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几个月后,柳绵绵终于过上了夜夜笙歌的日子,别看她还琢磨着给沈维舟开中药,但说实话,她是纯粹怕沈维舟身体有什么不妥。至于别的方面,柳绵绵真心觉得,沈维舟确实不需要吃中药。
就因为那天说让他去找白大夫复查开药,后面连着三天,柳绵绵夜里几乎都没怎么睡过整觉。
别说沈维舟不想听见中药了,现在是谁在她面前提中药这两个字,她就跟谁急。
算了,爱吃不吃吧。
就他那体力,正常人都比不过他。
有了更亲密的关系之后,柳绵绵也算是有些琢磨出来了,沈维舟的身体应该真的没问题了。
他是沈维舟,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不会再英年早逝。
正当柳绵绵因为睡眠不足而日渐烦躁的时候,研究所那边终于来电话了,说是其他人的研究跟上来了,沈维舟可以回去继续奋战了。
前期似乎是沈维舟手上的项目研究完了,其他人一些配套的东西却迟迟没有进展,沈维舟这才有了一段休息的时间。
柳绵绵也不管他在研究什么,赶紧就催着他回研究所去,为华国的国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反正别成天待在家里就行,她需要休养生息!
正好,蒋红梅他们也要从南方回来了,他们这回进了不少货,王叔有个战友在火车站的,帮忙解决了运输问题,柳绵绵算着时间,和王叔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王叔请了个假,从酒厂借了辆“摩托三卡”,就是后世北方叫三蹦子的。
这玩意儿是豫省一个农民先发明的,他把摩托车的发动机装到人力三轮车上,三轮车不管是速度还是载重量,都得到了巨大的提升,成本比拖拉机少,还比拖拉机轻巧灵活。这样的好东西流传开是必然的,这不最近南城街头也经常能看见了。
不过,摩托车发动机也不便宜,所以这东西还是一些厂子或是个体户拿来运东西比较多。
也就是夏天,要是冬天,坐这玩意儿上头,估计脑袋都得被吹懵了。
柳绵绵一边嫌弃一边琢磨着回头给余国梁打个电话,让他也去弄一辆这玩意儿,这在乡下,那绝对是运输利器。毕竟村里交通是真不方便,人还能骑个自行车,运东西没有拖拉机,就只能人力拉个架子车了。
到了火车站,柳绵绵东张西望地找人,然后就看见一个皮肤黢黑、穿得破破烂烂的姑娘冲着她大力地挥手,她身旁是同样皮肤黢黑的小伙子,一笑,咧着一口大白牙。
俩人身旁是堆得跟山一样高的、几个硕大的蛇皮袋子,衬得人就跟动画片里偷了玉米的老鼠一样。
柳绵绵一走过去,蒋红梅就拽着她的手臂:“柳绵绵,我跟你说,发了,咱们这回发了!”
柳绵绵也挺奇怪:“南方东西这么便宜的吗,你们搞回来这么多东西?”难怪特地打电话来让帮忙找人解决运输问题呢。这么多东西,客车厢确实也放不下。
“东西也便宜,我们运气也好,弄到了一批尾单货。”蒋红梅兴奋地说,“幸好去之前你说了那么多骗人的手法,我们这回也是遇到了好几拨,有两次差点就被骗了,一想不对劲,我和刘安民赶紧就跑了。”
现在城里工作不好找,有的人就推个架子车到火车站门口,专门帮人搬东西。柳绵绵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喊了两个,也幸好她喊了人,不然这袋子这么大,凭他们几个人真是够呛。
搬东西的事情交给男同志,柳绵绵和蒋红梅就站在摩托三卡旁边盯着货。
这回去南方看来真的给了蒋红梅很大的刺激,她平时挺飒爽的一个人,也开启了碎碎念的模式,事无巨细地给柳绵绵讲他们这段时间在南方的经历。
遇到过骗子、扒手,甚至还有抢劫的,不过也遇到不少好心人,用蒋红梅的话说就是,前二十几年加起来的经历,都没有这十几天精彩。
“其实南方电子产品也便宜,可惜咱们本金不多,我和刘安民商量着进了一些电子表,像是录音机、录像机什么的,成本实在太高了。”蒋红梅叹息。
真的去了南方,她才发现,柳绵绵当初说的一点都不夸张。那边的工厂真的太多了,而且到处都在盖房子,不断有新的厂子冒出来。有些村子里,看着不太起眼,也有好多的厂子和作坊。
还有专门的批发市场,密密麻麻的档口,成堆成堆的货物,每天天蒙蒙亮,就被拉往全国各地。
档口的老板做生意也很干脆,他们进电子表的档口老板,开口就是:“时间就是金钱啦,叫价没意思的啦,多说两句话我少赚很多钱的啦。”
蒋红梅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时间就是金钱。
她从小生活在军工大院里,只知道工人只要每天到岗按时上下班就能拿到工资,大院里不上班的人每天则把时间都花在家务和闲磕牙上,家庭主妇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时间多的是,时间最不值钱了”。
她感觉自己的观念受到了冲击。
但是,哪怕只有短短十几天时间,蒋红梅也深深感受到了“时间就是金钱”的含义。
“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就是时间,每个人都只有二十四小时,而人与人的不同,就在于如何利用这二十四小时。就好比,你说的那位档口老板,他开档口的时间是固定的,但在固定时间里,他每多做成一笔生意,就多一份收入,他的时间也就更‘值钱’。”柳绵绵说。
蒋红梅连连点头:“没错,我琢磨就是这个意思。”
她没想到,柳绵绵只是听她这么一说,就能准确地领悟到自己花了十几天时间才明白的道理,甚至比她想得还要透彻。
明明柳绵绵才是从小在乡下长大的那个,但蒋红梅总有一种自己在观念、眼光上都跟她没法比的感觉。
所以别看柳绵绵每次都不怎么出力,但她有钱,还有想法,就让蒋红梅觉得,自己跟她合伙,是一定能挣到钱的。
柳绵绵不知道蒋红梅的想法,她想了想,说:“其实录音机、录像机不着急,入冬以后才是这些东西需求量最旺盛的时候,等到那时候,咱们的本钱没准已经足够了。”
华国人的传统,下半年结婚的人比较多,而且辛劳了一年,也有很多人会想着买点好东西犒劳一下自己和家人,这时候电视机、录像机、录音机这种大件的销量才最好。
蒋红梅一想,乐了:“你说的对,货如果卖得快,入冬前我和刘安民再跑一两趟,应该能挣不少。”
摩托三卡被货塞得满满的,根本坐不下人,只能由王叔先把货运回去,其他人坐公交车回去。
火车站的公交车就没有不挤的,蒋红梅和刘安民大概真是走南闯北练出来了,钻公交车钻得特别丝滑,柳绵绵好不容易挤上车后,震惊地发现,蒋红梅甚至还帮她占了个位置。
可真是救大命了。
柳绵绵赶紧挤进去坐下。
大夏天的,车里的味儿真的太大了,柳绵绵脸冲着窗外,才觉得好多了。
蒋红梅看着她直乐:“你乡下爹妈对你挺好的吧,你瞧你这样子,娇气得跟个千金大小姐似的,这点苦都吃不了。”蒋红梅是觉得,尽管柳绵绵是从城里被报错去了乡下,可跟柳家比起来,她乡下那个家反倒更好些,从她毫无音讯养父母还不停给她寄东西就能看出来。
这人啊,可真是好命。
抱错去了乡下,碰到了更好的父母。嫁个病恹恹的沈维舟,结果在婆家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柳绵绵理直气壮:“没苦用不着硬吃,等咱们有钱了,还是自己买个车吧。”没车的日子可太苦了。
蒋红梅:“……你可真敢想。”
火车站到求知巷还挺远的,一路上乘客上上下下,人倒是渐渐少了一些,没那么挤了。
坐在她俩前排的是两个中年男人,一路都在吹牛。
一个说自己在市里在省里都“有人”,认识谁谁谁,和谁谁谁又是铁子,上回还跟谁谁谁一起吃饭了。
一个说自己刚从南方回来,考察市场去了,准备在那边投资办个厂,回来就是准备来把这边的房子处理掉的,老婆孩子都要一起去南方了,以后发展好了,就去港城,不回南城了。
听得柳绵绵和蒋红梅白眼连连。
大概是实在吹无可吹了,俩人终于换了话题,说起北方君子兰价格狂跌的新闻。
“随便想想也知道嘛,山里随便挖的一根草,卖到几千几万十几万,这不离谱?你说古董,弄到国外去,还有人收,这玩意儿弄个不好就养死了,谁花那么多钱买啊,都是炒炒的啰。”
“也不是这么说,兰花是传统花卉,有文化内涵的。物以稀为贵嘛,也不是随便挖一根就能卖到那么高价格的,高价的都是珍稀品种。珍稀品种卖得高,又什么奇怪的?古代就有牡丹一朵值千金的说法,珍稀品种的君子兰卖个十几万也正常啊。”
“报纸上不说了吗,价格狂跌,不值钱没人要了。什么珍稀不珍稀的,又不能当饭吃,老百姓啊还是吃穿住行最重要。”
“老弟,你还是缺少一点高雅的品味啊,吃穿住行固然重要,人也还是要有点精神层面的追求的嘛。”
“我看你这人才是不接地气,叫什么来着,对了,酸腐,就跟古代的酸秀才一样。”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不是你先说我没有高雅品味的吗,怎么的,只准你说我,还不准我呛回去啊?”
“不可理喻。”
“我呸。”
……
好嘛,哥俩好了一路,居然因为君子兰谈崩了。
柳绵绵无语。
蒋红梅扯扯柳绵绵,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你妈,我是说丁明霞,她弟弟在炒君子兰吗?”
柳绵绵当然不知道。
蒋红梅:“我也是有一回不小心听见的,她弟弟过来找她要钱,说是有靠谱的渠道弄到好品种,也就两个月前的事情。”
柳绵绵和她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
丁明霞的弟弟,根据原主的记忆,好像是叫丁宝俊,丁宝俊如果手脚不够快,弄到君子兰,再从南城运过去,没准到了北方,刚好就赶上君子兰狂跌价。
他收君子兰的时候,价格应该正高,加上中间运输的费用,成本应该不少,然后到了那边价格正往下砸,估计就很难脱手,这一波多半是血亏。
“丁明霞弟弟是在机械厂上班的吧,好像是保卫科的,他老婆好像也是工人,俩人收入不低的,不过经常上军工大院来打秋风。”
丁明霞是说他们姐弟感情好,弟弟经常带孩子来看看她,可邻居们也不是眼睛瞎的,她弟弟每回都是空手来大包小裹的回去,这叫看看她吗,这分明就是打秋风呐。
柳绵绵表情复杂地看了蒋红梅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不但经常能恰好一不小心听见一些事情,甚至还知道丁宝俊在哪里上班,连他老婆是工人都知道。
蒋红梅:“……嗐,我妈不是和丁明霞不太对付嘛,她们老互相盯着,我随便听一耳朵就都知道了。”
柳绵绵一想也是,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朋友,很有可能是敌人。
等他们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到求知巷,王叔不但找人帮忙把货都搬进了后院,甚至连那辆摩托三卡都已经还给酒厂了。
于是几个人干脆坐到石榴树下吃西瓜。
刘婶啧啧叹息:“你们也不容易,走一趟南方,都快晒成黑炭了,这身上还破破烂烂邋里邋遢的。”
“这不是怕穿得好了被人盯上嘛。”蒋红梅摸了摸脸,无奈,“脸上也抹了点灰,不过黑是真的黑了不少,南方那太阳,天天火辣辣的。”
拉着刘婶又讲了一通南方的见闻,另一边刘安民也拉着王叔在讲,讲到激动处,四个人都齐齐拍大腿。
柳绵绵等他们讲尽兴了,才问刘婶:“之前托您帮忙打听房子,有合适的吗?”
大老远的从南方弄来的货,当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拿去农村赶大集卖,得自己弄个店面。不过蒋红梅和刘安民没回来前,柳绵绵也只是请刘婶帮着打听打听,毕竟万一他们出什么岔子,她这边租了店面也没用。
刘婶最近也是很忙碌,家里的活儿要顾着,还要抽空卖萝卜条,至于打听房子,那都是卖萝卜条时顺带的事情了。
“咱们这一片临街的没有空铺面,做早点的做饭馆的,都抢着租呢。倒是工人路那边,你们奶奶原先留了几个铺面的,公家退回来以后,就都租出去了。中途赶人肯定不好的,不过我最近听人说有一家卖南北干货的不想做了,还没来得及去问。明天咱们一起去问问,顺便看看合不合适。”
刘婶皱起眉头:“至于住宅,咱们这一片价格都高,价格便宜点就是隔壁胡同的大杂院了,你真想买啊?你说说,家里这么多屋子,你买房子做什么哟。”
柳绵绵才想起来,之前好像随口跟刘婶说过,想买个自己住的屋子,租铺面是后来才跟她说的,没想到她一直都在帮忙留意着。
原先她不是琢磨着,沈维舟要是身体好了,他们这有名无实的婚姻多半维持不下去嘛,就想着先关注着,要是有合适的,就先买一间,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哪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和沈维舟有名有实了呢?
不过真有合适的,其实也可以买,买房子总归不会亏的。
柳绵绵:“买了先放着也可以嘛。”
刘婶不理解:“不住买什么,你是怕和沈维舟吵架吗,吵架把他赶出去就好了嘛,你做什么自己买房子哦!”
正好进门的沈维舟:“……”
第52章 高冷是假的,属狗是真的(一……
晚上柳绵绵坐在写字台前写策划,沈维舟洗漱完,站在她身旁,瞥了眼稿纸上秀丽锋劲的字,问:“你想买房子。”
柳绵绵划掉前面写的一行字,想了想,重新写下一行,随口回答:“是啊,爹有娘有老公有,全都不如自己有。”
说完屋里子顿时就安静了几秒。
柳绵绵握着钢笔顿了下,心说果然不能一心二用,一不小心就秃噜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试图弥补:“我是说做人要自力更生,不能老想着坐等靠要……”
剩下的话被沈维舟用唇堵了回去。
一个带着惩罚性质的深吻,最后还在她下唇轻轻咬了一下。
柳绵绵:“……”高冷是假的,属狗才是真的。
沈维舟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唇瓣,说:“我在青鱼巷有个小院子,给……卖给你怎么样?”
这些万恶的有钱人!
想到刘婶说他家在工人路还有铺面,柳绵绵忍不住羡慕嫉妒地问:“你家是不是有很多房子?”
“不多,有些早年就捐掉了,有些产权不清楚,没拿回来。也就五六个铺面,几个院子吧。”
不多,呵呵。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柳绵绵给自己打气,八十年代猪都能起飞,等姐姐挣它个小目标,买一条街的房子。
打气归打气,柳绵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目前还买不起一个院子。
虽说现在她和沈维舟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倒是不用惦记着把彩礼钱和红包钱还给他了,但是投资挣钱也是要本金的,随着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她手里需要的流动资金也会越来越多。
她叹气:“我现在手头的钱只够买单间,买不起小院子。”青鱼巷也是好位置,那里的单间价格都不低,更何况院子。
沈维舟弯了弯唇,捏着她的手帮她想办法:“你可以分期付钱。”
柳绵绵抬头看他:“那利息怎么算?”
“利息可以……”沈维舟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柳绵绵顿时脸颊飞红,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要脸!”
她推开沈维舟:“去去去,我才不要分期的房子,你等着,等姐姐挣钱了,就去青鱼巷买一排院子。”
沈维舟笑了下:“行,我等着。”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晚上写东西劳神,明天白天再做。”
柳绵绵心说,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先把放在我腰上的手拿走,这话才有可信度。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再想东想西了,沈维舟的唇吻了上来,微凉的手指也探进了她的衣服里,啪地,灯黑了,室内渐渐起了暧昧的喘息。
翌日,柳绵绵毫无悬念的,又晚起了。不过沈维舟倒是早早地起床走了。自从他们之间不再是纯洁的“床友”关系后,沈维舟就把他那床薄被给收起来了,所以哪怕他早起,柳绵绵也看不到熟悉的“豆腐块”了。
“沈维舟几点去上班的?”柳绵绵边吃早饭边问刘婶。
“跟他爸妈一起出的门。”刘婶说,随即有些暧昧地看向柳绵绵,“你俩最近处得不错吧,洗床单的频率都高了。”
柳绵绵:“……”
果然,别以为大妈保守,大妈们开放起来能让柳绵绵这个网络小黄人甘拜下风。
她不回答,专心吃早饭,刘婶露出了然又欣慰的笑容。
吃过饭,柳绵绵和刘婶一起出门去看铺面。这可是眼下的头等大事,货到了,店还没开呢。
他们之前的货都是一些便宜的瑕疵品,主要市场也是农村大集,经营模式极端粗放,幸亏价格低,所以卖得也很快。但广市进过来的货是不能这么卖的,要走高端路线,得有店面,还得搞点营销手段。
别看柳绵绵穿过来也好几个月了,她其实都没怎么在外面逛过,尤其工人路这一片,她还没来过。
这边据说建国前就是南城的商业街,打战的时候还曾被烧掉过半条街,所以建筑风格有些杂糅,华国古建筑也有,西洋建筑也有,苏国风格的建筑也有,挺有特色的,感觉未来旅游发展起来,这边应该也能算南城的一个景点了。
沈家的铺面就在路口,隔着马路,就是南城有名的老字号酒楼宴宾楼,另一边则是南城第二百货大楼,本地人简称作“二百”。
这个位置柳绵绵看着就很满意了。
据刘婶说,路口打头的六间都是沈家的,卖南北干货的店在路口往里第三家。
这一排的铺面都是两层半的小楼,楼下卖货,楼上可以住宿,当然,也有两层楼都用来卖货的。铺面开间都挺大,目测有求知巷那边铺子一个半那么大了。
打头第一间是照相馆,占了两间铺面,宽大明亮的玻璃窗,一半朝着外面的大马路,一半朝着工人路,看着挺气派的。
她们路过照相馆的门口,就被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叫住了:“哦哟,刘阿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平常收租都是刘婶过来的,这边的商户和刘婶挺熟的。这位中年妇女姓骆,是照相馆的老板娘,她给柳绵绵和刘婶塞了几个桃子,朝隔壁努努嘴,低声说:“正吵架呢。”
果然,隔壁店铺里传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刘乐平,你不要没事找事,店里生意不好,你不管,我还不得想想办法?人家宴宾楼每天那么多桌,要是都能从咱们这里拿货,你自己想想,那是多少钱?”
“我呸!想办法你就跟人勾勾搭搭?我看你再想,就该想到别人被窝里去了!罗春玉我告诉你,你要敢给我戴绿帽子,老子杀了你!”
“刘乐平你个王八蛋,你双腿一翘在家当大爷,我每天苦哈哈在外面想办法,你还污蔑我,我跟你拼了——”
“罗春玉,你别乱来,妈的,老子还没揍你呢,你这是找死!”
好嘛,几句话的工夫,隔壁已经乒呤乓啷上全武行了。
“哎哟,怎么打起来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柳绵绵和刘婶对视一眼,赶紧跟着骆大姐往隔壁跑。
隔壁还真是动上手了,里面那排的货架都被推翻了,一个瘦长身材的男人正把个女人压在地上打,女人也不甘示弱,手挠脚踢嘴咬的,反抗得非常凶悍。
骆大姐跑进去,也没上前,站那儿喊:“哦哟,乐平,春玉,有话好好说,别打了!哎呀,你们家倩倩呢,一会儿孩子来了给孩子吓到了!”
听到孩子,罗春玉先住了手,刘乐平呸了一声,也站了起来:“臭娘们儿,成天丢人现眼,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显然是被邻居看了热闹不太高兴。
扭头看到刘婶,刘乐平嗓门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婶子,不租了,我们这铺子不租了!妈的,再做下去,老子这绿帽子都要戴起来了!”
刘婶一向脾气好,这时候也不禁有些生气,说:“刘乐平你不要乱说话,你不租就不租,你家有什么事和我们这铺子没一点关系的。”说得倒像是租了这间铺子害了他一样,什么人哦,自己生意做不起来,怨这个怨那个的,就是不怨自己。
骆大姐在中间打圆场:“乐平啊,做事情要深思熟虑的哦,你这铺子也开了几年了,哪能说不做就不做?不做这个,你们一家三口靠什么吃饭,再说你这店里这么多货呢,总不能都扔了吧?”
她也看不上刘乐平,纯粹就是可怜罗春玉娘儿俩。
“靠什么吃饭,靠讨饭!”刘乐平恨恨道,“老子脑袋都是绿的,还管什么吃不吃饭!”
罗春玉突然尖叫起来,抓起货架上的东西就往刘乐平身上砸:“行,不租就不租,我去卖力气要饭,我也不伺候你个王八蛋。离婚,刘乐平,咱们离婚!”
刘乐平啐了口痰:“离就离!下午三点,民政局门口见!”说完一甩手就走了出去。
罗春玉崩溃地哭了出来:“我为了这个店,我求爷爷告奶奶,我就差给人跪下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鲍主任答应了跟我们拿货了啊,他竟然这么怀疑我,哇——”
柳绵绵也是没想到,今天就想过来看看铺面位置大小的,竟然会赶上这种事情。虽然他们夫妻俩都说不租了,但这种情况下,她们反倒是不好细问了。
刘婶和罗春玉也挺熟,过去安慰了几句:“夫妻吵架都是常有的,刘乐平大概是听了什么闲话,一时转不过弯来。你的人品大家都知道,你也别往心里去,等他回来了,你们好好商量。”
骆大姐面露犹豫,挣扎了几秒,说:“春玉啊,咱们隔壁邻居也好几年了,一直处得挺不错,有些话我说出来怕是里外不是人,不过,咱们都是女人,你家倩倩也还小,你们娘儿俩是真不容易……”
铺垫了这么长,搞得柳绵绵都不禁好奇看向她,感觉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啊?
骆大姐一咬牙:“你看你说离婚,刘乐平答应得那么干脆,其实会不会是因为,他本来就想离婚?”
罗春玉哭泣的声音一滞,抬头茫然向骆大姐看过来,不敢相信的样子:“骆大姐,你说什么?”
骆大姐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这人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尤其是你们夫妻间的事情,外人插手容易闹得两面不是人,回头刘乐平没准还要找我算账。这话我也就在这屋里说,出了这个门,我是不会承认的。”
又铺垫了一通,骆大姐才说:“前阵子你不是带倩倩去了趟老家吗,有个女人天天带着个三四岁的男孩来店里,刘乐平给他们买吃买喝的,我还听见那男孩喊刘乐平……”
顿了下,骆大姐说:“喊刘乐平爸爸。”
第53章 见多不怪(二更)
骆大姐的话实在太出人意料,罗春玉一下子愣住了,就连柳绵绵和刘婶都跟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实在是,刘乐平之前的表现,对妻子疑似给他戴绿帽子这件事,那叫一个义愤填膺,而且骂起人来更是理直气壮,妥妥的就是一个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丈夫形象。
不过柳绵绵仔细一琢磨,就有点回过味来了。
刘乐平一直说妻子给他戴绿帽子,可他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而一般来说,男人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哪怕真有这种事情,也不会把事情闹大,更大可能会选择私下解决。哪像刘乐平,没凭没据的就在开着门的店里冲妻子破口大骂,倒像是巴不得被人听见似的。
上辈子柳绵绵在网络上可是吃过无数奇奇怪怪的瓜的,什么勤劳俭朴、品格高尚的企业家,死后被曝光婚内出轨,生了一串葫芦娃私生子啦,什么把妻子送进精神病院,一边和小三双宿双飞,一边给自己塑造不离不弃形象啦,什么为了和小三在一起把自己的孩子扔下楼摔死啦……反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些人做不到的。
所以,刘乐平自己出轨,故意污蔑罗春玉给他戴绿帽,逼罗春玉离婚,再把离婚的责任和坏名声都推给罗春玉……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的,见多不怪。
当然,柳绵绵觉得,如果她是罗春玉,也不会因为邻居的话就怀疑自己的丈夫,别人故意挑拨也不是没可能的。
罗春玉显然也不太相信,她愣愣地说:“骆大姐,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骆大姐叹了口气:“你们夫妻十来年,肯定有感情,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也不一定相信,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我说这话,真的容易两面不讨好的。你去老家也有十多天吧,咱们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的,其实看见的也不止我一个,你要不悄悄找人打听打听。
她说:“我既然跟你说了,我也不怕得罪刘乐平,我干脆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也是巧了,我家老蔡不是有时候出门帮人拍个外景什么的吗,他前阵子就在南浦小学附近看见那个女人了,她好像就住南浦小学西边的巷子里,我家老蔡听人喊她江老师了,就顺便打听了一下,她是南浦小学的代课老师。”
骆大姐同情地看着罗春玉:“妹子,大姐跟你说句心里话,甭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为了倩倩着想,你也得拎得清,可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南浦小学?”罗春玉喃喃,“那不就是倩倩的学校?江老师,倩倩班里教自然的老师就姓江。”
罗春玉的情绪非常不好,刘婶和骆大姐轮番安慰了一通,俩人都一再提醒她,别的不说,家里的钱还有店里的货,自己多留个心眼。
然后三人就从南北干货店出来了。
刘婶拍拍骆大姐:“秀艳,你是好人哦,换了别人,不会掺和这种事情,知道也不会吭声的,你们夫妻俩都是厚道人。”
骆大姐又叹了口气:“我是看着她们娘儿俩可怜,要真是刘乐平有什么歪心思,到时候她们娘儿俩没准真要去讨饭。”
别过骆大姐,柳绵绵和刘婶一起走去公交站点,刘婶也是直叹气:“骆秀艳是个实诚人,不会做挑拨离间的事情,她说的这个事情怕是真的,这刘乐平真不是个东西。你别看他今天那副死样子,其实平常他挺能说会道的,当初就因为他死活说跟我是本家,有缘认识就跟多一个亲戚一样,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我受不住忽悠,愣是给他租金少了五块钱。”
刘婶恨恨地:“早知道,应该给他加五块钱的!”
沈伯康和俞婉都不管这些事情,这些事一直都是刘婶在管的,租金收多少,怎么收,也都是刘婶自己估摸着来的。
柳绵绵毕竟今天才刚认识罗春玉他们,自然没有刘婶感受这么深刻,不过也是很唏嘘。
当然,如果骆大姐说的是真的,那罗春玉他们家的店多半是真的开不下去了。
回去后一连好几天蒋红梅也没来求知巷,柳绵绵想着等等工人路的消息,于是也没去找她。
几天后的傍晚,骆大姐打来电话,让刘婶赶紧去工人路看看,说是刘乐平在砸店,店门都被砸坏了一扇。
正好家里人都在,王叔赶忙去酒厂借了摩托三卡,一车把刘婶、柳绵绵和沈维舟都载了过去。
沈维云也想跟着去看热闹,俞婉听刘婶提过罗春玉夫妻俩的事,不想让沈维云看这种腌臜事,就没让她一起。
夏天傍晚坐没有顶棚的摩托三卡,其实还挺舒服的,约等于坐上这个时代的敞篷车了,风呼呼的。
柳绵绵就是有点不放心沈维舟:“你确定这么吹风没关系?”
沈维舟无奈道:“没关系,我喝了那么久的中药,这不是都好了嘛,上回白老爷子都说了,一切正常。”
柳绵绵看他一眼,嘀咕:“说是说一直在喝中药,我也没亲眼见你喝过呀。”
沈维舟笑着看她一眼,若无其事抓着她的手捏了捏,随口说:“是你不关心我吧。”
柳绵绵:“……”
呵,男人。
倒打一耙这项技能使得挺熟练的啊!
她转了话题:“你这好奇心也太重了,千里迢迢的赶去看个热闹。”
沈维舟无语,凑到她耳边,低声:“我是为了去看热闹吗?”
那对夫妻应该闹得很厉害了,他是怕她过去,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虽然王叔跟着一起过去了,但真要有什么事儿,王叔怕是只来得及顾着刘婶。
“没良心的。”
柳绵绵笑了起来。
工人路这边的店铺,夜里也是营业的。白天太阳烈气温高,不太适宜逛街,傍晚人反倒比白天多。
柳绵绵他们到的时候,南北干货店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四扇木头门,两扇还好好的,一扇歪歪扭扭的,还有一扇已经在地上躺尸了。
“哦呦,这也太不成样子了。”刘婶很生气。
柳绵绵站在门口往里看,那天基本都放满了的货柜货架,现在一片空荡荡的。有几个货架被推翻在地,地上还有一些断掉的木头,应该是砸断了的凳腿,还有一些碎玻璃碎布头什么,也不知道是砸了什么东西留下的残骸。
一个挺魁梧的男人压着刘乐平坐在靠墙边的凳子上,罗春玉护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站在另一侧的墙边,那个女孩儿一直在哭,不过并没有号啕大哭,而是很小声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罗春玉,你行,你可真行!”刘乐平眼睛猩红,狠狠瞪着罗春玉,表情分外狰狞,“你是一点东西都不给我留是吧?”
罗春玉没吭声,只是更加抱紧了女儿。
骆大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凑到柳绵绵他们旁边,悄声说:“罗春玉也是厉害,她弄清楚刘乐平和那个叫江英的代课老师的事情以后,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掉了,连店里的货都清掉了。趁着刘乐平出门,一车让人全部拉走了。也不知道她把钱藏哪儿了,刘乐平一回来,发现货也没了,钱也找不到,甚至家里存款的存折也不见了,他就疯了。”
“要不是我家老蔡摁着他,他还要打罗春玉和倩倩呢!”
柳绵绵心说原来摁着刘乐平的魁梧男人就是你家老蔡,她问:“报派出所了吗?”
骆大姐诧异:“这种夫妻打架的事情,派出所也管吗?再说也没打起来,就砸了点东西,回头让他赔你们不就得了。”
这时候大家法治意识不是那么强,都认为夫妻、家里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哪怕打架打伤了,那也是家务事,用不着找公安。
其实后世不少人也是这种想法。
柳绵绵:“他这是故意毁坏他人财物,可不是赔点钱就算的事情。而且,你看他这么激动,万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骆大姐觉得也有道理,她家老蔡总不能一直摁着刘乐平吧,那万一放开了,他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可不一定能及时阻止。
“我去打电话,我店里有电话。”骆大姐转身小跑回店里。
王叔和刘婶进了店里,老蔡放开刘乐平:“乐平,刘婶子一向待你不错,你看你给人店里砸成这样,说不过去吧?”
刘乐平梗着脖子:“我没钱了,钱都在罗春玉个臭娘们儿那里,你们让她拿出来赔吧。”
刘婶皱眉:“你们这样,应该是不要租这个铺子了吧,当初租给你们的时候,你们交过押金的,那些押金不还你们了,哦哟,修门还不一定够呢。”
刘乐平没吭声。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然后刘乐平忽然又变了一副面孔,好声好气地开始哄着罗春玉:“夫妻一场,你这么做也太绝情了。离婚什么的,那不都是气话吗,你就因为一句气话跟我闹成这样?你看倩倩都被吓到了。”
罗春玉嘲讽地笑了下,开口前先捂住了女儿的耳朵:“你宁愿拿钱去养别人的儿子,你还说我绝情?你连便宜爹都乐意做,你还好意思冤枉我给你戴绿帽子?刘乐平,你真贱!”
多讽刺啊,她原本还以为江英那个孩子是刘乐平的,可其实不是,那孩子是江英的赌鬼前夫的。
刘乐平突然激动起来:“原来你知道了,呵,怪不得啊!罗春玉你懂个屁,你家里三姐妹,个个都生女儿,当初娶你的时候,我妈就不乐意,说你家的女人没有生儿子的命,结果呢?还真是!我一个大男人,我没有儿子我挣钱做什么,等着别人来吃绝户吗?”
他大声吼:“我要儿子,儿子你知道吗!江英她能给我生儿子!”
“你把钱还给我,那是我儿子的!”
刘乐平突然扑向罗春玉,不过没等他扑上去,斜刺里伸出一条腿,轻描淡写地一踹,把他踹趴了。
第54章 新店开张(修)
沈维舟收回脚,拽着柳绵绵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要不是他出脚快,柳绵绵就要上去拉刘乐平了,沈维舟也是无奈,她平时嘴上不饶人,其实骨子里是有点侠义心肠的,路见不平总要上去凑一脚。
也不先顾着自己的安全。
柳绵绵不知道沈维舟的想法,她刚刚是准备捡起旁边的破凳子干扰一下刘乐平的,不过沈维舟动作更快,直接把人给踹趴了。
说回来柳绵绵其实早发现了,沈维舟看着文文弱弱的,身材也偏瘦,但好像武力值并不低。
那回江北村大集,偷布料的小混混不是指控沈维舟踹他了嘛,柳绵绵当时没多想,也觉得是小混混信口开河,但后来仔细一琢磨,感觉小混混那样子还真不太像是装的。
然后就是俩人关系“不一样”了以后,柳绵绵就更加深有感触了。沈维舟力气真的不小,反正每回她试图“反抗”的时候,或者是实在扛不住想要“休战”的时候,总能被他“治”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
加上刚才亲眼看见的,他那一脚真是快狠准,刘乐平一下子就趴倒了。
江北村那个小混混,估计也是这么被踹倒的,他说了,自己出的拳头,但没打到,就被沈维舟踹了一脚。
实锤了。
柳绵绵深深看了沈维舟一眼。
沈维舟扭头看她,疑惑:“嗯?”
柳绵绵摇头:“没事。”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了,她自己也有的,所以对沈维舟的一些“异常”,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打算去探究。
刘乐平也不是傻子,虽然被沈维舟踹了一脚,但他爬起来之后,只是阴郁地看了沈维舟和柳绵绵一眼,并没有冲过来,而且也没再冲着罗春玉去。
他找了个仍旧完好的凳子坐下,说:“罗春玉,家里的钱我也有份,店也是,你不能全拿走的。你敢这么做,我家里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爸妈和你弟弟。”
罗春玉脸色苍白,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这时候骆大姐领着两个公安进来了,公安看了眼店里的情况,问:“这铺子是谁的?”
骆大姐看向刘婶,刘婶指指柳绵绵和沈维舟:“他俩的。”
公安:“谁砸的?”
大家都看向刘乐平。
公安于是点头:“一起去派出所吧。”
自从穿越以后,柳绵绵感觉自己就跟派出所结下了不解之缘,这都第几回上派出所做笔录了。
不过,有事情找警察,他们普遍老百姓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刘乐平是没想到有人会喊来公安,他满以为砸了东西,顶多就是赔点钱。
却不知道故意毁坏他人财物是要被判刑的,当然,情节轻微的话,可能是治安处罚,拘留几天,赔偿,然后罚点钱。
被公安普法以后,他倒是一下子老实不少,很快表示愿意多赔偿一点,请求对方谅解。大概是真的怕被关起来,他非常利索地就把钱给掏了。
至于他们夫妻的事情,公安也作了调解。
他俩倒是各执一词,刘乐平控诉罗春玉私吞了存款和货款,罗春玉则拿出了账本,指控刘乐平连续四年都在私吞店里的钱。
公安一看,好嘛,你们夫妻俩倒是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后一核算,刘乐平这几年藏的钱也不少,两边差不多扯平,于是干脆让他们就这么着,正好,隔壁街道办的同志还在,公安干脆就让人给他们加急办理了离婚登记。
这时候没有离婚冷静期,不需要回家冷静,再说,就他们夫妻俩这样子,怕是也冷静不了,回头再打起来。
既然双方都有非常强烈的离婚意愿,公安和街道办的同志倒是都觉得,赶紧让人离了也好,各自好好生活,总好过强行生活在一起,每天上演全武行。
柳绵绵他们拿了钱,就和罗春玉夫妻俩一起回了店里,清点了罗春玉他们的东西,让他们自己拿走,然后把钥匙也收回来了。
王叔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套工具,还买了一把新锁,趁着时间还不太晚,先把门修上了。
刘乐平倒是没敢再出什么幺蛾子,公安说了,这回他是初犯,也主动赔偿了屋主的损失,网开一面不拘留他,要是再犯,那是妥妥要被拘留的。
别看刘乐平对着罗春玉很凶,其实在外面是很怂的,平生第一次被逮进派出所,他胆都快吓破了,自然不敢再作妖,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跑了。
罗春玉也很快收拾好东西。她是有准备的,卖完店里的东西,自然是要搬走的,所以一早就大致收拾好了。
她牵着女儿的手,给屋里的大家鞠了个躬:“谢谢,要不是你们,我们娘儿俩……”后面的话,她哽咽着,没说下去。
刘乐平走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倩倩,看着他这样的态度,罗春玉也是一阵后怕。要不是骆大姐告诉她,要不是大家帮她,她无法想象,她们娘儿俩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现在至少顺利离婚了,她手里也捏了一些钱。
“你们娘儿俩好好过日子是最要紧的。”骆大姐摆摆手,“领袖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这半边,可不比他们那半边差。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也可以来找我,帮得上帮不上的,至少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刘婶问:“有落脚的地方吗,以后准备做什么?”
罗春玉擦了把眼泪,笑了下:“有落脚的地方,我在隔了两条街的三庆巷租了个单间。以后……”
她迟疑了下,说:“鲍主任看我们娘儿俩可怜,让我以后去鲍宾楼做砧板,切切菜什么的,工资虽然不高,我们娘儿俩省着点用,应该也够了。”
倩倩依偎在母亲身边,小声说:“妈妈,我帮你干活。”
罗春玉含泪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好的。”
她想了想,又诚恳地说:“我和鲍主任真的没什么的,我们清清白白的,他是个好人,他是同情我们,才帮我们一把的。”
“你放心,我们信你。”刘婶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柳绵绵忽然说:“这个铺子我们准备收拾一下卖服装,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过来帮我们卖服装,基本工资三十元,提成百分之三,楼上的房间,半间要当仓库,半间可以免费给你们住。”
蒋红梅和刘安民以后肯定是经常要往来南城和广市的,他们这个店肯定要请人看店。罗春玉脑子灵活,又有多年开店的经验,与其另外找人,倒不如直接请她。
当然,也是因为罗春玉做事果断利落,柳绵绵觉得挺合脾气。
罗春玉愣了一下,她知道柳绵绵是房东家新娶的儿媳,也知道他们收铺面回去是准备自己开店,但是她们其实都算不上认识,罗春玉实在没想到,柳绵绵会帮她。
宴宾楼砧板的活儿,每个月工资是二十五,没有其他任何的补贴。柳绵绵直接开的底薪就是三十,还有百分之三的提成,罗春玉自己开过店的,知道百分之三的提成其实不低了,如果店里生意好,工资加提成,一个月至少也能五六十。何况还有免费的住房。
这年月工作有多难找她是知道的,罗春玉可不觉得柳绵绵是招不到人才问她,人家明显是想帮她。
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罗春玉哽咽道:“谢谢,谢谢柳同志!”
柳绵绵摇了摇头:“咱们是正常的招工与雇工的关系,你不用谢我,也不用马上答复。我这个店还得收拾几天,稍微装修一下,你好好考虑,三天内给我答复就行了。不用有什么负担,不想来也没关系,说一声就行。想来的话,宴宾楼那边也处理好。”
这几天这么混乱的情况下,罗春玉居然还能留意到她姓柳,柳绵绵心说,这还真是个适合搞销售的。
“谢谢,谢谢!”罗春玉拽着孩子又给柳绵绵鞠了个躬,“我明天就去问问鲍主任,他帮我向酒楼说了情,我确实不好给他惹麻烦,行不行的,我问完了就过来答复。”
柳绵绵不但给她提供工作,还帮她考虑得这么周全,罗春玉是真的很感激。谢谢的话说多了,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把这份感激埋在心里。
罗春玉娘儿俩走后,王叔又修了一会儿,门才终于修好了。几人把门锁好,坐着摩托三卡回求知巷。
回到求知巷时已经十点多了,俞婉一直没睡等着他们,总算等到人,听他们说了来龙去脉,也是感叹:“这位女同志倒是很果决。”
她看向柳绵绵,温柔道:“我们绵绵也很善良。”
柳绵绵表示,她真的只是觉得罗春玉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很适合留下来帮他们看店。
但是其他人明显不信,觉得她就是找了个借口故意帮罗春玉,任凭柳绵绵怎么解释都不行,把善良、心肠好的标签往她脑门儿上摁得死死的。
算了,善良就善良吧,又不是说她恶毒,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柳绵绵干脆妥协,表示困了,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沈维舟好笑地看她一眼,拽着她的手:“行,咱们回去休息吧。”
俞婉看着两人并肩进了东厢房,和刘婶交换了个眼神,都忍不住笑了。
这小两口,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得蜜里调油的。
不过,这种变化正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俞婉嘴上虽然没说,背地里却早和沈伯康讨论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能当上爷爷奶奶。
之后几天柳绵绵让王叔帮忙介绍了人,给店面简单装修了下。
当然,柳绵绵所谓的简单装修,是和她上辈子比,在这个时代的其他人眼中,她这装修可一点都不简单。
她把厚重的老式木门换掉了,砌了堵矮墙,和隔壁照相馆一样,用一面巨大的玻璃做了个橱窗,将来可以用于展示他们这个店里最新潮最好看的衣服。
这时候什么射灯筒灯的也没有,柳绵绵就弄了些人家舞台上才用的灯,把整个屋子的灯光弄得又亮又好看。
挂衣服的架子是用之前被刘乐平砸坏了的货架改的,外头深色油漆的部分被削掉,露出原木的颜色,再在上面刷一层清漆,看上去简洁又大气,挺好看的。
装修的第一天罗春玉就到店里回话了。
那位鲍主任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人,听说她找到了工资更高的工作,挺替她高兴的,让她不用有什么顾虑。
三庆巷那个房东也挺好的,说是就住了几天,没收她的钱,就收了几个鸡蛋。于是罗春玉带着闺女就又大包小卷地回到了店里。一楼装修,倒是不影响二楼住人。
装修这几天,蒋红梅和刘安民也过来帮忙了,他们是真没想到,柳绵绵动作这么快,这一转眼,他们就鸟枪换炮,不用赶大集摆地摊了,直接在工人路这样的繁华地带开上店了。
不过也是,他们拿的可都是广市最新潮的服装,当然要放在最好的店里,卖最贵的价格……倒也不是。但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他们这可都是高档货。
装修第一天,柳绵绵就让人做了张巨大的广告牌,放在店门口:
靓靓服装店开业期间三重好礼送不停。
第一重:限时三天,消费满三十元,即送价值三十八元高档的确良衬衫一件,总共一百件,送完即止。
第二重:开业三天内,消费满一百元,即送限量打折卡一张。
第三重:开业前三天,每天抽取三名幸运免单客户。
敬请期待!
这时候大家都没什么营销的概念,这个广告牌一出现,就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大家对这开业三重礼津津乐道,纷纷觉得这家老板是真不差钱啊,开个业而已,这七送八送的送了这么多。
抽中免单可能需要点运气,想要打折卡可能也需要点财力,但是第一条满三十送三十八的的确良衬衫,却是大家咬咬牙都能够着的。
想想看,买了三十块钱的东西,还能免费得到一件高档衬衫,这跟白捡有什么区别?
这年头谁不需要衬衫?平时不舍得买的确良衬衫的,这时候感觉买东西送一件也挺好的,凉爽挺括,夏天穿那真是有面儿。
还有些正好要买衬衫的,就觉得反正都是要买的,去哪儿买不是买,这羊毛真是不薅白不薅。
于是,这边还在装修呢,那边大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上了:敬请期待,咱们已经期待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弄完开业?
三十块钱都已经攒够了,就等着抢衬衫呢!
甚至连南城晚报的记者都听说了,工人路有家店,还没开业,市民就已经翘首以盼。于是特地跑过来拍了张广告牌的照片,又拍了张人们好奇张望的照片,第二天照片就在报纸上刊登了:工人路服装店买三十送的确良衬衣,引市民好奇围观。
南城晚报向来以生动活泼、贴近生活,深受南城市民的喜爱,订阅量常年稳居南城各大报纸之首。
这则图片新闻虽然才占了三版的一个小角落,但因为记者把围观群众抻着脖子看广告牌的样子拍得很有喜感,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再仔细一看,买三十送的确良衬衣,哎妈呀,还有这种好事?
等等,还不止,还有送打折卡,还有抽奖免单。
哦哟,这这这,听起来很划算呐,这热闹确实得去瞧瞧。
于是就有热心市民打电话到报社,询问服装店开业的具体时间。不是开业三天内嘛,不打听清楚,万一错过了呢?
当然,更多的人是直接跑到工人路去询问。
于是还在装修的靓靓服装店门口围观的人更多了。
南城晚报那边也是没想到,这则新闻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那位拍照的记者于是又跑了一趟工人路,逮住正在店里帮忙的蒋红梅做了个采访。
翌日南城晚报就又刊登了个文字消息“年轻个体户搏浪商海,誓为南城市民添靓衣”,下面一行小字工人路靓靓服装店八月八号开业。
虽然南城晚报并没有帮着打广告的意思,但这篇稿子又的的确确为靓靓服装店打了一波免费的广告,于是更多的人知道了:工人路有家服装店,开业期间买三十元就送的确良衬衫,他们的衣服还都是广市那边过来的,质量好,款式新,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
而随着装修逐渐完工,跑去工人路看热闹的人们更是发现,这服装店装修得真好看啊!
迫不及待想要进去逛逛呢……
八月八日,靓靓服装店终于在广大市民的期待中,开业了!
第55章 开业啦!(修)
八号这天,大清早的,柳绵绵他们就出发了。除了高考完在家闲着没事的沈维云,主动请缨要去帮忙的刘婶,还有主动请缨加一的王叔。
本来是清一色娘子军的,但是王叔担心开业的时候有什么突发事情,柳绵绵他们处理不过来,于是请了一天假,一起过去帮忙。
毕竟,南城晚报都报道了两次了,这几天就连求知巷的邻居都在讨论工人路服装店开业的事情,可想而知,今天会有多少人。这人一多,难免就会有小偷小摸的、趁机找茬的,所以肯定是需要人维持秩序的。
王叔早年当过兵,转业以后又一直在保卫科工作,干这个事再合适不过了。
沈维云一路都很兴奋,高兴地叽叽喳喳:“嫂子你真厉害,开个服装店,连南城晚报都来采访,我昨天和同学碰面,她们也都在说这个事情。咱们靓靓服装店的名气可算是打出去了。”
他们坐的公交车,大清早的,还没到上班高峰期,车上倒是还挺空的。
旁边有个大嫂听见他们说话,顿时瞪了眼睛:“哦哟,报纸上那个服装店是你们开的啊,这也太厉害了。”
也不知道是说什么太厉害。
刘婶马上与有荣焉地夸起来:“那是哦,咱们的衣服都是到广市精挑细选过来的,料子和款式都是很好很好的,不少款式都是港城最时新的款,穿着绝对漂亮,有面儿。”
大嫂马上问:“买满三十元送的确良衬衫是真的吗?”
刘婶一挥手:“南城晚报都登了的,还能是假的?绝对是真的,所以说这几天买,那真是划算得不得了。的确良衬衫多好的东西呀,免费送一件呢,哪里也没有这种好事情的。”
自从帮着卖萝卜条,刘婶这口才也是练出来了。
大嫂高兴道:“那真是不错,我妹妹大学毕业已经分配了工作,我正想买点什么东西送她呢,这么说买套洋气的服装就不错。”还能免费得一件的确良衬衫,这可太划算了。
旁边几位乘客听她们说得热闹,忍不住也插话进来:“那的确良衬衫,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们服装店是只卖女装还是也有男装?”
“鞋子有没有的,买双皮鞋送件衬衫,感觉挺划算的。”
刘婶被问住了,看向柳绵绵,柳绵绵笑道:“男女款都有,先到先得,先到先选。男装也有,不过不多,就几款基础衬衫和裤子。鞋子暂时还没有,如果需要的顾客多,下回可以帮着进一些。”
乘客们于是自己讨论开了:“既然是送的,那肯定男款好,布料都比女款多一截呢。”
“先去还能先挑,哎哟,我一会儿可得早点过去。”
“哎呀,真是错过了,我今天还得去乡下老家呢,明天才能回来了。”
“嗐,一看你就没有看报纸,开业活动有三天呢,你明后天早点就不成了。”
……
车上的乘客,倒是有大半都兴致勃勃的,年纪大些的哪怕自己舍不得买成衣,也琢磨着可以给家里的小辈买一两件。女儿买条连衣裙,儿子送件的确良衬衫,这不就两个人都有新衣服了?
公交车到达工人路站的时候,要不是柳绵绵他们说服装店要九点才正式开业,好几个人都想直接下车去他们店里了。
蒋红梅和刘安民也已经到店里了,俩人都是一脸兴奋。
就连倩倩都已经起床了,高高兴兴地在帮着整理衣服。
大家最后又整理了一遍东西,又核对了一遍流程。王叔去附近的国营饭店买了些包子豆浆的,甭管吃没吃早饭,大家都又吃了一点。因为柳绵绵提醒他们,中午多半是不能按时吃饭的,而且今天工作量肯定也非常大,所以吃饱一点,也能确保体力。
八点半左右,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了,看到店里还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干脆就到两隔壁的店里转转。
快九点的时候,挂在店门两边的鞭炮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第一批客人涌入店里。
“哇,这店装得也太好看了吧!”第一个冲进店里的是南城大学在读生万沛玲。
她是南城本地人,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平时就挺喜欢买衣服的,看到南城晚报的报道后,对这家靓靓服装店非常好奇,于是就约了同学一起过来。
她们都还是在校生,排队抢座这方面经验是非常丰富的,所以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马当先跑进了店里。
然后,两个小姑娘就被店里的装潢给惊艳到了。
要知道这时候大部分人家都是没什么装修的,刷个大白墙,买几件家具就算是装修了,至于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其实也就是刷个墙裙,家具买得多一点的事情,并且家具的颜色都是红棕色的,比较沉闷。
但靓靓服装店完全不同,不管是柜台还是衣服架子,都是清新的原木色,配上大白墙,还有看上去明亮温暖的灯光,就显得非常的干净漂亮。
而且,所有的衣服都是悬挂在中间和两旁的木头架子上的,不像百货大楼,衣服都挂在柜台后面,只能看不能摸。
最最关键的是,衣服都非常好看,非常洋气。
万沛玲就跟老鼠掉进了米缸似的,看到这件也喜欢,看到那套也中意,尤其是玻璃橱窗前搭配好的两套衣服,一套是鹅黄的套裙,一套是红色波点上衣配蓝色喇叭牛仔裤,一套淑女一套飒爽,她真是哪套都放不下。
现在有优惠,多买一点也划算,顶多后面就不买了。
万沛玲咬咬牙,一下子买了四套,足足花了两百多。按照规则,满三十就能送一件衬衫,但同一个人,一百块钱以内只能送一次,每超出一百可以再送一次,于是万沛玲付完钱后,又挑了三件衬衫。
老爸老妈各一件,哥哥再一件,正好。
和万沛玲一起的女同学,倒是没有她这么大手笔,而是花五十几买了一套衣服,送了一件衬衫。
因为俩人一起付的钱,柳绵绵干脆送了她们每人一张打折卡。所谓的打折卡,就是一张印着靓靓服装店字样、盖了个戳的小卡片。
两个小姑娘都觉得挺新奇的,拿着小卡片看了一会儿,这才高高兴兴地拎着袋子挤出了服装店。
别看店里装了两台大吊扇,可人实在太多了,真是挤出了一身汗。
像万沛玲她们这样的小姑娘不少,但其实年纪大的女同志也很多,甚至男同志也有。
店铺够大,所以男同志服装是特地辟了一排架子的,男同志买东西也快,迅速挑完,就拿到柜台来结账了。
由于买衣服的人实在太多,柳绵绵他们每个人都忙得不行,最后就连倩倩都被罗春玉薅到柜台这边帮着叠衣服装袋子了。
几乎是从第一波客人进来,柳绵绵他们就一直处于不断地叠衣服、装袋、收钱、找钱的动作中,连续不断,没有一刻休息。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一点多才好一点。
一则这时候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二则是到了吃饭的时间。
“咱们轮流去吃饭吧。”柳绵绵催着沈维云和刘婶去吃饭。
蒋红梅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对,你们先去吃,刘婶王叔,罗春玉你也带着倩倩去,这边我们仨先顶一会儿。”
“行。”刘婶点点头。
他们几人走后不久,骆大姐端着一大搪瓷缸的绿豆汤进来了:“有味道的东西也不好在店里吃,绿豆汤没事,你们就当水喝,也垫垫肚子,这我放水里晾凉了的。”
蒋红梅:“骆大姐,你真是救了我的狗命,我感觉我不用去吃饭了,有绿豆汤就够了。”
可不是,这大热天儿的,绿豆汤就是最好的。
柳绵绵用手绢擦了把汗,说:“骆大姐,真是太感谢了,我们不客气了。”
她也不准备去吃饭了,天气热,还累,实在没什么胃口。
骆大姐笑呵呵地:“客气什么,两隔壁方便得很。前面人实在太多,我也不好过来,瞧着人少了才过来的。”
柳绵绵他们拿碗一人舀了一碗喝了起来。
说了一上午的话,都有些口干舌燥的,一口绿豆汤下去,真的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骆大姐看了眼还在衣架前挑选衣服的顾客,压着声音说:“咱们这条街上不是还有好几家服装店吗,尤其巷子那头的美好服装店,他们家的衣服也是从广市进货的,生意一直挺好的。之前你们店上报纸,他家就在外面说,大夏天的开业卖服装,上报纸又怎么样,赔不是你们。”
“哪知道你们生意好成这样。咱们这一整条街,就没人开业的时候,能有你们这样的客流量。”
骆大姐声音压得更低:“今天你们这边这么热闹,他们那边可是门可罗雀的,前面他们家那个店员跑过来看了好几次,我在店里刚好看见了。他们家也是夫妻店,雇了两个店员,那两口子做生意挺黑的,之前别的店生意好,他们做了不少小动作,现在你们生意这么好,可得小心点。”
柳绵绵实在太渴,三两口就喝完了一碗绿豆汤,闻言笑道:“骆大姐,我们初来乍到的,对这条街上的商户都不熟悉,你可得多提点我们。”
骆大姐摆摆手:“嗐,这都是小事,其实罗春玉应该也知道一些,不过她是老实人,估计不太注意这些。”
正好有顾客来结账,骆大姐说了两句就走了。
中午一直到三点钟,顾客都不算太多,陆陆续续的,三点以后,尤其是快五点的时候,人就又多了起来。
快六点的时候,沈维舟、沈伯康他们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借来的三轮车,运了几大搪瓷缸的饭菜过来,于是柳绵绵他们就轮流到门口的三轮车上吃晚饭。
坐在三轮车上吃饭的时候,柳绵绵透过橱窗看着在里面帮忙的沈维舟他们,忍不住边吃边笑,两个研究员来帮他们收钱,他们这个小小的服装店排面可真大。
柳绵绵还听见一位顾客惊讶地说:“不是,这还没一秒钟吧,你就算出来了?等等,我自己再算算……哎哟,还真是,你算的没错。不是,这位同志你这算数水平可真不错啊,厉害了!”
被表扬算数水平厉害的沈伯康:“……”
有了沈维舟他们的帮忙,柳绵绵他们顿时轻松不少,不过等到关店的时候,一个个还是累得够呛。
柳绵绵原本还想数一下钱,核算一下今天的营业额,不过实在太累了,洗漱完了就不想动了,干脆把一整袋的钱往床底下一塞,不管它了。
就这么忙到第三天的时候,柳绵绵感觉自己脑子都嗡嗡的,哪怕他们人多,这样连续不断的搞三天,也真的是够呛。
傍晚,又一波客人涌进来的时候,一位嘴角长了颗痣的大婶走了进来,把手里的袋子柜台上一甩,大声说:“什么买三十送的确良衬衫,都是忽悠人的!这什么破衬衫,我不过擦了点肥皂搓了搓,衣服直接就破了,就这种质量,还好意思说价值三十八,三块八都不值,不对,白送都没人要!”
店里正在选衣服的顾客顿时都看了过来,脸上不禁都露出犹疑的神色。
他们中不少人都是冲着满三十元送衬衫来的,虽说过来以后发现这家的衣服确实很好看,东西好,价格也不贵,哪怕不送衬衫也很值得买。
但如果说送的衬衫有质量问题,那就说明老板是拿差东西来当噱头,欺骗顾客。
那是不是,架子上这些漂亮衣服其实质量也很差?
衣服再漂亮,要是擦点肥皂搓一搓就破了,又有什么用?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件衣服怎么着也得能穿个几年吧。
大家都看了过来。
“怎么可能,我们的衣服都是料子很好的,怎么可能拿肥皂搓一搓就破?你那肥皂是钢铁做的不成?”蒋红梅这暴脾气,一开口就呛上了。
大婶立马借题发挥:“你们这什么态度,你们开门做生意,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吗?花钱买了东西质量不行,我还不能来找你们了?可别说这衬衫是送的,不是我买的,买好几十的东西,才送这么一件衬衫呢,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你们其实都已经挣了的。再说,你们总不能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顾客吧?”
柳绵绵打开她丢在柜台上的袋子看了眼,一件湿答答的衬衫,料子非常薄,这种衬衫,且不说洗衣服的时候会搓破掉,就算不会破,穿在身上怕是也会很透吧?
衬衫明显不是他们家的东西。
这是来找茬的。
柳绵绵问:“那婶子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呢?”
大婶看见她检查袋子里的衣服,表情露出一丝紧张,听她这么问,顿时又不紧张了,理直气壮起来:“当然是赔钱。”
柳绵绵点点头:“赔多少钱?”
大婶眼神微闪,有人给了她一点好处,让她过来找茬,也说了,她可以向靓靓服装店要点赔偿,三五十的应该都没关系。人家开门做生意,肯定不愿意惹事,哪怕他们说衣服不是他们家,她也可以撒泼耍赖,到时候对方为了息事宁人,也不得不拿钱打发了事。
原本大婶是觉得三五十就够多了,但是进了服装店,看到里面那么多顾客,明显这家店生意非常好,大婶的心思就又活络上了。
尤其是柳绵绵的态度,让她觉得这店老板应该是个软性子的,果然是不想惹事,于是就觉得,多要一点,对方多半也会给的。
她一咬牙,说:“我买衣服花了快六十,照一赔三,你们得给我一百八。”
蒋红梅翻了个白眼:“你可真能狮子大开口。”
大婶振振有词:“那也是你们的衣服质量太差。”
柳绵绵看她一眼,低头从柜台底下拿了件衬衫,随手抖搂开,然后又把她拿来的那件也抖搂开,一起铺在柜台上,说:“你自己看看,这两件衣服的质量一样吗?你这件衣服明显不是我们店里出去的,而且不过一件三十多块钱的衣服,你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八的赔偿。”
顿了下,柳绵绵勾唇讽刺一笑:“我看你不是来要赔偿的,你是来敲诈勒索的,你等等,公安应该马上就到了。”
大婶:“………………”
不是,她是想来要钱,可是她不想去派出所啊!
“我我我,我可能是认错了,我不要你们赔了还不行吗?”
大婶一把抓过那件湿衬衫,拔腿就想跑,不过没到门口就被王叔拦住了:“你等等,公安马上到了。”
王叔原本是只请了一天假的,但这边每天人实在太多,他不放心,就又请了两天。
刘婶也赶紧跑过去拽住人:“你看我们生意好就来找茬是吧,你可不能走!”
大婶被老两口控制住,吓得脸都白了:“你们放了我吧,我就是收了别人几块钱,过来捣个乱的,我真不是来敲诈勒索的!你们放了我,这活儿我也不干了,我保证再也不来捣乱了行不行?”
“这话你和公安说去,主动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柳绵绵道。
没多久,公安真来了,还是上回处理刘乐平的那位,听柳绵绵介绍完情况,就把大婶带走了。
那些观望的顾客顿时又动了起来,这家生意都好到有人要来找茬捣乱了,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说明他们家东西好啊!
最后一天活动了,赶紧买买买!
第56章 喜闻乐见且激动人心
开业这三天真是把柳绵绵他们累得够呛,而且第四天还是周日,哪怕没有了开业活动,店里生意也非常好。
一开始是不确定店里生意怎么样,加上他们闲着能过来帮忙的人手挺多的,所以事先也就没有考虑招人的事情。毕竟,如果生意一般般,那平时交给罗春玉,然后他们其他人轮流着过来搭把手,是完全忙活得开的。
哪怕柳绵绵对这个时代做个体户有信心,也没想到他们能一炮而红不是?
不过从第一天人差点把那么大一家店挤爆开始,柳绵绵就琢磨着要多招两个人了。可惜太忙了,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她倒是托付骆大姐帮忙寻摸了,但是人寻摸来了,她也没时间好好跟人聊聊。
直到第五天,店里的客流量明显下降,她才终于有时间见见骆大姐推荐的两个人。
两个姑娘一个姓纪,一个姓曹。
小纪的哥哥是骆大姐照相馆的学徒,小姑娘个子不高,脸圆圆的,带点稚气,不过嘴甜,见人就喊。小曹是骆大姐照相馆一个老顾客推荐的,她家在三庆巷,就是原先罗春玉租过房子的那个巷子,离这边不太远。小曹年纪大一点,说话做事还挺沉稳。
柳绵绵把两个人都留下了,让罗春玉带她们,罗春玉做事还挺靠谱的,性格温和却不软弱,做店长是很合适的。柳绵绵虽然没说,但她内心就是把罗春玉当这个店的店长了,她工资也比其他两人稍微高一点。
店里多了营业员,顾客却少了一大截,那就不需要他们其他人再成天杵着了。
安排好店里的事情,这天下午大家齐聚求知巷9号,开始做一件喜闻乐见且激动人心的事情:数钱!
这几天实在太忙,每天营业结束大家都只想赶紧回家睡觉,虽然也好奇到底挣了多少钱,但是体力不允许他们好奇,所以每天收的钱都是被柳绵绵袋子一装直接塞进了床底下。
现在大家缓过劲儿来了,自然是要赶紧清点一下钱数了。
当然,其实柳绵绵、蒋红梅他们心里大致是有个数的,卖了多少货、还剩多少货,大致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不过有数归有数,到底和一大袋一大袋钱放在面前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至于沈维云和刘婶,哪怕这些钱没她们的份儿,可这里面凝结着她们的劳动呀!
那么好的生意,忙得她们喉咙都喊哑了,她们也是很好奇到底有多少钱的。
再说,一大袋子一大袋子数钱的感觉是真的很不错呀!
柳绵绵买了一大袋橡皮筋,大家一边数一边把纸币分面额捆扎好,这样重新核算的时候就一目了然了。
“谁能想到呢,有一天我能数钱数到手都酸了。”刘安民乐呵呵地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咱们以后肯定能挣更多的钱。”自从跟柳绵绵合伙,蒋红梅挣钱的信心真的是不断、不断的高涨,而且,这才开业几天呢,他们就挣了这么多,以后能挣更多不是再正常不过?
“那当然,等咱们这个店生意稳定了,就再开几家店,本钱再多一点,咱们就可以投资搞服装厂了,可以南城搞一个,广市搞一个,两边可以用同一套设计,南城这边的厂子可以辐射周边省市,广市的厂子供应批发市场,把货卖到全国各地去。”
柳绵绵边数钱,边畅想未来:“咱们可以先做中低档产品,等以后国家经济起来了,再弄个自创品牌,做高端产品。到时候去国外参加服装展览,打响我们自己的民族品牌。”
其他人:“……”
蒋红梅忍不住说:“我从小就觉得我爸是个吹牛大王,他那个车间主任我感觉都是他吹牛吹出来的,现在发现,跟你一比,他那都不好意思叫吹牛。他顶多就吹吹自己技术在厂里数一数二,在南城名列前茅,你这都快吹到天上去了。妈呀,还办厂,还去国外参加服装厂,打响民族品牌,我做梦都从来不敢做这么大。”
顶多也就是自己开个店,挣了很多钱之类的。
不过,这个梦想好像已经实现了。
“所以说啊,你的梦想太小了,这不三下五除二的就实现了?人就该有点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好比目标是一百公里,那么咬紧牙关努力奋斗,最后达到了八十公里,虽然没有完成梦想,但是你到达了八十公里。而如果目标是十公里,你努力奋斗完成了,但实际你最终到达的也只有十公里。”
柳绵绵开始给蒋红梅猛灌鸡汤:“目标定的远一点,你才有可能走得远一点,这可不是吹牛皮,这是纵使囿于方寸,也要心向星辰大海。”
“而且,你有这个能力,要相信自己。”
蒋红梅在挣钱这个事情上是有一股子执拗劲儿的,柳绵绵很看好她,这是个很有潜力的投资对象,所以必须激励她继续向更远大的目标奋斗。
开个店就满足了怎么行,八九十年代正是奋斗的时候。
柳绵绵自己不想奋斗,太累了,上辈子她就是加班猝死的,她是真的有阴影。挣钱归挣钱,奋斗是不想奋斗的,所以她思来想去,感觉还做投资,督促别人奋斗更适合她的体质。
蒋红梅被灌鸡汤灌得晕头转向,茫然问刘安民:“我有这个能力?”
刘安民看一眼表情坚定得仿佛在念誓词的柳绵绵,也很茫然:“……可能有的?”
他们就是一起搭伙倒卖点布料、服装什么的,以后能办厂,还能打响民族品牌?
刘安民恍恍惚惚,可转念一想,换了两个月前,他敢想自己能跟人合伙开店,并且开业几天就挣下这一大堆的钱吗?那必然也不敢呐。
刘安民看向柳绵绵,好像跟着柳同志干,就一切皆有可能?
“肯定有的啊,我大嫂说有,那必须就有!”沈维云可不像蒋红梅他们想的那么多,她周边有很多优秀的人,父母、哥哥都是为国家建设作出极大贡献的人,再多一个做服装厂、打响民族服装品牌的,有什么奇怪的?
她爸爸妈妈背后都说,嫂子很有经商头脑,是目前国家最需要的那类人才呢。
“哎哟,先不管服装厂了,先管管眼前吧,多少钱了?”刘婶把手里最后一叠纸币数清楚了,向柳绵绵报了个数,然后就双眼发亮地看着柳绵绵。
柳绵绵在笔记本上记下大家报的数字,沈维云抻着脑袋边看边心算,不过没等她算出来,柳绵绵先算出来了:“一共是两万八千六百零五块钱。”
沈维云晚了一步算出来,答案是一样的,她顿时惊呼:“大嫂,你心算好快,比我快!”然后又马上尖叫起来:“啊啊啊,两万八千多,天呐,这几天挣了这么多钱吗,啊啊啊,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
柳绵绵心里本来就有底,倒是不像沈维云这么惊讶,反而冷静提醒:“这是营业额,还要扣除成本的,我们的成本是一万一千块钱,除掉剩下就是一万七千六百零五元,加上还没卖掉的货。”
因为直接把成本减去了,剩下那些货就都是利润的。
当然,这是还没有算店铺租金和人工的费用。
不过就算扣除这些七七八八的支出,估计总体至少能挣个两万多,她占股百分之四十五,估计能挣个一万左右。
就算是柳绵绵,也不禁感叹,做生意可真挣钱呐!
家里上班的人正好都回来了,王叔推开门就笑:“我们今天可是巧,正好都在巷子口碰上了,在门外就听见维云的声音了,说什么事情呢,这么激动?”
沈伯康和俞婉跟在他后面,俞婉笑道:“都快要去上大学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惊一乍的。”
沈维舟走在最后,把院门关上后,才说:“他们数钱呢,估计是挣了不少钱了。”
沈维云冲自家大哥竖了个大拇指:“哥你猜这几天咱们挣了多少钱?”
家里每个人都出力了,这钱四舍五入就是大家一起挣的。
沈维舟随口道:“两万不到吧。”他是根据店里的人流量和柳绵绵告诉他的利润率推算的。
沈维云:“……”
跟大哥说这些真是毫无成就感,这么无趣的大哥,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俞婉他们倒是十成十表示了惊讶,不禁再次感叹,做生意可真是挣钱呐。
王叔不禁说:“知道做生意挣钱,可真是不知道能这么挣钱。那个谁,孙老二,不是经常跑我们厂里弄酒带去外地卖嘛,我原先猜着他可能能多挣个工资钱,这么看来,可能不止啊!”
多挣一份工资钱,就够让人不少人羡慕了。
但如果是多挣别人半年一年的工资呢?
别说,就连王叔这样久经考验的战士都忍不住有些心动啊!
“也不是人人都挣钱的,做生意亏掉的也不少。而且,从南边进货,风险也是很大的,这几年路上越来越不太平,小蒋,小刘,你们出门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家里上班的人中,也就俞婉在国防工业办,对接不少厂子,对各种情况也了解的更多一些。
她可是听说,有刚去南方就被骗光了钱的,有好不容易弄到货却在路上被抢走的,甚至还有出去了就下落不明再也没回来的,当然,还有做什么亏什么的。
所以说,做生意可能确实来钱快,但并不是随便谁都能挣钱的。
蒋红梅和刘安民点头,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一些传闻的,更是明白挣钱没有命重要这个道理,所以出门都会做一些伪装,主要也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保护自己。
柳绵绵从捆扎好的钱堆里拿出几捆:“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爸爸、妈妈、沈维舟,每人五十元劳务费,刘婶、王叔、维云还有我们自己几个,每人一百元劳务费。”
钱都是点数好的,柳绵绵直接把钱给分了。
沈伯康有些意外:“我也有?”
柳绵绵:“爸爸您出力了,当然要有。”
沈伯康笑了起来:“我这还挣上外快了。”
他老老实实把钱递给俞婉,俞婉也笑了起来:“这是你自己劳动所得挣的外快,你自己收着当私房钱吧。”
沈伯康马上愉快地把钱收了起来:“这五十块钱很有意义,我要把它收藏起来。”
那边拿到一百块钱的王叔主动向刘婶要求:“这也给我当私房钱吧,我改天喊几个战友一起下馆子去。”
刘婶摆摆手:“行吧行吧,一百块钱就给你乐成这样。”如今的刘婶早已不是当初的刘婶了,她可是有了副业,一个月挣的比王叔还多的刘婶了,一百块钱虽然不少,但其实也不难挣的。
沈维舟拿了五十块钱,看向柳绵绵:“是上交,还是给我当私房钱?”
从前进乡回来后不久,沈维舟就把自己的存折给了柳绵绵,数字非常的可观,所以现在柳绵绵手头流动资金可真是不少。沈维舟平时基本用不到钱,而且最近他那个项目发了一笔奖金,要买什么,他就直接拿奖金买了。他这么问,就是想逗逗媳妇儿。
柳绵绵还沉浸在挣钱的喜悦中,大方说:“你留着当私房钱吧!”
沈维舟无奈看她一眼,随手把钱塞进兜里,既如此,回头给她买点吃的好了。
之所以挣这么多钱,自然也是因为货其实也卖得七七八八了,蒋红梅手里倒是有广市批发商的电话,但是山高路远的,他们不敢一次打太多钱,对方也不敢一次给他们发太多货,所以最近她和刘安民肯定得再去一趟广市。
柳绵绵就和她商量,他俩其实可以留一个在广市,专门负责挑货发货,顺便也熟悉一下那边的情况,为后面开服装厂做准备。
蒋红梅咋舌:“你还真准备开服装厂?”
柳绵绵摇头,蒋红梅松了口气,心想就知道她只是说说,哪想紧接着就听柳绵绵说道:“不是我准备,是你准备,加油,我看好你!”
蒋红梅:“……”
柳绵绵这么看好她,不会是她真有什么特殊的商业才能,自己一直没发现吧?说回来,她其实也觉得自己有点做生意的天分的,虽说脾气暴躁了些,但眼光还是很准的,人也活络……蒋红梅若有所思。
“还有你,刘安民同志,你也可以的,加油!”柳绵绵深谙一碗水端平的道理,给刘安民也灌了一碗鸡汤。
刘安民:“……是吗?”
他不是很确定,但是看着眼前扎成一捆捆的纸币,又觉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挣到这么多钱,虽然这里面主要的功劳是柳绵绵的,但是他其实也付出了很多,成功也离不开他的努力,所以,他其实也很有能力的……刘安民也若有所思。
最后他们商量决定,这次挣的钱,各自分一点,大头仍然作为本金投入进货,力求早日挣到钱开服装厂。
眼睁睁看着蒋红梅和刘安民被自家媳妇儿忽悠得差点找不到北的沈维舟:“……”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方、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他媳妇儿这样的个性。
一群人正分钱分得高兴,院门突然被敲响,柳绵绵反应很快,欻欻欻地,就把一捆捆的纸币扔回了破布袋子。
看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沈维舟不禁嘴角微抽,别看他媳妇儿热衷挣钱,但有时候其实又挺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气势,要不是知道她扔的是一两万的钱,还以为她扔的是什么废纸呢。
王叔去开了门,在门口跟人一通交涉,然后猛地提高了嗓门儿:“维云,沈维云,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院子里大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马上站了起来。
沈维云怔住了,被柳绵绵推了一下,才又高兴又激动地蹦了起来:“啊啊啊,我的通知书到了对吗,啊啊啊,我考上大学了,我考上大学了啊啊啊!”
柳绵绵也笑了起来,是啊,原书里那个被逼得走投无路,无奈纵身跃下高楼的女孩,考上大学了,她的命运也注定与原书截然不同了。
“首都医科大,听说是数一数二的医科大学啊,小姑娘厉害了!来,这里需要本人签个字。”
“好的,谢谢叔叔,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门口传来沈维云和邮递员的交谈声。
沈维舟没有走过去,听着沈维云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上辈子的一切,好似梦幻泡影。
他扭头看向柳绵绵,现在这样,真好。
第57章 踩点干坏事?
一晃几个月过去。
期间蒋红梅和刘安民往返南城和广市好几趟,后面刘安民干脆就在广市批发市场附近租了个房子,直接在那边住下了。
别看刘安民是个大老爷们儿,经过一次次挑货卖货的经历,加上服装店每个月都会总结各款服装的销货速度,倒是让他很快掌握了挑货的诀窍。
广市卖得特别好的,南城倒是未必,因为南城这边相对广市还是要保守一些,有些太过出挑的款,买的人反倒没那么多。稍微出挑一点就行了,有点小特色的,是卖得最好的。
蒋红梅倒是没有继续留在广市,因为南城这边,他们又开了两家店,柳绵绵这位大股东,是不乐意管太多的,所以蒋红梅得自己回来管。
蒋红梅倒是很乐意。
这谁不乐意啊,三家店,每家店都哗哗地挣钱。现在南城不少人都认“靓靓服装店”的牌子了,他们进货都直接让人厂方给打上靓靓的牌子了。广市那边不少批发商是自己有工厂的,只要进货量大,这种都是小事情。
他们每家店都雇了三名店员,加上广市那边刘安民雇了一个人帮忙,这加起来都有十个员工了。
也就大半年时间,现在蒋红梅走出去,人家都要喊她蒋老板了。
因为她现在钱挣得多,她爸妈都对她客气了不少。他们家就是姐弟俩,弟弟还在读高中。以前父母藏着掖着,生怕她抠家里的东西,现在倒是不怕了。反正也知道她的性格,想让她给弟弟奉献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自己有了,也不会惦记家里那点。所以家里倒是和谐了不少。
相对他们家,倒是隔壁的柳家,最近鸡飞狗跳的。
投资君子兰的事情,丁明霞一直是瞒着家里的。蒋红梅猜测她一开始是准备挣了钱就自己捏着当私房钱,后面亏了,就更不敢说了。反正柳志刚不管事的,家里钱多了少了也未必知道。
就这,蒋红梅还碰见几回丁宝俊过来找丁明霞要钱呢,丁明霞又要补自己的窟窿,又要补弟弟的窟窿,这窟窿越补越大,然后终于被柳永捷给发现了。
柳永捷也是看蒋红梅在外头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他看着眼热,琢磨着在军工厂当工人没意思,他爹也不帮他“活动”,还不如搞点钱做生意呢。
作为家里受宠的长子,他自然知道丁明霞藏钱的位置,他也没跟丁明霞说,趁着某次调休,就去老两口屋里找了存折。
这一看就不对了,怎么这几个月只有出账没有进账,而且出账都是大笔大笔的?
好嘛,全家人一起追问丁明霞存款的下落,丁明霞哪里还扛得住?
柳志刚父子俩跑去丁家闹了一通,丁家老两口又跑来军工大院闹了一通,闹得整栋楼都对他家的那点事了如指掌了。
“最近我可是隐约听见好几次你的名字了,柳锦诗去了西北,他们鞭长莫及,没准就得来找你。”蒋红梅剥了个桔子,边吃边说。
柳绵绵靠在躺椅上,无所谓道:“首先他们得找得到我,其次他们得说得过我,唔,其实打架我也不怕的。”
想到之前赶大集时被辣椒水泼了一脸的摊主,蒋红梅:“……”
“行吧,我就是过来给你提个醒儿,我去店里了。”蒋红梅站起来。
柳绵绵问:“真的不办服装厂?”
蒋红梅:“……这都年底了,办也来不及,明年再说吧。”看看,才几个月时间,她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听见柳绵绵说办服装厂,都已经见怪不怪,非常淡定了。
甚至,拥有了三家哗哗挣钱的店面后,她和刘安民还真的悄悄讨论过盘个批发档口或者是弄个服装作坊的事情。
一步到位开大服装厂可能做不到,但是广市那边也有很多十几二十个人的作坊,抄一大公司的版,也有直接抄港城的版的,做好就直接拿去档口批发。
年底这阵子他们应该能挣不少,几个大衣、羽绒服的款式都卖得非常非常好,等开年或许真可以租个地方弄个小作坊……钱不够柳绵绵肯定有,反正她和刘安民早商量好了,得一直拉着柳绵绵给他们投资。
柳绵绵这人是有点神奇的,别看她成天懒洋洋的,但她的脑子是真好用,而且,蒋红梅和刘安民默默觉得,柳绵绵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财源滚滚什么的。
这些词儿好像都能套在她头上。
蒋红梅和刘安民都不是在被人宠爱的环境中长大的,他们的人生都是靠着自己磕磕绊绊的努力走过来的,所以就更加觉得,和柳绵绵这种有“运道”的人一起做生意,他们才能走得更顺。
反正从卖布料开始,他们就挺顺的,一辈子都没这么顺过的俩人,自然希望以后都能这么顺。
柳绵绵倒是不知道蒋红梅的想法,她问蒋红梅,其实就是想确定一下蒋红梅是不是暂时没有办厂的打算,那么她就准备把手头的钱拿去前进乡办厂了。
前两天余国梁打电话过来,说鱼塘的鱼已经肥了,山地上种的花生都采收完晒干了,甚至接茬的油菜、苜蓿都已经种回去了,最近地里活儿少了,余国栋那被一推再推的婚礼,也就准备排上日程了,让她和沈家人都一起回去喝喜酒。
柳绵绵听他说前进乡后来动员了好几个村子种新品种的花生,一开始不少人都不乐意,只有一些村干部,做表率领了任务,也有一些人是冲着乡里给免费种子,也领了一些,现在花生收获以后,那些人都乐坏了。
因为新品种的花生产量和出油率都特别高。
柳绵绵打听了下前进乡花生种植的面积,顿时觉得当初说好的榨油厂可以办起来了,正好趁着年底大家用油量大,可以挣一波,然后明年养殖场也可以弄起来了,毕竟除了油渣饼,还有那么多轮作的苜蓿呢。
柳绵绵准备拿一部分钱去前进乡做投资。
听说要去前进乡喝喜酒,沈伯康他们倒是也兴致勃勃,只不过沈伯康最近手头有个研究,正处于紧要时刻,没时间去,而俞婉则是要出差去京市,正好能顺道去看看沈维云,于是也只能遗憾作罢。
最后倒是刘婶和王叔跟着柳绵绵他们一起去了。
王志远在前进乡一待就是几个月,中途都没回过南城,虽说他早打电话来说过年前就会回来,老两口到底心里记挂着,有机会就想亲自去前进乡看看。
当初觉得他赖在前进乡跟着养鱼种地,听着实在不靠谱,现在倒是听说干得还不错?
这天吃过早饭,几个人就大包小裹地去了车站。
俞婉提前一天去了京市,沈伯康一个人在家没吃没喝的,干脆也收拾了日常用品回研究所宿舍住去了。
所以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柳绵绵他们出门后不久,丁明霞找来了求知巷。
丁明霞也是没办法了,儿子天天逼着她拿钱出来,弟弟那边也天天被逼债,可她哪里还有钱?所剩不多的钱都在存折里,柳志刚直接把存折锁到他办公室的抽屉里去了,家里谁也别想拿到手。
最后还是儿媳提醒她,说柳绵绵和蒋红梅一起做生意了,而且,哪怕她不做生意,沈家也有钱啊!不管是亲闺女还是亲家,这种时候,怎么的也该帮衬他们一把吧?
丁明霞是有些犹豫的。
当初亲闺女回城,一开始她看着闺女长得不错也有高中学历,以后没准也能找个不错的婆家,所以也试着笼络了一段时间。
可没多久就发现,这孩子脾气坏还自私,加上也确实没多少感情,时间稍微一长,也就没什么好态度了。
扪心自问,她确实没花多少心思在对方身上,加上两千块钱彩礼的事,还有锦诗算计对方的事,丁明霞也知道,柳绵绵对他们一家子是不会有什么好脸的。
可实在是被儿子和弟弟逼得没办法,想想豁出自己一张老脸,要能平了弟弟的外债,能弄到钱给儿子做生意,其实也是值得的,这才鼓着勇气来了求知巷。
丁明霞记得沈家是求知巷9号,可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正好曹大妈路过,她打量丁明霞一眼:“你谁啊?”
曹大妈态度可不好,满脸的警惕戒备,他们求知巷这一片可是出了名的条件好,说不准就有人过来踩点准备干坏事呢?她可是很有生活经验的,不会因为丁明霞穿着打扮得体,又一副温和柔弱的样子就对她放松警惕。
她又不是那些眼瞎的大老爷们儿,看到装模作样的女人,就一下子被骗住,她最能辨别这些狐狸精了。
眼前这个就不像什么好人,年纪一大把了,还装什么柔弱。
丁明霞完全不知道,她还没开口,曹大妈就已经在心里给她打了个大大的叉,她温柔地笑笑,说:“我是这家儿媳妇的亲妈,您是附近邻居吧,我闺女柳绵绵,您认识吗?”
曹大妈打量她一眼,表情更加警惕了,她说:“你是柳绵绵亲妈,我怎么没见过你?而且,你既然是柳绵绵亲妈,你不知道他们家不上班的几个都去乡下喝喜酒了吗?”
这年头办婚礼是大事,一般沾亲带故的,都会被叫到,就算没被叫到,亲闺女一家子去乡下喝喜酒,亲妈还能不知道?
丁明霞暗暗懊恼来得不是时候,转念一想,又想到沈家人都是南城本地的,老一辈的据说战争年代都死的死、散的散了,他们可没什么乡下的亲戚,那么乡下的亲戚只能是……余家!
那死丫头不和近在咫尺的亲生父母搞好关系,倒是和那一家子泥腿子这么亲热,还千里迢迢跑去喝喜酒,可真是不知所谓。
丁明霞暗暗生气,面上却笑了下,说:“可能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吧,年轻人贪玩,过去凑凑热闹也是有的。”
嘿,这就越说越不对了。
曹大妈可是知道的,刘婶这几个月都在帮乡下的那个亲戚卖萝卜条,吸溜,那萝卜条腌的是真好吃,她都买过好几次,他们家大大小小的都喜欢吃……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刘婶亲口说过的,那是柳绵绵的干娘,关系可好了。
这自称亲娘的,不知道亲闺女去干娘那里喝喜酒了,还说干娘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这明显骗人呐!
眼看丁明霞要走,曹大妈一下子就窜了过去,伸手一把薅住丁明霞的头发,啪啪啪先抽了她一顿,然后放声大叫:“来人啊,有人来踩点干坏事啦,偷钱啦,抢劫啦,拐小孩儿啦——”
虽说对方踩的是沈家的点,可他们家离得也不远啊,保不准她去他们家也踩过点了呢?曹大妈可一直觉得,自家的条件在求知巷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对出现在巷子里的陌生人,一向都是警惕又警惕。
丁明霞在她眼里,那就是漏洞百出得跟个筛子差不多了,这必须得好好教训一顿,让她和她的同伙儿知道知道厉害。
曹大妈一通大吼,很快引来了附近的邻居,大家过来看到曹大妈薅住对方正一顿猛抽,以为这个女人是正干坏事被曹大妈当场抓住了,这还等什么,赶紧的上去帮忙。
帮忙的同时,自然也有“正义”人士趁乱也给了丁明霞几下。
丁明霞倒是一直喊着“我不是,你们误会了”,可这乱糟糟的,谁会听他们的?
等到不知谁喊的公安过来时,丁明霞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而此时,一无所知的柳绵绵已经坐上了去往前进乡的汽车。
在乡里下了车,柳绵绵他们先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然后才找了辆拖拉机,花三块钱请对方送他们去留下村。
“你们是城里来的吧,去留下村走亲戚?”开拖拉机的大叔随口问。
刘婶笑呵呵地:“咱们是来喝喜酒的。”
大叔明白了:“是去老余家喝喜酒吧?听说留下村老余家承包了两个村子的池塘和山地,那鱼养的,又肥又大,头一茬就卖了不少钱。他家算是翻身了,这一开始还不少人嘲笑他们呢,说他们想挣钱想疯了,现在可没人这么说了,都羡慕呢!最近咱们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养鸡的、养猪的、种树的都多了,大家都想学着挣点钱呢。”
没想到余国梁他们还成了前进乡的风云人物了。
刘婶和王叔顿时与有荣焉。
拖拉机开起来以后,声音太响了,大叔倒是没再说什么。
大冷天的坐拖拉机真是谁坐谁知道,反正柳绵绵用围巾把自己包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也还是感觉差点被吹傻了,后面干脆就把沈维舟当人形挡板,窝在他怀里,坚决不冒头。
沈维舟体温一向偏低,但他其实不怕冷,异世时冰天雪地生存是家常便饭,异能虽然已经消失,但他的身体其实比这个世界的一般人都要强悍。
拖拉机刚开到村口,路旁一个皮肤黢黑的小伙子突然从旁边的竹林里钻了出来,冲着他们一通大喊:“妈,爸,维舟——”
拖拉机停下来。
王志远冲了过来,满脸激动:“爸妈,你们怎么也来了?”
刘婶一下车就抡起手拍了王志远好几下:“你说呢,出来一趟人就丢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王志远连连讨饶:“妈,妈,我这不是忙着吗,太忙了没时间……”
付完车钱柳绵绵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哥赶紧去买个摩托三卡吧,我看有人在上面弄了个棚子,还能遮风挡雨的。”
她早先电话里就和余国梁说过了,余国梁一直拖着没买,柳绵绵猜测他是不想又跟她拿钱,毕竟这玩意儿最低端的也要好几百。
不过,这是必要的交通工具,这次她必须得说服余国梁买。
一路往村里走,不少人都是先和王志远打了招呼,然后才发现柳绵绵,可见王志远在村里混得不错。
王志远拎着个竹篮,他刚才在村口竹林里挖竹笋,篮子里有小半篮的竹笋了。
“这笋鲜嫩,回头让婶子炒肉给你们吃,嘎嘎香。”
正经婚宴是明天,不过这年头交通不便,亲戚朋友住得稍微远点,喝喜酒都得提前一天赶过来,所以乡下办酒席都是连吃三天的,当然,头尾两天吃得稍微随便点。
柳绵绵他们刚走到门口,余欢欢和余岁岁就从里面跑了出来,两个孩子哇哇叫:“小姑回来啦,小姑回来啦!”
余岁岁年纪小,过了小半年,其实已经不太认得柳绵绵他们了,不过是跟着余欢欢喊。
许丽从里面跑出来:“哎哟,绵绵,维舟,你们来啦!”
王志远主动介绍了刘婶和王叔,许丽眉开眼笑:“刘嫂子,可算见到你了,哎哟,我那些萝卜条可都全靠你帮着卖掉呢。”
许丽和刘婶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们之间可是有着紧密的商业联系的。
自从发现刘婶卖萝卜条卖得不亦乐乎,柳绵绵就把卖萝卜条的事全权委托给刘婶了,后面进货什么的,也都是让刘婶自己和许丽联系的。
知道城里有那么多人喜欢吃以后,许丽后面又陆续腌了好几茬。萝卜条虽然不起眼,可却让刘婶和许丽都挣了不少钱。
俩人马上热乎地聊上了,成了异父异母的好姐妹。
余永诚招呼王叔,叶兰则是笑眯眯地招呼柳绵绵和沈维舟:“一路过来辛苦了吧,午饭已经吃过了?那我给你们舀点桂圆糖水去,润润喉。”
叶兰当初不太赞成余国梁承包鱼塘和山地,但是余国梁是先斩后奏,她根本没机会阻止。
后面柳绵绵出钱直接把租期给延长了,叶兰可真是心惊胆战啊,不过好在,几个月辛苦,现在花生已经收了,鱼也养肥了,他们夫妻俩夜里悄悄算过,单单这一季就能挣不少!
叶兰可算知道为什么当初柳绵绵让余国梁多签几年合同了,他们第一茬鱼一卖掉,村里就有人想摘桃子接手鱼塘了,要不是当初白纸黑字写清楚了,没准就得被人撬墙角撬走了。
叶兰是真感激柳绵绵。
小姑子去了城里,真是大变样,不但性格变好了,就连眼界都完全不一样了。
柳绵绵他们刚坐下喝了半碗糖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忽然跑过来,站在院门口大喊:“余大娘,国栋哥让你们快过去,有人想抢鱼呢!”
什么?!
老余家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两口池塘的鱼现在就是他们的命根子,青天白日的,哪个不要脸的竟然想抢鱼?!
第58章 真是天都塌了
鱼塘边,余国梁和余国栋正抓着一个人在揍。
旁边杨老太太、杨巧巧这对婆媳一直撕扒着兄弟俩,杨老太太哭嚎的声音能传出二里地去:“干什么,你们不能打国兴啊,奶奶的乖孙哦,你们怎么这么恶毒,不就是几条鱼吗,他是你们的兄弟啊,你们有两个池塘的鱼呢,让他拿一点怎么了,怎么了?”
杨巧巧也是哭哭啼啼的:“国梁,国栋,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国兴也是没多想,你们奶奶说想吃鱼,他就想着过来捞两条,以为你们不在意的,既然你们不肯,那这鱼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吗?”
眼看余家兄弟俩真把鱼养起来了,有些人心里就酸上了,这时候看热闹看得高兴,当然也要说几句酸话:“这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自己亲奶奶想吃鱼,就该捞了送上门去,兄弟来捞两条,这就揍上人了,啧啧啧。”
“人家国兴在乡里当工人,有正经收入的,哪里就差一两条鱼了,这也就是看着老人想吃,才过来捞的吧。”
“别说老人想吃了,嫡亲的堂兄弟呢,就算是国兴自己想吃,捞两条又能怎么的?哎哟,人家都说不要了,还打呢,这也太过分了。”
………
余永丰匆匆赶到,一声大吼:“余国梁,余国栋,你们是要打死我家国兴吗?!不就是几条破鱼吗,赔你们还不行吗?!你们再打,你们再打,老子抽死你们!”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竹棍,挥舞着竹棍就要加入“战局”。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人一脚绊倒了。
余永丰爬起来,扭头一看,就见老大家那个白净斯文的女婿站在那儿,淡淡地朝他看过来。
他有一瞬间的疑惑,刚才绊倒他的人,是这个小白脸?
柳绵绵站在沈维舟旁边,淡淡说:“打架可不能不讲武德,人家赤手空拳,你拎个棍子去,算怎么回事?”
余永丰差点被气吐血:“那他们两个揍我儿子一个呢,又算怎么回事?!”
柳绵绵无辜:“可是他们已经停手了呀。”
余永丰扭头一看,果然,余国梁余国栋摁着余国兴,但是没有再动手了。
“你们放开他!”余永丰指着余国梁他们。
余国兴也挣扎得很起劲儿,喊着:“爸,爸,大伯!”
余永诚、许丽他们也到了,余永诚脸色不太好看,他没想到抢鱼的竟然是自己亲侄子,但同时又有些为难,为了几条鱼两家这么起冲突确实也不好看。
余永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国梁,国栋,算了……”
余国栋是个暴脾气,他打断了亲爹的话:“算个屁!”然后直接把旁边的一个麻袋往前踢了踢,又把滑到草丛里一个玻璃瓶踢了出来,怒吼道:“妈的,余永丰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几条鱼吗,这他妈一麻袋的鱼!我奶能吃这么多鱼吗,还是你家这几口人能吃这么多鱼?!”
“爸,你也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好侄子偷一麻袋鱼还不算,他还想往咱们池塘里倒农药!这个缺德丧良心的,他就是见不得我们挣钱,他是想搞死我们!”
人群哄的一下炸了。
有好事的忍不住上前把麻袋扯开,果然,整整一麻袋的鱼,有的还在甩尾巴,有的已经不动了,再看那个玻璃瓶,妈呀,还真是,满满一瓶子的农药。
这到底是奔着毒死鱼来的,还是奔着毒鱼顺便毒人来的啊?
这也太吓人了。
余国兴可不承认:“我捞你鱼是不对,你说我想往池塘里倒农药就是冤枉我了,这药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我刚买的放在身上掉出来了而已。”他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振振有词,非常淡定。
他奶他妈他爹都在呢,就不可能让他吃亏。
“对对对,这是我让他买了带回来的。”杨巧巧马上说,呜呜咽咽的,“国梁国栋,你们真是误会他了啊,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柳绵绵从村民手里拿过农药瓶看了两眼,说:“你们说这瓶农药是刚买的?可是它再过三天就过期了呀,怎么,乡里故意卖快过期的农药给你们吗,那要不咱们一起去乡里问问吧,这可不行,要是大家买到的都是临期产品,到时候庄稼长不好找谁去?”
余国兴一噎,杨巧巧则是惊讶反问:“什么,农药还能过期?”
他们买农药一般每次都只买一点点的,够一季庄稼用就差不多了,当然,偶尔也有买多的,那就下一季继续用呗,可从来没听说过农药还能过期的。
柳绵绵指指瓶子:“保质期写的明明白白呢,过期产品可能药性减弱失效,也可能毒性增强危害作物和人体。”
杨巧巧脱口而出:“幸好昨天没喷。”
柳绵绵挑了下眉:“不是刚买来的吗?”
杨巧巧知道自己失言,忙辩解说:“我是说幸好昨天没买来,不然我就去喷药了。”
柳绵绵呵呵,你看我们信不信你呢?
这事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围观群众那眼睛都是雪亮的,杨巧巧前后矛盾,加上柳绵绵指出来以后,大家也都仔细看了看那瓶农药,那瓶子上沾了不少灰尘,贴纸也有点发黄了,这确实不像刚买的,倒像是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
村民们看余国兴和杨巧巧的眼神顿时就不太对了。
他们中也有不少人酸余国梁和余国栋,但是酸归酸,可没人想过要干坏事啊!除了村里那几个没脸没皮小偷小摸的,可能惦记着池塘里的鱼,其他人可真是没想过。
既没想过偷摸去捞条鱼,也没想过搞破坏。
人家勤劳致富,也是人家该得的,酸归酸,可余家人的辛苦他们也是看见了的。这小半年,一家子可从来没闲着,没见余国栋连结婚的时间都推迟了吗?
再说,看到余家成功了,村里不少人心思也活络了,都琢磨着自家也干点什么,像是养蚕啦养鸡啦养兔子啦,好像都不错的,多少能给家里增加点收入。
可不管养什么,要是有人跟余国兴似的搞破坏,那真是完蛋。
柳绵绵精准看向缩在人群后面的村支书:“老书记,这是恶意投毒,虽然被及时制止了,但性质恶劣,应该要找派出所来吧?”
呼,看吧,派出所的戏份又来了。
柳绵绵感觉自己也是很无辜,明明她就想安安分分当个咸鱼,轻轻松松挣个小目标,可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上法制咖呢?
哎,还是普法工作不够到位啊,任重道远。
村支书面色微沉,不过并没有反驳柳绵绵的话,哪怕已经有村民在嘀咕“这么点事用得着找派出所吗”,但作为村支书,他的法律意识还是要强一点,知道这个事情确实不是他们村里能解决的,于是喊了个小伙子,让人骑自行车跑一趟乡里。
听说要找派出所,余国兴顿时慌了:“老支书,你不要听他们胡说,青天白日的,我怎么会跑来投毒?真要干这种事情,我不会夜里来吗?我大白天的来,不是擎等着被抓吗?我没有这么蠢的,我真就是来给我奶捞几条鱼。捞鱼嘛,我以为没什么的,这才大白天的过来。”
杨巧巧忙说:“对对对,真要搞破坏,谁会大白天的过来!还有这个农药瓶子上面又没有写名字,这根本不是我们的,跟我们没有关系的。”
杨老太太在一旁干着急,半天插不上嘴,这时候终于也嘶哑着嗓子说:“没错,这不是我们家的,跟我们没关系。国兴就是来帮我捞鱼的,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一把年纪了,不就是想吃条鱼吗,你们就这么对我的乖孙!”
其他村民:“……”
你们是忘记了,就刚刚,你们还说农药是你们刚买的了吗?
余国梁死死瞪着余国兴:“你没有夜里过来,是因为你知道,夜里我们这边好几个人轮着守池塘,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你今天过来,就是算准了我们家要办喜事,忙得腾不开手。你想的不错,今天我们守池塘的人确实只有一个,我和老二也是临时想要捞两条鱼才过来的。你一开始没发现我们,还很得意,还骂骂咧咧,说要让我们笑不出来。”
“你个缺德丧良心的!”许丽嗷地一声,抢过余永丰手里的棍子,冲上去就给余国兴一顿抽,“你怎么这么坏呢,你们就是看不得我们家好是不是?我家国梁国栋白天干完农活夜里还要守池塘,一宿一宿的熬,才熬出这么点东西,你可真是狠心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们这狠毒的母子俩。”
余国兴和杨巧巧马上反击,余国梁和余国栋一看自己亲妈要吃亏,马上再度加入,余永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冲了过去:“你们可别想欺负我儿子!”
余永诚再是好脾气,这时候也忍不住了:“你们这些丧良心的白眼狼,老子帮衬你们多少,你们……”也冲了上去。
柳绵绵倒是蠢蠢欲动,不过明显他们家处于上风,她再加入不太合适,于是忍住了。
村支书再想缩着不管事也做不到了,赶紧招呼旁边的人:“把人拉开,民兵都上去,把余国兴带村委会办公室去!停手,你们都给我停手!”
最后终于把人拉开的时候,余国兴已经被揍成猪头了,杨巧巧和余永丰脸上也挂了彩,余国梁他们倒是还好,只有余国栋脸上被挠了两下挂了彩。
他明天就要结婚,杨巧巧故意的,把把都往他脸上招呼。
许丽看到余国栋脸上的伤,差点又要冲上去。
村支书赶忙让人将余国兴带村委会去了,先给人看管起来,等派出所的人来了再说。
回到家,许丽还在骂骂咧咧,顺带还把余永诚骂了一顿,数落他们余家人狠毒,余永诚沉着脸,一声没吭。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许丽站起来,拖着那麻袋鱼去外面处理,叶兰看了眼余国梁,也跟着去了。
余国梁冷着脸坐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老幺,你上回说办榨油坊,你看现在还能办吗?”
柳绵绵诧异看向他,她来之前还在想怎么说服余国梁他们办榨油坊呢,没想到他自己先提出来了。她想了想,说:“行啊,怎么不行?我之前已经了解过,设备南城机械厂下属农机厂就有,跟乡里报备了,找好场地办好手续,机器立马就能到位。”
余国梁扭头和余国栋交换了个眼神,兄弟俩一咬牙:“干了!”
不是看着他们挣钱酸吗,他们就干点大的,让那些人继续酸,酸死最好!
没多久乡里派出所就来人了,直接在村里做了笔录,然后就把余国兴给带走了。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但是他的行为确实非常危险,至少也得受个治安处罚,关一阵子是难免的。
当然,关键是出了这种事,他那个临时工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哪个厂子也不敢留着这种狠起来能往自己亲戚家鱼塘投毒的人呐。
余老二家真是天都塌了。
杨老太太和杨巧巧这一对婆媳,生平第一次爆发了极大的矛盾,一个怨老太太贪嘴想吃鱼,一个骂儿媳是害人精是毒妇,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当然,余国栋的婚宴他们也是没脸参加了的。
余老大家倒是没怎么受影响,余国兴人都被抓走了,工作也要保不住了,也算是咎由自取遭报应了,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气的了。
一家子很快调整心情,高高兴兴地准备婚宴。
刘婶和王叔作为外人,倒是一直没掺和余家的事情,不过事后刘婶倒是陪着许丽又骂了余永丰一家子一通,老姐妹的感情进一步得到了升温和巩固。
许丽骂完余永丰一家子,又有些担心地说:“我看国梁国栋这回也是被气到了,这也没跟大家商量,就说要办什么榨油坊,这分明就是堵着一口气呢。这几年大家是宽裕些了,可也没到家家户户需要榨油的地步吧,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太行。”
刘婶正帮着做鸡蛋饺,一边往勺子上糊蛋液一边说:“绵绵说行呢,那肯定是能行的。我们维舟的舅爷爷和姨奶奶在港城的,前几个月吧,绵绵让她姨奶奶帮忙买了两支股票,股票你知道吗,嗐,反正是就一种能挣钱的东西,我也解释不来,哦哟,你是不知道,她姨奶奶说的,自从买进去,那股票就一直在涨价,都涨了好几倍了。”
压了压声音,刘婶又说:“我们俞主任说了,绵绵就是天生能挣钱的,叫什么投资圣手,我也不懂什么意思,我瞅着啊,就是财神爷喜欢咱们绵绵,爱叫她挣钱!”
解释不通就归到玄学,身为华国人,这一手刘婶还是很熟练的。
“你想想,你从前也腌萝卜条吧,你有想过拿出去卖吗,你卖出去过吗,没有吧,哦呦,绵绵一出手,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刘婶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我,我可从来没上过班,我这一辈子花的都是维舟他奶奶给的钱,哦哟,哪里想到哦,老了老了,倒是自己挣上钱了,这也都是亏得绵绵和你哦。”
许丽琢磨了一下,觉得刘婶说的很有道理,换了从前,她哪敢想自己腌萝卜条也能挣上钱?
想到萝卜条,许丽心里又觉得淡定了一点,她也不是不能挣钱,万一,万一榨油坊亏了,其实她也可以腌萝卜条帮儿子还债的。
不过,应该不会亏的,毕竟是绵绵说能行的。
俩人达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共识。
家里人都忙忙乱乱的,但是柳绵绵和沈维舟却非常清闲,因为大家都认为这俩人帮不了什么忙,别帮倒忙就不错了,都把他俩往外赶。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柳绵绵从杂物间里找出一根细竹竿做的简易钓鱼竿,然后就拽着沈维舟去池塘边钓鱼了。
余国梁他们是请了人看鱼塘的,不过他们自己肯定也是要轮流盯着的,尤其是夜里,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他们塘里有鱼,这夜里摸过来偷鱼的还真不少,只不过余国梁他们看得太牢,一直没得逞而已。
其实几天余国兴跑来捞鱼,看鱼塘的人也是发现了的,只不过人家是余国梁他们的堂兄弟,看鱼塘的人以为他是知会过余国梁他们的,所以也没当回事。
要不是余国梁他们刚好去了鱼塘,余国兴还真是差点得逞。
经过这件事,看鱼塘的人自然更谨慎了,柳绵绵他们刚一靠近,他就窜了出来,看清人,才笑着说:“是绵绵啊,这大冷天的,你们过来钓鱼啊?”
柳绵绵缩在围巾里,倒是有些佩服对方,自己裹得这么严严实实的,他还能认出来:“嗯嗯,反正也是闲着,我们找个背风的地儿。”
看鱼塘的人笑呵呵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有太阳,没有风,其实还好,不算太冷。
竿子甩出去,柳绵绵就不管了,往后一靠,正好靠进了沈维舟的怀里。沈维舟半拥着她,问:“想钓上鱼来吗?”
柳绵绵转头看他:“这还能由我选择吗?”
沈维舟笑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口:“可以选择。”
柳绵绵左右看看,没看到人,于是干脆伸手拽着他的脖颈往下压了压,沈维舟笑了起来,在她恼羞成怒之前,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风有点冷,但是他的吻很烫,柳绵绵很快就没出息地软在了他的怀里,半眯着眼看着男人清俊的眉眼,良久,懒洋洋地说:“那要不咱们钓两条回去?空军回去多没面子。”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沈维舟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后就笑了起来:“嗯。”他亲了下她的额头。
野外求生对沈维舟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等到天色渐沉,柳绵绵果然一无所获,沈维舟接手了钓鱼竿,没多久就弄上来两条鱼。
拎着两条鱼走在乡间小道上,身后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有一种静谧休闲的氛围。沈维舟牵着柳绵绵的手,随口问:“这两条鱼准备怎么做?”
柳绵绵笑得像是偷了鱼的猫儿:“当然是做成咸鱼啦!”
“你一条,我一条,做一对快乐的咸鱼。”
沈维舟听不懂,但不妨碍他无条件赞同:“行,回去就让妈把鱼腌起来。”既然是一对咸鱼,那就腌起来带回家好好保存。
不久后,得知女婿要千里迢迢带两条咸鱼回去的许丽:“……”
第59章 有一点礼貌但不多
余家因为又把婚宴推迟了而深感内疚,所以这回婚宴办得特别热闹,菜色准备得尤其丰盛。
除了自家厨房,还临时在院子里搭了灶台,一大早开始,灶上的火就没有熄过,诱人的炖肉香味持续不断地攻击着大家的嗅觉。余欢欢和余岁岁也不出去玩了,俩人搬了小板凳,就坐在离灶台不远的地方,死死盯着直冒热气的锅。
余欢欢:“可真香啊!”
余岁岁点点头,口水流了出来:“想吃。”
还有两个小萝卜头是许丽娘家侄子的孩子,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他们旁边,热切地盯着热气蒸腾的锅,羡慕地说:“欢欢,你们家真好,有这么多肉吃,我要是你爸爸的孩子就好了。”
由于太无用而沦落到只能和小孩子一样坐在那儿看热闹的柳绵绵噗嗤笑了出来,调戏那小孩:“你干嘛给欢欢爸爸当小孩,他自己都有俩小孩了,你给国栋叔叔当孩子不好吗,他还没有小孩。”
那小孩眼睛一亮,认真点头:“小姑你说的对哎,国栋叔叔没有孩子。”
柳绵绵循循善诱:“那你回头问问他?”
那小孩想了想,突然话锋一转,问:“小姑你也没有孩子,我能不能当你的孩子,我爸说现在家里最有钱的就是小姑,跟着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柳绵绵:“……”
没等她开口,坐一旁看报纸的沈维舟突然扭头看向那小孩,严肃道:“除了自己的孩子,你小姑不要其他孩子。”
那孩子被沈维舟严肃的表情吓到,顿时嘴巴一瘪,差点哭出来:“不要就不要,你这么凶,小姑也不会要你的!”
沈维舟:“……”
柳绵绵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从兜里掏了几个硬币,给几个小孩每人分了一个,说:“行了,你们自己藏着,别给你们爸妈,回头自己去小卖部买吃的。”
几个小孩顿时欢呼起来,那小孩也破涕为笑,扭头和另外几个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什么时候去小卖部、以及去小卖部买什么了。
除了这几个小孩,其实余家的院门口还趴着一排小屁孩,都流着口水,一脸向往地看着院子里的大锅。
“许奶奶说小孩儿也能上桌,回头我可得多吃一点。”
“我也会多吃一点,我吃得比你还多,我要把一锅的肉全部吃完。”
“我才吃的多,我要把所有东西都吃完,吃成超级无敌大胖子。”
……
小孩子的胜负欲也是很强的。
不过这年头对老百姓来说吃真的是头等大事,就说这些孩子吧,其实现在也还没放假,照理他们都是要上学的,但是因为要吃席,所以家长就给他们请了假。
这时候吃席可是比上学还要重要的事情。
难得能大吃一顿的机会,家长们可不会让自家孩子错过,多吃一块肉,没准就能多长一点个子呢。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新娘子被迎回来了,趴在门槛上小孩子一骨碌都爬了起来,欢天喜地地跑去接新娘子,很快门外就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这是接新娘子得到喜糖了。
余欢欢他们自然也早跑出去了,只有余岁岁,坐在凳子上动作笨拙地往下溜,裤子还被凳子上的钉子勾住了,半天扒拉不开,给小家伙都急坏了。
柳绵绵围观他扒拉半天,才偷笑着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往他罩衫前面的小兜兜里塞了几块糖:“你就别去了,一会儿被人撞到踩到,来,小姑给你糖,保准比他们的还甜。”
顺便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小家伙立马眉开眼笑,抱着小姑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人抱了过去,小家伙扭头一看,怼上沈维舟面无表情的脸,呆愣几秒,嘴角一瘪,哇地就哭了。
柳绵绵笑得直不起腰,沈维舟可真是小孩杀手,甭管哪个小孩,看见他就没有不瘪嘴的。
沈维舟无奈,只能把余岁岁放回板凳上:“坐着吃糖,别乱跑。”也别缠着你小姑。
几句话工夫,新娘子进门了,被一群人簇拥着,轰地一下就去了婚房。
柳绵绵看了眼坐在板凳上瘪嘴吃糖的余岁岁,又看了眼欢笑声不断的新房方向,沈维舟侧头看她一眼,说:“你想去看热闹就去吧,我看着孩子。”
他们也不是完全没任务,家里人都忙着,小孩儿就归他们看了,尤其余岁岁还小,人一多容易磕着碰着。
余岁岁抬头向柳绵绵看过来,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满的都是不想小姑走,柳绵绵往他小衣兜里又放了几块糖,挥挥手,一转身就跑了。
留下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余岁岁瘪瘪嘴。
沈维舟尽量柔和了神色,嘴上说的却是:“糖也不能多吃。”
余岁岁想哭,可左右看看,没看到任何熟悉的人,瘪瘪嘴,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沈维舟暗暗舒了一口气。
婚宴的桌子就摆在余家院子外面的空地上,直接点说,其实就是外面的路上,一长溜,十几桌。
就像许丽给孩子们承诺的,不管大人小孩,都上桌。这在十里八乡都是少有的,毕竟他们这边不少村子,女人吃饭都不能上桌的,小孩自然也是。
许丽可不管。
国梁结婚的时候,家里经济不宽裕,彩礼钱都是拼拼凑凑起来的,还打了一点饥荒,国栋结婚,他们老两口倒是攒了一点钱,但是其实也不算宽裕,更不可能大操大办。
可谁让他们挣钱了呢?
虽然鱼才卖了一茬,花生也才卖了一小部分,可鱼塘、山地的租金,还有前期的一些钱,像是鱼苗饲料什么的,都是老幺出的钱,所以他们是没有外债的。家里商量了以后,就决定把这回挣的钱先给国栋娶亲,后面卖的钱,到时候再还给老幺。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事,许丽自己也挣钱了。
萝卜干的销量真的挺不错的,尤其知青菜场那边,都积累了一批固定客户了。这东西又不贵,吃完了不少人都会回购,然后口碑慢慢积累起来以后,买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加上腌萝卜干的成本很低,所以这笔钱差不多就等于是净赚了。
有钱自然底气足,许丽安排娶亲事宜的时候,就没打算抠抠搜搜。
喜宴开席,一溜桌子排过去还挺壮观的。今天最开心的就是小孩子了,刚从新房里领了一大把糖果,这边又呼啦啦爬上了桌子,翘着脑袋一看,哇,好多肉,还有鱼……吸溜。
柳绵绵和沈维舟被安排在了主桌,同桌的还有村里的几个长辈、女方的几个亲戚。
柳绵绵早饿了,一看桌上人坐满了,于是笑着说了声“大家别客气多吃点儿”,就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这种柴火灶上慢炖出来的红烧肉,真是谁吃谁知道,那叫一个软糯,那叫一个香!
留下村姓余的里面辈分最高的余兆祥,年纪倒是和余永诚差不多,只不过他比余永诚还高了一辈儿,自觉算得上德高望重的他,原本还想代表余家人说两句,没想到被柳绵绵给截胡了,直接被剥夺了发言机会。
他脸色顿时黑了,坐那儿半天没动弹。
结果一抬眼,就发现不管是姓余的几个,还是女方那几个,在柳绵绵话音落下的瞬间,就都二话不说地操起筷子冲向了那盘红烧肉。
别看现在大家条件比七十年代时好了不少,可大多数人也就是能混个温饱罢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机会可不多的,有机会吃喝,谁还在乎其他人说什么,吃都来不及了!
余兆祥抻了一会儿,发现压根没人理他,闻着满桌的菜香,只好拿了筷子去抢红烧肉。
是的,抢。
别看一盘肉份量挺足,可一桌子人呢,每人打底能吃到一块,再想多吃就得靠眼疾手快了。
就余兆祥愣神的工夫,其他人已经一块肉下肚,开始往第二块进攻了。余兆祥慢了一步,加上端着长辈的架子,没好意思太过分,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看中的大块好肉被人夹走,最后只抢到了一块小小的、瘦不拉几的肉。
余兆祥:“……”
气得差点把肉扔了,不过没舍得,还是吃了。吃了以后越想越生气,扭头看见欢快吃鱼的柳绵绵,就更加觉得不舒服了。
他啪地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咱们在这里大鱼大肉的,想想国兴,还被关在派出所里,杨大姐和永丰家的,在家以泪洗面,我这饭真是一点都吃不下去。”
柳绵绵:“?”
她看向余兆祥,真心诚意说:“您老既然吃不下,要不就先回去?我看隔壁桌挺挤的,正好让他们挪一个过来。”
余兆祥差点没被气死:“你这是在赶我走?”
柳绵绵:“……这不是您自己说吃不下,我琢磨着吃不下还坐着,不是耽误您时间吗?”
余兆祥怒道:“你不要装模作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婚宴,亲叔叔也罢了,亲奶奶也没到场,这还像话吗?因为几条鱼,就把亲兄弟送去坐班房,你们家不能挣了点钱,就这么自私自利,六亲不认。这样下去,谁还敢跟你们家来往?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的,你们这样不给国兴一家留活路,以为你们以后就能好了?”
柳绵绵懂了,这是倚老卖老找茬来了呢。
她筷子没停,边吃边说:“我爸去叫过很多次了,他们不过来,我们总不能把他们绑过来吧?还有,余国兴会被抓走,是因为他偷鱼还投毒,他自己做错事受到惩罚,关我们家什么事情?难不成我家乖乖让他投毒,最好吃了毒鱼死光光,才算对得起他?”
一位余姓长辈嘶地一声,忍不住说:“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女方的几个亲戚则是满脸的惊奇,一副又想吃瓜,又不好意思太明目张胆的样子。
柳绵绵一指余兆祥:“大喜的日子,他搞这么一出是想干嘛呢,要不想吃就赶紧回去歇着,不然回头我二哥过来,怕是真得揍人。”
余兆祥一向端着长辈架子训人训惯了,还是头一回被小辈这样反驳,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你,你还有一点礼貌吗?!”
柳绵绵嘀咕:“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抬头笑眯眯说:“我有一点礼貌,但是不多,比如有人找茬的时候,我就没有。”
余兆祥成功被气走。
柳绵绵笑眯眯又说了一句“大家别客气多吃点”,然后就面不改色地继续吃了起来。
沈维舟一直很淡定,慢条斯理地往柳绵绵碗里夹菜。
余兆祥这种水平的,跟沈文山那一家子段位天差地别,他媳妇儿连沈文山那一家子都是轻松收拾,收拾余兆祥简简单单。
其他人就没有沈维舟这么淡定了。余姓几个面面相觑一会儿之后,看看桌上丰盛的菜色,终究舍不得走,干笑着埋头继续苦吃。
至于女方那几个,也是对视几眼后,冲林山梅的哥哥林山根偷偷竖了个大拇指,这才继续风卷残云。
这么好的席面不吃,那才是傻子。
除了这个小插曲,婚宴上倒是再没什么事。想也是,一般人都忙着吃吃喝喝呢,哪有心思搞什么幺蛾子,就是平时跟许丽不怎么对付的几个婶子,都是挥舞着筷子埋头苦吃,压根没有挑事的欲望。
这老余家是真不一样了啊,这席面做的,怎么就这么阔气?
羡慕嫉妒恨但狂吃。
第60章 餐厅可能开不下去了?……
余国栋婚宴后,柳绵绵又多留了一天,和他们商量搞榨油坊的事情。开榨油坊也简单,只要资金到位、设备到位,乡里同意,很快就能开起来。
留下村是个大村,离乡里不算太远,处在西面不少村子往乡里走的必经之路上。
村里原先有个老地主,用剥削佃农挣下的钱在路口修了一座大宅子,建国后,老地主见形势不妙,拖家带口地跑了,那座宅子也就归了村里所有。
可惜这座宅子离村子有点远,孤零零地杵在路边,村里也想不好拿来做什么,就堆了些杂物。前些年“运动”的时候,倒是有红小兵在里面嚯嚯了一阵子,把房子都嚯嚯得乱七八糟了,连墙都倒了一部分。
柳绵绵有原主的记忆,琢磨开榨油坊的时候就看上了这里,和余国梁他们一商量,大家都觉得合适。这地方刚好在路边,交通方便,而且房子因为被嚯嚯得不成样,住人不太行的,所以要是租的话,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
就是需要修补一下。
想修补起来住人难,修补起来开个作坊,其实简单的。
然后就是乡里那边,余国梁因为买化肥和种花生的事情,跟乡里关系处得很好。而且这半年,他自己搞种养殖,也知道各项政策的重要性,经常主动跑乡里了解政策,因为柳绵绵之前就提过办榨油坊的想法,他其实也一直在关注的,所以审批什么的,他是有信心能办下来的。
再就是宣传了。
乡里也有榨油坊,不过那个榨油坊的设备非常老旧,还经常坏,乡里也没钱置换新的,只能修修补补的用,所以每个月只营业半个月。就这,榨出来的油质量也非常一般。
这也是柳绵绵提议开榨油坊的原因之一。
明显有市场有需求,但是乡里各方面建设都需要钱,资金有限,顾不上这个“小事情”。
确实,单看眼前,群众的榨油需求并没有那么强烈,乡里那个榨油坊也还能凑合干。
但是,随着新品种花生的出现,前进乡数量庞大的、原先大多被闲置了的山地,会逐渐都种上花生。不用太久,就明年吧,全乡花生的种植面积和产量就会大幅度增长。
到时候花生会成为前进乡的重要经济作物,老百姓会背着花生排着队来榨油。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有个榨油坊。
开起来之前就常规宣传一下,开业以后可以搞几个活动,这个到时候再细说。
剩下就是资金和设备了,这个就更没问题了。
柳绵绵一项一项地梳理,原本感觉很难的事情,到了她嘴里,立马就变得轻松无比。
刚嫁进来的林山梅目瞪口呆,悄悄扯扯余国栋的袖子:“你妹这么能干的啊?”
她之前就见过原主两回,一回是来家里吃饭,一回是在乡里偶遇,基本没怎么说过话,只听余国栋说自家妹子脾气大,可真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这么厉害的姑娘,脾气大一点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余国栋挠挠脑袋,想说老幺从前好像没这么厉害,但是又不太确定,毕竟从前家里没钱,说不准是原来的环境限制了老幺呢?
于是只能含糊说:“是挺厉害的。”
林山梅顿时两眼放光,悄悄说:“咱们可得听你妹的,我觉得啊,跟着她以后咱们没准也能挣大钱。”
她和余国栋其实也处了挺久了,这年头像他们这样,处了这么久才结婚的,其实是很少很少的。也是她家里思想太古板,老觉得她不能越过前头的哥哥去,不好听,怕她哥更难找对象。
不过,林山梅觉得自己等待了这么久,其实也没白等。
原先余家条件一般般,他们要是结婚早,余家不可能给她那么多彩礼,更不可能办那么多桌酒席的。
她虽然结婚晚,但是余家因为又推辞了婚宴,所以给她加了彩礼,至于酒席,不管是出于补偿她,还是趁机在村里博个面子,总归最后得益的人是她。
之前她一直没结婚,他们村里还有些闲言碎语,但是婚宴结束以后,相信村里很快就会传开了,她的婚礼可是很体面了。
更不要说,现在余家有鱼塘,有山地,接下来还要办榨油坊。
虽说她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她和余国栋是偶然认识自由恋爱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但是谁又会不喜欢婆家有钱呢?能过好日子,自然是不想过穷日子的。
这一回,就是余永诚和许丽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孩子们有想法,他们尽全力去支持就是了。
当然,夜里没其他人的时候,老两口也会有些恍惚,这一下子养鱼一下子开榨油坊的,就像乡里围墙上画的那些标语,这真要齐心协力奔小康了?
王志远倒是念念不忘养猪大业,正好刘婶老两口这几天也在,王志远不知怎么的,说服了刘婶他们,老两口答应拿出积蓄来投资他搞养猪场。除了刘婶两口子,他也找柳绵绵和沈维舟了,他自己的积蓄加上爹妈给的肯定也不够嘛。
他说自己早都看好了地方,就留下村后山前面的那片荒地,而且也旁敲侧击地跟村支书打听过了,租金不贵的。
柳绵绵看着他黢黑皮肤露出一口大白牙,觉得他有这样的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自然也是一口答应。
当然,年前是来不及了。
而且养猪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王叔说自己有战友在国营养猪场工作,准备安排王志远过去给人当个学徒,先把技术给学会了。
商量好了,柳绵绵他们就回南城了,王志远继续留在前进乡,毕竟鱼塘他也是投了钱的,年前得和余国栋他们一起先把鱼卖了。
柳绵绵他们一回到南城,隔壁邻居就过来说,西餐厅那边连着两天都过来找人,请她回来了,就去一趟西餐厅。柳绵绵给了邻居一把从乡下带回来的干笋,谢过对方。
进门后才和沈维舟嘀咕:“也不知道什么事?”
自从投资的生意越来越多,柳绵绵感觉自己偶尔动动脑子、巡视巡视,其实也挺忙的,再说,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身上没几块钱的柳绵绵了,就想把西餐厅的工作给辞了。
不过柳绵绵去找陈经理辞职的时候,陈经理没同意,反而用他那口听着有些幽默的港普,推心置腹地劝说她。
如果只是因为觉得工作时间太长,那减少工作时间就可以了嘛,就这样离开,那些为了听她弹琴跨越整个城区千里迢迢跑来芷江路吃饭的人、那些每周准时准点过来就为了点一首的曲子的人,那些她的忠实粉丝,该多么的伤心。
柳绵绵倒是不觉得,人家在餐厅吃饭听不见她弹琴有什么可伤心的,但是她被陈经理说的减少工作时间打动了,最后俩人协商下来,柳绵绵只工作晚间的两小时,工资减半,点曲费照常。
柳绵绵不上岗或是请假的时段,由那位金老师顶上,金老师也没时间的时候,陈经理表示,那就开天窗好了啦。
其实偶尔去西餐厅上上班,柳绵绵还挺乐意的,相当于带薪练琴了,还能顺带听听港城的八卦。
这几天去乡下,她跟餐厅请了假的。
金老师的孩子身体不好,似乎是需要不少医疗费,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她是很乐意多上班的,只不过她自己工作也忙,还得照顾孩子,所以也不是都能抽得出时间过来兼职。
但是既然陈经理能那么轻松地说出开天窗的话,应该不至于因为没人弹琴而三番两次地让人来找她吧?
心里疑惑,柳绵绵稍作洗漱休整后,就去了西餐厅。
还没到饭点,餐厅里大家正在做准备工作,收银阿琳看到柳绵绵,第一句话就是:“咱们这个餐厅可能要开不下去了。”
柳绵绵震惊地看着她,回忆了下餐厅的上座率,迟疑道:“不会吧,上座率那么高,利润也不薄,咱们餐厅应该挺挣钱的啊!”
有句话叫哪个时代都不缺有钱人,何况改开已经这么多年,不少最先搏击风浪的“弄潮儿”,都已经富得流油了,所以别看他们餐厅费用不低,但是他们的西餐正宗呀,生意是真的挺不错的。
接下去的几十年,华国的有钱人只会越来越多,餐厅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阿琳左右看看,拽着柳绵绵去角落里说话:“咱们餐厅生意是好,但是咱们老板要回港城了,陈经理说了,一家餐厅,又不是一个厂子,老板不可能自己走了,还把店留着,他说他也要跟着老板回港城了。”
“不都说林二小姐喜欢住南城,怎么突然要回去?”柳绵绵蹙眉问。
阿琳能当收银,那必须是陈经理的心腹,知道的东西可不少,她压着声音说:“林大老板查出患了癌症,他在港城有四房太太、十一个子女,咱们老板说是说二小姐,其实是三房太太生的老二,现在港城那边闹得不可开交,她肯定得赶紧回去的。”
阿琳更加压低了声音:“我听陈经理说的,因为老板喜欢住南城,林大老板觉得她是个不忘本的人,把内地的一些大项目都交给她负责,像是芷江大桥,她就是林氏这边的对接人。偏偏她运气不好,这边事业正干得如火如荼,那边林大老板竟然查出了癌症。那她守着内地这些项目有什么用?肯定得赶紧回去病床前尽孝的啊!”
阿琳眨眨眼,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
柳绵绵:“……”
所以,陈经理几次三番让人去找她,难道是就为了告诉她餐厅开不下去,她要被解雇了?
这个问题阿琳也答不上来,她只知道其实是林二小姐想见柳绵绵。
柳绵绵深深看了她一眼,心说其实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她跟阿琳道了谢,去了二楼的经理办公室。
陈经理正坐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看到柳绵绵,就把摊开的笔记本合上,亲自给柳绵绵倒了杯咖啡,开门见山说:“柳小姐,系老板想要见你啦,不过她今早的飞机已经回港城了,你们错过了啦。”
柳绵绵坐下,好奇问:“林小姐找我是?”
陈经理神秘地笑了笑,说:“老板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柳绵绵心说,林二小姐总不会是想把西餐厅卖给她吧,老实说,她倒是想买,但是没那么多钱啊!
“我哪有资本和林小姐做生意。”柳绵绵说。
陈经理摇头:“柳小姐,你认识徐家人,怎么会没有资本和老板做生意?”
柳绵绵挑了下眉。
他是怎么知道她和港城徐家人认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