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阴雨绵绵的日子,宋宁宁心头不爽利极了。
自那日伤了喜柏后,宋怀安倒是消停了几日。
小荷被魏娘带着进了殿,小荷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神情,献上了她做好的红色小皮鞭。
比弄掉的那柄,更加的鲜艳。
递上去的时候,小荷悄悄看了眼宋宁宁的神色。
虽面无表情,但神色之中没有厌弃,很好,小荷渐渐放下心来。
宋宁宁看着这精致小鞭,余光也看到了小荷那副期待的样子,她压下想要勾起的唇角,接了过来。
这小皮鞭鞭长五尺,鞭柄上有金线勾勒的祥云图案,栩栩如生,鞭身是用小牛皮和牛筋编制而成的,鞭身链接鞭柄处,还有带着金线编织的细密流苏,很是精致。
宋宁宁脸上不显,但眼中泛着些许微光,还是暴露了自己对这件武器的喜爱。
“殿下,小荷这几日面壁忏悔,也知晓自己做错了,是不是,小荷?”
魏娘眼神示意小荷说话。
宋宁宁也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后者立刻黏了上来,乖巧道:“是是,小荷知晓错了小荷思念殿下之心若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殿下,让小荷回来吧。”
宋宁宁其实很吃这一套,唇角渐渐扬了起来,因得了新的玩意,心中的不爽利也渐渐被扫空。
“你的手倒是巧。”
小荷因被夸赞,乐得眼睛弯了起来。
“明日起,本殿将举行十日宴,你多做些吃食,多些花样,做得好,本殿会重重赏你。”
“金库的钥匙你有,账簿也在你的手中,小荷,你要为本殿好生完成此事,你可懂了?”
小荷小鸡啄米般点头。
魏娘反倒是升起了丝担忧,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殿下,如今陛下圣体欠安,我们如此大张旗鼓是否”
“四大家族府内,日日笙歌,稍稍打听些都知晓,本殿是大周三公主,难道还能被他们比下去?”
魏娘便不再说话了,她也知晓,宋宁宁一旦做了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小荷眼中也划过担忧。
宋宁宁看起来同往日差不多,似乎前几日从太子那边传递而来的影响已经消失不见,可小荷能感觉到,宋宁宁不过是将头埋进了沙里,逃避着这即将斩来的利刃罢了。
绝望前的欢愉放纵,可能只是一种对命运的妥协吧。
宋宁宁把玩着手里的小皮鞭,她轻抚着流苏,手腕使力,皮鞭尾末触上地衣,清脆的鞭笞声响起,划破风声的凌厉果断声,令她心头生痒。
“赏!”
“殿下喜欢,就是对小荷最好的赏赐。”
小荷很会说话,但这句话,她却说的颇为真诚。
刚开始,她有偷偷敛过财,想到至少在这个世界中有足够的银钱,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可很快,在宋宁宁身边,她发现自己几乎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敛财,宋宁宁对她极为大方,她已经存了许多银子了。
“赏你,你便只有接受这一个选择。”
小荷知晓宋宁宁脾性,赶紧福了福身道:“小荷多谢殿下。”
宋宁宁此刻欢喜,止不住想要同厉川也分享一下自己新得的玩意。
昨晚之事,不过是对喜欢之物的表达罢了,宋宁宁有了这个认知,便又不觉别扭了。
此刻,不过是她对他的兴趣正浓,等她厌烦了,他不过是一条随时可以被她抛弃的狗而已。
那些曾经的亲密或是经历,不过过眼云烟,很快会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宋宁宁出了殿门,心安理得地去找在书房练字的厉川,同守在殿门口的裴玉擦肩而过,后者微惊,赶紧跟随着宋宁宁的身影。
宋宁宁却连余光都不屑留给他,小荷跟在身后,看着形容憔悴的裴玉,一时对他有些同情,又但觉得他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厉川在练字,他每日得空都会练上一会儿,被宋宁宁绑着动弹不得的时候除外。
无人通传,宋宁宁径直走了进来,无视他正在书写,她将手里的鞭子拿递到他的面前:“如何?小荷为我做的。”
厉川便乖顺停下了手中的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做工精致的玩意。
“嗯,确实不错。”
宋宁宁蹙了蹙眉:“然后呢?”
“在阿宁手中,此物才更耀眼些。”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她粉嫩红唇之上,后者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知晓他说的话可能并没有其他意思,可昨夜的那番画面还是一个劲地往她的脑子里钻,脸上又莫名其妙烧了起来。
宋宁宁偏过了头去,因为心慌,她甩了甩鞭子,收尾有些毛躁,将桌上墨砚砸落,墨水落在厉川白色衣摆上,形成了一副随性的水墨图。
倒是给他这洁白无瑕之上添了些浓墨。
宋宁宁愣愣看着那处被污染的地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厉川轻挑了眉,似笑非笑,看出了她神色之间泛起的不自然,他朝着她靠近,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宁舞鞭的样子也甚是好看,不如一起去院里舞舞鞭?”
宋宁宁微微侧眸,闻着他身上徽墨独有的味道,他俯着身同自己讲话,她的视线被他开开合合的唇瓣吸引,这般的唇形带着些凉薄,可她真的喜欢。
宋宁宁右手紧握了握鞭,左手一把拉过他的领口,狠狠吮了上去,像只凶残的小蛇,咬住了猎物脆弱的颈脖。
猎物乖巧,顺着她的意思,予取予求。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宁宁放开了他,厉川便也默默将扶在她腰间的大掌收回,看
着她时,眼里透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谁要给你舞鞭?做梦。”
宋宁宁说罢,不再看他,压着乱跳的心往外走。
小荷守在屋外,此刻看着宋宁宁神色有些莫名的紧绷,双唇红润得紧,她微微蹙眉有些不解,视线划过,猛地在宋宁宁脖颈处看到隐于领口的红痕。
小荷看了看宋宁宁的背影,又朝着书房里头瞧了瞧,一时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当晚,宋宁宁依旧招了厉川陪侍。
烛光熄灭,黑暗之中,没人看得清对方的神情。
床榻之上,宋宁宁带着强势,不容他拒绝。
她舒服,爽利,厉川便只能承受,宋宁宁才不管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可每每到了宋宁宁自己迷蒙,就要沉溺深陷的时候,厉川又总能清醒地唤回她的理智,就像对他来说,这一切对他没有半丝半毫的影响一般。
宋宁宁在黑夜中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平复着自己灼烫的体温,她知晓有些东西她不应该再深入的尝试下去了,可自己知晓是一回事,被他每每打断又是另一回事。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生了恼怒,可身体还是会贪恋他怀抱的温暖,她想要,她克制不住,便依旧缩在他的怀抱之中,至少在这等的日子里,她能睡得香甜。
第二日,府中便已经挂好了各类装饰,舞乐的班子一批批进了府,那些受了邀的贵族男女们,各个盛装打扮,仆从们还带了许多随行之物,十日宴,众人都知道是段蚀骨销魂的日子。
不止乐舞之人,四大家族的儿郎们也带了不少长相过人的妓子,男女皆有,他们对这类宴会驾轻就熟,又因此宴是宋宁宁主办,他们更是花了心思挑选。
宋怀安即将成为大周掌权之人,他现在唯一的皇妹,自然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里头会有什么污秽之事,无人在意,谁在这大周至高无上,他们便会前赴后继的迎上去。
像是食腐的乌鸦般,无穷无尽。
众人都带着虚伪的笑,一会儿美酒下肚,又是形容癫狂的欢愉。
这是宋宁宁想要的,至少在她的内心被腐蚀之前,在她被绝望侵袭之前,她要看到大家更为疯狂的模样。
公主府的宴会,是奢靡华贵的。
域外进贡的琉璃瓶随处可见,琼浆玉液无穷无尽,小食碟盘都是金银打造的,每一件饰品都彰显着公主府中的奢华独一无二。
若只看这处府邸,大周绝对是令人艳羡的泱泱大国。
外头有多少人饿死街边,有多少人因饥饿蚕食亲人的**,或是换子而食,谁会在乎呢?
已经腐烂彻底的大周国,再让它更加糜烂一些,又如何呢?
笙歌起,歌姬翩翩而至,宋宁宁随意坐在最尊贵的高台之上,只轻轻举杯,下面便有无数宾客高贺,公主千岁。
很快,酒水的力量上了来,本还有些约束的宾客开始从了本心,对着身边的美姬动了手,有些贵胄男子看上了其他人带来的娈童,得了同意,便也迫不及待的贪吃着对方嘴里的美酒。
咂的滋滋作响,而周围的眼神没有惊讶,只有不怀好意和滋滋称奇的笑。
还有些贵女们也上了头,扯过那些美姬们调戏,那些美姬自是见识过喜好同性的客人,也不拒绝,眉眼带着娇羞,欲拒还迎,很快两人便纠缠了起来。
还有些女郎见自己的女伴被引诱而生了怒,拉扯之间,便也加入了这场荒唐的纠缠。
小荷被这些场景震撼到无以复加,她从未见过这般的,糜乱疯狂。
宋宁宁看着他们,仰头大笑,也一杯一杯喝着杯中之酒。
小荷守在她的身边,心道幸好厉川提醒,她将宋宁宁这边的酒水单独装灌的,没有沾染那些令人疯狂的药散。
她实在不想看到宋宁宁也成了那般疯狂的模样
“小荷,你说你喜欢女子,在场那么多女人,你说说,你喜欢谁,本殿都满足你!”
宋宁宁一双眸子已经染上了粉红,她用手撑在软榻之上,转身认真看着小荷,似乎真的在考虑做成此事。
小荷被这话问的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殿下小荷只想”
“殿下!你有这等小巧玲珑的美人,怎得不让她同我等一起玩乐?”王家的一个小辈醉醺醺的走了过来,他听闻王勉兄同这公主不对付,但今日这般宴会,他只觉公主和他们是同道中人。
此刻,本想过来套套近乎,见小荷一张小脸标致,便想着要了过去,正好同宋宁宁说说话。
那人一把将手搭在小荷肩上,小荷还未反应过来,宋宁宁已经先冷了声音。
“把手给本殿拿开。”
宋宁宁收了笑,冷眼看他。
“殿下这般严肃作甚,共享美人,这才刺激嘛!”
“美人,你说是不是?”
第62章
红鞭几乎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甩了出去,一下划破了那人的右眼,血液喷薄,他被吓得慌了神,尖叫声一下响起。
丝竹鼓乐之声顿了顿,宋宁宁冷声道:“本殿让你们停了么?”
热闹依旧继续,那王家小辈被那鞭子力道带着跌坐在地,慌乱之中连连后退,一只眼血流如注,他感受到了湿濡,右手触了触,鲜红的血,几乎让他晕厥。
“本殿的人,你也敢碰?”
这样依旧不够,怒火在宋宁宁心口燃起,裴玉在一旁纹丝未动,宋宁宁一把扯过他身上的佩剑,几乎没有眨眼,直接狠厉朝那狼狈之人身下刺去。
那王家小辈喝了酒,本就昏沉,那一鞭刺破他的眼,他神魂都还没有归位,这一剑,他根本躲不过。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划破长空,还不等王家的仆从们上前,他已经昏厥了过去。
“呵,让你也当当女人。”
场面实在太过血腥,小荷瞪大了眼,看着拿着剑,还带着笑的宋宁宁,一时只觉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
王家带来的仆从们大惊失色,场面一度混乱,好在裴玉带着侍卫很快处理了来,舞乐丝竹未停,稍远些的宾客甚至没注意到这儿发生了什么。
宋宁宁将剑扔回给裴玉,依旧没有正眼看他。
王家的狗东西,也配要她的人。
宋宁宁转头,看向脸色煞白的小荷,她眼中惊恐还未消散,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宋宁宁心口猛地生了几分怯,面上未显,但声音却带着些涩:“你害怕我?”
小荷好歹还是知晓此刻肯定不能露出胆怯的模样,用仅存的理智摇着头。
宋宁宁紧绷的神色果然柔和了起来,她拉起小荷的手,缓缓道:“虽然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但你不喜欢的,我定不会让他们碰你。”
听到这话,小荷刚刚被惊到的魂倒是重新归了位,一时心绪复杂得紧,不知为何鼻尖竟还有些泛酸。
宋宁宁拉着她往自己的寝殿走,刚刚身上沾了些血污,她要换一身衣物。
小荷被那脏手碰过,也要换件衣服。
太脏了,晦气。
穿过一道抄手游廊之际,却见一小厮满身泥污,匆匆朝着后院去,宋宁宁厉声呵止了他的动作,那人立刻行了礼,跪在了她的面前。
“慌慌张张的作甚?”
宋宁宁沉声道。
“殿下不知何处来的好些刁民,在皇城里头作祟,今日奴才替厉公子出门拿订好的纸墨,却被人抢了还被拖在巷中毒打了一番”
“奴才未办好差事,想着先去求求厉公子他今日身子不适,去了后院的竹屋里休憩,奴才正要去那处”
宋宁宁就是见他朝那个方向去才拦他问话的。
今日一早,她要去开宴,问他要不要一路同去,却听他说身子不适,想去幽静些的地方休息。
宋宁宁昨夜睡得还不错,难得没有强迫他的意思,便
让他自去了后院的竹屋里休息。
有展晖陪着,厉川不想劳师动众地让其他人跟着伺候了。
宋宁宁应允他的要求,可能也是因为今日那糜烂之景,她也不想让他看见吧。
她微微垂下眉眼:“抢了,便重新去取,难道这国都没有一模一样之物了?”
“小荷,你去换了衣服,然后带他去库里取银子。”
“是。”
小荷便带着那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厮先走了一步。
宋宁宁敛着目也不知想着什么,一旁跟着的魏娘还是走上前劝道:“殿下,这十日宴第一天便生了这事奴婢这眼皮直跳,不知道还会不会生什么更严重的事端呀。”
“这国都有头脸的贵人都陆续要过来,若动静太大,会不会惹得圣上”
宋宁宁止了她的话:“我累了伺候好他们,到晚膳再来叫我。”
魏娘无法,也只得应承下来。
宋宁宁换好了衣物,小憩去了,魏娘想了想,还是准备让厉川过来劝劝。
她是觉得这厉川在宋宁宁这儿,多少同旁人是有些不一样的。
天色渐晚,宋宁宁其实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
喝了些酒,头昏得紧,但睡得却不是特别好,怀念在那人怀抱中的安稳,可又强迫自己戒断那种瘾,睡梦之中,都是烦躁。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一身白衣的厉川不知何时坐在了榻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里,是一种让她感到害怕的肆意。
她猛眨了眨眼,厉川眼中恢复柔和,似若溪流般清澈。
宋宁宁压下刚刚乱跳的心,听他缓缓道:
“阿宁醒了,可要传膳?”
“没胃口。”
宋宁宁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些困倦。
“听闻阿宁今日伤了一位王家的人?”
“怎么,他们王家找上门来了?”
宋宁宁声音中带着不屑,眼中轻蔑几乎要溢出。
厉川停顿了许久,终于开口道:“阿宁设宴是为寻欢,但今日,阿宁开心么?”
宋宁宁看着他,不满他这般说话的语气,冷声道:“本殿自然是开心的。”
“若阿宁开心,睡梦之中又为何喊着母亲?”
宋宁宁几乎下意识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殿中竟变得更为静谧。
她冷了眼色,对着厉川冷冷道:“叫我殿下。”
厉川用舌尖顶了顶那侧,声音也带上了三分凉薄:“殿下想要自由,便应反抗,而不是堕落泥污。”
宋宁宁心中升起股难言之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自己的这番行为?
她今日允许他去后院休憩,便是怕他会觉得自己
是她不愿、不想么?
宋宁宁敛着眼眸,只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放入了天寒地冻之境,没有半分澎湃的生机。
“厉川,你不过是本殿的一条狗,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不会以为这些日子的亲密代表着什么吧?本殿不过贪图了你的美色,今日是你,明日,便也可能是别人,你同外面的阿猫阿狗,没有任何”
宋宁宁的话语还未落地,眼前黑影压迫而来,她被他强势地堵住了嘴,带着些狠厉惩罚般的,搅/弄她的香舌。
宋宁宁先是一愣,但很快挣扎了起来,顺手摸到了那新得的鞭子,刚想狠狠甩出,却被厉川控制住了手腕。
又是一阵疾风骤雨,直到宋宁宁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厉川才放过了她。
他眼色之中带着深沉,但很快划过丝丝懊悔,他沙哑着声音道:“在下冒犯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宋宁宁甩开他控制住自己的大掌,又狠狠扇了过去。
她立刻起了身,步伐都带着些不稳。
“放肆厉川,你简直放肆!”
“来人,给本殿将他锁了。”
“厉川,你记住,你只是本殿的一条狗,你没有权利干涉本殿任何决定,你也没有权利”
宋宁宁唇瓣上还生着疼,上面还有独属于厉川的气息。
她看着他被乖乖绑了起来,她都还没有说什么威胁他的话语,他便已经乖乖地配合了,宋宁宁说不出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愤怒的确消减了些许。
那沉重锁链象征着无尽屈辱,可他眉眼之中依旧看不出半分的悔过。
意识到这点,宋宁宁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本殿明日会带着你参加宴会,让他们都好好看看,往昔若天山孤雪的男人,是如何臣服于本殿脚下的。”
厉川的眉眼之上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看着宋宁宁,再也没有了这段时日常见的柔和。
宋宁宁别过眼去,她不喜他现在的眼神。
但他不乖,他想要改变自己的想法和行动,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宋宁宁不再看他,几乎带着些慌乱的脚步出了殿。
她想,此时此刻,或许只有纵情声乐,才能忘记他刚刚的眼神吧。
她很难受
不知为何,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扭曲着,疼地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小荷正在外头候着,见宋宁宁出来,立刻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想开口劝劝,但她也知晓两人定是在里头发生了什么矛盾,不然宋宁宁怎得突然又要将人给锁了?
裴玉等人想要跟上,却被宋宁宁止了脚步:“本殿只想同小荷走走,你们站远些。”
裴玉便带着人领了命,守在两人准备漫步的园子外。
小荷心中想着如何开口劝人,心里唉声叹气,走着走着,宋宁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问道:“今日外头如何?”
小荷一下来了精神,回答道:“殿下,国都恐怕要乱了”
“小荷本想等殿下起身就禀报此事的今日小荷陪着那小厮一同出门,外头主街少了许多人影,店铺什么的都关闭了大半”
“听说皇城门口派了许多官兵守着,内城里的达官显贵以及富裕之户,想着法子要进来。”
“殿下小荷知晓自己不该说出此话,但但殿下真的要替自己想想,小荷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殿下想要去做,小荷”
“小荷”
宋宁宁慢慢抬头,先是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繁星,然后转身看向了此刻带着担忧神情的小荷。
真情实意的,关心担忧着自己的小荷。
宋宁宁突然像是泄了气般,缓缓道:“我跑不掉的。”
宋宁宁脸上甚至还挂着笑,那是一种绝望到令人心碎的笑,月色下,她看起来很美,美得不似存在于人间的凡俗。
她笑着,眼角泪痣,却有晶莹滑落。
第63章
第二日,正午过半,舞乐之声又起。
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一早便过了来拜访,有的人甚至没有收到宋宁宁的帖子,但这声势浩大的十日宴很快在皇城传开,他们自然想方设法,都要前来。
随之而来的当然也还有国都一时盛名的俊男美女们,他们出身平凡,或沦落风尘,或是被豪奢圈养,但今日之宴上,他们都会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命好些的,说不准能被四大家族或是皇亲国戚的贵人看中,从此更是飞黄腾达。
众人都以为今日同昨日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美人美酒,药石散粉罢了,可宋宁宁一大早便派人布置着围栏,等场地摆好,才知晓宋宁宁今日要看斗兽。
或是酒水美人都有些乏味了,这般安排,大家一下都来了劲。
围着斗兽场,桌席被依次铺开,身份越是尊贵的靠得越近,也更能感受到野兽绞杀时的惊险刺激。
好些贵女有些害怕,不敢凑上前去,但又怕宋宁宁非逼着她们看,小心翼翼地询问上了小荷,后者赶紧安排侍女们将她们送至亭内,盖上竹帘。
这些小事,小荷自然不会去打搅宋宁宁。
昨夜那一幕幕的画面还在她的脑海之中,到了今日也未曾消散。
宋宁宁可以嚣张跋扈,可以阴晴不定,但那般模样,却是让她最不能接受的。
但她很庆幸,在宋宁宁感到难过悲伤的时候,她选择了自己,坦露脆弱。
或许宋宁宁自己都还未意识到,但小荷明白,这是一种她珍视至极的信任。
宋宁宁的话语犹在她的耳边。
“这府里有他的眼线,只要我离开,所有人都会死。”
“小荷,你也会
死。”
“”
“小荷,殿下叫你过去呢!”
小荷的思绪从昨夜的对话之中抽离,她转头看向过来叫她的小厮,赶紧点着头应承了下来。
小荷暗暗握拳,她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宁宁冷冷坐在高位之上,身后站着被锁住手脚的厉川,他一身白衣,在这浮华的人群之中,显得遗世独立。
不少贵女们频频朝他看来,她们记忆之中的厉川是高洁清贵的,此刻被宋宁宁锁着,竟难得显出一股颓唐的美。
这般好的颜色,最终也逃不过宋宁宁的手。
她们鄙夷宋宁宁暴殄天物,但内心深处又嫉妒着这个可以为所欲为,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三公主。
而那些贵女之中,有一人的眼神中带着浓稠的悲伤,看着厉川,是满心满眼的心疼。
这视线若有实质,厉川睫毛微动,但视线不转,只静静落在那斗兽场地之中。
厉川不看,不代表宋宁宁注意不到。
宋宁宁冷眼瞥过,果不其然,是宋金香含情脉脉的眼神。
她冷笑了一声,对着厉川道:“本殿要吃葡萄,你过来剥。”
那视线果然带着怨气落在了她的身上,如此这般,宋宁宁心情倒是好上了些许,重新注视着场地里一只花色丰满的烈虎入栏。
那烈虎嘴上带着一圈铁质嘴箍,眼神凶猛,喉头里正低低吼叫着,似乎是不满被人束缚,不满被人围观。
众人称奇,都以为还有一只猛兽会被牵入,结果却是一位被蒙着眼的男子被侍卫押送进了斗兽场。
台下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知晓宋宁宁疯,但这般公然虐杀百姓,若是传出去,就算是皇帝要保,恐怕也难逃悠悠众口的说辞吧。
不少人开始打起算盘来,宋宁宁却一言不发,只等着厉川剥好果皮,将那晶莹剔透的果子送到自己嘴边,她才乖乖张口,吃了下去。
甜蜜汁水一下充斥在她的口腔之中,看着斗兽场地里的情景,她的眼神更是亮了起来。
那男子的眼罩被解开那一瞬,他被吓得腿软跪地,好一会儿,他才回过了些许的神,朝着场地外,高台之上的宋宁宁看去。
他此刻被押解着,也顾不上周围人的打量私语,只对着宋宁宁跪地磕头,动作猛烈激动,高声喊叫:“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
“求殿下给个全尸,求殿下给草民一个解脱殿下求殿下开恩!”
“开恩?”
宋宁宁冷笑了一声。
“做梦。”
她看着那人脸上血色全无,一张脸已经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她勾着唇,笑了起来,对着厉川道:“我还要。”
又是一颗甘甜的果子在嘴里爆开,宋宁宁笑容更甜。
那被押解在斗兽场的人见状却像是疯了魔般的挣扎了起来。
那人见求饶无效,怒从胆边生,大喝诅咒道:“是老天无眼,那么多人都没杀死你,真是老天无眼!”
“宋宁宁,你且得意着,等你失去所有,也终成脚边泥粪,被人唾弃恶心!”
“今日我葬身这畜生口中,化作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你会不得好死的,宋宁宁,你会不得好死!”
他越是癫狂,宋宁宁唇边的笑倒是越发的大了。
她甚至笑出了声来,命令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将这大逆不道,组织密谋杀害本殿的凶手关进去?”
此人,正是宋坼。
三公主指令已下,那人便被侍卫扔进了内圈之中,被锁在里头,他眼中充斥绝望,无论他如何高声呼喊,求救怒喝,使出全身气力拍打在这木栏之上,也没有人理会他。
那猛虎被解了嘴箍,看到眼前慌乱失措的‘食物’,更是兴奋地发狂。
它高声怒吼,然后奋力追逐着眼前这道佳肴。
哀嚎痛哭之声很快响起,场面血腥至极。
碎肉血浆飞溅,那是独属于野兽猎食的场面。
好些贵人被吓得惊声尖叫,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撕裂开来,他被巨口吞噬分裂,他睁大着眼,看着自己的肢体血肉内脏被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他惊恐地大叫,但此时此刻,却连怒骂的字句都吐不出来了。
宋宁宁脸上浮起丝略显癫狂的笑,但她的身体却是在颤抖着。
厉川敛着眸,洗净了双手后,轻轻抚上了她的柔荑,可宋宁宁抽出了手来,凝着厉川道:“我要看着胆敢伤我们的人,是怎么死的。”
围栏外头,此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
那些被蒙着眼的其他罪人们,早就被吓得失了禁,跪地哭嚎,一个劲地对着宋宁宁所在的方向告罪。
他们不过是被蒙蔽了眼,他们并非真的想要伤害殿下。
求殿下念在往昔情分,给他们一个痛快。
有的承受不住这般精神压力,挣脱了束缚,直直朝着木栏撞去,只求一死。
场面的残酷血腥远超众人好奇的限度,很多贵人们抚桌而吐,此刻也管不了什么姿容仪态了。
“别看了。”
厉川挡在了她的身前,眼神里,透着对她的心疼。
“跪下。”
好一会儿,宋宁宁冷着声音道。
她看着他的眼神泛着冷色,她拉过他的领口,漫不经心道:“厉川,认清自己的身份。”
看着宋宁宁那双充满执拗、痛苦、甚至扭曲的眼神,厉川薄唇紧抿。
有眼色的侍卫将他押跪而下,宋宁宁突然侧目,对上宋金香那副怨恨的眼。
她真情实意地流露出对厉川的心疼,宋宁宁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心里只觉被什么东西穿刺而过,很细很小的伤口,但就是止不住那血,让她的脸色愈发的白。
“你剥不好葡萄,便跪着好生看看看看别的狗是怎么剥的。”
“裴玉,你过来。”
裴玉本若雕塑一般,此刻,听到宋宁宁的吩咐,竟似突然活了过来。
他温顺而恭敬,将伺候宋宁宁当做了头等大事。
厉川脸色带上了些白,他更像是要翩然远去的仙人,要远离自己这等肮脏的污秽。
宋宁宁心头更是难受,可似乎只有这样做,只有对这颗心脏更加残酷,她才能缓过神来,让理智残存。
厉川恢复了往日那般淡漠的眼神,只不过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冷,在宋宁宁从裴玉手中咬过那晶莹果子时,那股冷意达到巅峰。
裴家有用,但裴玉,厉川想要他死。
这般浓烈的情绪被他压抑在眼里,裴玉却因这股杀气而敏锐起来,看向厉川的眼神带上了些许的审视。
就在暗潮涌动之中,宋金香终是看不下去了,她对着宋宁宁高声道:“厉公子如此雅致之人,宋宁宁,你适可而止吧!”
“厉公子,你若是觉得委屈难受便说出来,我宋金香就是大逆不道,也要将你救出来!”
宋宁宁本随意靠在白裘软垫之上,听到宋金香那般义正言辞之音,撑起了半分身子,看向她。
亲眼目睹巨兽吃人,此刻还有这般胆量对着她说话,宋宁宁觉得,宋金香可能真的颇为喜欢厉川才是。
可越是这般,她心里便越是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带着酸涩,带着痛苦,还带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证明的欲望。
宋宁宁本就赤着脚踩在软垫之上,此刻,厉川跪在她的身边,她径直将涂了大红丹寇的玉足伸到了他的身上,碰了碰他:“腿疼,捏捏。”
这般耻辱的场面,
宋金香几乎要哭出声来。
“宋宁宁你!厉公子,你别听她的,别听这个疯妇的要求!”
他这般的人物,怎么能忍受这般的屈辱,宋金香怒火与委屈几乎吞噬她的神志,她绝不能让厉川被宋宁宁继续这般侮辱下去。
宋宁宁看着宋金香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那副生怕厉川被自己欺辱玷污的模样,越是痛苦,她越是兴奋了起来。
玉足踩在他的身上,一字一句道:“本殿的狗,还不快些动作。”
第64章
此刻有风吹过,温度带着些许寒凉。
宋宁宁额间碎发晃动,带着她的眼神也明明灭灭了起来。
斗兽场里的血肉尸骸此刻早被众人忘到脑后,守在那处的侍卫们默默等着巨虎饱食,准备带回后,再清理着这一片血红的屠宰地。
不过死个人罢了,还是死了个胆敢谋害公主的囚犯,贵人们虽因场面血腥而生了恶心,但这件事很快便会被众人忽略,不会有人会记挂在心上。
反倒是此刻宋金香因一个男人公然挑衅宋宁宁的场面,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
宋金香虽只得香珊郡主的称号,但父亲可是亲王,还是唯一掌握大周兵权的王爷,就连皇帝也十分敬重他,此番,一位公主一位郡主,为了一个男人针锋相对,他们倒是想要看看,这事会如何收场。
厉川低垂着头,在宋金香近乎哀求的语气下,缓缓用大掌,覆在了宋宁宁雪白的赤足之上。
宋金香红了眼,带着哭腔:“宋宁宁,东国同大周是联盟,无论如何他也是东国皇子,你就算不将他当做客人,也莫要这般作贱他”
宋宁宁眼中却泛起了欢愉的光,她感受着厉川大掌为她舒缓地轻揉着。
他有乖乖听话的练习,现在他的手法是自己喜欢的。
他的掌心带着热,缓缓向上,裙摆之下,他有些粗粝的掌心按压着她的经脉,替她缓解着双腿的疲乏。
“作贱他?”宋宁宁因他的动作,舒服地眯了眯眼,她随意拿起台面上的金樽,缓缓喝下一杯佳酿,漫不经心道:“他自愿当本殿的狗,这如何叫作贱?”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用他的国他的人来威胁他,如此令人发指的强迫,他就算是应下了,也是他对东国的忠心,而不是对你的,也永远不会是对你的!”
这话刺痛了宋宁宁心中隐秘,她眼中的欢愉便渐渐消散了开来。
裴玉又送了果子来,却被宋宁宁挥开了手:“你可以滚了。”
裴玉眼中划过受伤,但很快垂首行礼,退回了一旁。
又是一杯清酒入肚。
宋宁宁看着厉川这副敛目乖顺的模样,心绪复杂了起来。
想起他说的那些话,答应做自己乖狗的话,此刻想来,恐怕也不过是局势复杂,他真怕自己做出一些疯狂之举,导致大周和东国生了嫌隙罢。
他低垂着头,认真替自己揉捏着,似乎她同宋金香的争论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她稍稍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他固在手中。
可明明是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何自己却似乎被他握得动弹不得?
“宋金香,你很喜欢他啊?”
宋宁宁的声音缓缓而来,此话一出,倒是令宋金香一瞬哑巴了起来。
她红了脸,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些同自己隔得近的贵女们,一个个都好奇地张望着她,视线聚集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便烧得更红了些。
“我我”
“你若是不喜欢他,你又是以什么立场同本殿说这些话?”
“难不成是你心怀天下?那你快脱了这长裙换上戎装,当个女将军,为国杀敌不是更好?”
周边有些窸窣的笑声响起,宋金香生了些羞恼,此时此刻,她倒是横生了些勇气:“是厉公子风姿绰约,文采无双,我的确对他有意,今日便是说出来也无妨”
“厉公子,若是你愿意愿意成为我的郡马今日就算宋宁宁告去了御前,我也定会保护你,绝不让你再受她的欺凌!”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谁都未曾想到宋金香竟能说出此话。
她身旁一个交好的贵女蹙着眉,压低着声音劝道:“香珊郡主,厉川无论多么出彩,现今也不过是宋宁宁身边的玩物,你何必”
不等那贵女话音落地,宋金香已经打断道:“我对他是真心的。”
知晓他失踪的时候,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那时她便知道,自己是真的动了心了。
想到他同宋宁宁在一起的每分每刻,她都肝肠寸断。
她眼中升起的浓烈情感刺痛着宋宁宁的神经,已不知是多少杯下肚,脑子的昏胀压不住疼痛的升起,她渐渐带起些迷蒙的视线,落在了厉川的身上。
“这样啊你既然这般喜欢他那让他自己来选好了。”
厉川眉头渐渐蹙起,他抬眸,对上了宋宁宁带着阴冷玩味的视线。
“他若愿意跟你,我便让你们今日圆了夫妻梦,可好”
宋宁宁轻勾了勾眉,脚心却蓦地一痛,那声痛呼差点脱口而出。
宋宁宁脸色微变,狠狠瞪了厉川一眼,想要细探他的神色,却发现他复又低垂下了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好大的劲,好痛。
宋宁宁生理性的红了眼,却没注意到宋金香那张脸更是通红了起来。
宋宁宁虽然性格古怪疯癫,但她的确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若今日厉川愿意
说不定宋金香眼中满含着希望,看向厉川,更是劝说道:“厉川,你过来,我保证,我会拼尽全力护着你,护着你的身边人,护着你的家国,绝不再让你受欺负!”
“你别怕她现在是自身难保,你别怕她!”
宫里污秽她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丝半点的了解,话音出口,果然,宋宁宁浑身一僵。
可能真是酒醉壮胆,宋金香竟能说出这般的话来。
宋宁宁瞳孔巨震,脸色更是冷了下来。
也不顾抚摸在她赤足脚背上的手一顿。
宋宁宁一把捏着厉川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她勾着冷笑:“听到了么现在可是你唯一脱离毒掌苦海的机会。”
酒水入肚,许多人此刻也开始加入这场闹剧之中。
一旁不少人砸杯助兴,癫狂之极。
宋金香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她此刻生了自信,觉得厉川一定会选她。
哪个男人能忍受这般屈辱呢
更别说像他这般的人物了。
宋宁宁静静看着他,厉川也回视着她,眼中却渐渐升起了怒,还有肉眼可见的放肆。
“你”
宋宁宁刚要开口,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没了声音。
她神色猛地一变,想要抽回腿脚,却发现被厉川狠狠握在了手心。
他手里的劲道愈发大,看向她时,那眸子里的怒火若有实质般地缠绕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时语塞,只觉浑身泛起一层战栗,宋宁宁知晓他生气了,他第一次这般明显地将怒气表现,甚至,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好痛,他疯了么
但那含怒的眼神却很快转变,他重新收敛了神色,眉宇之间,似乎又变成了她的乖狗。
只有宋宁宁心脏开始极速的跳动,她耗费了全身的气力,才没有让自己在此时此刻表现出慌乱的模样。
“殿下我不走。”
他温文尔雅,语气温和,若说是同爱人低语都不为过。
宋金香一瞬惨白了脸。
众人也高呼着公主得了一条乖狗之类的奉承话语。
没有一人发现宋宁宁此刻浑身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殿下醉了,先去休息罢。”
说罢,他缓缓站起了身,不费吹灰之力将宋宁宁抱起。
裴玉上前了几步,却见宋宁宁并未拒绝,他便也只能默默陪护,看着厉川将宋宁宁带回了寝房,带回了内殿之中。
宋宁宁一直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浑身上下也使不上劲,她便眼睁睁看着厉川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抱在了怀中,然后离了开。
宋宁宁不知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知是药散的问题,还是谁要害她,她最不愿去想的可能,便是这一切是眼前人的杰作。
宋宁宁被他放在床榻之上,屏退了所有要伺候的侍女,
他传递着她根本没有下达的指令,可所有人都信了。
等室内只余他们二人后,厉川缓缓解着领口,朝着宋宁宁靠近。
他的眼神之中再无往日乖顺,里头竟是肆无忌惮,还有那种能将人灼烧成灰烬的炙热。
“殿下现在可以拒绝。”
宋宁宁一双眼尽是不可置信,她张口,想要说话,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殿下不说话,便也是想要,是不是?”
那眼中炙热更甚,宋宁宁被吓红了眼,心脏蓦地泛起酸楚,这不是她认识的厉川,这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想要挣扎,可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般,麻木而笨重,她使力到额间都生了汗,可也只是微动了动指尖。
可这细微变化也没有逃过厉川的眼。
他的眸色变得幽深,视线缓缓落在宋宁宁微开的粉唇之上。
诱惑着他的深入,诱惑着他的品尝。
白皙细腻的脖颈,诱惑着他去触碰。
她的一举一动,都是诱惑他占有的信号。
他的眸色更深,带着怒,带着热,俯身,占据了她的唇。
微开的唇给了他便利,于是暴风骤雨,攻城略地。
就算是一厢情愿又如何,她不愿又如何,此时此刻,只要他要,她便会成为他的女人。
宋宁宁敢随意将他抛弃另送,他又何必还要纵容她的放肆,应该狠狠教育她一番,让她知晓有些人的怒火,她承担不起。
宋宁宁只觉身上被贴着烙铁,滚烫的温度渐渐侵袭着她的寸寸肌肤。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厉川摆弄着她的身体,带着滔天怒火行动着,她开始感到害怕,她甚至不敢相信此刻俯在她身上的人是平日里那个一身白衣,翩若仙人的厉川。
不是
不要
灼烫贴上她的细腻,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的那根绷紧的弦,似乎即刻便要断裂。
厉川
求你
不要
第65章
炙热的吻落在她的泪痣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甘甜,只有极尽的苦涩。
厉川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还是缓缓停了动作。
殿内,两人之间生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宋宁宁因泪水朦胧了眼,她被吓得泛白了唇,一双眼中仍是不可置信。
愤怒、痛苦、失望、委屈,宋宁宁不知道心中更为刻骨的感受是什么,在她恢复力量的那一瞬,她几乎用尽身体的所有力量,甩了厉川一巴掌。
“啪!”
宋宁宁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
以至于厉川偏过头去后,嘴角甚至都溢出了鲜血。
“这痛,比不过殿下今日所为分毫。”
宋宁宁鼻尖猛地泛起酸涩,她心脏似被什么东西生生揪起,扯得她生疼。
“殿下不若再将那凌迟之刑用在我身上,看看会不会比这更痛几分。”
宋宁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泪水抑制不住夺眶而出,衣不蔽体着,明明她才是狼狈的那个人
明明是他做了过分的事,明明是他刚刚几乎要将她生吞入腹,现在竟说出这些话,像是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般
“你真以为我不敢么?”
宋宁宁压抑着自己心口涌起的委屈,她从堆叠衣物中握紧那大红皮鞭,想要动手,想要狠狠鞭挞他,让他知晓自己错了,可她的手却发着颤,半分半毫都动不了。
厉川用手擦过唇角溢出的鲜红,那抹血迹划过他清冷的面庞,带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妖冶,宋宁宁只觉心口那股堵塞更甚。
“若今日我应了”
“我会杀了你们!”
宋宁宁没有丝毫犹豫,她阴冷着声音,说完此话,她自己也愣住了,手中紧握的皮鞭几乎陷入掌心,她垂首,竟然没有勇气再去看他。
“那今日在下的回答,殿下还算满意么?”
宋宁宁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阴郁的视线,里面带着宋宁宁不想懂也不敢懂的情绪。
“殿下想要证明的东西,证明出了结果么?”
“闭嘴”
“你给我闭嘴”
宋宁宁再也忍不住情绪,心中那股难言的委屈终于冲破自身的压抑。
是她是拼命想要证明
证明厉川是属于她的,不论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是自己的乖狗,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离开自己
她抽泣到颤抖,整个人若狂风暴雨下的秋叶,泪水决堤,她好久好久,没有这般放肆的哭过了。
她眼中全是水雾,她看不见厉川的神情,也看不见他的任何动作。
可她依旧可以感受,她感受到了独属于他的坚实怀抱,温暖的,炙热的,带着淡淡墨水香气的怀抱。
“阿宁,什么都不用证明,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蕴含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宋宁宁只觉酸涩更甚,那股难言的委屈此刻到达顶峰。
“你凶我”
“你还逼我”
“让我难受”
宋宁宁情绪太激动了,从被厉川压倒在身下的惊恐,到现在被他抱在怀中的轻哄,她的世界就像从云端跌落,再重新被他稳稳接住,她说话带着哽咽,一句话都无法连贯。
厉川将人抱在怀中,眉目之间也是难掩的心疼,他轻拍着她的脊背,即便两人肌肤相贴,此刻也没有任何情/欲的意思在里头。
怀中的人还在抽泣,一口气都要吸上好几次,她眼眸通红,眼角下那颗泪痣充斥着无助委屈,厉川只觉自己的心被她拉扯着生疼,一时环在她身上的手臂更是紧了紧。
可无论如何,他要她看清自己的心。
“可若是我走了,阿宁不会更难受么?”
握着鞭子的指节泛白,宋宁宁想要自己看起来很凶,可此刻挂着泪,整个人也簌簌地抖着,她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你你敢”
张牙舞爪的小兽,想要装凶,可实在没什么成效。
实在让人不忍心逼她更甚,厉川用指腹擦掉她眼角泪痕,可很快又被新的泪珠占据,源源不断,厉川深沉了些眼色,轻轻吮吸了她新溢出的泪珠。
宋宁宁激烈的情绪便被轻抚了下去,那紧握皮鞭的手,也渐渐松了开。
“阿川只要阿宁。”
“相信我。”
内殿窗外,小荷一张脸上的神色堪称奇异。
刚刚在外面,她看着那面板上的数值变化,她一时只觉头皮发麻,怀着忐忑的心,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结果竟听到了这般的私语。
她本是担心厉川会伤害宋宁宁,却未想到,事情的走向竟是这样的。
靠,厉川分明就是筹谋已久,她竟此前还怕厉川因宋宁宁的强逼而道心不稳,她还去表忠心,得来一颗每月发作的毒药。
她真是恨呐!
确认这殿内的情况稳定,面板数值又重新恢复平静后,小荷去到后院开始疯狂呼唤夜瞳。
在她几乎明目张胆的叫唤下,黑影出现,将她
带去了一处僻静之地。
“你发什么疯?”
光线透过园林中树荫的缝隙,明明灭灭地洒在夜瞳那张银质的面具上。
“我实在憋不住了,厉川什么时候对殿下起了心思的?”
想起此前宋宁宁每次对厉川的惩罚,他是不是乐在其中?
小荷只觉此前忧心忡忡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
夜瞳轻挑了挑眉,好一会儿,轻蹦出了一个字:“蠢。”
说罢,黑影随风而去,小荷原地转了几圈,一点余影都未捕捉到。
小荷被他们主仆二人气到想要吐血。
夜瞳,你等着,千万别让她抓到什么把柄!
公主府的热闹还未停歇,十日宴也并未因斗兽场上的小小插曲而停止,众人都沉浸于纸醉金迷之中,没有人愿意醒来。
皇宫,帝王寝殿之内。
景仁帝精神好转了一些,听身边人说道宋宁宁近日的作为,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好一会儿,他吩咐人将太子宋怀安给叫了过来。
宋怀安正批着奏折,听到公公过来禀告。
“太子殿下,皇上让您过去一趟。”
他随手放下朱笔,随着那公公,朝着皇帝寝殿走去。
“父皇今日如何了?”
“才喝了药,御医说得静养,情绪万不能激动。”
那公公毕恭毕敬,对着宋怀安,已经是对着天子般的态度了。
宋怀安眼眸之中划过一丝精光。
一进殿,他神色之间满是孝顺恭敬,立刻跪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宋怀安每日都过来伺候,但礼数却从未减轻过半分,景仁帝很是满意,他所剩的唯一的儿子,至少是个能够玺承大统的,想起他早逝的母妃,他能长成如今这般,实在是令人欣慰。
景仁帝将他叫起,屏退众人,让他坐在了自己的榻边。
他脸上不再是独属于皇帝高高在上的神态,此时此刻,像个父亲,虽然这个父亲在他一生的时间之中,扮演的时间并不多。
“怀安,宁儿近日作为,你可听说了?”
宋怀安神色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了过来,他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景仁帝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意外,但很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怀安朕不想去猜测什么”
“大周先辈,曾告诫过子孙,血亲者不可结姻,此话曾刻在国书之中代代传承,可大周繁荣昌盛后,反倒是将这些东西抛在脑后,掌权者随心所欲,这后宫便也荒唐起来。”
景仁帝老了,开始反思起来,可这些话对于宋怀安而言,却刺耳得很。
既然掌权者皆可随心所欲,那么他又为何要听这聒噪的告诫?
景仁帝并未留意宋怀安神色的变化,继续道:
“朕身上曾发生过的悲剧,朕决不允许再次发生。”
“怀安,今日,朕希望你能承诺,并写下诏书,在登基后册封宁儿为南国王,招裴玉为驸马,即刻启程前往封地,永不得重回”
“绝无可能。”
宋怀安早已冷了声色。
看向景仁帝那一副惊讶的模样,他突然低低笑出了声来。
宋怀安神色渐渐升起丝扭曲,看到景仁帝脸色愈发苍白,他眉飞色舞道:“秽乱后宫,不是你起的头么,你的孩子们,有哪一个干净?”
“只有宁儿,没有被这污遭的后宫污染,她母亲是个人才,只是可惜,她没有强大的心,没有足够抗衡这些遭污的勇气。”
“你可以抢已经有了驸马的亲妹,那我为何不行?”
“我比你更早的了解自己的心,我不需要在宁儿成婚后后悔,我要得到她,在她叫我哥哥的那一刻,我便知晓,她这辈子便只能属于我了。”
宋怀安说的极快,景仁帝看着他,气的浑身颤抖,他指着宋怀安,怒极:“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父皇,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还有,你觉得你的身体为何每况愈下,难道你从未想过,是身边之人有意为之么?”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为何你的孩子们一个个离你而去”
“没错,都有我的手笔,还有你那些后宫的妃子们,除了宁儿的母亲以外,每一个,我都有尝过。”
这些话句句刺穿过景仁帝的肺腑,怒火攻心,他一瞬通红了双目,作势要起身处置了他。
“你你我要杀了”
那声音激动,但很快,湮灭了下去。
宋怀安神色带着些紧绷,但见状如此,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握上了景仁帝的手,感受着后者身上的颤抖。
景仁帝颤抖得更过,他想要叫人,却发现自己的气息像漏风的袋子,支撑不了他发出任何声音。
“只可惜她自杀了,若她能承受得了这些,说不准,宁儿和她母亲未来还能共事一夫,你说是不是?”
景仁帝两眼一白,直接抽了过去,躺倒在了榻中,一双眼恍惚,呆呆开着口,僵硬的像一块陈旧腐木。
宋怀安稳了稳自己的神色,好心地替他盖好了被子,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父皇,我不过是喜欢自己的妹妹,这有什么错呢?”
第66章
帝王寝殿之门在宋怀安身后缓缓关上。
江德祐额间泛起冷汗,在殿门外毕恭毕敬地听从吩咐。
“江公公,你也是宫中老人了,如今父皇病重,若你行差踏错半步,本殿恐怕也保不住你啊。”
江德祐在这宫中混迹多年,又怎么不懂太子话中的意思。
他立刻跪地,坦露忠心:“太子殿下,老奴对大周皇室的忠心苍天可鉴,您是未来大周的主人,老奴甘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哈哈哈,江公公,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般才不枉费父皇对你多年的疼爱。”
宋怀安示意他起身,对着他缓缓道:“你便好生守着,喜柏也留下,若有什么情况即刻知会本殿。”
“是,殿下。”
喜柏鼻头上还残留着狰狞疤痕,他恭敬应声后,看了眼神态紧绷的江德祐,缓缓道:“江公公,请吧。”
两人告退,宋怀安朝着书房去了。
谢鸿朗正在书房门口候着,见到他过来,立刻恭声道:“给殿下请安。”
“进来吧。”
皇帝的御书房,华贵而肃穆,此刻俨然已经是独属于他的地方了。
“皇叔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探子回报,倒是没有什么暗中动作的迹象,此前兵权交接也并无不配合的意思,目前看来,王爷对于殿下继承大统并无反对的意思。”
宋怀安冷笑一声,看了眼谢鸿朗:“你说他胆子大吧,这皇位之争,却是半分动静都无,说他胆子小,却连军机舆图被盗之事都敢不报。”
“想来王爷是看清了局势,也知晓军机舆图是殿下给他的提醒。”
“呵,等本殿登基后,若他能乖乖交出剩下的兵权也就罢了,若有其他心思,本殿先拿他心爱的女儿祭剑。”
宋怀安脸色阴冷,到了这一步,他也懒得再伪装下去。
如今景仁帝瘫倒在榻,口不能言,想来也撑不了几时了,等他处理完宫中繁琐,他的妹妹,他的乖宁儿,很快便能得到他的宠爱了。
见谢鸿朗还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怀安蹙了蹙眉:“还有什么事?”
“殿下,国都近日的情形,不太好。”
“怎么说?”
“北方难民齐齐南涌,外城已经人满为患,不少人冲进了内城,不少内城百姓使了不少手段,想要躲进皇城之中。”
宋怀安不以为意:“抓一批当众杀了,看看他们剩下的还敢如何。”
“殿下,此举恐怕引起众怒”
“众怒?”宋怀安轻瞥了他一眼:“那也是景仁帝触得众怒,与本殿何干?”
谢鸿朗一愣,低垂下头去,将剩余还想要汇报之事尽数压了回去。
“微臣知晓了。”
宋怀安随意拿过一本折子翻看起来,突然道:“东国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战况焦灼,但多亏有我们的人,此番也算对墨国有所打击。”
“哈哈哈,裴家军果然骁勇,他们还需多少兵便派去,此番定要让墨国知晓什么才是大周正统。”
说到这个话题,谢鸿朗赶紧道:“殿下何不让裴玉领兵前往,也能止了他对三公主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宋怀安轻嗤道:“他是条好狗,一条对皇室绝对忠心的狗,有他在一旁守着,本殿放心得很。”
此刻,一名穿着大胆的官女子①进了来,端着热汤,行为放肆,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坐在正殿之上的太子。
宋怀安勾了勾唇,敞开了手臂,那官女子见状
便小鸟依人般缩进了他的怀中。
宫衣本就轻薄,那官女子似还未系好肩带,不过轻轻挨着,便已经香肩半露了出来。
谢鸿朗赶忙垂下了眸子,眼中划过一缕精光,他垂头告辞,见宋怀安摆了摆手,立刻默默退了下去。
书房之中,一封封急报静静躺在书桌一角,被轻薄的兜衣系带覆盖了去。
上好的檀木因桌上两人的激烈而微微晃动,本该肃穆的御书房里,全是糜烂的气息。
皇城内,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可平静之下,风雨欲来。
公主府内,小荷正清点着明日要用的一应用具物品,算着银子的时候,心都在痛。
实在太过奢侈了,宋宁宁不在乎,可她在乎呀。
于是,能省的地方,小荷便努力勒紧荷包,只要面子功夫能过关,谁在乎里头是啥。
她还满脑子都是宫外的安排,可能是想得太多太入神了,脑子里响起系统声音时,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检测到宿主考虑事项危险程度过高,建议宿主将重心放归主线任务,保护世界之子,保护世界。】
“该你出现你不出现,你可闭嘴吧!”
小荷说罢,才猛地发现自己刚刚吼出了声来,她赶紧捂上嘴巴,周围的侍女仆从却都不敢瞧过来,只认真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小荷虽长的乖巧,但整治府里的手段却很是凌厉,下人们不敢随意造次。
但房顶之上,泛着月光的银色面具下,一双眼眸却渐渐泛起深意。
月色温柔,也洒在此刻静谧的公主寝殿之上。
白日混乱的情绪此刻也渐渐归于沉寂。
宋宁宁自收了泪后,整个人情绪依旧不佳。
什么相信他,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明明就是欺负了她,不要妄想说几句话便可以得到她的宽恕。
她下令让厉川跪着,可说完,又独自躺回了榻上,背对着他,不再去看他。
等她再次醒来,却看着他乖乖跪在塌边,那炙热眼神,不加掩饰,直直看着她。
“你想挨鞭子是不是?”
“阿宁想做什么,做便是了。”他的声音带着些干涩,语气带着乖顺,可眼神实在同话语匹配不上。
宋宁宁猛地坐起了身,看着他这副样子,听着他说的话,内心之中竟诡异生了些酥麻之感。
她不想承认,但她并不排斥,甚至喜欢
今日,就算他做了那般过分的事,两人之间的阻隔只差一点便被逾越了过去,可她的身体没有感到丝毫恶心,就像被他触碰,甚至接纳他,是一件已经被内心深处所认可的事情般
她本以为会同她记忆中的那些画面一样,令人作呕,令人觉得脏污,可同他在一起,却从未有过,甚至有的时候,她会觉得,是自己将他给玷污了。
她别过头去,脑子里不同的声音叽喳起来,吵得她头痛欲裂,就在她面露痛苦之色时,殿外倒是吵闹了起来。
很快,声音更近。
裴玉首当其冲进来告罪:“殿下,贵人们喝多了,属下未能拦住”
“三公主殿下月色正好,莫要辜负良宵嘛。”
为首之人正是王勉,他是下午才进了府中的,上午的闹剧他有所听闻,知晓厉川成了宋宁宁脚边的一条狗,尊严扫地,他可是开怀至极。
见厉川跪在宋宁宁的塌边,王勉更是得意。
此时此刻,只觉宋宁宁眉目都亲和了起来,往日恩怨他大度地抛在了脑后。
他端着酒壶,醉意盎然,笨手笨脚地倒了一杯,酒撒了一地,酒香味顺着地衣蔓延,传递到了床榻之上宋宁宁的鼻尖。
宋宁宁睁开了阴冷的眼,看着他。
“这夜光杯乃稀世罕见之物,殿下赏脸,尝尝杯中这含着至欢的纯酿罢。”
王勉摇摇晃晃,朝着宋宁宁走来,将杯子递了过去,宋宁宁还未伸手,却见王勉手中一空,竟是厉川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将他手中之物给夺走了。
王勉见状,酒醒了几分,嘲讽道:“你这狗,怎么也在这儿?”
此话一出,跟在他身后的人群蓦地爆发出笑声,有些人也跟着王勉嘲讽出声,还大骂他是畜生。
宋宁宁朝着他们看去,未见宋金香的身影,她轻挑了挑眉,很快将视线重新放在了王勉身上。
厉川根本未被那些嘈杂影响,眼中,只有宋宁宁一人的身影。
王勉见状,更是讽刺出声:“畜生也想喝酒?可以啊,给小爷我磕几个,小爷也赏你几杯!”
“滚。”
宋宁宁粉唇轻启,眼中渐带起寒凉。
“听到没,殿下叫你滚啊小畜生。”王勉嗤笑出声,指着厉川说话。
“本殿让你滚。”
场面一瞬安静了下来。
那些起哄的众人也一瞬不瞬朝着宋宁宁看了过来。
“宋宁宁你”
大红皮鞭在烛光下凌厉落下,王勉的肩头被打裂开来,伴随王勉杀猪般的嚎叫,众人也赶紧朝后退去。
“你们若还想苟活几日,便都给本殿滚下去。”
宋宁宁声音平缓,但里头带着的阴寒,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她挡在厉川的身前,手里的鞭子握的死紧。
她的狗,轮得到这些牲畜染指么?
王勉被吓醒,看着宋宁宁又朝他靠近,赶紧爬也似的朝外头冲,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他还未跑出去,宋宁宁已经对着裴玉下令道:“十日宴期间,宾客,只进不出。”
“裴玉,你可听懂了?”
“是,属下即刻去办。”
王勉一脸菜色,他身边的随侍将他扶起,他未忍住,咬牙切齿,却只用身边人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宋宁宁,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所有人都被宋宁宁的疯狂吓走,唯有厉川一人,依旧站在她的身边,手中还握着那泛着柔光的杯子。
“厉川。”
宋宁宁眼中情绪复杂,好久,她继续道:“我讨厌替我做决定的狗,你既然想喝,就喝个够吧。”
宋宁宁让仆从端了酒水,放在地上竟占了小半个殿,小荷听到风声也赶紧赶了过来。
厉川眸子里带着浓郁的黑,他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看着重新坐回榻上的宋宁宁。
她很不喜欢这个姿势,她只喜欢俯视他,站在绝对的高位之上。
厉川已经一次一次踏过了她的底线,最后的理智告诫她,停止那些虚妄的幻想,停止不切实际的所有期盼。
“不乖的狗,本殿就不要了。”
看着他仍旧伫立原地,宋宁宁心间的火气冲破了酸楚。
“来”
宋宁宁要叫人将他赶走,可话音未落,他径直低下身,拿起地上那雪白瓷壶,饮了起来
一壶接着一壶,小荷在门口神色难看起来,看了眼宋宁宁,又看了眼厉川。
这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即便小荷,也能感受得到。
小荷一张脸上,尽是愁绪。
厉川喝尽,看向宋宁宁时,眸子的情绪,若翻滚的浪潮。
这么多酒都没能染红他的脸,这逸散的酒味却让宋宁宁有些醉了
可宋宁宁依旧不罢休,她压过心间苦涩,第一次清晰地
感知着违心话说出口时的痛苦:“外头的女人你选一个,本殿准你风流一夜。”
好可惜他救不了她的
她明明带着恶劣的笑,可为什么,她的眼眶,她的心,那么酸涩呢
第67章
本是静谧之夜,可此刻的沉默却令人心慌。
宋宁宁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话音出口,左手指尖已经陷入掌心。
可这话依旧刺痛了厉川的神经,他猛地抓起宋宁宁的右手手腕,后者不得不朝他的方向靠过去。
“阿宁,莫要太过分了。”
他眼神带着狠,像是一只野兽,下一刻就咬上她的喉咙,咬断她的脖颈。
这番模样,竟让宋宁宁愣在了原地,忘了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小荷赶紧道:“殿下,今夜已晚,厉公子也喝多了,快歇息了吧。”
小荷一个劲劝两人冷静些,可宋宁宁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说话。
她对视了回去,看着他带着怒的眼,没有丝毫留情,抽回手,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宋宁宁冷漠着眼,甩了甩手。
太重了,她手心生疼。
“你逾矩了。”
宋宁宁的声音夹杂着冰霜,她看向小荷,对着她道:“带人将他关进石牢,没本殿的允许,不准他出来。”
宋宁宁再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便也没有看到厉川眼中的那股若有实质的阴凉。
厉川没有等侍卫进来,他径直走出了殿门,视线也再未落回宋宁宁的身上。
殿内的酒香还残留着,宋宁宁听着他们渐远的脚步声,心脏也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这就是她要的啊,有什么好难受的。
切断无望的念想,阻绝那些可能影响自己决定的一切因素。
宋宁宁缩在榻上,闭上了眼。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煎熬的夜晚,但等她陷入黑甜之境后,竟一夜无梦。
第三日,笙歌乐舞依旧。
皇城内,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贵人们,公主府中愈发的热闹了起来。
宋宁宁似孤魂般游荡在喧嚣之中,看着他们荒唐,看着他们糜乱,眼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小荷神色凝重,她找到不知何时遛到园中漫步的宋宁宁,赶紧道:“殿下,小荷有要事禀告。”
宋宁宁其实并不意外小荷会过来,两人走至一处庭阁,她屏退了众人,拉着小荷一起看向池中游鱼。
“说说看,今日出去又听见看见了什么?”
宋宁宁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荷清了清嗓,严肃道:“据说内城已经被那些北方难民占满了,今日有官兵想要抓人,却反被那些难民给暴揍了一顿,皇城门口此刻重兵守着,大家都有些慌神。”
这皇城内,如今,恐怕也就只有公主府还在这般大规模的莺歌燕舞,所有的贵人几乎都在这儿了。
宋宁宁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她继续道:“只有这些么?”
小荷赶紧把知晓的全部说了出来:“还听说,国都许多本地百姓都开始传颂大周皇帝并非正统,大周正统的皇位继承应该是墨国那一支。”
“现在外头当真混乱得紧,那些传颂墨国正统的文书不知从何处来的,大家竟都还争相传阅着。”小荷脸上满是困惑。
宋宁宁却并未如小荷那般困惑,她看着游鱼争先恐后到她面前,急不可耐地等待投喂的模样,缓缓道:
“百年前,这片土地上的国家都属于大周,只不过后来分崩离析罢了,要说皇室血脉的正统,说不准,还真是墨国为上。”
宋宁宁细细看着池中游鱼,几乎在愣神。
小荷见宋宁宁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她其实心中知晓,宋宁宁此刻并不好受。
她还有一件事未说,那便是外头都已经疯传皇帝时日无几。
政权变更之时,恐怕也是国都混乱之际,只有这个时候,她们才有机会离得远远的。
小荷看着宋宁宁,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殿下,我们一起逃吧。”
宋宁宁身体一僵,好一会儿,她落在游鱼的视线渐渐转移,落在了小荷身上。
宋宁宁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好一会儿,她柔和了神色:“攒的银子都有去处了?”
小荷一惊,自己偷偷在外头藏银子的事,买通人手的事,宋宁宁可能都知晓了,她赶紧解释道:“小荷不是为一己私欲”
宋宁宁将指尖压在她的粉润的唇上,止了她要出口的话。
宋宁宁细细看着她,想起初见时她那副狼狈样,第一次有了些惊叹缘法奇妙的感悟。
“我曾试过,失败了,他在我面前虐杀从小伺候我的侍女”
宋宁宁想起此事时,神色还有些恍惚:“这是对我不乖的警告,下一次,就是所有人”
看着小荷脸色泛白,手指节也止不住发抖,宋宁宁轻笑了笑,那不是嘲笑,更像是小姐妹之间的打趣:“你真的不怕吗?”
小荷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主动握住了宋宁宁的手:“殿下相信我,相信小荷。”
眼前,蓦地浮现了那人面容,他们都让自己相信他们,宋宁宁压住心间泛起的苦楚,许久,她缓缓道:“那就再试一次。”
小荷一双眼睛一瞬亮了起来,她正要说话,宋宁宁却道:“一切你安排就好,不用同我说了。”
“银钱都不是问题,全权交托给你了。”
小荷只觉心脏被暖流填满,那是一种被信任的力量,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竟说服了宋宁宁,让宋宁宁愿意为未来一搏。
就当小荷充满干劲之时,一道身影靠近,那人是宫里来的,远远被裴玉带了过来,当面递了一封信给她。
不用想,也知晓是谁的手笔。
宋宁宁直接拆了开,仔细读完后,神色之上竟难得没有波澜。
见她读完,宫里来的公公才继续了接下来的话:“三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将会加强皇城防守,他让您不用担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宋宁宁难得没有发疯怒骂,就像是认了命般,她低缓着语气道:“跟他说,本殿等着他。”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神色各异。
裴玉的脸色甚是难看,小荷的担忧更甚,而那公公却是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
早就该认清现实了,果然,太子殿下的雷霆手段有用。
那公公恭敬告退,裴玉却走得甚是沉重。
待人走远,小荷立刻道:“殿下,今夜便是个好时机,加强防卫必是因为内城的难民已经控制不了了,我们乘机逃走,带上魏娘和厉公子他们一起”
“我在外头已经找了接引人,趁乱往外奔逃,那么多人,他们就算再火眼金睛,也不可能立刻发现我们。”
“正好府内宴会笙歌不断,只要高台上隔着纱帘,大家只会以为殿下也同众人一起在玩乐。”
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也极快,就像是害怕宋宁宁此刻反悔一般,她神色之上尽是期待,只要离开这里,她们有资本重新过活,大周再如何改朝换代又怎样,她只想护住她想护住的人。
宋宁宁突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好像长胖了些。”
小荷不知怎的,脸红了红,每日她都吃的很好,自然是高了,还胖了
小荷反应过来宋宁宁岔开了话题,正要接着继续说,却听到宋宁宁喃喃道:“好。”
宋宁宁看了看天色,难得认真了神情吩咐道:“你先带着细软出府”
“殿下,我们一起走!”
“小荷,你听我说,府兵今夜便会加强巡防,宋怀安必会先让领队确认公主府安危,我若是没有出现,恐怕我们还没走出皇城,你的小命便已不保。”
小荷心跳得极快。
“今夜丑时,我会在府中点火,到时候,混乱升起,我会带着他们一起走,你在慈和堂准备好车马。”
“小荷你若是害怕我不怪你。”
小荷声音中带了丝情绪:“殿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般,而且”
而且她有什么好怕的,在那个世界不也是半条命过活,现在能吃得好穿得暖,她已经赚够了。
只是只是这次行动会带上厉川,万一失败
不会失败一定不会失败
“殿下,小荷一定会安排好的,我在慈和堂等着你们。”
说罢,转身便要去收拾东西,可刚走了两步,却被宋宁宁拉住了手腕。
她转头,
有些不解。
“小荷,你觉得我脏么?”
“殿下在我心中,比谁都干净。”
“殿下别怕,信我!”
宋宁宁第一次由内而外散发出了一丝快乐,她勾着唇,笑得很甜,连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似乎都活泼了起来。
小荷不知为何,看她这般模样,鼻尖却泛起了酸楚。
“小荷,赐你个姓,以后就叫宋小荷吧。”
宋宁宁看着小荷呆愣在原地,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将手帕里包着的鱼料全数投进了湖中,那块浅紫的巾帕,也被她扔了进去。
圈养的鱼群,一时沸腾了起来。
小荷看着她渐远的身影,一时之间,只觉得眼睛酸胀得很。
她想,她可能明白,朋友是什么意思了。
小荷喃喃道:“我们都会好好的,一定会的。”
宋宁宁回了寝殿,让人放了水,伺候她沐浴更衣。
过程很慢,侍女们细细伺候着她梳洗,每一根头发都被做了精细的护理。
她耐着心,一点一点等着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
她今夜打扮得很美,侍女在镜中看她,都被她那绝色的姿容所震撼。
目不敢直视,只因熠熠生辉。
侍女仆从们尽数退了下去,只留魏娘一人,默默替她梳着头。
魏娘看着她这般模样,长叹了一口气,可最终,还是缓缓收了木梳,妥协般回禀道:“药已燃起,两刻钟后药效便起。殿下不然”
宋宁宁起了身,赤足朝着一处柜子走去:“我意已决,魏娘,这么多年,谢谢你了。”
宋宁宁的声音很是平静,可魏娘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为何要哭?”宋宁宁拿出柜中一块木盒,上头是用金丝镶的海浪,她将东西拿过手中,继续道:“带路吧。”
阴冷的风吹过地牢的甬道,宋宁宁想起上一次自己过来,还是因为那个叫展晖的侍从。
她花费了无数心思,终于将他困在了府里。
厉川只是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那股悸动便已经要冲破心脏的禁锢。
压抑不住啊,宋宁宁挂起了丝无可奈何的笑。
甬道尽头,是一间密闭的牢房,守卫很快打开了石门,宋宁宁脚步不停,直直进了去。
魏娘看着石门关上,已生了褶皱的脸上竟透出些这样也好的神情。
石牢内,烛光幽暗。
厉川侧躺着,只留给了宋宁宁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
“阿川,转过身,看看我。”
厉川蹙眉,他心口一跳,一股莫名的不安升起。
他起身,看向她,在这般昏暗之地,她的美却以势如破竹的攻势而来,令他心惊肉跳。
可更诡异的是,她竟然笑着,同往日那副模样完全不同。
“阿川,我美么?”
厉川从未觉得自己是个这般没有定力的人,可此时此刻,他只能乖顺地回答她:“美极。”
宋宁宁眉眼便更是弯了弯,她拿出木盒,上头金色的浪纹在烛光下泛着光,像是金色的海洋。
“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说罢,她吹灭了石牢里唯一的光源,一瞬,满屋漆黑了下来。
可下一刻,牢里石壁被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渲染出波光粼粼之境,流光溢彩,似若幽海。
七彩霞光,将整个空间照得璀璨夺目。
可厉川的视线却不在这些上面,他直直看着她,看着她妖艳的脸庞朝着自己靠近,看着她轻轻解开那大红的衣衫,细腻洁白便出现在他眼前,她看着自己,眼里也只有自己。
身体升起一股难言的渴望,他想要站起,却蓦地发现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
“宋宁宁你”
第68章
一室静谧,像是进入了一处与世隔绝之地。
这个世界,唯有他们二人。
厉川脸色难看,他看向那已经被吹灭的烛光,眼中泛起幽深。
他竟未发现那烛火被动了手脚。
这药效古怪得很,他浑身乏力,但那处却又不受影响般
她想要做什么
绚烂柔光下,宋宁宁贴近了他,双臂挂在他的脖颈上,红唇贴在他的耳侧,见他视线落在别处,她带着些惩罚般咬上了他的耳垂。
“唔”
厉川因这惩罚轻哼出声,他想要用力揽住她纤细腰肢,可身体酥麻,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看着宋宁宁带着些恶劣的笑,他眸光闪烁,却又根本无法拒绝她所有的动作。
宋宁宁赤着脚,窝在他的怀中,喃喃道:“本公主其实一贯赏罚分明。”
“你听话便赏,不听话便要罚。”
靠得太近,厉川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
“小狗昨夜护主,是要赏的,现在,允许你碰我。”
幽光之中,厉川的瞳孔陡然放大,他听到宋宁宁故意在他耳边喘/息,他额间一瞬泛起了薄汗。
厉川心跳若脱缰野马,他听着她继续在自己耳边说话,嗓音勾人:“告诉我,昨夜,错在何处了”
他极力平复着呼吸,可实在收效不佳,他被引诱着,缓缓回答道:“不该凶你。”
厉川用尽了气力,抚在她纤细的双手灼烫,他那淡漠冷静的神色也在逐渐破裂。
宋宁宁唇角止不住扬起,这么久了,他似乎还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吧?
“还有什么?”
宋宁宁继续舔了舔他的耳垂,厉川猛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可很快,他双臂无力,又重重侧躺了下去。
宋宁宁笑弯了眼,眼角下的那颗小痣似乎也兴奋了起来。
她将他压在了自己的身下,让他动弹不得。
厉川看着她张合的唇瓣,眸子愈发迷离,他想要靠近,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宋宁宁却压着他的肩,执拗地继续问:“回答我。”
“不该擅自替你决定。”
他呼吸已经不稳,就像只得了玩具的小狗,急迫地想要靠近。
可他浑身乏力,绵软无劲。
他憋的眼睛都红了。
“宋宁宁,给我解药。”
宋宁宁无视他说话,只贴近他的喉咙,用涂着大红丹蔻的柔荑抚摸了上去:“这是我珍藏之物,无色无味,厉害吧。”
“药粉藏在烛火里,我猜你发现不了。”
那药已经在厉川体内生效,此时此刻,他终是她的掌中之物了。
看着他这般难受的样子,宋宁宁柔荑缓缓而下,替他解着腰带。
纯白之物,在这般的幽光下,依旧让人不忍亵渎。
天山之雪,今夜,也不得不融化了。
她要,她便一定能得到。
宋宁宁带着怜爱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带着绝对的强势,让他眼中只能看见自己。
“阿宁,解药给我”
他大口喘/着粗/气,全身的血液已经一涌而下,他煎熬着,求着宋宁宁给他一丝一毫的甘甜。
宋宁宁的细腻贴在了他的胸膛,那股温暖让宋宁宁浑身战栗,粉唇压上他的,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贪婪地夺取他的空气,他的气息,他的注意,他的一切。
宋宁宁的眼神已经带着迷离,看着厉川红着脸,红着眼,她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酥麻和爽利。
她抚上他俊俏的脸,眼底却升起一丝难言的哀伤。
宋宁宁拉着他,带他领略从未有人探寻之地,她呼吸沉重,看着他,此刻,她觉得自己才像是中了药般,满足而愉悦,即便带着些疼痛,她也甘之如饴。
那处灼烫贴近,厉川几乎咬牙切
齿道:“解药快给我”
“这是对你的惩罚。”
宋宁宁的话语中带着不可拒绝的强势,她深呼了一口气,做了这辈子,她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自愿去做的事。
滚烫与浪潮交融,宋宁宁抽气,皱紧了眉头。
厉川自然也极不好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流而下,他几乎被宋宁宁这般操作给折磨致死。
宋宁宁大口喘着气,她有些害怕了,神色之间带着些许茫然,好痛,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好像她见过的,不是这般样子?
“别停”
厉川已经放弃让她将解药喂给自己了,只祈求她大发慈悲,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恶劣地玩弄他。
“你舒服么?”
厉川一时语塞,他要怎么说,他难受地快要炸开了,可他内心深处却舒服到想死,他反抗不了一点,在宋宁宁面前,他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他从未想到,宋宁宁胆子能大到这个地步。
“我好痛。”
宋宁宁声音带着些委屈,她鼓起的勇气,似乎在这一刻开始渐渐流逝,她强要了他,但此刻,她有些继续不下去了。
“阿宁,继续”
他也痛,这般紧,痛的他头皮发麻,可他眼前景象实在过于香艳,自己的灵魂被宋宁宁玩弄于股掌,每个动作都可以让他生,让他死。
宋宁宁咬着下唇,看着厉川这副模样,她便忍不住想要继续摧残他,想要看着他因自己痛苦,又想要看他因自己欢愉。
这一切,都只能是自己赐予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山爆发,浓烈灼烫,带着极致的力量,冲向浪潮。
最终海浪淹没一切,世界归于沉寂。
两人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宋宁宁伏在他身上,许久,她终于缓缓坐起了身,在一室狼藉之中,重新收拾好了自己。
厉川几乎脱力,大汗淋漓,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过,被一个女人强要,却束手无措,只能求着她,给予自己无上的欢愉。
宋宁宁穿戴整齐,神色归于平静。
“阿宁”
她蹲下身,看着还在平复呼吸的厉川,眼中泛起餍足,但很快,被浓郁的悲伤覆盖:“阿川,其实我一直认为这件事很脏,令人恶心,令人唾弃”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那些男人碰到我,我便会停不下的呕吐,就像五脏六腑都要往外逃似的厉川,你是第一个,我不排斥的男人。”
“我不想这般对你的”
“怪只怪你太干净了,我很喜欢,于是我生了贪念,我想要你。”
宋宁宁用手帕擦拭着他额间汗水,柔荑划过他的浓眉密睫,他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看起来很是凉薄的唇。
“别恨我,就当这段时间是梦魇好不好?”
“你要做什么?”厉川皱着眉头,看向宋宁宁的眼中渐渐升起了不解还有些微的怒。
宋宁宁垂下了眼眸,苦笑了一声后,眼中的光芒变得锋利而冷冽:“他等这日,等了很久了殊不知我等这日,也等了很久了”
“阿宁你听我说”
“阿川”
宋宁宁打断他的话,看向他的眼神渐渐被温柔所覆盖:“墨国一统已是大势所趋,东国不过苟延残喘,充当大周的马前卒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不管你同他做了什么交易,你对东国皇室又是怎样的感情”
“这些我都不在乎阿川,此前你中毒,是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你听明白了么?”
“我要你活着”
宋宁宁的话音还未落,厉川已经被昏重的黑暗所侵覆,被黑暗吞没的那一刻,他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为何”
不信我
可最终,他的大掌,没能触碰到她的手腕。
宋宁宁再也忍不住,泪水自她的眼眶而出,可她却又勾着笑,心满意足的抚着他英俊的面颊。
看着他沉沉睡去,她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我可能是有些喜欢你的。”
“下辈子,希望也能遇见你。”
说罢,宋宁宁站起了身,关上木盒,一室又重回漆黑。
她再无任何留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子时末,公主府内依旧笙歌乐舞,逍遥自在。
府外,禁军首领带着兵将朝着皇城而去,大部分人马前往内城,平息混乱,还有一支由换了便装的宋怀安带领着,径直朝着宋宁宁的公主府而去。
景仁帝也就今夜之事了,但他,却已经等不及了。
今日公公回话,知晓她看到信件后这般反应,他更是难耐至极,想来她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接纳自己了。
乖啊,真乖啊,他可爱的妹妹
禁军驻守在外,宋怀安一入府邸,直直朝着宋宁宁的寝殿而去。
那些沉迷声色的贵人们还未察觉出什么变化,依旧纵情享乐。
躲在暗处的魏娘窥见了宋怀安的身影,她老泪纵横,压下心中悲凉,朝着一处偏殿而去。
很快,公主府一处偏僻的院子上空渐渐有黑烟滚滚,宋宁宁靠坐在内殿窗边,看着不远处,在黑夜中都若隐若现的浓烟,渐渐勾起了唇。
“我的好妹妹,我可真是想你入脾肺了。”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殿门传来,宋宁宁压着自己发颤的双手,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缓缓点亮了烛火。
石室内,烛火也被重新点亮。
“厉公子,快换好衣服,跟奴婢走吧。”
魏娘神色带着焦急,一边擦拭着脸上泪水,一边继续道:“殿下从未这般对待过谁,请公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魏娘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脸颓然,衣衫不整之人,可厉川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衣冠齐整,正坐在一处漆黑的角落中。
“厉公子快走吧,别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心啊”
魏娘擦拭着眼,因泪水而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了厉川的神色。
角落处,厉川脸色难看至极,阴冷着声音,对着魏娘冷冷道:“心她有么?”
第69章
夜幕之中,罪恶似乎也被黑夜所隐藏。
宋怀安一路通行无阻,府内伺候的看到他,尽皆跪拜不起。
跪地之人,自然也有裴玉。
他看着宋怀安带着兴奋邪恶的笑,朝着宋宁宁的内殿走去。
他低垂着头,感受着自己浑身逐渐冰凉僵硬,他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从小便接受的那套,真的是对的么?
天命神授,皇权至高无上,他们裴家将永忠于大周皇族,可此刻,他跪在地上,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只觉自己的灵魂已飘散,被一只利爪,押入无间地狱。
“我的好妹妹,我可真是想你入脾肺了。”
那话语黏腻刺耳,裴玉鬼使神差起了身,跟了进去。
宋宁宁披着厚实的裘衣,伫立窗边,她使力压下心中恶心,转身看向了他。
有些意外,裴玉竟也站在殿内不远处。
随着宋宁宁的视线,宋怀安看向身后,他神色带了些莫测,但很快扬起嘴角,嘉奖道:“裴将军,多亏你称职,悉心守着本殿的宁儿,这才有了今日本殿得偿所愿的时刻啊。”
裴玉瞳孔微缩,双拳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他其实早已明白了,可
可
“你父亲叔辈此刻竟皆为国奋战,裴将军,你们可是大周的栋梁,待本殿登基,裴老将军凯旋,定为你们授封爵位。”
是啊,他们裴家是与大周共存之体,他的亲人们此刻还在为国而战,他没有办法的
他又怎么敢随心所欲?
宋宁宁却冷笑了一声,看着裴玉,眼眸之中流露出了一丝复杂:“裴玉,你不是说爱我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神色皆是一变。
“你若是爱我,怎得不敢抢了我去?你杀了他,莫管什么君臣之纲了,你难道想看着我承欢别人的身下么?”
宋怀安冷了冷脸色,声音带上些不悦:“宁儿,玩笑话不要过了,待本殿登基,即刻封你为后,天下都只将属于我们兄妹二人。”
裴玉的神色从震惊到死寂,眼中升起的熹微的光,此刻也全部湮灭无踪。
宋宁宁只直直看着裴玉,此刻,她的眼中,似乎泛起了丝希翼,可后者却渐渐垂下了头,然后躬身,行礼,最终握紧了拳,缓缓退了下去。
宋宁宁眼中复杂转换成了极致的阴冷失望,她听着宋怀安不可一世的开怀大笑,只觉浑身的寒毛都直直竖起了。
裴玉呆立在门外,宛若死人般的脸色。
他知道,今夜一过,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
他不过一介臣子,他到底在妄想些什么?
殿门合拢,宋怀安身上浓烈的龙涎香味便迫不及待朝着宋宁宁的鼻尖钻去。
这般厚重的味道,只让她胸闷难耐,头痛欲裂。
宋怀安眼中的渴望却更深,在这处寝殿之中,宋宁宁已经再逃不掉他的掌心了。
“老东西自己为所欲为,到了我这儿,他反而诸多限制,现在好了,他快死了,你也终于属于我了。”
宋宁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袖摆之下,她的双拳紧紧握起,浑身上下是止不住的颤。
烛光摇曳,他那双细长而阴沉的眼睛让他更像一只贪婪的牲畜,黏腻丑恶的视线黏在她的身上。
“不知廉耻的东西。”
宋宁宁声音里止不住的颤,她冷着声,但眼中微光闪烁,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慌乱与害怕。
“哈哈哈哈哈,廉耻?哈哈哈哈,这世上只认权势,谁会顾及廉耻”
“我的好妹妹,你怎得这般天真。”
宋怀安看着她,烛光下,在她绝色的眉眼之中,蓦地想起了一位故人。
“哦,是了,姑母是个另类,明明可以一直好着,她非觉肮脏,寻死觅活,真是愚蠢。”
宋宁宁蓦地红了眼,恨恨盯着他,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宋怀安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可越是如此,宋怀安反而愈发的兴奋:“大周皇室本就如此,她那母亲也是愚蠢,非要坚守祖训,在大周教养出了另类。”
“你闭嘴”
她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的鞭子,可今日宋怀安在给她的信中说了深夜之约,自然很早便有宫里人将这寝殿内的武器都给收走了。
她的鞭子,自然也不例外。
“妹妹这脾气,也不知随了谁,以后我们的孩儿还是像我些好。”
“想来有了孩子,妹妹定也能长大些,当一个好母亲。”
宋宁宁被他的这些话语刺激的浑身都在抖,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几乎就快要克制不住。
寝殿外突然涌现出了些混乱的声音,有人高呼走水,宋宁宁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很快,殿外一位侍从禀告道:“太子殿下,公主府一处偏殿走水,属下已派人手前往,此处不会受影响。”
宋怀安听后,看着宋宁宁的神情带上了些探究:“妹妹,怎得不找人烧近些?”
“的确该直接烧死你。”宋宁宁冷哼了一声。
宋怀安也不恼,他又朝着宋宁宁这边走了几步,看着她屋中摆放着一些水墨画,他转了步伐,朝着那些画看去。
他虽看着那些画作,语气却仍是轻浮恶臭的:“妹妹房里真香,恐怕这便是处女香气吧,竟这般的美味。”
宋宁宁朝旁处退着,同他靠近些,都只觉是种折磨。
宋怀安不急,看着她像只幼兽般警惕,他反而心情甚好。
他又踱步,看了一幅水墨芙蓉。
大片的水墨芙蓉占据其上,一只小猫伏在其中最大最艳的那朵芙蓉之上,这小东西倦怠非常,眼睛都睁不开,舔舐着自己的爪子,慵懒却又优雅。
落款还写着‘永煊独赠宁宁。’
字迹和风格都是他熟悉的,厉川的作品。
他眼神冷了冷,脑中似有什么一瞬而过,可一时未曾抓住,他嗤笑地看了眼这些被装订的极为精致的书画,转身重新看向宋宁宁,一边朝她靠近,一边开始解着自己的腰带。
“果然杀几只鸡,妹妹就会乖乖听话。”
活煮了她的贴身侍女,再剁碎几只对宋宁宁有所贪图的男宠。
果然,宋宁宁再不会逃跑,也不敢将自己交给任何人了。
宋宁宁听着他嘴里说辞,那些血腥场面划过眼前,曾经破碎的肠肚还有碎肉似乎还泛着血腥。
宋宁宁四肢百骸的血液集中去了心脏,那里正剧烈跳动到快要炸开,是恐惧,害怕,还有窒息。
看着他又朝自己靠近,宋宁宁更是往后退。
“国家都要亡了,你却满脑子只有这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怀安几乎笑出了泪,可很快,他收了笑,眼神如淬了毒般:
“怕什么?东国还在前头挡着呢,这也多亏了妹妹,将那翩然若仙之人当狗训,这才让哥哥止了杀念,不然东国失了这人,恐怕再不会如今日般忠心了。”
他说罢,便朝着宋宁宁扑了上来,后者压下心中惧怕,赶紧往后面退,却被床榻绊住,猛地坐了下去。
好在身形灵敏,她一个旋身,宋怀安扑了个空。
他神色挂上些了不满:“别学你母亲,对你没好处。”
他猛地捏住宋宁宁的下巴,眸子里是占有、是强势、是污秽。
“你连狗都不如。”
宋宁宁挥开他的控制,将床头上的瓷瓶朝他猛地掷去。
她已经恢复了冷然神色,同他对视着,毫不退缩。
瓷器被他抬掌挡过,甩在挂着书画的墙面,破碎成了碎片。
声音清脆,却似一记重鼓,砸在宋宁宁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上。
“我的好妹妹,你越是如此,只会勾的哥哥越想要好生疼爱你。”
“你会在哥哥身下哭泣求饶,放心,极乐之境,你很快便会尝到。”
外头的火光似乎更大了些,紧闭的窗户上头都映上了些金黄。
宋宁宁缩在床头,眼神中的慌乱恐惧已经压抑不住,看着他靠近,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更是浓郁。
她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破裂而出了。
宋怀安眼中的贪婪欲望毕显,他要用自己雄鹰般的勇猛,来占领这朵带着小刺的娇花。
他要让她知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拥有她,占据她,甚至蹂躏她。
他的好妹妹,才是在这淤泥之地,纯洁之至的粉荷啊
宋怀安再不忍耐,一把扔了锦袍,猛地握住了宋宁宁的脚踝,使力拉过,那惊慌的小花便已然躺在了他的身下。
宋宁宁只觉被他触碰之地一瞬麻木,那只腿再没有任何感觉,就像这不是她身上的一部分般。
烛光一瞬闪烁,宋宁宁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好。
她猛踢出一脚,宋怀安竟也被她踢得身子一斜,宋宁宁赶紧转身双手胡乱在床榻上探寻着。
可还没摸到那物,竟又被宋怀安给拖了下去。
他重重压住宋宁宁的纤背上,粗喘的鼻息就落在她的耳侧。
毛骨悚然的温度,令宋宁宁只觉比窒息还痛苦。
那浓烈的香味熏得她胃中酸水直冒,脑子里若针扎的疼痛,刺的她眼前一阵阵泛黑。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救你”
那烛火中的东西,竟对他没有作用
“这东西,不过压压那些没尝过荤的雏”
宋宁宁心底蓦地升起绝望。
“好妹妹你真是低估了男人的欲望。”
背后的温度炙热到灼痛,宋宁宁止不住颤抖,眼眶通红。
她强作镇定,摸上了那枕下温润的触感。
宋怀安大力撕扯着她的衣裙,还疯了般咬上了她的细腻肩侧。
第70章
丑时已至,公主府某处有浓烟溢出,很快有火光显现,不少人驻足停了下来查看。
小荷在慈和堂后院准备着等待着,见公主府方向上空浓烟,她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可夜色更深了,外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她偷偷查看着,只见街道上全是官兵,匆匆而过,每个人似乎都面露沉色。
小荷心里打鼓,那浓烟愈发强烈,可通往此地的道路却没有半个熟悉的
影子。
她又回想起了宋宁宁最后对她说话时候的情景,心中更是升起不安。
来回踱步之际,面板上关于厉川的异化值也有所波动。
她咬了咬牙,也不顾慈和堂管事的阻拦,换了件黑衣,便朝着公主府的方向悄悄行进。
一路之上,尽是肃杀之气,小荷东躲西藏,神色之上全是紧张,可即便她再是谨小慎微,仍是被一支巡查的队伍发现了异常。
“谁?!”
小荷心底一沉,还未来得及跑,却只觉腰间一紧,一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巡查队为首之人进了巷中查探,却一无所获:“恐怕是夜猫乱窜,走。”
小荷被一只纤细而有力的臂膀紧紧揽在怀中,她同那人贴的极紧,月色下,那人银色面具泛着冷光。
是夜瞳!
“跟我走。”
小荷却不依:“我要等殿下。”
“她不会来了。”
喑哑的嗓音,不辨雌雄
公主内殿里,此刻,充斥着糜乱的气息。
那股黏腻的、温热的、恶心的触感在她肩头炸开,宋宁宁只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在一瞬分开,那种意识被抽离的恍惚之感,让她以为自己下一刻便会死去。
可恶,她死可以,但这头畜生也得死!
就在宋宁宁奋力挣扎之际,门外传来巨响。
“砰!”
厚重殿门被打开,一颗滚圆的物事径直从阴暗处滚来。
宋怀安猛地从宋宁宁身上起来,侧头望去,目眦欲裂,那滚圆之物竟是刚刚在外头给他禀报的侍卫的脑袋。
断头上,一双大眼圆瞪,死不瞑目。
宋宁宁趁机抽出一直珍藏的折扇,尖端是凸出的锋刃。
她练了无数次。
无数次在夜深之时被惊醒。
无数次拔出刀剑划破浓黑。
本该一击即中,可内殿窗户被破,银色刀剑袭来,宋宁宁的折扇便被带弯了弧度,最终,只割下了那牲畜的一只耳!
“啊!!”
宋怀安发出惨叫,他捂住左耳,血流如注,似恶鬼般看向宋宁宁。
破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玉。
“太子殿下快走,皇城已乱!”
一切皆在一瞬发生,裴玉失意离开宋宁宁的寝殿,在夜风之中踱步,沉浸于自己的无能之中,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却发现府内混乱横生,那些沉迷酒色的贵人们不知何时没了声响,再一看,无数人尽皆没了气息。
他一瞬明白大事不好,赶紧朝着寝殿而去,却见不少面生之人围拢了来,他知大事不妙,赶紧想着破窗救人,却未曾想到,会看到宋宁宁杀人之举。
他从未想到宋宁宁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事,看着她带着癫狂神色,他只觉心脏似骤然停止,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宋怀安大掌朝着宋宁宁而去,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拉住了宋怀安的肩膀。
“皇城已乱,殿下快走!”
“宋宁宁,你怎么敢!”
宋宁宁脸上还沾着他温热的血水,看着宋怀安一脸痛苦的样子,她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只是可惜,没能一击毙命。
宋宁宁还要朝他刺去,却又被裴玉挡回,此刻,已有人影进入房中,裴玉拉扯着宋怀安就要从窗户出去。
裴玉心神不宁,现在局势混乱,公主府已俨然成了狩猎之场,他不敢再耽误。
“裴玉,杀了他,我就是你的。”
宋宁宁的声音似来自地狱幽谷,低沉阴冷,可她却是笑着的,血液在她苍白脸色上,点缀出如妖魔般的艳丽。
那颗泪痣,在烛光下,似乎能吃人。
为达此事,就算同恶魔做交易也可,她可以付出一切…
她要他死。
他一定要死。
“我会是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随你裴玉杀了他”
裴玉浑身一僵,宋怀安被宋宁宁这般疯狂的举动刺的眉头一皱。
宋怀安阴鸷眸光死死盯在宋宁宁的脸上,他痛,也恨,但眼中的贪婪却更甚。
一道白衣身影临近,宋怀安厉呵道:“裴玉!”
这一声似乎将裴玉的心神召回了肉/体,他猛地一颤,对上宋怀安震惊与愤怒的神色。
“裴玉,杀了他!”
裴玉转过头,再不敢犹豫,不敢再听宋宁宁那蛊惑人心的话,他赶紧带着宋怀安离开,不过眨眼功夫,他们已经消失在了窗外。
那坨血肉此刻染红了宋宁宁雪白的床榻。
她阴沉着眼看着,嘴角却勾起着诡异的笑。
母亲,放心,她一定会杀了这个畜生。
也许是刚刚太过用力了,也许是因为刚刚太过恐惧了,此刻放松下来,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了床榻之上。
她不由的想起自母亲去后的每一个生辰,她都能收到的,来自母亲的信。
还带有她生前栽种的花束,每一朵都包涵了对她的爱。
母亲是绝对爱她的,在她及笄这年,也终于知晓了一切的真相。
母亲身在这罪孽深重没有底线的皇室,过着身心双重煎熬的日子。
可母亲也曾有爱人,曾心有所属。
却被亲哥哥强囚了起来,为了自己的私欲,杀掉了母亲的心爱之人。
可那时母亲已有身孕,她不敢反抗,连死都不敢。
母亲要保住,保住她与心爱之人的血脉。
母亲也本想忍着这般日子,照顾孩子长大,可宋怀安这畜生,竟对母亲也生了歹意。
各种手段,让母亲痛苦不堪,但她仍是守住了清白,守住了她作为人的底线,她自我的底线。
皇帝知晓后,却只训斥了他几句,甚至酒醉之时,还兴致勃勃在母亲面前,与宋怀安一同风流过其他妃嫔。
母亲神魂崩裂,她终是明白,在这场旋涡之中,只有死亡,才能保住她内心的秩序。
宋宁宁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怪母亲的,她怎么会怪她?
那些信纸上是沾染着母亲痛苦的泪渍,即便干涸,她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悲悯。
她不怪她。
但她无法容忍这些凶手的逍遥。
无法容忍他们毫无负疚地活着。
皇帝想要补偿她,那她便为所欲为,将大周皇室的声名踩在脚底。
辱没那些功臣之后,纵容权钱交易,加速这个王朝的腐烂。
他喜美人,她便也暗中挑选了无数的绝色,借他人之手送进去,让美色掏空他的身体。
宋怀安想要她,那她就默默准备,直到最后一刻,刺破他的喉咙。
就算死,就算付出一切,她要他们的命!
只是好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他就会死在自己手里了。
宋宁宁的思绪被一道高大身影打断。
他踢开那狰狞的断头,半跪在床榻上,用衣袖擦拭着宋宁宁脸上的血迹。
他声音喑哑,神色上是宋宁宁看不懂的复杂。
“别哭了”
宋宁宁骤然回神,竟是厉川
他一身白衣无暇,此刻正温柔地看着她。
魏娘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赶紧道:“殿下,他不跟我走还有一堆人”
她一进来,便看到那滚落在一处的断头,抬眸,雪白床榻上还有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团,惊呼卡在喉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宋宁宁看着他,感受着他强劲臂膀的绝对力量,感受着他将自己缓缓抱起,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噩梦般的牢笼。
“那些人都死了么?”
“是…皇城大半的贵人中毒而亡。”
宋宁宁看着他,听到耳边渐起的杂乱无序的声音,兵器相交、慌乱尖叫、烈火焦灼。
看着厉川那副神态自若的模样,宋宁宁突然生了些惘然。
她渐生出了些猜疑,但这些都同她没有关系了不是么?
这个世界如何,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宋宁宁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皇城很快自外城攻陷,此刻,守卫大周的官兵们才发觉,这些
人远不止北方难民那般简单。
人群之中渐渐出现有组织的队伍,再后来,大军入城,墨国的军队竟不知何时已经冲破了国都的防守。
国都驻军,此刻早被调离至了东国,此刻的大周,若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
如若无人之境,这一切,打了大周一个措手不及。
晨曦之时,皇帝薨毙,眼看着大周的一切终结在了自己的手上。
太子早已在混乱之中逃离出了国都这风暴中心。
宋怀安脸如菜色,在这马车之中,看着晨曦微光渐起,听着手下焦急禀告墨国大军已占领皇宫之时,蓦的想起了那画作上的留名。
永煊…
他突然感到背脊发寒,又突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之感。
厉永煊…
好啊…
东国早被墨国收入囊中,这一切,不过给大周做了一场大戏
墨国皇帝可真是敢,竟将藏得最深的人安排成了如此身份,以东国质子的方式窝藏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厉川…
好一个厉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