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一颗心悬了起来,又赶忙抬手摸了摸弘晏的额头。
还好,额头是凉的,没有发热。
胤禛也从座位上走了过去,来查看弘晏的情形,瞧着弘晏脸颊上的两坨红晕,胤禛只道:“应当是醉了,爷抱他去书房。”
话音落下,胤禛从王乳娘怀里抱起弘晏便大步流星的迈出了门槛,乌拉那拉氏则跟着胤禛往外走。
府里最大的两位主子都走了,其余人皆放下了筷子,我瞧你,你瞧她的。
年侧福晋第一个起身离开,其余人便都跟着年侧福晋一同往胤禛的书房去了。
进了胤禛的书房,众人只敢齐齐的在外间站着,并不敢进去里面叨扰。
弘昼人虽然在耿格格身边老老实实的站着,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直往内室瞅:“六弟是喝醉酒睡着了吧,我前两日喝了一大碗桂花酒酿小圆子,一点儿事都没有。”
看来六弟的酒量不行呢。
与启蒙不久的弘昼相比,读了几年书的弘时自然是见识广博的,是以一旁的弘时听见了这话,便开口解释起来:“酒酿是甜的,与阿玛喝的酒当然不同。”
弘昼点了点小脑袋,一脸认真的说道:“有道理。”
要是这么说的话,六弟还是他们四个当中,年龄最小但却是第一个喝过酒的爷们儿呢。
而弘历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低低地说道:“六弟,他不会有事吧。”
不吉利的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今日是他的生辰,却偏偏出这样的事儿。
此时的钮祜禄格格,心中也是复杂的紧,瞧着弘历情绪低落,也只能通过轻轻抚摸弘历小脑袋的方式来安慰弘历。
府医未到,还未诊脉,谁能打包票说六阿哥一定没事儿呢。
可怜她的弘历过个三岁的生辰,都是一波三折的。
弘昼闻言,小步子横跨到弘历身边,拍着弘历的肩膀,一脸坚定的说道:“
四哥,有你这个寿星在,六弟一定会没事儿的。”
弘昼积极乐观的情绪传递给了弘历,弘历那盛满担忧的眼睛转而亮了起来。
没错,他是寿星,今日他最大,有他在,六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弘历在心里默念着。
这时,流萤带着柳从南进来了书房,二人直接往内室去。
胤禛免了柳从南的见礼,将床沿的位置让出来,方便柳从南诊脉。
柳从南利落的打开药箱,拿了脉枕便凝神给弘晏诊脉。
乌拉那拉氏站在一旁,等待的时辰里满是煎熬,那捏着手帕的掌心都沁出了一层汗。
柳从南诊脉过后,站起身回禀道:“爷,福晋,六阿哥饮酒不多,并无大碍,如今是因醉酒而熟睡,不妨给六阿哥喂些蜂蜜水,待他天亮睡醒酒劲儿消了就是。”
乌拉那拉氏听罢,松了口气,连捏着帕子的手劲儿也松了几分力。
胤禛挥了挥手,柳从南便拎着药箱下去了。
不多时,王乳娘端来一碗温热的蜂蜜水。
胤禛坐在床沿,将床上躺着的弘晏抱坐在怀里,接着捏开他的嘴巴,乌拉那拉氏则拿着羹匙舀了蜂蜜水,一点儿一点儿的喂进弘晏嘴里。
喂完蜂蜜水,乌拉那拉氏给弘晏擦了擦嘴,胤禛又把弘晏平放在拔步床上,给弘晏盖好被子。
乌拉那拉氏瞥了一眼外间满满一屋子的人,低声道:“福宝这里有我就成,爷带着她们先回去吧。”
一个个杵在外面也帮了什么,都走了倒还清净些。
胤禛闻言,顿了顿,什么也没说便带着众人都回了前厅。
内室的隔扇门开着,柳从南的话她们自然听得清楚,只是胤禛与乌拉那拉氏不发话,她们哪里能随便离开。
如今胤禛出来,她们也没有理由再留下去。
弘昼还想瞧瞧弘晏的情况,却被耿格格直接拽走了。
弘昼这皮猴子留下来,只会添乱。
宴席虽然继续,可胤禛哪里还有用膳的心思,众人见胤禛不动筷子,自是不敢大快朵颐。
众人更知晓胤禛心里记挂着弘晏,也无人说话暖场,气氛自然是愈发冷了。
少顷,胤禛起身先行离开了宴席,其余人见状,便也各自散了。
胤禛大步回了书房,看见的却只是空荡荡的拔步床。
这时,小喜子弓身回禀道:“爷,福晋带着六阿哥回正院了。”
胤禛听罢,转身出了书房,径直往正院去,苏培盛忙不迭跟上去。
到了正院,胤禛迈进内室,只见乌拉那拉氏正坐在床沿守着弘晏。
流萤搬了绣墩过来,胤禛撩起衣角坐在绣墩上,望着床榻上的弘晏。
弘晏依旧熟睡着,但脸上的两团红晕倒是消下去了。
该是喝了蜂蜜水的缘故。
胤禛抬起手,用指腹摸了摸弘晏光滑的小脸蛋儿,柔和的目光里满是慈爱。
而乌拉那拉氏缓缓开了口:“福宝好多了。”
胤禛应了一声。
乌拉那拉氏抬手给弘晏掖了掖被角:“夜深了,爷去瞧瞧弘历吧。”
胤禛闻言,只道:“弘历很好,今夜爷守着福宝,福晋早些安寝吧。”
乌拉那拉氏没应:“柳大夫说福宝一觉睡醒就好了,今个儿到底是弘历的生辰,爷该去瞧瞧钮祜禄格格。”
弘历今个儿过生辰,本是喜事,怕是被弘晏醉酒给吓到了。
于情于理,胤禛都该去钮祜禄格格那儿。
胤禛顿了片刻,方才道:“也好,待天亮再唤柳从南给福宝瞧瞧。”
乌拉那拉氏应声后,胤禛方抬步出去。
——
弘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待弘晏在拔步床上睁开眼睛时,王乳娘便欢喜的走出去唤乌拉那拉氏进来。
乌拉那拉氏进来后,瞧见弘晏已然坐了起来,双手正握拳揉搓着惺忪的睡眼。
乌拉那拉氏笑着唤道:“福宝。”
弘晏笑呵呵的回应:“额凉。”
乌拉那拉氏边给弘晏穿衣洗漱,边叫银烛去叫柳从南来。
弘晏还记得昨晚他嘴馋,喝了便宜阿玛杯中的桂花酒,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准确的说他是“一杯倒”了。
亏他还大言不惭,如今真是啪/啪打脸。
是以,弘晏就装作失忆,压根不提昨天晚上的事儿,而是对着乌拉那拉氏软糯糯的喊道:“额凉,窝饿了。”
“好,额娘一会儿就喂你用膳。”乌拉那拉氏说完,就抱着弘晏出去,将人放在了檀木小榻上。
片刻后,银烛带着柳从南进来。
弘晏一见柳从南,就骨碌着小身子往乌拉那拉氏身后躲:“窝好,不喝苦药汤。”
呜呜,他可以向额娘保证,他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柳从南:“……”
乌拉那拉氏瞧着弘晏反应这么大,倒是笑了,将弘晏从身后拉出来,抱进怀里,而后在弘晏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馋猫,喝酒的那股子劲儿去哪了?”
弘晏听罢,心虚的忽闪着大眼睛,闭着小嘴巴不说话,而是用小脑袋在乌拉那拉氏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
乌拉那拉氏摸着弘晏的小脑袋,哄道:“额娘不让你喝苦药汤,就让柳大夫给你把把脉。”
好吧,谁让他不争气偷喝桂花酒还醉了呢。
弘晏还是从乌拉那拉氏怀里出来了,乖乖的让柳从南把了脉。
少顷,柳从南禀道:“回福晋,六阿哥无碍,只是阿哥刚刚酒醒,饮食还是清淡些为好。”
随即,乌拉那拉氏便让银烛送柳从南出去了。
“咕噜”,弘晏的小肚子发出了抗议。
恰好,王乳娘端着漆木托盘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端过瓷碗,拿着羹匙要喂弘晏,弘晏看清了瓷碗里面的食物之后却不愿意张嘴。
他不要吃小米粥。
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瞧着弘晏委屈巴巴的模样,乌拉那拉氏不为所动:“福宝不喝小米粥,那可就要喝苦药汤了。”
弘晏听罢,乖乖张开了嘴巴。
小米粥就小米粥吧,没味儿也比苦味强。
乌拉那拉氏一边喂弘晏吃小米粥,一边哄着弘晏说晚膳给他准备好吃的。
小米粥刚喂完,胤禛便下值回来了。
一迈进屋子,便瞧见了奶呼呼的弘晏,胤禛翘了翘嘴角,直接将弘晏抱了起来。
胤禛还凑近在弘晏脸蛋儿上亲了亲:“福宝,可还难受?”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饱饱了。”
胤禛听罢,抱着弘晏坐在了小榻上。
瞧着小家伙面色红润,想来也无碍了。
胤禛回来,乌拉那拉氏便说起了今个儿清早,额驸那喇星德进府请安过后,将怀恪郡主接回去了。
胤禛应了一声,并无多言。
怀恪在府里住了好几日,那喇星德才露面,这一进府就把怀恪接了回去,想来是小两口起了龃龉。
胤禛心中虽然这样猜想,但对于女儿的房中事,他这个做阿玛的不好直接问过。
再者,夫妻拌嘴也是常事,怀恪既然跟了那喇星德回去,想来也是没什么大事儿。
而弘晏听了这话,却想着那喇星德进府的时候,自己应该还在睡觉,不然就可以瞧瞧这位姐夫是何模样了。
不过,没见到也没关系,亲戚嘛,总会见面的。
“今儿个天好,抱福宝出去晒晒太阳吧。”
乌拉那拉氏话音落下,王乳娘便走过来抱着弘晏出去了。
这厢,王乳娘刚抱着弘晏出了正院,乌拉那拉氏就吩咐流萤摆膳。
胤禛觉出了什么,笑着问:“福晋,这是故意支走福宝?”
晒太阳哪里就这么急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解释起来:“好不容易哄着福宝喝了一碗
小米粥,若叫他瞧着咱们吃着鸡鸭鱼肉,岂不是又要闹腾了?”
胤禛听罢,心疼了弘晏一秒钟,转而对着乌拉那拉氏夸道:“福晋,用心良苦。”
乌拉那拉氏知晓胤禛又在打趣自己,娇嗔了胤禛一眼。
这厢,王乳娘虽领命抱着弘晏晒太阳,但幼儿皮肤娇嫩,总不好在太阳底下久晒,王乳娘便寻了一处凉亭,带着弘晏在凉亭里玩一玩,估摸着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用完了午膳,方不急不慢的带着弘晏往回走。
到了晚上,弘晏瞧见自己的晚膳是一碗南瓜羹时,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对着乌拉那拉氏喊道:“额凉,骗人。”
明明说好了晚上给他做好吃的,南瓜算什么好吃的。
乌拉那拉氏听罢,笑着问:“这味南瓜羹软糯香甜,怎么不算好吃的?”
好啊,额娘给他玩文字游戏。
弘晏鼓了鼓嘴巴,将小脸扭过去,不看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状,给流萤使了个眼色。
弘晏昨晚吃了不少油腥的东西又喝了酒,今个儿再想吃油腥的是不可能了。
少顷,流萤端着漆木托盘过来,乌拉那拉氏从托盘上的碟子里拿起一块枣糕往弘晏面前晃了晃。
弘晏眼睛一亮,一转头瞧见乌拉那拉氏一幅“鱼儿上钩”的模样,很是硬气的又将小脸儿扭了过去。
乌拉那拉氏见状,不再逗弘晏了,万一将弘晏气哭了,自己还得哄。
于是,乌拉那拉氏将弘晏抱到怀里,一口南瓜粥一口枣糕的哄着弘晏吃完了晚膳。
最后,乌拉那拉氏还不忘贴贴弘晏的小脸儿,保证道:“明个儿额娘让人给你准备好吃的,绝不骗人。”
第52章 第52章大智若愚
到了第二日,弘晏才知道这一回乌拉那拉氏确实没有骗自己。
只因为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康熙要在宫里举办中秋家宴,所以自己可以跟着额娘和便宜阿玛进宫吃山珍海味了。
宴会晚上才开始,现在时辰还早,乌拉那拉氏便给弘晏挑选进宫要穿的衣裳。
弘晏指着一件枫叶红的袍子说道:“额凉,窝要这件。”
乌拉那拉氏闻言,有些迟疑:“这件?太艳了些吧。”
弘晏仰着小脸儿嚷道:“就要这个。”
过节嘛,自然要穿得艳丽一些。
乌拉那拉氏尊重弘晏的选择,将这件枫叶红的新袍子取出来:“好,咱们就穿这件。”
待袍子穿上身,扣好了盘扣,乌拉那拉氏又给弘晏系上了他喜欢的小兔玉佩做坠饰。
“好看,咱们阿哥真像个小仙童。”银烛笑吟吟的夸道。
弘晏听了这话很是受用,扬了扬小脸儿。
收拾妥当,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去前院与胤禛汇合,一家三口坐上马车便朝着皇宫的方向出发了。
车厢里,胤禛瞧见挂在弘晏身上的小兔玉佩,翘了翘嘴角。
小家伙果然还是最喜欢他送的礼物。
弘晏发觉了胤禛的小表情,歪着小脑袋问:“阿玛,泥笑什莫?”
胤禛闻言,收敛了并不明显的笑意,又回到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没笑,你看错了。”
弘晏:???
他眼睛好的很,怎么可能看错,不说就算了,他也不想知道。
弘晏哼了哼,转而扭过脸用手去扯马车帘子。
不多时,马车在皇宫门外停下,胤禛先行下了马车,而后接过乌拉那拉氏怀里的弘晏。
待乌拉那拉氏踩着红木矮凳下来后,一家三口先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进了永和宫内,弘晏瞧见的除了德妃便是十四阿哥胤禵一家三口。
而胤禛却有些纳闷。
往常胤禵在,德妃都是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可今个儿脸上却有几分哀怨。
德妃一抬眼,瞧见弘晏穿着红艳艳的衣裳,只觉得刺眼的紧:“中秋节,多好的日子,人家都喜盈盈的穿红着绿,你府上却挂白丧,我早便说了,那罗氏出身低贱,定是福薄命浅,你却偏不信,那好好的孩子,本宫还没见上一面就没了。”
胤禵拉长声音喊道:“额娘。”
语气里既有不耐烦,更多的却是无奈。
事情已然发生,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弘晏等人听的是一头雾水。
得十四福晋完颜氏解释,方才知晓原来胤禵的格格罗氏诞下的那位小阿哥本因早产,身体虚弱,刚过了洗三礼就染上了风寒,小小的娃娃刚会吃奶便开始喂药,细心养了些日子病情方才好转,只是没想到一次洗了澡后,夜里又起了高热,御医医治好后,那孩子自此却反复高热,昨个晚上忽然没了气息。
弘晏听罢,回想起洗三礼那日,自己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堂弟,当时只觉得他瘦弱的像只病猫,却不承想第一面竟成了最后一面。
胤禛先是对着德妃说道:“此事儿臣确实不知情。”
这话意在解释弘晏今日穿了件红色的袍子只是巧合,并非有意为之。
而后,胤禛又对着胤禵安慰道:十四弟,你到底还年轻,想开些。”
德妃抬眸看向胤禛,那眼神苛刻并无半分温情,奚落道:“你贵人事忙,自然是没有心思关心你亲弟弟的事。”
弘晏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德妃。
人怎么能不讲道理到这个地步。
若是胤禵府上发生的一举一动,便宜阿玛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德妃岂不是又要说便宜阿玛在胤禵府上安插了眼线。
弘晏有些同情胤禛了。
胤禛闻言,脸上毫无波动。
而胤禵眉头微颦,觉得德妃这话太没道理,遂不耐道:“额娘,事发突然又赶上中秋,儿子并未张扬,四哥自然不知,额娘莫要再提了。”
德妃话到嘴边又咽下,转而又对着胤禵说道:“等这阵子过去,把罗氏送到庄子上养着。”
这孩子没了便没了,不然将来长大再有了出息,罗家岂不是要将这个孩子当做靠山吃定了胤禵。
胤禵有这么一门低贱的岳家,于他而言也是累赘。
胤禵愤愤道:“额娘,兰儿刚没了孩子,我就将她弃了,岂非成了无情无义之徒。”
弘晏高看了胤禵一眼。
好吧,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男人。
德妃见胤禵转不过弯来,便提点道:“是罗氏伤心过度,自愿离府为夭亡的孩子祈福,与你何干?”
德妃的发言再度震惊了弘晏。
好嘛,借口都找好了,就等着胤禵将人扫地出门了。
“我既然将兰儿纳了,便不会弃了她。”胤禵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要送,也是将伊尔根觉罗氏送去庄子。”
十四福晋闻言,出声道:“爷,您已然罚过伊尔根觉罗氏了,她也知错了。”
胤禵不为所动,声音里含着怒意:“知错又如何?若当日她顾念着兰儿有孕,不与兰儿起争执,兰儿岂会动气早产,孩子又怎会体弱夭亡。”
完颜氏软话劝着:“可伊尔根觉罗氏好歹给爷生了弘映,弘映才七岁,不能没有额娘啊。”
当日的事儿,错也不全在伊尔根觉罗氏,本是罗氏仗着有宠有孕挑衅伊尔根觉罗氏在先,只是胤禵本就偏宠罗氏,如今孩子夭亡,罗氏没了指望,胤禵为了安抚她,就算要处罚伊尔根觉罗氏,也该看在弘映的面子上从轻发落才是,伊尔根觉罗氏一旦去了庄子,这辈子便再也别想回来了。
胤禵早已想好了:“弘映养在兰儿膝下便是,伊尔根觉罗氏害了爷的子嗣,自愿去庄子上赎罪为夭亡的孩子祈福,伊尔根觉罗家的人还敢置喙不成?”
完颜氏见胤禵是铁了心要如此,便不再多言了。
而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只竖着耳朵听着,自然不会掺和进去。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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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的弘晏:呃……他方才夸胤禵的话能收回吗?
上首的德妃见胤禵对罗氏竟如此痴迷,虽心中不满,但当着胤禛夫妇的面儿,也不好再多说胤禵什么,省的胤禛夫妇看她的笑话,遂以退为进:“额娘老了,你既有决断,只当额娘没说过话便是了。”
胤禵听罢这话,愧疚涌上心头,“蹭”的一下站起身朝着德妃拱手道:“额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方才是儿子不好,言语上冒犯了额娘,额娘恕罪,额娘您丽质天成,独具慧眼,儿子诸事可少不得额娘提点。
胤禵这一站,身为十四福晋的完颜氏自然得跟随丈夫。
德妃心里舒畅了不少,笑眯眯的招呼胤禵坐下。
小小的弘晏则表示:这热闹着实太精彩了些,他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可脑子都跟不上运转了。
这热闹以胤禵痛失爱子开场,发展成母子意见相左,再发酵到胤禵与内宅女人们的爱恨情仇,最终却以德妃与胤禵二人母慈子孝水灵灵的收场了???
这个话题揭过去,殿内的气氛活络了起来,完颜氏便喊着弘明与弘暟来跟弘晏说话儿。
弘明与弘暟兄弟俩,一个九岁,一个七岁,跟弘晏打过招呼后,便带着弘晏到一旁玩耍,王乳娘自是跟着去了。
大一些的弘明对着弘晏问道:“弘晏弟弟,我听额娘说你的乳名叫福宝,对吗?”
弘晏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
不待弘明说话,弘暟先开了口:“福宝?那我叫你福宝弟弟吧?”
弘晏笑着应答:“好。”
弘暟见弘晏奶呼呼的对着自己笑,忍不住抬起手戳了戳弘晏的脸颊肉:“福宝弟弟,你的脸好软好嫩啊。”
说着,弘暟便又戳了戳自己的脸,有些不满意:“不像我的脸,一点儿都不光滑。”
弘明闻言,拿出了兄长的架势:“额娘让你抹香膏,是你自己不用的,整天在太阳底下跑,晒的又黑又糙。”
弘暟立马反驳道:“我才不黑,阿玛说了,我这肤色是巴图鲁的肤色,香膏是女人抹的东西,我当然不想用喽。”
弘暟说完,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将脸扭过去,小脑袋凑近弘晏,用鼻子闻了闻弘晏的小脸蛋儿,而后拉开距离问道:“好香啊,福宝弟弟,四伯母是给你涂了香膏吗?”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
弘暟不解的挠了挠小脑袋:“啊?那你为什么香香的?”
弘明有些嫌弃的看着疑惑满满的弘暟:“真笨,福宝弟弟还是小娃娃,天天喝牛乳,自然是有奶香味了。”
“哦!”弘暟恍然大悟,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弘明骂了:“我才不笨,阿玛说了我是大猪大鱼。”
弘明看着骄傲自信的弘暟,无奈纠正道:“是大智若愚。”
弘暟嘿嘿一笑:“哎呀,差不多嘛。”
弘明一脸认真的看着嬉皮笑脸的弘暟:“南辕北辙,差远了。”
弘暟看着自己哥哥端着小夫子的模样,就有点儿嫌烦:“哎呀,管它在南在北呢,又不碍咱们兄弟的事儿。”
弘明:“……”
弘晏看着弘暟莫名觉得有点儿熟悉,这不是和弘昼有异曲同工之妙嘛!
弘暟看着弘明对自己又气又无奈的眼神,便从盘子里抓了一个橘子,三下五除二的剥开,而后掰下一块橘子很是殷勤的塞进了弘明嘴里:“哥哥,吃橘子,可甜了。”
弘暟说完,便又掰下橘子瓣要喂给弘晏。
弘明见状,在王乳娘开口之前,拉住了弘暟喂橘子瓣的手。
弘暟不解的看向弘明。
弘明囫囵咽下口中的橘子,遂解释道:“待我问过四伯母,你再喂。”
他之前听额娘说过,福宝弟弟误食了会过敏的核桃,身上出了疹子,受了不少罪。
“噢噢。”
弘暟乖乖的将喂橘子瓣的手收回来,等着弘明回来。
宫廷御用的蜜橘是皮薄无核的,只是王乳娘方才见弘暟那么粗鲁的喂弘明吃东西,生怕弘暟用同样的方式喂弘晏,让弘晏噎住了,所以准备开口阻拦。
既然弘明先她一步阻拦了弘明,又十分懂事的请示乌拉那拉氏,那她也不必多嘴开口了。
弘晏看着弘暟手中月牙儿似的橙黄色蜜橘瓣儿,有些馋了。
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
弘暟见弘明回来,问道:“哥哥,四伯母怎么说?”
“四伯母说福宝弟弟可以吃,但是橘子凉,要少吃。”弘明边说着,边拿过弘暟手中的蜜橘瓣儿,贴心的撕去了白丝般的橘络后,方喂给了弘晏。
橘子果然甜甜的。
弘晏将口中的橘子咽下,糯糯的对着弘明说道:“谢谢锅锅。”
弘暟见状,也学着弘明的样子先撕去了白丝般的橘络,而后喂给弘晏吃。
同样,弘暟也收获了一句“谢谢锅锅。”
弘暟还要再喂,却被弘明阻拦了:“可以了。”
弘暟震惊道:“才喂两个,福宝弟弟还没吃出味道呢。”
两个橘子瓣,也太少了吧。
这还没他拳头大的橘子,他一口气能吃五个完整的。
弘晏眨了眨大眼睛,跟着附和。
弘明不忍心拒绝弘晏,松口道:“那你再喂福宝弟弟一个。”
“好嘞。”
弘暟答应后,利落的撕去橘络,喂给了弘晏吃。
弘晏真诚的感谢弘暟的投喂:“谢谢锅锅。”
弘暟美滋滋的对着弘明显摆道:“嘿嘿,福宝弟弟谢了我两次噢。”
弘明:“……”
这也值得攀比?
下一秒,弘晏对着弘明奶呼呼的喊道:“谢谢锅锅。”
是很贴心的弘明哥哥吖!
弘明闻言,笑眯眯的抬起手摸了摸弘晏的小脑袋。
目睹一切的弘暟:“……”
第53章 第53章一泻千里
众人又说笑了会儿,到了时辰,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乾清宫去。
德妃是长辈自然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胤禛夫妇和胤禵夫妇,而弘晏趴在胤禛的肩膀上,小脑袋望着天边玉盘似的圆月。
到了乾清宫,殿内已然站了一屋子的人。
弘晏环视一周,还没有见到康熙的人影。
忽而,听得梁九功高呼:“皇上驾到。”
接着,满屋子的人皆行礼问安,弘晏也被胤禛放了下来,乖乖的握拳作揖。
康熙一眼就瞅见了人群中显眼的一抹红色,不是弘晏,又能是谁。
有些日子不见,弘晏好似长高长胖了。
康熙敛下思绪,抬步走到宝座上坐下,方才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康熙笑道:“今日是中秋家宴,不必拘礼,都坐吧。”
康熙话音落下,众人方落座到安排好的位置上。
胤禛排行第四,座位自然挨着三阿哥胤祉与五阿哥胤祺。
弘晏在胤禛的带领下,乖乖的喊完“三伯,三伯母,五叔,五婶婶之后”,两只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桌面上的饭菜。
直到康熙点头示意,梁九功喊完:“开宴”之后,弘晏便迫不及待的嚷着让乌拉那拉氏给他喂吃的。
乌拉那拉氏见状,笑吟吟的夹了桂花糯米糖藕喂给弘晏。
桂花糯米糖藕一入口,弘晏眼睛一亮,好甜好甜。
美酒佳肴上桌,又怎能少了歌舞助兴。
身姿婀娜的舞女在中央翩翩起舞,说话的欢笑声陡然停了,众人皆欣赏优美的舞姿,弘晏双耳不闻歌舞之声,丝竹之乐,专心吃着手里的食物,吃完了便嚷着乌拉那拉氏给他夹。
乌拉那拉氏掰了半块孙泥额芬白糕给弘晏,而王乳娘将剥好螃蟹肉放到小碗里,方便乌拉那拉氏喂弘晏。
弘晏吃了鲜美的蟹肉,便不想再吃别的。
蟹肉性凉,乌拉那拉氏自是不敢让弘晏吃那么多,便又夹了块萝卜来哄弘晏。
好吧,在萝卜面前,他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殊不知,康熙的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弘晏。
这孩子一开宴,小嘴就没停过,宴席上的其他孩子也不这样,莫不是老四在府里没给儿子喂饭吃?
随即,康熙又将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荒唐想法给打消了。
而且,康熙本人都被自己的荒唐想法给逗笑了。
而领头的舞女瞧着康熙笑得开怀,心
里一喜,便跳的更卖力了,想要将自己的全部本事都拿出来,获得康熙的嘉奖,可是急于求成,动作乱了节拍,提早转圈与身旁的舞女撞在了一起,那舞女身形一咧,又踩到了身边人的拖地裙摆,害得那舞女径直摔在了地上。
下一瞬,众舞女齐齐的跪在地上,那领头的舞女更是惶恐不安。
吃累了的弘晏,恰好又目睹了这一大型翻车现场的全过程。
都是那领头的舞女先乱了动作。
和声署的管事太监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请罪:“奴才管教不严,扰了皇上雅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半晌儿,康熙方才道:“罢了,都下去吧。”
今日中秋,他也不想动辄打骂,坏了雅兴。
和声署的管事太监如临大赦:“多谢皇上开恩,多谢皇上开恩。”
身旁跟着的舞女们也赶忙磕头谢恩,而后退了下去。
场子有些冷了,胤禵见状,从位置上站起来,拱手道:“汗阿玛,儿臣愿为汗阿玛舞剑助兴。”
康熙眼睛一亮:“好,梁九功,取宝剑来。”
胤禵的剑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赢得满堂喝彩。
康熙很是满意,笑道:“赏十四阿哥白银千两。”
胤禵打千儿道:“儿臣谢汗阿玛。”
这时,座位上的德妃与有荣焉,挺了挺腰杆儿。
一旁的宜妃见状,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胤禵将场子热了起来,其他阿哥见状,也不甘落后,纷纷下场献艺。
弘晏一边欣赏着其他叔伯的才艺,一边看着身边面无波澜且慢悠悠饮酒的胤禛,想着怪不得最后便宜阿玛能登得大位,真的是沉的住气啊。
随着三阿哥胤祉的书法表演落幕,康熙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胤禛身上:“老四,你可有准备?”
胤禛闻言,起身道:“儿臣并无准备,愿弹奏一曲,为汗阿玛助兴。”
弘晏(震惊脸):便宜阿玛还会弹古琴?
只见胤禛端坐在中央,身形如青松般挺直,接着取下拇指上的玉扳指,而后双手抚上琴弦,那清脆悦耳的琴声如潺潺溪水般流淌出来。
康熙沉浸其中,胤禛弹奏的曲子乃是《高山流水》。
一曲罢,康熙笑道:“如听仙乐耳暂明。”
座位上的弘晏,也为胤禛鼓起了掌。
芜湖!
便宜阿玛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胤禛起身绕过琴桌,对着康熙拱手道:“儿臣雕虫小技,担不起‘仙乐’二字,能博汗阿玛一笑,为在场诸位助兴罢了。”
康熙听罢,温声道:“梁九功,赏四阿哥白银千两。”
胤禛闻言,打千儿道:“儿臣谢汗阿玛赏赐。”
康熙一观诸子风采,已然尽了兴,坐了这么久,便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乾清宫外也挂起了花灯,夜里瞧正是耀眼好看。
于是,殿内众人便跟着康熙出来欣赏花灯。
花灯五颜六色,形状各异,最为夺目的便是内务府特意做出来的巨大的金龙灯笼。
那金龙栩栩如生,远远瞧上去,就像飞龙在天,这龙形灯笼更彰显着康熙这位天子春秋鼎盛,执掌天下。
“这花灯,你们可随意观赏。”
康熙话音落下,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即各自散开,除了梁九功,再无人近身。
康熙言道:“梁九功,将小福宝抱来。”
梁九功愣了一瞬,随即去办。
片刻功夫,梁九功便抱着弘晏过来了。
弘晏见到康熙,边奶呼呼的喊着:“皇玛法”,边伸出双手扑腾着小短腿要到康熙怀里去。
康熙一把将弘晏抱进怀里,贴了贴弘晏的小脸蛋儿。
这些日子不见,他还以为弘晏见到他会认生害怕,不承想弘晏还记得他这个皇玛法,欢欢喜喜的要他抱。
弘晏有些嫌弃的说道:“皇玛法,胡子扎。”
康熙听罢,哈哈一笑:“那换你亲皇玛法?”
康熙话音落下,弘晏飞快的在康熙脸上亲了一下。
康熙笑得慈祥:“福宝,瞧瞧这些花灯,你喜欢哪个?”
康熙这话问出口,梁九功不禁替弘晏捏了一把汗。
弘晏瞧着琳琅满目的灯笼,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兔子灯。”
待弘晏说完,康熙看向了梁九功。
梁九功心领神会,将兔子灯拿来给弘晏。
而方才梁九功心里产生的那点儿子担心,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弘晏欢喜的拿着兔子灯玩起来。
小巧的白兔子形状,上面画着红宝石般的眼睛,内里的蜡烛燃着橙黄色的火焰,实在好看的紧。
康熙看着弘晏,忽而想起了什么,遂柔声问道:“福宝,方才在殿内,你十四叔的剑法厉害吗?”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肯定道:“腻害。”
康熙接着问道:“那你阿玛弹的古琴可好听?”
弘晏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听哒,窝都不知道阿玛会弹琴。”
康熙顿了片刻,又问道:“福宝,你觉得你十四叔厉害,还是阿玛厉害?”
梁九功闻言,心里一惊。
弘晏听罢,忽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笑的真诚可爱:“当然是窝阿玛腻害了,阿玛最腻害!。”
胤禵再厉害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当然要站便宜阿玛了。
有一说一,便宜阿玛的琴确实好听。
康熙被弘晏逗笑了,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弘晏的鼻尖:“你真是你阿玛的好儿子。”
弘晏立马接话道:“窝阿玛也是皇玛法的好儿子啊。”
康熙没想到弘晏能举一反三,怔了怔,方点头道:“你阿玛,确实是极好的。”
话说完,康熙的目光深邃了些。
梁九功听完这对祖孙的对话,适时说道:“皇上,烟花都预备齐了。”
康熙点头道:“那就放吧。”
“嗻。”
梁九功领命去办。
康熙转而问向怀里的小人儿:“福宝,可害怕烟花?”
弘晏挺了挺小胸脯:“不怕,窝喜欢看烟花。”
随着弘晏话音落下,五彩斑斓的烟花齐齐在黑夜里绽放,犹如百花盛开,绚丽多姿。
弘晏笑嘻嘻道:“皇玛法,快看,漂酿的烟花。”
烟花放完,夜色又恢复了寂静,康熙一低头,才发觉弘晏已然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跟着弘晏在一起,康熙莫名的感到放松和快乐。
或许这就是民间常说的含饴弄孙之乐。
康熙满是慈爱的摸了摸弘晏的小脸蛋儿,转而叫梁九功把弘晏送还给胤禛夫妇。
中秋宴会结束,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晏打道回府。
车厢内,乌拉那拉氏抱着熟睡的弘晏,对着胤禛说道:“今日宴席上的皇孙不少,汗阿玛独独抱了福宝去,也不知福宝都说了什么?”
伴君如伴虎。
天家无父子,又何况是孙子。
弘晏不在自己身边,乌拉那拉氏总是不安心的。
胤禛闻言,看着弘晏熟睡的脸颊,答道:“自是福宝年纪小,懵懂无知,说些什么也是童言童语,汗阿玛不会放在心上。”
乌拉那拉氏觉得有理,遂低下头去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弘晏。
“路还长,换爷来抱吧。”说着,胤禛就将弘晏抱进了自己怀里。
弘晏睡得沉,既使换了人也没有醒。
忽而,胤禛感觉一股热流浸透他的衣袍,一低头,果然湿了一片。
这小家伙,又尿他身上了。
乌拉那拉氏瞧着胤禛脸色有些难看,向前一探头,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噗嗤”笑出声来:“这可是爷自己要抱的。”
胤禛见乌拉那拉氏幸灾乐祸,眉头一挑:“爷这可是替福晋挡了灾祸。”
也不知小家伙晚宴上都吃了什么,尿竟这般难闻。
“好好好,是爷受苦了。”乌拉那拉氏说着,凑过去在胤禛脸上亲了一下。
忽而,胤禛与乌拉那拉氏都愣住了。
乌拉那拉氏反应过来,脸一烫,忙移开了眼,躲避与胤禛的目光对视。
胤禛见状,弯了弯唇。
自从有了弘晏,福晋整个人像是衰败凋零的花重新焕发了生机,越发鲜活俏丽。
就方才那般,即使是他们刚成亲那几年,福晋也鲜少如此。
这时,弘晏吧唧了一下嘴巴。
胤禛见状,笑道:“小家伙一泻千里,纵使在马车里也能睡得这般安稳。”
胤禛不提,乌拉那拉氏自然也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接话道:“福宝还是给我抱着吧。”
胤禛拒绝了:“你就别沾手了。”
不多时,马车稳稳停在了雍亲王府门前,乌拉那拉氏先行下了马车,而后胤禛抱着弘晏直接去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与王乳娘带着弘晏换洗,胤禛也去沐浴更衣。
待胤禛沐浴更衣回来,弘晏已然清清爽爽的睡在拔步床上了。
胤禛看向王乳娘,王乳娘识趣的抱着弘晏到耳房去了。
第54章 第54章好奇宝宝
翌日清晨,弘晏在耳房醒来,由王乳娘穿戴梳洗好后,就迈着小短腿往正屋去了。
弘晏迈进内室,瞧见乌拉那拉氏正在梳妆,便小跑过去喊道:“额凉。”
乌拉那拉氏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肉乎乎的小奶团子,笑着问道:“福宝醒了,饿不饿?”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饿了。”
待最后一支珠钗簪好,乌拉那拉氏俯身抱起弘晏便往外走。
弘晏通过乌拉那拉氏的口,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他在康熙怀里睡着了,而后被乌拉那拉氏抱回去,最后在胤禛怀里撒尿了!!!
弘晏震惊之余,又觉得万幸的是,他没有在皇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尿裤子。
要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在康熙身上撒尿,不然他以后哪里还有脸面进宫见康熙呢。
不过,便宜阿玛能抱着尿裤子的他坐了一路的马车,又忍着味儿将他抱回了正院,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等便宜阿玛下值回来,他用行动来表示他的歉意就好了。
流萤与银烛将早膳摆放好,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坐到八仙桌前,弘晏扫视了一圈,扬着小脸儿对乌拉那拉氏说道:“额凉,要昨天在宫里吃过的糕糕。”
他不知道中秋宴席上吃的那道糕点叫什么名字,但是有浓浓的奶香味,很好吃的。
乌拉那拉氏听罢,便看了流萤一眼。
流萤迈步出去,再进来时将一碟子孙泥额芬白糕放在了八仙桌上。
弘晏眼睛亮了起来,恍若璀璨的明珠:“额凉,就是介个,要吃糕糕。”
“好,额娘给你拿。”说着,乌拉那拉氏掰了半块孙泥额芬白糕递给弘晏。
弘晏咬了一口,连连点头。
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弘晏边吃着孙泥额芬白糕,乌拉那拉氏端了鸡丝粥,舀起一勺,吹凉了方喂给弘晏。
弘晏吃饱喝足以后,就让王乳娘将他的两只蝈蝈笼子拿来,坐在铺了毯子的地板上玩儿。
而乌拉那拉氏喂完弘晏方开始吃早膳。
银烛迈步入内,急急忙忙的说道:“福晋,外面的奴才瞧见怀恪郡主回府,直接去了碧波苑,而且脸色不太好。”
乌拉那拉氏倒是淡定的很:“知道了。”
话音落下,乌拉那拉氏继续吃碗里的鸡丝粥。
银烛见状,出声道:“福晋,郡主回府,再怎么也得先来给您请安才是。”
尊卑有别,哪有直接去见李侧福晋的道理。
乌拉那拉氏咽下口中的鸡丝粥,抬眸望向银烛:“她不来,咱们就当做不知道便是。”
刚过完中秋,就一大早回了娘家,脸色还不好,定是又与额驸起了龃龉。
怀恪不来也是知晓这不合规矩,更是怕自己盘问说教。
不过,她倒是没那个闲功夫。
等胤禛回府,高无庸定然会告诉他。
他的女儿,他自己管教就是了。
银烛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坐在毯子上玩耍的弘晏可是听得清楚,好像很快就又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临近午时,胤禛来了正院,只是脸色不太好。
弘晏只当做瞧不出来,露出甜甜的笑容,伸出双手要让胤禛抱。
看到弘晏的那一刻,胤禛的心情好了些,俯身将弘晏抱起来。
“啵啵。”
弘晏在胤禛脸上连亲了好几下,而后靠着胤禛的肩膀,奶呼呼的喊:“阿玛。”
是又被他尿了一身的便宜阿玛。
面对弘晏的软萌撒娇,胤禛怔了怔,而后抱着弘晏坐下:“福宝,是知道自己尿裤子,还尿到阿玛身上了?”
弘晏不答话,直接将头埋进胤禛怀里。
胤禛见状,拍了拍弘晏肉嘟嘟的小屁股。
还知道要面子呢。
胤禛想起正事,望向乌拉那拉氏问道:“福晋,怀恪可曾来正院?”
乌拉那拉氏装糊涂:“怀恪回府了?”
胤禛闻言,眉头微皱:“这孩子,越发没有规矩了。”
乌拉那拉氏使了个眼神,王乳娘上前将弘晏抱到了自己怀里,而后退到一旁站着。
胤禛正色道:“怀恪一大早回府就去了碧波苑,爷下值听高无庸说起,便去了趟碧波苑,谁知怀恪竟和爷说要与星德和离,真是胡闹。”
皇上亲赐的婚事,岂能儿戏。
乌拉那拉氏闻言,关切道:“怀恪莫不是在那喇府受了委屈?”
胤禛也是气恼:“她不愿说原委,只道星德是粗鲁莽夫,不堪为良配。”
胤禛话音刚落下,苏培盛进来禀报道:“爷,福晋,额驸求见。”
吃瓜的弘晏:说曹操曹操到。
胤禛闻言,只道:“叫他进来。”
下一瞬,那喇星德进门打千儿道:“小婿给阿玛请安,给嫡额娘请安。”
胤禛抬了一下手:“起来吧。”
待那喇星德站直了身子,弘晏方才看清了那喇星德。
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肤色许是因常年习武的缘故是小麦色,但五官端正,眉宇间尽是英气,而且听那喇星德方才说话也是洪亮圆润,不像是怀恪郡主口中所言的那般不堪。
那喇星德看着胤禛解释道:“阿玛,小婿下值回府,才知郡主她一早回了雍亲王府,此番特意来接她回去。”
乌拉那拉氏闻言,出声道:“怀恪她在碧波苑,李侧福晋那里。”
那喇星德无奈解释:“回嫡额娘,这个小婿自然知晓,碧波苑小婿已然去过,只是郡主将小婿拒之门外,不肯相见。”
弘晏明白了,那喇星德这是搬救兵来了。
胤禛发话道:“苏培盛,你跟着走一趟。”
儿女私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释为好。
“多谢阿玛,嫡额娘,小婿告退。”那喇星德话落,便迈步离开了正院。
——
园子里的假山旁,怀恪郡主侧身而站,一言不发。
而距离假山几步远的草丛后面,藏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王乳娘压低声音问道:“六阿哥,这就是你说的晒太阳?”
弘晏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
王乳娘劝道:“哎呦,六阿哥,咱们快些回去吧,偷听可不好。”
万一被发现了更不好。
其实给两位主子放风的苏培盛,早就发现了弘晏的身影。
他虽然好奇六阿哥为何在此处鬼鬼祟祟的偷听,但是谁让这是六阿哥呢,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弘晏将食指竖起放到嘴上,对着王乳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王乳娘只得放弃,将身子缩成一团。
这厢,那喇星德开了口:“郡主,不知我哪里做错了,竟惹你一大早回了娘家?”
怀恪郡主依旧侧身而站,语气生硬:“哼,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那喇星德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那喇星德一向光明磊落,敢做敢当,我确实不知,还望郡主直言相告。”
怀恪郡主见那喇星德不见棺材不落泪,便气呼呼的扭过身说道:“昨晚上你与额娘房中的小丫鬟眉来眼去,还送了她一个香囊,当我是瞎子不成?”
那喇星德这才明白,为何昨晚怀恪郡主无端赶他去书房睡,原是误会了。
怀恪郡主见那喇星德竟然笑了,一时间更气了:“你笑什么?”
那喇星德解释道:“那香囊里装着安神的草药,我是让她悬挂在额娘的帐子上。”
怀恪郡主嗤道:“一派胡言。”
那喇星德闻言,只道:“郡主不信,与我回府一看便知。”
怀恪郡主压根不信:“你们串通好了大可做戏给我看,挂一个香囊又不是难事。”
那喇星德已然没了耐心,说话的语气也硬了起来:“郡主,那你要如何才能信我与那丫鬟无事,我若真想收通房,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怀恪郡主哼道:“你喊什么?那喇星德,别忘了尊卑。”
那喇星德眸子暗了一瞬,说话的语气转而又变得温和:“郡主,同我回去吧,莫要再让阿玛与嫡额娘操心了。”
怀恪郡主高傲的抬了抬下巴:“那喇星德,轮不到你教训本郡主。”
那喇星德默了一瞬,再度开口:“郡主,我再问最后一次,同不同我回去?”
怀恪郡主直接将身子扭了过去,不再看那喇星德。
那喇星德掀了掀嘴角,自嘲道:“郡主尊贵,到底是我那喇府庙小。”
话音落下,那喇星德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怀恪郡主有些慌了,对着那喇星德的背影喊道:“那喇星德,你站住。”
那喇星德依旧大步流星的走着,没有丝毫的停留。
而怀恪郡主见状,气呼呼的又朝着碧波苑走去。
听完小夫妻吵架的弘晏表示:好嘛,一个是娇纵任性的爱面子,一个是不解风情的直肠子。
这夫妻俩的事儿,他可管不了。
“乳凉,回去吧,窝饿了。”说着,弘晏便伸展双臂,要王乳娘抱他回去。
在草丛里待了太久,他已经累了。
王乳娘见状,便俯身抱起弘晏往回走。
正院内,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已然开始用午膳了,而苏培盛也先一步回去,将事情原委禀报了胤禛。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胤禛也不好管了。
有道是:解铃还需系玲人。
不多时,弘晏的小奶音响起:“额凉,阿玛,窝回来了。”
胤禛饶有兴趣的问道:“福宝,去哪里晒太阳了?”
苏培盛自然也将弘晏在草丛后面偷听的事情告诉了胤禛。
本来弘晏非要去外面晒太阳,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就觉得奇怪,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小家伙,还挺爱瞧热闹。
聪明如弘晏,直接看向了苏培盛。
而苏培盛讪讪笑了笑。
六阿哥虽小,但却不好糊弄呢。
乌拉那拉氏见状,笑着招呼:“好了,福宝,快来吃饭吧。”
弘晏糯糯的应声:“好。”
他的小肚肚早就饿了。
第55章 第55章皆大欢喜
用完午膳,胤禛去了前院书房处理公务,乌拉那拉氏则带着弘晏去内室的拔步床上小憩儿。
半个时辰后,乌拉那拉氏醒来见弘晏还熟睡着,给弘晏掖好被子便叫王乳娘进来守着。
自己梳洗好后便去了外间,叫流萤与银烛去库房将上好的绸缎都拿出来,预备着给弘晏做冬装。
如今虽说是秋日,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要冷了,现在开始叫绣娘和裁缝做,待入了冬,刚刚好可以上身穿。
乌拉那拉氏仔细挑选起来:“福宝喜欢穿红色,这匹石榴红的蜀锦,做棉袍和袄子正好。”
银烛笑着接话:“咱们阿哥白,穿什么都好看,福晋,你瞧这匹景泰蓝的云锦也不错。”
流萤跟着说道:“福晋,这匹紫色的也好看。”
乌拉那拉氏瞧了瞧,笑道:“那就都留下。”
不多时,乌拉那拉氏便选好了绸缎,叫流萤与银烛拿下去交给裁缝和绣娘做冬装,帽子、鞋袜一类的自然也不能少。
但是内里贴身的寝衣,乌拉那拉氏自然要自己做。
少顷,睡醒的弘晏从内室走出来,就见着乌拉那拉氏坐在檀木小榻上专注的绣些什么。
弘晏开口喊道:“额凉。”
乌拉那拉氏闻言,将手中的针线放下,转而俯身将弘晏抱坐在腿上:“福宝,饿不饿?”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
“额凉,泥在做什么?”弘晏好奇的问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回答道:“额娘给福宝做件寝衣。”
弘晏一愣,转而拉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说道:“额凉,歇歇。”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弘晏的小脑袋:“好,额娘听你的,歇上一歇。”
而后,弘晏却开始认真的给乌拉那拉氏的手指按摩。
乌拉那拉氏见状,贴了贴弘晏的小脸蛋儿:“额娘有福宝真好。”
弘晏在乌拉那拉氏的怀里蹭了蹭,忽闪着大眼睛说道:“窝有额凉真好。”
有娘疼的孩子真好。
——
第二日清早,乌拉那拉氏与弘晏吃完早膳后,乌拉那拉氏便带着弘晏到院子里荡秋千。
这时,银烛迈步过来:“福晋,那喇老夫人来了。”
那喇老夫人?
那便是那喇星德的额娘了。
弘晏这样想着。
“快请进来。”乌拉那拉氏话音落下,便要抬步往屋内走去。
秋千上的弘晏见乌拉那拉氏没有带上自己的打算,便伸手喊道:“额凉,抱抱。”
有热闹,怎么能少的了他。
乌拉那拉氏见状,转过身抱起弘晏才又往屋里去。
待乌拉那拉氏与弘晏在檀木小榻上坐稳当,那喇老夫人已然跟着银烛进来了。
那喇老夫人福身道:“臣妇见过雍亲王福晋,见过六阿哥。”
乌拉那拉氏笑着道:“老夫人不必客气,快请坐吧。”
那喇老夫人笑着落座。
乌拉那拉氏对着身旁的弘晏说道:“福宝,问老夫人好。”
弘晏遂对着那喇老夫人作揖道:“老夫人安。”
“六阿哥有礼。”那喇老夫人说完,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嬷嬷。
那嬷嬷将手里捧着的檀木盒子递给了流萤。
流萤将盒子打开,呈给乌拉那拉氏看,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圆形镂空梅花纹样的玉佩。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老夫人客气了。”
那喇老夫人笑呵呵道:“臣妇第一次见六阿哥,理应备下见面礼。”
弘晏听罢,糯糯的对着那喇老夫人说道:“谢谢老夫人。”
那喇老夫人见状,笑着点头:“六阿哥喜欢就好。”
寒暄过后,乌拉那拉氏自是明白那喇老夫人登门的意图,便给流萤递了个眼色。
流萤迈步出去,银烛端着漆木托盘进来,将一盏热茶放在那喇老夫人面前,而后退到乌拉那拉氏身旁侯着。
不多时,怀恪郡主踩着花盆底进来,先是对着上首的乌拉那拉氏请安,而后满是诧异的对着那喇老夫人问道:“额娘,您怎么来了?”
那喇老夫人站起身,拉过怀恪郡主的手,恳切道:“郡主,我此番来便是替星德那混小子给你赔罪的。”
怀恪郡主忙道:“额娘,这哪里使得?”
她虽为皇室郡主,但既然嫁到了那喇家,哪里能让长辈给自己赔罪呢。
那喇老夫人细细说起来:“郡主,星德那孩子就是嘴笨,身边干净的很,他若是胆敢有杂念,我第一个便不饶他,郡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那喇老夫人这番话说得真切,怀恪郡主听得感动之余,又有些臊的慌:“额娘,这事儿我也有错,没弄清楚就妄下决断了。”
那喇老
夫人闻此言,拍了拍怀恪郡主的手背:“无妨,无妨,事情不是已然说开了嘛。”
随后,怀恪郡主便跟着那喇老夫人回那喇府去了。
黄昏时分,胤禛回了正院,得知是那喇老夫人接回了怀恪郡主,有些不高兴:“若是传扬出去,对雍亲王府和怀恪而言,都是有害无利。”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年轻人气盛,都犟着不肯低头,那喇老夫人不出马,落在好事之人嘴里,岂不是又成了额驸将怀恪气回了娘家?”
胤禛听罢也觉得有理,无奈叹了口气。
弘晏本以为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解决了,却不想天一亮,怀恪郡主就又回了雍亲王府,而且哭哭啼啼的要与星德和离。
——
前院书房内。
胤禛、乌拉那拉氏、李侧福晋、怀恪郡主包括弘晏都在。
怀恪郡主抽泣道:“阿玛,你是没瞧见,那喇星德知晓是他额娘将我接回去,便说我摆郡主架子,不尊婆母,我气不过辩了几句,他就冲我发火,还砸了茶盏。”
李侧福晋搂着怀恪郡主,心疼的不行,遂愤愤道:“爷,您听听,就这样的人家,怀恪如何安生过日子。”
胤禛只觉得头疼。
怀恪郡主继续诉苦:“阿玛,我不要回那喇府,那喇星德他今日能砸茶盏,明日便能打人了。”
胤禛直白的问道:“怀恪,你是非要和离不可了?”
怀恪郡主边用帕子擦眼泪,边点了点头。
胤禛见状,开口道:“怀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的婚事是我进宫向你皇玛法求来的,你若执意和离,为父甘愿顶雷霆之怒请来和离的圣旨,不过,你要知道,身在皇家享受金尊玉贵的日子,受万民供养,便要承担起皇室的责任,日后再嫁,若是被赐婚抚蒙,你可别后悔今日做下的决定。”
胤禛说完,怀恪郡主与李侧福晋都沉默不语了。
弘晏看着李侧福晋母女二人,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不知足。
怀恪郡主是胤禛唯一的女儿,他早早的找好额驸人选并进宫求康熙赐婚,不就是为了将女儿留在京城,免受远嫁蒙古之苦。
再说那喇星德,虽然不是出于名门显赫之家,但也是满清贵族之后,是有真才实学的武将。
那喇星德双亲具在且明理忠厚,又无同胞兄弟,只有两个待嫁闺中的幼妹,这样的人家,怀恪郡主嫁过去过日子,可是再舒心不过了。
胤禛瞧着怀恪郡主不言语,又问道:“怀恪,想清楚了吗?”
怀恪郡主犹豫了:“我……”
胤禛见状,沉声道:“怀恪,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与星德和离,听从你皇玛法的旨意再嫁,第二,乖乖回去,好生与星德过日子,你选吧。”
半晌儿,怀恪郡主擦干了眼泪,方道:“阿玛,我想清楚了,我这就回去。”
李侧福晋还想再劝女儿想清楚:“茉雅奇……”
怀恪郡主郑重道:“额娘,我真的想清楚了。”
随即,怀恪郡主站起身又看向胤禛与乌拉那拉氏:“阿玛,嫡额娘,女儿不孝,让你们也跟着担心了。”
说完,怀恪郡主便要行跪礼,却被乌拉那拉氏拦住了:“快起来,不必如此。”
这时,苏培盛进门禀报道:“爷,额驸来了。”
胤禛开口道:“叫他进来。”
下一瞬,那喇星德打千儿道:“给阿玛请安,嫡额娘请安,额娘请安,郡主请安,六阿哥请安。”
胤禛抬了抬手:“起来吧。”
那喇星德站起身后,眼睛直接看向了怀恪郡主,瞧那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怀恪郡主察觉到那喇星德在盯着自己瞧,可却不知此时该如何面对那喇星德,索性将头低下了。
乌拉那拉氏瞧着那喇星德的模样,问道:“星德可是来接怀恪回去的?”
那喇星德朝着乌拉那拉氏说道:“回嫡额娘的话,我此番前来是赔罪,昨日话赶话又与郡主起了争执,我一时气急摔了茶盏,惊吓到了郡主,实属不该,今日特来请罪。”
话说完,那喇星德对着怀恪郡主一本正经的拱手道:“郡主,昨日之事,是我不对,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宽宥我这一回。”
当着长辈们的面儿,怀恪郡主闻言,有些羞臊,催促道:“好了,咱们快些回府吧,莫要让额娘跟着担心了。”
那喇星德是诧异加迟疑:“咱,咱们?”
郡主这意思是要跟着他一同回那喇府?
这回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不然呢,你还想跟谁一起回去。”怀恪郡主说完,对着胤禛等人福了个身,就急忙走出去了。
那喇星德见状,对着胤禛等人拱手道:“小婿告退。”
话音落下,那喇星德赶忙出去追怀恪郡主了。
弘晏小朋友表示:这回总算是皆大欢喜了吧。
这厢,那喇星德快步追上了怀恪郡主,便放慢速度与怀恪郡主并排走着。
既然想清楚了要与那喇星德好好过下去,她也不该总是将自己放在高位,俯视那喇星德,怀恪郡主遂低低的开口:“昨日之事不全怪你,我不该咄咄逼人的。”
那喇星德听完,愣了愣,震惊怀恪郡主的转变,又回想起方才在屋内时,怀恪郡主红红的眼尾,应该是被胤禛训斥过了。
联想到这里,那喇星德心里也不好受。
于是,那喇星德伸出手,试探着牵住了怀恪郡主的指尖。
怀恪郡主见状,什么也没说,由着那喇星德拉着自己。
往日里,她嫌弃那双布满茧子的粗糙手掌,此时却觉得温暖有力。
那喇星德见怀恪郡主并没有抗拒他的触碰,便直接将怀恪郡主水葱般的手指完全包裹住。
怀恪郡主见状,嘴角挂起浅浅的笑。
二人迈出雍亲王府大门,走到马车旁,怀恪郡主正欲踩红木矮凳上马车,却直接被那喇星德打横抱上了马车。
徐徐向前的马车里,那喇星德将人抱进怀里,边喘着粗气边急促的亲吻着。
怀恪郡主推搡着那喇星德的胸膛,红着脸道:“还在外面呢。”
那喇星德理智回笼,将人松开了,而后快速拉开二人的距离,紧接着拉开马车帘子透透气。
怀恪郡主也红着脸坐到了另一侧,平复着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
第56章 第56章父子情深
秋日里,螃蟹最是肥美。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都深知弘晏是小馋猫,况且中秋家宴上弘晏嚷着吃蟹肉的模样,乌拉那拉氏还历历在目。
是以,为了弘晏的身体着想,这日晚上,乌拉那拉氏早早的给弘晏沐浴更衣,又哄着弘晏入睡。
直到拔步床上的小奶团子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之后,乌拉那拉氏将拔步床上挂着的帐幔放下,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内室,关上了隔扇门。
外间的胤禛,正盘腿坐在檀木小榻上看书,听见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脚步声后,便抬眸对着流萤吩咐道:“都端上来吧。”
流萤应了一声,遂抬步出去。
胤禛合了手上的蓝灰皮书放到檀木小榻上摆放着的矮桌,转而穿鞋下了檀木小榻移坐到八仙桌旁。
银烛端来兑好的温水,胤禛将手放在铜盆里,仔细的洗着。
同坐在八仙桌旁的乌拉那拉氏,望了一眼紧闭着的隔扇门,忽而低声笑了。
胤禛疑惑挑眉,边拿着帕子擦干手掌上残留的水珠,边问道:“福晋,因何发笑?”
乌拉那拉氏遂解释道:“我笑,你我竟像做贼似的。”
胤禛闻言,弯了弯嘴角。
可不是,为了不让弘晏察觉端倪,他可是煞费苦心。
先是窝在耳房里看书,让弘晏误以为他今晚不来正院,好乖乖的跟着福晋去内室睡觉。
待内室没了响动,他才从耳房出来大大方方的坐在小榻上看书。
乌拉那拉氏与胤禛正聊着,流萤和几个丫鬟便端着漆木托盘进来了。
深秋夜,螃蟹肉配桂花美酒,好不快哉。
这厢,乌拉那拉氏与胤禛灯下对饮,而一门之隔的内室中,拔步床上的弘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接着弘晏骨碌着小身子坐了起来,小手攥拳揉眼睛。
在一旁守着的王乳娘见状,暗叫不好,可面上却满是笑意压低声音走过去问道:“阿哥是想出恭吗?”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
他又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忽然醒过来。
或许是今晚比从前都睡的要早一些,身体还没有适应吧。
弘晏这么想着。
忽而,他听到了外间传来男人的笑声。
弘晏狐疑的望向了隔扇门的方向。
好像是便宜阿玛的声音?
王乳娘额间一跳,脚步一移,用身子挡住不远处的隔扇门,笑眯眯的哄道:“阿哥,离天亮还早着呢,再睡会儿吧。”
弘晏扭头往空荡荡的拔步床上一瞧,转而又扬起脸问道:“窝额凉嘞?”
明明是乌拉那拉氏带着他一起睡得。
“福晋?”王乳娘大脑飞速运转:“福晋她沐浴更衣还没回来呢?”
弘晏却是不相信。
他感觉自己睡了好久了,额娘怎么会沐浴那么长时间呢。
这时,外间隐隐约约又传来女子的娇笑声来。
这声音不是乌拉那拉氏,又能是谁。
王乳娘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依旧柔声哄着:“阿哥,睡觉吧。”
话说着,王乳娘便要扶着弘晏躺下。
弘晏越发觉得不对劲,直接吩咐王乳娘给自己穿鞋,而后抱自己出去。
王乳娘见状,便想说话提醒胤禛与乌拉那拉氏赶忙将外间的东西撤了,可弘晏直勾勾的盯着她,并且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王乳娘只得作罢,硬着头皮抱弘晏出去。
隔扇门一开,弘晏看见八仙桌上的大螃蟹和桂花酒,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的笑意在看到弘晏的那一刻,瞬间凝固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弘晏气呼呼的望着胤禛,又看了看乌拉那拉氏,嚷道:“坏阿玛,坏额凉。”
好啊,额娘和便宜阿玛竟然背着自己吃独食!!!
弘晏说完,又扑腾着小短腿让王乳娘放自己下去。
王乳娘生怕摔了弘晏,赶忙将人放下去。
弘晏的脚一落地,气鼓鼓的跺着脚就要往外走,胤禛眼疾手快,大步过来将还没走出两步远的弘晏抱起来。
弘晏依旧扑腾着小短腿,两只小手推搡着胤禛的胸膛叫嚷着:“不要泥抱,坏阿玛。”
胤禛第一次见弘晏这么厉害的吵闹起来,听得头有些疼,但也舍不得用大力禁锢着弘晏,更舍不得凶他。
毕竟,这一回是他没理。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也没办法稳住弘晏,边过来哄道:“福宝乖。”
话说着,乌拉那拉氏也伸出手想要把弘晏抱进怀抱里。
弘晏谁的账也不买,鼓着小嘴对着乌拉那拉氏喊道:“坏额凉,骗人,不要泥。”
弘晏既生气又委屈。
吃螃蟹的时候不叫他!
现在被他发现了,知道哄他了,他不稀罕!
弘晏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子一酸,泪珠子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了。
“呜呜”
明明知道他喜欢吃螃蟹的。
乌拉那拉氏见状,伸手将弘晏抱到了怀里,一个劲儿的哄起来:“福宝不哭,额娘错了,不该骗你的,不该背着你吃螃蟹,可额娘也是怕你吃坏肚子啊。”
弘晏抽泣着,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解释,小嘴哼了哼。
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坐下,拿着帕子给弘晏擦了擦眼泪,又拿了巾帕给弘晏擦脸,而后贴了贴弘晏的小脸蛋儿又亲了亲,才堪堪将人哄好。
胤禛走过来,弘晏却将脸扭过去不看胤禛。
胤禛见状,只道:“蟹肉剥好了,再不吃要凉了,还有热牛乳,福宝可要喝一些?”
蟹肉性寒,弘晏尚小又饮不得酒,喝一些热牛乳来调和,会好上一些。
弘晏瘪着小嘴依旧不说话。
乌拉那拉氏瞧着弘晏还生着气,对着胤禛使了个眼色。
胤禛瞧着红着眼睛瘪着嘴巴,委屈满满的小家伙,只能撩起衣角坐下来,对着弘晏细声细语的说起来:“阿玛不该出馊主意,福宝,莫要生气了。”
弘晏这才松口。
哭也哭了,气也生了,他当然要吃一顿,补充补充体力。
而后,胤禛拿着盛了蟹肉的小碗,一点儿一点儿的喂给弘晏吃,乌拉那拉氏则端着牛乳,吹凉了一口一口的喂给弘晏。
乌拉那拉氏瞧着弘晏吃的很满足,看了一眼胤禛,用眼神示意胤禛莫要再喂了,又看着弘晏,软声哄道:“福宝,吃了不少蟹肉了,等过几日,额娘让人给你做蟹黄汤包吃,好不好?”
夜深了,再吃下去,若是积食闹肚子可就不好了。
弘晏闻言,点了点小脑袋。
乌拉那拉氏笑着给弘晏擦嘴:“福宝真乖。”
随后,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又去洗漱。
胤禛提起一杯桂花酒,作为这顿螃蟹宴的收尾。
待桂花酒在口中咽下后,胤禛无奈的笑了。
小家伙不好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胤禛进了内室,瞧见的是乌拉那拉氏躺在拔步床的里侧,弘晏躺在了中间,将外面的位置留给了自己。
弘晏原来是平躺在拔步床上,整个人摊成一个“大”字,如今见胤禛走到拔步床旁,立马一个骨碌就窝进了乌拉那拉氏怀里,只留一个背影给胤禛瞧。
今晚,便宜阿玛可别想再把他给抱走。
胤禛见状,勾了勾嘴唇。
随后,胤禛解掉盘扣脱了外袍挂在衣杆上,吹灭燃着的烛火就上了拔步床。
过了一会儿,黑夜中只听得“噗”一声。
胤禛眉头颦起,“蹭”的一下坐起来,将帐幔拉开通通气,散散味儿。
因着弘晏是背对着他,是以那屁的臭味直接对准他散了出来。
弘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额凉,冷。”
他们三个人同盖一条被子,胤禛坐起来的动作自然将被子带起来,那冷风自然也就灌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闻言,对着胤禛说道:“爷,再去柜子里拿条被子出来吧。”
她与弘晏一条被子,胤禛独自盖一条被子,大家都会睡得好一些。
不待胤禛说话,弘晏已然演了起来:“呜呜,阿玛嫌弃窝。”
胤禛一愣。
他嫌弃的是有些明显了。
不过,这味道确实臭。
福晋大抵是日日照顾弘晏,是以反应比他平静的多。
胤禛又想起自己今晚骗了小家伙,害得小家伙哭的那么伤心,一时间愧疚涌上心头,便抬手直接将帐幔放下,整个人又躺了回去。
随后,胤禛的大手向里侧探去,摸到弘晏肉乎乎的小身子以后,直接将弘晏抱进了自己怀里。
离开香香软软的怀抱,跌进一个宽阔坚硬的胸膛后,弘晏有些后悔说方才那句话了。
接着,弘晏感觉到胤禛的大手在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小身体。
好吧,弘晏很给面子的阖上了眼睛,靠在胤禛怀里睡觉。
而里侧的乌拉那拉氏,没有听到弘晏有动静,便放心的阖眼睡去了。
第二天清早,胤禛醒来时,怀里的小家伙还睡得香甜。
胤禛轻轻的将弘晏从自己怀里抱出来,又给弘晏盖好被子后,方轻手轻脚的下了拔步床。
胤禛走后没多久,弘晏便醒了,见自己身旁空空如也,就知晓胤禛定是上朝去了,随后,又骨碌着小身子窝进乌拉那拉氏怀里睡回笼觉。
这一觉,母子两个日上三竿才起身。
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晏洗漱好后,便抱着弘晏到外间用早膳。
今日早膳准备的是赤豆粥,甜甜糯糯的,弘晏很喜欢喝,而糕点有他喜欢的孙泥额芬白糕,弘晏吃了半块,又吃了一口枣糕,便喂饱了小肚子。
吃饱喝足了,弘晏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额凉,窝要找五锅锅玩儿。”
乌拉那拉氏边拿着帕子给弘晏擦嘴,边嘱咐道:“好,记得早些回来。”
随即,弘晏带着王乳娘就朝着邀月轩的方向出发了。
第57章 第57章先入为主
弘晏刚走进邀月轩的院子,就有眼尖的奴才进屋禀报去了。
下一瞬,弘昼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直接冲了出来,跑到弘晏面前就刹住了,而后兴冲冲的喊道:“弟弟,你来找我玩了。”
弘晏笑着点了点头。
“那咱们走吧。”弘昼说着拉起弘晏的小肉手就要往外走。
弘晏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出声提醒:“锅锅,跟耿姨凉说。”
弘昼早就将自家额娘忘在脑后了,听到弘晏的话,便又拉着弘
晏往屋子里走去。
可兄弟两个没走出去多远,耿格格自己个儿就出来了。
“六阿哥。”耿格格迈步下了台阶,笑吟吟的对着弘晏说道。
弘晏扬起小脸儿,奶呼呼的说道:“耿姨凉,安。”
弘昼见弘晏还在跟自己额娘寒暄,便忍不住开口道:“额娘,弟弟是来找我玩的。”
耿格格看向眼里冒光的弘昼,无奈道:“额娘知道了,去玩吧,照看着些六阿哥。”
弘昼拍了拍小胸脯:“放心吧,额娘。”
话说完,弘昼拉起弘晏的手便往外面走。
耿格格见弘昼只要不看书就活力满满的样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胤禛学识如何,自不用说,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是愿意看书的,弘昼这皮猴子也不知到底随了谁。
现在启蒙都这般惫懒,过几年去了前院读书,可如何是好?
再者,还有一个同岁且爱学上进的弘历更衬托出弘昼顽劣不堪。
一想起这个,耿格格就头疼的紧。
走出邀月轩的弘昼不知耿格格的忧愁,相反,他高兴极了,这外面的一草一木,哪一个不比书本上黑乎乎的字有意思。
弘晏好奇的问:“锅锅,窝们去哪?”
弘昼闻言,答道:“去找四哥,瞧瞧我送给他的乌龟,他养的怎么样。”
弘晏点了点头。
去找弘历也好,从弘历生辰过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弘历了。
很快,弘晏与弘昼就到了钮祜禄母子居住的如意室了。
两个小人儿迈上台阶,还未进去,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一进去,弘晏果然瞧见弘历坐在小榻上看书,而钮祜禄格格坐在小榻的另一侧做着针线活计。
弘晏开口道:“姨凉,安。”
“钮祜禄”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发准音的,为了不闹笑话,他还是不喊姓氏为好。
弘昼紧随其后,出声喊道:“钮祜禄姨娘,安。”
钮祜禄格格笑得温柔:“两位阿哥有礼了,冬雨,快端些糕点来。”
小榻上的弘历望着二人问道:“五弟,六弟,你们怎么来了?”
弘昼眨了眨眼睛:“当然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照顾好大乌龟。”
“元绪?它很好,我带你们去瞧。”弘历说着,一手扶住小榻的扶手,一手撑着小榻上的垫子,就下了小榻。
三个小人儿走到了瓷缸前,一动不动的大乌龟,忽而将脑袋缩到了龟壳里。
弘昼有些质疑:“四哥,这大乌龟跟了你,怎么胆子都变小了?”
胤禛想的名字文绉绉的,他可记不住,还不如直接喊“大乌龟”来的好。
再说了,这大乌龟跟着他的时候,多威风啊。
弘历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没有啊,可能是我们三个突然过来,他看到人多,一时害怕才缩进龟壳里保护自己的。”
弘昼答道:“那不还是胆子小嘛。”
弘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乌龟当然胆子小,不然怎么叫“缩头乌龟”呢。
这时,冬雨捧着糕点过来:“三位阿哥,吃些糕点吧。”
弘历灵机一动,便抬手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米糕,掰碎一小块,而后丢进瓷缸里去。
他想用食物引诱元绪把脑袋露出来。
可半晌儿,不见动静。
弘昼没了耐性,直接用食指戳了戳大乌龟的硬壳,大乌龟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弘昼见状,震惊道:“它不会睡着了吧。”
弘晏开口道:“四锅锅,五锅锅,窝们走远些。”
三个人一直围着瓷缸,乌龟感受到外部的环境是危险的,自然不会露出头来。
弘历和弘昼都觉得弘晏的话有道理,三个小人儿便离得远了些。
过了一会儿,大乌龟果然露出了脑袋,还张嘴把碎米糕块吃进了肚子里去。
弘昼瞧清楚了这一幕,忍不住夸道:“弟弟,你真聪明。”
弘晏只是笑了笑。
他可是活了几百年且资质极佳的小玉兔呢。(骄傲脸.jpg)
弘历也是这般觉得,于是,开口对着弘晏说道:“弟弟,我带你读书吧。”
弘晏:“?!”
弘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弘昼震惊道:“四哥,六弟才一岁多,读什么书啊。”
弘历立马转换了劝学对象:“六弟是小,可你呢,我听说你连《三字经》的一半都没有背完呢。”
小榻上的钮祜禄格格听见了,便开口劝道:“是啊,弘昼,弘历已经开始背《百家姓》了,你也该加把劲儿了。”
语气中,尽显骄傲之意。
弘昼闻言,理直气壮的回答道:“背一百个人的姓氏做什么,我知道自己姓什么就好了。”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的钮祜禄格格:“……”
弘晏:这话乍一听,好像没毛病呢。
弘历闻言,纠正道:“五弟,《百家姓》里不止有一个百个姓氏的,从老祖宗开始,启蒙都要学《三字经》《百家姓》的。”
弘昼的脑回路与寻常人不同,闻言只问道:“不止一百个,那为啥不叫《千家姓》。”
这下子,弘历可回答不上来了。
钮祜禄格格见弘历被难住,遂开口解释道:“弘昼,当然是因为《百家姓》里没有一千个姓氏啊。”
弘昼恍然大悟,随即又追问道:“钮祜禄姨娘,那《百家姓》到底有多少个姓氏?”
钮祜禄格格:“……”
弘历也好奇的看向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格格清咳一声,开始转移话题:“弘历,别在屋子里闷着了,带着弘昼和弘晏出去玩吧。”
一听要出去玩,弘昼自然不再问下去了。
等三个小人儿走了以后,钮祜禄格格吩咐冬雨去数《百家姓》到底有多少个姓氏。
冬雨:“……”
三个小人儿一路又走去了园子,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第一局,弘历负责捉,弘昼和弘晏来躲。
王乳娘目标太大,弘晏怕自己会暴露,便不让王乳娘跟着自己一起藏。
王乳娘没有法子,只能远远的瞧着弘晏躲到哪里去了。
弘晏知晓自己身体小,于是便躲到了假山里。
而弘历则躲到了较为隐蔽的草丛里。
数数结束,弘昼开始找人。
弘昼一转身就发觉了王乳娘的眼神一直盯着假山的方向看,很快联想到了什么,便径直往假山的方向跑去了,果然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发现了弘晏。
愿赌服输,弘晏乖乖的出来了。
弘昼又在假山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弘历的身影,便从假山出来了,接着去草丛里找。
只是园子里的草丛太多,全部找一遍还需要时间,还没有等弘昼找到弘历藏身之地,弘历便自己跑出来了。
弘历跑到王乳娘面前,一边挠着脖子,一边痛苦的喊道:“王乳娘,我脖子好痒啊。”
弘昼听到弘历的声音,就赶忙跑回来了。
而王乳娘闻言,立马查看了弘历的脖子,却发现弘历的脖子有一块是红肿的。
王乳娘登时就觉得弘历是被虫子给咬了,于是,先叫弘历忍着些,立马带着三个小阿哥回如意室去。
到了如意室,钮祜禄格格忙吩咐人去请柳从南过来,而乌拉那拉氏和耿格格知晓出了事儿,都连忙赶来了如意室。
屋内,乌拉那拉氏与耿格格知晓弘晏与弘昼没有事儿,心下稍安,随即,便齐齐的望着给弘历擦干净脖子后,又涂抹药膏的柳从南。
因着弘历用手挠了红肿处,将皮挠破了,是以涂抹起要药膏来会更疼一些。
“嘶”
弘历忍不住喊了一声。
钮祜禄格格瞧见了,更是心疼的不行。
柳从南站直身子,看向乌拉那拉氏禀道:“福晋,四阿哥的脖子因是被蚂蚁叮咬所致,所幸并无大碍,涂抹几日药膏便好。”
钮祜禄格格出声道:“竟是蚂蚁咬的?”
柳从南闻言,出声解释道:“是,这种黑蚁比寻常的蚂蚁体形大些,应是会出没在草丛中,万幸是没有毒的。”
这就对了,弘历就是躲在草丛里被叮咬的。
耿格格看着弘昼,没好气的质问道:“弘昼,这回可又是你的主意?”
弘昼很是委屈:“不是我。”
这时,弘晏替被冤枉的弘昼解释:“耿姨凉,不是五锅锅,是四锅锅。”
弘历也对着耿格格说道:“耿姨娘,六弟说的对,是我的主意,额娘让我带两个弟弟出去玩,我才提议去园子躲猫猫的。”
王乳娘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此时没人问她去园子的缘由,她毕竟是个奴才,也不好主动指认弘历,是以,只能保持沉默。
钮祜禄格格听了弘历的话,生怕乌拉那拉氏和耿格格误会自己不欢迎弘晏和弘昼,于是赶忙解释道:“额娘是怕你们在屋子里闷坏了,才让你们出去玩,透透气的。”
乌拉那拉氏明白钮祜禄格格的意思,只道:“弘历无大碍,便是最好的了。”
乌拉那拉氏话说完,耿格格才发觉弘昼已然跑出去了。
耿格格给乌拉那拉氏福身过后,赶忙去追弘昼。
乌拉那拉氏也带着弘晏回正院去了。
人一走完,钮祜禄格格静下来也有些后怕。
既然是弘历提的主意,要是弘晏有了差错,那她可真是没法子交代了。
这厢,耿格格回了邀月轩,迈进正屋没有见弘昼的身影,便又出来去了耳房,结果耳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插上了。
不用想,耿格格也知道是弘昼在里面。
耿格格只得对着门喊道:“弘昼,是额娘错怪你了。”
弘昼一心只想着玩,也闯过不少祸,是以今日她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又是弘昼的主意了。
耿格格说完,不听里面有动静,遂又开口:“弘昼,是额娘不对,你快出来吧,别生额娘的气了。”
无论耿格格说什么,弘昼都不为所动。
耿格格便想着,等到中午,弘昼饿了,自然会出来的。
午膳摆上桌,耿格格又来耳房门前唤弘昼:“弘昼,额娘让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快些出来吧,你和额娘怄气,别和你的肚子过不去。”
弘昼抗不过肚子发出的抗议,最终还是踩着板凳将门打开了。
可是到了饭桌上,弘昼只顾埋头吃饭,压根不搭理耿格格。
耿格格便知,弘昼还在生她的气。
耿格格自知理亏,又给弘昼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弘昼,你要怎样才能原谅额娘?”
弘昼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方才道:“以后不许逼我读书。”
耿格格一愣,随即,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弘晏,额娘不是非要逼你读书,你身在皇家,岂能不读书明理,就算是平民之家,男孩子也是要上书塾的呀,再者,就算额娘答应了你,你阿玛又岂能答应?”
弘昼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退一步道:“那你三天不许逼我读书。”
趁着额娘理亏,快乐一天是一天。
耿格格闻言,点头道:“好,额娘答应你。”
这厢,胤禛下值后,直接去了正院用午膳,才得知早上发生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爷用完膳,去瞧瞧弘历吧。”
胤禛一口答应。
弘晏闻言,出声提醒道:“还有五锅锅。”
胤禛疑惑道:“不是只有弘历受伤了吗?”
弘晏一本正经道:“五锅锅,心痛痛。”
被人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弘昼最亲近的耿格格。
第58章 第58章如隔三秋
翌日清晨,弘晏被乌拉那拉氏抱到外间用早膳,一眼就瞧见了那八仙桌上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蟹黄汤包。
芜湖!
额娘还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的。
那碟子蟹黄汤包足足有四个。
乌拉那拉氏端起薏仁米粥,边舀起一勺边对着弘晏商量道:“福宝,蟹黄汤包只能吃一个哦。”
弘晏乖巧的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先给弘晏喂着薏仁米粥,待蟹黄汤包放凉了些,便从碟子里拿起一个递到弘晏手里。
小小的蟹黄汤包在弘晏的小手掌里却显得很大,一口咬下去,是满满的蟹黄汤汁。
弘晏的眼睛都跟着亮起来。
一个蟹黄汤包吃完,又喝了半碗薏仁米粥,弘晏已经饱了。
随即,弘晏指了指碟子里的蟹黄汤包,开口道:“额凉,窝要给四锅锅、五锅锅送。”
乌拉那拉氏意外之余十分欣慰,拿着帕子给弘晏擦嘴擦手:“好。”
流萤端来两碟子蟹黄汤包,放进食盒里装好后,就交给了王乳娘。
随后,弘晏就带着王乳娘出发了。
第一站,先去钮祜禄格格母子居住的如意室。
弘晏边往屋子里走,边扬着小脸喊道:“锅锅。”
此时的钮祜禄格格与弘历还在用早膳。
见着弘晏过来,钮祜禄格格与弘历都十分震惊。
弘历笑着说道:“弟弟,你怎么来了?”
弘晏忽闪着大眼睛:“看泥啊,锅锅好些了没?”
弘历心里暖暖的,笑着回答道:“涂了柳大夫的药膏已经不痒了。”
钮祜禄格格将碗放下,对着弘晏说道:“六阿哥来的巧,坐下来一起用些早膳吧。”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随后又指着王乳娘手里的食盒说道:“窝吃过了,给锅锅送蟹包。”
弘晏话音落下,王乳娘便将食盒打开,将一碟子蟹黄汤包放在了桌子上。
弘历眼睛一亮,笑的愈发灿烂:“谢谢弟弟。”
弘晏回答道:“嘿嘿,锅锅你吃吧,窝要去给五锅锅送了。”
钮祜禄格格听了这话,忙吩咐道:“冬雨,给六阿哥包两份儿金丝蜜枣来。”
话说完,钮祜禄格格又笑吟吟的对着弘晏说道:“六阿哥,这金丝蜜枣是我自己做的,你和五阿哥都尝尝。”
弘晏乖巧的点头:“谢谢姨凉。”
待冬雨将包好的金丝蜜枣交给了王乳娘后,弘晏就又迈着小短腿出发去邀月轩了。
此时的弘昼正在院子里荡秋千,见弘晏来了,便叫秋叶拉停秋千,而后直接从秋千上蹦了下来,小跑到弘晏面前。
弘昼的眼睛瞟到了王乳娘拎着的食盒,笑了笑问道:“弟弟,你是来给我送好吃的吗?”
弘晏点了点头。
弘昼笑得更开心了:“嘿嘿,还是你对我好。”
说着,弘昼拉着弘晏的小手,二人往屋子里去。
弘晏冲着小榻上的耿格格说道:“耿姨凉,安。”
耿格格笑着点头,转而吩咐人端碗杏仁酪来。
弘晏与弘昼被抱到了小榻上坐着,王乳娘将蟹黄汤包和金丝蜜枣摆放到矮桌上,自然也说清了金丝蜜枣是钮祜禄格格的心意。
弘昼拿起一颗金丝蜜枣扔进了嘴里,囫囵道:“好甜。”
随即,弘昼又拿起一个蟹黄汤包大口大口吃起来。
弘昼还不忘把蟹黄汤包的碟子往弘晏的方向推了推:“弟弟,你也吃。”
王乳娘见状,正欲开口,便见弘晏摇了摇小脑袋:“锅锅吃,窝吃过了。”
他的胃口小,实在吃不下了。
随着话音落下,弘晏又将碟子往弘昼的方向推了推。
王乳娘心里一惊,愈发觉得弘晏这位小主子是难得的懂事。
小小年纪,竟然能管住口腹之欲。
弘昼吃完,便带着弘晏去看他养的宠物。
毛毛虫和七星瓢虫已经死了,那三条小黑蝌/蚪却已经变成了青蛙。
弘晏刚走近,便听见一阵蛙鸣。
是以,今日弘昼带着弘晏
要做一件大事情,就是将三只青蛙给放生。
具体的步骤就是将三只青蛙从屋子的瓷缸里放生到院子的池塘里。
虽然很简单,可这对于弘昼来说是很神圣的。
弘晏歪着脑袋问:“锅锅舍得?”
弘昼养了这么久,肯定有感情了吧。
弘昼闻言,眼睛亮亮的,一点儿都不伤感:“大青、二青、三青还在院子里,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它们啊,而且它们长大了,瓷缸太小了。”
弘晏:大青、二青、三青……
“走吧,弟弟。”
弘昼说着,便请王乳娘帮着他将瓷缸搬到院子的小池塘旁,而后对着瓷缸里的青蛙说道:“大青、二青、三青,回你们从前的家吧,我会每天来看你们的。”
弘昼的话音落下,三只青蛙“呱呱”了几声,就一个接一个纵身跳进了小池塘里。
弘昼和弘晏站在小池塘旁边看着,只见三只青蛙扑腾着腿在水嬉戏。
弘晏不禁在心中感慨:这就是自由的天地啊。
弘晏看向弘昼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弘昼见弘晏一直盯着他瞧,眼珠子却不动,便伸手在弘晏脸前扇乎着:“弟弟?”
弘晏思绪回笼,对着弘昼笑了笑。
弘昼拉起弘晏的小手:“走,弟弟,我们玩秋千去。”
厚厚的云层在天空漂浮,不一会儿就掩盖住了太阳,晴朗的天儿转而变得灰蒙蒙了。
紧接着秋风习习,树枝上的黄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更掉落下来不少。
王乳娘见变天了,便喊弘昼与弘晏先进屋子去。
弘晏与弘昼确实感觉到气温变冷了,便乖巧的从秋千上下来,跟着王乳娘进了屋子。
耿格格命人煮了姜茶给弘昼和弘晏喝。
弘昼与弘晏都苦着小脸喝完后,吃了好几个金丝蜜枣来压姜的辛辣味儿。
忽而,弘昼透过窗子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喊道:“弟弟,你看,下雨了。”
弘晏一扭头,果然是下大雨了。
弘昼兴奋极了,翻下小榻之后,哒哒跑到屋檐下,蹦蹦跳跳的冲着屋子喊道:“弟弟,快出来,下好大的雨啊。”
那雨随着风扫进屋檐下,打在脸上,弘昼觉得十分好玩。
可弘昼等来的却是耿格格。
下一刻,弘昼就被耿格格拎进了屋子。
耿格格瞧着小榻上的弘晏,还不忘吩咐人去正院一趟,告知乌拉那拉氏弘晏在自己这里,也好叫她放心。
少顷,只听得雨声越来越大,有瓢泼之势,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从屋子里的窗子便能远远瞧见天边出现的“白线。”
耿格格疾步走过去,将弘晏抱在怀里而后坐在小榻上,抬起手捂住弘晏的耳朵。
耿格格柔声哄道:“六阿哥别怕,耿姨娘在呢。”
他壳子里可是活了几百年的玉兔精,对于恶劣天气自然是不害怕的。
只是,除了乌拉那拉氏和王乳娘,他再没被哪个女人这么亲昵的搂在怀里哄过了。
耿格格的怀抱虽然同样是香香软软的,但是弘晏嗅出了一种不同的味道。
他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但是,耿格格这么一抱,倒是让弘晏想起了从前在这种电闪雷鸣的天气下,都是乌拉那拉氏在哄抱着自己。
他,他想乌拉那拉氏了。
弘晏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
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现在会在做什么,会不会担心自己?
待雷声停了,耿格格便将手放下了,转而去抚摸弘晏的后背。
这时,弘昼捧了一个匣子笑呵呵的走过来:“弟弟,我们来玩玩具吧。”
瞧着热情相邀的弘昼,弘晏点了点头。
随即,耿格格抱起弘晏将人放在了地面上,又吩咐人在地上铺了厚毯子,好让弘昼和弘晏一起玩。
这场雨下的持久,快到午时也没有停歇,耿格格见状,询问了弘晏想要吃什么菜,便让小厨房准备午膳去了。
午膳上了桌,弘昼拿着勺子要喂弘晏:“弟弟,吃肉。”
弘晏配合的张了口。
随即,礼尚往来的拿起勺子也喂了弘昼一口肉。
弘昼眨了眨眼睛:“嘿嘿,弟弟喂的肉好吃。”
多了一个孩子,耿格格这顿午膳吃得热闹极了。
吃饱喝足,耿格格带着弘昼与弘晏去内室午睡。
上了拔步床,弘昼让弘晏躺在里侧,自己则躺在外面。
弘昼学着耿格格素日哄自己的样子,轻轻拍打着弘晏的小身子。
耿格格见状,本是欣慰的。
可是没过一会儿,弘昼拍打的动作就停了。
耿格格定睛一瞧,弘昼已经睡着了,可弘晏还水灵灵的睁着大眼睛。
耿格格哭笑不得。
这孩子,哄人倒是先把自己哄睡了。
弘晏不忍心吵醒熟睡的弘昼,便低声道:“耿姨凉,窝要出恭。”
耿格格听罢,忙将弘晏抱起来。
耿格格本是想直接带着弘晏去净房的,可弘晏哪里好意思,喊着要王乳娘。
耿格格只好将弘晏交给了王乳娘。
去净房回来后,弘晏的确有了困意,王乳娘便横抱着弘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很快,弘晏便进入了梦乡。
王乳娘见状,就抱着弘晏往耿格格的内室去,将弘晏放在拔步床的里侧,又给弘晏掖好被子。
半个时辰后,弘昼与弘晏睡醒,外面的雨已然停了。
邀月轩的奴才们已然拿着工具开始清扫院子里的积水。
弘昼睡了一觉,如今又精力充沛了,便想拉着弘晏去院子里踩水坑玩。
弘晏心里惦记着乌拉那拉氏,谢绝了弘昼的提议,急着回正院去。
弘晏的心思,耿格格自然能理解,一岁多的小娃娃几个时辰不见额娘,定然是想的厉害。
不过,弘晏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已经让耿格格很是意外了。
见王乳娘抱起弘晏准备告辞,耿格格忙叫秋叶拿了件披风给弘晏罩在身上。
雨虽然停了,可天儿还是冷的。
弘晏走后,弘昼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踩水坑,那水坑飞溅出来的脏水一滴不落的都落在了弘昼的衣服上,可弘昼却玩得不亦乐乎。
耿格格怎么喊,都喊不动弘昼,索性便放弃了。
等他自己个儿玩腻了,自然就进来了。
另一边,王乳娘抱着弘晏回到了正院,弘晏迫不及待的要从王乳娘怀里下去,哒哒的跑进屋子喊道:“额凉,窝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听罢,立马将手头的针线放下,起身迎出去,一把将弘晏抱进了怀里。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不过半天没见弘晏,就像过了三年似的。
弘晏趴在乌拉那拉氏的怀里,贪婪的吸着乌拉那拉氏身上所独有的香味:“额凉,额凉。”
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坐回到小榻上,贴了贴弘晏的小脸儿。
幸而有披风罩着弘晏,这一路走回来弘晏的小脸蛋儿倒是热乎乎的。
乌拉那拉氏又亲了亲弘晏的脸颊,问道:“福宝,有没有哭啊?”
弘晏坚定的摇了摇小脑袋。
随即,弘晏又往乌拉那拉氏怀里蹭了蹭,撒娇道:“窝想额凉。”
乌拉那拉氏紧紧抱着弘晏:“额娘也想你。”
耿格格命人来正院回了话,她知晓耿格格是个妥帖的人,理智上她是放心的。
可情感上,她如何能放心。
她也曾想过叫人撑把伞,好把弘晏从邀月轩接回来,可又觉得雨下的这么大,折腾弘晏一趟,若是因此受风染了风寒,倒是不好了。
反正,雨总有停的时候。
弘晏忽然想起了什么,叫王乳娘把东西拿出来。
王乳娘便从怀里拿出了包裹好的油皮纸,而后将油皮纸打开,里面是一颗颗圆润的金丝蜜枣。
弘晏拿起一颗喂进乌拉那拉氏嘴里:“额凉,好吃吗?”
乌拉那拉氏笑着:“好吃,这是额娘吃过最好吃的金丝蜜枣。”
随即,乌拉那拉氏也拿起一个喂进了弘晏嘴里。
到了晚上,弘晏不愿意跟着让王乳娘抱着自己去沐浴更衣,一个劲儿的喊着:“额凉。”
乌拉那拉氏见状,点了点弘晏的小鼻尖,宠溺道:“好,额娘抱你去洗。”
给弘晏洗完热水澡,乌拉那拉氏拿着长巾擦干弘晏身上的水分,就给弘晏换上自己刚做好的寝衣。
还别说,这寝衣不大不小,弘晏穿在身上刚刚好。
弘晏知晓自己身上的寝衣是乌拉那拉氏花费了好几日的功夫,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便奶呼呼的说道:“窝稀罕。”
乌拉那拉氏笑了:“福宝喜欢,额娘就高兴了。”
随后,乌拉那拉氏抱起弘晏便往内室走。
弘晏的两只小手搭在乌拉那拉氏的脖子上,小脸儿凑过去在乌拉那拉氏脸上亲了又亲:“额凉,稀罕额凉。”
乌拉那拉氏闻言,笑得眉眼弯弯:“额娘也喜欢福宝。”
第59章 第59章以身相护
这日,天高云淡,惠风和畅。
正院内。
弘晏瞧着乌拉那拉氏用完早膳后,又迈步去了内室,转而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仪容,便迈着小短腿跟过去问道:“额凉,要去哪?”
乌拉那拉氏正对着菱花镜描眉,闻此言,笑盈盈道:“福宝怎知道额娘要出门了,今日天好儿,额娘去趟红螺寺。”
红螺寺?
不知为何,弘晏听到这个名字,心底便莫名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弘晏开始仔细的回想着脑海中久远的记忆碎片。
那些模糊的零星碎片,在他脑海中一块块拼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时他还是玉兔精,来人间游玩,是为了瞧一瞧人间烟火,而那日京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红螺寺大殿坍塌,死伤数人之事。
而那时当政的皇帝正是康熙,季节也是金秋。
只是,那日是否为康熙五十三年,他不得而知。
乌拉那拉氏梳妆完毕,转而扭过身来,柔声嘱咐着弘晏:“福宝乖,额娘很快就回来,你若嫌无趣,叫乳娘抱着你去邀月轩与弘昼玩耍吧。”
弘晏思绪回笼,立马扑过去抱着乌拉那拉氏的小腿,哼唧着不让乌拉那拉氏去。
不管红螺寺大殿坍塌之事,是不是发生在康熙五十三年的秋天,他既然回想起了这件事,直觉又这般不祥,那他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绝不能让乌拉那拉氏涉险。
乌拉那拉氏哪里知弘晏的心思,只以为弘晏舍不得她走,便俯身将弘晏抱起来放在膝头上:“福宝乖,今日是十五,是祈福进香的好日子,额娘回来给福宝带好吃的,好不好?”
红螺寺香火鼎盛,每逢初一、十五更是人山人海,弘晏太小,跟着她去实在太受累了。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随即窝进乌拉那拉氏怀里:“额凉不去,在家陪窝玩。”
乌拉那拉氏耐心哄道:“那可不行,福宝乖,额娘叫弘昼陪你玩,好吗?”
素日里,弘晏最爱和弘昼一起玩了。
弘晏一个劲儿的嚷道:“不要,就要额凉,要额凉。”
乌拉那拉氏拗不过弘晏,索性改变主意决定带着弘晏一同去红螺寺,到时候叫王乳娘和流萤都照看着弘晏,也就是了。
弘晏:?!
这红螺寺就非去不可吗?
弘晏扯着乌拉那拉氏的袖口,哼唧道:“额凉,不去,不去,陪窝荡秋千。”
乌拉那拉氏有些犯难,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
弘晏很少有这么无理取闹的时候。
今日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弘晏见乌拉那拉氏不言语,便知她在权衡,索性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望着乌拉那拉氏,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苦肉计要是还不管用,他只能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弘晏这样想着。
而乌拉那拉氏瞧着弘晏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蒙起一层氤氲,大有一幅她要是不答应,就大哭一场的架势。
弘晏平日再懂事,到底也是一岁多的小娃娃。
而奶娃娃,正是黏亲娘的时候。
乌拉那拉氏到底是心软了。
随即,乌拉那拉氏双手捧着弘晏的小脸蛋儿,眼睛里面满是慈爱,柔柔道:“好了,好了,额凉不去了,在家陪着福宝玩。”
红螺寺又没有长腿跑,今日去不成,往后的初一、十五还多着呢。
她可舍不得弘晏伤心。
弘晏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弘晏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额凉”,紧接着窝进乌拉那拉氏的怀里,小脑袋更是在乌拉那拉氏的衣裳上蹭来蹭去的。
而乌拉那拉氏不知道的是,弘晏窝在她怀里后,嘴角上扬,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还是最疼他的。
而乌拉那拉氏见状,抬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弘晏的小屁股,便抱着弘晏往院子去了。
“福宝,坐稳了,额娘要开始喽。”乌拉那拉氏对着弘晏说道。
弘晏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少顷,胤禛迈步进了正院,见乌拉那拉氏与弘晏母子两个玩得欢乐,笑着走过去唤道:“福宝。”
弘晏闻言,扭过脸看向胤禛,糯糯的喊道:“阿玛~”
乌拉那拉氏笑问:“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胤禛边抬手摸了摸弘晏的小脑袋,边答道:“无事,便早早回来了。”
弘晏听罢,再次开口道:“阿玛,推推。”
胤禛笑着应了一声:“好。”
乌拉那拉氏转而将位置让出来。
胤禛见状,看向乌拉那拉氏,提议道:“福晋,你抱着弘晏一起坐上去吧。”
弘晏觉得这个主意甚好,随即冲着乌拉那拉氏唤道:“额凉,上来,上来。”
乌拉那拉氏瞧着眼前的父子俩一唱一和的,笑着答应了。
今日本就是为了弘晏放弃出门,总要叫弘晏玩尽兴了才好。
待秋千停稳,乌拉那拉氏坐上了秋千,转而将弘晏抱坐在膝头。
胤禛见母子二人坐稳了,便开始推秋千。
一家三口正玩在兴头上,苏培盛慌慌张张的进来了。
胤禛见状,脸上的笑意一顿:“发生了何事?”
苏培盛伺候他多年,一向是沉稳的,如今这般惊慌,想必是出了大事。
苏培盛喘了口气,方禀道:“爷,红螺寺的大殿坍塌了,事发时,怀恪郡主和额驸正在大殿进香,幸而额驸用身体护住郡主,郡主无大碍,可额驸重伤昏迷,被人抬回了那喇府。”
乌拉那拉氏听完,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怀里的弘晏。
弘晏今日闹腾着不让她出门,莫非是未卜先知?
随即,乌拉那拉氏又打消了自己的荒唐想法。
一个小娃娃,怎能有这般本事。
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而弘晏听到了这个消息,先是庆幸自己留住了乌拉那拉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随即又担忧起那喇星德来。
这厢,胤禛听罢,眉头皱起,问道:“太医可去了?”
苏培盛答道:“郡主已然请了太医过府。”
苏培盛的话音刚落地,李侧福晋带着丫鬟夏婵哭哭啼啼的跑过来:“爷,大事不好了,咱们的茉雅奇出事了。”
胤禛念着李侧福晋爱女心切,没计较她的失态,更是温声安抚道:“星德用身体护住了茉雅奇,茉雅奇无碍。”
李侧福晋心下稍安,念叨着:“茉雅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随即,李侧福晋又开了口,焦急道:“爷,让妾身去趟那喇府,妾身亲眼瞧着茉雅奇没事,妾身才能安心。”
胤禛有些不耐:“你就别裹乱了,爷去就成。”
就李氏这幅张牙舞爪的模样,去了那喇府,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可……”李侧福晋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满是警告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李侧福晋讪讪道:“爷去好,妾身在府中等着爷的消息。”
这时,弘晏奶呼呼的跟着开了口:“阿玛,窝要去,看姐姐。”
出了这等大事,他当然要去瞧瞧。
胤禛闻言,直接俯身将弘晏抱在怀里,边往外走边吩咐道:“苏培盛,带上柳从南。”
去往那喇府的马车上,弘晏问向胤禛:“阿玛,姐姐、姐夫会有事吗?”
胤禛闻言,摸了摸弘晏的小脸儿,柔声道:“不会的,上天会保佑他们的。”
弘晏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靠在胤禛怀里。
在弘晏看不见的地方,胤禛的眸子暗了一瞬。
连弘晏都知道关心星德的伤势
,而李氏却置若罔闻,更何况还是星德护住了怀恪。
不久,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那喇府门前,胤禛抱着弘晏下了马车,直接往怀恪郡主与星德居住的院子去了。
到了院内,弘晏从胤禛怀里下来,瞧见的是正屋的门紧闭着,而屋檐下的怀恪郡主满是担忧的望着屋内。
“姐姐”,弘晏喊了一声。
怀恪郡主闻言,直接红了眼眶,跑过来扑进了胤禛的怀里,大声抽泣起来:“阿玛,星德他,他为了救我……都怪我……”
胤禛愣了愣,在他记忆中,从怀恪八岁后,自己就再没有抱过她了。
随即,胤禛轻轻拍了拍怀恪郡主的后背,安抚道:“茉雅奇,事发突然,又怎能怪你。”
怀恪郡主从胤禛怀里出来,摇了摇头,解释道:“是我非拉着星德去红螺寺的,他不愿进大殿,只在殿外等着我,大殿坍塌的时候,是他冲进来以身相护。”
说到这里,怀恪郡主又哭了起来。
弘晏听罢,只觉得人的下意识反应才是真实的。
看来,那喇星德对怀恪郡主是动了真心的。
胤禛问道:“星德如何了?”
怀恪郡主边拿着帕子擦眼泪,边说道:“太医还在里面。”
胤禛看向柳从南,柳从南心领神会,拎着药箱进了正屋。
怀恪郡主带着胤禛与弘晏先去厢房歇息。
弘晏见怀恪郡主心不在焉地望向正屋的方向,便小跑过去安慰道:“姐姐,不要哭了,姐夫会没事的。”
望着天真可爱的弘晏,怀恪郡主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乖福宝。”
随即,怀恪郡主的眸子里满是落寞,喃喃道:“他会没事的。”
过了会儿,许太医与柳从南都前来厢房回话。
大抵意思便是:那喇星德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虽然受了重伤但万幸没有伤到要害,只要卧床精心休养几个月,身体便会痊愈的。
怀恪郡主听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得知那喇星德已经醒了,弘晏与胤禛、怀恪郡主一同往正屋去探望。
拔步床上,那喇星德已然坐起来,脸色苍白,但对着胤禛依旧恭敬的开口:“阿玛,请恕小婿不能起身请安。”
胤禛在拔步床前的绣墩坐下,对着那喇星德说道:“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安心养伤便是,我该多谢你救了怀恪才是。”
那喇星德闻言,一抬眸便撞上了怀恪郡主的视线。
眼睛红通通的,该是刚哭过。
那喇星德这样想着。
随即,那喇星德开口答道:“阿玛言重了,小婿身为人夫,理该如此。”
这时,苏培盛进门禀道:“爷,那喇大人与夫人往这边来了。”
胤禛听罢,便要起身出去,与那喇氏夫妇聊上一聊,也好给小两口腾地方说知心话。
谁知,弘晏却不愿意跟他走。
“阿玛,窝要看姐夫。”弘晏奶呼呼的喊道。
那喇星德闻言,便道:“阿玛,让六阿哥留下吧,也好陪我们说说话。”
弘晏闻言,扬了扬小脸儿。
胤禛无奈,便将弘晏留下了。
那喇星德命人给弘晏端来了蜜饯,弘晏拿了一片桃脯,随即,又问道:“姐夫,窝可以看看屋子吗?”
那喇星德点头道:“当然可以。”
随后,弘晏边吃着桃脯,边迈着小短腿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怀恪郡主坐在拔步床前的绣墩上,看着面前的那喇星德,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是干巴巴的问道:“星德,你好些了吗?”
那喇星德读懂了怀恪郡主眼中的情绪,“嗯”了一声。
冲进去救她,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需要她的怜悯。
怀恪郡主见那喇星德冷冰冰的,便揉着手里的帕子,低低地开口问:“星德,你,你是不是在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要去红螺寺,你也不会遭此劫难。”
那喇星德见怀恪郡主自责的紧,便为她宽起心来:“红螺寺大殿坍塌,非郡主所能预料,我救郡主也是为了那喇氏阖府上下,所以郡主不必自责。”
怀恪郡主愣住了,看着那喇星德,迟疑的问道:“你舍身救我,难道只因为我是郡主?是雍亲王的女儿?”
第60章 第60章非礼勿视
怀恪郡主的话落地后,静静地等待着那喇星德的答复。
那喇星德顿了顿,方道:“郡主金尊玉贵,下嫁于我那喇家,是我那喇家阖府荣光,护佑郡主安危,更是我为人臣、为人夫应尽之责,是以郡主不必引咎自责。”
怀恪郡主听完,那明亮的眼睛慢慢暗了下去。
一口一个“那喇家”,她原以为成婚这么久,那喇星德对她至少有几分情意在的,不承想危急时刻,他的以身相救只是为了那喇家的前程,生怕自己有三长两短,无法与阿玛与皇家交代。
怀恪郡主心中的自责与愧疚不复存在,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独属于郡主的高傲姿态:“如此,额驸便好生养伤吧。”
话说完,怀恪郡主起身便要离开屋子。
这时,弘晏小跑过来拉着怀恪郡主的裙摆说道:“姐姐,来,来看。”
怀恪郡主见弘晏脸上满是焦急,便跟着弘晏走,却不想弘晏直接将她带到了一墙之隔的书房中。
那是那喇星德办公所在。
弘晏又引着怀恪郡主来到靠着墙壁放置的一方矮脚书桌:“姐姐,看。”
说着,弘晏便伸手将面上的一层宣纸给拿开了。
而那宣纸下面赫然是一幅美人图。
那画中的美人自然就是怀恪郡主。
这画虽然还未完工,但人物刻画的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怀恪郡主俯身将画拿起来,画中的她正笑吟吟的坐在临窗的小榻上插花。
从画中她的穿戴来看,应是昨日的场景。
可彼时那喇星德回来,她只嫌那喇星德连花的种类都辨不清,还凑过来与她一起修剪花枝,败了她的好兴致。
不承想,暗地里那喇星德却将她插花的场景画下来,还将她画的这般美。
怀恪郡主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不是第一幅。
随后,怀恪郡主将画放回去,转而俯身去放满画的卷缸里找。
将一幅幅画轴展开,怀恪郡主果然发现了自己的画像,有池边喂鱼图,有春日里的赏花图,更有她午后小憩儿的图。
瞧着瞧着,怀恪郡主的眼眶便湿润了。
弘晏见状,适时说道:“姐姐,不哭,不哭。”
怀恪郡主闻言,笑着道:“福宝,走,我们找他去。”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转而跟着怀恪郡主又往正屋去了。
那喇星德一抬头,瞧见怀恪郡主手里的画,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转而对着弘晏问道:“六阿哥,你怎么能……”
弘晏往怀恪郡主的身后藏了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忽闪着大眼睛,很是无辜的说道:“泥叫窝随便看的。”
那喇星德无奈道:“可我也没让你随便动啊。”
怀恪郡主嗔道:“若非弘晏,我至今还蒙在鼓里,你若想画,为何不大大
方方的画?”
那喇星德低着头,脸上又有些臊,抿着唇没有答话。
怀恪郡主见状,又问道:“那喇星德,本郡主在问你话?”
那喇星德胡诌道:“随便画画罢了,登不上台面,更不敢污了郡主的眼睛。”
弘晏听罢,可就急了,直接对着怀恪郡主说道:“姐姐,画好看,他骗人。”
这个那喇星德,不会说话可以不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怀恪郡主摸了摸弘晏的小脸蛋儿,又对着那喇星德说道:“福宝都听的出来你在说谎,你还要演到何时?”
事已至此,那喇星德索性竹筐倒豆子,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郡主,我知你嫌我不懂风月,是以才不敢在你面前卖弄,省得惹你生气,我也并非不想陪你去红螺寺进香,只是我乃一介武夫,身上都是杀戮之气,不该污了佛门净地,你若喜欢去,我在外面等着便是,大殿坍塌之时,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为保性命,将自己的女人留在险境。”
压在心头已久的话说完,那喇星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弘晏很是欣慰的望着那喇星德,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还让小小年纪的他,跟着操碎了心。
怀恪郡主听完,心中复杂的紧,转而抬步坐在了拔步床沿,问道:“星德,你可知我今日去红螺寺,是求什么?”
那喇星德摇了摇头。
郡主的心思,他哪里知晓。
怀恪郡主转而问道:“我们成亲多久了?”
那喇星德虽然不知晓怀恪郡主为何突然问这个,还是如实答道:“再过三日,便整整两年了。”
怀恪郡主嗔道:“那你还不知我所求?”
那喇星德闻言,又见怀恪郡主脸上浮现一抹羞涩,便恍然大悟了。
同时,他又有些懊恼。
原来,他与郡主彼此都有情意,但又彼此不知,甚至都误以为对方并无情意,此前岁月,他若早些言明,又哪里会生出这许多事。
而今,话已然说开,那喇星德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情意,一把将怀恪郡主抱在怀里,随即俯身吻上去。
弘晏见状,赶忙抬起小肉手捂住眼睛,随后转过身去,将两只手放下,赶紧迈着小短腿出去了。
非礼勿视!
非礼勿听!
那喇星德正吻在兴头上时,忽而感到后背伤口撕裂,便松开了怀恪郡主。
怀恪郡主脸红的紧,却又顾不上羞,赶忙问道:“弄到伤口了,我叫太医过来。”
说着,怀恪郡主便要起身,却被那喇星德又搂进了怀里。
怀恪郡主不敢动,生怕再扯到了那喇星德的伤口,只红着脸哄道:“你猴急什么,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我都由你。”
那喇星德乖乖的松开了怀恪郡主,由着怀恪郡主扶着自己趴到床上。
这厢,弘晏下了台阶,却见柳从南拎着药箱还立在院中央。
见着弘晏出来,柳从南迎上去,拱手道:“六阿哥,爷命我在此侯着。”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随即拿出阿哥的派头,一本正经的吩咐道:“抱我去找阿玛吧。”
柳从南答道:“嗻。”
随即,柳从南俯身将弘晏抱进怀里,带着小人儿往前院去。
弘晏闻到了柳从南身上有一股子药味儿,不过还挺好闻的。
弘晏出声唤道:“柳大夫?”
柳从南边走边答道:“阿哥有何吩咐?”
弘晏不解道:“为何你身上的药味儿好闻,喝的药却苦?”
柳从南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那是因人的嗅觉与味觉感知不同,再者便是药材种类与制作方法不同,从而产生的气味不同,奴才常年与药材打交道,对于奴才而言,这药材比世间万物都要香上几分。”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随后答道:“哦。”
听上去有些道理。
而柳从南现在才反应过来,六阿哥才一岁多,自己方才所言对他来说太过深奥了。
柳从南有些期待的问道:“六阿哥,可是喜欢药香?”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
他只是好奇罢了。
柳从南:“……”
很快到了前院,柳从南将弘晏放下,弘晏哒哒的跑到胤禛身边喊“阿玛。”
胤禛俯身将弘晏抱坐在膝头,转而对着弘晏说道:“福宝,问那喇大人与夫人好。”
弘晏瞧着面前的两人,奶呼呼唤道:“那喇大人,夫人,安。”
那喇大人道:“六阿哥有礼了。”
那喇夫人则笑着道:“六阿哥瞧着比前些日子又高了些。”
寒暄过后,胤禛便要带着弘晏回府,那喇夫妇热情的要留胤禛父子留下用午膳。
胤禛还要婉拒,便听怀里的弘晏喊道:“阿玛,吃饭,饿了。”
怀恪郡主与那喇星德夫妻和好,他可是出了不少力,不吃饭怎么能行。
那喇大人赶忙道:“王爷,就吃个便饭吧。”
那喇夫人也跟着道:“是啊,王爷,府里新招了个厨子,王爷不妨帮着品鉴品鉴。”
胤禛见状,只得留下。
不多时,待午膳上桌,那喇夫人正准备派人去喊怀恪郡主过来,就被弘晏给拦住:“不要打扰他们。”
那喇夫人立刻就明白了:“好好,咱们吃。”转而又吩咐下人给怀恪郡主与星德送些午膳。
吃饱喝足,胤禛便带着弘晏打道回府。
回正院的甬道上,胤禛被李侧福晋挡住去路:“爷,茉雅奇她可好?”
胤禛闻言,低头看向怀里熟睡的弘晏,见弘晏微微皱眉,便压低声音道:“茉雅奇毫发无损,星德受了伤,太医说只要好好养着便是。”
李侧福晋连连点头:“妾身这就让人准备些补品送去那喇府。”
胤禛应了一声,继续迈着步子往正院去。
这厢,乌拉那拉氏得了信儿,便赶忙从屋子里出来,见弘晏在胤禛怀里睡得香甜,便小心翼翼的将弘晏抱进自己怀里,转而将弘晏放回到内室的拔步床上去。
安置好弘晏,乌拉那拉氏从内室里出来,坐到檀木小榻上问起怀恪郡主与星德的事儿来。
胤禛一一说了。
末了,胤禛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隔扇门,又道:“福宝在那喇府大吃大喝的,在车厢里就睡着了,福晋看着些,莫要再叫小家伙尿了床。”
乌拉那拉氏笑着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