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溫猛回头, 看见謝霖就站在他的身后,问他:“你在和谁通电话,为什么会说到我的名字?”
溫溫的大脑开始疯狂轉动, 他看着謝霖惨白的脸色,发虛的步子, 东倒西歪的身形, 决定第一步先轉移话题:“你感覺还好嗎, 身体怎么样?”
约摸是他的表情太过真誠,謝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謝霖回神,表情變凶了一点:“我是问你在和谁讲我的坏话,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老子平时最讨厌这样的——”
温温把水杯捧到他面前,从眼神到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真誠:“你发了烧又刚醒来,一定很口渴吧?我本来给你倒了温水想要端上去的。”
谢霖推开怼到面前的水杯, 有些暴躁:“不要给我玩儿这一套, 我告诉你老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
“不渴的话那就吃点东西吧,你现在身体一定很虛弱,我给你下了面条。”温温鬼使神差的从背后捧出一碗香噴噴的面条,其实这是做饭阿姨做的。
“你——”被他几度打断施法, 谢霖朝他瞪大了眼睛, 半晌后在那双诚恳的眼睛中败下阵来, 肚子适时的咕噜咕噜叫了一声。
最后两个人坐下来开始嗦面条,谢霖说他吃不了这么多,于是温温分了一半到自己碗里, 一边偷偷观察谢霖一边嚼嚼嚼。
平心而论,谢霖外貌条件确实很不错,如果当初没有被那些人坑蒙拐骗带下海的话, 他或许可以去当明星的。就是这脾气可能有得经纪人头疼。
“你”温温组织着措词,“你怎么会倒在草丛里啊?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需要我帮你报警嗎?”
他这句话不知让谢霖回忆到了些什么,脸色變得有些阴沉,“没什么,一群出生,他们既然敢这样对我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温温想起给他換衣服时他身上那些像是被虐待过的痕跡:“那,你需要去一趟医院吗?”
谢霖頓了頓,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你好像很关心我?”他忽的靠近,呼吸喷在温温的脸上,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染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媚态和引诱:“難道你也和他们一样?”
好自然的勾引,是广东人都会夸你做鸡有鸡味(大拇哥)。
但是像这种雌雄同体的,温温也覺得无法界定人家到底是在做鸡还是做鸭。不过笼统的说,像这样又做鸡又做鸭的,级别怎么也得是个大厨师长了。
温温在心里啧了一下,礼貌的和他拉开距离:“别误会,我是有家庭的人,帮助你只是因为我们是同类。”
谢霖收起表情靠了回去,笑一声:“我可没有什么章鱼同类,我是海兔,跟你们不一样。”
温温在心里补充:知道知道,就是雌雄同体的那个海兔,也是繁i殖期喜欢互相绕成一个圈进行impart的海兔,更是唧唧用完就可以拆下来扔掉会重新长出新的那个海兔。
他见过那些海蛞蝓在电视里串成一个圆圈的场面,如果将里面的主角们替換一下看成人的话这实在是有些震撼的场面,足以让每一个世界观尚未成熟的小男孩摇摇欲坠,人生坍塌。
怪不得每次见到谢霖他身边都留有这么多人的痕跡,单纯的他开始还以为谢霖是被迫的,没想到这原来是对方的天性而已。
温温顿时肃然起敬。
谢霖见他表情越来越奇怪,重新暴躁起来:“你在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表情收收好吗?”
温温清咳一声,“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谢霖冷笑:“但愿。”
事实如虎哥所说,谢霖的自愈能力确实好得惊人,早上温温看他脖子上还有一些抓痕和指印,到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消退了,皮肤变得光洁如初。
谢霖走之前在门口梗着脖子像个兵一样在那儿站了有三分钟,就在温温以为他准备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时候,谢霖才表情十分生硬的说:“今天的事,谢谢你,还有之前投诉你的事情抱歉。”
“抱歉”两个字眼从他的牙缝中艰難挤出来,就像放了一个虚弱的屁。
温温覺得能看得见他道歉已经很难得了,也不去纠结这个屁到底是虚弱无声还是铿锵有力,但总归是有个形式。
“没关系。”他很大度的一挥手,便瞧见谢霖极其轻微的松了一口气,朝他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目送谢霖的身影远去,温温关上门,认为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感觉胸前的红领巾都变得更鲜艳了。
——————
圭泷消失大半个月,再次出现是在一次傍晚的大雨中。
温温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他正窝在沙发上看书,忽而感觉到一片心悸,恰巧鬼使神差的扬起脸往窗外看了一眼。
夜晚层层叠叠的乌云里夹杂着大雨,这其实没什么好看的,直到一声惊雷响起,他看见了乌云中一截一闪而过的巨大尾巴。
也就是一刹那,快得像幻觉似的,温温呆了一下,心有所感似的猛地往外冲,踩着拖鞋一路哒哒哒飞速下了一楼,一楼的窗台忘了关,外面的雨点飘进来浸湿了地毯,原本在地毯上玩积木的蘇宝趴在窗边。一只妖化的手臂探进来,它看起来危险得似乎随意一动就能轻易穿透普通人的胸口掏出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但它却只是落在了蘇宝的脑袋上,摸了摸。
温温的呼吸屏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圭泷的眼睛,一双混沌,诡异,邪恶又不详的眼睛。
妖化的黑色鳞片很快褪去,素白的人手在黑暗中变得异常亮眼,圭泷缓慢从窗外探进上半身,霞姿月韵,皎皎玉容,只是浑身湿透,他朝温温笑道:“半个多月不见,你的表情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他的眼睛已经合上了。
圭泷开始从窗外爬进来,明明是不太文明的动作,却被他做得优雅从容,进来后还用尾尖将身后的窗给关上,只见苏宝欢呼一声,扑上去玩他的尾巴。
尾巴温温觉得有些眩晕,他分明记得他没见过有什么样的海底生物能有这样暗红的,刻满咒文的尾尖。
看来还是书读得太少,温温擦擦汗。
圭泷浑身上下都淋湿了,不好抱苏宝,当他捋起湿淋淋的头发,温温才注意到他额头上还有两道奇怪的疤。
“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圭泷忽然偏头问。
温温梦回神,“啊,有的,热水是全天都开着的,需要我帮你拿衣服吗?”
“不用。”圭泷转个身的功夫,尾巴也收了回去,赤着脚走近卫生间,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热水哗哗的淋浴声。
很奇异的,他对圭泷这个妖产生了一些兴趣。
他一直记得那天为了找虎哥去到龟龟啊不——是尤先生的家里,然后被发现了,尤先生当时和他说,他身后有大妖庇护。
当时他没太在意,以为尤先生说的大妖是海妖联盟里最强壮出色的虎哥,但是以尤先生那样看起来和蔼实际有点傲慢的性格,甚至还和虎哥有些龃龉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称虎哥为大妖呢?
大部分妖怪都称不上什么大妖,也就只是妖怪而已,除非这个妖怪做过一方霸主,名声大,人人有所耳闻。
圭泷给他的感觉远不止于此,有种古怪的邪恶感,但是这种邪恶又被对方收敛得很好,而且这样的妖怪怎么会因为喜欢可爱的东西就愿意待在他的家里给他带孩子呢?
温温敏锐的嗅到了什么,觉得这中间有东西可以挖一挖。
第28章 丢脸 温温觉得圭泷身上有东西可以……
溫溫覺得圭泷身上有东西可以挖一挖, 奈何以他的本事实在查不出圭泷的出处,海妖联盟的人都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结果让溫溫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覺和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揣着疑问憋了三天, 最终没憋住在某个午后直接向圭泷问出来了。
圭泷顶着蘇寶用蝴蝶结发圈给他系得乱糟糟的头发,穿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碗, 嫩黄色的手套上沾了洗洁精泡沫, 这显得他整个人都很柔软, 完全就像一个普通的性格温和的俊秀青年,听到温温的问题,圭泷不紧不慢的把手套上的泡沫冲掉:“说吧, 查了我多少天了?”
温温羞愧的垂下脑袋:“八天,我问遍了周围所有能问的人。”
圭泷笑了下:“你对我的底细毫不知情,怎么敢把我弄回家给你们带孩子?”
温温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讷讷道:“是直直觉。”直觉让他觉得圭泷对他们无害, 尽管圭泷的眼睛确实很邪恶, 像电影电视剧里面杀不死的终极大反派,出场会自带噔噔噔的音效的那种。
圭泷似乎叹了一口气,对他说:“洗碗机坏了,该找人来修一修了。”
“是是是, ”温温小鸡点头, 反应过来:“啊?”
圭泷摘了手套, 把它们挂在洗菜台上方,又把周围溅出来的水渍收拾好,走到外面打开电视机, 让里面的声音填充满整个客廳后,他靠坐在窗邊拿出了一支细长的烟斗,“蘇寶在楼上睡觉, 介意我抽一会儿吗?”
温温搖搖头:“没事。”
圭泷也没抽,只是将它拿在手里,低着头似乎陷入了回忆:“那几天是我爱人忌日,我把她的尸骨葬在深海里,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回去陪她一段时间。”
温温支楞起耳朵认真听。
“我来自深渊,第一次来到大陸,是为我的爱人收敛尸骨。”
温温噤声。
“她是漁女,而我居住于深渊,本来我们毫无交集。那时候我被整个蛟群围獵,受了重伤,是她救了搁浅在岸邊的我。”
温温小声:“然后你们相爱了?”
圭泷用烟斗轻轻敲了敲窗台,“并未,那时她看我化形后约摸有副在人类中还算不错的样貌,要挟我留下来做她夫君。”
温温:“”
“她性格算不上温婉,因为无父无母,所以性格比寻常女子要强硬许多,时常用力揪着我的尾巴要我给她子嗣,”圭泷微垂着臉颊,神色很温柔,“但是我爱她,独身的漁女时常遭人指指点点,又容易受人欺负,她想要家人,我就给她家人,可惜受我的影响,我们的孩子实在长得太丑。”
温温:“”本来他都要开始感动了,最后一句实在大可不必。
“我与她长相守,抵足眠,日夜同居,但是白天我需要出门狩獵,捉一些少见的海物回村子里给她换些布衣和银钱。”
“然而我忘了,我和她实在待得太久,久到她身上沾染了我的气息。”那个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小渔村,在平静日子里照常无人问津的某一天,忽而路过了一名除妖师。
因为爱人身上沾染了太多妖气,所以就被这名路过的除妖师给顺手杀死了。
等他外出狩猎回来,发现爱人死在离渔村外十二里地远的树林里,胸腹大开,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幺儿被那个除妖师摘走了,他们大多会把这些妖胎带走拿去祭炼法器。
他把爱人的尸骨收敛回去,在渔村里守了七天,渔村下了七天雨。
七天后,没有回魂,女人的尸体一点一点腐烂,他费尽心思做的聚魂灯除了照亮这具慢慢腐烂的尸体,似乎没有其它任何用处。
人死如灯滅。
后来他就彻底离开那片海,踏上大陸,找到了那名除妖师,包括他的家族。
尾巴上的咒文是对方的派系滅绝前举族上下朝他降下的诅咒,不过对他没什么影响,不痒不痛,就是难以去除,过了这么些年才被他化解大半,难缠恶心。
“我没有再回到海里,而是滞留在大陆游荡,一直在寻找一些东西。”
温温说:“那你找到了吗?”
圭泷看向窗外,轻声道:“没有,我要找的,已经永远都找不到了。”
温温一愣。
片刻后,圭泷又回过头看他,神色很平和:“但是我找到了一些别的,归根下来,我还需要感謝你。”
“啊?”温温不解:“感謝我什么?”
圭泷笑笑,并没有明说,而是看着他身后。温温这时若有所感的回头,已经蘇醒的蘇寶站在身后,臉颊上粘着苏貝,嫩白的小脸被苏貝的吸盘吸出一小圈红印,迷迷糊糊道:“好饿,要尿尿。”然后游魂似的进了卫生间。
温温:“”他被转移了注意力,跟着进了卫生间,看见苏宝拿脸靠着马桶圈,一脸迷醉,“宝宝你身上好香呀,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坏了,都开始学着苏怀文的样子说胡话了,这马桶刚清洗完放了留香珠,能不香吗?
温温把苏宝拎起来,抖了抖,苏贝估计也没醒神,直接被从苏宝脸上抖下来差点摔进马桶里,好在温温心惊肉跳的及时把他接住了。
晚上总裁下班回来,因为公司最近谈成了个大单子,心情还不错,哼着歌进门,换了鞋就开始在玄关自我陶醉的扭动,一边扭扭一边叫:“温温,温□□我回来了哦,”他又开始模仿《闪灵》里的台词并发出嘻嘻的怪叫:“Here's Raven!”
Raven是他和外国客户交接用的英文名。
等总裁从玄关陶醉的扭到客廳,翘起兰花指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丢,外套一扔,扭着屁股转身时,看见了身后餐厅里,三个人一只章鱼正端坐在餐桌上等他开饭,四双眼睛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总裁的身形凝固了,高冷的形象一去不返,尊严碎了满地。
这时温温开口了:“你蹲在地上找什么呢?”
总裁泪眼朦胧猫猫头:“在捡我碎掉的面子。”
第29章 拍卖会 这些年因为总裁常年都会参……
这些年因为總裁常年都会参加一些慈善活动, 对方这次给他发了一封拍賣会的邀请函。
这封邀请函被他随意塞到了书房的某个角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某一天圭泷打扫的时候发现了。
溫溫推门而进的时候看见圭泷正捏着函件低头用手机查阅着什么, 溫溫把之前没看完的散文夹在胳膊底下,出去前问他:“这是什么?”
“一场拍賣会, ”圭泷朝他扬了扬手机, “看起来蛮有意思的。”
难得听见圭泷这么说, 温温倒是起了興趣凑过去,跟着看了看拍賣会提前公布出来的拍賣品信息。
“等一下,看下这个, ”圭泷适时停下滑动图片的手指:“这是鱼缸吗?”
一个美丽的,價格不菲的半透浴缸,透过图片的材质看起来有种冰感,一下子就戳在了温温的心巴上。
“比较少见的工艺品, 看这个角落, ”圭泷把图片放大,露出鱼缸角落里的一个小小印记:“这东西有些年代了,它的制作者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认识,只是逝世有三百多年了, 鱼缸的材质比较特殊少有, 叫做天心冰石, 懂行的人一般会做成饰品带在身上,有聚气慰神的作用,也只有他会暴殄天物拿这种珍稀石材做成观赏鱼缸。”
他思考着:“这东西带回来在家里放着或许对你们有好处, 特别是还没化形的苏贝。”
温温听完更心动了。
圭泷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请柬:“不过还得看苏總。”
于是这天總裁剛回到家,温温就守在门口顿时迎上去,又是给他接外套又是递拖鞋又是亲亲又是么么, 在玄关腻腻呼呼摸摸抱抱,不停的夸總裁今天好不一样,好一表人才,好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朗月入懷懷珠抱玉玉树临风,夸了一圈直接把总裁给夸成胎盘了,迷迷糊糊找不到北,不论温温说什么他都应好好好。
于是第二天他们三人就成功出现了拍卖会上。
总裁:“”可恶,温温这一招真是永遠都对他管用。
总裁生闷气中。
环顾四周,看见了好几位知名企业家,温温伸长了脖子张望台上出来的主持人。
中规中矩的介紹词,平淡的开场,几轮过后温温就看到了他想要的鱼缸,总裁看见他骤然发亮的双眼,知道他应该就是想要这个了,连忙跟價。
但是这东西好像没什么人有興趣,总裁很快就把东西拍了下来。
后面的拍卖品温温都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儿捏总裁的手指头玩,捏着捏着忽然听到一个很耳熟的声音低声报了一个價。
温温一惊,左右环顾起来,最终还是被他眼尖的找到了那个声音的源头。
只见拍卖场灯光稍暗的角落里,譚水水穿着白天没来得及换下的工作服,目光死死的盯着台上的拍卖品。
“六十萬。”他又重复了一次报價。
温温的目光跟着放到台上,看见台上正在拍卖的是一件摆件。
摆件底盘是木质的,造型弄得特别奇巧,呈聚拢状托起上面的一顆鲨鱼牙?
温温努力眯起眼睛,看清那上面写的确实就是鲨鱼牙。
一顆鲨鱼牙,拍到了六十萬
“六十五万。”甚至还有人跟价。
譚水水用力闭了下眼睛,继续跟,继续报价。
眼看这东西的价格被抬得越来越高,温温有些震惊,仔细看着那颗鲨鱼牙到底有什么特别。
然而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大屏幕上有介紹,这颗近二十六厘米长的尖牙,被釉质包裹在内的血丝状脉络布满了整颗牙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上一任收藏者盘包浆的原因,它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清透的,玉一样的质感。
看久了确实有种古怪的魅力,仿佛能够想象这样狰狞又美丽的獠牙曾经该生长在一只怎样强大的生物身上。
温温正兀自猜测着,忽然听到身旁有人跟价,他还以为是苏怀文,扭头一看却是圭泷在跟。
他直接念了一个翻倍的数字出来,周圍的所有人都惊讶回头,譚水水也紧跟着看了过来。
这个数字已经到上限了,就算再喜欢的人也不会花这么多錢竞价去买了,而谭水水温温看到了谭水水不甘的眼睛,想,他或许找到了谭水水这么多年连年无休到处打工攒錢的原因。
可惜他攒到的钱还是有限,不足以拍下这件藏品。
看见温温不解的眼神,圭泷朝他笑笑:“很奇怪我会突然参与竞价?”
温温眨眨眼。
圭泷遠远看向谭水水,微妙的朝他一挑眉,口中的话却是对温温说的:“这颗牙齿来自一只叫做弥亚的大白鲨,曾是外海里的一方霸主,直到人类将她的牙齿作为战利品从口中锯下。”
温温脑子里的思绪转了一下,小心的问:“你和水水是不是认识呀?”
“只是见过几次,”圭泷收回目光,“这孩子的牙挺硬的,他姐姐曾经和我有点不愉快。”
温温若有所思,又想起了那天偶然在华生楼下碰见的谭水水,顶着大太阳流着汗,一语不发的被人指着鼻子骂。
在人类世界攒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没什么文化也没读过书的海妖们,他们能做的大多只有一些很基层也很简单的苦力活儿,又苦又累。
温温咋来乍到大陆的时候也找不到活儿干,为了养活自己只好应聘到后厨帮工刷了半年的碗,需要缩在一个位置顶着后厨高温一天十四个小时马不停蹄的干,拿着微薄的薪资,确实非常辛苦。
他不敢想象谭水水要攒这么多钱把姐姐的牙齿买回来得在人类社会吃上多少苦头。
他的思绪被主持人变得高亢的声音打断,抬头望去,只见工作人员从后台里又推出来一个鱼缸——不是剛刚的那种工艺品,而是一个正在使用中的普通鱼缸,鱼缸当中躺着一只海生物。
周圍的人发出小声的赞叹。
那是一只海蛞蝓。
主持人介绍,这是一个破产的企业家捐出来的珍稀品种,拥有绮丽明艳的颜色和柔软的裙边,它的背上还背着一簇像花一样的裸腮,个体娇小,但是长得实在太特别了,比他们所见过的任何一种海蛞蝓都要美丽,周围的人无一不发出赞叹。
温温感叹,好牛逼的配色,好会长,但是这玩意儿看着怎么感觉他妈的这么熟悉?!
他看看闭眼的圭泷,又看看总裁。
总裁莫名其妙:“看我干嘛,你也想要那个吗?”他蠢蠢欲动:“看我给你拿下——”刚刚一挥千金博温一笑的感觉让他有点上头,就好像他就是那烽火戏诸侯的诸,温温就是那烽火戏诸侯的候,虽然不知道周幽王和褒姒还有那该死的烽火在哪里,但是这不重要,因为咱们这儿毕竟只是动物频道,而不是历史频道。
“不不不,”温温见他兴冲冲的模样连忙阻止:“千万别拿下。”这玩意儿要是真拿下了可不兴往家里摆啊。
作为少见的压轴活物拍卖品,周围人开始纷纷竞价,场面一时热闹起来,可那只海蛞蝓却懒洋洋的趴在缸里吃着水藻,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最终这只奇异美丽的生物被一个满脸红光的中年男人拿下——以一个非常离谱的超高价格。
温温记得这个男人,好像职位挺高的,巧的是他跟这人同一个小区,经常能看到各种经商人士拿着礼物去上门拜访他。
目光再次转移到那只被包裹起来的海蛞蝓,温温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他的原形在这里可以拍到多少钱,但是仔细想一想,他一没有才艺,二没有像这位的超高颜值,身上只有八只短短的触手,游泳的时候还要被人嘲笑是一只浮动的气球,顿时就气馁了。
第30章 过去 从拍卖会那里买回来的鱼缸被……
从拍卖会那里买回来的魚缸被溫溫清洗干净, 将蘇贝放了进去。
蘇贝碰到魚缸,软趴趴的吸附在上面不下来了:“凉凉的,好舒服。”它说。蘇宝见状, 扭头变成章魚也跟着爬上去,碰到魚缸的一瞬间他跟蘇贝一样浑身瘫软下来, 发出一声销魂的:“啊~”
“溫溫快来啊~”苏宝舒服得八只jiojio都伸直了, 十分风情的朝温温招了招触手, “要不咱们今天晚上睡这儿吧,虽然地方不大,但是挤一挤三只章鱼还是可以的。”
总裁不开心了:“那我呢, 我睡哪里?”
苏宝说:“爸爸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你要学会自己解決睡覺问题。”
总裁哼哼:“不行呢,温温要跟我睡的。”一大一小在那邊拌嘴的时候,温温转而看到圭泷正掂着那颗鯊鱼牙把玩。
圭泷察覺到他的视线, 偏过头对他笑一笑, 细长的红色耳坠扫过莹白的颈部,比他手里那颗鯊鱼牙晃眼。温温的脑子忽然就这么灵光一闪。
他有预感,拍卖会上譚水水已经看到了温温和拍下鲨鱼牙的圭泷是一起的,如果这颗牙就是譚水水打拼了这么多年的目的, 那譚水水一定会来找他。
而他他覺得这一切或许都是圭泷故意的, 他知道譚水水, 也知道这颗东西的来历,还在拍卖会上从谭水水手里把它抢了下来。或许,去这场拍卖会根本就是圭泷的目的, 故意放出鱼缸的图片和来历引起温温的兴趣,让温温央求总裁带他们来到拍卖会,至于圭泷想要的是什么, 温温直覺认为绝对不是这颗鲨鱼牙,而是和谭水水有关的其它什么。
嘘。
圭泷把手指放到唇邊,眯了眯眼。
温温只得把溜到嘴边的疑问给吞了回去。
不出三天,如温温所料,谭水水果然主动来找他了。
谭水水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一来就主动表明了来意,温温了然,邀请他进屋。
谭水水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他没有穿一贯的白衫西裤工作装,身上的短袖大概是并夕夕九块九一件的,外面天气热,谭水水身上出的汗把衣服浸得半透,勾勒出衣服底下十分雄伟的轮廓。
他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客厅展柜上摆出的鲨鱼牙,一瞬间激动的站起来,但是看着周围和自己这一身格格不入的装潢,又讷讷的坐了回去,推一推脸上的眼镜。
“先喝点儿水吧,外面天气这么热,”温温倒水回来,把水杯给他:“你出了好多汗。”
“谢谢。”谭水水舔了舔干涩的下唇,仔细一点还能看见他藏在嘴里的尖牙,感觉可以咬断很硬的东西,比如骨头什么的嘎嘣嘎嘣脆。
温温总是有点悚他的牙,虽然他一直藏得很好,大抵是察觉到了温温的目光,谭水水把嘴唇闭得更紧了,连水都没喝。
温温感觉他有些拘谨焦虑,主动道:“那件藏品,很抱歉,我可能没办法替圭泷做主,但是你稍微等一下,今天他刚好在家,我叫他下来和你谈谈怎么样?”
谭水水点点头,目送他上樓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将手边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低着头等待温温下来。
没一会儿院子外面跑进来一个孩子,叫了一声“温温”,看见沙发上的他时顿了一下,满眼好奇的走过来。谭水水微微抬头,他很少接触这样的孩子,不知道該怎么和他们相处,只好僵硬的朝对方笑了笑。
而苏宝苏宝已经盯着他轮廓雄伟的胸肌,直接失神了:“neinei”好大啊。
事实证明,人的xp大概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开始初现端倪。
温温上樓转了一圈没看见圭泷,下樓之后就发现苏宝目光痴迷的站在那儿盯着谭水水的胸,小孩子不懂什么拐弯抹角,他们的情绪表达十分直白,就这么站着,盯着,一动不动。
而谭水水对着这样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把自己遮住也不是,起身离开也不是,尴尬得快要把沙发烧穿了。
温温下楼梯的脚步一顿,很少见到谭水水这么局促的时候,他忽然就決定暂时不要下楼,先是隐秘的笑了一下,然后偷偷躲在角落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
温温知道这样做不太厚道,但是他还是决定遵从爱看戏的本能,录下了这段以后苏宝和谭水水都在想方设法销毁的视頻。
十分钟后,温温走下一楼,在苏宝已经着迷的想要上手时,清了清嗓子震慑一下苏宝。
他一出声,苏宝就一愣,然后扭头跑出去了。
谭水水整个人都快退到沙发后面去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温温憋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不好意思啊,苏宝他有时候确实有点没分寸,我替他向你道歉,不过刚刚我没找到圭泷,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等一等?正好午饭时间快到了。”
温温扭头,做饭的阿姨已经端了好几个菜出来,他愉快道:“留下一起吃顿午饭吧,就这么决定了。”总裁中午一般不回来,都是订了饭中午在公司吃。
谭水水还没来得及张口拒绝,就被温温按在了餐桌旁,吃饭时间苏宝回来,洗净手端坐在谭水水旁边,坐姿乖巧,眼神却忍不住要頻频的往这边来。
谭水水好后悔,他今天就应該穿上平日里的束胸带,而不是什么防备都不做就这样直接过来了,上一次被苏宝咬到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身上,他已经看到对面温温憋笑難受的表情了。
这一顿饭吃得谭水水坐立不安,屁股生钉,苏宝同样也是食不知味,心有挂念,只有温温吃饱了,吃好了,吃满意了。
午饭结束后圭泷从楼上下来,半长的头发披散着,似乎刚醒的样子。
温温惊讶:“你在楼上吗,中午前我上去找你没看到你的身影耶。”
圭泷说:“我休息时习惯找个隐蔽的地方,这个时候不必找我,”他扭过头,感觉到了谭水水的存在,微一挑眉:“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不知是不是温温的错觉,圭泷说这句话时他感觉谭水水整个人的紧绷了一下,不是刚刚饭桌上的那种无处安放的紧绷,而是一种如临大敌的本能。
岂可修,他真的好好奇。
温温抓耳挠腮。
后面是圭泷和谭水水出去外面站着交谈了一会儿,温温则躲在玻璃后面偷看,可惜他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到谭水水全程紧绷的身体本能,隆起的胸肌显得更大了。
真是两座雄伟的巍峨大山,温温感叹。
水水平时一定上了束胸带,谨慎的将这样波澜壮阔的场景掩藏在衣服底下。
他们的交谈很快结束,谭水水没有过多久留,辞别温温后很快离去,苏宝就跟着小领导似的,背着手站在温温身后唉声叹气。
见圭泷踱步回来,温温连忙上前:“怎么样?”
大概是他脸上八卦的表情太过明显,圭泷很轻的笑了一下:“想知道?”
温温连忙点头,却见圭泷慢悠悠的绕过他,“不告诉你。”
温温顿时更加抓耳挠腮了。
但是没有让他等待太久,三天之后,谭水水就主动找到了他,怀里抱着一个长盒子,说是要托温温把这个盒子交给圭泷。
“这是什么?”温温好奇。
“角。”谭水水言简意赅,今天他穿得全副武装,胸围也比那天整整小了一圈,就像平时那样。
“谁的角?”温温试图晃一晃,谭水水的视线也跟着上下晃了晃。
“圭泷的。”
“啊?”温温听到之后差点把盒子摔了,还好谭水水眼疾手快的接住,叹一口气道:“这东西的贵重寻常人難以想象,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舍得把它当掉,”他露出苦笑:“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圭泷怎么会有角?”温温呆滞。
“圭泷是蛟化龍,你和他同住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这下轮到谭水水惊住了,“你就不怕他有一天吃你家小孩儿吗?”
“他为什么要吃小孩儿?”温温问出一句发自内心的愚蠢问题。
“你注意不到他的浊相吗?”谭水水头都大了,“我以为你既然敢招惹这样的人,那肯定是知根知底的,没想到你什么都不知道?!”
见温温一脸好骗天真,谭水水抓着头发,“他原本也算半个仙了,因为拥有控雨能力,所以吃过当地百姓的一些供奉,但是后来因故生变,成了堕龍,手上沾了不少杀孽。”
掂了掂手里的龙角,谭水水说:“这东西出于众多妖族难得的一次合作,它们举族合力重创了他,却没能将他杀死,龙角是我的姐姐拼死从他头上削下,然后送给了我。”
温温吃惊,皱眉,捂嘴,神色不停的变換。
谭水水苦笑:“虽然现在听起来不道德,但是这确实就是多年前我们的生存之道。”弱肉强食。
“现在,我只能拿着他的角,来換回我姐姐的牙。”
听到这里,温温终于明白了,他已经可以确定以及肯定,那天圭泷就是故意忽悠他去那场拍卖会的,为的就是弄到谭水水姐姐的牙,然后把自己的角换回来。
被利用的感觉让他心情有些微妙,但是想到圭泷曾经的遭遇,他又实在生不起什么气来。
是的,他始终觉得圭泷这个在外界不断被强调危险性的人,对他们一家人是没有任何恶意的,他甚至在庇护他们,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谭水水说:“算了,估计我说些什么话你应该也不会听,你的脾气我们了解,”他把盒子递给温温:“你们在海妖联盟签下的合同对他有约束力,他不能对你们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替我把这个交给他吧。”
“好。”温温郑重的把盒子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