台,收银阿琳正和田苗苗在交接。

    临时不好找人,再说柳绵绵觉得,收银这个活儿其实很简单,她平时和餐厅里的人接触都挺多,田苗苗做事认真细致,柳绵绵就让她接替收银的工作。

    收银比服务员工资高,活儿却更轻松,田苗苗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能成为收银,拍着胸脯向柳绵绵保证,绝对不会弄错哪怕一笔账。

    田苗苗性格单纯,虽说是阿琳走了她才有机会做收银,但是她又很替阿琳担心:“陈经理会不会是骗你哦,港城那边跟我们很不一样的,男人能娶好几个老婆的……”

    阿琳笑笑:“港城现在已经不能娶好几个老婆了。”

    再说,她也不是去港城给陈经理当小老婆的,她去港城,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听说南边有很多人偷渡都要去港城,她有机会光明正大过去,干嘛不抓住机会?留在南城,她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柳绵绵请阿琳在餐厅里吃了个饭算作饯行,阿琳喝了点酒,哭得稀里哗啦的,哭完了把眼泪一抹,笑着和大家道了别。

    因为要交接,这一天餐厅是没有营业的,柳绵绵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田苗苗在前台那边接了个电话,简单交谈挂完电话后,田苗苗喊住柳绵绵:“老板,金老师打来的,说明天她要带孩子去医院,就请假不过来了,明天的钢琴是你自己弹吗?”

    柳绵绵:“…………行吧。”

    想起陈经理说的“顶多开天窗啦”,这一刻柳绵绵感觉自己被回旋镖无情地扎了一下。

    敢情顶多开天窗的是她自己啊!

    刚买下西餐厅第一天就得知自己要顶岗加班的柳绵绵表示无语凝噎。

    第62章 意外的应聘者

    当上西餐厅老板后,柳绵绵觉得自己再每天过来弹琴就不合适了,偶尔兴致来了过来弹两首就行了,平时还是得找人过来。

    以前她在餐厅弹琴是为了挣工资,现在整个餐厅都是她的,也没必要挣这个工资了。

    她让金老师帮忙介绍了两个人,也都是在学校里面教音乐的老师。

    原本大家都觉得在餐厅里面弹琴,就跟古时候达官显贵饮酒作乐时让人唱歌跳舞差不多,是挺丢份儿的事情。金老师也是因为家里孩子生病,急需用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但是时间久了,不少人也听说了,金老师在西餐厅弹弹琴,收入竟然是平时工资的好几倍,金老师自己都说,要不是喜欢老师这个工作,单纯为钱的话,她还不如辞职去餐厅专职弹琴了呢。

    而且,因为金老师在西餐厅弹琴,她们几个要好的,还凑钱去餐厅消费过一次,然后就发现,西餐厅的环境是真的好,在餐厅里弹琴,其实也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丢份儿,客人都很有素质,人家认可你的实力,还会另外出钱点喜欢的曲子呢。

    其实跟上台演奏也差不多。

    无非就是演奏的环境稍微有一点差别而已。

    所以这回金老师说餐厅里还想再找两个人,大家好轮一轮,互相都轻松一点,马上就有两个人主动报名了。其实报名的不止两个人,其他人稍微晚了一步,就被金老师婉拒了,那些人回去之后倒是万分后悔,不该犹豫了那么一会儿,这么好的机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钢琴师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找个人来顶陈经理的位置,不然没人管着餐厅,柳绵绵就得每天自己过来管着。

    只不过这种管理型的人才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为了尽快招到人,柳绵绵斥重金在南城晚报上登了招聘启事,陆陆续续的倒是有不少人上门来求职,只是都不太合适。

    有学历的,没有管理经验,有管理经验的,眼高于顶,看见老板是她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就立马摆上了架子,还有一些就是没能力又自信的,总之都不太合适。

    这天下午,柳绵绵正窝在餐厅二楼的办公室里睡回笼觉,被人叫醒了,说是又有一位求职者上门了。

    柳绵绵让把人请到会客室,她洗了把脸才过去,一进门看到人不禁愣了一下:“许同志?”

    坐在会议桌前面的竟然是许海棠。

    这几个月柳绵绵忙着搞服装店,刘婶也忙着卖她的萝卜条,俩人忙于事业,交流八卦的时间都少了,所以柳绵绵倒是没再听刘婶提起许海棠。

    许海棠看着有点憔悴,也瘦了一些,眼角甚至还有些乌青。

    看到柳绵绵,她也是愣了一下,迟疑问:“柳同志,这家餐厅不是……?”

    柳绵绵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这家餐厅原先确实是林二小姐的,不过她已经离开回港城去了,离开前把餐厅卖给了我。出于餐厅生意的考虑,这个消息我们淡化处理了。”

    许海棠点点头,神情有些恍惚。

    她俩是同一天结的婚,加上柳绵绵还帮过她,所以许海棠对柳绵绵还是有些了解的。

    听说她是在乡下长大的,来南城也不过两三年时间,嫁给沈维舟之前,甚至都没有工作。

    可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她跟人摆摊做生意、开店做服装,现在,竟然还成了这么大一家西餐厅的老板。

    正是因为有一定的了解,许海棠可不认为柳绵绵是靠沈家的,沈家那是书香门第,一家子没人会做生意的,给点本钱可能是有的,但是生意绝对是柳绵绵自己做起来的。

    柳绵绵主动问:“你不是在服装厂做采购吗,我看你做得还挺好的,怎么忽然想要换工作?”

    许海棠苦笑了下:“我想换个环境。”

    既然来面试,她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人家要用你,肯定是要搞清楚你的情况的。

    只不过,许海棠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是因为对方是柳绵绵,她又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面对帮过她的柳绵绵,有些事情好像也就没那么难开口了。

    而且,很多话憋在心里,许海棠感觉自己其实早就想找人说一说了。

    “柳同志可能也知道,我丈夫孙敏俊是我们厂里车队的,当初我和他处对象,我家里其实是不同意的,但是……”

    但是孙敏俊这个人嘴甜会说话,几乎每句话都能说到她心坎上,她明知道他家条件一般,也还是顶着父母的压力,坚持嫁给了对方。

    父母最终拗不过她,还是同意了,又怕她去了孙家日子不好过,就尽量给她贴补了不少嫁妆,当初那些被偷走的金银首饰,就是父母给她置办的。

    其实孙敏俊工资不低,他人也活络,平时出车总会想办法自己倒腾点东西,收入比一般工人都要高的。加上许海棠自己也有正经工作,她原本想着两个人的收入,经营个小家是没有问题的。等以后手头再攒一点钱,自己买个房子,就能搬出大杂院单过了。

    但是结婚后许海棠才知道,丈夫的收入四分之三都是要交给婆婆的,说是当初家里凑钱让他学开车的时候就讲好的。不但如此,婆婆还要求她交一半的工资当生活费。

    许海棠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当然不会闷不吭声的受委屈,她不同意,新婚的小两口因为这件事就冷战了好几天。孙敏俊指责她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顾兄弟亲情,许海棠委屈的不行,明明觉得自己有道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孙敏俊。

    两个人冷战好几天的结果就是,孙敏俊把自己的收入全部上交,他们小两口的支出都由许海棠负担。

    许海棠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可也只等点了头。

    可她万万没想到,孙家人的胃口远不止这么点。

    公安把失窃的金银首饰还给她以后,婆婆就又盯上了这些东西,时不时旁敲侧击地暗示,让她拿几件出来,贴补两个小叔子娶媳妇儿。

    为这件事,她和孙敏俊又不知道吵了多少回。

    后来她帮柳绵绵他们弄了瑕疵布料,那段时间孙敏俊刚好去了外地,他回来以后听说了这件事,又跟她生了好几天气,埋怨她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想着帮自己兄弟,倒是帮着外人,费了半天劲儿,自己没得一点好处。

    许海棠真是觉得莫名其妙,就孙家那几个,老大闷不吭声,老三是个酒蒙子,老四是个混子,他们哪个像是能好好做生意的样子?

    再说,当初那批布料成本可不低,就算她说了,他们也没本钱吃下这批货啊!

    可是孙敏俊根本不听她的辩解,反倒是说,没有本钱她不能帮忙想办法吗,她父母亲戚那里借一些,回头货卖了还上不就行了。

    为这事,他们又吵了好几回。

    吵架以后许海棠回了几次娘家,后面怕父母担心,也有几次是住在厂里的值班室的。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居然说她和另一位采购员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他听了那些谣言,就怀疑我,觉得因为他经常出车在外地,我就……”除了布料的事情没说,其他事情许海棠都简单说了说,她状态有些消沉,苦笑连连,“厂子里流言蜚语太多,我爸的意思是找领导给我换个岗位,不过我自己是想干脆辞职离开服装厂。”

    她原本是想学柳绵绵他们,弄点布料衣服什么的去摆摊,但是她父母不赞同,觉得她这种老实性格,出门做生意容易被人骗。

    也是偶然看见西餐厅在招人,许海棠也没管他们招什么,就跑过来应聘了。

    不过来了以后许海棠其实弄清楚了,餐厅要招的是管理整个餐厅的经理,她有自知之明,感觉自己是应聘不上的。

    柳绵绵微微蹙眉,原书里是因为那些金银首饰丢了,所以孙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经常拿这件事来打压贬低许海棠,她听说金银首饰已经找回来的时候,就想着孙家折磨许海棠的根源没有了,许海棠应该不会再遭遇原书里的那些事了。

    也是她之前想得简单了。

    根源哪里是那些金银首饰,根源明明是孙家人的贪得无厌、恬不知耻。

    柳绵绵问:“孙家那几兄弟现在怎么样?”

    许海棠诧异看向柳绵绵,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回答:“还是老样子,喝酒的喝酒,混的混。”她自嘲地笑了笑,回过头看,她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死活一定要嫁去这样的人家。

    柳绵绵点点头,看来孙老三抢劫被捅的事情还没发生。

    这些日子事情太多,要不是许海棠突然出现,柳绵绵都要忘记原书里的这些情节了。孙老三遭遇抢劫,好像就是年前这一阵子。

    柳绵绵想了想,决定回头给公安递个匿名举报信,请他们关注一下年前这阵子的治安问题。毕竟抢劫的人也不是专门针对孙老三的,没准其他人也遇上了呢?公安要是关注一下,没准就能让无辜的路人甲捡回一条命,顺手的事情,柳绵绵是不介意“见义勇为”一下的。

    柳绵绵皱着眉不吭声,许海棠以为是两个人认识,她这边又挺惨的,柳绵绵抹不开面子拒绝,于是忙说:“柳同志,我也是这阵子心里闷着,碰上你了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来之前不知道你们这里招经理,我有自知之明,这活儿我干不了。”

    柳绵绵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怀孕了吗?”

    许海棠差点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才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没有的。”

    顿了下,她又说:“我最近住在娘家。”

    这情况又跟原书不一样了,原书里面,她这时候应该已经怀孕了。

    不过原书里因为丢了金银首饰,许海棠深感自责内疚,对孙家人指责也并没有多反感,反而是委曲求全一再退让,现在金银首饰没丢,许海棠并不觉得自责,对孙家人的忍耐度自然降低,又经常因为与孙敏俊吵架而回娘家,可能就错过了怀孕的机会。

    柳绵绵想了想,面对许海棠疑惑的眼神,她笑着解释了句:“我不歧视孕妇,只是我这个餐厅刚接手过来,前期的工作肯定是比较忙的,如果怀孕了的话,我怕你身体吃不消。既然没有怀孕,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如果你决定入职的话,我希望你能答应一年内不要考虑要孩子。”

    这个要求有点苛刻,不过如果许海棠一年内不生孩子,也许就能躲开原书里给她设定的“死劫”。

    原书里,她是难产死的。

    许海棠张口结舌:“你,你的意思是录用我?”

    柳绵绵点点头:“虽然你原先是做采购工作,看似和餐厅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但其实餐厅经理的主要工作就是管理食材采购和餐厅日常。采购你有经验,而且你也很具有亲和力,能做采购沟通能力肯定也不成问题。我带你一阵子,熟悉餐厅运作模式后,你肯定很快就能上手的。”

    整个餐厅技术含量最高的岗位就是厨师,其他岗位,只要肯花心思学,都不难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许海棠的人品值得信任,与其弄个滑不溜手的老油子在餐厅里,柳绵绵倒是宁可交给许海棠。

    而且,大概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如今的许海棠和几个月前相比,改变还挺大的,似乎果决活络了许多。

    柳绵绵伸出右手:“许经理,合作愉快。”

    许海棠手足无措地伸出手:“柳同志,谢谢,谢谢你!”她自己是毫无信心的,但是没想到在柳同志的眼里,她竟然还拥有不少的优势,被柳同志这么一分析,她都感觉一下子有了信心。

    柳绵绵笑笑,话锋一转,说:“月薪五百,奖金另算,你记得回厂里办离职的时候告诉大家,你是被我们西餐厅高薪挖走的,不然显得我们餐厅的经理没有排面。”

    她可不想到时候人家说许海棠是在服装厂待不下去了才来的她这里,这对餐厅对许海棠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大概是因为老板是港商,餐厅招工的要求又高,所以餐厅的整体工资水平是高于外面其他的餐厅、工厂的。

    柳绵绵接手餐厅后,也没有更改工资标准,反正餐厅能挣钱,不差这点支出。

    许海棠既然是来做经理,工资自然不可能比其他人低,不过柳绵绵也不会按照原来陈经理的标准就是了,毕竟陈经理是完全按照港城的工资标准领薪水的。

    许海棠这点工资比起陈经理来说,那是打折打折再打折了的。

    哪怕如此,许海棠也有些难以置信,这这这,这工资也太高了吧,比他们厂长都高出一大大大截了。

    这么高的工资,只是要求一年内不生孩子,许海棠这会儿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别说一年,就是三年五年不生孩子也可以的。

    反正她现在其实也根本不想给孙敏俊生孩子。

    许海棠干劲十足,一瞬间就觉得孙敏俊挣的那仨瓜俩枣的给婆婆,她也不心疼了。

    她每个月有五百工资,买什么不能自己买?

    至于孙敏俊想花她的工资,许海棠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继续住娘家吧,也省得不小心怀上孩子。

    许海棠回家和父母商量过后,第二天就去服装厂交了辞职申请。

    人事科严科长和许爸爸关系不错,见许海棠跑来交辞职申请,怕她是一时冲动,劝道:“外面的人想找份工作千难万难的,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回头后悔了想回来可就回不来了。”

    办手续的干事贾荭也笑着说:“可不是,现在不少国营工厂效益也不好,哪像咱们厂,年年效益都往上走的,海棠,可别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把安身立命的东西丢了。再说,你这工作哪怕不想做,其实也不一定要辞职的,让给家里人也行的啊!”

    许海棠和贾荭都属于“厂二代”,但俩人年纪差了七八岁,平时接触并不多,贾荭忽然说这么多,许海棠还挺奇怪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也是替她考虑,许海棠谢过严科长后,也冲贾荭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家没有人需要这个工作。”

    现在不比十年前,那时候工作还能卖给别人,现在是不行的,只能转给亲近的家人。她家里人都有工作,用不着这个工作,孙家人倒是需要工作,但是许海棠想着自己自从嫁进孙家,这些人不是逼着她干家务就是逼着她拿钱,她不想把工作给他们。

    按照厂里规定,她辞职还能拿一笔遣散费,转了工作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孙家人这种事情,许海棠不想再做了。

    贾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嘀咕了一句:“你回头可别后悔。”

    许海棠想到柳绵绵说的话,压抑着羞耻感,大声说:“我不会后悔的,是芷江西餐厅出了高薪挖我过去做经理的,我不是一时冲动,是慎重思考才做的决定。”

    严科长诧异道:“芷江路南边那个很贵的西餐厅?”

    许海棠笑笑:“也没有很贵,严科长改天有时间过去试试,我请你。”

    贾荭嗓门都高了好几度:“你居然要去那个餐厅做经理?!那个餐厅登报招聘经理,听说已经筛了好多人。”她家就有亲戚应聘失败的。

    贾荭又问:“你说高薪,是多高薪?”

    许海棠笑着说:“反正在咱们服装厂没人能拿那么钱。”

    严科长:“……”

    贾荭:“……”

    这是比厂长还要高啊!

    第63章 又找到了一个卷王

    国营工厂办辞职手续没那么快,申请交上去以后还得领导讨论通过,不过既然交了申请,许海棠自然也不会再去上班,离开行政楼直接就往厂子外面走去。

    严科长看着许海棠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小贾你也是厂子里长大的,小许的性格咱们都知道,她就不是会搞七捻三的人。何况,她要真看上李冠宇了,当初直接跟人小李处对象不就行了,嫁人孙敏俊做什么?那些传瞎话的人,可真是脑子不带一个。”

    贾荭笑着应和了两声:“可不是,我也说他们就是胡说八道嚼舌根,倒是害得小许在厂里待不下去。”

    她看了眼窗外,说:“科长,我去下厕所。”

    严科长挥挥手,贾荭匆匆忙忙跑下行政楼,一扭身子去了车队那边。

    今天仓库那边在卸货,车队没活儿,大家都搬了凳子坐门口晒太阳呢,看见贾荭,有人就招呼说:“哎哟,贾干事,来吃点瓜子。”

    贾荭笑着打了招呼,冲垂眉耷眼坐在人群中的孙敏俊道:“敏俊,你媳妇儿刚刚来人事科了,有个事情我跟你说一下。”

    孙敏俊站起来,跟着她走到旁边角落里。他们也没走远,就站在大家能看见的位置,但是这个距离,其他人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的。

    贾荭直接就把许海棠来辞职的事情跟他说了:“敏俊,海棠的性子执拗,她要辞职,我也劝不动,何况她还说自己是辞了去餐厅当经理挣大钱,我就更不好说什么了。可既然她有这么一个工作,你们兄弟几个,又需要这个工作,她就这么辞了,可是太自私了。你放心,这事我先压着,你还是赶紧去做做工作吧。”

    孙敏俊脸色非常难看,他以为许海棠这回也是跟以前一样,不高兴了就回娘家住几天,等着他去接人递台阶。

    只是这回厂里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他心里不舒服,就不想太早去把人接回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许海棠竟然直接辞职了。

    他家兄弟四个,只有他一个是正式工,他每个月都工资都交给了家里,平时自己想方设法倒腾的一点,才捏在手里当个私房。就像贾荭说的,她许海棠要真不想干了,这工作给他兄弟不好吗?

    “贾荭姐,这事儿真是多亏你了。”孙敏俊说。

    厂子里没多少人知道,贾荭年轻的时候其实跟他大哥孙敏华处过对象,只是一个是双职工子女,自己还是个干事,一个是家里拖着三个弟弟的临时工,条件相差实在太大,最后不得不分开。

    但是贾荭这些年其实也帮了他们家不少的,老三那个临时工还是她介绍的,所以孙敏俊是真的很感激她。

    “嗐,我也是看你们不容易。”贾荭看了眼孙敏俊,笑了笑。

    从服装厂出来,许海棠就往娘家的方向走,她娘家住的是服装厂早年的福利分房,一个大杂院里独立的一个小院子。不过刚拐进巷子,她就被拦住了。

    “许海棠,你耍脾气还没耍完吗?”孙敏俊皱着眉头看着她,“不过是吵了两句嘴,这都几天了,你还没消气吗,跟我回去吧?”

    许海棠有些诧异,看了眼手表,隔着摔出裂纹的表面看了眼指针,奇怪地问:“孙敏俊,你今天没上班吗?”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作为家里唯一的正式工,孙敏俊对待工作是很认真的,平时从来不迟到早退,更不会无缘无故旷工,结合自己刚从服装厂出来,许海棠自然很快猜到,他应该是知道她去辞职的事情了。

    孙敏俊原本还想把人先哄回家,到时候再好好劝,现在被许海棠这么一问,他的火气马上又起来了。

    要不是许海棠不声不响做这种事,他哪里会请假跑出来?他们队长听说他要请假,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车队队长其实是奇怪孙敏俊这个从来不请假的人突然请假,但是孙敏俊内心很不安,生怕队长是对他请假有意见。

    他这个人其他方面都挺活络的,就是对自己这份工作有种偏执的情感,总是害怕失去。

    想到自己小心翼翼兢兢业业,还时常害怕被人寻到什么错处丢了工作,许海棠却一点都不珍惜这份工作,还要主动辞掉工作,他就越想越气。

    “对!是有人跟我说了,说你交了辞职申请!”孙敏俊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夹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愤,“许海棠,我原先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温柔善良识大体的女孩子,没想到你这么自私,为了几块钱的遣散费,你甚至不愿意把工作让给我兄弟!”

    “我为什么要把工作让给你兄弟,就因为他们都扒在你身上吸血吗?”许海棠无语地笑了下,“孙敏俊,从咱们结婚的现在,结婚前你承诺过的一切,哪怕一样,你有兑现过吗?你结婚,其实就是想找个人和你一起背负这个家庭,你自己为这个家当牛做马,你还要再拉一个人和你一起当牛做马?”

    许海棠抹了一下落到脸颊的眼泪,一下子心如死灰:“孙敏俊,我结婚,不是为了给别人当牛做马的。”

    她是一个在父母宠爱中长大的姑娘,她知道相濡以沫的夫妻是什么样的,结婚以后不久,她就对这段婚姻失望了。

    但是她也知道,哪怕法律规定夫妻感情不和可以离婚,可这年头离婚是要被人说三道四的,离婚了的女人在左邻右舍间都是抬不起头的。

    而且,她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妹妹,她要是离婚了,以后妹妹找婆家都会受到影响的。

    她每次闹脾气回娘家,其实左邻右舍也会指指点点,有些人还会蹬鼻子上脸地“教育”她,说一些诸如哪对夫妻不吵架,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之类的话。

    许海棠其实是乖巧老实的性格,但她也是个很执拗的人,如果是自己有所亏欠,她是会尽力弥补的,但如果她自觉没有任何错处,她也不会一直忍耐低头。

    原书里她弄丢了金银首饰,虽然那些东西是她的嫁妆,但她觉得婆婆说的也没错,这些东西以后都是她和孙敏俊的孩子的,她弄丢了孩子们的宝贝。因为东西已经丢了,孙家人自然也不会再说让她把东西拿出来贴补弟弟的话,只是用这些话术,指责她这个做妈妈的不负责任。

    加上后来很快怀孕,许海棠就更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

    但如今的现实是东西没有丢,孙家人贪婪的嘴脸也日渐暴露出来,许海棠的反应自然也和原书里不同了。

    只是,她还是不敢说离婚。

    她对孙敏俊是有感情的,她觉得孙敏俊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是被那个家庭束缚住了。

    可现在,看着眼前暴怒到面容扭曲的孙敏俊,许海棠忽然有些怀疑,孙敏俊真的对她有感情吗?

    “一家人相互扶持,怎么能说是当牛做马?海棠,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我们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日子,不顾家里其他人。要是没有他们,我也进不了服装厂,也认识不了你是不是?”孙敏俊忽然放软了语气,哄着她,“你把工作让给大哥,我跟娘说,以后咱们少交一点钱,咱们好好过日子,生个孩子,好好把他养大。”

    许海棠扯了扯嘴角,忽然问:“孙敏俊,从碰面到现在,你有问过我一句,没了工作以后怎么过吗?”

    孙敏俊一滞,说:“你不是要去什么餐厅挣大钱?”

    许海棠看着他:“万一那个餐厅老板是骗子呢,万一那个餐厅开不了几天就倒了呢,万一我干了没几天就被老板开除了呢?”

    孙敏俊的声音轻了下去:“怎么可能,你找工作难道不打听清楚?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让你爸想办法。你不在服装厂上班也好,厂里就不会有什么闲话了……”

    许海棠:“孙敏俊,咱们离婚吧。”

    得知她申请辞职以后,他不是劝她不要辞职,而是让她把工作转给他的兄弟。

    这样,她一直捏着不肯交出来的工资,就能名正言顺到他妈、他兄弟的手里了,他们也不需要再争吵了,她甚至会没了反抗他的勇气。

    实在不行,就让她爸妈想办法。

    呵。

    许海棠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来只留满地的碎屑。

    柳绵绵不知道许海棠的事情,只知道面试后的第三天,许海棠就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裙、踩着高跟鞋来上班了。

    这身衣服明显还是靓靓服装店置办的。

    柳绵绵向餐厅的人介绍了她,把原先陈经理整理的一本工作笔记交给她以后,自己就窝在靠窗的位置晒太阳了。

    拿着一本繁体字工作笔记的许海棠:“……”

    柳老板说会带她几天,就是这么带?

    不过幸好这几天她也没闲着,找她爸在国营饭店工作的朋友了解了一些高品质食材的进货渠道,还找当会计的表姐临时突击了财会方面的知识,好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了。

    柳老板之前也说了,一个月试用期,要是干不下来,她会直接换人的。

    但是,她肯定能干下来的。

    看着风风火火干事的许海棠,柳绵绵也是很欣慰,许海棠这是进化了啊,现在她已经不是许海棠了,她是钮祜禄海棠了。

    在西餐厅“监工”了三天后,柳绵绵就回家了。

    许海棠的学习能力非常强,而且她也非常刻苦,每天都是第一个到餐厅,最后一个离开餐厅,前面两天还稍微有些生涩,到了第三天,就已经非常熟练了,不知道的,得以为她在西餐厅干了至少三年了。

    柳绵绵感觉自己是又找到了一个卷王。

    蒋红梅刘安民是卷王,余国梁王志远是卷王,现在又多了一个许海棠。

    她还是回家做点不卷的事情吧。

    比如看看资料,打电话让港城的股票经纪调仓换个股票什么的。

    几天后,刘婶从知青菜场回来,一进家门就冲石榴树下躺着的柳绵绵说:“哦呦,绵绵啊,你前两天是不是说那个许海棠去你那个餐厅里当经理了?那你知不知道啊,她和孙老二在闹离婚了哦。”

    柳绵绵还真不知道。

    她其实一直觉得许海棠嫁去孙家,应该是处对象的时候恋爱脑发作,脑子进水做的决定。其实那天许海棠跟她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她都差点脱口而出让她不行就赶紧离婚,及时止损。

    不过最后还是没说。

    因为她看出来许海棠好像有顾虑。

    结合原书里她在孙家遭受了那么多也一直没离婚,柳绵绵也说不好,她是和孙老二太有感情了还是怎么的。

    倒是没想到她决定离婚了。

    别看刘婶说的是他们在闹离婚,柳绵绵却是马上就知道了,是许海棠提出离婚了。毕竟就孙家那情况,孙老二跟许海棠离了婚,想再找一个她这样条件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傻乎乎只看感情的人终究是没那么多的。

    “刘婶你早先不就说过,许海棠嫁他们家可惜了,现在离婚不正好?”柳绵绵道,“不过孙家可能没那么容易同意吧。”

    “可不是。”刘婶放下菜篮子,拉了条板凳坐到柳绵绵旁边,“哦哟,你是不知道,她婆婆在外面话说的多难听,说什么她家老二辛辛苦苦在外面跑车挣钱养家,她倒是受不了寂寞跟人勾勾搭搭的,现在更是想把他们家孙敏俊给一脚蹬了。偏偏他们家孙敏俊是个痴情的,都这样了也不愿意离婚,还想挽回他媳妇儿。”

    刘婶叹了口气。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倒是也没有过不下去就离婚的想法,但是想想孙家那境况,又觉得许海棠也实在是可惜。

    柳绵绵想了想,就把孙家要求他们夫妻一个交四分之三、一个交一半工资,还有想贪许海棠的嫁妆给小叔子当彩礼事情说了说。

    刘婶一听顿时就无语了。

    她自己就有两个儿子,可是从没想过要儿子的钱,只想着尽量多攒点钱,回头好给儿子娶媳妇儿。

    这孙家负担是挺重的,可好歹四个大老爷们儿都成人,怎么的也该自食其力了吧?

    老二两口子宽裕一点,如果他们愿意,多帮衬家里一点,如果他们不愿意,那肯定还是要以自己的小家庭为主的。

    “这孙老二,大家都说他挺活络的,怎么是这么个性子啊!”刘婶心里可是清楚的,这种事情婆婆肯定是做得不对,但是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在孙老二那里,他做儿子的不为自己的小家争取,难道还什么事都指望媳妇儿?

    “哦哟,那这么看,这孙家真是不能嫁啊!”

    原先还说至少孙老二是个好的,人长得周正,工作也好,还是个活络会捣腾钱的。

    可你要都捣腾给了老娘,有什么用?

    养兄弟,养兄弟孩子啊?

    那可真是个糊涂的。

    “不行,我得去外头说说去。”刘婶赶忙就起身跑出去了。

    柳绵绵笑了起来,她和刘婶说这事,就是让刘婶出去宣传宣传的意思。

    可不能让孙家人混淆视听,蒙蔽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刘婶和蒋红梅一起回来了。

    “你在家闲着没事干,也不去店里看看?”看到柳绵绵这副悠闲的样子,蒋红梅就有点无语,外面店越开越多,大家都是卯足劲挣钱,这位倒好,一副养老的模样。

    柳绵绵理直气壮:“我只是投资人,说好了主要出钱的,越俎代庖的事情我可不干,这样容易引起股东之间的矛盾和纠纷。”

    蒋红梅:“……你可真能给自己找借口。”

    她在柳绵绵身边坐下,说:“我过来是跟你商量正事儿,广市那边要在现有的批发市场旁边建新的市场,刘安民打电话来,问咱们要不要投一个档口。”

    柳绵绵稍稍坐直了身体,严肃地看着她:“蒋红梅同志。”

    蒋红梅被她这副样子搞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你不同意啊?广市的批发市场档口生意真的很好的,你是没去看过,那真是货都跟抢似的。”

    柳绵绵拍拍她的肩膀:“蒋红梅同志,我是想说,投一个档口肯定不够的,咱们要投就多投几个。”说完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蒋红梅:“……”

    被这家伙给耍了。

    她忽地站了起来,扑过去挠柳绵绵到腰:“你敢耍老娘……”

    手才刚碰到柳绵绵到腰,就听见身后有人咳了一声,清润温和却又暗含气势的声音:“蒋红梅同志,躺椅不怎么牢固,注意安全。”

    蒋红梅倏地就站直了,回过头,果然看见沈维舟拎着公文包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干笑了几声,蒋红梅表示自己不敢了。

    沈维舟瞧着文文弱弱的,可那通身的气势还真是有点唬人,反正蒋红梅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

    沈维舟冲她点点头,看了柳绵绵一眼,转身回了东厢房。

    蒋红梅压低了声音:“啧,你男人可真小气,开个玩笑都不行。”

    柳绵绵无辜摊手。

    两人很快开始商量档口的事情。

    这时候广市也是处于起步发展阶段,所以各方面政策都比较优惠,批发市场档口的价格也不高。但不用多久,这些档口的价格会越来越高,甚至到了有钱也买不到的程度。

    所以柳绵绵是觉得反正要买,干脆就多买几个,不管以后自己做,还是转手给别人,反正都不亏。

    正好,这个档口也不是马上就要投钱,前期只需要交一部分的定金,柳绵绵估算了下,等到它建好交钱,自己投的其他项目应该都已经挣钱了,到时候拿利润去买应该也足够了。

    档口其实还是小钱,但有了批发档口之后,他们总不能去别的工厂拉货来卖吧?所以其实更费钱的是,他们必须得开服装厂了。

    原本蒋红梅还想等多攒点钱,然后先开个小作坊,但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她也知道,肯定是要加快节奏了。

    所幸开服装厂的成本也不算太高,主要就是布料和缝纫机,规模也可以从小到大,先弄个二三十台干着,回头货卖得好的话,可以再陆续增加人员和设备。

    蒋红梅心里琢磨着,就想赶紧回去打电话,找刘安民商量商量。

    不过她又想起个事情:“丁明霞来找过你吗?”

    柳绵绵想了想,说:“好像听邻居说我们去乡下那阵有个疑似她的人出现过。”只是后面也没见她再出现,所以也不好确定是不是丁明霞。

    “哦,那应该就是了。我听说她想过来找你要钱,没找着人,回去的路上还摔断腿了,从医院回家以后,就再没下过楼。”蒋红梅无语道。

    柳绵绵:“……”

    第64章 在危险边缘徘徊

    南城电视台最近在播放经典武侠剧《射雕》,这部剧可真是老少咸宜,就连沈伯康都被勾得每天准时准点蹲守在电视机前。但同时,另一个电视台则在播同样大热的电视剧《沪城风云》,俞婉被里面风度翩翩的“发哥”迷住了,每天准时准点跟沈伯康抢电视。

    虽然主演和剧情略有偏差,但总的来说,这两部剧和柳绵绵上辈子看过的大差不差,所以她倒是一点都不上头。

    沈维舟一向对电视剧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参与电视机争夺战。

    剩下刘婶和王叔,一个支持俞婉,一个支持沈伯康,于是四人经常争电视机争得不可开交。

    当然,沈伯康和王叔屡屡战败。

    于是某一天沈伯康下班回家,直接就带了一台电视回来。

    黑白电视,尺寸也很小,但是对于两个中年武侠迷来说,已经足够了。

    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刘婶准备瓜子茶水的时候,也大方帮他们准备。

    “那两部电视,你都不喜欢?”沈维舟坐在写字台前,扭头看向靠在床上的柳绵绵。

    柳绵绵拿着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还行吧,看也可以,不看也可以,主要最近有点冷,坐那儿看电视,冻手冻脚的。”而且,看惯了后世那些高清晰度的电视剧,这时候电视剧的画质真的不太能接受啊!

    沈维舟若有所思:“那咱们买一台电视放房间里?”

    柳绵绵看向他:“你不觉得太吵了?”

    沈维舟:“我怕你无聊。”

    柳绵绵只好说实话:“电视机清晰度太低,其实看着也挺累的。”

    她想了想,忽然抱着枕头转了个方向,趴在枕头上翘脚看着沈维舟:“你说现在港片这么火爆,我们买几台电视机来放片子收门票好不好啊?”

    沈维舟眼神微闪,说:“电视台是免费播放的,应该没有人会专门花钱去看这个吧?”

    柳绵绵笑道:“你不知道吧,南边现在有那种专门播放电视的录像机卖,电视台来来去去就是播那么几部片子,录像厅可以播很多片子啊,而且电视台每天只播两集,录像厅可以一次看个爽。就好比随便一块空地都可以跳舞,但是年轻人还是喜欢去舞厅跳舞的道理是一样的。”

    社会变化日新月异,上半年大家还只是在单位联谊的时候跳跳舞,下半年两个舞厅横空出世,小年轻们就再也不满足于规规矩矩的跳舞啦,纷纷以去挂着球灯的舞厅里跳舞为荣。

    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中尽情舞动,那才叫青春呀!

    沈维舟有些头疼,干脆把写字台上的文稿都收拾了,走到床边坐下,问:“你去过舞厅?”

    保密单位时常要搞思想教育和安全教育,最近单位三令五申让大家不要去舞厅,据说里头人员鱼龙混杂,且小年轻激动起来还容易打架斗殴,再一个,这种地方去多了,钢铁意志的研究人员怕是也要被腐蚀。

    沈维舟这严肃的样子把柳绵绵给逗笑了:“去过怎么,没去过又怎么?”

    沈维舟自然不会说让她不要去舞厅的话,而是抓起她的手,委屈道:“没怎么,只是我们单位出了个内部规定,严禁大家去舞厅,我不能陪你去,也不知道舞厅里安不安全。”

    哎哟,这是以退为进啊!

    柳绵绵故意逗他:“你不能陪我,我让其他人陪我去呀,我们西餐厅好多年轻小伙子呢。”

    沈维舟略一回想,还真是。

    当初林家二小姐招人,服务员的首要条件就是长相端正、身材高挑,加上她舍得花钱,出的工资也高,所以西餐厅的服务员真是个个盘靓条顺。

    别看柳绵绵称呼人家是年轻小伙子,实际上她的年纪并不比人家大,差不多都是同龄,有些可能比她还要大一点。

    沈维舟最近工作又忙了起来,他负责的那个项目,所里给予了高度的重视,提出要在春节前攻坚突击,到时候作为新春献礼上报,时间紧任务重,只能加班加点。

    他能正常下班,全靠动作快,但是其他人,跟不上他的进度,就只能搬着被褥住到办公室去了。

    哪怕如此,他在家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很多,跟已经连弹琴都不去了的柳绵绵相比,就更少了。

    沈维舟忽然发现媳妇儿成天无所事事好像也不好,容易被靡靡的场所诱惑,他蹙眉,忽然问:“你要不要找个单位上班?”

    柳绵绵乐得不行,伸手往他脑门儿上探了探,用夸张的语气说:“也没发烧呀,怎么说胡话呢?”

    沈维舟顺势倾身抱住她。

    柳绵绵抬头亲了他一口,说:“我现在是当老板的,知道最好的老板是什么样的吗,最好的老板就应该啥事儿不敢只管等着收钱,成天指挥员工这个那个,会画个圆就敢说自己能摘月亮,员工把月壤都弄到手了却说这什么垃圾的,那才是讨人厌的老板。”

    她指指自己:“我要做一个受人喜欢的老板,搞无为而治。”

    这一通歪理邪说。

    沈维舟无语之余,又问:“月壤?”

    柳绵绵心底一虚,也不知道原主的知识面里包不包括这些,嘴上仍旧理直气壮:“对啊,月壤,我很爱学习的好伐啦,经常看报纸听广播的,对世界尤其是咱们华国的航空航天事业充满了信心,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自己都航天员也能登上月球。”

    沈维舟微微挑眉,轻笑了下:“你倒是对航天事业充满信心。”

    柳绵绵又亲了他一口:“我对你的事业更有信心,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是最棒的……唔……”

    剩下的话被沈维舟用唇堵了回去。

    天气越来越冷,柳绵绵也就越来越能践行“好的老板啥事不管只管收钱”的准则,成天窝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小说。

    她让刘安民从广市买了港城的各种小说,刘安民还顺手给她寄了一包杂志。

    相比武侠小说,那些看上去不像是正常发行的杂志尺度才叫大,什么利用**换取情报的女间谍啦,什么误入歧途的清纯高中生啦,里头用大量的篇幅细致地描绘了某些小绿网站会变成口口口的情节。

    据说这些杂志在广市极受欢迎。

    刘安民也是变坏了。

    不过批判地看一下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杂志也是可以的。

    除了批判地看杂志,柳绵绵还要批判地收听节目。沈维舟工作的关系,他是申请了境外电台的收听权限的,为的就是批判地接受一些国际上的讯息。白天沈维舟不在,柳绵绵就在家批判地收听港城电台的股讯节目。

    得亏她上辈子喜欢唱粤语歌曲,花苦工学过粤语,不然就算是能收到节目,估计也是有听没有懂的。

    当然,作为一个在前进乡长大的普通女孩,原主肯定是没有接触粤语的机会的,所以家里其他人问她听不听得懂时,柳绵绵只说在西餐厅时听陈经理说话听习惯了,能听懂一点点。

    就凭听懂的这一点点,她已经连续押对了近十只股票,最近徐蕙云女士每回打电话来,都要说家里的阿姨已经认定柳小姐是股神了。

    据说狗仔天天蹲在徐女士豪宅外,想要采访徐女士,电台也几次三番打电话,邀请徐女士去做节目,徐女士被烦得不行,祭出“封建迷信”大招,说大师提点过,她的财运只属于自己,如果其他人想要借势,只会适得其反,输得倾家荡产。

    之后外面再没人敢说让她带着炒股。

    徐蕙云在电话里说起这件事时,电话两头都笑得前仰后合,柳绵绵乐不可支地夸:“徐女士,你是我见过最犀利的女士啦!”

    徐蕙云就在电话那头说:“那你来港城呀,徐女士亲自带你去经纪行。”

    柳绵绵笑着回答:“明年啰,快要过年了,今年来不及,明年有机会的话就去。”

    随着除夕临近,柳绵绵倒是接到了不少好消息,服装店生意爆火,货发了一批又一批,还是不够卖,最后刘安民直接包圆儿了好几个批发档口的尾货,带了满满一车厢的货回来,竟然也几乎卖光了。

    前进乡那边池塘的鱼据说也趁着年前这几天卖了个极好的价钱。榨油坊在设备到位以后也迅速地开了起来,前期宣传的基础上,采用了柳绵绵提议的,榨三斤免费一斤的策略,也取得了开门红。

    相比之下,倒是西餐厅的生意下滑了一点。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年前这段时间,春节的氛围比较浓,吃西餐的人自然会少一点。

    柳绵绵还没说什么,许海棠倒是着急得不行,这天中午档刚结束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求知巷9号院。

    “春节期间大家受氛围影响,更喜欢吃传统菜肴,这一点我同意。但是,春节期间走亲访友、请客吃饭的多了也是事实,在总需求量增加的情况下,我们的生意却出现下滑,我觉得是不应该的。”许海棠严肃说。

    柳绵绵:“……”

    有时候一个人当老板也是挺无助的。

    许海棠也不用柳绵绵给什么反馈,她自顾自就说下去了:“尤其是正月这段时间,正是大家手头宽裕的时候,这时候花点钱吃上一顿平时舍不得吃的西餐,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我想着,正月这段时间我们不能放松,相反还要推陈出新。我已经请几位大厨好好的开发几个新品了。还有,最近不是大家都喜欢去舞厅跳舞吗,那些年轻人应该都是咱们的潜在客户,所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去舞厅打个广告?”

    柳绵绵:“嗯?”

    许海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咱们餐厅的姑娘小伙不是都长得不错嘛,我就想着,是不是组织他们去舞厅跳个开场舞什么,穿咱们店里的服装,身上系个带我们餐厅名字的绶带什么,这样别人看了就记住我们了。”

    柳绵绵:“………………”

    这还是许海棠吗?

    确定不是被人魂穿了吗?

    许海棠能想出这种广告手段?

    俊男美女,组团跳舞,制服诱惑……啧,怎么感觉她的餐厅已经在“擦边”的危险边缘徘徊?

    “这会不会不太好?”柳绵绵问。

    许海棠认真道:“老板,你可不要对舞厅有什么偏见,两家舞厅我都去看过了,其实他们经营都很正规的,就是有共同爱好的年轻人一起跳跳舞,特别是那家叫一起迪斯科的,我感觉里面氛围还是挺不错的。他们老板觉得我的点子挺不错,说是可以免费让我们跳一个星期。”

    柳绵绵还能说什么,只能替餐厅的姑娘小伙们先社死一下了。

    不过,她感觉许海棠被人忽悠了:“咱们虽然是去打广告的,但是咱们组织一群俊男美女去表演节目了呀,开场舞不就是表演节目吗?什么叫免费让我们跳一个星期,他应该付我们演出费的。”

    “啊?”许海棠瞪大了眼睛,“可是,我们中间要宣传餐厅的……”

    “你换个角度想,如果他请的是南城歌舞团,他是不是要给人家演出费?南城歌舞团在表演的时候难道不会宣传他们歌舞团吗,肯定也要宣传的,所以其实是一样的道理。不能因为咱们是餐厅组织的就不给咱们报酬。”

    柳绵绵想了想,说:“咱们可以取个名字啊,就叫芷江西餐厅歌舞团,看,咱们也是歌舞团了,演出费,名正言顺。”

    这回换成许海棠无语了。

    她原本是觉得用这种方式宣传餐厅应该挺不错的,人家舞厅老板说免费,她都挺感激的,觉得是遇见好人了。

    但是被柳绵绵这么一说,换个角度一想,许海棠就觉得,舞厅老板太鸡贼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我再跟他谈谈去。”许海棠站了起来。

    柳绵绵提醒她:“到时候歌舞厅那边的演出费你直接给他们分了,按照他们的标准,店里也给一份演出费。还有,让金老师介绍个人给他们培训一下,老师的费用也从店里出。商量好演出时间,记得告诉我。”

    跳舞她没兴趣,但是看姑娘小伙们穿制服跳舞她还是有兴趣的。

    尤其还是自己熟悉的姑娘小伙。

    跳得好,就是一饱眼福,跳得不好,就是哈哈哈。

    说实话,许海棠想的这个招还挺有意思的,不止西餐厅,其实靓靓服装店也合适呀,几个店里都有年轻漂亮的营业员……唔,蒋红梅和刘安民还可以带头领舞。

    许海棠匆匆走了。

    西厢房里温习功课的沈维云窜了出来,她已经放寒假了,前几天到的,回家以后冲着爹妈哥嫂一通诉苦,医学牲真是太难了。不过诉苦归诉苦,每天还是老老实实看专业书。用她自己话说就是,寒假多看一点,下学期就能少受点苦。

    “我听见你们在说什么舞厅?”挤眉弄眼的。

    柳绵绵反问:“首都有舞厅吗,你去过吗,一个人去的的还是和谁一起去的?”

    沈维云顿时乐了,在柳绵绵旁边坐下:“嗐,我每天学习都没时间,哪里还有时间去舞厅啊?不过听说是有舞厅,好几家呢,我们同楼的学姐去过。”

    她摇着柳绵绵的胳膊撒娇:“你是不是要去舞厅,带我去带我去!”

    柳绵绵笑眯眯,压低声音:“我们餐厅的姑娘小伙正月要去舞厅演出,回头我带你去看,不过……”

    她顿了下,双手交叉:“不要告诉你哥。”

    沈维云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不告诉我哥,他就是个老古板,大醋桶。”

    柳绵绵:“……”

    这可真是亲妹妹。

    另一边许海棠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到“一起迪斯科”舞厅了。

    大白天的,舞厅里也没什么人,舞厅老板伍衡顶着鸡窝头从休息室走出来:“哟,这不是许经理吗,怎么了,你们那个什么表演准备好要表演了?”

    许海棠就把柳绵绵说的那些话稍微加工了一下,委婉地说了一遍。

    伍衡抽了抽嘴角,差点被气笑了:“就你们餐厅那些滥竽充数的过来随便扭一扭动一动,我不收你们钱就不错了,你们还跟我要演出费?”

    他五官硬朗,脸颊还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疤,整个人气质痞痞的,尤其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有点凶,还带点坏。

    许海棠默默退后一步,勉强鼓起勇气,争辩说:“伍先生你都还没看过我们的歌舞团的表演,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滥竽充数?”

    伍衡真是忍不住气笑了:“不是,你昨天过来还说就餐厅服务员排个简单的舞吧,怎么的,过了一夜,就变成歌舞团了?你们老板可真行啊,这是想讹我来了吧?”

    许海棠默默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伍衡啧了一声,从兜里拿出个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才说:“行吧,既然是歌舞团,让你们的人过来表演给我看看,我总得看过了,才能确定你们值不值吧?”

    许海棠定了定神,一连串地说:“行,谢谢伍老板,我们尽量争取年前就把节目排好,大年初三咱们正式演出。预祝合作愉快!”

    她伸出手,看伍衡没有伸手的意思,又收回了手,点头:“那伍老板,回头见。”

    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远了。

    伍衡站在那儿,看着女人故作镇定的背影,嘴角扯了扯。

    明明胆子小得要命,还要装作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看到那个穿着套裙的背影,在走出舞厅大门后,突然撒腿开始小跑,伍衡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关了下门,估计以为关上了,他看不见了,却不知道那扇门合页有点坏了,不好关的。

    就说这人胆子小得要命吧?

    第65章 你们老板真是好样的

    许海棠果然风风火火地开始排练节目,她从餐厅的服务员里挑了十个,当然也是自愿原则,上午、下午各训练一个半小时。

    这么一来,有的人需要排练,不排练的人活儿自然也多了,于是许海棠又跟柳绵绵申请了个补贴奖金,统一给大家每天多发一块钱。别看一块钱听起来好像不多,可排练个十来天,能多十块钱工资呢,在这年头也算是一笔大钱了,所以大家也都很高兴。

    排练的小年轻,都是活泼开朗喜欢表现的,有几个自己也说,听说舞厅热闹,原本就想着放假了去跳舞的,这下不但能去跳舞,还能有钱拿,那肯定热情高涨啊!

    年前不少家庭已经开始红红火火地准备年货了,但是西餐厅里倒是重新燃起了一股奋斗的火焰,哪怕不是参与演出的,没事也要过来跟着学两手。

    舞厅那么火,没准就有机会过去炫一把呢?

    柳绵绵自然也不用操心家里年货的问题,她挑了风和日丽的日子,来餐厅看了几回,顺便给大家提了点意见。

    她虽然不怎么会跳舞,但是上辈子那些短视频也不白刷的。她穿过来的时候,网络上正流行团播呢,满屏大长腿的诱惑力,可是经过网络验证了的。

    西餐厅的姑娘小伙儿们哪里见过这个呀,那些动作感觉有点羞耻,但是整齐划一的,又挺好看的,甚至还挺洋气的。

    作为一个日趋成熟的老板,柳绵绵也逐渐熟练掌握洗脑大法:“咱们是源自港城的西餐厅,餐厅的一切都照国外来的,肯定方方面面都要领先潮流。你们觉得洋气就对了,我们绝对是南城最洋气的。”

    姑娘小伙儿们腼腆地笑了笑,等到真的跳舞时,却跳得更欢快更放松了。

    没几天,原本还忧心忡忡的许海棠也开始自信心满满了,南城歌舞团也跳不出他们这么洋气的舞蹈。

    他们这么好的节目,舞厅就该给他们演出费。

    腊月二十六这天,许海棠带着餐厅的十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去了舞厅。

    伍衡正带着舞厅的工作人员在舞厅后头的空地上烤肉,北风呼呼的,一整个羊腿架在石头上,烤的滋啦作响。

    他头发总是乱糟糟的,那天是跟个鸡窝一样,今天却是左边翘一戳右边翘一戳的。

    看见许海棠他们,他乐了:“哟,你们倒是赶巧了,我这羊腿刚好烤得差不多了。”

    许海棠他们自己就是做餐饮的,他们餐厅的牛排,煎出来的时候也是滋啦作响,香得不行。不过毕竟他们是一片一片的煎,伍衡这一烤一整个羊腿,还是让西餐厅一众人有些吃惊。

    这开舞厅的老板就是不一样哈,大冷天的,吹着西北风,带着大家烤羊腿。

    伍衡打了个招呼后,就自顾欻欻往羊腿上洒调料,接着就拿了把小刀割了一大块肉下来,放到盘子里递给许海棠:“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吃点吧。”

    许海棠迟疑了下,伍衡直接把盘子塞她手里:“我这现烤的,没毒,放心吃吧,吃完了再说事儿。”

    许海棠犹豫了一下,就把盘子给了旁边一个小伙儿,让他帮着分分。

    最后大家都撕了一点,给许海棠留了块挺大的肉,许海棠看了看自己的手。

    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用两根手指捏起来。

    闻着很香,吃起来也很香,咸淡适中,还有很浓郁的调料的味道。

    老实说,比起他们餐厅的牛排,许海棠更喜欢吃这个烤羊肉。牛排是洋人的吃法,半生不熟的,刀刀叉叉,一切一小片红血丝。这烤羊肉才是华国人熟悉的味道,带着烟熏火燎的镬气。

    伍衡也吃了起来,随手又切了一块要给许海棠,这回许海棠坚决拒绝了,她是来谈生意的,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对方的糖衣炮弹,不然一会儿商量演出费的时候就不好开口了。

    伍衡举着把锃亮的刀,笑了下,说:“你们是排练好了?那就跳呗。”

    许海棠看了看周围,问:“就在这里?”

    伍衡点头,说:“就在这里吧,在这里跳着好看,回头在里面灯光一打会更好看。”

    这个舞算是他们的秘密武器了,许海棠还是有保密意识的,她今天没有带伴奏带,不准备放音乐,也不准备跳完整场,准备就让大家跳个一小节。

    所以其实在哪里跳都没关系。

    而且,她对他们这个舞有信心,正如伍衡所说,他们在外面跳也好看的,到时候灯光一打会更好看。

    许海棠点点头:“行。”

    她看了眼田苗苗,自己往旁边退了退,田苗苗往前一步,另外四个姑娘自觉站到了田苗苗的两旁,剩下五个小伙子则分开站在了后排。

    十个人齐齐举手打了个响指,每个人的表情一下子都变得拽拽的,睥睨万物的感觉,然后齐声开始数拍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明明有点滑稽的场面,但是现场的人愣是被眼前的舞蹈镇住了。

    等到一小节演示结束,舞厅这边的人半天没回过神,还是伍衡最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手,感叹道:“你们这玩意儿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许海棠肃着脸:“伍老板,我们是很认真在准备的!”

    伍衡清咳了声:“行行行,知道你们很认真在准备。让他们在这里先玩着吧,咱们去办公室商量一下。”

    办公室在远离舞池的偏僻角落,里面一张挺大的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柜子,再就是一个长条的沙发,沙发上还扔了一条被子。

    伍衡随便揉吧揉吧就把被子扔进了柜子,然后说:“随便坐。”

    许海棠看都没看沙发,直接把办公桌前的椅子往外拖了拖,坐下了。

    “我们准备演出一周时间,每天晚上九点钟开始。”许海棠单刀直入,“不知道伍老板愿意出多少演出费?”

    伍衡找出个搪瓷杯给许海棠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转身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才慢条斯理问:“你们想要多少?”

    许海棠对伍衡总有种莫名的畏惧感,尤其是单单他们两个人,在密闭无人的空间里时,许海棠莫名有些不敢直视他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眼神。

    不过她始终挺直腰背,也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看向他说:“我们餐厅不会在其中收取任何费用,演出费是帮演出人员争取的。我们老板说,我们排的这个舞蹈,是南城独一无二的,单单凭这个,就能帮你们舞厅在春节期间稳坐南城舞厅的头把交椅,以后南城市民必然会认为‘一起迪斯科’是南城最时尚最洋气的舞厅。”

    “我们老板说,就凭能把大都会舞厅踩在脚下,伍老板觉得值多少演出费?”

    伍衡:“……”

    我觉得,我觉得你们老板可真是好样的。

    忽悠起人来真是百货大楼卖西装一套又一套的。

    可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也是事实,这个奇奇怪怪的舞,还真能让他的舞厅再火爆一次,真能让大都会那孙子气得咬牙又毫无办法。

    同理,如果他们的合作谈不拢,人家跑去大都会舞厅,那么气得咬牙又毫无办法的人就会变成他。

    这是直接把他给架着了啊!

    伍衡磨了磨牙,说:“初三那天你们老板来吗,我还真有点好奇了。”这人损成这样,真是让他好奇了。

    许海棠点点头:“来的,老板说她会带朋友一起过来捧场的。”

    她转而问:“所以,我们这个演出费?”

    伍衡无语地:“一人每天十块钱,十块钱行了吧,十个人老子一天给一百。”

    那一周的话,每人能拿到七十元的演出费。

    很不错了。

    比她原本想好的底价高不少,原本她是准备给大家争取至少每人每天五块钱的,这都直接翻了一倍了。

    许海棠马上笑着恭维:“伍老板大气。”

    伍衡摆摆手:“别跟我来这一套,笑得不够假的。不过咱们话说前头,既然跟我合作,就不要再想着去大都会那边折腾,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许海棠干笑了下,坚持把恭维进行到底:“我们就是相信伍老板的能力才来寻求合作的,肯定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伍衡抽了抽嘴角。

    行吧。

    俩人写了个简单的协议,伍衡手指弹了下协议,看了眼上面秀气的字迹,忽然说:“许经理怎么不以身作则?”

    许海棠正认认真真折好协议放进带来的手提包里,闻言抬头奇怪地看向伍衡:“什么不以身作则?”

    伍衡靠在办公桌的桌沿上,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勾了下唇角:“以身作则跳舞呀,那舞许经理跳应该也很好看。”

    许海棠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脸腾地就烧了起来,又羞又怒,想也没想,抬脚就踢了伍衡一下,踢完之后一下子退开了好几步,后知后觉有些害怕,强装镇定说:“不好意思,伍老板,我刚刚是不小心,没站稳。不过,请你说话注意礼貌。初三再见。”

    连珠炮似的说完,转身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伍衡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顿时笑得更欢了,半晌,弯腰揉了揉被踢到的小腿,笑着啧了声。

    当天,窝在家看小说的柳绵绵就收到了许经理的工作汇报,春节期间的演出已经谈好了。

    不过柳绵绵感觉有点奇怪,既然演出谈好了,舞厅那边也给了一个挺不错的价钱,事情似乎都挺顺利的,但是为什么她感觉许经理好像有点气不顺的样子?

    许海棠不主动说,柳绵绵自然也不会问。

    人与人还是要有点边界感的,许海棠愿意说的话,她倒是也可以听一听,但她要不愿意说,就没必要非得搞得自己很关心她一样了。有时候过度的关心,也是一种负担。

    就像柳绵绵其实已经从刘婶那里知道了,许海棠和孙老二已经离婚了,但如果许海棠自己不提,柳绵绵也不会问。

    据孙家人的说法是,许海棠她爹仗着自己是厂里的老师傅,和厂领导关系也不错,所以故意给孙老二施压,逼着他跟许海棠离婚。孙老二并不想离婚,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不得不离的。

    但是柳绵绵猜测,应该是许海棠辞职的手续办妥后,孙家人心知大势已去,在许海棠身上再沾不到一点便宜,干脆顺水推舟。

    毕竟,据说许海棠为了能离婚,除了她自己防着婆婆偷拿早已随身带走的金银首饰,还有一些衣物,其他的陪嫁都没有跟孙家要回来。

    孙家当初就没给什么彩礼,平白还得了些陪嫁,怎么算都是赚了的。

    不知道孙老二怎么想,至少孙家其他人应该是乐见其成的。有这么一个坚决维护自己小家利益的媳妇儿,时间长了,万一孙老二被说动了不管其他人呢?那倒是还不如让他们离婚了。

    这当然是柳绵绵到猜测,不过也八九不离十,因为刘婶说,孙老大的媳妇儿自己在外头嘴巴没把门,都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

    孙家人倒是极力给自己挽尊,但是附近的邻居倒是并不吃他们那一套,毕竟许海棠在孙家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加上刘婶悄悄透露了一些他们家的做法,就连最抠门儿的曹大妈都要骂孙大妈一声不做人。

    年前这几天餐厅生意一般般,柳绵绵干脆就决定早点放假。

    这时候春节法定的假期其实就三天,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不过私人的餐厅,倒是不用那么死板,反正大家都沉浸在传统节日的氛围里,不爱吃西餐了,他们干脆多放几天假。

    明年餐厅的同志们会更忙的,所以年前还是让他们先好好歇几天吧。

    柳绵绵已经看好了,西餐厅往芷江路走的巷子口有个店面空着,她准备在那里开一家洋快餐。

    那地方原先听说是个糕点铺子,国营的,口味一般,竞争不过附近另一家私人开的铺子,然后就倒了。也不知怎么的,那店面一直空着。柳绵绵准备开年就想办法把这个铺子给拿下。

    这么一想,明年要做的事情还挺多的,开洋快餐店,买批发档口,开服装厂,搞录像厅,哦,对了,还有李耀明。

    李耀明回港城以后,柳绵绵和他通过几次电话,提醒他不要乱投资,只要他听劝,《柳娘与书生》开拍应该也不久了。

    柳绵绵往自己的小本本上认真记上几笔。

    她虽然咸鱼,但也是一条能间歇性勤奋一下的咸鱼,这样下去,挣个小目标指日可……那还是有点遥远。

    先挣个五百万吧。

    这个感觉应该不远。

    西餐厅腊月二十八开始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初六。

    腊月二十七这天晚市结束,柳绵绵亲自给大家发放了年终奖金和年节福利。

    奖金比去年的标准提高了二分之一,年节福利有前进乡那边运过来的鱼和花生油,还有许海棠通过原先积累的采购途径弄到的猪肉和苹果,四样节礼份量都不少,也是相当丰盛了。

    奖金和节礼都比去年多,假期更是去年的三倍,餐厅所有人都是喜出望外。

    他们餐厅工资好福利好是出了名的,原本还担心换了个老板,待遇会不会下降,哪知道根本没有,反而还提高了。

    看来今年又是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的羡慕对象呢。

    许海棠工作的时间短,但是奖金也不少,柳绵绵把装着奖金的红包交给她以后,就跟她说了明年开洋快餐店的计划。

    两边离得不远,洋快餐只要就是炸鸡薯条和汉堡,需要的工作人员也不多,柳绵绵初步是打算让许海棠兼着管理一下的。

    如果要在其他地方开分店,就再挑管店的人。

    许海棠一点都没有老板在放假前给自己布置明年工作的怨怼感,反倒是斗志昂扬,握拳表态:“老板,我会更努力的。”

    柳绵绵:“……”

    很好,身为咸鱼,看到员工这么卷,她就安心了。

    发完西餐厅的工资,第二天蒋红梅和刘安民又风风火火过来送钱了。

    之前挣的钱陆陆续续又投回到了货里,等于没怎么分过钱,年底这几天其实很忙,但不分钱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蒋红梅和刘安民还是挤出了半天时间跑来求知巷对账、分钱。

    账目都是清清楚楚的,利润也确实是高,不过由于明年要买档口,还要办服装厂,这些钱都先留出来了,所以最后每人就分了三五千意思意思。

    “咱们也是财大气粗了,三五千都敢说是意思意思了。”蒋红梅感叹。

    刘安民摸了把脸:“那咱们离广城那些有钱人还差得远。”

    “他们都干多少年了,咱们这才刚开始,以后肯定能追上去的。”蒋红梅叹了口气,“去年的现在,我哪儿敢想能挣这么多钱。”

    “明年咱们努把力,争取把服装厂做大!”刘安民说。

    “对,做大,挣大钱!”蒋红梅举起拳头挥了挥。

    柳绵绵看了眼他们,感觉他们一个脸上写了“奋斗”,一个脸上写了“努力”。

    很好,身为咸鱼,看到合作伙伴这么有斗志,她感到暖暖的很安心。

    巷子里偶尔响起的鞭炮声,渐渐变得密集,空气中迷漫的食物的香气日渐浓郁,孩童的欢闹声仿佛也随着除夕的临近而越来越清晰……年味儿就在这种润物无声的悄然变化中渐渐浓郁。

    爆竹声中,除夕也悄然而至。

    第66章 一起跳舞

    “嫂子,算了,还是跟我哥老实交代吧,咱们想瞒他根本不可能的嘛。”沈维云拽住柳绵绵的胳膊,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西餐厅初六前都不上班,许海棠知道后就把演出时间给改了,前面这几天演出时间都是七点半,舞厅里正热闹的时候。这个时间也方便柳绵绵他们出门看热闹。

    伍衡不愧是能在八十年代就开舞厅的人,做生意确实有些手腕,除夕夜就开始搞什么舞动新春的活动,搞了一些类似于三人同行免一人门票之类的活动,然后又预告了初三夜有惊喜活动什么的,到处发传单,搞得求知巷的老太太们都知道舞厅有活动了。

    于是,到了初三晚上,柳绵绵和沈维云表示吃撑了,去工人路逛逛消消食,沈维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把大衣一穿,围巾一围,就跟了上来。

    沈维云做贼心虚,一路拉着柳绵绵嘀嘀咕咕。她早发现了,她哥耳朵特别灵,所以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柳绵绵回头看一下亦步亦趋地跟着的沈维舟,干脆停下脚步,说:“沈维舟,我们要去舞厅,你们单位不是规定不能去吗,你先回去吧。”

    沈维云眼睛瞪得老大。

    勇还是嫂子勇,竟然干脆摊牌了。

    她努力往柳绵绵身后躲,祈祷她哥不要注意到她。

    沈维舟一点不意外,淡定道:“没事,我陪你们去,到时候写一份检讨就行了。”他对自己的意志力很有信心,但是对媳妇儿和妹妹的意志力不太有信心,与其让她们听别人说得天花乱坠蠢蠢欲动,倒不如自己陪着去一趟。

    听到他拼着写检讨也要跟着去,沈维云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柳绵绵倒是没反对,有调查才有发言权,道听途说就把舞厅当洪水猛兽的态度不可取,而且,有些东西也不是光靠防能防住的,多看看才知道怎么防微杜渐嘛。

    而且,人家舞厅好像确实是个正经的舞厅。

    于是她笑眯眯说:“那行,正好你可以当我舞伴。”

    柳绵绵是听说“一起迪斯科”是出了个什么三人同行一人免单的优惠,但是她之前一直以为传言有误,毕竟跳舞嘛,都是成双成对的,你搞个三人同行一人免票,这不是找茬吗?

    但是到了舞厅门口才发现,奔着这个优惠来的还不少。

    柳绵绵观察了一下,就发现了这么搞的好处。正因为跳舞需要成双成对,如果是三个人的话,势必有一个人是多余的,于是不少大聪明就开始呼朋唤友,三个不行,凑满六个不就行了?

    有人现场开始找陌生人组队,也有人跑到舞厅门口的小卖部打电话摇人。小卖部前排满了打电话的人,有的人等得无聊了,干脆就在小卖部买点零食,边吃边排。

    反正只要通知到人,他们就可以先进舞厅了。检票的人说了,单人票、三免一票、三免一缺人票都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买三免一缺人票,回头退场凭票退钱。

    柳绵绵听许海棠形容过伍衡,据说是一个长相很凶、有点邋遢、三十来岁的男同志。且不管人家长得凶不凶吧,这人明显很有生意头脑,这三免一一搞,不但无形之中增加了舞厅的客流量,而且,柳绵绵估计他门口这个小卖部营业额都非常可观。

    不过,看着那么多人排队打电话,柳绵绵也是感慨,这个时代的发展真的是太快了。感觉原主的记忆中,前一两年,南城电话还很少的,现在倒是很多了。

    这跟商店、小卖部越来越多也有关系,总归都是开门做生意,拉个电话线,就能多收一份电话费,成本高了点,但收益其实挺不错的。

    柳绵绵也是看大家排队打电话,才忽然想起来,寻呼机应该差不多要上市了。

    她毕竟是零零后,倒是没有经历过寻呼机的年代,只是听说过,所以一直也没想起这个事。

    回头可以问问刘安民,按理这时候广市应该已经有了才对。

    柳绵绵他们人数刚好,直接买票进场。

    站在外面就能听到音乐声和笑闹声了,进到里面,只能说是人声鼎沸,音乐声更是震耳欲聋。

    重生以来,沈维舟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安静、平和的世界中,这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喧嚣的场面,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两步。柳绵绵被他眉头紧锁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伸手一把抓住他,拉着他就往前面走。

    沈维云也紧紧跟上去。

    突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人群一阵骚动,随着口哨声此起彼伏响起,啪地一声,天花板上的大灯都熄灭了,随之亮起的是五颜六色的彩色灯泡和旋转的球灯,光线顿时变得暧昧了起来。

    柳绵绵抓住沈维云:“跟紧了,别被人挤远了。”

    舞厅确实是正经舞厅,但是人员混杂,难保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里面,尤其是女同志,还是要以安全为主。

    虽说沈维舟不过来,柳绵绵也有办法保证自己和沈维云的安全,但是沈维舟一起,倒确实是少了不少麻烦。

    毕竟他长得高,这几个月不知是中药的效果还是什么的,好像也长了点肉,看着不再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了,往人群中一站还是有点威慑力的。更不要说他一张冷脸,天生就容易让人犯怵。

    一路往里走,倒是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往柳绵绵和沈维云身上多看了几眼,接触到沈维舟警告的眼神后,迟疑几秒后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谁好惹,谁不好惹,这些人还是清楚的。

    舞厅前方搭了个简单的台子,台子前面拉了绳,也站了几个工作人员,应该就是临时舞台了。

    柳绵绵看了下时间,马上就要到演出的时间了,于是她也没再去找许海棠他们,直接在舞台前找了个视线好的位置站着了。店里那帮人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演出,估计都紧张得不得了,她也就不给他们增加压力了。

    忽然,舞台周边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

    喇叭里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姐妹们,兄弟们,新年惊喜活动即将开始!请大家往舞台聚拢,下面,有请芷江西餐厅歌舞团为大家表演舞蹈——《爱情陷阱》!”

    话音落下,唰地,舞台周围亮起了一排灯,昏暗的灯光映着台上十个背对舞台的身影,同时,音乐声响起,十个人唰地齐齐转身,做了个亮相的动作。

    台下立马一片尖叫、口哨声。

    柳绵绵看到一个叫小露的女孩节奏乱了一下,不过她很快调整自己,跟上了其他人的步伐。

    舞台周边的其他灯光也渐次亮起,球灯转动,五光十色的灯光不断变幻,形成炫目的灯光效果。

    台上的十个人,一半白衣黑裤戴着领结,一半修身的上衣搭配百褶制服裙,明明是很“正经”的打扮,却随着节奏激烈动感的音乐尽情地舞动,在灯光的加成下,有一种难言的性感和色气。

    尤其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或青春靓丽,或英俊帅气,为舞蹈增添了颜值的加成。

    总之,舞厅里简直要爆炸了。

    大家看过跳舞,可没看过这样跳舞的。

    这个时候还没有“制服诱惑”的说法,但是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这种穿着正儿八经,舞蹈却极致诱惑的反差感实在太强了,非常的勾人,让人心跳砰砰砰的。

    于是,等到最后一个节拍,台上人突然从兜里掏出绣着字的方巾,摆出“芷江西餐厅诚挚欢迎您”的广告语,停顿几秒后,齐齐鞠了个躬转身下台时,偌大的舞厅里神奇地出现了几秒钟的安静。

    好像被人从幻梦中突然拉回来了现实,又好像是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勾人心魂的舞蹈之中,一下子回不过神。

    还是柳绵绵带头先鼓了鼓掌,现场才突然跟着爆发出热烈的、仿佛要把舞厅掀翻了一般的掌声和尖叫声。

    有人呼喊:“一起迪斯科,再来开一个!”

    也有人吼叫:“芷江西餐厅歌舞团,再来一个!”

    ……

    喇叭里开场的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姐妹们,兄弟们,热场舞蹈已经结束,想再看一次舞蹈的,请明天准时来到我们青春的、欢乐的、躁动的海棠,一起迪斯科!接下来的时间,来吧,看你们的了!大家一起尽情的跳起来吧!”

    《爱情陷阱》的音乐再度响起,现场一片欢呼,甚至有人马上学着之前歌舞团的动作开始似是而非地扭动起来,虽然不太像,还有点乱七八糟的,但是竟然也还不错,于是,更多的人跟着扭动起来。

    “我去后面看看。”柳绵绵冲着沈维舟大声说。

    沈维舟抽了抽嘴角,他的听力,是完全可以隔绝噪音听清楚她说话的,不过,算了,媳妇儿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

    他说:“我跟你一起。”

    扭头直接把站那儿蠢蠢欲动的沈维云也给扯了过去:“你也一起。”

    沈维云确实是已经很想混进人群里去跳舞了,她观察过了,跳得好的当然也有,但是大部分人都一般般,有些手脚都不怎么协调,她好歹前两年暑假的时候还学过几节基础的舞蹈课呢,所以现在也觉得很有信心。

    不过去后面看看西餐厅歌舞团的小哥哥小姐姐们也不错。

    当然,其实她不想去也不行,她哥外面瞧着文质彬彬,其实骨子里可霸道了。

    柳绵绵询问工作人员后,顺利在角落的一个类似办公室的地方找到了西餐厅的人。

    大家都还很兴奋,一个个红着脸,讨论着初次上台的心情。

    “天呐,你不知道,我刚刚一转身看见那么多人,心跳都差点停止了!别说舞台了,我读书的时候连讲台都没上去过,妈呀,可吓死我了,吓得我动作都做错了,不过幸好我稳住了,很快调整了回来!呜呜呜,我可真是吓死了,我怕我拖大家后腿。”

    “嗐,其实大家都一样紧张,都一点点小失误,只不过是都很快调整好了。不管怎么样,咱们这节目火了,我听见他们喊再来一个了!”

    “我们跳得这么好,那肯定得火呀!老师教得也好,柳老板的创意也好,反正我觉得,南城歌舞团也没咱们跳得好!”

    “你倒是挺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哈哈,不过我也这么觉得!”

    ……

    年轻男女们叽叽喳喳个不停,看到柳绵绵进来,一下子就围了上来,又冲着柳绵绵叽叽喳喳起来。

    “老板,你看我们节目了吧,我们节目是不非常棒?”

    “老板,你是最棒的,你教的那些动作实在太劲爆了!”

    “咱们餐厅这回出名了!”

    柳绵绵冲微笑站在一旁的许海棠竖了个大拇指,随后才笑着说:“演出费舞厅这边每人每天是十元,餐厅这边原本是说再奖励十元的,不过鉴于你们优秀的表现,我觉得奖励应该加倍,餐厅再每人每天奖励二十元!”

    餐厅这边有奖励大家是知道的,原本猜测十块钱顶天了,毕竟他们已经拿了舞厅这边的演出费,没想到竟然是二十元,加上舞厅给的,每天就是三十元,一星期就是两百多!

    这都抵得上他们好几个月工资了。

    这可真是太惊喜了!

    “啊啊啊,老板你是最棒的!”

    大家马上七嘴八舌地吹起了彩虹屁。

    正说得热闹,忽然有人走了进来,鼓着掌说:“精彩,节目真是太精彩了!不过柳老板,你这倒是显得我好像小气了,今天的演出这么成功,演出费,我给每人再加十块钱!”

    又加了十块!

    姑娘小伙儿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都有些不太真实了,他们竟然、竟然这就要挣毛三百块钱了?!

    柳绵绵看向走进来的人,怎么说呢,脸上有疤,确实看着会凶一点,头发也有点乱糟糟,但是说实话,这人其实长得还挺好的,属于硬朗类型的那种帅哥。

    声音也不错,低沉磁性,最关键是,还非常耳熟。

    柳绵绵一想到对面这个脸上长疤的男人,就用眼前这副跩上天的表情,在话筒里喊出“姐妹们,兄弟们,大家一起尽情地跳起来吧”,她就感觉有点控制不住嘴角的肌肉。

    她还是勉强控制住了,用非常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说:“伍老板是吧,初次见面,幸会!让伍老板破费了,我替他们谢谢你。”

    伍衡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柳绵绵一眼,笑道:“柳老板,久仰大名。”

    商业互吹了几句后,伍衡精准看向沈维舟,笑道:“柳老板不介绍一下?”对方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伍衡想装作没发现都不行。

    柳绵绵于是说:“这是我爱人,沈维舟。”

    沈维舟冲伍衡点了点头。

    伍衡深深看了沈维舟一眼,双方在眼神交汇的瞬间,互相掂量了下对方。

    西餐厅的人洗掉脸上的妆,又换上了他们自己衣服,然后就跟着柳绵绵一起去舞厅里玩了。

    现在还是放假期间,顺利完成第一次演出,他们也是终于放松了,终于可以真正感受一下舞厅的氛围了。

    许海棠犹豫了下,没有跟上去,之前已经说过,表演结束后大家自由活动,她也提醒过他们注意安全了,这里没有她的事了,她就准备回去了。

    但是刚走到门口,原本已经离开的伍衡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许经理,一起跳个舞?”

    没等许海棠回答,直接就把人拽进了舞厅。

    舞厅里光线昏暗,许海棠跟着走了几步,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突然脚崴了一下,撞到了正搂在一起跳舞的两个人。

    许海棠还没站稳,就连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围嘈杂的声音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海棠?”

    许海棠诧异抬头,她怎么也没想到,被她撞到的人竟然是孙敏俊。

    第67章 遇见原书角色

    许海棠印象中,孙敏俊虽然挣不少,但他是个很节俭的人,毕竟他自己能支配的钱本来就不多,他甚至不抽烟也不喝酒。追求她的时候,两人倒是一起看过几场电影,但他买汽水从来都只给她买一瓶,他自己是不喝的。

    这些事在当初的许海棠看来都是优点,男人节俭一点没什么,她爹也是个勤俭的性子,家里人才能过上好日子。买汽水只给她买,就说明这个男人节俭之余也会对媳妇儿好。

    只是,一切在他们结婚后就变了。

    他不仅自己节俭,也用同样的标准要求她,说是要一起为将来的孩子攒钱。

    可真要为将来的孩子着想,就不会把工资都交给他老娘了。他大哥还有那个酒鬼三弟,可都只用交一点点生活费的。

    有时候许海棠都想不通,孙敏俊明明看上去挺精明的,为人也很活络,可为什么只要一对上他娘,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一点头脑也没有了。

    不过他们已经离婚了,许海棠也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平时节俭得不行的孙敏俊,居然会跑来舞厅跳舞。并且,她刚才一眼扫过,他跳舞的动作居然好像还挺熟练,并不像什么生手?

    这还不止,更让许海棠震惊的是,他搂着一起跳舞的人,竟然是贾荭!

    都是服装厂的“厂二代”,许海棠跟她不熟,但是多少是知道她的情况的。贾荭父母是双职工,不过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所以在家也算怎么得宠。不过她学习成绩不错,高中毕业时正好碰上厂里招工,她是自己考进厂里的。

    贾荭是进厂四五年才结的婚,在同龄人里算晚的了,可惜结婚后没几年她丈夫就病死了。他们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年纪都不大。也因为有两个孩子,她丈夫又是独生子,所以公婆对她还是挺不错的,依然帮衬着他们母子。

    之前许海棠还在厂里的时候,就曾听人讨论过,说贾荭丈夫这也没了有几年了,贾荭怎么也没再谈一个。

    当然,这年头人们思想愚昧,遇到这种事,有的人背后还会编排,说贾荭自身运气不错,但是命硬,克夫。这种当然是无稽之谈,但是也确实让一些原本想给贾荭介绍对象的老大姐们迟疑退缩了。

    许海棠怎么也没想到贾荭会和孙敏俊搞在一起,贾荭比孙敏俊大七八岁呢。

    贾荭也看到许海棠了,她站直身体,捋了捋头发,看上去倒是比面红耳赤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的孙敏俊淡定多了。

    “海棠,挺巧的啊,在这里还能遇上。”贾荭瞥了眼站在许海棠身旁的伍衡,暧昧地笑笑,“哟,你这动作也挺快的哈,这是又谈上了?”

    她回头看了眼孙敏俊,大大方方说:“我和敏俊也在处对象,说不准过阵子就要结婚了。”

    孙敏俊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抿着嘴没吭声,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瞪住伍衡,那副样子,简直恨不得在伍衡脸上盯出个窟窿。

    伍衡挑了眉,淡淡看向孙敏俊。

    他五官本就生得冷硬,此时眼神森寒,平添几分戾气,孙敏俊很快移开了视线。

    许海棠觉得很尴尬,心里有点乱,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匆匆说了句“你们玩,我去那边了”,就走开了。

    她低着头,回想着认识孙敏俊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就会看上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东西。

    舞厅里人多,她不辨方向,闷头往前走,差点又撞到人,然后就被伍衡一把拉进了舞池:“走什么,不是跳舞吗?”

    伍衡自然是舞技超群,轻轻松松几步就把许海棠带了起来。

    许海棠是会跳舞的,甚至在和孙敏俊处对象之前,她还参加过几次单位组织的联谊活动,这年头的联谊,很多也是举办茶话会、舞会的形式。她也曾经接触过两个还不错的男同志,只是见过几次后,就不了了之了。后面和孙敏俊处对象,孙敏俊不会跳舞,许海棠自然再也没有跳舞。

    哪知道离婚后没多久,不会跳舞的孙敏俊,居然也上舞厅跳舞了。

    许海棠想到柳绵绵常说的一个词:魔幻。

    她原先还不能理解什么叫魔幻,这一刻却觉得可不是魔幻吗?

    干脆抛开一切想法,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起来。

    另一边,孙敏俊神情恍惚地看着许海棠离开的方向,贾荭看他一眼,笑了下,说:“别看了,许海棠这新对象明显挺有钱,他手上那块手表都是外国货,可贵了。”

    孙敏俊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海棠不是那种人。”

    贾荭扯了扯嘴角:“你不是说你们俩主要就是经济上的分歧吗,既然是经济上的分歧,那不就是为了钱?听说她现在工资挺高的,辞掉铁饭碗,去西餐厅上班,不也是因为西餐厅工资高?人呐,哪有不爱钱的,只不过是有的装得清高,有的人直白一点罢了。”

    孙敏俊想要反驳,他知道事情不是这样,他们吵架是因为工资上交的问题,但是许海棠也确实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但他反驳不了,他总不能说他妈想把所有钱都收走吧?

    他嗫嚅了下,最后说:“你怎么能说我们在处对象?”

    贾荭柳眉微挑:“咱们难道不是在处对象吗,不是处对象你天天跟我跳舞,不是处对象你抱我那么紧?”

    孙敏俊迟疑:“你和我哥……”

    贾荭抓着他的手一把放到自己腰上:“我和你哥那都哪个朝代的事情了?那时候大家都不懂事,闹着玩的,我早忘记了。倒是你,咱们一个单位这么久,一直互相帮衬,咱们这是患难与共的革命感情。”

    俩人紧紧贴靠在一起,孙敏俊感受到身前的“波涛汹涌”,心头的那股子恼怒和怅然若失,也渐渐消弭无形。

    柳绵绵完全不知道许海棠经历的“修罗场”,她正和沈维舟一起跳舞呢。

    “没想到你舞跳得还不错。”柳绵绵挺诧异的,照原书里描写,沈维舟原先可是经常缠绵病榻的,加上他的性格,也不像会出去参加什么集体活动的样子。

    沈维舟揽着柳绵绵转了个圈,轻描淡写说:“偶然学会的。”

    异世虽然生存艰难,但是每个区域都会有一两个“安全岛”,是正常人类休憩交易的场所,也是冒险家们的销金窟。只要手上有物资,在那里能兑换任何东西。

    为了交易物资,沈维舟偶尔也会进入那些场所,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很特别,自然就要努力融入那个氛围。

    那时候他不懂,每天都在和死神拼搏的人,为什么会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取乐上,直到现在,沈维舟才算体会到其中的趣味。

    突然,一声尖叫响起。

    “臭流氓!”

    柳绵绵看过去,就见不远处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扇了身旁男青年一巴掌。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去。

    鼓噪的音乐声中男青年突然吼了起来:“蒋呦呦,你他妈的敢打我?!”

    小姑娘明显脾气也挺冲,瞪着男青年也是声嘶力竭地吼:“张亮亮,你他妈摸我屁股,我不打你打谁?”

    这话一出来,旁边看热闹的人不少都笑了起来,还有人开始吹口哨。

    大家看这俩人是认识的,还以为是小情侣打情骂俏。

    当然,也有人斥责张亮亮,让他给人家女同志道歉。

    柳绵绵却觉得不对,实在是这俩人的名字挺耳熟的,她好像在原书里见过。

    在原书的描述里,沈维鸿为了讨江映雪开心,带着江映雪上新开的舞厅跳舞,结果就遇上了百货公司经理的女儿蒋呦呦,她和朋友一起来舞厅玩,被同行的一个男同学非礼,打了男同学一巴掌。谁知男同学怀恨在心,跟着她离开舞厅,差点就在路上**了她。

    幸亏江映雪瞥见一点影子,和沈维鸿一起救了她,后面也是因此搭上了蒋经理,等到她投资开商店的时候,蒋经理帮她解决了不少供货问题。

    而非礼蒋呦呦的男同学好像就叫张亮亮。

    原书里没有写明蒋呦呦是在哪个舞厅被非礼,因为江映雪碰上他们的时候已经在离舞厅有点远的马路上了。

    难道,那个舞厅就是一起迪斯科?

    就在柳绵绵回忆原书内容时,那边蒋呦呦和张亮亮又吵了几句,然后蒋呦呦扭头冲出了舞厅,而张亮亮面红耳赤在原地站了一会,也跟着追了出去。

    柳绵绵皱眉看着张亮亮的背影,一扯沈维舟:“咱们跟过去看看。”

    沈维鸿已经去了西北,柳绵绵不知道江映雪现在在哪里,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沈维鸿不在,那就不可能带着江映雪来舞厅,也就不可能正好碰见蒋呦呦,那蒋呦呦就可能真的有危险。

    沈维舟回头看了眼,看到沈维云正和西餐厅那帮人一起,他们人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舞厅客流量很大,门外的街道自然也聚集了不少小摊小贩,柳绵绵他们追出去,一下子竟然没看见蒋呦呦和张亮亮。

    沈维舟正蹙眉观察,柳绵绵看了一圈,确定了个方向:“往那边!”

    沈维舟往那个方向看去,人头攒动,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但是柳绵绵已经非常笃定地朝那个方向小跑过去了,沈维舟只好赶紧也跟上。

    跑了一段路后,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街道也变得冷清了起来。这么一来,路上的人倒是能看得更清楚了。

    沈维舟发现前面不远那个躲躲藏藏的身影果然是刚才那个男青年。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柳绵绵一眼。

    沈维舟相信自己的视力和听力,绝对是远远超过柳绵绵的,他都没看到,柳绵绵不可能看到了。

    她更像是知道这两个人会往这边跑。

    沈维舟垂下眼眸,没再细想,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有秘密,但他并不准备去探寻这个秘密。

    柳绵绵突然扯扯他:“那个人是不是想干坏事?”

    沈维舟抬眸,旋即马上皱起了眉头。

    那个叫张亮亮的男青年突然快步追上更远一点的女青年,手搭上女青年的肩膀,然后很自然地半拉半拖地把人往旁边阴暗的巷子里拉。

    女青年似乎是挣扎了一下,但是这边路灯昏暗,行人稀少,哪怕有人看见了,也只以为是情侣之间闹着玩儿。

    沈维舟看到男青年捂住了女青年的嘴。

    几乎瞬间,那两人就消失在了巷子的转角处。

    沈维舟犹豫了两秒,前面不知什么情况,他想让柳绵绵在外面马路上等着,但又觉得柳绵绵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

    不过几乎立刻他就决定了,他拽着柳绵绵跑了过去。

    被拖进巷子里的蒋呦呦泪流满面,她使劲摇着头,挣扎着,但是她和对方力气悬殊,怎么都挣扎不开。

    她感觉到张亮亮令人作呕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听到张亮亮在她耳边说:“不就是摸了下屁股吗,你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居然敢打我?跑到舞厅里跳舞,你还装什么纯情少女,我早听说了,你就是个骚货!”

    张亮亮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一只手捂着她的嘴把她顶在墙上,另一只手掀起了她的裙子。

    蒋呦呦吓得浑身颤抖,更加激烈地挣扎了起来,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却看见张亮亮身后突然多了个又高又瘦的身影,她瞪大了眼睛,又惊讶又想呼救,却什么也做不到,只眼睁睁看着这个人一拳头把张亮亮打翻了。

    他甚至没有给张亮亮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扒了他身上的衬衣,非常熟练又利索地用衬衣把张亮亮反手绑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四人出现在最近的派出所里。

    走进派出所大门的那一刹那,如果有后世的智能手机的话,柳绵绵感觉自己高低得在派出所门口拍个照打个卡。

    这都第几次进派出所了,而且每次进的派出所还不一样,这样下去,她怕是都能把南城的派出所给打卡完了。

    事实清楚,做完笔录,张亮亮就被关了起来。

    蒋呦呦大概是吓坏了,请派出所的同志帮忙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就坐在角落里两眼无神地发呆。

    柳绵绵看了她一眼,就和沈维舟一起走了。

    她追出去只是单纯的想救蒋呦呦,倒是没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利益。

    毕竟如果不是她穿越进来,沈维鸿应该就不会去西北,蒋呦呦自然会被江映雪救了。她穿越过来以后,一切都变了,如果她不去救,蒋呦呦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柳绵绵他们悄悄的走了,家人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蒋呦呦才回过神,抱着亲妈号啕大哭了一场后,才想起来柳绵绵他们。

    听说见义勇为者早就走了,蒋家人赶忙跟派出所的同志要柳绵绵他们的住址,派出所这边自然不可能把这种隐私信息告诉蒋家人,只给了沈家的电话号码,让他们先电话与人联系,人家同意见面的话,自然会把地址告诉蒋家人。

    蒋经理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折好放进兜里,又再次对公安同志也表示了感谢。

    柳绵绵和沈维舟折回舞厅,舞厅里倒是依然热闹,之前的那些围观者,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女孩离开舞厅后遭遇了什么。

    西餐厅的人目标庞大,很快被柳绵绵他们找到,沈维云一看见柳绵绵,就窜了过来,兴奋地说:“嫂子,许经理的前夫跟人跳舞,被人打啦!”

    第68章 炸鸡汽水,越吃越美(修)……

    柳绵绵才知道,原来许海棠在舞厅里面遇上了前夫孙敏俊。

    许海棠跟她讲过孙家的事情,加上刘婶成天嘀咕的,还有原书一些剧情,柳绵绵对孙敏俊倒是也算熟悉。

    这人简直堪称十级妈宝男。

    据说是因为,他父亲早早过世,他曾亲眼见过他妈为了养活一家子,怎样毫无自尊地到处求人施舍,又是怎样遭受了胖人的种种白眼,所以从小立志长大后要挣大钱,挣了钱以后都要给他妈花。

    实事求是说,孙敏俊挣的钱确实不少,只是他不仅自己挣的钱要给他妈花,还让媳妇儿挣钱也给他妈花,一般人还真是遭不住。再说,那钱其实也不是给他妈花,估计最后还是花在了他兄弟和侄子侄女的身上了。

    据说孙敏俊自己是很节俭的,几乎不怎么花钱,既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没什么娱乐爱好。

    所以他能跑到舞厅来跳舞,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

    然而更让人意外的是,他跑舞厅跳舞,竟然还被人打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以后,柳绵绵觉得又好笑又无语。

    原来和孙敏俊一起跳舞的那位女同志叫贾荭,原先和孙老大处过对象,虽然后来没成,但是孙老大倒是有些念念不忘,而且双方偶尔也还是有些来往。贾荭丈夫去世后,家里有些重活累活也是孙老大在帮衬。

    这件事自然就被孙老大的媳妇儿知道了,孙老大媳妇儿跑到贾荭家里一通闹,孙老大和贾荭自然也就断了来往。

    结果最近,孙老大媳妇儿又听人说,贾荭和孙家的儿子搞上了,而孙老大又连着几天夜里出门,于是孙老大媳妇儿自然就怀疑俩人旧情复燃了。

    也是最近舞厅的宣传做得火热,街头巷尾的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不少人都跑来凑热闹,哪怕不进舞厅,也会凑热闹过来看一眼。然后孙敏俊和贾荭进舞厅时,就被邻居看到了。那人回去路上恰好遇见孙老大媳妇儿,只说了一句“那个贾荭又跟孙……”,孙老大媳妇儿就冲出去了。

    为了抓“奸夫**”,孙老大媳妇儿甚至花钱买了舞厅门票,进舞厅之后就瞪着眼睛找人,好容易在人群中看到贾荭,她立马掏出拿布袋子装起来的洗衣锤,冲着俩人就是一通挥舞。

    也是舞厅灯光太暗,双方扭打半天,才发现认错了人。

    贾荭一开始还以为是许海棠气不过,回来找他们麻烦,倒是没怎么还手,只是一个劲儿躲在孙敏俊身后,后面发现是孙老大媳妇儿,她倒是理直气壮了,趁乱给孙老大媳妇儿挠了个满脸开花。

    要不是舞厅的安保人员把人拎去了办公室,俩人非得再大战三百回合不可。

    事情也是他们打架的时候你一嘴我一嘴说的,周围的人一听有这种热闹,舞都不跳了,竖着耳朵听热闹。

    这大哥处过的对象,结婚后还藕断丝连的对象,忽然跟小弟好上了,这也太刺激了吧!

    跳舞哪有看热闹刺激啊!

    大家都兴致勃勃,安保人员维持秩序把人带走以后,不少人还唉声叹气,叹息看不到后续了呢。

    这么大的热闹,沈维云他们自然也是过来了,所以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刚才有个人说,舞厅里经常有这种热闹的,年前就有人在舞厅里逮住了在外面偷吃的丈夫,把人腿都打折了呢。”沈维云双眼晶亮,感觉今天真是没白白跟出来。

    沈维舟看了柳绵绵一眼,柳绵绵顿时有些心虚。

    她是想带沈维云来凑凑热闹,见见世面,可不是带她来凑这种热闹,见这种世面的啊!

    这些人可真是离谱。

    不过因为今晚的这些事,倒是让柳绵绵对开录像厅的想法更慎重了几分,录像厅和舞厅一样,都是容易出乱子的场所,没有人“镇场子”估计是不太行的。

    当然,录像厅比舞厅还是要好一点的。

    其实柳绵绵心里是觉得,如果能和伍衡这样的人合作,或许更好。只是在这之前,她得先了解一下伍衡的背景和经历。

    孙敏俊和贾荭跳舞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转天刘婶出门卖萝卜条回来,就说外头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儿。

    其实原先大家都不知道孙老大曾经和服装厂的干事处过对象,如今倒是都知道了,但是这人居然又跟孙老二处上对象了,就十分的离谱。

    更离谱的是,事情闹成这样,孙老二和贾荭竟然没有掰,反而准备结婚了!

    “哦哟,那女人今天一早就来孙家了,说是已经二婚了,所以家里父母是不管的,前面的公婆自然也没办法管,所有的事情她自己就能做主。”

    刘婶表示自己一把年纪了,也是头一回见这种事情:“孙家不是住房紧张吗,原先孙老二和小许住的那间屋子,还是老三老四搬到一起给腾出来的,然后这个女人就说她带着孩子过来也住不下,不如让孙老二搬去她那边,家里也能住得松快些。”

    除此之外,也不用和老大一家朝夕相处。

    这么安排听上去自然是很妥当的,据说孙老太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而且贾荭也没提什么彩礼,还说两人都是二婚,也不用大操大办,直接在国营饭店家里人一起吃一顿就行了,甚至主动表示这顿饭钱她这边出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孙家什么都不用出,就白得了一个自己带着房子和工作的儿媳妇。

    双方没有任何分歧,自然谈的就顺利,当场决定正月初六结婚办酒。

    “表面看是孙家得了便宜,实际上可不一定,孙老二可是孙家最能挣钱的,这相当于把家里唯一的金饽饽给挖走了。我瞧着这女人是个有心机的,她勾搭孙老二,其实是想让孙老二给她拉帮套呢。”刘婶作为洞庭湖的老麻雀,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

    柳绵绵其实也同意刘婶的看法,她猜测孙家人也未必就不清楚贾荭的想法,只不过是孙老太对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二儿子有信心,哪怕人去了外面,她也相信儿子会向着自己。

    都不是省油的灯,未来孙家怕是有的热闹了。

    后面柳绵绵也就没怎么关注孙家的事情了,因为她也开始忙起来了。

    各单位已经开始上班了,柳绵绵请俞婉帮忙打听了下西餐厅附近那个空铺子的事情,得知那铺子的产权是属于江南街道的,于是抽空去了趟街道办事处。

    江南街道办事处离得不远,就在三条街外的光明路,街道办是一栋二层的砖房,楼上是领导办公室,楼下一个大开间,里面是木头高柜隔开的一个个“办事窗口”。

    柳绵绵在楼下的大开间里扫了一眼,确定这边没有她要找的人,正准备出门去楼上看看,走到门口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孙敏俊,今天是咱们领证的日子,这种日子肯定得准备点喜糖吧,不然人家给咱们颁结婚证说恭喜,咱们就干巴巴说声谢谢吗?赶紧的,你快去买,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身上没钱,你给我钱,我去买。”

    “你兜里还放着十块钱呢,你自己都忘记了吧,赶紧去吧,回头我把钱还你还不成吗?你说说你,咱们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还跟我算这么清楚。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知道你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快去快去,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你上回也说还我,到现在也没……”

    后面俩人又说了几句,柳绵绵没再听。

    倒是忘了,今天是正月初六,这俩人结婚的日子。

    刘婶说的没错,孙家没准真是碰到克星了。

    这个女人可不好忽悠,不但不好忽悠,她还反过来忽悠人,并且,和孙家人一样,擅长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人。

    租房的事情是街道办综合科管的,柳绵绵上楼找到综合科,办公室里一个科长一个副科长,俩人都是一样的说辞,那间屋子暂时不出租,而且态度非常的坚决,任凭柳绵绵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柳绵绵只好道谢告辞。

    她也不是说非这个铺面不可,既然这个铺面租不下来,柳绵绵就准备在附近另外找一个铺面,实在不行,换个思路,直接把洋快餐店开去工人路去也行。

    只是那样一来,她就又得另外找人管理店铺了。

    走到楼下,柳绵绵忽然听见后头有人喊她:“柳同志。”

    她转过身,见是个一头利落短发的陌生女人,柳绵绵疑惑问:“您是喊我?”

    短发女人笑了下,眼角露出几道浅浅的细纹,她说:“你是芷江西餐厅的柳同志吧,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蒋呦呦的母亲,那天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家呦呦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天在派出所,蒋家人只拿到了沈家的电话,原本他们是准备打电话过去询问地址,然后好上门道谢的,又考虑到还是春节期间,贸然上门怕打扰到对方,就想着按照南城的习俗,等初九以后再联系对方。

    也是凑巧,电话号码放在茶几上被他们一位邻居看到,对方在国防工业办工作,一看号码就说这不是我们俞主任家的电话吗?

    有了这个线索,蒋经理很快搞清楚了始末,知道那天见义勇为的是国防工业办俞主任的儿子儿媳。

    当然,也打听清楚了沈家的背景。

    这么一来,夫妻俩倒是犹豫了。

    沈家这种背景,做好事不留名,除了低调、施恩不望报,没准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不想多惹是非,与人有所牵扯。

    假如真是如此,他们上门没准反倒让人不快。

    不过,该感谢还是要感谢,夫妻俩就准备初九那天领着女儿去一趟对方家里,不管怎么样,表达一下谢意。

    倒是没想到,初九还没到,先在街道办碰见对方了。

    柳绵绵自然还记得蒋呦呦,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母亲居然能认出自己,她笑笑,说:“只是凑巧罢了,那种情况,相信不管是谁看到,都会出手的。”

    她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关心了一下蒋呦呦的情况,听说对方因为及时得救,并没有留下什么太深的心理阴影,也很欣慰。

    说着说着,蒋母忽然话锋一转,问:“柳同志是想租那个铺面?”

    柳绵绵点点头,又笑道:“我看综合科的同志都挺坚决的,可能街道这边有什么安排不方便吧?倒也没关系,我可以去其他地方再找找的。”

    蒋母温和道:“那个铺面位置确实不错,其实街道也不是不准备租,而是准备卖掉铺子,弄点钱来搞个街道办厂了。”

    个人能做个体户,乡镇街道自然也可以办集体企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乡镇企业将遍地开花,稍微有点事业心的领导,都会想法子办厂挣钱。只可惜,这些企业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将在九十年代的经济浪潮中折戟沉沙,只有一小部分,会乘风破浪,发展壮大,乃至于成为有名的民族企业。

    没想到江南街道也在打这个主意。

    不过,既然是要把那个铺面卖掉,怎么综合办的两位科长一声不吭呢?

    蒋母解释了一下:“这事街道办还在讨论阶段,具体怎么卖也还不知道,所以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顿了下,她说:“不过这事今天应该就能确定了,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其他忙我帮不上,但是我保证这件事会秉持公开公正的原则来进行。”

    大概是怕柳绵绵误会,她特地说了那天公安给了电话号码、电话号码又被邻居看到的事情,算是解释一下自己怎么认出的对方。

    柳绵绵也是没想到,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铺面居然又峰回路转有了机会,于是诚挚地道了谢才告辞离开。

    快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去,看见蒋母进了左手第二间办公室。

    那是街道办副主任的办公室。

    既然这个铺面还要等消息,柳绵绵回去后干脆在工人路附近又找了个铺面,打算先在这边开一家店,那边的铺面能拿下来的话,到时候再开一家分店。

    她这边刚找房东谈好价格,那边蒋母已经打了电话,通知参与竞买了。

    果然没有耽搁多久。

    柳绵绵按照街道办的要求准备好资料,在规定时间再次来到江南街道。

    这回是在街道的会议室里,综合科的人看到她神色都流露几分诧异。

    柳绵绵扫了眼现场,看到来参加竞买的人不多,忽然有些明白了。

    街道办这次的竞买估计并不是公开的,只有少数人得到了消息,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综合科的人之前对她三缄其口了。估计参与的都是内部人员的亲戚朋友,竞争者能少一个是一个,提高中标概率。

    柳绵绵对这个铺面志在必得,而且她是知道未来地价房价能涨到怎样惊人的程度的,所以她也愿意出稍微多一点的钱,来拿下这个铺面。

    价格出得高,自然顺利拿下。

    竞买结束时,柳绵绵甚至觉得,其他参与竞买的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估计他们都觉得她出的价格太高了,不值得。

    柳绵绵却很高兴,那个铺面可不小,位置也好,增值空间非常大,她稍微花多一点可不亏。

    而且,哪怕不说增值空间,她应该也很快能将花出去的钱挣回来。

    之后不久,路过那个铺面的人就发现,铺面门楣上方,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条横幅:炸鸡汽水,越吃越美。

    八个字每个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让人一头雾水。

    炸鸡是个什么东西?

    炸鸡汽水,为什么会越吃越美?

    这家店是要卖炸鸡和汽水吗,听上去不错,就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业?

    第69章 炸鸡店开业

    舞厅连续一周的宣传效果非常好,西餐厅的知名度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正好春节,不少人兜里都有点钱,倒是都愿意三五成群地上西餐厅来试试口味。

    春节这段时间许海棠也没闲着,和西餐厅的大师傅一起,对餐厅的菜单进行了优化升级。

    餐厅的大师傅是当初陈经理亲自招进来,还特地送去港城培训了一段时间的,他们在港城也认识了一些人,春节趁着给人家拜年的机会,也打听了一些港城现在流行的菜色,自己试着做了出来。柳绵绵尝过以后,给他们提了一些意见,改良过后果然口感不错。

    新菜单得到了顾客的一致好评,尤其是两款经过改良的甜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西餐厅的“网红”产品了,不少人特地赶过来都是为了吃这一口。

    拿下巷子口的铺面后,柳绵绵就马上找人印了一打炸鸡店的优惠券放在西餐厅,但凡在西餐厅消费一次,就能获赠一张小吃免费券。

    一段时间下来,不少顾客手里都有了这种免费券,尤其一些西餐厅的老顾客,手里更是攒了不少。

    这时候洋快餐还没有进入华国,南城自然也没有炸鸡店,大家对这个炸鸡还是挺好奇的。

    特别是炸鸡店那个“炸鸡汽水,越吃越美”的广告贴了也挺长时间了,最近更是门边的墙上都贴上了一张整只鸡被炸得金灿灿的广告画,这广告画画得太过逼真,几乎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要忍不住看两眼,然后自然就是暗暗地咽口水。

    附近的小孩儿更夸张,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眼店开了没。

    家长有去过西餐厅的孩子就幸福了,免费券早已放在兜里,就等着炸鸡店开业了。没有免费券的孩子,就得回家哭闹了,大家都是邻居,生活水平也差不多,凭什么别的孩子有免费券,我就没有?

    于是没等炸鸡店开业,经济不错的家庭先带孩子去吃了顿西餐。

    贵确实是贵,但是点的东西少一点,其实也还好。

    而且餐厅里面的服务员态度都非常好,哪怕点很少的东西,人家也不会摆脸色,都是客客气气的。

    吃一顿西餐,还能得一张免费券,等于大人小孩都满足了,还是挺划算的。

    既有舞厅的宣传,又有炸鸡店免费券的加持,开年以后西餐厅的生意简直节节攀升,节后一个月营业额超过了十万。

    要知道柳绵绵接手之前,餐厅最多的时候营业额也才六万左右,就这,在时下的南城,也是非常可观了。

    现在这是一下子超出了三分之二了。

    原本还有人暗戳戳担心柳绵绵接手以后,餐厅会不会倒闭,他们会不会失业,现在看,餐厅不但不会倒闭,反倒是还越做越好了。

    就在西餐厅众人为最近生意火爆欣喜不已时,炸鸡店终于装修完成,开业了。

    开业前三天,柳绵绵印制了一批宣传单,雇人去南城最热闹的街道、学校门口去分发。同时也给几家靓靓服装店送去了一些优惠券,开展了一波满赠活动,把阵势搞得足足的。

    到了开业这一天,油锅都还没烧热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正好是周日,不上班不上课的,原本有些熊孩子还得赖床睡懒觉,但是今天却是早早的就起床了,呼朋唤友地捏着免费券跑来排队了。

    开业的鞭炮已经打过,蒙在招牌上的红布也被扯下来了,大家终于知道了这家炸鸡店的名字:巷子口炸鸡店。

    “哈哈哈,开在巷子口,就叫巷子口炸鸡店哎。”

    “这个名字好记,挺有意思的。”

    “老板姐姐,炸鸡什么时候才能吃呀,我都饿啦!”

    ……

    排在前面的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一早起来的柳绵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笑眯眯让大家往后退,免得靠太近,不小心被油溅到:“马上就好,炸熟了就能卖哦!”

    她是真没想到,这些小不点,早饭都不吃,就跑来排队买“垃圾食品”了。

    不过这年月老百姓也不怎么富裕,哪怕双职工家庭也不见得能天天吃上肉,肚子里没那么多油水,自然没人会觉得油炸的东西是垃圾食品,更不会觉得不吃早饭直接吃炸鸡有什么不对。油条不也照样吃?

    想到这帮小不点可能都没吃早饭,柳绵绵让负责装餐食的王佳佳先给了他们一块小面包。

    炸鸡店这边暂时是两个员工,除了王佳佳,还有个小伙子叫刘波,都是西餐厅那边过来的。

    这边的工作环境自然是比不上西餐厅那边,但是这边有提成,而且柳绵绵也说了,回头会在其他地方开分店,他们做得好,都有机会当店长,所以自然也是有人愿意过来的。

    除了送出去的免费券,开业前三天还有全场八折的优惠,所以一些没去西餐厅消费的,手里没有免费券的,也是冲着这个优惠想来尝尝鲜。

    主要也是油锅烧起来以后真的太香了。

    路过都能被香得走不动。

    于是渐渐地,门口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而其他不明情况的,看到这边这么多人在排队,好奇之余也会过来看看,这一看就也跟着走不动路了。

    很快,最前面那群拽着券的小屁孩领到了自己的免费小吃,每人都是五块鸡块、一戳薯条、两块小面包和一瓶汽水。

    这是店里的一个小吃套餐,如果正常买的话,是要一块五毛钱的。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觉得这个免费券可真是太划算了。

    至于其他没有免费券的人,则是觉得一块五的东西,今天买只用一块二,那也是相当划算了。至于免费券,那是人家花了大价钱吃西餐换来的,他们倒是也不眼红。

    领到套餐的小屁孩们欢呼雀跃地跑回家了,一路上又勾得无数人流口水。

    除了小吃套餐,也有财大气粗的人直接点了招牌鸡腿,尤其是招牌鸡腿,那可是完完整整一个大鸡腿呀!

    第一个买到大鸡腿的人甚至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开吃,一口下去,一整块外焦里嫩的鸡腿肉,汁水四溢,满口肉香,那叫一个爽!

    这刺激可真是让很多人都受不了,不就是一个鸡腿吗,买!

    当然,也有人更喜欢招牌鸡翅,肉更嫩,皮更脆。

    渐渐的,买到炸鸡的人越来越多,吃过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钱真是没白花。

    虽然价格比一般的小吃高,但这是实打实的肉啊,而且是真的香。

    不少人甚至都有了,为什么自己之前就没有想过,鸡肉可以炸起来吃呢,但几乎也是这个念头刚冒起来,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哪怕是想到炸鸡肉,也不可能做到刚好炸得外焦里嫩,也做不出这个鸡块的味道。

    随着第一波炸鸡卖出去,后面排队的人不见少,反倒是越来越多。

    大冷天的,刘波和王佳佳忙得满头是汗。

    很快,第一桶鸡肉卖光了,刘波开始炸第二个桶里的鸡肉。

    当初靓靓服装店开业,柳绵绵可是领教过的,真是收钱都差点收抽筋。所以这一次她还是做好了准备的,早早就让刘婶喊了一群大妈来帮忙,大妈们从昨晚开始就过来帮忙杀鸡腌制鸡肉,现在也是,前头门面在炸鸡,后头院子里大妈们还在不停地杀鸡腌制鸡肉。

    说回来,刘婶自从开始卖萝卜条以后,就把周边的老姐妹都带上了勤劳致富的康庄大道。甭管是卖萝卜条,发宣传单,还是做杂活,大妈们都干得劲劲儿的。

    大家一门心思挣钱,吵嘴说闲话都少了,就连原先嘴碎又不讨喜的曹大妈,现在都是跟着刘婶挣钱了,说话都好听了不少,有时候碰见柳绵绵,还会绞尽脑汁地夸柳绵绵几句了。

    这会儿大妈们在后头杀鸡,倒是也在讨论柳绵绵这炸鸡店的生意。

    “哦哟,一张券就送出去好几块鸡肉,还有土豆条,小面包和汽水,这不是生意越好亏得越多吗?”

    有人偷偷去前头张望了一眼,被一眼看不到头的排队队伍吓到,同时又觉得心疼,这一只只鸡,可都是她们亲手杀了剁了腌制起来的,虽然钱到不了自己口袋里,可也真是心疼得不行。

    刘婶早已弄明白其中的门道了,淡定说:“那只是一小部分,你想想,咱们南城,是舍得去西餐厅吃饭的人多,还是不舍得的人多?大部分还是没券的。再说那券也是人家吃了饭给了钱才送的,也不是白给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柳绵绵可是早跟她讲得透透的了。

    不过这话就不跟这些老姐妹们说了。

    曹大妈伸长脖子看了眼前面,感叹:“这么多人排队,这一天得挣多少钱哦!不过也得亏咱们帮着杀鸡腌鸡,不然哪里来得及。”说着她倒是有些得意起来。

    刘婶看了她一眼,说:“干一天活儿就能拿三块钱,这么好的事,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杀鸡剁肉,哪个老娘们儿不会?”

    曹大妈马上鹌鹑似的缩了缩,不吭声了。

    一天三块钱,三十天就是九十块钱,要是能干满一个月,这都赶得上她儿子的工资了。

    她怎么会不想干,她巴不得天天干。

    这话其他几个大妈自然也听进去了。确实是,杀鸡剁肉这种活儿,哪个老娘们儿不会的?照理这么干一天,人家能给个两块钱,就算是非常客气了,柳绵绵却是直接给到了三块钱。这活儿,真是有人抢着愿意干的。

    其他人于是赶紧表态:“那是,要不是老刘你想着我们,这种好事哪里轮得上我们。”

    “哦哟,我是巴不得天天干,你们不知道,自从我自己能挣几个钱了,我在家里说话都大声了,往常我家那口子老说我一分钱没往家里拿过,现在他可说不出这话了,我有时候回家,他还给我倒水喝呢。”

    他们这一辈的,自家男人能主动端个茶倒个水,那都是了不得的改变了。

    也有心思活的,悄悄凑到刘婶身边:“老刘,这家店生意这么好,应该天天需要人帮着杀鸡腌**,咱们关系这么好,回头你可得帮我推荐推荐。”

    刘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也有被老姐妹走后门要工作的一天。

    不过,这种事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哪怕要找人长期杀鸡,那也是柳绵绵决定的事情,她可做不了决定。

    再说了,柳绵绵也跟刘婶说过,下半年国内应该就会有专门做冷冻肉生意的企业了,到时候他们炸鸡店就用不着现杀活鸡了,直接弄个冰柜储存冷冻鸡肉卖就行了,所以店里是不需要人长期杀鸡的。

    但是在那之前,还是需要大妈们帮忙的。

    刘婶心里琢磨着,杀鸡这活儿估计还能做个半年,但是平时生意没有开业这么多,有个一两个人帮忙就行了,到时候就每人一个月分摊好了,省得这群老娘们儿吵闹起来。

    不就是想挣钱嘛,也不用就盯着炸鸡店,还有其他路子的。

    前两天小许还说那个什么舞厅想找两个打扫的人呢,这不也挺好的?

    刘婶心里嘀咕着,手上动作一点没影响,三两下就给一只鸡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一整天,炸鸡店门口排队的人就没有减少过,上午人就很多,到了下午,人数不减反增。

    前后厨齐心协力,忙到了晚上快八点,中间大家只有午饭、晚饭的时候轮流休息了一会儿。

    也幸亏备货充足,最后基本上是所有的东西都卖得精光。

    柳绵绵给几位大妈的工钱直接加了一倍,每个人给了六块钱。

    大妈们也是生平头一回杀那么多的鸡,也是累得够呛,但是拿到六块钱的时候,又觉得那点疲惫都不重要了。

    干这点活,竟然就得了六块钱,这也太好赚了,家里那口子干一天活都挣不来这么多钱!

    大妈们立马就干劲满满。

    同样干劲满满的还有刘波和王佳佳,他们可是有提成的,店里生意越好他们的提成自然就越多,俩人早已偷偷交流过,照炸鸡店这个生意,他们在炸鸡店拿到的工钱,绝对比西餐厅还要多!

    后面两天生意比第一天还要好。

    柳绵绵干脆让刘婶再多叫几个人帮忙杀鸡,另外又从西餐厅抽了一个人过来帮忙装餐食和收钱,王佳佳则是和刘波一起炸鸡块。

    所幸西餐厅这边有成熟的原材料供货渠道,鸡倒是能一直供应上。

    最后一天柳绵绵给大妈们发了八块钱,干满三天的大妈等于直接拿到了二十块钱的劳务。这可给她们高兴坏了。

    柳绵绵也给刘波和王佳佳包了个红包,算是额外的奖励,俩人也是喜出望外。

    其实柳绵绵自己也是喜出望外,她是觉得开炸鸡能挣钱,但是没想到这么能挣钱。

    这几天每天的营业额都超过了两千,虽然总数比不上西餐厅,但是刨除房租人工水电等等一切成本,其实炸鸡店的净利润要比西餐厅高。

    柳绵绵又观察了大半个月,眼看炸鸡店的营业额渐渐趋于平稳,但每天也能有个千把块之后,她就决定开分店了!

    店铺她一直在寻摸的,工人路附近可以开一家,然后第一百货附近也可以开一家,暂时先开两家分店。

    于是柳绵绵又开始投入找店面、装修、筹备开业的过程中。

    而就在她筹备开分店的时候,帽儿胡同路口,出现了一个卖炸鸡的小摊子,东西品种跟巷子口炸鸡店差不多,但是价格却少了快一半。

    第70章 “李鬼”赔了

    做炸鸡店容易被人跟风,这一点柳绵绵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毕竟这东西看着好像还挺简单的,就是把肉腌制了裹点面粉炸一下嘛。

    但实际上,后世两家知名洋快餐能几十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点核心技术的,比如腌制的调料,油温的控制。同样的食材经过不同人的加工,味道可是天差地别的。

    柳绵绵手里自然没有掌握后世那两家洋快餐的核心技术,但其实也大差不差了,是后世一位美食博主,经过一整年坚持不懈的试验,才验证出来的配方,当初博主公布配方的时候,还上了热搜。

    至于油温控制,这个反倒比调料配方要简单,后世毕竟那么多小吃摊,经过无数人试验过后,这个在网上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再说,钱是赚不完的。

    偌大一个南城,别说一两家炸鸡店了,怕是开个十家八家也是没问题的,柳绵绵不急于扩张,也是想着既然做了,就尽量做好,把“巷子口”打造成一个好的小吃品牌。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做太累了,不符合她咸鱼享受人生的规划,所以她是准备回头寻摸个合适的合作伙伴,把这一块的业务交给对方做。

    说回来,柳绵绵虽然预料到会有人跟风,但确实也没有预料到跟风的人会这么快出现。而且那摊子打的招牌还是“胡同口炸鸡摊”,山寨得明明白白。

    本身炸鸡店开业就不久,“巷子口”这个牌子还没到深入人心的时候,现在突然又冒出个胡同口,很容易让顾客混淆。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对方食物品质好味道好也就罢了,可柳绵绵让人去买过一份,口味真是非常一般,咸不说肉还很柴,这要人家把他们混为一谈,这真是要影响“巷子口”的口碑了。

    “口味差是一方面,他们的食材好像也不怎么好。”许海棠自己是搞采购出身的,对这方面自然尤其关注,对方用来炸东西的油就不怎么样,面粉好像也是不好的面粉,肉似乎也一般般,可能是有时候一天没卖完,第二天第三天就接着卖。

    柳绵绵靠在躺椅上,想了想,说:“哪怕便宜,他们这摊子也做不下去的,竞争真谈不上,就是容易给咱们抹黑。我们这边还是尽量从树立品牌的角度,打响自己的品牌。找报社、电台做广告吧,广告词简单一点,就类似炸鸡就吃巷子口,巷子口炸鸡,唯一正宗西式炸鸡之类的,重复至少三遍,你们回头仔细想想,尽快搞起来。”

    虽说这种重复轰炸式广告挺招人烦的,但是不可否认,这是最简单的打出知名度的方式。

    这一点,柳绵绵可是深有体会,上辈子某些产品她虽然从来没有买过,但是因为对方无孔不入、重复到让人厌烦的广告,她印象深刻到,再穿越一辈子估计都忘不了。

    许海棠眼睛一亮,主动说:“那我到时候和伍衡也再商量一下,咱们可以再去他的舞厅宣传一下,上次西餐厅的宣传效果很不错,他后来还特地找人跟咱们学了那个舞蹈,天天在舞厅里表演呢。”

    再好看的舞蹈表演久了自然也不行,伍衡是个脑子灵活的,很快就找了人又排了几个舞,虽然演出效果都不如西餐厅那个舞蹈,但是也给舞厅增加了不少客流量。

    反正每天晚上都有舞蹈,再编个跟炸鸡有关的舞蹈去表演一下也挺好的,柳绵绵同意了许海棠的提议。

    不过她其实还有点奇怪,许海棠称呼伍衡居然都不是伍老板,而是直呼其名了,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当然,这是许海棠的私事,柳绵绵虽然好奇,却不会问的。

    俩人商量了一下,许海棠很快就走了,她也不耽误,马上去了报社和电台。

    这时候大家做广告的意识其实也不是很强,不过南城晚报的主编是个脑子活络的,前几年就开始在报纸上开辟广告版面,后面电台也跟着开始搞广告时段,所以想做广告还是简单的。

    之前开服装店,柳绵绵是没想过做广告的,毕竟服装又不是他们自己生产的,也没什么品牌效应,没必要。

    而芷江西餐厅作为南城老牌西餐厅,本身就有一定知名度,自然也没必要上报纸广播宣传。

    倒是炸鸡店,柳绵绵是想要做品牌的,所以倒是很适合用广告的方式迅速打出知名度。

    本来要不是有个“李鬼”,柳绵绵其实更倾向于开几家分店,慢慢把品牌做出来,现在倒是转变了想法,干脆直接推开,分店的数量也可以增加。

    柳绵绵正思考呢,就见刘婶怒气冲冲地进了院子。

    “怎么了?”柳绵绵奇怪问,刘婶可是个好脾气的人,很少见她这副样子。

    刘婶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我知道那个该死的胡同口是谁了!”

    柳绵绵稍稍坐直了:“哦?”

    要说好奇,其实她也有点好奇,她好奇究竟是谁脸皮这么厚,东西做得这么难吃。

    看刘婶这样子,应该是她们认识的人,再联想那个摊子是摆在帽儿胡同路口,柳绵绵忍不住脑洞大开:“总不会是孙家人吧?”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孙家人要么上班要么带娃要么喝酒胡混,没有能抽空干这个的呀。再说,那摊子上的人不少人都见过,大家都不认识呀。要真认识,那早都传开了。

    刘婶搬了把凳子坐下,这才说:“哦哟,真是气也被气死了,那个小伙子是老曹的侄子,跟他一起干的是他对象。老曹这个不要脸的,她在咱们这儿帮忙,学了腌鸡肉裹面粉,肯定就是她教的她侄子。”

    其实本来你偷偷学了,另外找个地方偷偷干这个营生,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恶心就恶心在,他们不但偷学了炸鸡店的手艺,摊子还要摆在炸鸡店附近来,名字还要起得似是而非,就连看铺子的人,都要学着炸鸡店,弄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这不是纯纯就是故意来假冒蹭名气的吗?

    刘婶气得呼哧带喘的,柳绵绵发过来安慰她:“咱们找人帮忙,就得承担这个风险,不过他们学的也就是皮毛,画虎不成反类犬,就他们的水平,那摊子应该不用多久就摆不下去了。”

    摆摊子也是要成本的,推拉的三轮车,定制的炉子,这些都是钱,回头那摊子真要做不下去,曹大妈的侄子怕是还得怨她出这么个馊主意。

    要不是影响到炸鸡店的名声,这种程度的竞争对手,柳绵绵原本都懒得理会。

    不过,之前还说曹大妈有所改变,现在看来是狗改不了吃屎,她这么做,估计一帮老姐妹是不会再待见她了的,至少刘婶是恨不得撕了对方的。

    许海棠那边动作非常快,第二天广播和报纸上的广告都出来了,然后不出三天,柳绵绵就听见巷子里的熊孩子都在学嘴那些广告词了。

    “巷子口炸鸡店,正宗炸鸡,炸鸡正宗,只有巷子口。”

    “吃鸡只吃巷子口,吃鸡只吃巷子口,吃鸡只吃巷子口……”

    也有贪便宜在胡同口买过炸鸡店熊孩子干脆把广告词给改了:“吃鸡只吃巷子口,巷子尾不行,胡同口更不行,胡同口炸鸡难吃难吃真难吃。”

    于是,“胡同口炸鸡难吃难吃真难吃”很快就成了附近熊孩子挂在嘴上的顺口溜了。

    可把曹大妈给气坏了。

    又过了两天,刘婶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眉开眼笑了。

    “你是没看见,老曹那张老脸都被她侄媳妇儿给挠花了,埋怨她给的配方差,还说炸鸡难吃的顺口溜是老曹编的,说她没安好心。”

    其实是熊孩子们在巷子里嚷嚷的时候,被曹大妈听见了,曹大妈拎着把破扫帚追着熊孩子们跑了两条街。后面那些熊孩子就故意跑到帽儿胡同那边,对着炸鸡摊喊难吃,被摆摊的小青年呵斥的时候,还故意说这是曹大妈说的。

    所以说,熊孩子的破坏力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

    曹大妈那侄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安分勤劳的人,被家里宠坏了,干什么都拈轻怕重的,是曹大妈说柳绵绵那家炸鸡店一天就能挣几百,才刺激得他想要跟风暴富的。

    结果真干了,头几天倒是还好,确实挣了一两百,后面就每况愈下,最近每天甚至只能挣个二三十块了。

    其实每天挣个二三十块,在这年头来说也是非常不错了。可挣过每天一两百的人,目标是每天挣好几百的人,哪里看得上这二三十块?

    所以心里不但不感激曹大妈,反倒是开始埋怨曹大妈了,觉得她说话不靠谱,介绍的生意既赚不到多少钱,还每天累死累活。

    现在又听说曹大妈在背后讽刺他们的炸鸡难吃,本来脾气就不算好的俩人,可不就更火大了?

    于是等曹大妈花费许多心思给侄子做了炖肉送过去时,她侄子却对她恶语相向,侄子对象更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给她挠了个大花脸。

    这下子,曹大妈可真是两边不是人了。

    这件事里,要说最生气的还是曹大妈的儿子,他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家老娘做的这些缺德事。

    人沈维舟媳妇儿多大气的人,店里有点什么活儿都让她们这些邻居去帮忙,给的工钱也特别高。

    他老娘倒是好,一边挣着别人的钱,一边偷学别人的技术,完了扭头就让侄子跑到这边来摆摊抢生意,这是人干的事?

    更可气的是,他老娘一心一意的替侄子打算,他那表弟反倒还要埋怨他老娘,还把人给打了。

    曹大妈的儿子真是气得不行,直接勒令老娘不许再去见表弟,也不许再去外面干活,就老老实实待家里,不然他就把人送回老家去。

    曹大妈的儿子叫潘桦,他和媳妇儿都是街道上的,平时工作挺忙,真是不怎么顾得上老娘,以前只以为自己老娘就是嘴碎一点、爱管闲事一点、人缘儿差一点,直到这件事,才发现何止啊!

    多年邻居,潘桦对沈家的情况自然了解,哪怕不能处好关系,至少也不能跟这样的家庭结仇吧?于是赶紧拎了点东西上门道歉。

    柳绵绵平时在巷子里也碰见过几次潘桦,潘桦为人热情,还挺会说话的,柳绵绵也是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曹大妈的儿子。

    怎么说呢,还挺同情的。

    潘桦有些无奈地说:“来之前我也找我表弟谈过了,本来是想劝他不要摆摊,或者把摊子摆别的地方去,不过,我那个表弟平时家里挺宠着的,不怎么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柳绵绵秒懂,就是不听劝,没准还反而骂了潘桦一通呗。

    她摆摆手,笑道:“没事,他是他,你是你,他是成年人,你也不能替他做决定的。再说,他那个摊子其实也影响不了我什么,倒是他自己,继续做下去可能会有点风险。”

    潘桦摇头叹息:“我确实也管不了他。”

    既然人家都没把那个摊子放在眼里,潘华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说起租房的事情:“我听说你在找铺面,我和我爱人都是在街道办工作的,我是蒲川街道的,她是泉林街道的,我们两个街道都有一些铺面在出租的,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带你去看看的。”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柳绵绵正准备多开几家炸鸡店呢,于是说:“你们方便的话,我这两天就去找你们。”

    潘桦笑道:“方便的,再说租房出去,本来也是街道办的工作。”

    柳绵绵也没拖延,第二天就去街道办找了潘桦,租下了蒲川中学斜对面的铺面,然后又去了潘桦媳妇儿的单位,那边倒是没发现什么合适做炸鸡店的铺面,倒是有个合适开服装店的铺面,于是也给租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柳绵绵就一边装修铺子,一边招人,招到人就先在西餐厅和炸鸡店帮忙,等到铺子陆续都装修好,这次几家店是同时开业。

    就在炸鸡店新店开业前一天,胡同口炸鸡摊出事了。

    附近巷子的一个熊孩子买了他们家一个大鸡腿,吃了没多久就开始上吐下泻,浑身发冷,直接被送医院了。医生诊断是吃了不卫生的东西。等到孩子情况稳定后,孩子家长自然找到了炸鸡摊要说法,哪知道对方一句不知道就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孩子家长也不是好惹的,早报了案,还留存了孩子的呕吐物、医院化验单等一系列证据,然后曹大妈的侄子就被带走了。

    公安没多久就查明白了,胡同口炸鸡摊因为生意不好,食材存放时间过久变质,导致孩子吃了以后食物中毒。曹大妈侄子不仅要赔偿对方损失,还要被行政拘留,当然,炸鸡摊自然也被查封不能再做了。

    可以说,辛辛苦苦两个月,他们不但没挣到钱,反倒还要亏钱。

    这件事柳绵绵听了一耳朵就没再管了,因为新店开业,她又得亲自去看着了。

    之前的广告,报社只登了一周,但是电台是直接买了一年的时段的。

    经过这段时间狂轰滥炸的播放,现在“吃鸡只吃巷子口”已经成为南城市民耳熟能详的一句广告词了。所以新店开业的时候,排队的人比老店的还要多。

    这边几家店同时开业,那边开年后就又奔赴广市的刘安民也打来了电话,广市的新批发市场已经定下来了,五月一号正式开业。

    因为又开了几家店,原本准备拿来买批发市场档口的钱倒是有些不够了,柳绵绵正考虑是不是先把港城的股票套现一部分,余国梁也打了电话来,说是准备汇一季度的分红给她。

    柳绵绵一算,嘿,正好补上了资金缺口。

    所以说,投资真好啊,投资就有回报,正缺钱呢,钱它自己长着翅膀就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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