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和日丽,一切也尽皆归于了平静。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相关的话题。
阿珊一大早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见宋宁宁出来,赶紧问道:“阿宁,你可看见那铁剪,昨日我记得放在这儿的,可现在却怎么都找不到。”
“我还想今日裁布,先把被褥做了呢。”
宋宁宁一下想起,自己昨天握着铁剪出去,可后来握得太紧手里生疼,她似乎就随意将那东西扔了
那田里这么大,肯定是找不到了。
宋宁宁眼中划过心虚,赶紧道:“先用刀裁吧”
“唉,那东西是我同阿牛成亲时从娘家带来的,虽不值几个钱,但多多少少有些念想,罢了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先用刀裁着。”
阿珊去灶房拿刀,宋宁宁看了眼她的背影,轻呼出了口气。
谁知道那破玩意还有这么个来历。
转身,正好看到厉川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
她轻咬了咬唇,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靠在鸡圈的栅栏边,宋宁宁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没有银子?”
“阿宁觉得,一路奔逃下来,我还能留着这些?”
宋宁宁抬着头看他,见他神色比那日已经好上了许多,或许是这边远离国都喧嚣,他精神看上去都轻松了不少。
“值钱的东西呢?”
厉川俯下身,靠近宋宁宁的耳朵:“阿宁之前总锁着我,这身上的玉饰哪里禁得起铁锁碰撞,自然全数取了下来。”
宋宁宁皱着眉:“怪不得不见你那玉扳指。”
厉川左手一直带着那个玉扳指,她还曾想着拿过来把玩一下,可自将他绑回府后,她
倒是忘了这么一茬。
后来锁他,便的确未再看见过。
厉川微微一愣,他突然道:“你喜欢?”
“我若说喜欢,你便会给我?”
“那扳指本是一对,我愿给,但阿宁敢收么?”
又来了,又是这般的语气,惹得她心烦意乱,她为何不敢收,谁又敢收?
宋宁宁瞪了他一眼,有些没收住音量:“没什么是我不敢的!你快想办法给我弄些银钱,我急用。”
厉川看着她这般,唇角有些止不住的勾着,正要说话,院外小道上昨日已被他拒绝的农户女又走了过来。
宋宁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神一下就冷冽了起来。
“阿宁,我这儿丢不开手,你去灶房帮阿川拿拿药吧。”
阿珊正好在屋里说话,宋宁宁此刻冷眼看着厉川,后者用指节碰了碰鼻尖,立刻道:“阿宁先去吧。”
宋宁宁却一把拉过他的衣袖,他被拉扯地往前走了几步,两人一下靠得极近,宋宁宁余光轻瞥了一眼那农户女,压低声音命令道:“你好手好脚,自己去。”
那声音不算小,外头的人也能听清。
厉川轻咳了咳,便也乖乖转身朝里走去。
那农户女见状,眼神中更是透着些悲伤,看着厉川身子不适还被妻子这般言语态度对待,悲伤之中又升起替他的不值和愤怒。
“阿川身子有伤,你还使唤他干活,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那农户女隔着栅栏瞪着宋宁宁,后者冷笑道:“你也知道你是外人?我使唤我的夫君,与你何干?”
“我”
那农户女手里还提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瘪了瘪嘴道:“我来给阿珊嫂子送东西的,懒得同你争。”
她径直想往里头走,宋宁宁挡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道:“阿珊在忙,东西给我就是了。”
那农户女刚要说话,宋宁宁直直道:“好好一个姑娘,年纪轻轻惦记着有妇之夫,上赶着做别人的妾,别人拒了你,还不要脸的上门凑,怎么,你是觉得自己很美么?”
那农户女哪里曾想到宋宁宁当着她的面直接说,而且宋宁宁的确是生得极美,即便穿着这般朴素灰扑的衣物,依旧挡不住绝代的风采。
她站在她面前都自惭形秽,现在说出这话,她更是自卑极了。
想到面前人还知道昨天自己说的话,一时也不知是宋宁宁无意听到,还是厉川将她出卖了,一时脸色更是臊得慌,红个通透。
“你美不过我,身上也没有几个银子,无权无势,你凭什么得到他?他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若还不知好歹,我保证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宋宁宁的语气愈发的阴沉,她毫不在乎不远处走过去的几个农人,倒是这农户女低的脸都快埋进土里了。
就在这时,厉川走了过来,他并未看那农户女一眼,只是将房中自己的外衣拿了出来,替宋宁宁披在了身上。
“起风了,别凉着。”
这一举动无疑彻底击溃农户女的最后一丝希翼,她止不住哇得哭出了声,篮子一扔,双手捂着脸跑走了。
宋宁宁看着她背影,眼神依旧冰冷,她轻抖了抖肩,将那衣服弄了下去。
“你同她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宋宁宁冷眼看着他,就像是审犯人般的眼神。
“阿宁,我真是冤枉啊。”
厉川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朝她靠近了几步,可语气实在算不上清白,像是个会勾人心魄的妖精。
他继续道:“前些日子你不在,她过来送些东西,也不知怎得看见了我,便说了几句话”
“够了!”宋宁宁压根不想听他的解释,或许,她下意识觉得是自己强占了他,当别人发现他的光彩,也想要他的时候,她便心生了慌乱。
就算是他自己说出的话,也不够抚平她的内心。
“若再被我发现你招蜂引蝶,我不介意她们复刻那乐女的下场。”
厉川的眼神变了变,好一会儿才道:“那乐女”
“你那日吃的生肉”
宋宁宁打断他的话,厉川也打断了她的。
“你没有。”
“你没有杀她。”
他的神色之中尽是笃定,就像他亲眼看见宋宁宁处置那人一般。
宋宁宁一时有些怔愣,想了想,可能是府中哪个不长眼的跟他说了,她轻哼了一声:“对,我嫌她脏,不想碰她,将她扔去花柳之处,让她这辈子腐烂在那些不见天日之地。”
“你没有。”
厉川神色带着些复杂,轻叹了口气:“阿宁不喜,阿川便绝不会同她们有什么。”
莫名其妙,宋宁宁转过身去,想起当时他对那乐女和缓的眉目,心头还是不爽利极了。
“那乐女是太子所赐,当日情景,并非阿宁想的那般。”
宋宁宁蹙着眉,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向自己解释。
知道他是在同自己解释,宋宁宁原本阴沉的神色有了些许的缓和,也由着厉川重新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阿宁若是气恼便罚我,不要自己生闷气。”
“谁说我在生闷气?”宋宁宁立刻道。
厉川勾了勾唇:“是是,阿宁只是太喜欢我。”
不出意料,那一巴掌到底是打了下来,厉川微微偏了偏头。
这力道和小猫抓挠有什么区别,他眼中笑意更甚,看着宋宁宁眼角下似张牙舞爪的泪痣,他压下唇角弧度,压下指尖因兴奋而产生的颤抖。
“阿宁喜欢就好。”
宋宁宁不知他是怎么回事,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他变乖了,是好事,可这般的‘乖’,又同她想要的乖差距甚大,她不知自己应该作何反应,那一巴掌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
好在此刻阿珊出了房间,缓和了这奇怪的氛围,她手里端着一碗药:“这药都放凉了,阿川”
看到他们二人靠得极近,她一下转了话语,笑吟吟道:“喝了药再继续悄悄话吧。”
她拿过药碗靠近,这才看到门口地上的篮子,正疑惑着,厉川将其捡了起来:“翠姑娘拿过来的,有些急事先走了。”
“啊,翠翠啊,也是有心了,她爹腿脚不好,我们原来时常照顾些,这丫头记在心里,时常给我们送些东西来。”
厉川递给她篮子,也接过已经温凉的药。
宋宁宁瞥了他一眼,等阿珊进了屋,她冷哼道:“还知道人家叫翠翠呢?”
厉川实在没忍住,将人拉进了怀中:“若能同阿宁一直这般过日子,也甚好呢。”
宋宁宁心口猛地一跳,哪里还记得那农户女叫什么,哪里还记得刚刚自己的恼怒,她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强行撬开她的心脏,往她里头灌注蜜浆,她失了力气,便只能任由他抱在了怀中。
可此时,远处的马蹄声音轰隆,逐渐朝着她们所在的位置逼近。
那震动之声几乎晃动山野,宋宁宁的心脏便也倏然地静了下来。
这般规模的阵仗,不用想,宋宁宁也知道是皇家寻找自己的队伍。
他们终于找到了她,可此刻,她却有些希望,他们永远也找不到自己
若她开口,让厉川和自己浪迹天涯,他会不会答应呢?
不他不会的
他身后有东国的期望,她自己也肩负着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浪迹天涯,这终归是奢望,就连这般宁静的日子对她而言,也终归是有限度的。
飞于天地的笼中雀鸟,是活不下去的。
她冷了眼色,一把推开了他。
第52章
裴玉领着一众将士风尘滚滚而来,引来不少百姓驻足,这边的动静很快传遍了本就不大的村子。
宋宁宁看着他们靠近,看着裴玉消瘦的眉眼,
看着他带着兵,远远看到自己时眼眸中的热烈和担忧。
厉川没有说话,只默默站在一旁,视线落在宋宁宁的身上,神色带着些莫测。
很快,裴玉的队伍已经近在眼前。
他拉停下马一气呵成,连日的奔走在他脸上形成了疲惫,但更多的是重新见到宋宁宁后的欣喜若狂。
“微臣救驾来迟,请公主责罚!”
裴玉半跪在她的面前,几乎颤抖着声音。
谁能想到,堂堂一介将军,此时此刻,竟会红了眼眶。
这外头的动静太大,屋内的阿珊此刻也因着声音走了出来,刚出来便看到浩浩荡荡队伍排列在她家老屋的面前,周围不少好事的邻居,皆被官兵挡在圈外。
“阿宁阿川这是?”
裴玉身后的将士立刻道:“大胆!怎可直呼公主名讳?”
宋宁宁本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靠近,此刻听到阿珊的声音,她不自觉地轻叹了口气。
“你们先起来吧。”
宋宁宁说罢,那些牛高马大的男儿们才敢从地上站起。
阿珊见此,也大致明白了是个怎么回事。
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疑惑地看着厉川,后者柔和了神色,对着她解释道:
“阿珊,公主并非刻意隐瞒,若随意暴露身份,恐怕那些奸人继续追杀。此番多谢你们夫妇救命之恩,想要什么,尽管提出便是。”
宋宁宁没有说话,但她看着阿珊,后者眼神里已经带了小心翼翼的查探。
他们救了自己和厉川的性命,想要什么,她自然是要给的。
阿珊被这番话说的一时还有些无措了起来,她挠了挠头,想着自家那口子今日若是在就好了,她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此刻这番,她一时还有些紧张。
“不过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公主这般金贵之体,这么几日恐怕是受了罪了”
“哎呀,都怪我,阿宁这般娇嫩的,我本该多多再留心些的。”
她带着些不自然,宋宁宁看在眼中,心里不知怎的生了些烦闷。
“你的玉。”
宋宁宁对着裴玉伸出手,后者心领神会,立刻解了身上的玉饰给她。
“想要什么,带着此玉来公主府找我。”
见阿珊带着些怔愣,宋宁宁将玉挂在了栅栏上。
“走吧。”
阿珊一时也更为紧张,见宋宁宁似乎别样冷漠,她一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想要问问厉川他们洗净的衣物可要收走,可又突然想到,他们这般的贵胄,又怎么可能还要缝补过的衣物。
宋宁宁不再看她,大步朝着裴玉牵来的马匹走去。
裴玉甚至还没有碰到她的一片衣衫,宋宁宁已经利落上了马。
她拉起缰绳朝远处去了,裴玉自然也立刻上了马,带着众人追随她的身影。
厉川也上了一匹马,他拉着缰绳,对着阿珊道:“阿珊,烦你替我们向许大哥道谢道别,咱们后会有期。”
看着他们走远,想起宋宁宁刚刚那般冷漠的态度,阿珊内心升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她知晓他们的身份是天壤之别,可这几日的相处,她自认为同阿宁之间是有几分感情的。
她们一起浣衣,一起赶集,一起下过地,还一起扯过布匹,她们
唉
她并不贪图那些黄白之物,她怔愣地看着挂在栅栏上的精美玉饰,一时之间,只觉眼眶有些发堵,鼻尖有些发酸。
真是奇怪,明明刚刚还有血有肉的一个人,怎么换了身份,便一下像坨冰疙瘩般,冷的人甚是难过。
等人都走了,周边的农人碎碎念的八卦起来,翠翠也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
她扶着阿珊回了屋子,自己也是一脸的失落。
翠翠自然也知晓自己同厉川是不可能的,之前或许还有一丝丝微弱的期望,可现在,那女子是这般的身份,她永远都不可能站在若仙人般完美的阿川身边了。
两人一时都沉默着,好一会儿,阿珊突然道:“诶,他们叫阿宁公主,阿宁是几公主呀?”
翠翠也一时想起了往日听到的传闻,突然道:“似乎宫中,只有那个那个能令小儿止啼的三公主”
翠翠突然便也不觉得被厉川拒绝难过了,那可是三公主,名声极差,可谓恐怖的三公主,一个行差就错连命都是要没的,她身边的男人,又怎么是自己这等平凡之人可以染指的
她突然感激起厉川,甚至松了口气,她都不敢想,若厉川真应了她的要求,会不会自己此刻已经没命了。
阿珊脸色也一瞬发白,她虽身处在偏僻之地,可三公主的传闻她还是有听说过些的。
荒淫无道,喜怒无常,人命在她眼中若草芥,世上只有她喜欢和她不要的东西。
可可怎么会?
“不不是的,阿宁她根本不是传言中的那般。”
阿珊立刻否认道,至少这几日的相处之中,阿宁绝非那些传闻中的模样。
“阿珊姐,你不过也是被她的伪装蒙骗了,我见过她对阿川真实的样子,又凶又狠。”
阿珊皱着眉头,深深看了一眼翠翠,摇了摇头:“他们的感情很好,我不会看错的。”
阿宁当初的那一跪,她不信,阿宁是个冷血薄情之人。
翠翠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又安慰了会儿,回了自己家去。
这屋里一下走了两个人,一时也清减了许多。
等太阳落山后,许牛带了猎物回了来。
“阿珊,怎么回事,怎的听周围人说有军队过来?”
阿珊正缝着手里的被褥,桌上的煤油灯影影绰绰,见自家男人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道:“是阿宁,她”
“她是大周的公主殿下,同阿川一起被接回去了。”
许牛不敢置信,但想着阿宁那般气度举止,虽觉震撼,可到底也不觉得有多少意外。
“你可还记得送咱们儿子去县里时,那个老先生曾说过的话?”
阿珊一愣,半晌点了点头道:“说我们有贵人际遇,要多多行善,儿孙自可前途无量?”
许牛笑了笑,道:“你看,这不是贵人际遇是什么?”
阿珊依旧提不起多大的精神:“你不知,今日走的时候,阿宁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冷的,我都不认识了。”
见阿珊情绪不佳,许牛上前将人抱在怀中道:“别难过了,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好不是?”
阿珊轻叹了口气,心中的那块阻塞似乎也好上了许多。
就在她准备去灶房准备晚饭的时候,门口又响起了厚实的马蹄声。
阿珊心中一动,赶紧朝着外头走去。
两名将士,领头的那个人她认识,是来接阿宁离开的那人,似乎叫做裴玉。
裴玉下了马后,见她站在院子里,径直向她走来。
“大人您这是?”
阿珊有些不解,看着一脸严肃之人,一时内心里也有些打鼓。
许牛听到动静也过了来,手里还拿着猎具,脸上带着浓浓的警惕。
“打扰二位了,公主有令,将此盒交于二位。”
裴玉说罢,将身后那小将手里精美的檀木盒拿了过来,递给阿珊后,朝着二人抱拳行了一礼,继续道:“多谢二位救公主殿下之恩。”
说罢,也不等二人再有回复,立刻上马往回走了。
阿珊呆愣着,好一会儿才将盒子拿回了屋,同许牛一同查看起来。
一打开,里头赫然出现了两把剪子。
一把是今晨她到处都没有找到的从娘家带来的那把铁剪,还有一把是足金打造的,精美绝伦的剪子。
阿珊一瞬红了眼,从怀里摸出阿宁今日走时留下的那块玉佩。
“我就知道,阿宁不过是个不喜表达的,她的心里,软乎着呢。”
明月高悬于空,月色轻柔,一如人心。
而公主府内,此刻却仍是一片寂寥。
宋宁宁生死未卜,她们跟随着一道的劫后余生,被送回了府,可公主府的众人也知晓,若公主真有什么
不测,整个府里,所有人的脑袋随时都有落地的可能。
一时人心惶惶,不少人逮住机会就想要逃。
门口却被皇家侍卫守得个水泄不通,被抓住的那些逃窜之人,有些直接被就地处了刑。
一时众人更加害怕,但却也知晓逃跑无济于事,都祈祷着宋宁宁一定要平安归来。
小荷自那日同魏娘回来后便一直有些心绪不宁,好在最终那面板上的数值平稳,想来厉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和宋宁宁在一起,所以她猜测两人应该都没有生命之忧。
魏娘不知这些,整日以泪洗面,不论小荷怎么劝,她都只说是自己的错,没有替夫人保护好殿下。
小荷无奈,只得一边等着,一边处理着府中事宜。
可公主府里的人心早就慌了散了,她不得不严厉起来,管束偌大的府邸。
管理账簿的那管事,却是最先想着要跑的,被打了个半死,府里支出往来便全靠着小荷来做决策。
也是如此,她得了接触府内账簿的机会,看着每月里一个叫‘慈和堂’的支出,她顿时想起魏娘之前提起过这个名称。
她之前出府弄铺子的时候也听到过一些百姓讨论,说起过慈和堂救济了许多人,可谁都不知它身后是谁。
小荷心里只觉酸楚难过,想起那日意外发生之前,那些自诩读书人嘴里难听的话语,她只觉不值。
世人只信眼前见得,真相如何又有什么所谓呢?
皇室荒淫,百官贪腐,连她都知晓大周已经腐烂至根了,可那些文人却在一个女子身上做文章,那些杀红眼的刺客不去杀那些男人,却死命要一个女子的性命。
小荷难过,也愤怒。
看着屋外愈发浑圆之月,小荷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另一重枷锁。
这身上的毒,也不知何时会将自己炸得个粉身碎骨
第53章
第二日,天色微微亮,城门大开之际。
训练有素的队伍带着一乘奢华低调的轿撵进了国都。
轿撵之上没有半分透露身份之物,可城门守卫们皆毕恭毕敬,不敢有分毫的过错。
守卫看着他们进了国都,领头立刻牵了快马,准备入宫禀告。
三公主被刺失踪一事虽未宣扬,但因公主府外侍卫不断,皇帝秋猎又匆匆归来,有心之士难免有所猜测。
若百姓知晓皇室遭伏,且公主还生死不明,恐怕那些本就生有二心之人会乘机挑事,搞得这国都也乌烟瘴气起来。
听说墨国同东国已有摩擦,他们的野心,恐怕是剑指大周。
想到此,那领头守卫更是打马朝前,眉色凝重。
宋宁宁一路上都有些头晕脑胀的,等快到府了,反而陷入深眠,完全没了意识。
厉川将她抱出了轿撵,裴玉冷眼看着,但到底是没有说什么阻挠的话:“我去宫中回话,你好生照顾殿下。”
“分内之事。”
什么分内之事?裴玉心中起火,这段时日也不知两人到了什么地步,这质子是不是又使了什么手段,让殿下更离不开他了?
一想到此,裴玉额头的青筋都若隐若现了,可厉川抱着宋宁宁大步朝着殿内走去,连一丝余光都没留给他。
厉川你最好别被我抓住什么把柄
裴玉冷哼,然后骑马快速朝着皇城而去。
小荷是最先得到通报的,她在门口守着,看着厉川抱着宋宁宁,一时心中一紧,赶紧道:“殿殿下”
她神色之上是无法隐藏的担忧,可能她自己都未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昨夜在驿站受了些风,并无大碍。”
小荷的心脏这才平稳落地,看着宋宁宁甜美睡颜,虽然看着是瘦了些,但只要人没事就好。
人没事就好
她忍着泛酸的鼻尖,赶紧命令侍女们张罗起来,内殿该点香点香,该铺床铺床,一切井然有序。
厉川抱着宋宁宁进了内殿,他随意问起:“魏娘呢?”
“魏姑姑她这段时间思虑太重,之前的毛病就没好透彻,这下更是严重了些,我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想来心结没了,就快好起来了。”
厉川将宋宁宁放在床榻之上,替她脱了鞋,盖上了被子,正想再问小荷几句话,却见宋宁宁迷朦着眼神看他,小手拉着他的衣袖,不准他离开。
“殿下!”小荷惊喜,立刻蹲下身问道:“可要喝些热汤,吃些东西?”
宋宁宁其实神志并未清醒,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旁边是谁,也没有听清谁在说什么,她眼中只能看到他,看着他出尘的容颜。
“你先下去吧。”厉川淡淡道。
小荷见状,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内心也升起股奇妙之感,似乎似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了
小荷一时神经又有些紧绷起来了,想起宋宁宁后宅的那些男人们,一时之间,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小荷走了,厉川便也坐在塌边,面对着她,由着她拉着自己的袖口。
可宋宁宁握着握着便累了,她松开了手,神色依旧朦胧,轻轻道:“不准走,陪我。”
厉川带着些无奈的语气:“陪着你呢。”
他声音很是柔和,又靠近了她几分。
可这般的距离还是太远了,她挪了挪位置,对着他道:“抱我。”
她头昏脑涨得紧,昨夜想要厉川陪睡,他却拒了自己,她心头甚是不爽利,一时也来了气,可后半夜还是辗转难眠,想要出去,却被门口守着的裴玉吓了一跳。
当晚便不舒服了起来。
现在回了府,没了旁人打扰,她就想靠在他身上,让他抱着。
他不许再拒绝自己,若再拒绝自己,她
她脑子太晕了,半晌都没想出来怎么惩罚他好。
可厉川又怎么可能拒绝她这般的要求。
他脱了外衫,净了手,在她几乎炙热的注视下,躺进了被窝,将有些发热的她抱在了怀中。
他身上的味道干净,冷冽,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淡淡幽香,宋宁宁一瞬觉得头脑昏胀减轻了许多,心下也莫名安定了起来,困意又浓浓袭来,她窝在他的怀中,又陷入了黑甜。
她的呼吸愈发平稳,身体愈发柔软,在他的怀中,一丝一毫的防备也无。
厉川的眼神早变成了幽谭,那日院子里,她突然冷下的眼神,抗拒的动作,他早已有所预料,只不过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令他忍不住生了些怒。
当晚便也拒了她要自己陪她睡的要求,见她又泛起执拗的目光,想着她又会说些恼人的话逼自己,可结果她却转身回了屋,倒是令他有些吃惊。
可眼前人此刻又这般温顺了下来,他轻叹口气,一时竟都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了。
顺着她,恐被厌弃,逆着她,又怕戳着她的软肉,惹她炸了毛。
真想要剖开她的心看看,自己到底是在什么位置?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了她粉唇之上,那日在车里的滋味,实在令人销魂蚀骨。
就快了
他埋下头,带着些惩罚般的意味,印在了她的唇上。
一觉睡饱,等宋宁宁再次睁眼之际,已经是日落西山之时了。
“水”
她嗓音沙哑着,小荷早就侯在一旁,此刻立刻倒了温水过来,扶着宋宁宁起了身,将茶杯递给了她。
“嘶”
宋宁宁刚刚碰了那杯子,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唇上有些疼,她带着些茫然地看向
小荷,后者立刻也看向了她,小荷神色一滞:“哎呀,殿下嘴唇怎么破了,我去拿药。”
宋宁宁皱着眉,看向不远处,此刻衣冠齐整,正坐在书桌之前握着笔写写画画的人,收到她的视线,他抬眸,亦看向她。
门外此刻响起了墨与和苏子君求见的声音,声音里满是期待。
厉川眉眼之中便尽是淡漠了,他放下了笔,便说要告辞。
宋宁宁心中蓦地升起股难言的酸涩,她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扔了出去:“你敢!”
小荷拿了药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心里一紧,赶紧对着厉川道:“厉公子,殿下身子还不舒服,你别惹她生气。”
外面又响起墨与的声音,宋宁宁眸色渐凉,小荷立刻将那药膏交给了厉川,对着宋宁宁道:“小荷去处理,小荷立刻处理!”
很快,殿外头两人的声音渐远,内殿里又恢复了一派宁静。
厉川拿着药膏靠近,宋宁宁还是冷着眼看他。
“为什么要走?”
“在下还以为殿下想要旁人进来伺候呢。”
他不再叫自己阿宁了,也是,那段时日不过是秋日之梦,又怎么会留下痕迹呢。
宋宁宁只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灌进了冰水,一瞬只觉浑身都在发抖。
厉川净了手,想要替宋宁宁上药,可她却偏过了头去,冷声道:“就算我想要别人照顾,在没让你滚之前,你也得乖乖待在这儿。”
厉川神色一滞,想要开口,却听宋宁宁命令道:“跪下。”
宋宁宁看着他,眼神之中没有半分的温度:“怎么,在外头跑了一圈,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狗了?”
既然一切不过是梦境,那恢复成之前那般,任凭自己心意过活,也甚好不是么?
“听不懂主人的话?”
厉川微皱起了眉头,有些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瓶罐,看着宋宁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轻叹了口气,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殿下息怒。”
厉川将手中的膏药抹于指腹之上,带着些低哄道:“殿下涂了药,再罚我吧?”
宋宁宁便被他的语气挑动着神经,心中仍然是有些气恼的,可现在他柔和了声音,低声下四起来,她便又硬不起心肠,继续对他恶语相向了
她没阻拦,亦未开口,便由着厉川用指腹轻柔地将药膏抹涂在她的唇上。
然后,她看着他眼眸幽深,看着他眼眸里带着放肆,感受着他指腹上的力度变大,直到她忍受不了,狠狠咬了他一口。
厉川吃痛闷哼,但唇角那抹笑还是落在宋宁宁的眼中,她心中猛地被点起了一把火,烧的她几乎要失了魂魄。
“脱”
“我要你全部脱了。”宋宁宁鬼使神差地命令道。
见厉川呆愣原地,她拉着他的领子,拉着他上了榻。
脑中止不住泛起他结实胸膛的画面,想要看一看,那物在他身上的样子。
“我要罚你这便是惩罚之一”
说罢,她又起身,翻箱倒柜了一阵,突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什么,她猛地拿过那物,又返身回了榻上,
见他还是纹丝不动,宋宁宁皱着眉道:“你是等着我帮你么?”
厉川看着她的眼神此刻已实在算不上清白,意料之外的举动,令他的喉结止不住上下滑动:“劳烦殿下了。”
宋宁宁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此时也没有丝毫羞涩,直直坐在他的身上,用力扯开他的衣襟,直到露出他修长而有力的脖颈,还有坚实的胸膛,她这才住了手。
她拿起手边之物,那是一套纯金做的锁扣项圈。
她带着些恶劣地笑了笑:“之前想送给大猫的,太重了,赏你戴着。”
厉川一瞬冷了眉眼,眨眼之间,便轻松将宋宁宁放倒在了床榻之上,立刻便要起身。
“厉川,你敢违逆我?你不要命了?”
宋宁宁拉扯着他的衣物,不许他走。
“殿下莫要太过分了。”
听着厉川低压的声音,宋宁宁第一次这般强烈地感受到他是有些生气了。
“你不愿?”
厉川没有说话,只抽走了宋宁宁手中的衣料,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衫。
“我杀了展晖你也不怕么?”
厉川依旧没有说话。
“好,今夜我便叫裴玉侍寝,我倒要看看,这金圈戴在他脖子上,是不是更好看?”
宋宁宁刚刚坐起身来,便迎面被一道黑影压下,男人带着低沉的气压,还有几乎无法遮掩的怒火:“宋宁宁,我若是不愿,你便是杀光天下人也是徒劳。”
宋宁宁瞪大了眼,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厉川,她竟一时忘了反抗。
好一会儿,厉川也发觉自己行为有失,起身,告了罪。
听到她嘴里刚刚那话他实在
真是该死
“啪。”
厉川偏过头去,这一掌的力道不小,他舔了舔唇,没有说话。
“来人,将这条不乖的狗给本殿锁了绑了!”
很快,便有人进了来,将厉川绑了起来,又按照宋宁宁的旨意给锁在了床榻边上。
“这金圈,我还非要看你带上不可了!”
第54章
这殿内的动静甚是大,小荷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厉川被侍卫压着捆绑了起来。
刚刚面板上的数值又有了起伏,她这才赶紧回了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小荷心头一紧。
怎么才回来,又生了这些事端,他们在外头不还好好的么?
小荷赶紧过来,跪地劝道:“殿下,厉公子此番在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
宋宁宁压根不接这话,只看着她道:“那日意外,你可有受伤?”
小荷见她问自己那日情况,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厉川,也只得回答道:“小荷只是受了些推搡,没什么事,殿下被厉公子带走,那些黑衣杀手便都跟着去了。”
“裴将军本想立刻跟上的,但那些冒充书生的杀手皆缠着他,直到全灭了,这才得空。”
“我们剩下的人便由活着的侍卫护着赶路,很快最近的官府也来了人,死了不少侍卫,但公主府内除了一个马车夫外,其他人倒都没什么大碍。”
“魏娘她”
宋宁宁话音还未落,外头便响起一个侍卫禀报,说是府门口来了宫里的人。
宋宁宁这番劫后余生,想来宫中亦是炸开了锅,不管那些是想要她活的还是死的,此刻也都会着急地嘘寒问暖,宫里来人,毫不意外。
“魏姑姑身子不适,还没醒,小荷这就去带他们进来。”
小荷又担心地看了眼被押着跪倒在地的厉川,正要起身,却见宋宁宁也下了榻,带着她一起走到门边,对着刚刚那禀告的侍卫道:“你带他们去正厅。”
她侧头看着小荷:“跟着我便是。”
宋宁宁未再给厉川一个眼神,似乎他真变成了一条无足轻重的狗。
他黯淡了眼色,微微皱起了眉。
此刻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宋宁宁肚子有些饿,想着赶紧打发了这些人。
哪知来的是江德祐江公公,父皇的身边人。
正厅内,小荷招呼着茶水果盘,宋宁宁坐在高位之上,听他说话。
“三公主殿下,您这次可真是吓煞老奴了。”
“皇上这些天日夜忧愁,身子都”江德祐叹气,见宋宁宁神色并没什么变化,也知晓她心中还是因她母亲事情介怀,只得劝道:
“殿下,不论如何,皇上对您的关爱不是假的,如今皇上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他还时时想着殿下您的驸马之选,只为保您余生安宁。昨日得信,知晓您安然无恙地回了,老奴见皇上脸色都好上许多,过去之事便让它过去,您得空多进宫陪陪皇上也好呀。”
江德祐卖力劝说着,可宋宁宁神色依旧无波无
澜。
“江公公,你也知晓我这脾性,我怕惹得父皇生气,害父皇身体更差。”
“哎哟,殿下,您这话说的。”
宋宁宁冷着眼看他,继续道:“父皇还有什么话要公公传达的?”
江德祐叹了口气,招了招手,便是宫人抬着无数箱子进来:“皇上赐了宝物给殿下压惊,大理寺也正着手调查此次行刺之事,裴将军皇上令裴将军进府护卫,将功补过。”
宋宁宁轻挑了挑眉,便见裴玉一身戎装进了来,他神色恭敬,跪地行礼,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宋宁宁实在有些饿了,便也懒得计较裴玉在与不在之事了,而且厉川正惹了她生怒,换条狗玩玩也好。
宋宁宁压着心中自己都不懂的涩然,起身,准备送走江公公。
小荷自然也跟随左右,江公公赶紧道:“殿下止步,莫要折煞老奴了。”
宋宁宁本也不过是客气,于是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小荷自然是不能的,她现在是这府中主要的管事,立刻举止得体地送着江公公出府,到了门口,她还懂事地送了江公公一份礼,后者看了她一眼,倒是赞赏地点了点头。
“你年纪不大倒是个懂事的,好生伺候着殿下。”
“是,江公公慢走。”
小荷带着恭敬地笑,见他们转身离开,才渐收了脸上的笑容。
这些虚伪的往来,她也生厌的。
等回了正厅,宋宁宁已经坐在侧殿里头吃着东西了。
小荷正欲上前,后头一个侍女却神色有些紧绷地小跑了过来,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小荷,道:“小荷姑姑,刚刚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偷偷塞给奴婢的,奴婢听他说这是太子给殿下的,要奴婢不准声张,只得等他们走后,才敢同您说。”
小荷一下便知这是烫手的山芋,殿下对太子的厌恶她也知晓些,此时此刻这般鬼祟的传信,想来便不是个好意图。
可
可若是不交给殿下
“你们在门口这般鬼祟作甚?”
宋宁宁声音不大,可现在她似乎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裴玉在她右下侧守着,脸色亦不怎么好看。
小荷捏着那信,想着等宋宁宁吃了饭,休息好了再说。
可她这模样哪里逃得过宋宁宁的眼睛,后者对着她勾了勾手,然后摊开手掌:“给我。”
“殿下先用膳吧,这”
宋宁宁将筷箸一放:“吃完了。”
小荷便还是只得硬着头皮,将这信呈递了过去。
“刚刚一个随行小太监悄摸塞给芸儿的,说是太子给殿下的。”
宋宁宁的脸色果然蓦地白了白:“都下去吧。”
小荷其实有些担心,但又觉得一封信应该不会如何才是,想了想,她点了点头,正欲退下。
“裴玉,你还愣着作甚?”
“属下得陛下口谕,需随侍殿下左右,请殿下见谅。”
宋宁宁冷哼了一声:“随侍左右?”
她站起身,看着身材健硕的男人,心中却一点想要碰他的欲望都无。
她为何曾经对他感兴趣?
朝气蓬勃的少年将军,被威胁拿捏后的无措不甘,到最后甘愿当了身边的一条狗。
可每一次他们甘心情愿了,她又会厌倦,可想到那人乖顺模样,她却心痒难耐,哪里有分毫想要厌弃的想法。
“那本殿幸男宠的时候,你也要在一旁看着?”
裴玉果然脸色更是难看,他看着宋宁宁,带着些咬牙切齿道:“属下不敢。”
“那本殿现在要幸小荷,你也要观看么?”
小荷被点名,本已退至一角的娇小身体,瞬间被两道视线所聚焦。
“殿殿下”小荷声音颤颤巍巍。
“殿下!”裴玉不敢置信。
“还不快滚下去。”
宋宁宁上前拉过小荷到身边,朝着偏厅的小榻走去,裴玉一双眸子里升了血红,最终只得压抑着声音道:“属下在门口守着。”
说罢,再也不看她们二人,转身离去。
宋宁宁拉着小荷走了好一截,等确认裴玉终于出去后,宋宁宁才放开了她。
一时侧殿内,只余她们二人。
“害怕?”
宋宁宁盯着小荷,面无表情。
“怎么会!殿下这么美,小荷其实”小荷故作扭捏,刚准备胡诌,却被宋宁宁捏了捏脸。
小荷的脸圆圆的,捏起来很是柔软。
“还活着真好。”
小荷呆呆愣愣着,虽然细微,但她听出宋宁宁声音里那几不可查的颤抖。
小荷忍着鼻酸,重重点了点头。
宋宁宁看着手里的信,其实她已经知晓里面会有怎样的文字,会有怎样肮脏的纠缠,但她没有选择,她只能面对。
她一边撕开信封,一边对着小荷缓缓说道:“你攒的银子,够你这辈子过活么?”
小荷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宋宁宁一字一句看着信中内容,眼中本就不多的光亮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阅毕,她将那信纸连同信封放在烛火之上,看着它们烧为灰烬后,她对着小荷道:“这段日子,你打理府邸有功,本殿要好好赏你。”
“就赏你黄金万两好了。”
小荷明明该兴奋到疯狂的,因为这银子足够她在这个世界奢侈过活,让她也体验人上人的日子了。
可小荷不知为什么,自己却半晌都感受不到快乐。
眼前的宋宁宁似乎像是变了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寒冷,孤独,还有她说不出的悲伤。
当夜,宋宁宁一反常态,看望了魏娘后,独自一人搬去了大猫所在的殿中生活。
月色寂寥,洒满园林之中。
厉川空守在宋宁宁的内殿之中,小厮小心照看着,不过睡前还是重新将他绑上锁住了。
夜色过半,府里各处都是弥漫着静谧困倦之意。
内殿之中一道黑影闪过,厉川身上的绳索便也随之松动了。
他动了动被勒得有些僵硬的手腕,伸展了下身体。
“属下有罪,未能及时发现他人先动手。”
夜色之中,看不清厉川神情,只能听见他冷冽的声音:“也算殊途同归了你可查出他们是谁的人?”
“此事,是一个叫宋坼的人牵头所为,此人曾是曾是三公主后院之人,之前因生事被逐出了府,那些被赶出府中的男宠也都随他一同加入了江湖新兴的杀手组织,里头大半是从北方流入的难民。”
“宋坼?”
“听小荷讲起,是此前在三公主后宅挑唆生事,造成混乱打斗之人。”
好一会儿,厉川喃喃道:“看来,阿宁后宅里,也并非都是心甘情愿之人。”
他坐上宋宁宁平日最爱的那张软塌上,月色透过窗棂,撒了些余晖在他脸上,好久,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柔和了些许神色:“将证据给他们,让阿宁报报仇。”
“是。”
第55章
整整三日,各路前来探望宋宁宁的人几乎踩烂这门槛,只可惜进府后,只见魏娘和一个叫小荷的贴身侍女,宋宁宁的影子都没见到。
小荷又送走了一波客人,看着魏娘带着些疲乏的脸,劝说道:“魏姑姑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唉,我真是担心殿下一反常态让这些人进了来,可她又不出面,外头更是不知要传出个什么话来,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刺杀了,之后之后还不知会如何”
“魏姑姑,你也别太急了。”
小荷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听着,压低嗓音对她道:“我在外头置替殿下办了不少东西,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以后真有什么,我们带着殿下偷偷溜了,改名换姓,重新生活就是了。”
魏娘一愣,她看着小荷,就像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
“小荷你”她声音之中带着些止不住的哽咽,好一会儿,她也压低了声音道:“好好你是个极好的。”
魏娘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这份心,就已是极好的了。”
小荷微微蹙了蹙眉,她直觉话里有话,可魏娘并未
继续这个话题,只用绢布轻轻擦了擦眼角,对着她道:“快去给殿下送午膳吧。”
小荷不知为何心中也生了些莫名的难过,自从殿下回来以后,她隐隐觉得,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般。
她赶紧摇了摇头,将一些不好的念头甩出去。
她端着午膳,走进仰止殿。
里头静悄悄的,侍卫都笔直站着,层层把守着。
侍女小厮不见踪迹,小荷皱着眉头,她知晓宋宁宁下令不要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要弄出声音,于是所有人都只得在外头待着,侍女小厮们便也只得守在角屋,等着召喊才敢进去。
小荷加快了脚步。
最里面的殿,门口是裴玉在守着,他严肃着神色,看着小荷靠近时,眼中划过复杂之意。
小荷赶紧垂首福了福身,裴玉便将殿门推开,示意她进去。
里头是一片漆黑,厚重的帘子将鎏金镶边的窗户全数遮盖住了,一时之间,小荷竟生了丝错觉,这里并非恢宏殿堂,而是囚禁着三公主的,不见天日的牢笼。
小荷压下这种不舒服的压抑感,她凭着记忆将食盒放在桌上,挽起袖子,猛地拉开厚重的帘子,阳光重新夺窗而入,将视野里的黑暗尽数驱逐。
可很快,响起一声低吼。
小荷一惊,下意识回头一看。
毛色雪白带着黑色条纹的大虎此刻警惕的看着她,它一旁的铁笼大开,里头空空如也。
小荷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蓦地看到宋宁宁竟躺在这大虎的肚腩上,双眼紧闭,右手上还尽是血红,浅绿色的衣服上也满是血渍。
她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
“殿殿下”
她几乎尖叫出声,这一举动,更是激得大猫炸毛,它低沉怒吼着,缓缓起了身。
大猫这番动作,倒是把睡梦中的宋宁宁给吵醒了。
“别动!”
宋宁宁带着气,抓着它肚子上的毛发,不准它动作。
大猫见状,竟夹着声音呜呜了两声,然后便又重躺了下去,对着小荷咧嘴。
确认宋宁宁还活着,小荷长舒了一口气
宋宁宁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这般大胆的同这种巨虎同处一室也就罢了,还敢毫无防备的睡在它的肚子上,小荷站在原地,回了半晌的神,这才继续走到桌前,将饭菜摆放好。
许是这屋子里被亮光充斥了,宋宁宁皱着眉,睁开了眼。
她被吵醒,有些不爽利,可见小荷在那仔细做着活,她也难得没发脾气,撑着大猫的身体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坐下。
“我没传膳便不用送了。”
宋宁宁眼下带着些乌青,是没睡好的样子。
“殿下,您还是回去寝殿吧,这里总是比不得您那内殿睡着舒服的。”
宋宁宁没说话,看着桌上都是她曾喜欢的,小荷拿手的菜,可现在,她真是毫无食欲。
想起信中内容都还想吐,浑身都是难以言说的黏腻。
大猫乖巧地在她的腿边蹭着,伸出舌头,在宋宁宁满是血红的手心里舔舐着。
就在这时,外头匆匆的脚步响起,又是宫中来人,往府里送不少的东西。
侍卫禀报道:“今日之物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他还命人携了一封书信。”
宋宁宁双拳紧握,止不住自己的动作,猛地将桌上一切都推砸了出去。
宋怀安!
宋宁宁只觉脑中钝痛猛烈起来。
“滚!你给我滚出去!”
那侍卫见状,立刻将那信件放置于地上,犹豫了片刻,还是道:“那宫人还说太子总归是会知晓殿下是否阅了信若殿下未读明日后日还”
“滚”
明日后日
源源不断,他是真的一刻都要等不住了是么
每天不间断的恶心自己,倒真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宋宁宁站起身,头脑昏重得厉害,裴玉不知何时进了来,他捡起地上信封,神色也带着些莫测,可很快,他还是跪地将那信件呈给了宋宁宁:“他毕竟是太子,是您兄长”
宋宁宁几乎不等他说完,将桌上唯一剩下的茶杯砸向了他的头。
“你才是他身边的一条好狗。”
“裴玉,当年我怎会觉得你与众不同?”宋宁宁恨恨地看着他。
裴玉额上已破了皮,此刻血液正缓缓流下,在他眉眼之上画出了一道浓郁的红。
“如今陛下身体已至末路,太子很快就会登顶高位,一统大周殿下,君臣父子之纲,是大周立国之本。”
他不懂宋宁宁为何情绪如此激动,就算兄妹不睦,但这般藐视皇权的做法,就算是公主也是大忌。
他不懂要怎么劝说她,只是将自己觉得对的事,谏言而出。
宋宁宁冷着眼,突然冷笑出了声。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如何?”
“君便一定是对的,父便永远没有错么?”
小荷见宋宁宁煞白着脸,通红着眼,她赶紧扶着宋宁宁站着,听着她冷声对着裴玉道:
“裴玉,你裴府上下为官多年,却连出生入死的退伍将士都养不活,你从未认为这是君王之错你父亲自诩清高,府中那般困难却也不敢向圣上开口修改津补之策,最终让你弯了脊梁进了我的府中,你也从未觉得这是你父亲之错”
“而现在,你不论我与他之间有什么龌龊,你都要我忠,要我孝”
“裴玉,愚忠愚孝之人,永远都不可能是我。”
裴玉被宋宁宁这番话震慑在了在原地,连一旁的小荷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裴玉看着她,眸子里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慌张。
“滚。”
裴玉只觉心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几乎崩裂,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的远了,他反驳不了她的话,却又永远也无法挣脱他从小便已适应的根本。
他痛苦而艰难,挣扎于其中。
裴玉低垂着头,将信纸放于桌上后,悄然离去。
宋宁宁头痛欲裂,即便有小荷身上的味道,可这般的刺激还是令她的头疾重新复发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朝着内里的床榻而去,大猫也赶紧跟着她一同过了来,刚刚一片混乱之际,这大猫倒是没有添乱,反而乖乖在一旁候着,很是懂事的模样。
小荷实在想不到这东西此前会发狂,还将厉川给咬伤了。
小荷伺候着宋宁宁躺下,后者很快将自己蜷缩在被褥之中,隔着被褥,都能感受到宋宁宁使力按压自己脑袋的痛苦。
小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再靠近些,让自己身上带着的味道能消解消解宋宁宁身上的痛苦。
不知是头疾的疼痛过大,还是本身就不清明了,宋宁宁竟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什么,小荷仔细听去,模模糊糊的,竟听到了厉川两个字。
厉川厉川?
小荷一想到他还在内殿里被绑着,想了想眼前境况,她赶紧道:“殿下您等着,小荷立刻带厉公子过来!”
此刻,让宋宁宁好受些最重要,想来厉川的道心还**着,没那么容易受损。
小荷赶紧朝外走去,路过那檀木桌,她想了想,将那信封塞进了袖口里。
一路之上,小荷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撕开了信封,读了其中内容。
一时,她只觉浑身寒毛竖起,那昭然若揭的欲望倾注于上,早已超越了兄妹亲情。
像是阴湿管道内爬行的蠕虫,小荷只觉胃里止不住开始翻腾起来。
小荷猛地想起曾听说的宋宁宁身世,那段隐藏着辛密与肮脏的历史。
而现在,似乎又要重新上演了
小荷默默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信纸揉了个稀碎。
信中直言皇帝大限将至,看来宫中已逐渐是太子掌权了。
这么些年,太子像只阴暗的老鼠般觊觎着宋宁宁,但又不敢实际出手,想来是这皇帝在其中起了震慑作用,可他自己就是这般混账,又是为何,难道同宋宁宁的母亲有关?
小荷现在也想不通具体的脉络,不过,她至少确认了一件事。
她一定要带着宋宁宁逃走,绝不能继续待在这儿了
至于厉川,他对宋宁宁肯定有别的心思,这事她得探探他的意思。
第56章
公主寝殿门口难得少了许多侍卫,小荷
靠近的时候,看到一人在门口来回踱步,他穿着一身褐色常服,似是想要进去。
“展晖,你怎么又来了?”
小荷皱着眉头,府内现在对他倒是没什么限制,就因如此,他每日像个游魂般,守在这儿。
“小荷”展晖此前被折磨的消瘦模样已经不见,不过他还是条件反射得看向了她的身后,确认宋宁宁不在,他才松了口气。
“小荷姐”展晖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鼻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继续道:“能让我进去么?自公子回来,我都没能见上一面,我真的很担心他”
“你家公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荷这般说,展晖倒是一滞,不由心底一虚。
小荷心里装着事,此刻也不想多同他多说,只道:“你别在这儿晃了,殿下若是过来看到,你免不了又被迁怒。”
展晖一想到宋宁宁就后背生寒,看着小荷朝着里走去,他赶紧道:“那我明日再来。”
小荷背着朝他挥了挥手,赶紧进了殿里。
厉川依旧被锁着,但身上本来绑着的绳子却已经没了踪影,此刻正弄着墨,模样倒是惬意得很。
屋内的小厮垂着头,有些紧张。
小荷自是不会去怪罪他。
府内伺候的人也不是瞎子,宋宁宁对厉川明显的关注和依赖,就算是她亲口放下的狠话惩罚,可下面人又哪里真敢对厉川太狠?
毕竟,宋宁宁行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将锁解了,殿下吩咐的。”
伺候的小厮赶紧上前取了沉着的锁链,见小荷示意,他们赶紧退了下去。
“公子”
“殿下情况不妙,同我走一趟吧。”
小荷说得急,也真有些害怕厉川其实并非真的对宋宁宁上心,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有什么计划,她是不知的,她忐忑着,看着厉川淡漠的眉眼。
见他没说话,还以为他是因为这几天被关在这里有了情绪,她赶紧道:“你都同她经历生死了,脸面这种东西其实不要也罢,她虽罚了你,但也没有真的伤害你嘛”
“你就多顺着些她,不是什么原则底线的事,就别老是拒绝她了不是?”
小荷一副老生常谈劝他的模样,倒是令厉川柔和些了神情:“带路吧。”
小荷连连点头,转身时,似乎见厉川收了个什么东西到怀中。
其实,小荷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她一边走,一边暗戳戳问道:“公子您对殿下其实”
厉川没等她说完,直接道:“发生何事了?”
小荷明白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压低声音道:“还不是那个太子,送了一堆东西,还有信那信那信内容十分不堪,不瞒您,我偷看了那信,他说皇帝大限将至,让殿下等着成为他的女人”
小荷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转头,也看到了厉川蹙着眉,冷冽了眉眼。
“殿下因此事头疾又犯了,今日我见她同大猫躺在一处,一身的血,我还以为她”
诶
不等她说完,厉川已经大步朝着仰止殿去了,也不见他走得多快,但小荷却怎么都追不上他。
最后一晃眼,只能遥遥见到他的背影。
小荷喘着气,实在跟不上,她猛地想起今日月圆,忘了提醒下前面那位,别让夜瞳忘了自己才是啊
夜幕逐渐降临,仰止殿内此刻点了些许的烛火,光线很是昏暗。
宋宁宁睁开眼的时候,一时都没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她的梦境混乱而迷离,醒过来,便已经抽走了她全部的气力。
“可要些水?”
熟悉温柔的声音响起,宋宁宁猛地看向声音来源,是厉川,他穿着一身紫衣,站在她的床榻边,此刻视线只存在于自己身上,温顺的模样,就像她发出什么指令,他都会遵从一般。
“嗯。”
宋宁宁嗓子干哑得很,她看着厉川将白瓷里的茶水倒出,看着他朝着自己靠近,看着他扶着自己起身,看着他将那杯盏放到自己的嘴边。
宋宁宁敛了目,缓缓张开了口。
温热的茶水席卷口腔,缓缓流入胃里,将她四肢百骸都舒缓了开来。
喝完,宋宁宁别过了脸,声音闷闷的:“你不乖,我不想要你了。”
厉川眼中划过一丝冷,一旁伏地的大猫反倒是哆嗦着呜咽了起来。
宋宁宁这才发现大猫竟离自己床榻足有五步之远,平日里她若是放它出来,它必是黏在自己身边的。
还不等她思索为何如此,只听得身边之人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等你好了,做你想做的便是。”
宋宁宁只觉心间升起一把火,先是极小的火团,可看到厉川那俊雅容颜上带着温润笑意,眼神之中再没有任何抗拒,那团火便一下烧的猛烈了起来。
她心中酥麻得很,烧的火热,她看着他,几乎带着一种痴迷,扔了他手里的杯盏,拉着他坐下,踢了被褥,将腿搭在他的膝盖上:“给我揉腿。”
厉川垂头看着她薄凉衣物下的纤细双腿,还有毫无遮拦的,赤着的小巧玉足。
他的喉结不自觉向下滑了滑,他按耐着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的欲,轻轻将大掌覆盖在了她的小腿之上。
他按揉的力度刚好,细致而耐心,宋宁宁舒服的轻眯了眯眼。
但很快他那双大手便游移了上来,到了她的大腿,沿着外侧往上。
宋宁宁只觉浑身升起一股酥麻,她不懂这是什么,但潜意识让她有些害怕地按住了他继续游移的大掌。
厉川似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眼中还带着疑问。
宋宁宁心间一紧,那火却没有半分浇灭,反而在这般姿势下,烧的更是酌烈。
“我好了。”
宋宁宁收回双腿,带着些掩饰般将双腿又缩回了被褥,好一会儿,似又觉得不甘,她抬头看他,又拉着他的衣领靠近自己:“我要看你戴。”
厉川自然知晓她在说什么。
昏暗烛光下,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像午夜的精灵,诱惑着他答应她所有让人羞恼的要求。
厉川眼中映着烛火微光,里头也映着她期待的模样。
他喉结上下滑动,好半晌,他终是缓缓道:“好。”
宋宁宁立刻便要叫小厮侍女去拿,结果厉川止了她的动作,从怀中将那金圈递给了她。
宋宁宁有一瞬的哑然,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她弯了眉眼看他:“你好乖啊。”
厉川便觉自己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敛着眉眼,怕自己此刻眼中的火热吓到了她。
宋宁宁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立刻靠近他,拉扯着他的衣领,带着些急促的将那金圈锁在他的脖颈之上。
厉川顺着她的意思,此时此刻,他便真的像她的一条狗,任她动作,将那带着些耻辱意味的金圈挂在他的颈间,他想,若是眼前换一个人,恐怕早已被他碎尸万段了罢。
“真好看。”
宋宁宁呼吸都带着些起伏,她纤细的指尖摸上金圈和他肌肤的交汇之处,厉川忍耐的额头都升起了些薄汗。
宋宁宁鼻尖飘着他身上幽然的墨香,她猛地拉过金圈,厉川便被她带着离得更近。
“被锁着
还有闲心舞文弄墨,我要罚你不听话。”
宋宁宁几乎咬着他的耳朵,厉川沉重了呼吸,他沙哑着声音询问道:“阿宁要如何罚我?”
厉川的大掌已经耐不住地抚在了她的细腰之上,后者还未发现什么不妥,可逐渐灼热的温度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他不乖的手掌。
可他明明没有那般欲望的神色,依旧若仙人般的儒雅飘逸,可此刻,那金圈锁在他的脖颈,却透着禁欲糜烂之感。
宋宁宁觉得刚刚那茶里可能掺了什么东西,她浑身也开始火热起来,还有些莫名的湿意让人难以启齿。
她猛地拉过床帘上的系带,将他双手给绑了。
“不准碰我。”
厉川便被她压制在了榻上,看着她压在自己身上,那将自己视为所有物的眼神实在动人,他几乎要抑制不住那股难言的兴奋,克制到指尖都在微颤着。
宋宁宁还不知自己在危险的边缘游走,她看着他几乎入了迷,随着自己的心意,她用柔软的指腹抚摸上了他的唇。
起初还是温柔的,可越发肆无忌惮,甚至深入其中,想要玩弄他的唇舌。
厉川偏过了脸,被绑的双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他声音早就沙哑到了极致:“不要太过分了。”
明明是在表达不满,可现在,这般境况,宋宁宁只觉自己最后的理智被烧没了。
她带着些强硬的扳过他的脸,像是玩弄娇嫩的花瓣,揉捏着他清冷的薄唇,此刻,早已泛着晶亮的湿濡。
厉川咬上她的指尖,眼中开始升起侵略的意味,宋宁宁立刻冷了眼神:“罢了。”
话落,她便转身要走。
身后却传来一阵闷响,那是系绳被大力崩断的声音,
宋宁宁心里一慌,果然腰间被一道大力拦住,很快天旋地转,厉川撑在了她的上方。
那么美,又那么恶劣,似乎永远都在随心所欲,可不过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金丝雀,张牙舞爪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抗议。
可效果实在不佳,直勾的人想要狠狠地蹂躏她
他,也不例外啊。
几乎没有给宋宁宁任何反应时间,他狠狠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那一瞬间,厉川只觉四肢百骸都似划过了热浪,激得他浑身战栗。
迫不及待,撬开她的唇舌,不顾她的反抗推拒,强硬着汲取她的蜜液,占领她的呼吸,品尝她的甘甜。
像是被浪潮席卷,裹挟着冲向无垠的海岸。
美丽、娇艳、无情、残忍。
厉川发了狠,惩罚般地咬了她。
第57章
昏黄的烛火似乎都被这动静打扰到了,秫秫地颤着,屋内弥漫着令人脸红耳赤的响声,许久未停。
“唔!”
宋宁宁吃痛地哼出声,她奋力推开了还陷入不可自拔之地的厉川,猛地扇了他一掌。
“啪”的一声,在这宁静的宫殿中显得别样的突兀。
宋宁宁一张脸上满是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破了皮,可血液早被厉川吮去,倒是他的唇上带着鲜红。
纯洁和妖艳,竟然融为了一体。
厉川被这一巴掌打断沉溺的欲,他有一瞬的怔愣,脖子上的金圈此刻挤压着他凸起的筋脉,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呼吸。
宋宁宁手心生疼,她嘴唇上也疼,好个厉川,以下犯上,该被拖下去好生教训一顿才是。
应该痛打他五十大板,把人打废为止!
还有,应该把他刚刚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硬物也废掉才是!
可她第一个反应却是立刻溜下了榻,扯过披在架子上的外衫,也不顾看着她举动异样的大猫,也不顾在外头已站成了雕像的裴玉,她逃也似的出了殿门。
她一张脸越来越红,心脏也不受自己的约束,猛烈地似被油锅煎炸般剧烈。
她一路疾走,脑中全是他伏在自己身上时的硬朗,不容拒绝的强势,吮到她失去浑身力气,她嘴里仅存的空气他都不放过。
混蛋混蛋混蛋!
宋宁宁走至一处抄手游廊,往来的侍女仆从被她突然出现而吓得立刻跪地行礼,她没注意到这些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蓦地,脚步一滞,她呆立在了原地。
他们做了这般的事,可她她没有觉得恶心
宋宁宁脸上的热逐渐褪了下去,她僵在原地,半晌都迈不开一步
周围的侍女仆从此刻更是垂首跪地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都那般了,两人相贴之处他那般放肆可她没有觉得一丝一毫的恶心
甚至在同他唇齿纠缠之时,她也没有完全的抗拒。
她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但很快,升起了一股悲哀的,带着寒凉的绝望。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这里想什么呢?
宋宁宁冷了眉眼,缓缓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路上,遇见了正鬼祟不知从何处走回来的小荷,她举着灯笼,看到宋宁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殿下,您回来啦您嘴巴怎么又破了?”
宋宁宁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听着她的话,下意识摸上了唇瓣,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都泛着无助,耳边又听到小荷继续道:“厉公子呢?他没有同您一起回来么?”
“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宋宁宁声音越来越小,愈发欲盖弥彰的样子,也不管小荷疑惑的神情,径直回了内殿。
等她重新躺下没多久,小荷又通传厉川过了来。
“让他滚开!”
宋宁宁几乎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指令下了又觉得自己刚刚语气实在太急了,显得自己在害怕什么似的
啊!
她懊恼地将被褥拉过头顶,辗转着在榻上翻滚,脑袋滑落枕头,碰上了被她压在枕头下的书画和扇子。
宋宁宁猛地坐起,想起这几日厉川被锁在她房中,是不是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些
可她本来就是要收藏他的,将曾属于他的东西放在枕下也没什么呀?
可
可是
可是宋宁宁不知为何,只觉自己的脸又重新烧了起来,心慌意乱地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拿起那画,缓缓展开,含苞待放的荷花图,上头还有他的诗。
“风摇翠盖凝清露,不染尘污迎月来。”
宋宁宁喃喃出口,她垂下了眼,将那画重新放了回去。
可她就是脏污,永远也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她枕在其上,竟也有他在身边的感觉。
她很困惑,但她不敢再细想了。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将今夜所发生的所有事抛之脑后。
效果不佳,以至于第二天她到午时才幽幽转醒。
小荷进来伺候,见宋宁宁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想了想,还是悄声道:“殿下,厉公子昨晚在殿外站了好久呢。”
宋宁宁下意识翻了身背对着她,不想开启这个话题。
小荷眼珠一转,猛觉昨晚两人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
虽未在厉川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但昨晚他周身气压也挺低的,而且在外头站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小荷真是好奇,但宋宁宁的状态实在有些奇怪,若说是平日,厉川要是做了什么不顺着她心意的事,她必是要惩罚他的,可从昨晚到今日,只是不见,就像是在逃避什么般。
小荷伺候着她洗漱,下面的人也将饭食摆了进来。
“殿下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小荷说呀,小荷能替殿下分担的。”
宋宁宁穿好衣服,对着小荷道:“皮痒了,鞭子可做好了?”
宋宁宁之前那鞭子应该是在逃难时丢在了路上,回来小荷没见到,便主动说要亲自做一个给她。
“还差一点点,过两日就呈给殿下。”
小荷其实是有点怕此刻给了宋宁宁,她会用厉川来试试这鞭子顺不顺手。
宋宁宁正吃着东西,门口又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
这一次,宫中的那些人甚至都没有获得宋宁宁的同意,他们径直拿了皇家的令牌进了来,带着不少东西,领头之人拿着一盒匣子,若如无人之境般进了宋宁宁的寝殿。
“三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给您的东西,因您昨日不太懂事,这些是他今日命老奴带来的,还请您细细地看,莫要再做些任性的事。”
说话的人是宋怀安身边的人,喜柏。
裴玉此刻垂着首站在殿门之外,他本要拦住这些擅闯寝殿之人,但皇家令牌一现,那独属于皇帝象征的令牌,他只得站在原地,甚至跪地行礼,看
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去。
昨日,他看着厉川进了仰止殿,他无可奈何。
今日,他明知宋宁宁定然会不喜,可他也做不了什么。
果然,里面很快传来瓷器破损的声音。
宋宁宁打砸着他们,可那东西却阴魂不散般放置在她跟前。
“公主殿下,您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妹妹,未来也将是这大周最尊贵之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已过及笄之年,应该要长大才是了。”
裴玉听着这些话,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般,他怔愣地朝着内里看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
“殿下今日不读,明日将收到更多,待太子殿下处理完宫中之事,公主您也总是要面对的。”
“而且您也知晓他曾对您说过的话,您也不想看见那些事情发生吧。”
喜柏敢直接将宋怀安的东西送进她的府中,她的寝殿之内,看来,皇帝的确要撑不下去了。
宋宁宁姣好面容上一点血色也无,她只觉浑身似被缠绕着看不见的丝线,窒息的感觉令她浑身冷汗直冒。
头痛欲裂,就像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灵魂。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太子身边的狗,公主殿下面前,你也配说这些话?”
小荷扶着宋宁宁,脸色也很是难看。
那说话的宫人看着小荷,冷笑了笑,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同公主说话,你也配插嘴?”
宋宁宁冷着眉眼,头脑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昏厥,她撑着力气朝外走去,裴玉见她直直走了过来,浑身僵住,只见她猛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剑,转身朝着刚刚的宫人快步走去。
“他的狗,我杀了又如何?”宋宁宁阴森的声音响起,眼中一片阴寒。
那人见状立刻被吓得失了魂,赶紧拉过身后两个宫人到面前,可宋宁宁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理智,血红着眼朝他们砍去。
喜柏尖叫出声,他许久未曾接触宋宁宁,本也以为她好歹收敛了一些,可未想到,即便太子就要当权,她还是可以这般疯狂。
很快,里面混乱尖叫的声音传来,有人的手臂被宋宁宁削去,喜柏见状,几乎要晕厥。
很快太子的侍卫冲了进来,想要阻止宋宁宁的动作。
“怎么?本殿要杀宋怀安身边的一条狗,你们也胆敢阻拦?”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老奴是猪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您别”
宋宁宁才不管他说什么,此刻一双眼眸通红,内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那些侍卫虽在阻拦,但又怎么敢真正的用力,一旦伤到了宋宁宁,他们才真是罪无可恕。
那喜柏就东躲西藏,吓得衣摆都湿濡了起来,他连连求饶,还继续劝说道:“老奴好歹也是太子身边之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
宋宁宁又横劈了一刀,他缩得慢了些,鼻子头上的一块肉便从中切了开。
血流如注。
他放声尖叫,余光瞥到裴玉,他赶紧使了全身的气力朝他冲过去,躲在他的身后。
“将军救命,救命啊!”喜柏哆哆嗦嗦。
“裴玉你给我让开。”
裴玉从未见过这般的宋宁宁,她一身的血污,提着一把剑,像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
小荷在一旁都吓得有些呆傻了,她只觉心中升起难言的堵塞,她不想看见宋宁宁这般模样。
似乎过了很久,但又似乎只过了一瞬,裴玉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些沙哑和难掩的苦涩:
“殿下他是太子的人。”
“太子是您的兄长”
宋宁宁脑子似乎就在这一瞬彻底炸裂了开,眼前阵阵黑暗来袭,她用了浑身的气力,狠狠道:“都给我去死!”
第58章
漫天的红色纱帐,几乎要将她沉溺在这血色的海洋。
宋宁宁不知自己为什么身在此处,但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场景。
果然,那些糜烂的红色纱帐之内,是赤果肉/体交缠的令人极度恶心的画面。
那些脸庞,有她熟悉的,也有她陌生的。
男人女人们的脸上显露出扭曲而狰狞的模样,他们喘息、呻/吟,没有欢愉,反倒像是搁浅的鱼,抽搐着,在生命耗尽之前,慢慢看着自己死亡。
“皇妹,你会喜欢的,快来啊”
“皇妹,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不要被你那母妃禁锢着,我们皆是玩乐之辈,百无禁忌才是终途。”
“不我不是”
宋宁宁摇着头,往后退。
一只无形的手却推着她向前,将她推向红色纱帐之中,让她近距离地看着这群人的各种丑态,她胃里翻滚,想要吐,可肚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她吐出来的,只有黑红的血。
然后,那些人脸靠近,他们刚刚还扭曲的面容,此刻恢复了平静,但很快,他们再次狰狞了面孔,他们痛哭低吼,他们疯狂地挠着自己果露的皮肤,然后他们看向自己,狠狠看着自己。
他们脸上布满了可怖的肉坑,那是被他们用手指活活扣掉脓疮后,皮肤再次生长的痕迹。
“皇妹救救我”
“皇妹皇妹是宋怀安干的好事,是他是他为了皇位”
宋宁宁被吓得浑身发颤,可身后那只大手就像压迫犯人般,固定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我的好妹妹,害怕什么呢?”
耳边是那人熟悉的声音,他靠得太近了,以至于他呼出的热气都喷薄在她的耳廓之上,浑身寒毛竖起,魂飞魄散。
“啊!!!”
宋宁宁猛地睁开眼,刚刚梦中的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那是她曾经面对过的,人间炼狱。
而此前,这一切都在母亲为她支撑起的幻梦之外,她死后,一切幸福成了镜花水月,直直破碎在了她的面前。
而现在,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早已书写好了?
“殿下!殿下您醒了。”
小荷一脸的憔悴,此刻跪在榻边,一脸的紧张。
昨日,宋宁宁挥剑砍向裴玉,可刚动手,她人却直直倒了下去,裴玉惊慌失措接住了她,而宋宁宁却早已陷入黑暗。
喜柏捡回一条命,赶紧连滚带爬地带着人离开了。
整整一天一夜,医官只说静养,不得动气,可现在,太子的登基就像悬在宋宁宁头上的铡刀,他的一言一行,都波动着宋宁宁脆弱的神经。
此刻,裴玉侯在殿外,负荆请罪,小荷刚要说起此事,却听宋宁宁古怪的笑了出声。
接着,愈发笑的张狂疯癫了起来。
“殿殿下”
小荷被她这模样吓到,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果然烧的厉害,立刻道:“殿下您在发热小荷去叫医官。”
“小荷你别走。”
“你说,人生在世,是不是就该尽情享乐,也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宋宁宁拉住她的手,侧头看着她,目光炯炯。
小荷不知该怎么说,她看着眼前的宋宁宁,一时觉得陌生得
紧,她好一会儿才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小荷去叫医官,吃了药,一切都会好的。”
“不用了,这些根本不重要。”
宋宁宁就直直起了身,也不在乎身上穿着单薄,她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上。
她赤果着雪白的玉足往外间走去,不顾小荷的劝说,让小厮去将她的男宠们全部叫了过来。
“去拿酒,本殿今日开心,要喝到尽兴。”
小荷拦在她身前,继续道:“殿下,这不是您的错,您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我们总有办法的,我们总有办法的,我们离开这儿,悄悄离开这儿就好了。”
宋宁宁抬眸看着她,里头的情绪翻腾,小荷不懂那是什么,只见她勾了勾唇,带着些自嘲:“我是谁?我是大周的三公主,我本应享尽荣华富贵,又怎么过得了那些苦日子?”
“小荷,你以为你是谁?”
小荷白了白脸色,她的心猛地生了疼,她不懂,她明明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冷语,明明习惯了别人的攻击,可现在,她还是难受极了。
对她来说,宋宁宁早已不是别人啊
眼眶蓦地红了,她直直看着宋宁宁,也不让开,一时也没了什么尊卑之念,愣在原地,像个木头。
“你让开。”
“小荷谁也不是,但若殿下信任,小荷可以是殿下的武器、殿下的钱囊、殿下的依靠”
她声音带着些哽咽,带着些赌气,带着些任性。
她不该这般的,夹缝中生存,她最是懂得的,宋宁宁如何她不该那般在乎,她的目标是厉川,她最该关注的也是厉川才是,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她只想要宋宁宁正常起来,还可以像那个夜晚一样,跟她讲着那个东海的故事。
宋宁宁敛着眉眼,她不敢再去看小荷,她的心在被她的话动摇着,开始生了些不切实际的贪念,她无意识咬着下唇,指尖陷入掌心之中。
“不用你管。”
宋宁宁说完这话,转身朝着高位走去。
酒水很快被送了上来,小荷还要阻拦,宋宁宁的视线只落在酒水之上,对着侍卫道:“把小荷带下去,没有本殿的命令,不许再靠近这里。”
“殿下殿下!”
小荷百般不愿,可此刻,她也只得被那些力气大的侍卫给押送着,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几乎要化为雕塑的裴玉,一时之间,心绪也更是复杂起来。
厉川呢,他怎么还不出现?
殿内,宋宁宁自斟自饮,脑袋昏沉的厉害,胃里也不舒服得紧,但反而越是这般,她才越是能感受活着的自在。
宋宁宁内里其实是个执拗的,她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就算天皇老子来,也阻拦不了她。
就算是以死作为代价,她也会去做她要做的那件事。
今日不过区区玩乐,又有谁能阻拦的了她?
裴玉看着那些衣着鲜艳,面露春风的男人们依次进殿,他纹丝未动,只是双拳早已握得死紧。
“哟,这不是裴玉裴大将军么?”
墨与走在最后,他一身翠绿的衣衫,外头还披了层薄纱似的装饰,脸上虽挂着同其他莺莺燕燕一路的不乐意,但此刻看到裴玉,脸上也显了得色。
之前在府中,偶遇过几次,裴玉见着他们就是一脸的嫌恶,此时此刻,墨与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看着裴玉像块石头般不理人,他轻哼了声,跟着众人朝里走去了。
殿内本就是金碧辉煌的装饰,此刻多了许多人,倒更是显得富贵热闹起来。
宋宁宁喝着杯中酒,听着乐人的丝竹声,看着男宠们争先展示自己的身姿舞蹈,还有的直接跪在她的身边,伺候她喝酒,给她按摩着双腿。
他们都是自己的玩物,大周皇室,本该如此,不是么?
这本就是她一直过着的日子,恣意、放肆、无所顾忌。
又是一杯饮尽,脑中却浮现出那人面容。
那晚昏黄烛光下,他的清冷不复。
又是一杯下肚,火辣的感觉蔓延上了脸,耳边是催眠的丝竹乐器声,还有那些想要讨好她的男人们的花言巧语,可她,却只想听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绵绵
魏娘进了来,看到眼前之景,只余一声长叹。
宋宁宁不知何时已经醉倒在了软塌之上,柔软的身姿毫无防备地躺在那处高位,仍人观瞻,细看之下,眼角那颗泪痣上,还沾着湿濡的痕迹。
魏娘想叫这些人先下去,可公主有令,今日饮酒作乐,不得打扰。
直到一身紫衣的厉川无视所有人,径直来到大殿高位,迎着那些不满不甘的脸,抱起了宋宁宁。
丝竹管乐之声骤停。
那些男宠们想要夺回他们的主人,可展晖从厉川身后出现,一把拔出刀剑,银色刀面映出日光,将那些男人的眼睛晃的生疼。
“厉川!殿下旨意,你也敢不从?”
墨与首当其冲想要上前理论,展晖的剑也直直指向了他。
倒是今日一直安静坐着的苏子君,此刻率先领着身边的人,缓缓走出了大殿。
他看了眼墨与,脸上尽是冷峻:“殿下这般模样,你还想着玩乐?”
说罢,也不再看他,径直离了开。
墨与一脸菜色,见长剑又逼近了几步,他也只得甩了甩衣摆,退了下去。
侍卫们此刻半拔刀剑,裴玉却没有再给出任何指示,他依旧跪着,默默无言。
厉川便抱着宋宁宁进了内殿,这场酒宴便也草草收了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宁宁终于有了些知觉。
她感觉自己正喝着什么甜糯的东西,几乎是生理的本能,她大口大口地喝着,温暖的食物中和了她翻江倒海的胃液,然后她睁开了迷蒙的眼,侧着头,看见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又是在做梦吧,不过这个梦,她不想醒来,有他在,就是极好的。
她定定看着厉川,连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咽。
“喝下去,乖。”
厉川的声音低哑而温柔,循循善诱着她,后者就看着他,乖乖地将嘴里的东西喝了下去。
一口接着一口,宋宁宁难得有这般温顺的时候,厉川看着她,眼眸里带着心疼。
“还想吃么?”
一碗米粥饮尽,宋宁宁呆愣着,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
“抱抱我。”
她对着厉川撒娇,后者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宋宁宁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这个梦太幸福了,幸福到她愿意说出一些,她这辈子都以为不会再提起的话题。
“我母亲是自缢的。”
宋宁宁环着他的腰,厉川也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听着她慢慢的说话。
“她死前留了书信,她祈求我不要怪她,她说她太累了,皇室肮脏,她受不了了”
“她很爱我的,她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接受不了,厉川,我接受不了”
“可我不恨她,我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弱小,为什么保护不了她”
“抱抱我,厉川,我好难过。”
宋宁宁再也忍不住,她在他怀中哭泣,放声的哭泣,似乎要将满腹的委屈发泄出来。
这是她的美梦,她真的不愿意醒来。
额头泛起一阵湿润,宋宁宁抽泣着,感受着他的吻从额头,到她满是泪痕的眼,再到她此刻还有些苍白的唇。
她似乎又陷入了更深的梦,还听到了他喃喃的低语。
“再睡会儿吧,我的公主殿下”
“她护不了的,我来便是了。”
第59章
昏黄的烛火在殿中一隅静静燃烧着,殿内安静,只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呼吸声。
宋宁宁身子不舒服,吃了粥,喝了药,又睡了许久,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除了微弱灯光,周围只余一片的黑。
那种独孤的情绪刚刚升起,宋宁宁转头,却发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此刻,她枕在他的手臂上,贴靠在他的怀中。
厉川
他怎么在这儿?
她一下僵住了身子,脸上又隐隐约约地烧了起来。
厉川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见她半晌没有言语,便问道:“再吃些东西”
宋宁宁觉得自己变得很是奇怪,她别别扭扭地起了身,不看他,只道:“渴了。”
颐指气使的态度,半分柔软也无。
厉川勾唇笑了笑,起身替她倒水。
刚喝了一口水,宋宁宁又道:“凉了,我要热的。”
厉川招呼着伺候的换水。
这期间,宋宁宁又要挑衣服,厉川替她拿了几件,都被她一一否决。
“不好看,你是不是瞎了?”
本以为厉川脸上会有些冷色,可他只轻轻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替她挑选着衣物。
侍女端上热水,她又尝了一口:“太烫了,不喝了!”
说着,她就将杯子扔在了地上,力道太大,那杯子还蹦出了好远。
好在地上通铺着地衣,那杯子竟一时未碎,厉川上前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可伤着手了?”
厉川神色平静,一点也未因宋宁宁各种动作而显露半点不耐。
宋宁宁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重新兑了水,自己喝了一口,复又递给她。
他声音温柔:“是不是头还疼,心中不爽利?”
宋宁宁端着那杯子,心绪复杂至极,她有些分辨不出梦境与现实,但现在,应该不是梦吧。
见她呆愣,厉川又上前了几步,坐在她的身边:“吃些东西?小荷煨着鸡汤呢。”
宋宁宁烦躁起来,她明明很喜欢这般的,可她不愿意承认,就像是就像是若她承认了,她就会被溺毙在这种虚幻的梦境里,然后就像她母亲那般,被动地等着美好抽身而去。
如果没有得到过,或许,也不会有那般刺骨的疼痛了。
这般想着,看他就哪里都不顺眼了。
他一身紫衣外衫,华贵至极,但却没了往日那般独特的洁白。
明明是她下令不准他穿那颜色的,可现在看他这样,又觉得刺眼得紧。
“我不喜欢你的衣服。”
“你现在就脱掉它。”
她冷着脸,无视厉川的温柔体贴,下着折辱人的指令,就像此前的靠近荡然无存。
她以为厉川至少柔和的神色会消失,刚刚那体贴耐心会停止,可他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姿容雅致地将那衣物脱了下来,为了不让宋宁宁看见,还将其扔在了屏风之后。
宋宁宁咽了咽口水,掩饰性地将手中的杯子放至唇边,温温热热的水刚刚好,她没忍住,一口接一口的喝了下去。
喝完杯中水,厉川就着里衣朝她走来,拿过她手里的杯子,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宋宁宁几乎条件反射般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有些呆呆道:“我要的只是一条乖狗,你懂不懂?”
厉川本应是清冷的面容之上是难掩的温柔,微光在他脸上闪烁,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推拒或是不情愿。
宋宁宁一颗心脏又开始失去控制般跳动,她看着他,看着他薄唇轻启。
“好。”
天光大亮之时,两封急奏送入宫中。
卧病在床的皇帝难得精神好上了那么一会儿,他拿过奏疏,神色忧思更甚。
“父皇,可是有什么大事?”
宋怀安每日代理朝政后,都会到景仁帝面前侍奉,皇帝对他越发信任,连王爷手中的兵权,也已经分了一半让太子协管了。
“北方难民南涌,此前的安置,你可有过问?”
宋怀安赶紧肃穆了神色,对着景仁帝道:“儿臣不仅有所过问,还同前往赈灾的官员有所交流,想来定是当地又生了什么事,才导致”
“你要亲自去处理,北民难移,势必人心惶惶!”
“是,儿臣知晓了。”
景仁帝猛烈咳嗽了几声,宋怀安赶紧拿过一旁的茶杯,递了过去。
景仁帝润了润喉,又道:“还有一封,是东国边境传来,墨国同他们的摩擦加大,恐怕”
“父皇,以儿臣所见,不如直接出兵,我大周物资充沛,也有英勇将士愿为国献身。”
景仁帝又咳嗽了起来,愈发剧烈。
宋怀安回头示意旁边的太监将药端来,然后对着景仁帝继续道:“父皇,龙体为重,先喝药吧。”
景仁帝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将那碗褐色药汁送入了口。
“如今国都境况,你就算不说朕也知晓些外头还有墨国虎视眈眈,他们自诩大周正统,荒唐至极咳咳”
“出兵一事不急一时,不过早晚之事,怀安,攘外必先安内,大周国不能乱。”
“唉是朕当年糊涂,没有管束好那些孩子们,如若不然今日你又怎会只有一人孤军奋战,连个左膀右臂的兄弟都没有咳咳”
宋怀安眼中划过一丝微光,只淡淡道:“父皇治下,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儿臣已然十分感激了。”
景仁帝看着他,病态之中更显苍老的脸上拂过一丝忧愁,看着他忠顺安良的模样,一时心绪复杂。
“怀安,朕的子嗣凋零,大周已经禁不起更多的悲剧了”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谨遵父亲之言。”
垂垂老矣之人,大权也终将流逝,他长叹了一口气:“下去吧。”
宋怀安敛目行礼,转身余光中又瞥过那不剩一滴的药碗。
他眼眸之中泛起冷意,但无人看见。
宋怀安刚刚走出殿门,谢鸿朗便立刻迎了上来:“殿下,东国那边传信,边境之敌有些难缠,还让继续派些兵马粮草过去。”
“给他们就是。”
宋怀安不假思索:“区区墨国,也敢过来挑衅,左右有东国在前面挡着,于我们又有何忧。”
“殿下圣明。”谢鸿朗深深一拜。
此刻,有一宫人上前询问:“殿下,现去何处?”
“回东宫,有些事,不急于一时。”
不同于皇宫这边的死气沉沉,公主府内莺歌燕舞。
宋宁宁身体好了,在园里走走,又觉得府内过于冷清,叫了乐坊司的过来唱曲,又叫了戏班的人过来唱戏。
整个府里好不热闹。
伺候的下人们哪里还有心思干活,一个劲争着去园子里看戏。
园子里头搭着戏台,下面放着可供三人躺的软椅,宋宁宁无聊,她靠在厉川的怀中,命令厉川给她剥炒过的葵花子。
厉川也不拒绝,乖乖地做着这些事,他速度很快,明明是这般琐碎的事,他做起来依旧是风姿卓然的优雅。
他的衣物又被要求换回了纯白之色,白衣飘然,宋宁宁喜欢,就喜欢他这般的颜色。
小山堆的葵花子放在碗中,宋宁宁一时看戏忘了吃,厉川便递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咬过,柔软唇瓣触碰着他的指尖,引得厉川沉重了些许呼吸,但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发觉。
她吃了几口,又不想要了,便又靠在他的怀中,像是只没有骨头的猫,厉川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一时有些恍然。
宋宁宁蓦地撑起身子,让唱戏的停下。
“你们唱的什么东西?”
戏班老板立刻道:“殿不知殿下想听想看些什么?”
“本殿要看男人被女人抛弃的戏,你们现在就演!”
“啊?这这这”那戏班的老板结巴道:“可这没这种戏啊”
宋宁宁冷笑:“那今日便有了。”
戏班老板早闻宋宁宁恶名,此刻双股战战,他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点头哈腰道:“您稍候您稍候”
这戏班老板也悔得很,怎么想着给她唱了陈世美的这出戏,他赶紧跟着班子里的人说话,让男女角唱对方的词。
好在大家都经验丰富,只一瞬,便也明白了老板的意思。
锣鼓喧嚣重新开始,这一次,是陈世美被妻子做局设计抛弃的结局。
就在宋宁宁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肚子响了起来。
声响挺小的,但还是被厉川发现了。
“吃些东西么?听说小荷今日准备了蜀南的菜色。”
宋宁宁看了他一眼,这般近,这般温柔,她喃喃道:“走不动了。”
厉川轻轻笑了笑,
将她打横抱起,站起了身来。
众仆从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厉川带着宋宁宁回了寝殿。
吃过饭食,两人又去了园子里散步消食。
无论宋宁宁要他如何,他都不会拒绝。
温顺之际,不过偶尔她捕捉到的,他眼中的那股热烈的东西,她不懂那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
若下次被她抓住,她定要罚他,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可想想便下不去手,他的眸子深邃若星空,静静看着自己的时候,似水般温柔。
宋宁宁觉得自己似乎探查到了什么真相,可迷雾过浓,她不知道前方是什么,真相又指向何方
“累了。”
枫林园里,厉川抱着她,缓缓往回而行。
第60章
月色悠扬,洒在沉睡大地之上,似乎柔软了一切的棱角和坚硬。
厉川抱着她缓步走在府中园林,月色透过枝叶,斑驳的光晕,落在宋宁宁几乎完美的侧颜之上。
月色下,那颗调皮的泪痣也似乎困倦了起来,同它的主人一般,乖巧安静。
厉川柔和了神色,眸子里尽是宠溺的柔,他抱着她穿过园林,漫步回了寝殿之中。
宋宁宁感受着他将自己放置在床榻之上,睁开了眼,身体比大脑先行,她双手勾上他的脖颈,不许他起身。
“今晚也戴上。”
宋宁宁一双眼晶亮,哪里还有半分的困倦。
“穿着衣服不好看。”
宋宁宁看着他,眼中泛起些许轻蔑,就像是打量他什么时候会退缩一般,眸子里划过执拗,还有些意味不明的脆弱。
厉川轻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领口。
“阿宁想要什么,做便是了。”
他形容温和,语气带着蛊惑人的意味。
宋宁宁咽了咽口水,迎着他微微含笑的视线,拉开他的衣襟。
宋宁宁拉扯着他的衣服,可力气有些太小,动作太慢,她还着急了:“快点。”
厉川轻轻摇了摇头,半起了身,解着自己的衣物。
就迎着她的视线,一件一件的解,榻下便堆叠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裳。
直到他精壮的肌肤显露,腰腹之上轮廓清晰,那是蓬勃力量的展现。
如此这般,宋宁宁反而僵在原地了。
那金圈被宋宁宁放在显眼的榻边台面上,此刻,厉川将其拿了起来,递到了她的手中。
“阿宁不想看了么?”
宋宁宁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看着厉川这副样子,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出现了。
她翻身而起,将厉川压在了身下。
“你不拒绝我么?”
厉川的神色再没有一丝的冷漠,他眉眼柔和而温暖:“阿宁想要的,我都会给。”
宋宁宁只觉一股热血冲向颅顶,她红了眼,肆无忌惮地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欣赏着自己赐予他的,独属于二人之间的礼物。
她的指尖抚摸着金圈,明明平日里看起来很是温和内敛之人,触感却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宋宁宁视线随着指尖下划,厉川的呼吸也愈发的沉了。
厉川不拒绝,不抗拒,这就像是将野狼放入羊群,宋宁宁怎么会知道什么是节制?
身上就像是被烧了起来,她感觉很奇怪,宋宁宁不懂这是什么,只觉浑身开始泛起麻,身体已经本能地朝他靠近。
宋宁宁看着他,眼里带着火,但更多的是茫然和那么些些的无措。
厉川喉结微动,宋宁宁在他身上蹭的起火,但他却只能压抑着自己,怕吓跑了这只张牙舞爪的小蛇。
可她实在会折腾人,靠得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她又不得要领般的随处点火,厉川哑着声音道:“阿宁想要试试么?”
宋宁宁只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厉川便一只手试探着抚上她的后背,抚平着她此刻的忙乱。
而另一只手,轻触上了她脸庞的细腻。
看着她带着些迷蒙的样子,看着她眼下那颗泪痣也带上了些许的茫然。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无限的柔,微微起身,两人贴得更紧:“阿宁,我是你的,你不用顾及任何事。”
那金圈就在眼下,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山雪,他被自己捏进了掌心融化,成了自己的乖狗。
像是不确定般,她有些呆呆地,缓缓问出了声:“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
室内本就只点着微弱的烛光,太安静了,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
被他触碰的地方,是若有实质的灼烫,宋宁宁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伏在他的身上,沉了呼吸。
“我难受”
宋宁宁的呼吸不均匀,她想要撑起身子,欣赏他此刻的神情,可现在的自己,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就像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只能坦诚了自己的感受。
厉川喉结下滑,下一刻,两人位置逆转。
宋宁宁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他贴了上来,攻城略地,她整个人都是软的,两人唇齿相贴处,就像是能救命的温药,她索求着,也主动起来,果然,她那股难受的劲在渐渐消散,只不过更加的渴,想要得到更多。
她觉得自己在一个漩涡之中,她被卷至了中心,像孤身的浮萍,她寻求着希望,而此时此刻,他的触碰,竟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身上的灼热不退,即便秋风寒凉,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厉川眼中哪里还有半分的清明,谪仙也抵不过红尘的诱惑,早已没了往日的清风雅致。
绿藤攀附岩松,就像是本能般,唇齿之间,再没有任何距离。
天鹅般细长的洁白诱惑着人流连忘返,听着她小猫般呢喃的声音,厉川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
烈火亨油,那是难言的煎熬。
可还不行,他缓缓睁开充斥着渴望的眼,看着神思已然飘浮的宋宁宁,眸中的幽深更重。
相比得到她的身体,他要的是她的心。
“还要继续么?”
厉川的亲吻停下,灼热的呼吸同她的纠缠在一起,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惹得她浑身起了战栗。
思绪似乎恢复了一些,宋宁宁睁开眼,迷蒙的视线里只有厉川,昏黄的视野下,他依旧俊美异常。
可是,他不似自己这般狼狈,他的眼睛干净而通透。
没得到宋宁宁的回复,厉川替她穿好了寝衣:“我让她们打水进来。”
可厉川哪里有宋宁宁想的那般轻松自在。
他的身体疯狂叫嚣着要她,但他依旧停止了动作,用了所有力气来平复自己的呼吸。
宋宁宁也慢慢清醒了过来,她猛地翻转过身体,背对着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侍女们陆续进了来,她们伺候着宋宁宁洗漱,今夜的宋宁宁难得的沉默寡言,她不说话,屋里伺候着的侍女们更是轻手轻脚,生怕惹恼了这位活阎王。
殿外屋脊上,此刻小荷正趴在那,静静听着里头的动静。
看着侍女们又都出了来,似乎并无什么不妥的样子。
小荷刚刚陷入沉思,腰间一紧,周围事物便迅速后退了开,她连尖叫都还卡在喉间,便已经被夜瞳重新放在了一处僻静之地。
“我走了。”
夜瞳喑哑的声音响起,若不是见她围着园子到处叫他的名字,他才不会出现,还来帮她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诶,等等!我们都是一伙的了,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也总该同我说说了吧。”
小荷难得严肃着神色,厉川身边有这等武学奇才,她不信,他真的是那个什么东国的质子这么简单。
“我只负责保护公子安危,你有什么问题,直去问公子便是。”
小荷忍不住心底吐槽,这要是能去直接问老板,她还来问你这个不好相处的同事做什么。
但她脸上未显,只带着些许狗腿的笑容道:“夜哥是公子亲近之人,我等,当然是听从夜哥指挥的。”
小荷话音刚落,便看到他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喑哑的声音冷冷道:“夜哥?”
他冷哼了一声,小荷不过眨眼,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刚刚是说错了什么话么?
夜哥这个称呼是有什么
问题么?
小荷百思不得其解,她甩了甩头,又望向宋宁宁寝殿的方向。
也不知宋宁宁什么时候才会解了不准她靠近的令,不然,她又怎么会找夜瞳帮忙,去了解她现在情况如何呢
不过今日看来,厉川似乎还是将殿下照顾的不错,饭也好好吃了,觉应该也能好好睡才是。
小荷想的不错,宋宁宁的确睡得香甜,不过入睡的方式比较奇怪。
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因为不想面对。
宋宁宁喜欢厉川的怀抱,喜欢厉川的身体,喜欢厉川在自己身边这般温顺乖巧的样子,甚至刚刚发生的那些,她竟都未感受到丝毫的排斥。
但她只是喜欢罢了,并不是需要他,就像喜欢一件衣裳,一件饰品,一盘菜肴,喜欢他,同喜欢这些,没有任何区别。
她强迫自己心安理得的靠在他的臂膀上,缩在他坚实的怀抱中。
她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长夜漫漫,那丝丝的妄念,只得留存于此。
第二日一早,宋宁宁径直起了身,无视了厉川体贴入微的伺候,她冷漠地看着他的所有动作,好一会儿,她笑了笑:“许久未曾举办宴会,本殿要宴请国都那些长相好看未曾婚配的儿郎。”
“没有新鲜玩物了,真无聊。”
厉川温和的神色在此刻略显僵硬,端着瓷杯的手也顿在了原地。
他眸色复杂,但很快,掩饰了过去。
“殿下早膳想吃些什么?”
宋宁宁也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视若未闻,不由也暗自捏紧了拳。
“不吃了。”
说罢,她转身朝着外头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侍女准备宴请贴,她要开始规划她热闹的宴会了。
厉川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的冷意汹涌翻腾。
昨夜,果然还是太过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