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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61章见好就收

    翌日早朝,康熙下了圣旨。

    重修红螺寺大殿之事交给雍亲王胤禛督办,而当日因大殿坍塌而造成的死伤人员,则由顺天府来发放朝廷的抚恤银并加以安抚。

    早朝一散,胤禛就去了工部。

    此后,胤禛便忙碌起来。

    而在督办的过程中,胤禛更是发现红螺寺大殿坍塌乃是因为几年前,康熙命工部修缮皇家各寺院之时,负责修缮红螺寺的左侍郎彭盛为了贪墨公款,从而偷工减料,用了劣质的砖瓦木料,是以历经几年的风吹雨打后,大殿屋顶不堪重负而坍塌,才酿成了今日的祸事。

    胤禛的折子呈上去,康熙立马下旨,命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司共审,同时并任命十三阿哥胤祥对其他皇家寺院的修缮情况进行查访。

    胤禛忙着办差,夜晚便直接宿在了前院书房,弘晏便也见不到便宜阿玛的人影了。

    日子一晃,便进了冬月。

    乌拉那拉氏早早命人给弘晏做的冬装正好上身,红色的袄子再带着白狐狸毛的滚边,更衬得弘晏皮肤雪白,像那年画上的福娃娃。

    天冷了,外面的风呼啸嘶吼,像利刃似的刮的脸生疼,弘晏便也不往外面跑了,乖乖的窝在温暖如春天的屋子里。

    只是可惜他的两只蝈蝈绿牙与褐风没有熬过寒冬。

    乌拉那拉氏一开始知晓这件事时,还怕弘晏会伤心的哭个不停,谁知弘晏只静静地看了看绿牙和褐风的尸/体,便让王乳娘带上铲子,将绿牙和褐风的尸/体埋在了院子里的土壤中。

    乌拉那拉氏瞧着格外冷静的弘晏,生怕这孩子是被吓着了

    ,便将弘晏搂在怀里安抚着,一会儿说来年和弘晏一起捉几只更好的,一会儿说给弘晏做他爱吃的羊肉萝卜汤。

    弘晏只是由绿牙和褐风,联想到了自身。

    就算从前身为资质极佳的玉兔精,可潇洒自由百年后,摆在面前的也无非两条路。

    一条便是飞升成神,长生不老。

    另一条,便是飞升失败,身归混沌。

    而他却走了第三条路。

    成为了人。

    人的寿命更无法与神与精相比,不过短短几十载春秋。

    作为人类,他虽然只生活了几百天,可在他看来却远远胜过以往的百年光阴。

    “福宝,福宝,跟额娘说说话啊。”乌拉那拉氏焦急的声音将弘晏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弘晏一抬眼,便见乌拉那拉氏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俊眉颦起,那目光里更是盛满担忧。

    “额凉~”

    弘晏奶呼呼的开了口。

    乌拉那拉氏俊眉舒展,松了口气,将弘晏抱进怀里:“福宝,你可吓/死额娘了。”

    随即,乌拉那拉氏又将弘晏从怀里拉出来,贴了贴弘晏的小脸蛋儿。

    弘晏解释道:“额凉,窝在想事情。”

    乌拉那拉氏忍俊不禁,点了点弘晏的鼻尖:“你一个小娃娃,能想什么事情,竟这般入神。”

    弘晏忽闪着大眼睛:“嘿嘿,当然是想送给五锅锅的生辰礼啊。”

    当然是想,自己可是一个幸福的人类幼崽啊!

    乌拉那拉氏信了这个说辞,只是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弘昼的生辰要到了?”

    何止这个,他知道的可多了呢!

    弘晏没找到借口,只好转移话题:“额凉,窝送锅锅什莫好?”

    好在乌拉那拉氏没再追问,只答道:“送礼当然是投其所好,不过,无论你送什么都是心意,弘昼会喜欢的。”

    弘晏觉得有道理。

    投其所好?

    弘昼喜欢什么呢?

    弘晏歪着小脑袋开始想。

    ——

    冬日天黑的早,很快晚膳就上了桌。

    乌拉那拉氏与弘晏正准备用膳,便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迈步而入,烛火照耀之下,地上显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福宝。”胤禛唤了一声。

    弘晏肉眼可见的兴奋:“阿玛。”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胤禛了呢。

    胤禛径直走过去,俯身将弘晏抱到了怀里,接着亲了亲弘晏的小脸蛋儿。

    小家伙又重了些。

    弘晏扭着小脸儿,躲避着胤禛的亲吻:“阿玛的胡子扎扎。”

    胤禛不止脸上冒出的胡茬扎人,而且皮肤还粗糙了好多,触感一点儿都不舒服。

    胤禛越是见弘晏躲避他,越是往弘晏光滑的小脸蛋儿上凑。

    弘晏边躲边喊道:“啊,额凉,救救窝。”

    乌拉那拉氏笑着上去解围,将弘晏抱到自己怀里:“爷快洗手吃饭吧。”

    胤禛应了一声。

    他确实有些饿了。

    工部左侍郎彭盛已然被抄家、凡其家眷与彭盛一同流放宁古塔,重修红螺寺的工程进展顺利,年底前定可竣工。

    他这些日子也没算白忙碌。

    至于胤祥那边,查访的结果便是除了红螺寺之外,其余皇家寺院并无不妥之处。

    冬日里,一道羊肉萝卜汤下肚,着实暖胃驱寒。

    这厢,弘晏也喝完了碗里的羊肉萝卜汤,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额凉,要汤汤。”

    “好。”乌拉那拉氏说着,又给弘晏续了一勺汤。

    胤禛见状,开口问道:“福宝,这些日子可有尿床?”

    弘晏闻言,笑脸立马垮下来,随即撅起小嘴,冲着胤禛哼了哼。

    便宜阿玛会不会聊天?!

    非要在他开开心心喝汤的时候说这个嘛!

    胤禛见状,便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弘晏定然是尿了床的,随即呵呵笑起来。

    谁让小家伙嫌弃他的胡茬呢。

    弘晏气呼呼的瞪了胤禛一眼,紧接着又对着乌拉那拉氏撒起娇来:“额凉~”

    乌拉那拉氏嗔了胤禛一眼。

    胤禛见好就收,没再揭小家伙的短儿。

    一顿热闹的晚膳用完,趁着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晏去沐浴的时候,胤禛则吩咐苏培盛拿来了刮胡子的工具。

    是以,当弘晏被乌拉那拉氏抱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个清清爽爽的胤禛。

    弘晏立马就明白了,胤禛还是在意自己对他的看法的。

    所以,弘晏便扑腾着要胤禛抱:“阿玛,阿玛。”

    果不其然,胤禛见弘晏又对自己这般亲热,翘了翘嘴角,转而将肉乎乎的弘晏抱进了怀里。

    胤禛用脸蹭了蹭弘晏的小脸蛋儿,记仇道:“这回,不嫌弃阿玛了?”

    弘晏忽闪着大眼睛,装傻充愣道:“阿玛,稀罕阿玛。”说罢,弘晏便窝进胤禛怀里了。

    一家三口久违的躺在一张拔步床上安寝,待天亮,胤禛依依不舍的捏了捏熟睡中的弘晏的小脸蛋儿,方才出门离去。

    ——

    很快,到了弘昼满三岁的生辰日。

    乌拉那拉氏一早便吩咐了膳房做家宴,黄昏时分,胤禛也回了雍亲王府,众人齐聚在前院的正厅内。

    弘昼作为小寿星,最期待的自然就是收礼环节了。

    作为王府的当家人,送礼自然由胤禛开始。

    胤禛准备的礼物是一块精致的小玉牌,弘昼笑呵呵的收下,接着便是乌拉那拉氏等人了。

    等长辈们送完礼物,接下来,便是小辈们了。

    弘时谨记长兄的身份,为鼓励幼弟们勤勉,送给弘昼的生辰礼物,同样是几个月前曾送给过弘历的董其昌的字帖。

    弘昼看见字帖的那一刻,笑容垮了下来。

    耿格格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替弘昼谢过弘时的好意。

    送礼环节继续,弘历准备的礼物则是一个猴子木偶。

    只要扳动控制木偶的机关,猴子木偶便会挥舞起手中的棒子。

    弘历演示一番后,弘昼的眼睛刷的亮起来,迫不及待的试上一试:“嘿嘿,真好玩,谢谢四哥。”

    弘历温和的笑着:“你喜欢就好。”

    弘昼在他眼里,便像极了一只灵巧活泼的小猴子。

    最后,众人的视线来到弘晏这里。

    弘晏努努嘴,示意王乳娘将礼物呈上来。

    弘昼好奇的打开檀木盒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金蝈蝈笼子。

    弘昼的眼睛都直了。

    耿格格见状,有些惶恐,出声道:“六阿哥这礼,实在太贵重了。”

    弘晏奶呼呼的开口道:“姨凉,不贵,锅锅喜欢。”

    弘晏知晓弘昼养的那些蝈蝈结局大多也都和他养的绿牙与褐风一样都死翘翘了,但是却有一只名叫大黑的蝈蝈坚强的活了下来,而弘昼对这只蝈蝈也更为上心,所以弘晏才有了主意,给大黑建一个豪华的房子。

    弘昼跑过去抱住弘晏,喜滋滋的喊道:“弟弟,我很喜欢,也替大黑谢谢你。”

    弘晏只嘿嘿笑着。

    乌拉那拉氏见耿格格还有些犹豫,出声道:“福宝的一份儿心意,好好收着吧。”

    耿格格闻言,恭敬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家宴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

    李侧福晋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撵上了前面的钮祜禄格格母子。

    紧接着,李侧福晋悠悠开了口:“六阿哥小小年纪便出手阔绰,怪不得弘昼老往正院去呢,这同样是过三岁的生辰,弘历收的礼可远比不上弘昼的。”

    弘历蹙起小眉头,扬着小脸儿说道:“李姨娘,我很喜欢六弟送的印章,你为何说我的印章不好?难道只有贵的才是好吗?”

    弘晏送给他的印章,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儿印章,于他而言,便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李侧福晋也不恼,只觉得弘历这孩子实在是傻:“你这孩子,姨娘说的是实话,一个金蝈蝈笼子能换多少印章,你知道吗?”

    钮祜禄格格哪里不明白李侧福晋的话中之意,只道:“侧福晋,诚如福晋所言,孩子们之间互相送生辰礼,本就是一份儿心意,何必一较长短,焉能用银子来衡量?若真要周全,叫人挑不出理来,还得跟三阿哥这位兄长学,人人一本字帖,岂不是省心又省事?”

    李侧福晋被怼的哑口无言,从鼻腔里发出哼的声音来,随即甩着帕子愤愤离去了。

    弘历见状,开口问道:“额娘,是不是李额娘自己羡慕?”

    钮祜禄格格闻言,笑着开口道:“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晓六阿哥对你的心意便好。”

    弘历点了点头,又道:“等六弟生辰,我也要送他一份儿独一无二的生辰礼。”

    钮祜禄格格笑着应声。

    而弘昼回去了邀月轩,便将大黑安置在了金蝈蝈笼子里,嘴里还念念有词:“大黑,这是你的新家,喜欢吗?是我六弟特意准备的,明日我带你去见他。”

    大黑边打量着自己的新家,边叫了两声来回应弘昼。

    这厢,耿格格进屋,见着弘昼还守着这金蝈蝈笼子,无奈摇了摇头,转而走过去提醒道:“弘昼,时候不早了,该去沐浴了。”

    被催促的弘昼,耐心的解释道:“额娘,我在和大黑说话呢。”

    耿格格:“……”

    第62章 第62章西苑风波

    天儿愈发的冷,日子转而来到了腊月初八——腊八节。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用完早膳,稍坐休整之后,便带着弘晏乘着马车入宫去。

    弘晏知晓天冷儿,没再掀开马车帘子,而是乖乖的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

    不久,马车便在皇宫门外停下。

    寒风凛冽,就连皇宫的长街上也平添了一丝寂寥。

    弘晏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余一双大眼睛望着周围的景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宫里过腊八节呢。

    胤禛左手抱着弘晏,右手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柔夷,一家三口走过长街,很快便到了永和宫。

    迈步走进去,弘晏才瞧见十四阿哥胤禵一家子已然在正殿内了。

    弘明与弘暟兄弟俩许久没见弘晏了,如今瞧见了,便亲亲热热的围上来,一口一个“福宝弟弟”的喊着。

    弘晏自然也热情的回应了。

    “福宝弟弟,吃这个。”弘暟边说着,边将一颗冬枣喂给弘晏。

    这冬枣他已然尝过了,又脆又甜,福宝弟弟一定会喜欢吃的。

    弘晏被弘暟投喂,自然是高兴的长大了嘴巴。

    可就在冬枣即将落入弘晏的嘴巴时,弘明伸出手拦住了弘暟拿着冬枣的小手。

    弘晏眨巴了一下眼睛: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弘暟有些不高兴,扭过脸望着比他高了一头的弘明,解释道:“冬枣是去过核的。”

    弘明悠悠道:“还未问过四伯母,这冬枣福宝弟弟是否吃得?”

    又来?

    弘暟颦了颦眉:“上次不是已经问过了,福宝弟弟只有核桃过敏,吃不得嘛,还有什么好问的?”

    弘明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礼数,再说了,福宝弟弟未必咬的动这冬枣?”

    弘暟不耐烦的仰着脸,望着死/板的弘明:“福宝弟弟又不是没有牙,他还没吃,你怎么就知道咬不动?”

    弘晏眼瞧着弘明与弘暟兄弟俩因为投喂他吃冬枣而争持起来,便当起和事佬来:“锅锅,锅锅,不吵。”

    可惜,弘晏弱小的声音早已淹没在弘明与弘暟兄弟们的争论中。

    争论的声音大了,便动静了一旁说话的德妃等人。

    胤禵见着是自家的两个孩子生事,立马皱眉喝道:“吵什么,扰了你们玛嬷的清静,是想讨打?”

    不等完颜氏开口,上首的德妃笑呵呵道:“我这永和宫就是太清静了,巴不得有几个孩子在,能热闹些呢。”

    紧接着,德妃又笑眯眯的望着弘明与弘暟兄弟俩,招手道:“弘明,弘暟,来玛嬷这儿来。”

    同时,弘晏也被抱回了乌拉那拉氏怀里。

    德妃一左一右的搂着弘明与弘暟,满是慈祥的问道:“跟玛嬷说说,是发生了何事?”

    弘暟抢在弘明之前,满是委屈的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紧接着,弘明又输出了自己的观点。

    一旁吃瓜的胤禛与乌拉那拉氏,万万没有想到胤禵的两个孩子争论,竟然是由自家的弘晏引起的。

    小小的弘晏表示:他很无辜的好吧。

    德妃听完弘明与弘暟的话,眼睛扫过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在弘晏身上停留一瞬之后,转而又将眼神收了回去。

    随后,德妃笑呵呵的看了看弘明,又瞧了瞧弘暟,开口道:“让玛嬷来评理的话,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都没错。”

    德妃说完,又拉起弘暟的小手,叮嘱道:“弘暟,以后别再喂弘晏吃东西了,弘晏可是你四伯与四伯母的命根子,金贵着呢。”

    德妃此话一出,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连弘晏也气呼呼的看着德妃。

    暂且不提方才德妃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

    就说便宜阿玛与胤禵的关系不好,德妃作为生母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挑拨起他们这些小辈的关系。

    年纪大些的弘明面露不解,玛嬷这话听上去总觉得怪怪地。

    年纪尚小的弘暟自然也听不出德妃的言外之意,只道:“玛嬷,你说的在理。”

    德妃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神情。

    却不想,弘暟一本正经的接着往下说:“我们都是皇孙,自然金贵,福宝弟弟是四伯与四伯母的命根子,我和哥哥同样也是阿玛和额娘的命根子。”

    德妃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弘晏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厢,弘暟的话音刚落下,胤禵立马肯定道:“弘暟说的不错,你玛嬷正是这个意思。”

    他心里明白额娘还是因为弘晏上次在永和宫误食核桃,而被汗阿玛责怪的事情耿耿于怀。

    且不说事情已然过去那么久,就算额娘心里还有气,可一码归一码,额娘也不该将小辈儿的孩子们牵扯进来。

    胤禵都这么说了,德妃只能笑笑罢了。

    弘晏此时有些看不清楚胤禵了。

    而胤禛望向胤禵的视线里,却多了一分意外。

    胤禵能察觉到胤禛在盯着他看,可他并不打算回看胤禛。

    他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而已,并不代表着他想与胤禛修复早已冷淡的兄弟之情。

    小插曲过去,永和宫的气氛又重新活络起来。

    众人用些茶点之后,便动身去西苑观赏冰嬉表演。

    西苑的冰场广阔,三面都搭了专供观赏的暖棚,视野最开阔的当属中央的黄顶暖棚,那自然是康熙及后宫妃嫔的所在。

    而黄顶暖棚的两侧暖棚,自然是皇子宗亲以及文武重臣的所在。

    小小的弘晏自然跟随着乌拉那拉氏,坐到了皇子福晋们的一桌。

    弘晏礼貌的喊过伯母婶婶之后,便被五福晋投喂了孙泥额芬白糕。

    弘晏两只手捏着孙泥额芬白糕,糯糯的对着五福晋唤道:“谢谢婶婶。”

    五福晋笑吟吟的摸了摸弘晏的小脸蛋儿,夸道:“真乖。”

    她自己没有孩子,也只能稀罕稀罕别家的孩子了。

    弘晏嘴里正咀嚼着糕点,便听着梁九功高呼:“皇上驾到。”

    下一瞬,众人纷纷下跪请安。

    弘晏悄咪咪的抬起小脑袋,便见一道明黄色带着滚边黑狐毛的龙袍背影从眼前过去了。

    而敏锐的康熙察觉到了什么,脸一侧,正好瞧见了正盯着他看的弘晏。

    偷看的弘晏为了掩饰尴尬,冲着康熙甜甜一笑。

    康熙见状,弯了弯唇角。

    只是,康熙瞧见弘晏手里还捧着吃了一半的糕点时,心里又纳闷起来。

    这孩子总是在吃东西。

    莫非胤禛真的连幼子也管教严苛?

    康熙收回思绪,转而落坐在檀木龙纹宝座上,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冰嬉表演正式开始,八旗冰鞋营的八旗士兵们身着八旗棉甲,手持旗帜,脚踩冰鞋鱼贯而入,弘晏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住了。

    冰嬉表演精彩绝伦,弘晏吃完糕点,还不忘拍着小手鼓掌。

    今年的冰嬉表演较去年有了不少新意,可见底下人是用了心的,康熙看的开怀,直接赏了下去。

    少顷,康熙看向梁九功,又望了一眼弘晏。

    梁九功心领神会,立马过去将弘晏抱进了康熙怀里。

    弘晏仰着小脸儿糯糯的喊道:“皇玛法。”

    跟奶娃娃说话,康熙的语气不自觉的就温柔起来:“福宝,为什么偷看皇玛法?”

    弘晏一愣。

    随后,弘晏忽闪着大眼睛,脑袋往康熙怀里靠:“想皇玛法~”

    康熙自然受用,笑眯眯的摸了摸弘晏的小脸蛋儿,随即又拿起暖手炉,往弘晏面前一送。

    弘晏瞧着面前小巧精致雕刻着龙纹的手炉,便伸出了手。

    可手指刚触碰到暖手炉一秒,弘晏的手就猛的缩了回去:“烫烫。”

    这暖手炉的温度对于成人来说刚刚好,可对于幼儿来说便温度过高了。

    康熙见状,笑着将手炉放下,转而俯身给弘晏吹吹小手指头。

    弘晏这下子可明白便宜阿玛的恶趣味从哪里来了,原是随了根的。

    弘晏抽出自己的小手,气鼓鼓的望着康熙。

    康熙忙将御桌上剥好的橘子瓣拿起来,要喂给弘晏吃。

    弘晏大口的吃了,嚷着还要。

    康熙便殷勤的又拿了一个橘子瓣儿,准备喂给弘晏。

    可弘晏伸手将橘子瓣拿过,而后学着弘明的样子,将橘子瓣上的白色橘络揪掉,笑嘿嘿的喂给康熙。

    康熙见着弘晏这般,便低下头来,方便弘晏喂自己。

    可弘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腕一转,将橘子瓣喂了自己嘴里。

    弘晏边咀嚼着橘子瓣,边得意的望着康熙。

    康熙这便明白了。

    弘晏是一点儿亏都不吃,也戏弄了自己一回。

    康熙笑哈哈的伸手戳了戳弘晏的脸颊,满是慈爱道:“小机灵鬼。”

    这番温馨的场面,落在了八福晋眼里,便有些吃味儿了。

    随即,八福晋抬眼看向了正与五福晋说笑的乌拉那拉氏,笑道:“四嫂可真是好福气,没了弘晖,又生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弘晏,瞧把汗阿玛逗得合不拢嘴呢。”

    八福晋的话音落下,坐满皇子福晋的这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不是看向乌拉那拉氏,就是瞧向八福晋郭络罗氏。

    乌拉那拉氏迎着八福晋挑衅的目光,冷冷开口:“羡慕我,便自己生一个去,可惜你没福气,生不出来。”

    往心口上戳刀子,谁不会啊!

    八福晋脸色骤变,喝道:“乌拉那拉氏,你竟敢诅咒我。”

    乌拉那拉氏淡然道:“事实如此,何须诅咒。”

    八福晋“蹭”的站起身,气得发抖:“你……你个毒妇……”

    不待八福晋说完,身旁坐着的七福晋与九福晋纷纷起身,好言相劝起来。

    望着气急败坏的八福晋,乌拉那拉笑了:“我再毒,也不会把妾室的孩子抢过来,自欺欺人的当作自己的孩子。”

    乌拉那拉氏这话一出口,八福晋直接就炸了:“乌拉那拉氏,我撕烂你的嘴。”

    皇子福晋们纷纷劝和起来。

    动静大了,阿哥们那一桌也纷纷站起身过去。

    八福晋立马靠进胤禩怀里委屈起来:“爷,乌拉那拉氏她,她出言诅咒,说你我无能生不出孩子。”

    一向温润如玉的胤禩,此刻也黑了脸。

    孩子,一直是他的一个痛点。

    胤禛则不动声色的挡在乌拉那拉氏身前。

    就在胤禩准备质问胤禛夫妇的时候,康熙抱着弘晏过来了,众人纷纷跪下请安。

    康熙扫了一眼众人,有些不悦:“都起来吧。”

    紧接着,康熙挑了三福晋来陈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三福晋自是不偏不向,一五一十的说了。

    胤禩知道是自家福晋挑衅在先,康熙面前便不好维护了,是以望向了九阿哥胤禟。

    胤禟接到胤禩的眼神,立马开了口:“四嫂,八嫂提起夭折的弘晖,乃是无心的,你又怎能说话如此刻薄呢?”

    十阿哥胤俄见九阿哥出了声,正欲开口附和,就见自家福晋正直勾勾的瞪着自己。

    胤俄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下了。

    十四阿哥胤禵虽然与胤禩关系近些,但胤禟言语中又提到了夭折的弘晖,让他不禁联想起自己不久前夭折的儿子。

    是以,胤禵保持了沉默。

    十三阿哥胤祥望向胤禟,讽道:“九哥,汗阿玛自有圣断,你就不必充当‘包青天’了。”

    胤禟“啧”了一声,正准备怼回去,就听见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皇玛法,怕怕。”

    康熙闻言,轻轻抚摸着弘晏的后背:“福宝不怕,有皇玛法在。”

    弘晏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小脑袋。

    忽而,弘晏发觉了一双凌厉的眼睛正瞪着自己。

    正好,送上门来了。

    弘晏掩下思绪,随即瘪着小嘴说道:“呜呜,皇玛法,婶婶瞪我,凶凶。”

    弘晏说着,伸出小肉手指头,向了人群中的八福晋。

    八福晋自然换了副无辜的面孔:“汗阿玛,儿媳冤枉啊。”说着,八福晋又看向了乌拉那拉氏:“四嫂,你怎能教你儿子,凭空污人清白。”

    康熙怕吓到弘晏,压低声音斥道:“福宝这么小,话都说不完整,能冤枉你什么?”

    八福晋还想解释,就听康熙对着梁九功吩咐道:“将八福晋遣送回八贝勒府。”

    胤禩一听,立马开始为郭络罗氏求情。

    腊八节王公大臣齐聚西苑,若只他的福晋灰溜溜的回去,他这个八贝勒还有何脸面立于人前。

    “汗阿玛……”

    不待胤禩说完,就被康熙无情的打断:“老八,你若不放心,大可随你福晋一同回去。”

    他还没有老眼昏花,郭络罗氏左不过是眼热他宠爱弘晏罢了。

    至于胤禩,面上贤德,背地里为了太子之位,拉拢朝臣,不知做了多少勾当,真当他是瞎子聋子不成。

    今日正好借着此事,灭一灭胤禩的心气儿。

    康熙掩下思绪,转而对着怀里的弘晏说道:“福宝,皇玛法带你去吃腊八粥。”

    弘晏奶呼呼的应道:“好。”

    随后,康熙带着弘晏离开冰场,其他人自然跟随圣驾而去。

    郭络罗氏此时才知她干了愚蠢之事,“爷,我……”

    不待郭络罗氏说完,胤禩朝着魏珠拱手道:“有劳魏公公将我福晋安全送回八贝勒府。”

    魏珠颔首回礼:“这是自然。”

    胤禩看了看眼尾渐红的郭络罗氏,终究还是抬起步子,追随圣驾去了。

    第63章 第63章四脚朝地

    殿内,众人都开始用腊八粥,可专心吃的却没有几个。

    只因上首的龙椅上,康熙正笑眯眯的喂着坐在腿上的弘晏吃腊八粥。

    康熙边看着弘晏进食,边笑呵呵的问道:“福宝,宫里的腊八粥好吃吗?”

    弘晏咀嚼完这一口腊八粥,扬脸对着康熙说道:“好吃。”

    他觉得比雍亲王府的腊八粥还要香甜几分。

    “那就再吃点儿。”康熙说着,又给弘晏喂了一勺。

    弘晏满是幸福的吃下去,而后对着康熙糯糯的说道:“皇玛法,窝来喂泥。”

    瞧着弘晏自信满满的模样,康熙一口答应。

    随后,康熙一只手托住碗底,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擦了擦弘晏嘴角的粥渍。

    弘晏有模有样的拿起勺子舀了点儿腊八粥,要喂给康熙。

    康熙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如今瞧着眼前的小奶团子这般有孝心,只嘿嘿笑着,坐等着腊八粥喂到嘴里。

    却不想,弘晏身上穿的袄子厚实,本来就给他绵软的小胳膊增加了负担,如今再高高的举起勺子去给康熙喂腊八粥,可是比弘晏想象中的难了些。

    是以,弘晏的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

    眼瞧着勺子快要触碰到

    康熙的嘴唇,弘晏手腕微微一抬,本想直接将腊八粥喂进康熙嘴巴里面,却不想用力过猛,勺子倾斜的角度偏了,那腊八粥顺着康熙的下颌滑到了发白的胡须上。

    弘晏:?!

    康熙瞧着弘晏有些吃惊和沮丧,便笑眯眯的安慰道:“无妨,无妨,正好叫朕的龙须尝尝腊八粥是什么味道。”

    康熙话说完,梁九功便拿着温热的帕子过来给康熙将胡须擦拭干净。

    弘晏瞧出来见康熙面露鼓励,很是期待自己喂他喝腊八粥,便重振旗鼓,拿起勺子再度出发。

    这一回,不但是弘晏,就连康熙也吸取了失败的原因,自动配合着俯身去找弘晏举起的勺子,成功的喝上了腊八粥。

    弘晏奶呼呼的问道:“嘿嘿,皇玛法,好吃吗?”

    康熙望着忽闪星星眼的弘晏,宠溺道:“好吃,福宝喂的腊八粥格外香甜。”

    弘晏闻言,骄傲的抬了抬下巴,转而又给康熙喂了一勺腊八粥。

    吃腊八粥已然是今日的最后一项活动了。

    与弘晏在一起的时光,康熙总觉得过得很快,有些舍不得放弘晏回去,便问道:“福宝,宫里的御膳房还会做很多好吃的,福宝想吃吗?”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

    康熙见状,继续说道:“福宝跟皇玛法回宫去吧,这样就可以吃到御膳房做的好吃的了。”

    弘晏听到这里,摇了摇小脑袋。

    康熙笑道:“怎么?福宝不愿意跟皇玛法在一块吗?”

    弘晏一字一字软软的说道:“要皇玛法,更要额凉。”

    康熙闻言,抬手摸了摸弘晏的小脑袋瓜,声音很是温和:“那福宝要常进宫看皇玛法啊。”

    弘晏用力点了点头。

    最后,弘晏搂着康熙亲了好几下,糊了康熙一脸口水,才跟着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回雍亲王府去。

    车厢里,耗费了不少精力的弘晏已然在乌拉那拉氏怀里睡熟了。

    胤禛见状,便吩咐马车走慢些。

    乌拉那拉氏低头看着睡颜恬静的弘晏,忽而叹了口气。

    胤禛遂开口问:“福晋因何叹气?”

    乌拉那拉氏眉宇间已然浮现忧愁:“今日你也瞧见了,福宝深得汗阿玛宠爱,也不知这宠爱是福是祸?”

    先前的太子爷最得圣心,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如今的下场又是何等的凄惨。

    她从未奢望,也从未想过拿弘晏来为雍亲王府争些什么。

    她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就足够了。

    可她朴实无华的愿望,放在帝王之家却成了难得。

    众目睽睽之下,康熙待弘晏与旁人不同,便让郭络罗氏眼热不甘,那看不见的地方,又有多少个郭络罗氏。

    胤禛明白乌拉那拉氏的忧虑,瞧了瞧熟睡的弘晏,只答道:“万事都有爷在。”

    ——

    一场大雪在寂静的夜晚悄然而至,待天亮时分,整个京城已然被笼罩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对于胤禛来说,万幸的是红螺寺重修之事赶在这场大雪前已然竣工,他写的折子也递到了康熙面前,受到了康熙的口头嘉奖。

    这厢,胤禛禀报完政事正欲跪安,便听上首的康熙说道:“下雪了,朕的库房里有一条上好的白狐皮,你带回去给福宝吧。”

    胤禛闻此言,先是一愣,而后行礼谢恩。

    胤禛出了乾清宫,瞧着簌簌而落的雪花,转而披上斗篷出宫去。

    而此时的雍亲王府正院内,弘晏知晓下雪了开心的不行。

    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弘晏急着出去玩雪,乌拉那拉氏却是不答应。

    弘晏便爬到乌拉那拉氏怀里撒娇磨了好一会儿,乌拉那拉氏才松了口。

    弘晏高兴的糊了乌拉那拉氏一脸口水:“嘿嘿,额凉最好了。”

    乌拉那拉氏给弘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才放弘晏出屋子。

    弘晏感觉自己跟个小粽子一样,因为穿得太厚,束缚了手脚,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王乳娘跟着弘晏出了温暖的屋子,便感到寒风吹面,双手便揣进了袖子里。

    弘晏一晃一晃的走下石阶,小脚丫踩在雪地里,紧接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弘晏停了脚步,转而扭过身,低头瞧见了自己在雪地里留下的小脚印,边伸出手指着地上的小脚印,边笑问道:“乳娘,像不像树叶?”

    王乳娘不假思索配合道:“像,像极了。”

    弘晏心满意足,转而伸出手掌去接空中的雪花。

    待空中悠悠扬扬的雪花稳稳地落进弘晏的手掌,弘晏清晰的感知到了手掌传来的凉意。

    而弘晏肉眼瞧着那白色的雪花在他的手掌中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化成了水滴。

    王乳娘见状,拿着帕子擦去了弘晏手中的水滴:“六阿哥,仔细手凉。”

    弘晏乖巧的应了一声。

    随后,弘晏便听到了由外传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弘晏抬眸望去,正是胤禛与苏培盛。

    身着黑狐皮斗篷的高大人影漫步在簌簌而落的白雪中,倒是赏心悦目的紧。

    “嘿嘿,阿玛~”

    弘晏边说着话,边抬起小短腿小跑过去。

    可弘晏忘了他自己穿得厚实,两条小短腿迈不开不说,那地上更是积了一夜的雪,底下的一层早已结冰,只最上面薄薄的一层雪是松软的,是以弘晏跑出去没两步就四脚朝地和雪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胤禛见状,翘起的嘴角立马绷直了,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先王乳娘一步将弘晏扶了起来。

    胤禛整个人半蹲在地上,从袖子里拿出来帕子给弘晏擦脸上的雪,关切道:“福宝,可有摔到哪里?”

    胤禛不问还好,老父亲的关怀一出来,弘晏忍不住嗷嗷哭了起来。

    丢人,太丢人了!!!

    还没有玩雪呢,就让雪给滑倒了。

    屋内的乌拉那拉氏听到哭声,赶忙从屋子里出来,瞧见的便是胤禛抱着哭泣的弘晏正朝屋檐下走来。

    待胤禛抱着弘晏迈上石阶,乌拉那拉氏忙迎上去问道:“爷,福宝这是怎么了?”

    胤禛便简单的给乌拉那拉氏讲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等胤禛说完,弘晏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

    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他滑倒了。

    弘晏自己都觉得自己滑倒的样子,像极了弘历养在缸子里的元绪。

    “福宝,摔疼了没?”乌拉那拉氏边问着,边上手轻轻揉了揉弘晏有些泛红的鼻尖。

    不管鼻尖上的红是摔出来的,还是冻出来的,乌拉那拉氏都心疼的紧。

    弘晏张着大嘴哭嚎着,冷风顺势刮进了嗓子里,弘晏忍不住咳了两声。

    哭声也就此被打断了。

    乌拉那拉氏从胤禛手里抱过弘晏,带着弘晏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接着拿温热的帕子给弘晏擦脸,又给弘晏喂了些姜汤,最后抱着弘晏坐在檀木小榻上,把弘晏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暖手炉上。

    “爷。”

    苏培盛出声唤道。

    胤禛扭过脸,看到苏培盛手里还捧着白狐皮之后,便明白了苏培盛的意思,转而又对着委屈巴巴的弘晏说道:“福宝,瞧瞧这是什么?”

    胤禛话音落下,苏培盛迈步过去,将白狐皮呈到了弘晏面前。

    弘晏的注意力自然就被这白狐皮给吸引住了。

    乌拉那拉氏知晓胤禛从宫里回来,直接问道:“爷,这是汗阿玛赏下的?”

    胤禛出声解释:“是汗阿玛特意赏给咱们福宝的,这张白狐皮贵重在是几年前塞外狩猎时,乃是汗阿玛亲自猎下的一头白狐所得。”

    弘晏顿时就明白了这张白狐的价值。

    乌拉那拉氏听罢,便先叫流萤好生收起来。

    随后,乌拉那拉氏又吩咐银烛,叫外头的奴才将正院的雪给清扫干净了。

    免得雪深路滑,惹得弘晏再摔跤。

    弘晏一听,赶忙说道:“额凉,窝要玩,玩雪。”

    乌拉那拉氏哭笑不得,只哄道:“福宝乖,额娘叫人给你堆个雪人瞧。”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窝要自己堆。”

    胤禛闻言,出声道:“福宝,阿玛陪你一起堆雪人。”

    从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爬起来,再过几年,弘晏去了前院,除了读书,也是要学习骑射的。

    将来摔的跤,恐怕会更多。

    男儿郎,本该有胆色。

    不能养的太娇气了。

    乌拉那拉氏见眼前父子俩一唱一和的,只道:“那也先吃了午膳,再堆雪人。”

    吃饱喝足后,胤禛便抱着弘晏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则命流萤与银烛准备好姜汤、沐浴

    的热水以及父子俩干净的衣裳。

    院子里,胤禛问道:“福宝,想堆几个雪人?”

    弘晏歪了歪小脑袋,随即开口道:“三个,阿玛,额凉,窝。”

    胤禛顿感任务重大,便叫苏培盛与王乳娘一起上场,这样能堆的快一些。

    胤禛发号施令,他与苏培盛、王乳娘先将三个雪人的身子给做出来,再做雪人的脑袋,最后点睛的部分就教给弘晏来做。

    点睛是最后一步,现在三个雪人的身子还没有做出来,弘晏只瞧着胤禛、苏培盛与王乳娘三个人堆雪人有些无趣,便撅着小屁股挖了一块雪,想要捏一只小兔子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弘晏就捏成了一个,兴冲冲的捧给胤禛看。

    胤禛笑着拿过弘晏手里的雪兔子,便揉进了自己快要做好的大雪球里。

    虽然是一块微不足道的雪团,但好歹是弘晏想要帮忙的一份儿热心。

    弘晏:???

    胤禛见弘晏愣在原地,以为弘晏想要和自己一块做雪人的身子,是再等自己的下一步指令,便出声道:“福宝,再去挖块雪团来。”

    雪团!!!

    弘晏气呼呼的喊道:“阿玛,那是窝做的兔子。”

    这回是胤禛愣住了。

    兔子???

    就那块歪歪扭扭的雪团?!

    胤禛看了看气鼓鼓河豚似的弘晏,又瞧了瞧自己快做好的雪人身子,当即表示要赔给弘晏一个雪兔子。

    弘晏这才点了点头。

    胤禛挖了一块干净的雪,两只手上下舞动着,紧接着就像变戏法似的,一只雪兔子已然出现在弘晏面前。

    胤禛又唤王乳娘去小厨房拿了两颗红豆,来给雪兔子做了眼睛。

    点睛之后的雪兔子跟真的一样,弘晏双手接过雪兔子,迫不及待的进屋子给乌拉那拉氏分享去了。

    “额凉,快看。”弘晏笑嘿嘿的将一只雪兔子捧到乌拉那拉氏面前。

    乌拉那拉氏笑道:“真好看,是谁捏的?”

    弘晏忽闪着大眼睛说道:“阿玛。”

    听到是胤禛捏的雪兔子,乌拉那拉氏有些意外。

    看来胤禛今日心情不错,有闲情雅致哄着福宝玩耍了。

    第64章 第64章父子共浴

    乌拉那拉氏见弘晏还要出去,忙开口哄道:“福宝乖,陪额娘在屋子里待会儿,等你阿玛堆好了雪人,再出去也不迟啊。”

    弘晏感觉到手心里传来异样,便将雪兔子举的高高地,更是忽闪着眼睛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这便明白了。

    因着屋子里燃着碳火,十分温暖,所以那雪捏的兔子开始化了。

    乌拉那拉氏遂开口道:“额娘让人帮你把雪兔子放到院子里去,福宝跟着额娘在屋里就成了。”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倔强道:“窝要雪兔子,还要看阿玛堆雪人儿。”

    话音落下,弘晏不待乌拉那拉氏反应,就哒哒的跑出去了。

    外面的雪下小了些,而三个雪人的身子已然堆好,胤禛、苏培盛、王乳娘已经开始做雪人的脑袋。

    弘晏则找了一块干净的雪,撅着小屁股蹲在地上,照着胤禛捏的雪兔子,专注的捏了起来。

    弘晏是全神贯注了,可他的两条小短腿开始发麻,有些支撑不住了。

    弘晏察觉到以后,便想站起来,可是因为身上裹得太厚又加之腿软腿麻,没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弘晏愣了一秒,转而骨碌着眼睛珠望了望四周。

    胤禛等人都将心思用在了做雪人脑袋上,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他的动静。

    弘晏有些窃喜,随即用手撑着地面,撅着小屁股站了起来,又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

    将这一切动作做完之后,弘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捏自己的雪兔子。

    待三个雪人堆好,胤禛吩咐王乳娘拿来了点睛所需的用品。

    接着,胤禛将弘晏高高托起,教弘晏拿着石头来给三个雪人点睛,而萝卜自然就是雪人的嘴巴了。

    如此,三个雪人就大功告成了。

    弘晏很是满意,对着屋内喊道:“额凉,快出来看雪人儿了。”

    话音落下不久,乌拉那拉氏就迈着花盆底出来了。

    弘晏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拉着乌拉那拉氏走近些,转而给乌拉那拉氏介绍起院子里的三个大雪人。

    弘晏先是指着那个体积最大的雪人说道:“这个是阿玛。”

    而后,弘晏又指着右边体积相对小一些的说道:“这个是额凉。”

    最后,弘晏指着中间的那个小雪人,骄傲道:“这个是窝。”

    三个雪人介绍完毕,乌拉那拉氏一把将弘晏抱进怀里,对着弘晏的小脸蛋儿亲了一下。

    这小脸蛋儿凉丝丝的。

    “福宝真能干,玩够了吧,快跟跟额娘进屋去。”乌拉那拉氏说着,脚步已然抬起,抱着弘晏进屋去了。

    胤禛见状,迈着步子跟了进去。

    乌拉那拉氏让父子俩个坐在炭盆旁烤手,又端来了姜汤。

    胤禛爽快的一口闷下,弘晏由王乳娘拿着羹匙来喂姜汤。

    弘晏小朋友硬是皱着小脸儿,喝了姜汤。

    那香甜的红糖水混合着辛辣的姜味儿缓缓流入他的肚子里去了。

    待父子俩人身上暖和起来,乌拉那拉氏又让胤禛与弘晏沐浴去。

    胤禛瞧着眼前的王乳娘要抱弘晏去沐浴,脑子里忽而来了主意,开口问道:“福宝,与阿玛一同沐浴,如何?”

    弘晏思考了一瞬,转而答道:“好啊。”

    既然便宜阿玛盛情相邀,那他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而一旁的王乳娘则迟疑的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也有些怀疑胤禛的能力,确认的问道:“爷,你成吗?”

    胤禛觉得自己被小瞧了,随即抬了抬下巴:“自然成。”

    胤禛说完,大手向前一伸,直接抱着弘晏就往净室去了。

    而弘晏笑哈哈的窝在胤禛怀里,伸出小手向乌拉那拉氏比出拜拜的动作。

    这厢,胤禛带着弘晏到了净室中,先将手伸入木桶中试了一下水温,触感正好,随后就脱了他与弘晏的衣裳,紧接着抱着弘晏进了浴桶中。

    因着弘晏年纪太小,是以大浴桶中又放了一个小浴盆来给弘晏洗澡用。

    弘晏的小脚丫刚触碰到热水,就缩起脚来喊烫。

    胤禛这才恍然大悟,幼儿的感知与大人不同,方站起身来,一只手托着光溜溜的弘晏,一只手拿着水瓢往小浴盆中添了冷水。

    水温的问题是解决了,可弘晏瞧见那案桌上放着的盛满花瓣的花篮,又嚷着要花花,胤禛已然在浴桶中泡舒服了,自然不想再度起身,便唤苏培盛进来。

    而苏培盛拿着花篮往弘晏的小浴盆中撒花瓣时,弘晏便伸着小手够花篮,嘴里更是喊着:“苏苏。”

    因为泡热水澡从而放松的闭目放空中的胤禛听到这个称呼,睁开眼睛纠正道:“福宝,你该唤苏公公,怎能喊叔叔?”

    弘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是苏苏,不是叔叔。”

    苏培盛瞧着胤禛没有听明白,满是尴尬的开了口:“回爷,六阿哥唤的是奴才的姓氏。”

    胤禛明白过来,笑了笑。

    苏培盛往弘晏的小浴盆里撒花瓣儿,弘晏就往胤禛泡的大浴桶丢花瓣,到最后更是命苏培盛将花篮里的花瓣儿都丢进大浴桶里。

    弘晏还不忘解释:“花花,香香。”

    便宜阿玛要洗得香香的才好。

    苏培盛哪里敢胡来,看向了胤禛,等着胤禛示下。

    可却不见胤禛开口。

    苏培盛明白了,胤禛这是默许了。

    随即,苏培盛便将剩下的花瓣儿都撒进了大浴桶中。

    接着,苏培盛又给父子俩的浴桶和浴盆添了热水,便掩门出去了。

    弘晏自己和浮在水中的花瓣玩起了游戏,一会儿拿手将花瓣压下去,一会儿又把花瓣捧起来放到鼻子前嗅一嗅,一会儿又偷偷地将自己浴盆中的花瓣儿也丢进胤禛的大浴桶中,随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的样子。

    弘晏所有的小动作,胤禛都收入眼底,只不过胤禛是装作不知,随他去了。

    很快,弘晏觉得玩花瓣儿没意思了,就用双手捧起水往胤禛的胸膛上泼去。

    在胤禛看过来的时候,弘晏只忽闪着大眼睛嘿嘿笑着。

    胤禛大手一伸,将光溜溜的弘晏从小浴盆中提溜出来,抱到自己怀里,随即腾出一只手,在弘晏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弘晏也不甘示弱,伸出小手拍了拍胤禛的胸膛。

    胤禛勾了勾嘴角,随即又将弘晏放回到浴盆里,拿起巾帕给弘晏擦洗身子。

    当胤禛擦洗到嘎吱窝的时候,弘晏痒的咯咯笑起来。

    而此时的正屋内,乌拉那拉氏自顾自的说道:“怎洗了这么久,还未洗完?”

    银烛接话道:“那奴婢去问问苏公公?”

    乌拉那拉氏闻言,摇了摇脑袋:“再等会儿吧。”

    胤禛自告奋勇的要带着弘晏洗澡,她不好催促的。

    净室内,胤禛费了不少功夫,总算是给弘晏擦洗干净了,立马叫苏培盛进来给弘晏擦干身子、穿衣服。

    弘晏很是配合苏培盛给自己穿衣服。

    通过今天的体验,弘晏已然觉出来了,便宜阿玛洗澡的手法不如额娘和王乳娘,不过陪玩倒是挺不错的。

    待苏培盛给弘晏穿完衣服,胤禛也已经穿好衣服了,便直接抱着弘晏找乌拉那拉氏去。

    “额凉~”

    弘晏奶呼呼的喊完乌拉那拉氏,就迫不及待的伸出小手要乌拉那拉氏抱自己。

    待弘晏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怀里后,就将小脑袋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小嘴瘪着,一句话也不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而胤禛饶有兴趣的望着弘晏。

    乌拉那拉氏瞧了瞧胤禛,见胤禛并未打算说些什么,就只好问向怀里的弘晏:“福宝,这是怎么了?”

    弘晏方扬起小脸蛋儿,委屈巴巴的说道:“阿玛打窝屁屁。”

    胤禛眉头一跳,小家伙怎么能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呢。

    明明他当场就打回来了。

    “爷是跟福宝闹着玩呢。”胤禛开口解释。

    乌拉那拉氏这便明白了,笑呵呵的拿了一颗蜜饯喂给弘晏。

    陪着弘晏玩闹了许久,胤禛带着苏培盛回前院处理余下的公务。

    等天擦黑,热气腾腾的晚膳就上了桌,因着今日下雪,乌拉那拉氏让小厨房做了羊肉锅子,里面有弘晏爱吃的萝卜。

    可让乌拉那拉氏意外的是,弘晏却没吃几口。

    乌拉那拉氏不解问道:“福宝,你不是最爱吃羊肉汤里的萝卜了吗?”

    弘晏糯糯的回答道:“窝不饿。”

    既然弘晏不饿,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再劝弘晏多吃些,本来晚膳就该少吃些,省得积食。

    乌拉那拉氏便叫王乳娘带着弘晏先去小榻上玩儿。

    可没过多久,坐在檀木小榻上的弘晏已经歪着小脑袋睡着了。

    王乳娘见状,便抱着弘晏进了内室。

    还在用晚膳的乌拉那拉氏笑道:“福宝玩了一下午,费了不少精神,看来是累着了。”

    一旁的银烛附和道:“难得王爷今日有雅兴,带着六阿哥玩雪、洗澡,奴婢瞧着六阿哥可高兴了。”

    雍亲王府的四位阿哥里,她们六阿哥可是头一份儿的。

    到了半夜,躺在外侧的乌拉那拉氏忽而听见拔步床里侧传来有些含糊的哼唧声,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的乌拉那拉氏只以为是弘晏要出恭,可当乌拉那拉氏触碰到弘晏的手时,却发觉弘晏的手是凉的。

    乌拉那拉氏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弘晏的哼唧声渐大,乌拉那拉氏摸向了弘晏的脸蛋儿和额头,却是滚烫的厉害。

    乌拉那拉氏有些焦急的唤道:“福宝,福宝。”

    弘晏没有睁眼,更没有回应。

    乌拉那拉氏拉开拔步床上的帐幔,冲着隔扇门的方向喊道:“来人,快来人呐。”

    第65章 第65章发高热了

    正院乱作一团,而相隔不久的潇湘阁却是万籁俱寂。

    在院子里守着小喜子听说了正院的动静,忙迈着步子上了石阶,禀报了在屋檐下守着的师傅苏培盛。

    苏培盛权衡过后,还是迈步进了屋子,对着隔扇门里唤道:“爷,不好了,六阿哥突发高热。”

    随即,黑漆漆的内室里亮了起来,苏培盛听到胤禛召唤自己的声音后,忙推开门进去了。

    胤禛正在穿衣,一旁的年侧福晋则拿起了胤禛的腰带。

    胤禛瞥了一眼苏培盛,问道:“苏培盛,柳从南可去了正院?”

    苏培盛弓着腰回答道:“回爷的话,柳大夫去了,可六阿哥情形如何,奴才确实不知。”

    胤禛颦着眉,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年侧福晋瞧见了胤禛眉间聚起的一团愁云,出声道:“妾身与爷一同去吧。”

    胤禛按了按年侧福晋的肩膀:“你身子弱,好好歇着吧。”

    话音落下,胤禛便转身而去。

    苏培盛冲着年侧福晋微微颔首,也跟着胤禛出去了。

    年侧福晋通过窗户瞧见了胤禛那疾步且匆忙的背影逐渐隐入夜色中去,随即开口唤道:“桃夭,替我更衣。”

    桃夭闻言,立马劝道:“侧福晋,您身子刚养好些,天寒地冻的还是别去了,何况王爷也让您好好歇着了。”

    年侧福晋的眼睛转而望向桃夭,一字一句解释:“今晚这动静,爷宿在我房中众人皆知,我又岂能安睡于榻?”

    桃夭听罢,不再多言,立马拿了杆子上的衣服,为年侧福晋穿上,又给年侧福晋批上了斗篷,主仆二人才往正院去。

    而胤禛赶到正院内室时,瞧见的便是流萤捧着铜盆蹲在拔步床前,而乌拉那拉氏正拿着沾了温水的帕子给弘晏擦拭身体。

    胤禛大步走过去,抬手摸向了弘晏的额头,烫得厉害。

    胤禛将手收回去,瞧着昏迷不醒小脸通红的弘晏,有些焦躁:“柳从南呢?”

    流萤出声答道:“回王爷的话,柳大夫熬药去了。”

    流萤声落,外间便传来苏培盛给年侧福晋的请安声。

    胤禛的视线看向了走来的年侧福晋:“不是叫你好生歇着吗?”

    年侧福晋边往拔步床的方向走来,边回道:“妾身挂念六阿哥。”

    年侧福晋瞧见了小脸通红的弘晏,一时也是心疼的紧,一抬眸,又瞧见了乌拉那拉氏红了的眼眶,便开口安慰道:“福晋,六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年侧福晋话音刚落,柳从南正好端着药碗进来。

    胤禛遂掀起衣袍坐在拔步床上,将弘晏抱在怀里,好方便乌拉那拉氏给弘晏喂药。

    乌拉那拉氏吹了吹,将调羹喂到弘晏嘴边,只是弘晏昏迷不醒,嘴也长不开,那喂进去的汤药又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忙拿着帕子给弘晏擦嘴。

    胤禛直接上手捏开了弘晏的嘴,乌拉那拉氏一勺一勺的将药汤喂进去。

    待一碗汤药喂完,胤禛又将弘晏放回到拔步床上。

    此时,立在一旁的柳从南开了口:“爷,福晋,六阿哥服了药,若天亮退了热,便无大碍了。”

    胤禛听罢,挥了一下右手。

    柳从南就此退出去了。

    胤禛又抬眸望向了年侧福晋:“夜深了,你也先回去吧。”

    年侧福晋正欲说些什么,却忽觉嗓子痒,咳了一声,忙用帕子掩住了唇。

    胤禛见状,直接吩咐道:“桃夭,送侧福晋回去。”

    桃夭应声,便要扶着年侧福晋出去,年侧福晋见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朝着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福身后,方才搭着桃夭的手迈步出去了。

    内室的屋子里燃着炭盆暖和的紧,年侧福晋陡然出了屋子,刚行至廊下,冷风拂面而过,又咳了起来。

    桃夭见状,即心疼又替自家主子委屈,随即抬起手来一边给年侧福晋顺着后背,一边出声道:“侧福晋,奴婢就劝您别跑这一趟,夜深受了寒气不说,福晋连个正眼儿也没有给您。”

    银烛本是送年侧福晋

    回去,如今听了这话,上去就给了桃夭一耳光:“贱蹄子,福晋也是你能出言埋怨的?”

    待到天亮时分,六阿哥能不能退热还是未知,福晋的心都要碎了,哪里还能有心情支应年侧福晋轻飘飘的两句话。

    桃夭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脸上火辣辣地疼。

    年侧福晋见状,出声道:“银烛姑娘,桃夭是我没有,咳咳,管教好,咳咳。”

    桃夭此时也顾不上脸疼,又赶忙给年侧福晋顺气。

    屋内的胤禛听到动静,迈步而出:“嚷什么?”

    年侧福晋缓过气儿来,忙解释道:“回爷,是桃夭不懂事,说错了话,妾身带她回去好好管教。”

    屋檐下挂了灯笼,胤禛望了一眼桃夭脸上的巴掌印,又瞧了瞧银烛不太好看的脸色,方对着年侧福晋说道:“桃夭失言,罚俸两月,回潇湘阁后,叫柳从南给你瞧瞧。”

    年侧福晋听罢,柔柔的开口:“妾身这是老毛病了,回去歇歇便好,倒是爷,莫要着急上火,保重身子才是。”

    胤禛听罢,点了点头,又上前两步,抬起手将年侧福晋身上的斗篷往里拢了拢,而后回了屋子。

    这厢,弘晏额头上放着的凉帕子热了,乌拉那拉氏又换了一条新的敷在弘晏额头上。

    乌拉那拉氏的余光瞧见了胤禛进来,出声道:“福宝这里有我照顾,爷还是回潇湘阁歇息去吧,免得耽误明日的政事。”

    胤禛掀起衣袍坐在了拔步床旁的绣墩上:“无妨,明日告假便是,爷陪着你也是好的。”

    乌拉那拉氏没应胤禛的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守着拔步床上昏迷的弘晏。

    一夜过后,弘晏的大脑逐渐清醒,他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弘晏睁开了眼睛,先瞧见的便是趴在拔步床沿熟睡的乌拉那拉氏,又一扭脸,望见了头靠着床栏坐着睡着的胤禛。

    乌拉那拉氏与胤禛是衣不解带的守了自己一晚上吗?

    他只记得昨晚好像在檀木小榻上睡着了,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弘晏小手攥拳揉了揉眼睛,然后骨碌着小身子坐了起来。

    弘晏感到奇怪,他不过是完成个翻身坐起来的动作,竟然感觉比平日里要吃力些。

    弘晏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却感觉自己跟棉花一样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乌拉那拉氏睡得并不安稳,听到因着弘晏坐起来的动作而发出的声响时,就醒过来了。

    “福宝。”

    乌拉那拉氏惊喜的喊了一声,而后直接将弘晏抱进了怀里,用脸去贴弘晏的额头,凉丝丝的,可算找到是退热了。

    弘晏发觉乌拉那拉氏将自己抱得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便拍着乌拉那拉氏的袖子喊道:“额凉,勒勒。”

    乌拉那拉氏闻言,赶忙松了力。

    胤禛此时也醒了,立马吩咐苏培盛唤柳从南进来。

    等柳从南来了,弘晏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半夜起了高烧,怪不得自己觉得身上没力气呢。

    柳从南给弘晏诊完脉,起身禀道:“回爷,回福晋,六阿哥退了热,已然无碍了,只是还需休养几日,不可再受寒气了。”

    柳从南话音刚落,“咕咕”的声音响起来了。

    弘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乌拉那拉氏见状,忙叫流萤端些吃的来。

    “爷都听见了,福宝已然无碍,爷还是回去睡一觉,歇上一歇。”乌拉那拉氏说完,又喊道:“苏培盛,好生照顾爷。”

    胤禛见乌拉那拉氏直接下了逐客令,满是慈爱的看了弘晏一眼,方抬步出去了。

    弘晏好像有些明白了。

    自己发高烧许是因为昨日在雪地里玩了太久,洗澡时又和便宜阿玛玩了起来,这才着了凉,而自家额娘定也是猜到这个原因生便宜阿玛的气了,而便宜阿玛自知理亏,所以一句话也不吭声了。

    事实证明,弘晏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这两日胤禛来正院探望他时,乌拉那拉氏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

    是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福宝,张嘴。”

    听到乌拉那拉氏的话,弘晏配合的张了口,将米糊喝下去。

    这两日,他不是喝苦药汤,就是喝米糊糊,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可弘晏也知晓自己没理,所以很是听话,也不嚷着到外面玩了,虽然乌拉那拉氏绝对不会放他到外面去玩。

    眼瞧着乌拉那拉氏与胤禛就这么冷战下去,弘晏可受不了,于是弘晏主动开口,想要打破僵局:“阿玛,喂喂。”

    乌拉那拉氏闻此言,拿着调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转而将剩下的半碗米糊糊递给了王乳娘,再由王乳娘递到胤禛手上。

    胤禛嘴角微微扬起,舀起一勺米糊糊送到嘴边吹了吹,方才喂给弘晏吃。

    待米糊吃完,乌拉那拉氏拿着帕子给弘晏擦了擦嘴。

    到了晚上,弘晏见乌拉那拉氏与胤禛两个人还没有破冰的迹象,只好再度出击:“阿玛,手。”

    胤禛虽不明其意,但还是配合着将手朝着弘晏的方向伸了过去。

    弘晏左手拉起胤禛宽大的手,而后右手又拉起乌拉那拉氏细嫩的手,紧接着将胤禛的手覆在乌拉那拉氏的手上,最后将自己的小肉手撤出去。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弘晏是这个意思,她还恼着胤禛,便想要将手抽出去,不料却被胤禛给拉住了。

    弘晏瞧着便宜阿玛还算上道,于是很是放心的抬起头,对着王乳娘说道:“抱抱,睡觉觉。”

    王乳娘赶忙上前将弘晏抱起来,而后带着弘晏到隔壁的耳房去了。

    第66章 第66章压岁封红

    弘晏冬日里发了一回高热,让乌拉那拉氏心有余悸,是以乌拉那拉氏照顾弘晏的衣食起居更加仔细,为了避免弘晏再染上寒气,乌拉那拉氏也不许弘晏再到院子里玩耍。

    弘晏很是理解乌拉那拉氏的苦心,坐在乌拉那拉的膝头,小脑袋窝在乌拉那拉氏身上,糯糯的喊道:“额凉,福宝乖乖。”

    乌拉那拉氏闻言,心里一暖,俯身亲了亲弘晏的小脸蛋儿:“额娘的福宝是最乖的。”

    日子很快到了除夕夜,胤禛与乌拉那拉氏本打算带着弘晏一同入宫的,可偏偏又下了雪,夫妻俩便打消了这念头。

    弘晏可就不乐意了,撅着嘴哼哼个不停。

    乌拉那拉氏态度坚决,就算是弘晏撒娇耍赖也不好使了,只是走之前,乌拉那拉氏命王乳娘带着弘晏去邀月轩找弘昼玩。

    弘昼有些日子没见弘晏了,眼见着人来开心的不行,连连向乌拉那拉氏与胤禛保证会看顾好弘晏。

    弘晏还生着气,就连乌拉那拉氏与胤禛走时,也不抬头瞧他们。

    弘昼将脸凑过去,忽闪着眼睛道:“弟弟,哭丧脸作甚?哥哥带你放烟花。”

    对于弘昼来说,胤禛不在府里,乃是天大的好事。

    放烟花?

    弘晏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耿格格知道弘昼一向是胆大的,之前也曾放过烟花,可弘晏金贵,她可不敢让弘晏去放,只带着弘晏在廊下看弘昼放烟花就是。

    弘昼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了点燃的香,走到院子中间,而后扭头笑嘻嘻的冲着弘晏眨了眨眼睛:“弟弟,你可瞧好了。”

    话音落下,弘昼便点燃了烟花的引火线。

    下一瞬,只听得“嗖”一声,绚丽的烟花展现在弘晏面前。

    弘晏笑嘿嘿的拍了拍手:“锅锅,棒棒。”

    烟花放完,弘昼拉着弘晏进了屋子。

    两个小人儿坐在炭盆前取暖,那炭盆上烤着红薯、栗子和蜜橘。

    蜜橘最易烤,耿格格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剥了橘子皮,撕去上面的橘丝络,先将橘子平分成两半儿,递到嘴边吹了吹,方递给弘晏和弘昼。

    弘晏掰下一个橘子瓣儿,送到了口中。

    这用火烤过的橘子,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呢。

    待嘴里的橘子咀嚼完,弘晏又掰下一个橘子瓣儿递给了耿格格。

    耿格

    格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六阿哥吃吧,这橘子多着呢。”

    弘晏将橘子瓣往耿格格的方向送了送,笑眯眯道:“姨凉吃。”

    耿格格不好再推拒,伸手接过了弘晏手里的橘子瓣儿:“好,姨娘吃,谢谢六阿哥。”

    这厢,弘昼瞧着炭盆上那栗子棕色的硬壳已然裂开了口子,一股香甜味儿蹿进了他的鼻子里。

    “额娘,这栗子肯定能吃了。”弘昼说着,便上手去拿栗子。

    下一瞬,弘昼龇牙咧嘴的喊道:“哎呦,烫烫。”

    弘昼的手刚触碰到栗子一秒,便被烫得缩了回去,接着给自己吹着手。

    耿格格见状,无奈道:“你呀,稳当些,急什么。”

    而弘晏瞧见了,便将小脑袋凑过去,鼓起嘴给弘昼举起的手吹气。

    弘昼望着耿格格,眼神里既有抱怨又有炫耀:“还是弟弟疼我,哪里像额娘一样。”

    耿格格抬手将刚剥好的栗子果肉塞进了弘昼的嘴里,嫌弃道:“额娘也疼你,快些吃吧。”

    粗鲁的喂完弘昼,耿格格又拿起一颗栗子,随即将栗子掰开来,而后将小块儿些的喂给弘晏。

    弘晏吧唧着小嘴,吃得十分满足。

    吃完栗子和蜜橘,红薯也熟了,耿格格拿着帕子将红薯包起来,而后从中间掰开,将一半红薯递给弘昼吃,剩余的一半红薯,则拿起调羹挖着,一点儿一点儿的喂给弘晏吃。

    弘晏觉得烤出来的红薯可比红薯糊糊香甜多了,还是耿格格与弘昼会吃。

    红薯虽甜,到底干了些,耿格格怕弘晏吃多了口渴,又让秋叶端来了两碗牛乳,一碗给弘昼,一碗给弘晏。

    吃饱喝足,弘晏对着耿格格奶呼呼的说道:“谢谢姨凉。”

    耿格格拿着帕子给弘晏擦嘴上的一圈奶渍,笑道:“六阿哥不必客气。”

    弘昼总是待不住的,对着弘晏说道:“弟弟,我们来玩玩偶吧。”

    弘晏笑着应声:“好啊。”

    弘昼把自己的玩偶都拿出来,让弘晏挑一个,玩偶虽然多,但却没有兔子,弘晏便选了一个小熊玩偶。

    弘昼见状,笑着拿起了布老虎,随即粗声粗气的说道:“小狗熊,本大王来吃你了。”

    弘晏拿着小熊玩偶哒哒跑起来,弘昼则拿着布老虎张着大嘴开始追弘晏:“小狗熊,本大王马上就要追上你了。”

    弘晏边跑,边笑嘿嘿的躲着弘昼。

    ——

    待乌拉那拉氏与胤禛从宫中赴宴回来走进邀月轩时,弘晏与弘昼两个小人儿玩累了,已然在小榻上睡着了。

    而耿格格正坐在小榻旁守着两个孩子。

    见乌拉那拉氏与胤禛进门,耿格格站起身朝着二人福身。

    乌拉那拉氏瞥了一眼熟睡的小团子,方压低声音对着耿格格道:“耿妹妹,辛苦你照料福宝了。”

    耿格格欠身道:“福晋说的哪里话,有六阿哥在,弘昼稳当多了,我还省心了不少。”

    寒暄过后,乌拉那拉氏走到小榻旁,小心翼翼的将弘晏连带着小被子一起抱到怀里。

    弘晏睡得沉,吧唧了一下嘴巴,并没有醒。

    乌拉那拉氏随即抱着弘晏回了正院。

    胤禛看着耿格格说道:“库房里有两匹妆花缎颜色极衬你,待会儿叫苏培盛送来。”

    耿格格闻言,福身道:“多谢王爷。”

    “夜深了,你与弘昼也早些安寝吧。”胤禛说完,便转身撵上乌拉那拉氏同往正院去了。

    翌日天亮,弘晏从拔步床上醒来时,看到周围的布局,发觉自己身在正院的内室,而非是邀月轩。

    想来是昨晚乌拉那拉氏回府后,将自己抱回来了。

    弘晏这般想着,而后骨碌着小身子坐起来,却发觉枕头下露出了红色的一个小三角。

    弘晏好奇的推开枕头,瞧见枕头下面放着两个封红。

    弘晏眼睛刷的亮起来,而后将两个封红举起来,把封口打开,将封口冲着下面抖了抖,掉出来了好几个金锞子。

    弘晏高兴极了。

    想来这是乌拉那拉氏与胤禛给自己的压岁钱了。

    外间的乌拉那拉氏听到动静,便推开门进来,瞧见的便是拔步床上的小团子正笑眯眯的捏着金锞子。

    乌拉那拉氏往里走去,柔柔唤道:“福宝。”

    弘晏仰着小脸儿:“额凉。”

    乌拉那拉氏抱起弘晏,给弘晏洗漱穿戴好,就抱着弘晏去外间用早膳。

    今个儿是康熙五十四年,正月初一,王府里的人都会早早的来给她请安地。

    果不其然,乌拉那拉氏与弘晏刚用完早膳,众人便都在院子里侯着了。

    乌拉那拉氏将弘晏交给王乳娘,自己则端坐在了主位上,而后用眼神示意银烛叫众人进来。

    众人齐齐道:“妾身给福晋请安。”

    乌拉那拉氏一个眼神,流萤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封红一一呈上。

    待众人落座后,弘时、弘历、弘昼兄弟三人从左到右站成一排,齐声道:“儿子给嫡额娘请安。”

    “都起来吧。”乌拉那拉氏说完,看向了银烛,银烛将三个封红呈上。

    众人都知乌拉那拉氏还需进宫,便都早早地起身告退了。

    而弘昼在迈出屋子之前,朝着弘晏眨了眨眼睛,弘晏回以一笑。

    门房来报马车已然备好,乌拉那拉氏便带着弘晏进宫去。

    许是新年伊始,德妃脸上都是笑吟吟的,甚至还主动提出要抱一抱弘晏。

    乌拉那拉氏虽意外,可也无法推辞,便让王乳娘将弘晏抱了过去。

    德妃将手上精美的护甲卸下,接过弘晏,让弘晏坐在自己的膝头。

    许是弘晏瞧德妃的眼神太过直白,德妃感到好笑,遂问道:“怎么?不认得玛嬷了?”

    弘晏软糯糯的喊道:“玛嬷。”

    德妃朝着弘晏的脸上摸了一把:“乖。”

    底下的弘暟见状,有些心痒痒,便走上去说道:“玛嬷,我也要抱弟弟。”

    “你?你可不成。”德妃说着,还瞥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又道:“别摔了弘晏。”

    完颜氏见状,也是劝道:“弘暟,快些回来。”

    “我就要抱弟弟。”弘暟说完,走到了乌拉那拉氏面前,求道:“四伯母,我可以抱抱弟弟吗?我力气可大了,绝对不会将弟弟摔了的。”

    弘暟说完,还怕乌拉那拉氏不信,将自己的胳膊举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瞧着满脸渴望的弘暟,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嘱咐道:“好,不过福宝穿得有些厚,你小心些就是了。”

    “放心吧,四伯母。”弘暟说完,立马走到德妃身旁,将弘晏抱了起来。

    小团子果然软乎乎的,身上还有一股奶香味,好好闻啊。

    弘暟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弘晏的脸蛋儿,而后还不忘对着下面坐着的完颜氏嘚瑟:“额娘,你看,我就说我可以的。”

    完颜氏:“……”

    乌拉那拉氏瞧见了一旁立着的弘明,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是眼睛却一直黏在弘晏身上,便主动开了口:“弘明,你可愿抱抱福宝?”

    弘明愣了一瞬,随即朝着乌拉那拉氏拱手道:“当然愿意,多谢四伯母。”

    随后,弘暟就像在完成很神圣的交接仪式一样,把弘晏托付给了弘明。

    弘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弘明抱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不似弘暟自在,便想要让弘明放轻松些:“嘿嘿,锅锅。”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弘晏,弘明腼腆一笑。

    上首的德妃瞧着高高的弘明抱着小小的弘晏,却有些恍惚。

    若干年前,胤禛也是这样欢欢喜喜的抱着胤禵。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孝懿仁皇后崩逝后,自己将他要了回来。

    或许是她一开始就不该将胤禛送给孝懿仁皇后抚养,而换来自己在后宫的位分。

    又或许是她既然许诺将胤禛送出去了,就该完全割舍母子情分,不该再将胤禛要回来……

    “玛嬷,你怎么了?”弘暟晃悠着德妃。

    德妃思绪回笼,挤出笑容说道:“玛嬷没事,在想我们弘暟可比去岁白的些,更好看了。”

    弘暟见德妃打趣自己,忍不住解释道:“玛嬷,我本来就不黑,爷们儿要好看做什么,我可是要当巴图鲁的。”

    弘明接话道:“对,黑炭一样的巴图鲁。”

    弘暟有些急了,气鼓鼓地撵着弘明满屋子跑。

    而回归到乌拉那拉氏怀里的弘晏,拍着小手助威,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第67章 第67章摇摇木马

    初一热热闹闹的过去,初二一早,怀恪郡主就带着额驸那喇星德来了雍亲王府就直奔正院去了。

    这厢,奴才们将怀恪郡主与那拉星德准备的礼品收下,上首端坐着的胤禛望向那拉星德,开口问道:“星德,你的伤如何了?”

    那喇星德拱手禀报:“回阿玛,这些日子多亏了郡主照料,已然无碍了。”

    那喇星德说这话时,一旁的怀恪郡主只柔柔的笑着。

    胤禛瞧着那喇星德面色红润,声音浑厚,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点头道:“那就好。”

    待胤禛话音落下,那喇星德又道:“今日除了陪着郡主归宁,也给六阿哥备了一份谢礼。”

    坐在乌拉那拉氏怀里小口小口吃着孙泥额芬白糕的弘晏听了这话,立马抬起头望向了那喇星德。

    而那喇星德也正冲着弘晏笑。

    乌拉那拉氏抬眸望向那喇星德,疑惑开口:“额驸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那喇星德闻言,看向了身旁的怀恪郡主,方才还清澈坚毅的眼神此刻满是柔情:“当日若非是六阿哥,我与郡主哪里能及早解除误会呢。”

    当着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的面儿,怀恪郡主不好意思与那喇星德对视,偏了偏头,脸上却很快显出一抹红晕。

    弘晏想起来了,不就是那天他跟着便宜阿玛到了那喇府之后,在那喇星德的书房里找出了那喇星德为怀恪郡主而作的画嘛,到底是自家姐姐姐夫,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啦。

    那喇星德的话音落下,两个奴才抬着一块盖了红绸子的东西进来。

    那东西落地的声音清脆,外轮廓瞧着好像是一种动物,可是又没有听到这动物发出声响,又不像是活物,弘晏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那喇星德瞧见了弘晏探寻的目光,走过去将遮得严严实实的红绸子掀开来,落入弘晏眼帘的是一个小木马。

    这木马做工精致,形象逼真,而且还有脚踏和手柄,那马背上还放了一块软绵绵的垫子。

    那喇星德开口介绍道:“这木马是我自己设计,自己雕刻出来的,还望六阿哥莫要嫌弃。”

    怀恪郡主紧跟着开口:“额驸做了好些日子呢,那马背上的垫子是我的手艺,六弟不妨试试?”

    “好啊。”弘晏说着,便要挣扎着从乌拉那拉氏身上下去。

    乌拉那拉氏见状,便将弘晏抱下去了。

    弘晏的双脚刚一落地,便哒哒的跑了过去,先上是伸手摸了摸马头,而后走到脚踏处,抬起了自己的小腿儿,不过好像好些够不着呢。

    那喇星德见状,伸出两只手穿过弘晏的腋下,将弘晏抱起来放到了马背上。

    弘晏的小屁股在马背上坐稳当之后,两只手便握住了两侧的手柄,而后摇摆了两下身子,不成想这木马竟因为弘晏的动作而前后晃动了起来。

    弘晏眼睛亮亮地,满是惊喜道:“额凉,这木马会动欸。”

    那喇星德见弘晏喜欢,笑着开口:“六阿哥,这是摇摇木马,你动,它便动,你停,它自然也停。”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嘿嘿,谢谢姐夫。”

    怀恪郡主走过去,摸了摸弘晏的小脑袋,问道:“只谢你姐夫?你坐的可是我绣的垫子。”

    弘晏立马找补道:“谢谢二姐姐。”

    怀恪郡主又朝着弘晏的小脑袋摸了一把:“这还差不多。”

    寒暄过后,怀恪郡主与那喇星德便告辞往碧波苑去,而胤禛与乌拉那拉氏也带着弘晏去乌拉那拉府。

    在外祖的乌拉那拉府玩了一下午,弘晏又得到了好多的金锞子,随身的小荷包装得是鼓鼓囊囊的,这一过年,他的小金库可是又添了一笔进项。

    这过年的喜庆氛围就连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后还是很浓厚。

    这日中午,胤禛来正院陪着乌拉那拉氏与弘晏用午膳,饭桌上添了一道热气腾腾的牛肉锅子。

    席间,乌拉那拉氏对着胤禛说道:“今个儿早上,十三弟妹派人捎来了口信,说十三弟的腿疾加重又不肯让御医医治,爷若下午没事儿,便去瞧瞧吧。”

    胤禛闻言,眉头蹙起:“好,爷下午去瞧瞧老十三。”

    胤祥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兆佳氏都这般说了,想来这腿疾加重是有些日子了。

    正在吃萝卜的弘晏听见了,扬着小脸儿说道:“阿玛,窝也去,看十三叔。”

    胤禛瞧向弘晏:“好,带你去。”

    用罢午膳,胤禛休整过后,便带着弘晏与柳从南出发去十三贝子府。

    ——

    胤祥书房内。

    胤祥瞧见胤禛与弘晏,原本是欢喜的,可望见了拎着药箱的柳从南,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转而望向一旁的福晋兆佳氏,语气有些不悦:“可是你的主意?”

    兆佳氏虽然知晓胤祥会不高兴,但是她还是这般做了:“爷不肯治腿疾,我只能请四哥来了。”

    胤祥敛眸,没好气的斥道:“我都说了,这腿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你叨扰四哥做甚?”

    新年伊始,处处喜庆热闹,众人都图吉利讨福气,因他的腿疾加重,整个十三贝子府都恹恹地带着丧气,如今又怎能连累胤禛跟着一同操心伤神。

    胤禛见状,耐着性子劝道:“十三弟,既然无大碍,不妨让柳从南瞧上一瞧,也好让十三弟妹放心。”

    对着胤禛,胤祥的语气软了下来,可还是推拒:“四哥,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积年的老毛病罢了。御医从前又不是没有瞧过,内服外敷的药,不知吃了多少,既然无法根治,还费什么力气,左右又不挡我吃饭穿衣、骑马射箭。”

    胤祥越是表现出一幅不以为然、不在乎的模样,胤禛越是心疼这个十三弟。

    而弘晏已经睁大眼睛观察胤祥许久了,胤祥人坐在小榻上,左手随意的搭在左膝上,右手却掌心朝下撑在榻边,很显然是在借力,是以弘晏便断定胤祥伤在右腿,而且来的路上,他也听见了柳从南与便宜阿玛的谈话。

    胤祥的这个病好似叫什么鹤膝风,他虽然不懂什么意思,反正是膝盖那一块有问题就是了。

    弘晏心里来了主意,走到胤祥面前,突然伸出手按了按胤祥的膝盖那一块。

    纵使胤祥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可膝盖被外力所施压时,他还是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胤禛见状,脸色一沉:“福宝,不可胡来。”

    胤祥忍着腿上传来的痛感,忙打圆场道:“四哥,福宝还小,别吓着他。”

    弘晏望着胤祥,忽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道:“十三叔,腿痛痛,要看病。”

    他这幅小身板才有多大的力气,胤祥连他碰一下膝盖,都疼得不行,可见病情是十分严重了。

    胤禛此时是明白过来弘晏的用意了,顺着话茬说道:“十三弟,连我家福宝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还犯起糊涂来。”

    弘晏又对着胤祥哄道:“十三叔,不怕不怕,窝发热,吃药药,就好了。”

    他这病哪里能与寻常的发热相比,不过弘晏这般挂心

    他,胤祥感动的紧,遂抬手摸了摸弘晏的小脑袋:“好,十三叔听福宝的。”

    弘晏笑了:“十三叔,乖乖。”

    胤祥听罢,先是一愣,而后跟着笑了。

    他这般年岁,竟还能从一个小娃娃口中听到夸自己乖,想必弘晏之前发热时,乌拉那拉氏就是这般哄弘晏吃药的吧。

    兆佳氏听到胤祥愿意叫柳从南医治腿,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之前曾瞧过胤祥的腿是何模样,对于弘晏这样的小娃娃来说是有些骇人的,是以兆佳氏便吩咐人将与弘晏同岁的弘晈带进来,介绍完两个小娃娃相互认识之后,兆佳氏便吩咐人将弘晏与弘晈带到外间玩耍。

    避开两个小娃娃后,柳从南走过去蹲下将胤祥的裤子捋到了膝盖以上。

    胤祥的腿疾确实加重了,膝盖部位有了肿块不说,而且已然生出了脓疮,如果放任自流下去,便会溃烂变腐,届时再医治会更为棘手。

    柳从南只能先将胤祥的膝盖表面进行清洗,而后将事先配好的药膏敷在胤祥膝盖处。

    但这药膏只能暂时缓解胤祥的腿疾,并不能根治,鹤膝风这种病古怪,古籍医书上也未有根治之法,不过胤禛与胤祥既然相信他的医术,他定然尽心钻研,早日配制出根治之药。

    柳从南的意思,胤禛与胤祥自然也清楚。

    隔扇门并没有关,是以在外间与弘晈玩耍的弘晏竖起小耳朵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是清清楚楚。

    事在人为,只要胤祥肯配合治疗,总比直接放弃要好的多。

    蹲在地上的弘晈将一块七巧板放好,对着弘晏说道:“锅锅,到你了。”

    弘晏思绪回笼,开口道:“噢。”

    正事办完,内室的胤禛已然起身出来要带着弘晏回去。

    胤祥如今的情形,还是静养为好。

    弘晈一听弘晏要走,可就不乐意了,撅着小屁股站起来就抱住了弘晏,挽留道:“锅锅,不走,玩玩。”

    在雍亲王府是最小的弘晏,如今听着别人喊着自己哥哥,便也拿出了哥哥的样子,摸了摸弘晈的小脸蛋儿:“弟弟乖,锅锅先回去,下次再来陪泥玩。”

    弘晈虽然还是舍不得,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小脑袋。

    弘晏又摸了摸弘晈的小脑袋:“嘿嘿,弟弟乖乖。”

    待胤禛与弘晏父子二人带着柳从南走后,兆佳氏给胤祥端来了一碗参汤:“这参汤热了凉,凉了热的,爷还是快些喝了吧。”

    胤祥瞥了一眼兆佳氏端着的青花瓷碗,答道:“爷喝也无用,还是你喝了,好好补一补身子。”

    兆佳氏出声道:“怎会无用,爷方才还答应四哥要好好治病养身子的,如今便食言了,那我只好把四哥再给请回来了。”

    兆佳氏又将胤禛搬了出来,胤祥话到嘴边又咽下,接过兆佳氏手中的青花瓷碗赌气似的一饮而尽。

    兆佳氏嘴角翘起,拿起帕子要给胤祥擦嘴,却被胤祥躲开。

    “爷又不是弘晈。”胤祥说完,拿着帕子自顾自的擦起嘴来。

    兆佳氏便起身走到书案旁,要将胤禛看过的那本书放回到架子隔上,可兆佳氏刚把书拿起来,就发现书下压着一样东西。

    兆佳氏走过去,将那样东西递给了胤祥:“爷,你瞧。”

    胤祥接过来一瞧,是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怪不得胤禛会突然从他的书架里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便放下了,原来是为了贴补他。

    兆佳氏出声问道:“爷,四哥应当还没走远,这银票要不咱们派人还回去?”

    胤祥开口答道:“今日就算是还了回去,四哥下次还会想旁的法子,四哥的一番心意,收下吧。”

    话说着,胤祥将银票递给了兆佳氏。

    胤禛做事向来是周密的,今日带着雍亲王府的府医来他府上,旁人只道是兄长挂心他的腿疾。

    偷偷将银票贴补给他,也不会落人以柄,可若是他巴巴的差人送了回去,在好事之人看来,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兆佳氏听了胤祥的话,便将银票收下了。

    此时,弘晈哒哒的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对着胤祥唤道:“阿玛,锅锅,什么时候,再来?”

    胤祥一把将弘晈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兆佳氏生怕弘晈不安分,会踢到胤祥的腿,正欲开口,却被胤祥抢了先:“无妨,福晋放心。”

    随后,胤祥又低头对着弘晈说道:“过些日子,阿玛就带你去雍亲王府找福宝哥哥,如何?”

    弘晈开心地笑了:“好。”

    第68章 第68章御赐之物

    冬去春来,很快到了弘晏的两岁生辰,小寿星指名要穿大红色的袍子,腰上又系上了那块小兔玉佩。

    雍亲王府众人齐齐聚在前院,怀恪郡主与额驸也特意赶来为弘晏过生辰。

    开宴之前,胤祥带着福晋兆佳氏与儿子弘晈也来了雍亲王府。

    弘晈一见着弘晏,兴冲冲的跑过去喊道:“锅锅。”

    弘晏抬手摸了摸弘晈的小脑袋:“嘿嘿,弘晈弟弟。”

    随后,弘晏拉起弘晈的小手,为他介绍起弘时、弘历和弘昼来。

    几个孩子打着招呼,胤禛则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胤祥往屋子里走去。

    胤禛的屁股还没坐热,与胤祥说了没两句话,十四阿哥胤禵带着福晋完颜氏和两个儿子弘明、弘暟也来了。

    弘暟哒哒跑过去就抱住了弘晏:“嘿嘿,福宝弟弟。”

    稳重些的弘明则提醒道:“你慢点儿。”

    弘暟闻言,只道:“嘿嘿,我有分寸。”

    完颜氏走过去与兆佳氏坐在了一起,而胤禵瞧着与胤禛坐在一起的胤祥,扯了扯嘴角:“我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旁人一步啊。”

    乌拉那拉氏开口打圆场:“不晚,不晚,只怕今日招待不周,十四弟别见怪。”

    胤禵掀起袍子坐在了胤祥身旁,从碟子里捏起一个蜜饯道:“四嫂这话就见外了,我可是弘晏的亲叔叔,咱们都是自家人。”

    话说完,胤禵将蜜饯送进了嘴里。

    胤禛与胤祥相视一眼,只喝茶却不搭茬。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兆佳氏的一声干呕却让气氛重新活络了起来。

    完颜氏试探的问道:“十三嫂,莫不是有了?”

    这厢兆佳氏刚缓过劲来,听了完颜氏的话,笑着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闻言,笑道:“好啊,那可是双喜临门了。”

    正在与弘晏等人玩的弘晈,听到大人们的谈话,哒哒跑到乌拉那拉氏面前,扬了扬小脸儿说道:“四伯母,窝要当锅锅了。”

    胤禵抢在乌拉那拉氏之前开了口:“弘晈,你倒是什么都明白。”

    随即,胤禵朝着弘晈招手,笑呵呵道:“来,到十四叔这里来。”

    弘晈看着胤禵,眨巴了下眼睛,转而迈着小步子又跑回弘晏身边去了。

    胤禵:……

    兆佳氏见状,开口找补:“十四弟不常来府上,弘晈有些认生呢。”

    认生?

    胤禵瞧向了与弘晏等人打成一片的弘晈。

    难道弘晈见弘时、弘历、弘昼的次数比他多吗?

    算了,他可没有无聊到跟个小娃娃计较。

    胤禵转而看向了胤祥:“听说前些日子,四哥带着府医去了十三哥府上,十三哥的腿疾莫不是又严重了?”

    下一瞬,胤禵又自答道:“不对,十三哥的腿疾该是好了,不然也不能有雅兴再添子嗣。”

    胤禛的脸色一沉,声音里含着隐隐的怒意:“老十四。”

    完颜氏也没有想到胤禵会突然说这个,低垂着眉眼,都不好意思瞧身旁的兆佳氏了。

    胤祥反而笑着开了口:“有劳十四弟惦记,我这腿疾确实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这也多亏了四哥府上的府医。”

    胤祥这般坦荡,胤禵倒是自讨没趣儿了。

    弘晏可看不过眼胤禵拿胤祥的腿说笑,哒哒跑过去,理直气壮的问道:“十四叔,窝的礼物呢?”

    胤禵见着奶呼呼的弘晏,抬手朝着弘晏的脸上捏了一把:“十四叔给你过生辰,怎么会空手来呢?”

    随即,胤禵便命人将给弘晏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是一块质地上等的玉佩。

    不过弘晏已然有了许多玉佩,已然不稀罕这东西了,只对着胤禵礼貌道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胤禵见状,心里有点儿窝气了。

    老四素日里跟他不对付也就罢了,自己今日巴巴地赶过来给弘晏过生辰,这小娃娃竟然还瞧不上自己的礼物。

    胤禵转而看向了胤祥:“不知十三哥,备了什么礼?”

    胤祥便叫人将礼物拿上来。

    是一个金项圈。

    胤禛眉头微颦,出言劝道:“十三弟,小孩子过生辰罢了,何须如此破费。”

    胤祥府上不算宽裕,这几年因为治疗腿疾,光珍贵药材这一项开支,便有不少的花销,可胤祥连他都不曾开口提起,更不会向宫里言明,是以,上次带着弘晏与柳从南到十三贝子府,他才偷偷在书下压了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作为贴补。

    今日胤祥将金项圈作为礼物送给弘晏,怕是花费了不少银钱。

    胤祥笑道:“欸,做叔叔的,给侄子过生辰,自然要挑好的送。”

    随即,胤祥又对着弘晏问道:“福宝,喜欢十三叔送你的礼物吗?”

    “嘿嘿,喜欢。”说着,弘晏便朝着胤祥伸出手,想要胤祥抱自己。

    胤祥很是高兴的俯身,将弘晏抱到怀里。

    谁知弘晏到了他的怀里,两只手便攀着他的胳膊,将脸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下,笑得眼睫弯弯:“谢谢十三叔。”

    胤祥先是一愣,随后哈哈笑了。

    此时,苏培盛进来禀报道:“爷,魏珠魏公公来了。”

    胤禛眸中划过一抹诧异,随即道:“快请进来。”

    魏珠进来,瞧着一屋子的人,打千儿道:“奴才见过四爷、四福晋、十三爷、十三福晋、十四爷、十四福晋。”

    众人皆朝着魏珠颔首,以示回礼。

    魏珠开口禀报:“四爷,皇上知晓今日是六阿哥的生辰,特意命奴才给阿哥送来一柄新疆进贡的玉如意,祝愿阿哥事事顺心如意。”

    魏珠话音落下,其余人跟着胤禛一同行礼道:“谢汗阿玛赏赐。”

    魏珠笑道:“皇上的口谕,奴才已然带到,这便回宫复命去了。”

    胤禛闻言,客气挽留:“魏公公,不若留下一同用膳吧。”

    魏珠弓身颔首道:“多谢四爷美意,只是奴才还有差事在身,得回御前伺候呢。”

    胤禛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公慢走。”

    魏珠转过身要走,却感觉衣角被人揪了一把,低头瞧去正是六阿哥弘晏。

    弘晏忽闪着大眼睛:“魏公公,告诉皇玛法,窝明天去看他。”

    魏珠笑得慈祥:“是,阿哥的话,奴才一定带到。”

    弘晏松了捏着魏珠衣角的手,转而对着魏珠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等魏珠一走,弘暟看向玉如意的眼睛都直了:“这玉如意可是值不少钱呢吧。”

    弘明见状,开口道:“这是皇玛法对福宝弟弟的恩宠,岂能用银钱来衡量。”

    弘暟连连点头,转而望向弘晏,问道:“福宝弟弟,我能摸摸吗?”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

    就当弘暟的手,快要触碰到玉如意的时候,胤禵提起步子走过去,抬手拍了一下弘暟的脑袋。

    弘暟下意识的将手缩了回去,疑惑问道:“哎呦,阿玛你打我干什么?”

    胤禵拉着个脸斥道:“没出息的,这是你皇玛法独独赏给弘晏的。”

    弘暟闷闷地“哦”了一声。

    胤禛出声道:“十四弟,何必动怒,弘暟别说是摸玉如意,拿着把玩都可以。”

    胤禵就是瞧不惯胤禛这幅模样:“弘暟性子毛躁,这玉如意乃御赐之物,若是损坏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弘暟闻言,扭过脸为自己辩驳:“阿玛,我哪里毛躁了,昨日你还夸我心思细腻呢。”

    胤禵“啧”了一声,又要动手却被完颜氏给拦住了:“好好的,你老打他作甚?”

    胤禵火气上来,连着完颜氏一起训:“你还敢拦我,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

    弘暟见状,赶忙躲到了弘明身后。

    一直沉默的怀恪郡主终是看不过眼了:“十四叔,这里是雍亲王府,今日又是福宝的生辰,你这般模样恐怕会将几个孩子吓坏的。”

    年龄最小的弘晈,哪里见过这幅阵仗,现在已然窝在额娘兆佳氏怀里寻求温暖了。

    那喇星德跟着站出来:“是啊,听闻十四叔海量,侄婿正想讨教一番呢。”

    如此,这小插曲才翻过去。

    宴席上,胤禵拉着那喇星德拼酒,待尽了兴,胤禵又拉着那喇星德到院子里比试拳脚和剑法。

    二人一出去,其余人自然也都追出去瞧热闹了。

    怀恪郡主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喇星德,眼眸中满是担忧。

    星德的身子痊愈没多久呢,今日喝了这么多酒不说,还动起了刀剑。

    十四叔也真是的,不就是皇玛法赏了福宝一个玉如意吗?

    至于眼热成这样。

    站在胤禛身旁的胤祥,瞧着比试的二人,笑道:“四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星德是十四弟的女婿呢?”

    胤禛闻言,满是无奈。

    比试,讲究点到为止。

    胤禵那点子儿不满发泄出来,自然也就停了。

    那喇星德手腕一转,那剑头便朝了下,随即拱手道:“十四叔的剑法高深,侄婿远不及也。”

    胤禵走过去,抬手拍了下那喇星德的肩膀:“你还年轻,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老四这个女婿,可比他强多了。

    那喇星德虚心道:“多谢十四叔提点。”

    胤禵点了点头,转而进了屋子。

    怀恪郡主走过去,拿起帕子垫着脚给那喇星德擦脸上的汗珠:“可有伤着?”

    那喇星德憨笑:“切磋而已,无妨。”

    怀恪郡主的心,方安稳了些。

    不久,宴席毕,宾客散。

    正院内的小榻上,弘晏瞧着乌拉那拉氏给自己的礼物登记入册。

    一旁坐着的胤禛却与弘晏算起了账:“福宝,你今日胆子可太大了。”

    弘晏装糊涂般的眨了眨眼睛。

    胤禛饮了口茶,方道:“拉了魏珠的衣角,还要进宫去。”

    弘晏理直气壮的说道:“窝想皇玛法了。”

    得了玉如意,不进宫谢恩怎么行。

    第69章 第69章自圆其说

    弘晏的话已然说出去了,胤禛身为阿玛不照办怎么能行呢。

    翌日一早,收拾妥当后,胤禛就带着弘晏坐马车进宫去了。

    到了乾清宫门前,魏珠见着来人是胤禛与弘晏,赶忙迎上去:“四爷,皇上正与大臣们议事呢。”

    胤禛听罢,抱着弘晏到廊下等候了。

    少顷,门“嘎吱”一声开了,几位大臣出来对着胤禛与弘晏行礼问安之后,便离去了。

    大臣甲:“听说昨日皇上派魏公公给雍亲王的这位六阿哥赏了一柄进贡的玉如意,此番进宫怕是来谢恩的。”

    大臣乙:“除了先太子的那位弘皙阿哥,可没见皇上对哪位皇孙这般上心了,若是皇上爱屋及乌,那岂不是……”

    大臣丙:“二位兄长,慎言,慎言啊。”

    大臣们的言论胤禛与弘晏自然是不知晓的,只是待魏珠禀报完,父子二人才进了大殿。

    弘晏的脚刚落地,便哒哒的跑向了御案:“嘿嘿,皇玛法。”

    胤禛额间一跳:“福宝,不得无礼。”

    康熙觉得胤禛大惊小怪,摆手道:“无妨。”

    随后,康熙俯身将弘晏抱坐到了自己的膝头,对着自己怀里的小团子说道:“福宝,朕昨日听魏珠说你要来,可是盼着你呢。”

    弘晏的小脑袋靠在康熙怀里,撒娇道:“嘿嘿,窝也想皇玛法。”

    康熙闻言,爽朗一笑。

    康熙慈爱地问道:“福宝,可用早膳了?”

    弘晏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饱饱了。”

    话说完,弘晏还拿着康熙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肚子上。

    小娃娃的肚皮软乎乎的,手感不错,康熙哈哈笑道:“圆滚滚的,咱们小福宝是吃饱的了。”

    弘晏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康熙问道:“皇玛法,吃了吗?”

    康熙如实答道:“朕吃了几块点心。”

    弘晏上手摸了摸康熙的肚子,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肚肚扁扁,皇玛法多吃饭,长肉肉。”

    堂下立着的胤禛听到这里,适时开口道:“汗阿玛,朝政虽然重要,但是您的身子更为要紧,早膳还是要多用些才好。”

    康熙的余光瞥了胤禛一眼,淡淡地的应了一声。

    哼,儿子还说教起老子来了。

    康熙低下头看向弘晏那肉嘟嘟的小脸蛋儿时,目光又变得慈祥:“好,汗玛法听福宝的,多吃饭,长肉肉。”

    胤禛:……

    弘晏闻言,黑葡萄般的眼睛珠转了转:“嘿嘿,皇玛法乖乖。”

    胤禛闻言,心头一紧:“福宝……”

    康熙打断了胤禛的话,皱眉道:“老四,你当差去吧。”

    胤禛先是一愣,而后有些迟疑,正欲开口,又听上首的康熙说道:“怎么?福宝在朕这里,你不放心?”

    胤禛忙打千儿道:“儿臣不敢,儿臣告退。”

    而弘晏则笑嘻嘻的朝着胤禛摆手:“阿玛,拜拜。”

    胤禛:……

    待胤禛走后,康熙叫梁九功端来了一碗莲子粥,而后抱着弘晏移坐到临窗的檀木小榻上。

    他方才答应福宝要好好吃饭的,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康熙舀起一勺粥,问道:“福宝,可要尝尝?”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窝看皇玛法吃。”

    康熙边吃着莲子粥,边问向身旁坐着的弘晏:“福宝,昨日你生辰,你十三叔也去了,他的腿疾如何了?”

    康熙若想知道胤祥的病情,大可以直接问胤祥本人,或是让身边的人去打听,但康熙都没有,反而来问他这个小娃娃,看来还是拉不下脸啊。

    毕竟胤祥的病根,可是当年在养蜂夹道幽禁时埋下的。

    弘晏扬起小脸儿,奶呼呼地回答道:“十三叔腿痛痛,看病,要银子。”

    康熙一愣,随即说道:“你倒是什么都明白。”

    弘晏眼睛珠子转了转,继续说道:“十三叔母,有小娃娃了。”

    康熙喝粥的动作一顿:“福宝,这话可不能胡说。”

    弘晏忽闪着大眼睛:“没胡说,十三叔母自己说的呀。”

    也是,这些话福宝应当都是昨日从胤禛与胤祥嘴里听来的。

    康熙敛下思绪,继续问道:“福宝,你阿玛与十三叔,还说了什么?”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转而又道:“十四叔打弘暟锅锅。”

    昨日,胤禵笑话胤祥的腿疾,与便宜阿玛说话也是呛人的紧,还差点吓哭了弘晈,最后还硬拉着那喇星德拼酒、耍剑。

    哼,那就别怪他在康熙面前告状了。

    昨日魏珠从雍亲王府回来,可是把当时他看到的情景都说了,是以康熙知晓胤禵也在场,但并不知道他打孩子的事。

    康熙不解:“为何?”

    弘晏扣着小手指,低低道:“弘暟锅锅要摸玉如意,十四叔就打他了。”

    康熙瞧着弘晏忽然变得怯怯的模样,有些心疼了。

    这个老十四,当是打孩子给老四瞧的,却把福宝给吓着了。

    他贵为九五之尊的皇上,给自己的皇孙送个玉如意做生辰礼又怎样,看不过眼的就拿自己的孩子撒气,这般浮躁,毫无气量,还是做叔叔的。

    弘晏见康熙似乎在沉思什么,一双眼睛变得深邃了些,就知晓自己今日告的状是起作用了的,遂适时出声唤道:“皇玛法?”

    康熙闻言,将思绪敛下,笑呵呵道:“皇玛法没事儿。”

    一碗粥用完,康熙开了口:“梁九功,十三阿哥办差得力,赐白银千两,十三福晋有孕,派人送些补品去十三贝子府。”

    梁九功应声,正欲去办,又见身后的康熙开了口:“十三福晋月份尚浅,叫太医院的太医,去给十三福晋好生瞧瞧。”

    梁九功转而弓身道:“嗻。”

    弘晏看了看傲娇的康熙。

    听了自己的一番话,想要贴补胤祥还要师出有名,明明心里是想叫太医给胤祥诊治腿疾,却还要借着十三福晋的名义。

    不过,有其父必有其子,胤祥何尝不是骄傲的人呢。

    康熙休息了片刻,便要开始批阅奏折。

    他本想让御前的小太监带着弘晏玩耍,弘晏却不愿意,自告奋勇的要为他研墨。

    康熙自是乐意的,便抱着弘晏往御案旁去了。

    康熙的御案对于小小的弘晏来说,委实有些高,他都不够着,更不要提研磨了。

    康熙自然明白这一点儿,所以叫弘晏的小脚丫踩在龙椅上。

    如此一来,高度是够了的,只是弘晏一伸胳膊,便发觉自己的小胳膊还摸不到砚台。

    康熙见状,便将砚台往弘晏手边推了推。

    高度和长度都没有问题了,弘晏将两条袖子撸上去,好似要大干一场。

    弘晏拿起了砚台上的墨锭,这比他想象中的要重一些,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弘晏的发挥。

    研墨正式开始,弘晏拿着墨锭在砚台里转圈,发现手感不错,有些意思,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左三圈,右三圈的来回转。

    康熙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弘晏的动静,见那墨点子从砚台里飞溅出来,便赶忙叫弘晏停下了。

    弘晏这时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手也跟着变黑了。

    康熙拿着帕子给弘晏擦干净了手,转而开口:“福宝,研墨也是有章法的。”

    随即,康熙将墨锭塞到弘晏的手心里,而后又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弘晏的手,手把手的教起弘晏来:“来,福宝,这墨锭要斜一些,研磨的时候要朝着一个方向来,就像这样。”

    弘晏扭过小脸儿,自信满满地对着康熙说道:“嘿嘿,皇玛法,窝会了。”

    康熙便松了手。

    见弘晏研磨的有模有样的,康熙便放心的批阅奏折去了。

    此时,魏珠进来禀报:“皇上,德妃娘娘来了。”

    康熙的狼毫笔快速飞舞着,头也没抬的说道:“叫她进来。”

    下一瞬,德妃踩着花盆底笑吟吟的进来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依旧没抬头:“起来吧。”

    德妃站直身体后,一抬眸那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转而斥道:“弘晏,你怎么能站在龙椅上,太没有规矩了。”

    她就是听说胤禛带着弘晏进宫给康熙谢恩,才带着人过来的。

    康熙抬眼,压低声音责怪:“德妃,你嚷什么,别吓坏了福宝。”

    康熙将狼毫笔放回到笔山上,转而看向弘晏,嘴角微微上扬,夸道:“福宝懂事,在为朕研墨。”

    德妃眸子一闪,转而又笑了:“弘晏乖巧,是臣妾没瞧清楚,臣妾亲手炖了一盏参汤,皇上趁热尝尝。”

    康熙出声道:“朕不饿,先放那吧。”

    德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应道:“是。”

    一盏参汤放在了临窗小榻的炕桌上,德妃瞧着又低头批阅奏折的康熙,转而迈步到弘晏身旁,对着弘晏说道:“弘晏,你皇玛法政务繁忙,跟着玛嬷到永和宫玩吧。”

    说着,德妃便朝着弘晏伸出了双手。

    弘晏见状,像躲避毒蛇似的立马将手里的墨锭松了,身子一扭,双手抱住康熙说道:“不走,要皇玛法。”

    德妃的手僵在半空中:“弘晏,听话,你在这里,会干扰你皇玛法处理国家大事的。”

    弘晏撅着小嘴,很是委屈:“皇玛法~”

    康熙抬眸,转而将弘晏抱坐到了自己怀里:“德妃,你方才还说福宝乖巧。”

    德妃嗫嚅着嘴唇:“皇上,臣妾也是……”

    康熙打断了德妃的话:“福宝在这里陪朕说说话也是好的,你若无事,便回宫去吧。”

    康熙已然下了逐客令,德妃只好跪安。

    德妃走了,弘晏可是松了一口气。

    康熙看向怀里的弘晏,问道:“福宝,为何不想去永和宫?”

    弘晏避而不答,小脑袋只往康熙身上蹭:“要皇玛法~”

    ——

    胤禛正事办完,就赶忙来了乾清宫。

    弘晏笑嘿嘿的冲着胤禛喊道:“阿玛。”

    一上午没见,他还有些想便宜阿玛呢。

    胤禛

    嘴角翘了翘。

    他不在身边,小家伙总还是不习惯的。

    此时,康熙看向了胤禛,出声道:“快到午时了,老四,用了午膳再出宫去吧。”

    胤禛颔首婉拒道:“谢汗阿玛美意,只是福宝叨扰汗阿玛一上午,儿臣还是早些带他回府为好。”

    康熙抬手摸了摸弘晏的小脸蛋儿:“有福宝相伴,朕很开心,你不吃饭便罢,朕与福宝可是要吃饭的。”

    弘晏的眼睛望着康熙,两只手却摸向了自己的小肚子:“肚肚饿了,皇玛法,吃饭饭。”

    康熙闻言,便叫梁九功传膳,转而又抱着弘晏站起来:“老四,你不吃,就坐等吧,朕与福宝用完了午膳,你再将福宝带回府去。”

    话音落下,康熙已然抱着弘晏坐到了檀木龙纹八仙桌旁。

    胤禛见状,明白了康熙要留的人并不是自己,自己可是沾了弘晏的光,遂开始自圆其说:“儿臣忽而有些饿了,多谢汗阿玛赐膳。”

    话音落下,胤禛便跟着坐下了。

    此时,御前的小太监捧着铜盆过来,康熙便开始给怀里的弘晏洗手。

    胤禛伸出手来:“汗阿玛,还是儿臣来吧。”

    康熙的眼睛里满是慈爱:“无妨,朕给福宝洗手也是一样的。”

    待康熙给弘晏洗干净了手,胤禛连忙将帕子呈上。

    弘晏吃饭吃得香甜满足,看得康熙食欲大开,这一顿可吃了不少饭食。

    一旁侍候的梁九功也是欣慰的紧。

    用罢午膳,胤禛便带着弘晏打道回雍亲王府。

    刚坐上马车不久,车厢里的弘晏已然窝在胤禛怀里睡着了。

    胤禛见着弘晏呼吸绵长,连带着小肚子也是一鼓一鼓的,不禁来了兴趣,抬手捏了下弘晏的小鼻子。

    跟个小猪似的,吃饱了就睡。

    弘晏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皱,嘴角发出了“哼哼”的声音来。

    胤禛只好换了个能让弘晏睡得舒服的姿势,又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打着弘晏的小身子。

    第70章 第70章采摘樱桃

    夏日炎炎,鸟语蝉鸣。

    雍亲王府内。

    弘晏换上了轻薄的衣衫,正院的屋子里也放了冰鉴,吃完午膳,弘晏就打起了瞌睡虫。

    乌拉那拉氏本想抱着弘晏去内室的拔步床上午睡,弘晏却不愿意。

    这外间的檀木小榻背靠着雕花木窗,两旁又摆着冰鉴,在这里睡可是比在内室睡凉快多了。

    乌拉那拉氏只好由了弘晏,谁知乌拉那拉氏一个没看着,弘晏就将上半身的衣衫脱了,露出白胖胖的小身子和一个红肚兜。

    衣衫的料子再轻薄透气,可人总是要行走活动的,免不了身上要出汗,如今将衣衫脱了才是真凉快呢。

    要不是为了遮羞,他连红肚兜和裤子也想脱了呢。

    弘晏凉快了没两分钟,就被乌拉那拉氏拉过来,要给他套上衣衫。

    弘晏不情愿地哼哼起来:“额凉,热,好热。”

    乌拉那拉氏半哄半吓道:“这不是放了冰鉴嘛,衣衫再脱了,着凉了可怎么好,又想喝苦药汤了?”

    弘晏扬了扬小脸儿,他现在可不是吃奶的小娃娃了,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的。

    苦药汤他已经喝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弘晏开始扑腾:“热,热,不穿,不穿。”

    乌拉那拉氏肃容道:“福宝,你不听话,额娘可叫人将冰鉴撤了。”

    弘晏一屁股坐在了小榻上,低着小脑袋,撅着小嘴也不吭声。

    王乳娘见母子两个斗起气来,忙上前说道:“福晋,六阿哥不愿穿,许是后背出汗,热得厉害,不若将衣衫盖在身上,护着肚子便是了。”

    乌拉那拉氏瞧着与她怄气的弘晏,点了点头。

    王乳娘拿了枕头扶着弘晏躺在小榻左侧,转而将衣衫盖在弘晏身上。

    待弘晏睡熟之后,乌拉那拉氏便吩咐银烛与流萤将两个冰鉴抬远了些。

    这一觉弘晏睡得很香,醒来后却瞧见坐在小榻右侧的乌拉那拉氏在流泪。

    弘晏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遂抬起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再望去时,乌拉那拉氏的脸颊上确实有泪珠滑落。

    而且,乌拉那拉氏一边无声的落泪,一边又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弘晏骨碌着小身子坐起来,而后又站起来喊道:“额凉。”

    乌拉那拉氏赶忙擦了眼泪,笑着站起身走到弘晏面前,接着俯身抬手拿起了弘晏落在小榻上的衣衫:“福宝醒了。”

    弘晏直接抱住了乌拉那拉氏,说话的声音软绵绵地:“额凉,福宝乖乖。”

    乌拉那拉氏一愣,而后明白过来,许是弘晏醒来时瞧见自己落泪,还以为自己是在生他不愿穿衣睡觉的气。

    乌拉那拉氏的心情有些复杂,哽咽道:“福宝一直都很乖啊,额娘的福宝最好了。”

    弘晏松开乌拉那拉氏,扬着小脸儿:“额凉哭了。”

    乌拉那拉氏将弘晏抱到怀里,转而又走到小榻右侧坐下,边给弘晏穿衣衫,边胡诌道:“那是因为这冰鉴里散出来的凉气,刮进了额娘的眼睛里。”

    这解释,弘晏是一个字都不信。

    弘晏没吭声,抬起胳膊,由着乌拉那拉氏给自己穿衣衫。

    不过,弘晏眼睛一低,倒是瞧清楚了矮桌上面放着的东西。

    原来,乌拉那拉氏是在抄写佛经啊。

    可抄写佛经,又为何会落泪?

    “福宝,饿不饿?”

    乌拉那拉氏的话将弘晏拉回了现实。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额凉,窝要骑摇摇马。”

    “好。”乌拉那拉氏说着,给弘晏穿好鞋后,便将人放了下来。

    弘晏哒哒的跑过去,王乳娘便将弘晏抱坐到摇摇马上面了。

    而乌拉那拉氏又继续抄写起了佛经。

    少顷,胤禛迈步入内,对着摇摇马上面的弘晏喊道:“福宝。”

    弘晏一扭脸,便冲着胤禛笑:“阿玛。”

    乌拉那拉氏将狼毫笔放下,站起身对着胤禛行了礼。

    胤禛笑了笑,转而对着弘晏说道:“福宝,你十三叔约我去樱桃园摘樱桃,弘晈也在,你可去?”

    如今日头偏西,已然没有那么晒了。

    况且,难得胤祥有雅兴相邀,他自当奉陪。

    弘晏立马朝着胤禛伸手要抱抱:“去,去。”

    胤禛俯身将弘晏抱到了怀里。

    随后,弘晏又冲着抄写佛经的乌拉那拉氏说道:“额凉,等窝给你摘樱桃吃。”

    乌拉那拉氏笑着:“好,额娘等着福宝。”

    片刻后,胤禛带着弘晏便坐上马车出发了。

    车厢里,弘晏兴冲冲的掀开了马车帘子,瞧见了那小商贩摊上转悠的五色风车,转而又对着身旁的胤禛说道:“阿玛,窝要风车。”

    胤禛闻言,掀开另一侧的马车帘子,对着苏培盛吩咐道:“苏培盛,去买一个风车。”

    苏培盛闻言,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

    马车就此停下。

    弘晏赶忙爬到马车帘子旁,对着苏培盛说道:“苏苏,窝要两个。”

    正准备去买风车的苏培盛,迟疑地看向了胤禛。

    弘晏拉着胤禛的袖子,对着胤禛解释道:“阿玛,窝要给弘晈弟弟。”

    胤禛抬手摸了摸弘晏的小脸蛋儿,应声道:“好。”

    不一会儿,苏培盛将两个风车从马车帘子里递给了胤禛,胤禛又递给了弘晏。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弘晏手拿着五色风车,鼓着小嘴吹起气来,只见小风车缓缓地转了起来。

    弘晏高兴地将风车送到胤禛面前,邀请道:“嘿嘿,阿玛吹吹。”

    胤禛都这么大的人了,自然不屑于玩这种小娃娃玩的玩意儿,可瞧着弘晏亮闪闪充满期待的目光,哪里说的出拒绝的话来,便凑过去,鼓起嘴吹了两下。

    弘晏瞧着快速转动的风车,却很是捧场:“阿玛好腻害。”

    玩了会儿风车,弘晏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凑到胤禛身边说道:“阿玛,额凉哭了。”

    胤禛一愣:“福宝,可知你额娘为何哭?”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额凉写字,哭了。”

    他虽然心里清楚乌拉那拉氏在抄写佛经,可对着胤禛却不能说的那么具体。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两岁的娃娃,怎么能懂得佛经呢。

    写字?

    胤禛想起来了,福晋今日好像在眷写佛经。

    至于哭?

    胤禛遂出声问:“苏培盛,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马车帘子外的苏培盛闻言,立马回禀道:“爷,今个儿是六月初五。”

    六月初五?

    胤禛这便彻底明白了,随即抬手按了按眉心。

    明日是六月初六,他竟然忘了个干净。

    弘晏瞧着胤禛脸色变了,便将手上的五色风车先放下,而后站起身来凑过去,抬手摸向了胤禛的俊朗的眉峰:“阿玛,揉揉,不痛。”

    柔软的小手指在眉峰上点来点去,胤禛又将弘晏抱坐到膝头:“好福宝,阿玛没事儿。”

    一个两个都说没事儿,分明就是有事瞒着他。

    弘晏在心里思忖着。

    到了樱桃园,胤禛抱着弘晏下了马车,一入园,便瞧见了坐着的胤祥与弘晈。

    弘晈一瞧见弘晏,直接蹦下了凳子,冲着弘晏哒哒跑过去:“福宝锅锅。”

    弘晏展开双臂抱了抱弘晈:“弘晈弟弟。”

    而后,弘晏冲着走过来的胤祥说道:“十三叔好。”

    胤祥笑着点了点头。

    弘晈闻言,从弘晏怀里出来,对着胤禛拱手道:“四伯好。”

    胤禛应了一声:“嗯。”

    随即,胤禛又望向了胤祥:“我们父子可是来晚了?”

    胤祥答道:“不晚,我与弘晈也是刚到。”

    弘晏忽而想起什么,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望向胤禛身旁的苏培盛。

    苏培盛赶忙着将手上的五色风车递给了弘晏。

    弘晏笑吟吟的将五色风车递向弘晈:“弟弟,给泥。”

    弘晈的眸子灿若星河,笑眯眯道:“谢谢锅锅。”

    接过五色风车后,弘晈鼓起小嘴开始吹风车,见风车转的慢,又上手扒拉了两下,风车受了力,快速转动起来:“阿玛,看。”

    胤祥笑了:“弘晈,和你福宝哥哥摘樱桃去吧,阿玛和你四伯有话要说。”

    弘晈刚刚点了点小脑袋,没拿风筝的那只小手就被弘晏牵了起来。

    两个小团子摇摇晃晃的在前面走着,四个小太监跟了上去看顾着,胤禛与胤祥则坐到了一旁品茗说话。

    弘晏一眼望过去,那片碧绿高大又茂密的樱桃树上挂满了红彤彤、圆溜溜的樱桃果实。

    小太监甲弓身道:“两位小阿哥若是想亲自采摘,奴才们驮着您。”

    弘晏一口答应:“好啊。”

    这樱桃树这么高,就算他和弘晈两个人摞起来也够不着。

    听到小主子的回答,小太监甲、乙上前,分别将弘晏与弘晈驮在身上,小太监丙、丁分别拿了篮子站立在弘晏与弘晈身旁,而后将手上的篮子高高举起,方便两位小阿哥放樱桃。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弘晏一上小太监甲的肩膀,视野一下子就宽阔了。

    弘晈是头一回被人这么高高地驮在身上,难免有些怕,两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小身子也不敢动。

    弘晏发觉了这一点儿,笑着说道:“弟弟别怕,他们很稳的。”

    话说着,弘晏抬起手就够了一个红艳艳的樱桃给弘晈看。

    小太监乙也察觉了弘晈僵硬的身子,说道:“弘晈阿哥放心,奴才绝不会摔了您的,您放心大胆的摘樱桃。”

    有了弘晏的鼓励和小太监乙的保证,弘晈点了点小脑袋,随即,大胆的伸出手,去学着弘晏的样子,摘了第一颗樱桃,然后展示给弘晏看。

    “嘿嘿,弟弟棒。”弘晏说着,将手里方才摘下的红樱桃,放进了小太监丙的篮子里。

    弘晈有样学样的将自己手里的红樱桃,也放进了小太监丁的篮子里。

    弘晏及时鼓励:“弟弟,做得好。”

    听着弘晏对自己的夸奖,弘晈笑了。

    其实,只要大胆地迈出了第一步,弘晈发现也没有什么吓人的,于是开始摘第二颗樱桃。

    弘晏见弘晈摘樱桃渐入佳境,自己也放心的摘起面前的樱桃来,他可要多摘一些又大又红的樱桃回去。

    另一边,胤禛与胤祥商谈完正事,便又关心起了胤祥的腿。

    “前些日子,汗阿玛派了太医入府,他与柳从南医治的办法虽略有不同,但都只能暂时缓解我的腿疾。”胤祥说完,怕胤禛担心自己,又笑道:“不过,我这腿比起从前可是好多了。”

    胤禛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清楚这病要根治得慢慢来,急不得,况且现在胤祥面色红润,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胤禛出声道:“是啊,十三弟,虽先有君臣,后有父子,但汗阿玛到底还是在意你的。”

    当年之事,谁是谁非,现今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圣心。

    胤祥点头道:“四哥的意思,我明白。”

    与此同时,弘晏摘樱桃已然有些累了,嗓子也有些干,而那红艳艳的樱桃就摆在眼前,实在诱人,弘晏就从篮子里拿起一个樱桃,往袖子上擦了擦,就将红艳艳的樱桃喂进了嘴里。

    下一瞬,弘晏便眼睛亮亮地对着弘晈说道:“弟弟,樱桃甜甜的。”

    弘晈听了这话,也从篮子拿起一个红樱桃喂进了嘴里:“锅锅,好甜。”

    弘晏点了点头,随即将樱桃籽吐在手心里,而后扔在了地上。

    弘晏一抬眸,见身旁弘晈的嘴巴停止了咀嚼,便说道:“弟弟,樱桃籽你还没吐呢。”

    他可没瞧见弘晈吐樱桃籽。

    此刻的弘晈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委屈巴巴的瘪着嘴说道:“咽了。”

    弘晏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可此时的弘晈,两只眼睛里已然蓄满了泪,“嗷呜”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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