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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冬日暖阳,滋养着山林万物。

    日光透过窗叶,洒在宋宁宁姣好的睡颜上,似乎尘世的一切都变得安详宁静了起来。

    宋宁宁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受着额头有一阵湿濡,接着身边似乎一空,温暖的怀抱就要离开。

    她蹙着眉,眼睛都没睁开,但手却已经拉住了温暖来源,不准他走。

    厉川感受着这小小力道,看着窗叶外展晖垂首的模样,一时也只得摆了摆手,让他一会儿再过来。

    宋宁宁感受着温暖重新将自己包裹,又安心的再度睡了过去。

    直到再次睁开眼,身边人已经不见了。

    但侍女们都恭敬候着,听到屋里头有了动静,便立刻进来伺候着宋宁宁换衣洗漱。

    还准备好了斋饭,免了她自己去五观堂的路程。

    宋宁宁习惯了被伺候,可享受过厉川更贴心的无微不至,这些侍女们的伺候便显得没那么舒服了。

    “他人呢?”

    宋宁宁只随意一问,倒是将那些随行的侍女给吓得一哆嗦,为首的立刻跪地道:“殿下并未告知,还请三公主在屋中稍作等候。”

    “我看起来会吃人?”

    宋宁宁坐在木凳上,面无表情着舀了一勺粥,结果那些人便吓得更厉害了。

    真无趣。

    “算了,你们下去吧。”

    如释重负般,那些侍女们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这些侍女应该是前大周的,墨国那些人对自己的恶名还没那么了解。

    宋宁宁今日心情不错,倒也不在乎这些人如何,吃完了早午膳,便想着去旁边的屋里看看小荷。

    结果小荷吃了早膳睡下了,还未醒,夜瞳衣衫不整的守着,宋宁宁看她眼睛,后者却躲躲闪闪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怎么,你伤了小荷的心?”

    夜瞳一惊,赶紧垂首回复道:“属下不敢。”

    “那你们亲了?”

    “属下属下”

    银色面具泛着冷光,却仍旧缓和不下她烧灼的温度,很快耳尖通红,脸上也迅速显露了出来。

    “倒是未看出,夜护卫如此纯情呀。”宋宁宁心中恶劣的因子又有些复苏,正要继续戏弄番,眼角余光却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也不等夜瞳回话,她只带了些郑重严肃地吩咐道:“好生看着她,若你敢让她伤心,本殿扒了你的皮。”

    “是,我会用生命护着她。”

    宋宁宁点了点头,不再看她,赶紧追着那两道身影过去了。

    那两人如今虽换了衣衫,着了便服,但宋宁宁还是一瞬认出了他们,是那晚伪

    装成夫妻的两人。

    但她那日没有认错,他们的确在白日的时候于庙中烧香,她也一直以为他们是普通的夫妻。

    直到那晚妇人踉跄地撞上她,于黑暗中往她手中塞进了一块玉扳指,她才一瞬明白这是厉川的人。

    也就是那时,她才彻底安下了心,才敢在那般危险境地毅然决然冲了出去。

    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未曾问出口,厉川也未主动回答。

    今日见到,疑问才又重新浮现在心口。

    但宋宁宁不敢靠的太近,他们的武功不弱,恐怕很容易便能发现自己。

    宋宁宁站在一处角落,就在她想着如何从他们嘴里得到真相的时候,却见展晖同两人交谈了番,神色之上明显升起了不悦,他们谈话时间很短,两人很快消失无踪。

    宋宁宁虽未听到谈话内容,但很明显,应是他们出现在此地惹了展晖的不悦。

    展晖的不悦,自然是因为厉川下达过旨意,此事有违他的意思才是。

    宋宁宁心中隐隐生出些猜测,待展晖朝着外头走过时,她将其叫了住。

    展晖背脊一僵,宋宁宁看着他如此明显的变化,脸色更是难掩的不好了起来。

    “你跟我来。”

    宋宁宁冷声道,转头朝着一处无人的小径走去。

    展晖也没有想到,宋宁宁身边没有一个人跟着,就这般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也不知她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想着刚刚情景,他强忍着慌张,但脸色还是生了些白。

    幽林之地,茂林环绕,古朴的韵味自砖瓦堆砌的院墙传来,但此刻,宋宁宁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他们是谁?”

    展晖本想装傻,但宋宁宁的眼神实在太冷,这令他又似回到千刀万剐之刑的那日,他冷汗瞬起,赶紧撩袍跪地道:“公主殿下他们他们是军中随侍。”

    宋宁宁见他配合,又见他怕的这般明显,稍稍缓了缓神色,继续盘问道:“那他们怎么又成了香客?”

    展晖便也知晓此事瞒不住了,但好在主子也交代过他,此刻他便也据实地回答了出来:“主上他不想扫了公主您的雅兴,便派了随行之人充当香客,以保一行安全。”

    “所有香客都是?”宋宁宁惊讶道。

    “不敢欺瞒殿下是”展晖冷汗更甚。

    此事瞒不住了,就怕宋宁宁要发难,若是将火烧到主子身上,也不知接下来有没有好日子过了。

    宋宁宁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你是说当日那些香客都是他找人假扮的?其实根本没有香客上山?”

    展晖硬着头皮继续道:“是山下均已戒严,就是害怕有前朝余孽作祟,可惜可惜仍是被他们提前部署钻了空子”

    “主上也是为了保护公主您,还望殿下您莫要责怪迁怒了主上。”

    宋宁宁将视线落在展晖身上,冷声道:“用得着你说?”

    展晖脑袋垂得更低。

    半晌,宋宁宁对着他沉着声道:“此事,你不必告诉他,就当我不知道。”

    展晖一愣,有些犹豫。

    宋宁宁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突然对着他露出了笑脸:“展护卫,你是想要我同厉川生了嫌隙么?”

    “属下属下不敢!”

    “哦,那你就是想再尝尝那剐刑?”

    展晖想给眼前人磕头,他赶紧道:“属下发誓属下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今日之事。”

    宋宁宁收了笑,站起了身:“真乖。”

    说罢,宋宁宁也不再看他,转身朝外走去。

    她不知为何,此刻特别想见他。

    他一直知晓危险潜藏,但一路之上,却未提过半句,只默默做着安排,一次次地要自己相信他。

    她觉得自己很是矛盾,一方面觉得他什么都不愿告诉自己生了些恼怒,可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为了让自己欢心,费了这般多的功夫,她又心生了些欢喜。

    那扳指此刻还躺在她怀中,是他常戴的那枚,本来今日准备还给他的,可此刻又生了些私心,想要将这物件给收藏起来。

    就这般任由思绪发散,宋宁宁漫无目的地走在山寺之中,本想着寻厉川,却走到了一处戒备森严之地。

    那些墨国侍卫的服饰又重新将她拉扯回了那夜,她刚压下心中升起的不适,又听到里侧屋子发出的凄厉惨叫。

    宋宁宁一瞬蹙紧了眉头。

    见到她过来,门口守着的侍卫头立刻过来行礼。

    “殿下万安,此地污秽,属下带您去前殿吧。”

    说罢,便抬手做了‘请’的姿势。

    这人宋宁宁没有印象,一张国字脸上尽是肃穆,身姿挺拔,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

    宋宁宁没动,那人便又说了一遍。

    他面上虽然恭敬,但身姿刚正,透着坚守的绝对强势,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样子。

    宋宁宁听着里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也意识到这里面关押着裴玉等人。

    她本也不想进去的,可眼前人这般的姿态,让她心里生了些不悦。

    “我若非要进去看看呢?”

    “太子下令,谁都不得靠近。”那人声音严肃,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宋宁宁冷了眸子:“那我若是偏要呢?”

    本来心中就有些烦躁,面前人这般的强硬态度,一瞬惹得宋宁宁炸了毛。

    她下意识提了声量,她倒要看看,眼前这不长眼的人到底敢对她如何。

    面前的侍卫头子还没来得及回话,里头却响起了谢鸿朗高声的求饶:“殿下!三公主!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他话音还未落,一道鞭挞声猛地响起,接着就是他惊呼的惨叫声,惹得飞鸟振翅而逃。

    此地本是山林清雅之地,这番刺耳的惊叫,真是令此地蒙了层灰暗。

    这声音也令宋宁宁莫名不适,脑中又升起了若隐若现的闷痛,她也一瞬不想同这侍卫计较了,转身便想走。

    可谢鸿朗却似乎察觉到了宋宁宁的心思。

    他忍着剧痛,仍是高呼道:“殿下!这一切都是厉川的阴谋诡计!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而设的局!”

    “他早就知晓啊!”

    惨痛声持续着,可他高呼的声音却并未停止:“他早就知晓我们的行踪,不过是等着殿下您做选择而已!”

    “他有控制我的万种手段却让我有机可乘同他手里的人勾结”

    “殿下!救我我没想过伤您殿下!”

    “啊!!”惨叫声猛地消失,一时之间,山林之中失了飞鸟鸣啼,只有风过的冷冽呼声。

    宋宁宁不傻

    思绪纷繁,她只能清晰地听着自己心脏缓缓跳动的声音。

    “阿宁,怎么一个人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响起。

    明明是那般熟悉的声音,宋宁宁却突的生了些寒。

    一件厚实的雪白大氅落在自己身上,来人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漫步离开了此地。

    “这么多人都伺候不好一人”

    厉川停下脚步,将她拥在怀中,下颌轻抵在她的发顶,风声呼啸,但

    他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他低哑着嗓音,却又带着遣倦的温柔:“无妨,我永远都会守着阿宁。”

    第102章

    山寺里,悠扬的钟声响起。

    似是为了抚慰亡灵般,那钟声敦厚沉静,令人久久沉浸其中。

    宋宁宁被他拥在怀中,听着钟鸣之声,那复杂而浮躁的心,竟奇异般被抚平了下来。

    那些纷乱的思绪,也似被压制了下来。

    莫名的,她不想破坏掉此刻的宁静。

    或许他也心知肚明,就像那层窗户纸,只要不捅破,就可以相安无事。

    而此刻,宋宁宁觉得自己有些太累了,她并不想让局面难看起来。

    宋宁宁觉得自己是有变化的,若是从前,她早以势不可挡之势发出质问了。

    可现在她有些不想去深思了

    “你刚刚在哪?”

    宋宁宁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当地县令过来处理山匪一事,耽误了些时间。”

    厉川并未隐瞒自己的行踪。

    宋宁宁蹙着眉:“山匪?不都是裴玉他们冒充的么?”

    厉川摇了摇头,沉声道:“他们找了山匪合作,不然他们也不会对此地如此熟悉了解。”

    “阿宁,还有什么想问的?”

    厉川声色平静,此话说出口,似乎也没有什么波澜。

    但宋宁宁就是莫名察觉到了他风平浪静下的惊涛骇浪,她只觉心尖微微一颤。

    一时,两人之间竟生了些沉默。

    “你想让我问什么?”

    宋宁宁推开他,抬头,认认真真地朝着他看去。

    怀中,那枚扳指此刻似灼烫的厉害,烧的她的心口莫名的烫。

    厉川也垂头,默默看着她,眼中光彩流转,好一会儿,他慢慢开口:“阿宁不想知道谢鸿朗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想。”

    宋宁宁回答的毫不犹豫,看着厉川,直白道:“他的话,是真是假我会有思考,不需要你告诉我,也不需要你解释什么。”

    “我现在钟意你,便也不想计较你用了什么手段若有朝一日,我对你失了兴趣,你就算什么都不做”

    宋宁宁话音还未落地,厉川在她腰间的大掌就猛地一紧,他俯下身,狠狠堵住了这张小嘴。

    又要说些令他心脏难受的话语,他实在不想听

    她说了钟意自己

    厉川便心生了雀跃欢腾。

    他带着强势,给人一种无法反抗的气势,宋宁宁起初还有些不想配合,可他呼吸愈发急促,她越是要退,他便越是步步紧逼。

    到后来,她实在有些烦累了,心中又升腾起了股无奈

    她都没要他解释什么了,他怎么倒还折腾起来了?

    宋宁宁呼吸都被他攫取殆尽,实在受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后者这才缓缓放开了她。

    宋宁宁都还没吸顺一口气,厉川又贴靠了过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干什么?”宋宁宁惊呼出声。

    厉川大步朝着女眷居所走去,哑着声音,神色之上不辨喜怒:“干你。”

    宋宁宁真被他吓到了。

    先不说这是佛寺清幽之地,就单单小荷住在他们隔壁,这件事也不能成行。

    虽然寺里什么男女眷不能混住这件事已经被厉川生生破坏了,但这般行径,还是太有违寺内庄严之境了,宋宁宁不可能答应。

    所以即便厉川如何引诱勾引,宋宁宁看他的眼神都冷淡得紧。

    最终,厉川也不过只能以亲吻解解馋。

    两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刚刚上路时的那般氛围,今日之事,似乎真的翻过了篇。

    在山寺中又休整了几日,墨国臣子没有一日停歇地轮番上山来劝,纷纷谏言厉川尽快启程。

    可小荷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起码还要月余的休整才能重新上路。

    这日,厉川又被一个臣子堵在寺内劝言,适逢宋宁宁从小荷的屋中走出,便听到居所院外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殿下,这行程拖不得了,帝后二人已几番书信催促,臣等实在不能眼看着殿下被妖女蛊惑,拖住了脚步,毁了半生的清誉!”

    那人言辞激烈,站的那般远,但因声音雄浑敦厚,竟在这山林之中回荡了开来了。

    宋宁宁扯了扯唇角,冷笑了一声。

    厉川如何回复,说了什么,她根本不在意,脚步都未朝那方向挪动半步,只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这几日,宋宁宁倒是生了些闲趣,找了个僧弥教自己辨识山中的植物。

    虽然拢共也没记住几个品类,但因这些东西有不同的气味,她倒是开始捣鼓起了香粉,想要试试不同植物混合起来,会不会生了不同的奇香。

    倒是因为这般,她也不觉这山寺的日子清幽无趣了,每日还会将自己的新搭配给小荷送去,让她评判一番。

    此刻,她又捣鼓着昨日晒干的一株花草,虽是冬日,但这小野花依旧开的灿烂,宋宁宁捡了几朵落在地上的,都没忍心辣手摧花。

    听到屋门响起,宋宁宁手中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般继续捣弄着了。

    “好香,阿宁的手真巧。”

    宋宁宁轻嗤了他一声,拆穿道:“这东西还未磨成粉,也未加入其他增香之物,你闻到哪门子的香?”

    厉川被戳破,也丝毫不觉羞赧,他走至宋宁宁身后,俯着身,似真的认真研究了番,最后得出结论道:“原来是阿宁身上的味道。”

    “我就说,怎得这般香,挠得人心尖生痒。”

    厉川眼中含笑,一副欣赏之姿。

    宋宁宁抿着唇转身看他,她之前是为何会觉得他飘然若仙,不染凡尘的?

    不等厉川开口,宋宁宁已经拒绝道:“我要陪小荷,你要走便先走就是。”

    厉川便也知晓她果然刚刚是听到了。

    宋宁宁说完,又转头回去捣鼓着手里的东西,语气中带上些无所谓道:“不拖累太子殿下行程了,免得我又成了什么千古罪人。”

    “你明知我离不开你。”

    厉川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宋宁宁手中动作便是一顿。

    知晓他今日是非要同自己说个明白了,宋宁宁将手里东西放下,起身,坐回了榻上,看着厉川跟了过来,她抬头道:“太高了,我脖子酸。”

    厉川深深看了她一眼,拉过她柔荑放在唇上轻吻了吻,然后乖乖跪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稍稍低垂着头,看向自己。

    “满意么,阿宁?”

    这般姿势,宋宁宁自是满意的,她也不压着唇角,笑意盈盈道:“可妹妹也离不开我,怎么办?”

    厉川轻轻蹙起了眉,状似思索道:“我见她已可以下床行走,想来不碍事了。”

    “医官都说了需要静养,不养好,以后左手恐怕都无法正常使用。”宋宁宁生了些怒:“我不走,你别说了。”

    “可,魏娘也在途中等阿宁了,这可如何是好?”

    厉川清清淡淡说了一句话,却震得宋宁宁半晌沉默。

    “魏娘可是有发现什么?”

    “那东西被拿走时可以做到悄无声息,被还回去的时候自然亦可,阿宁不用担心。”

    宋宁宁敛了眉目,此刻,她生了踌躇。

    “阿宁,魏娘这般久未见到你,就算我们有心隐瞒这山寺里发生的事,想来她还是担心你的。”

    “而且,未见到你,魏娘也迟迟不肯往前走了。”

    宋宁宁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你还真是早有准备呀。”

    厉川拉过她的手,在唇边流连,声音沙哑:“阿宁,我离不开你的。”

    宋宁宁只觉被他唇瓣相贴之地生了酥麻,那股痒猛地蔓延开来,直到她的心底,一时耳尖也不由自主烧了起来,一时屋中氛围更是黏腻起来。

    这几晚好些次擦枪走火,都被宋宁宁生生忍住了,她都如此,她想厉川可能更甚。

    但山寺之地,宋宁宁心中就是过不去那个坎,生生抽回了手,给了他一记冷眼。

    厉川失笑:“一直以为阿宁胆大包天,没想到,还是有不敢做之事。”

    “激将法?呵,没用。”

    宋宁宁才不上他的当,现在她也发现了,他总是喜欢这般,循循善诱着,每每发生什么,明明是他要做的,事后才发现,竟都是自己先做的。

    厉川眼中含笑:“那便不让魏娘久等,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

    这话题今日是一定要有个决断了。

    可宋宁宁心中还是不放心小

    荷自己在这山里,万一又有什么势力闯来,他们大部队人马离开,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

    就在宋宁宁有些为难之际,门口倒是传来小荷的声音。

    “殿姐姐,我能进来么?”

    宋宁宁起身,厉川率先站了起身,开了房门。

    小荷见是他,有些受宠若惊,她拉着夜瞳一起进了来,一开口便是劝宋宁宁先行出发,她们修养好后,立刻便会出发墨国。

    夜瞳也在一旁,郑重道,一定会照顾好小荷,绝不让她再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真的!”

    小荷再三保证。

    宋宁宁转过头去看厉川,小荷的眼神也立刻移到他身上去了。

    宋宁宁看不见的地方,小荷的眼神带着些怵。

    宋宁宁转头,看着云淡风轻,似浑不在意的厉川,皮笑肉不笑道:“好啊,那就依太子所言,明日启程便是。”

    小荷如释重负,轻松了一口气。

    宋宁宁转头,看着夜瞳道:“小荷若是有什么事,我也让你尝尝剐刑。”

    夜瞳身体有一瞬僵直,小荷也一下有些紧张,想要说什么,却被宋宁宁瞪住:“你的命是我的,你也没资格决定。”

    宋宁宁心情不佳,虽自己也同意了这般行程,但这软被迫的滋味实在令她不爽。

    “都滚吧。”宋宁宁说罢,狠狠看了一眼厉川,然后朝着榻上走去。

    厉川轻摇了摇头,知晓这次可能做的有些太过明显了,他只得对着夜瞳道:“抽调一队人马留下,一切以小荷安危为主,其他都不重要。”

    这般令下,宋宁宁那边的气压才似缓和了些许。

    小荷也有些惭愧,她虽也的确受厉川所迫,可这般让宋宁宁生了些难受却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姐姐姐你在墨国等我,我一定很快养好伤,很快过来的。”

    宋宁宁从枕头下抽出一块香包,虽然手艺不怎么样,但也是她这几日辛苦之作。

    她转身,又走了回来,塞进了小荷的手中:“收好了。”

    看着小荷眼中又升起了水雾,宋宁宁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再不走,我欺负夜瞳了。”

    小荷立刻红了脸,拉扯着人走了。

    屋内,厉川拉上宋宁宁的手,将人往怀里抱。

    宋宁宁挣扎。

    可厉川的气力,宋宁宁又怎么反抗得了。

    腰间的鞭子又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中。

    “主人罚我好不好?”

    第103章

    宁静清雅之地,梵文之声又渐渐响起。

    回荡于山林之间,巍峨雄浑,恍若世间一切之景皆为虚无,缥缈无尘。

    而宋宁宁,此刻正躺在床榻之上,迷蒙着眼,被人牵引着,感受着唇齿之间那令人摄魂的缠绵。

    身体差一点就要沦陷,宋宁宁被厉川低哑的嗓音诱惑,失了神志,但此刻,耳边梵音响起,她一瞬清醒了几分。

    看着他衣衫半褪的样子,自己手里还握着鞭子,她生生止了动作。

    眼前人发丝乌黑,乖顺地散在胸前,不似那些武将的粗糙,他的身体透着白皙,但却又是坚实朗硬的模样,穿上衣服时丝毫不显,但一旦露出,便是令人眼热的力量蓬勃。

    宋宁宁咽下一口口水,但耳边靡靡之音的确更有些震慑力,她理智回笼,立刻推开了他。

    低垂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也不知何时被他解得个七七八八了

    “阿宁不喜么?”

    厉川眼中露出乖巧的神色,还恋恋不舍地拉过宋宁宁的手,仔细把玩着。

    宋宁宁心头火气,他白日要自己罚他,她思索了番,火气倒也是消了些,想着白日太过,将这处罚挪到晚间,可到了夜里,他又诱惑着自己,差点越界。

    宋宁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不想这般的,可他只要在眼前晃荡,说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她就容易忘记自己本身要做什么,又被他勾着做些计划外的事。

    不行

    她的确的确现在钟意他,可这不代表自己可以无底线的由着他不是?

    他是自己的乖狗,该他听她的话才是。

    “你出去。”

    宋宁宁冷了脸色,拉过被子,作势就要睡。

    厉川神色一顿,眼中波光流转了片刻。

    他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反倒是下了榻,未开口说一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衣衫。

    像只听话的乖狗。

    宋宁宁背过身去,不想理他,寺内的晚课还在继续,随着飘逸的山风被带到各处,宋宁宁静下了心,身体倒也没有那般躁动了。

    可刚刚平静下去,却又听不见身后的动静,宋宁宁微微蹙起了眉,没忍住,转过了身,却见厉川作势要出门。

    “你去哪?”

    宋宁宁皱着眉头,心中不悦起来。

    “我以为阿宁想让我出去。”

    厉川声色柔和,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他半分心神般,只有她自己心绪不稳,情绪波涛。

    “滚。”

    宋宁宁彻底冷了眼,转过了身,猛地闭了眼。

    混蛋

    她难道离了他还不成了?

    木门吱呀的声音响起,宋宁宁身体一僵,但她并未再转身,闭着眼,最后只听得那木门被关上的声音。

    心底便似也空了一个洞般,空落落的。

    宋宁宁蓦地难受起来,那些梵音也渐渐消散,山林之中,好似只有她一人了。

    又像是回到了只有自己的时候,宋宁宁蜷缩起身体,她不想要这般感受,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是她让他滚的,可是

    可是现在难受的又是自己,宋宁宁鼻尖发酸,心中就是由不得自己一丝控制,委屈的情绪生出,眼中一下就蓄起了泪。

    她何曾这般脆弱了,真是讨厌

    微风吹过,屋内昏黄的一点微光便忽地灭了。

    一室黑暗,今夜无月,一丝光都没有。

    宋宁宁越发将自己抱紧,明明是神圣庄严之地,她却突的生了一丝害怕起来。

    她不想这样

    她不想一个人在这儿

    她越发缩在被子中,将自己裹成了刺猬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子被轻松拉扯了开,身后贴上一道温暖的身体,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他

    没有开门的声音,没有任何脚步的声音。

    他刚刚根本就没走,就守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这般模样。

    那熟悉的气息瞬间填满宋宁宁的心,她需要他的怀抱,有他在,那些害怕迷惘尽数散去,可现在,她就是不想转身,不想被他得逞。

    “主人”

    厉川的声音悠沉,带着些许的无奈,继续缓缓道:“我是坏狗,主人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宋宁宁心尖就生生被他勾的发颤,明明刚刚还想着再不理他了,她之后要找百十个面首陪自己,可他不过短短几句,她就又要忍不住,要去理他了

    宋宁宁还坚持着,可厉川的手却不老实起来,他伸进了那睡衫之中,轻揉慢捏,又在她耳边继续着:

    “坏狗喜欢主人,所以主人不要让他滚  ,好不好?”

    烈火燎原,可刚刚开始时,也不过是一点星火。

    而厉川沙哑的声线,就是那星星的火,灼烧上了宋宁宁这山林之中。

    她不想忍耐了,转过身,先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那声音脆响,宋宁宁看不见他隐于夜色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他变得急促的呼吸,能感受到,他掌心更为火热。

    她猛地将人拉扯下去,自己翻身覆上。

    “想要得到我的原谅么?”

    宋宁宁压着嗓音,沉声道:“回答我。”

    “是想得到主人的垂怜”

    “好,我给你机会。”

    宋宁宁的声音中透着沙哑,还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叫给我听。”

    厉川只觉浑身一震,他感受着身上人的体温,听着她带着命令式的语气,一瞬之间,那股火猛地朝身下烧去。

    “什什么?”

    宋宁宁更是俯下身,两人皆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她又重复了一遍:“叫给我听。”

    厉川双手抚在她纤细之上,透过那不整的睡衫,他能感受到掌心下的细腻顺滑。

    他带着些急迫,想要解开她身下的遮拦,可宋宁宁却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声音之中带着些恶劣:“我要你自亵,然后叫给我听。”

    厉川的手掌果然停顿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作。

    “这是今夜的惩罚,你若是做到了,我明日乖乖同你上路。”

    “否则,我定是一路让你都不得安宁。”

    宋宁宁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的恣意模样,厉川听着她的声音,勾起丝无奈的笑。

    “可是主人我是想要做到,可”

    “可那处没有主人碰,它不会乖乖听话的。”

    宋宁宁耳尖便被烧了起来:“我才不信。”

    “那主人碰碰,不就知晓了?”

    宋宁宁蹙着眉头,十分怀疑的碰了碰。

    “你!”

    那处哪里是没有动静,分明早已是整装待发了好不好。

    “你你骗我?”

    宋宁宁猛地烧红了脸,却听到身下的厉川闷声笑了起来:“主人一碰,它就变得奇怪了。”

    “可若是主人不碰,它就一点不听话。”

    宋宁宁整个身体都要被烫熟了,他就是故意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宁宁作势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却被厉川一把揽过腰肢,让她好生坐着。

    他压着那股笑意,认真道:“碰碰它,主人它也好想你”

    宋宁宁就是受不了厉川这副样子,他一旦柔软了态度,发出诱惑的语调,她就没法控制自己的心肠。

    就会被他引诱着,直到柔荑被他带着碰上那处灼烫,然后听到他在自己身下,发出难耐的低吟。

    “嗯它很喜欢主人它说,还要”

    厉川呼吸带上欲的沉,那是宋宁宁无法抗拒的,她看不见,但脑子里全是他眼中渴求的模样,红着脸,眸光似水地看着自己。

    宋宁宁只觉背脊之上一阵酥麻,她不自觉加快了手中动作,听着身下人唇边溢出的声音,她一时只觉灵魂都在颤动。

    玩弄他,弄哭他

    此刻,他在自己的身下,那纯洁无暇白衣翩迁之人,再也不能淡漠了神情,再也不会若天外之仙,翩然而去了。

    他被自己拖入了这凡尘,拖入了这人间,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他都要陪自己尝个遍。

    宋宁宁柔软了身子,两人靠的那般近,她控制不住的,寻上了他的唇,将他溢出的声音吞入了自己的唇齿之间。

    那声音实在太过蚀骨销魂,即便隐没于唇齿,也似乎还在耳边,他低哑的声音,勾弄着她的心跳和神魂。

    他本就是温柔的,可此刻,带着乖顺又带着令人无妨抗拒的柔软,他的一切都能由自己主宰,他是自己的,他是绝对属于自己的。

    这场景太过,宋宁宁一时有些忘乎所以,等两人相贴之时,她才惊觉,厉川不知何时将两人的位置颠倒,她躺在黑暗中,看着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更能感受着他的火热。

    手心生疼,他的大掌还温柔地替她揉捏了一会儿。

    灼烫靠着娇柔,宋宁宁只觉身体一紧,她赶紧作势要起身,有些着急道:“不行在这里不行”

    厉川嗓音已经辨不出往日声线,沙哑着,带着极尽克制道:“不进去主人帮帮我。”

    “不准进去”

    “主人帮帮我,好不好?”

    宋宁宁只觉那震颤从脊背划上头皮,她根本无法拒绝这般的请求,她的乖狗此刻正焦灼着渴望着。

    她又怎么可以拒绝呢?

    “要怎么做”

    她被转过了身去,宋宁宁咬着下唇,感受着他的力量里带着强势的禁锢。

    她的身体也变得奇怪了起来,明明两人并未真的如何,可确仍是令她见了光霞。

    七彩到纯白,在脑中炸开。

    那感觉实在太过奇怪,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她耳边缓缓开口,带着极致的温柔。

    “阿宁我喜欢你。”

    第104章

    在墨国的日子,是有些无聊的。

    这日,天气明媚,鸟语花香,宋宁宁心情好了不少,因此出了殿门,在御花园中晃悠着。

    她所去之处,都没什么人,也不知那些宫人是故意的,还是被安排如此的。

    可宋宁宁不在意,拿着小荷做的扑蝴蝶的工具,两人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跑得急了些,香汗淋漓,但那紫色蝴蝶实在狡诈,总是能从宋宁宁手中溜走。

    她有些不信邪般,非要抓到它不可。

    结果就是追入了碎石林地,还猛地被绊了一跤,小荷在后头惊呼,宋宁宁一时掌握不好平衡,嗓子眼里卡着惊叫,眼看就要摔个脸朝地。

    腰间被一道大力揽过,生生令她回转了方向,下一刻,她的脸埋进了来人柔软的胸脯之中。

    清香宁和,是宋宁宁喜欢的味道。

    她站稳了身体,抬头一看,竟是一张十分英气的脸,来人一身男子衣着打扮,也梳着公子哥常用的发型,但宋宁宁一眼便认出她是女儿身的事实。

    毕竟那胸前柔软,甚至比自己还要雄伟些。

    宋宁宁垂下头,抿了抿唇,复又抬头看她。

    好高,身体也十分结实,是那种同她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可相比于夜瞳,又不是纯粹的冷硬,宋宁宁一时竟看呆在了原地。

    “你就是,前大周的三公主?”

    这女子声音之中也带着朗硬,说话之间,是一股爽朗的音调。

    “姐姐姐,你怎么样了?”

    小荷赶紧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着,浑身的汗,带着些警惕地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人。

    宋宁宁捏了捏小荷的手示意自己无妨,她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眼前女子,道:“既见本殿,为何不跪?”

    那女子垂眸看着宋宁宁,眼中趣味更甚。

    一般人在面对宋宁宁的时候,要么会被她非同寻常的做事方式吓到,要么会十分反感觉得无礼至极,墨国那些人面上虽未表现,但大部分可分为

    这两种。

    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勾起了唇,十分潇洒利落地行了一礼:“在下孙悦,见过殿下。”

    宋宁宁见她气度不凡,不卑不亢,生了些好奇:“为何不跪我?你可知我在墨国的身份?”

    “孙悦是墨国将领,得了皇帝准允,可不跪他人,就算是太子,也是如此。”

    宋宁宁一瞬眼中生了亮:“你不怕厉川?”

    孙悦眼中笑意更浓:“直呼殿下名讳,在下还是不敢的。”

    “我看你敢得很。”

    宋宁宁话音刚落,手中猛地抽出鞭子扫向眼前人,那孙悦依旧笑意吟吟,但身姿若风,轻易躲过了宋宁宁的红鞭。

    鞭子扫空,因极速划过,那鞭风的声音十分刺耳,宋宁宁脚尖轻点,猛地朝着她的方向行进,转动着手腕,那鞭子又缠绕着那人而去。

    两人一来一去的,在御花园里还有来有回。

    小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她虽然对这些招式不是很懂,但夜瞳也算教了她些基础,她自然是看得出宋宁宁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个时候,周围竟然一个宫人都没有,小荷一咬牙,朝着主殿跑去。

    宋宁宁完全没有注意到小荷的去向,追着那人交手。

    不止孙悦,宋宁宁也对眼前人生了兴趣。

    有多久了,能碰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人,真是不易。

    “让我看看,墨国女将有些什么本事。”

    孙悦只是笑,但很快,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宋宁宁不仅用上了鞭子,还冷不防突然洒出了药粉,孙悦赶紧屏住呼吸,结果只见宋宁宁笑弯了眼:“不过是香粉,这便害怕了?你这女将不过如此嘛。”

    孙悦一滞,那香味便挤入了鼻腔,混合着茉莉和一些说不上来的味道,十分惬意,令人几乎置身花海,流连忘返,似烦恼尽消。

    那些困扰于她心间的烦扰尽数离她远去,只余无尽的开怀和喜悦,那是自心底发出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快乐。

    可下一刻,左臂剧烈一疼,孙悦看下去,袖口被鞭子刺破,小臂上已生了血。

    “兵不厌诈,如何,我制的‘乐逍遥’可令你逍遥片刻?”

    孙悦猛地后退开来,这才躲过了宋宁宁的第二鞭。

    她微蹙了眉头,收敛起了笑容,神情认真了起来,语气都沉稳了些:“三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哦,不知我有何名?”

    宋宁宁招招都带着狠劲,她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明媚天真,但手里的动作却分毫不减,每一步都逼着孙悦使出真的实力。

    “能令三岁小儿止啼的恶名。”

    “说是,凶神恶煞的丑夜叉。”

    宋宁宁立刻收了笑。

    可以说她凶,可以说她坏,但不可以说她丑!

    生了情绪,宋宁宁更是朝她攻去,但孙悦身姿翩然,在提防住了宋宁宁几次小小手段后,又重新恢复了优势。

    几招过后,宋宁宁一个晃神,竟被她袖中藏的短匕近了身,脖颈上猛地生了冰凉,宋宁宁立刻僵硬在了原地。

    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道白色折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孙悦想要抽手已然来不及,擦过指节,她立刻躬身作揖:“殿下”

    “放肆。”

    厉川沉着脸色,几步将宋宁宁拉过身后:“谁允你进来的?”

    “皇后娘娘今日召见,复命后偶过此地”

    还不等厉川发作,宋宁宁却自行走了上前,她用食指抬起孙悦的下巴:“你合本殿胃口,跟了我吧。”

    此话一出,御花园中生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荷此刻匆匆赶来,一时也发觉这氛围有些诡异。

    脑中面板数值开始飘忽,她心里一紧,果然,厉川拉过宋宁宁,将她固在身边,他沉着声音对着孙悦道:“萧山匪患之事,你贸然闯入,不顾百姓人质,此事本殿还未同你清算。”

    “你先去书房等着。”

    孙悦立刻心领神会,恭敬道:“是,末将领命。”

    孙悦要走,宋宁宁却很是不快:“不准走,你还没回答我。”

    “阿宁”

    “你闭嘴!”

    宋宁宁挣不开他的怀抱,但语气却一点情面不留:“我要她陪。”

    “末将告辞。”孙悦却哪里敢在此刻接话,她本来是因宋宁宁‘威名’生了些趣味,但此刻,厉川那般黑的脸,她确实也不敢再待了。

    她算是知晓,为何所有同宋宁宁有过接触的臣子,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了

    宋宁宁见她转身就走毫不犹豫,突然道:“你走吧,那药粉里有七日断肠散,你走了,我就把解药扔了喂鱼。”

    宋宁宁语气轻巧,云淡风轻,孙悦却一下白了脸,她猛地在内里运功,这才发现的确有好几处经脉都生了堵塞。

    她一时后悔自己大意,一时又真的被宋宁宁的狠毒所震惊。

    孙悦冷汗都生了些,带着求救的眼神直直看向厉川。

    见孙悦这般模样,宋宁宁心情甚好,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厉川捏了捏鼻梁,朝着孙悦道:“滚。”

    孙悦这才知晓自己又被宋宁宁骗了,她一时心绪翻腾,真是好些时刻都没有遇见这般事了,她不再停留,又行了一礼,匆匆退了下去。

    看着孙悦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样子,宋宁宁唇角勾的更甚。

    “倒是个有趣的人。”

    “啊!”

    厉川脸色不太好,他猛地抱起宋宁宁,然后大步朝着寝殿走去。

    “放我下来厉川你放我下来!”

    宋宁宁挣扎着,又是捶又是掐,可厉川铁了心要如何的时候,她其实根本也反抗不了一点。

    挣扎累了,宋宁宁挽着他脖子,嘟着嘴,很是不高兴地看着他。

    “你凭什么生气?”

    这一路不少宫人跪地候着,看着厉川沉着脸,抱着后宫最是不安宁的人物,一时都心惊胆战地垂着头,一点视线都不敢递过去。

    厉川没有说话,但眉头轻蹙着,谁都能看出他生了情绪。

    宋宁宁见他不说话,不理自己,也是不悦道:“你每日都不在,怎么,一条狗不陪着主人,还不准主人养别的宠物?”

    “啊!”

    宋宁宁被他猛地扔在榻上,一时失了重心,吓得叫出了声

    虽然这床榻柔软似云朵,但宋宁宁第一次被这般对待,一时有些慌神,直直看着他。

    见他没有动作,只看着自己,她立刻就想要下榻,结果却被他手臂一挡,猛地一扯,很快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不准”

    “就是不准。”

    厉川哑着嗓音,压抑着体内就要喷薄的凶猛。

    宋宁宁还要张口,厉川便狠狠吻了下去。

    带着惩罚的意味,但手里动作却不停,很快,宋宁宁便呜咽着出了声,被厉川勾得有些过狠了。

    “我讨厌你。”

    宋宁宁声音娇娇软软的,虽是在斥责他,但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唔”

    厉川一动作,她又情不自禁勾上了他的脖颈,但嘴里还是硬声道:“就是讨厌你!”

    “讨厌也好,喜欢也罢”

    厉川又吻了上去,这一次,更是将她呼吸全部夺取,直到她快不行才放开了她。

    宋宁宁大口呼着气,带着些恼,听着他继续道:“不准。”

    带着绝对的强势,眼神中的肆意止也止不住。

    宋宁宁一咬牙,就要朝他脸上招呼,却被他压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他的眼神中,哪里有本分乖顺,分明全是放肆和凶猛。

    不是条乖狗

    是条露出尾巴的狼!

    第105章

    夜已深了,本是宁静之夜,宋宁宁所在的寝殿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小荷愁眉苦脸地端着刚熬好的药进了房,看着厉川不太好的脸色,赶紧心虚着低垂着头,凑到宋宁宁床榻边去了。

    宋宁宁倒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若是她脸上的绯红稍微弱一些,此刻倒也很有气势。

    “先喝药。”

    厉川蹙着眉,接过了小荷手中的托盘,朝她递过眼色,后者有些不情不愿的告退了。

    宋宁宁本想让她留下,可嗓子干得不行,没说出话来,只得眼巴巴看着小荷出了殿门。

    厉川放下托盘,将里面的药碗拿出,坐在榻上,用勺子舀了些试了试温度,见还有些烫,便继续用勺子搅弄着。

    那气味实在不怎么样,宋宁宁嘟着嘴,哑着嗓音拒绝:“我不喝。”

    “不喝?也行今日是小荷带着你疯过了头,吹了风,让这烧来得这般急,你若不喝,那便罚到她也烧起

    来为止。”

    宋宁宁蹙着眉,狠狠瞪着他,但奈何身子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她这般模样,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不怪她,怪你!”

    宋宁宁心中郁闷,今日虽是吹了风,但泡个热水澡便定没什么问题,可是面前这厮非要抱着她在浴室里乱来,这下好了,让这风寒乘虚而入

    厉川脸上也挂着丝不自然,他也的确有错,到了最后才发现她温度不对,烫的吓人。

    若不是今日宋宁宁显露出对孙悦有兴致,他又怎会心里有气,对她做过了头

    发现不对劲,将她抱出浴池,她又不要命般继续勾他,哼哼唧唧的,若不是声音逐渐哑了,她可能还不会让医官查看。

    宋宁宁自然是不会认错的,那便也只得厉川先服软了。

    “好好好怪我。”

    厉川无奈,朝着她又坐近了几分,将手里的药汤舀到她的嘴边,可后者唇齿紧闭,就是不张口。

    “阿宁乖一些。”

    “唔赫!”

    宋宁宁闭着嘴,乱七八糟哼唧出声,厉川对现在这般的她,哪里敢用强的,只得善诱道:“这几日忙了些,就是想着明日带你出宫玩。”

    “未曾想今日这般看来这日程,恐怕只得取消了。”

    “罢了,不喝便不喝,好生睡几日,应也能痊愈的。”

    厉川说罢,也不再看她。

    宋宁宁狐疑地看着他,看着他缓缓收回端着药碗的手,她咬了咬唇,有些不情愿道:“等等”

    “明日本是要去哪?”

    “本想着带你去见识见识樊楼歌舞,还有那里独有的奇术杂技。”

    “但阿宁,你身体要紧,明日便多睡一些,那些玩意不看也罢。”

    “”

    宋宁宁臭着脸看他,知晓他故意勾着自己兴趣,但她的确有听闻墨国皇城的樊楼,大名鼎鼎,世间独有的奇术演绎,她其实好几次想偷偷和小荷出去见识的。

    只可惜,她们出不去

    但现在

    “端过来,服侍我,快点。”

    宋宁宁还是被那外头的风景诱惑了,她实在想出去得紧,再在这宫里憋着,真是会要了她的命了。

    厉川敛着眉眼,但唇角勾起的模样,还是显露出他心情甚好的样子。

    那药勺放在她唇边,正要送入,宋宁宁又往后仰了仰脖子:“我要今日那女将军陪我们一起”

    厉川唇角上的那丝笑,一瞬便荡然无踪了。

    趁着宋宁宁张口说话之际,药勺伸入,那顶苦的滋味激得宋宁宁皱起了脸,姣好容颜上此刻全是嫌弃。

    宋宁宁每次要说话,就会被厉川乘机而入,还剩最后几口,宋宁宁终是忍无可忍挣出了被子,反手捏上了他腰间软肉。

    “你不要太过分了!”

    厉川吃痛,但手里动作不停,一个晃眼,那汤药已经尽数喂进宋宁宁的肚子里。

    “我要带着她,我要她!”

    宋宁宁眼中升起倔,厉川看着眼中,心脏不受控地猛地一缩。

    他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宋宁宁去抓他的手,却被他无情地抽离开,转身,将那碗盏稳稳放回了桌上。

    “你凶我?”

    厉川身形一滞,回头看她,眼中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厉川声音带着些沉,情绪是藏不住地泛了怒。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我要向父皇母后坦白你我之间的一切,你不愿,现在,又在我面前要别人”

    “宋宁宁,你莫要太过分了。”

    宋宁宁被他这般的样子吓到,一时愣愣地看着他。

    她她不过是觉得那个人有些趣味,他怎么突然这般凶了

    再有,他们现在这样也很好,为什么要让那些老顽固知晓他们之间的事?

    见厉川神色仍是沉沉,压抑着愠怒的眼神,一瞬不瞬落在自己身上。

    他生什么气?

    好一会儿,她突然福至心灵,喃喃道:“你你在吃醋?”

    厉川眼中情绪翻滚,他大步而来,长身玉立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仰着头看自己,他实在忍不住,俯下了身,狠狠攻城略地了番。

    她嘴里还带着药汤的苦味,厉川一一替她拭过,眷恋而温柔,缓缓带走那些她嘴里余苦的滋味。

    宋宁宁由着他动作,等他缓缓离开,她眨了眨眼,十分肯定道:“你在吃醋。”

    “可她是女子,你为什么要吃醋?”

    厉川看着她,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是啊为何”

    厉川将她抱在怀中,感受着她还是有些灼烫的身体,带着些无奈道:“阿宁,你只收藏我,好不好?”

    “我不想看着你对其他人如此,不想你心中对别人生了兴趣。”

    “阿宁好不好?”

    宋宁宁说不上来这是何感觉,但自己的乖狗在朝着自己撒娇,她一时只觉心脏柔软得很,她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背道:“我最喜欢你的。”

    怀抱便猛地一紧,宋宁宁只觉他的胸口,比自己还要烫了。

    “所以你别吃醋了,带上她,我也最喜欢你。”

    宋宁宁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

    厉川摇了摇头,一时都不知自己刚刚那些不满的情绪从何而来了

    他什么时候竟要同一个女子争宠了?

    他将宋宁宁重新塞回被中,想了想,换了个策略道:“也好,她曾说过喜欢女子,此前还问起过夜瞳,那便”

    “她喜欢女子?”

    宋宁宁立刻来了兴趣,打断了厉川,问道:“她还喜欢夜瞳那般的?”

    厉川摸了摸她的额头,点了点头:“不错,她喜欢武功高强的,应该是对夜瞳很有兴趣。”

    宋宁宁一双眼本来晶亮,但突然变了脸色:“不行,那小荷怎么办?”

    “这感情之事,自然是随缘的。”  ??

    宋宁宁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向他:“随缘?”

    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宋宁宁最是不信这套,喜欢的就要去争去抢,握在手中才是,随什么劳什子的缘?

    宋宁宁轻嗤了他一声,立刻不屑道:“自己喜欢又不争取,这才说什么随缘,狗屁的玩意,你也信?”

    “喜欢之物就是要去夺取,若孙悦是个英雄,她这般做倒也令人佩服”

    “不过不过小荷是我妹妹,这件事,我自是会帮她的。”

    厉川见她思索的模样,一时唇角止不住勾了起来。

    很好,这兴趣,换个方向便对了。

    厉川替她熄了灯,昏暗中,没人能看见他满意的神色。

    药效甚佳,第二日,宋宁宁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厉川没有食言,果然带着众人前往了皇城第一楼——樊楼。

    而且,厉川还真的叫上了孙悦,一行四人,微服私访。

    但宋宁宁对孙悦的态度,却同昨日,十分的不一样。

    她一直观察着孙悦和夜瞳二人,小荷不解地看着她,却被宋宁宁一脸神秘地拉过一旁,认真教导道:“是你的东西,若你还是喜欢,便决不能放手,明白么?”

    小荷一脸困惑,眼珠转了好几转,虽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受教地点了点头。

    孙悦和夜瞳两人一路之上不知聊着什么,到楼里了竟都还有说有笑,神色之上竟还泛着惺惺相惜的样子。

    宋宁宁脸色有些不好,看着一旁的小荷吃得起劲,手舞足蹈地为台上的奇术表演鼓掌,她蓦地明白什么叫恨铁不成钢了

    厉川在一旁坐着,虽神色不显,但眼中是止不住的兴味。

    “夜瞳,你过来。”

    宋宁宁突然道。

    夜瞳立刻躬身听令。

    “小荷说她肚子不舒服,你去给她揉揉。”

    宋宁宁说的波澜不惊,一旁的小荷正吃着葡萄,听到这话,一惊,呛咳了起来。

    夜瞳神色一紧,立刻过去照顾着了。

    孙悦坐在原位,波澜不惊,宋

    宁宁一直观察着她,想看看她会有什么神情,有什么招数。

    结果就是,她不仅什么举动都没有,反而对着那上菜的小倌很是在意似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人身上。

    直至后来,场中氛围最是热闹鼎盛之际,孙悦竟消无声息地离了桌。

    宋宁宁忍不住,也起了身,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她便看着孙悦一脸怒容,将那面容清秀的小倌拉扯到了楼梯角落,明明那小倌还比她高些,但在她面前,硬生生地显得弱小了不少。

    宋宁宁秉着呼吸,靠在角落,努力偷看着。

    只见孙悦一只手撑在那小倌的肩旁,恶狠狠道:“现在装小倌了是吧?跑啊,老子看你往哪跑。”

    那男子的声音太小,宋宁宁听不见,不过很快,孙悦强吻人家的画面就挤入了宋宁宁的视线之中。

    她目瞪口呆,惊讶地半晌闭不了嘴。

    “看够了?”

    身后,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宋宁宁一怔,腰间一紧,被人拉过去了一条僻静的廊道上。

    宋宁宁看着厉川一脸笑意,蓦地明白道:“你早就知道!”

    厉川见她这般神情,实在忍不住,轻笑出了声,解释道:“那是她未婚夫婿,墨国有名的纨绔,怎么,很失望么?”

    宋宁宁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这般的,的确头次遇到。

    “她她挺厉害的”

    宋宁宁憋出一句话,脑子里还是孙悦强吻那男子的模样。

    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挺温柔的

    宋宁宁拉过他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道:“那你为何还吃醋?”

    厉川倒是未想到她还记得这事。

    想了想,他俯下身,先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因为我的心上人太美了。”

    厉川又靠近,加深了这个吻。

    不止是美,只要她愿意,谁都会被她轻易收入囊中。

    妩媚而不自知,动人而不自晓。

    厉川将人固在怀中。

    嗯那就永远不要让她知晓好了。

    第106章

    第二日一早,宋宁宁迷迷糊糊之间,只觉有人扶着她坐起,伺候着她洗漱,给她换衣等等。

    她浑身都酸软得紧,微睁着眸子,看向正系着她领扣的厉川,眼中尽是茫然。

    这般模样实在太过可爱,没有平日里棱角分明的气势,软绵绵的,厉川实在没忍住,垂头吻了上去。

    此刻天刚蒙蒙亮,宋宁宁脑子还没有开始运转,只得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一吻毕,她被厉川横抱着下了榻:“乖,上了马车再睡。”

    宋宁宁没听进去,靠在他怀中继续睡着。

    她都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她彻底醒后,马车已经驶入了边境之城。

    宋宁宁坐起身,撩开窗帘,只见周围繁华了不少,百姓的服饰也不似都城那般厚重繁琐,反倒是更为朴素,饰物结构也都充斥着异域风格。

    “这里靠近藩国,大周还未衰败前,此地商贸频繁,许多文化风格便也受了藩国影响。”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宋宁宁看向他,眼中升起好奇。

    “我去过很多地方,交过许多朋友。”

    “朋友?”

    宋宁宁突然道:“那我们算朋友么?”

    厉川看着她,神色升起一丝复杂,好一会儿,他勾了勾唇角道:“当然,但我不想只是如此”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宋宁宁正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耳边却听到了一阵焦急的呼唤声。

    “殿下殿下!”

    宋宁宁一瞬听出那是魏娘的声音。

    她赶紧起身,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神色带着担忧的魏娘。

    “殿下!快让奴婢看看都怪奴婢没随着殿下一起去”

    “殿下受惊了吧?”

    魏娘眼中一瞬浮起泪花,心中那后怕的感觉此刻更是强烈,倒是宋宁宁赶紧道:“我没事的”

    宋宁宁转头看向走下马车的厉川,眼中带上疑问。

    厉川立刻明白宋宁宁所问何事,他轻声道:“放心。”

    宋宁宁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看来魏娘只是知晓自己被人掳走,但并不知道那些人将她秘密收藏的东西给掉了包了。

    “魏娘我真没事的,反倒是多了个妹妹。”

    魏娘一脸疑惑,实在不懂这‘妹妹’从何而来。

    “小荷呀,她以后叫宋小荷,我还想同她办一个结拜的仪式,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

    魏娘确认了宋宁宁的确没有大碍后,放下了心,此刻听到这般话,连连点头“殿下无事就好,等到了墨国,奴婢来操持就是。”

    反正大周都易了主,殿下多认个妹妹又能如何呢?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适逢午食的时间,厉川便带着她们去了附近的酒楼,宋宁宁这才发现此前出行的浩大队伍并未出现在城中。

    宋宁宁一问,这才知晓原来大部队进城太过惹眼,便只在城门口候着,等他们用完餐后汇合,再从城外官道继续往墨国进发。

    这边城的口味也同国都不同,偏酸偏辣,宋宁宁第一次吃到这般滋味的饭菜,一时觉得新奇,入口酸爽,很是开胃。

    她吃的开心,心情自然也不错了起来。

    吃完饭,又拉着厉川陪她逛街,很多小玩意她都未见过,这地方连黄金的锻造都别有一番的技法,竟一点也不比国都的差。

    宋宁宁看到这些都疑惑了起来:“有这般的城镇,这里的物品也很是不错,怎么都未传入国都之中?”

    “此地偏远,群守多为自治之态,景仁帝执政期间重农抑商,这对农业作物倒是有些帮助,但也对商贸互通便成了阻碍。”

    “可我完全没看到过这些。”

    厉川继续解释道:“上令下行,不过下面的人更是严苛,那些商人没有地位便也罢了,跨群的赋税之高,令人生畏,自然绝了商人的念头。”

    “所以这些东西,没办法传去别的地方。”

    宋宁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这些五彩的陶瓷娃娃,只觉做工精美至极,那些首饰也多以天然矿石为主,但打磨出的形状却是形式各异,甚是新奇。

    宋宁宁看了好些东西,厉川不语,展晖却懂事地在后头付着银子,然后默默将小贩打包的货品拎在手中。

    她逛得起劲,倒是魏娘明显生了些倦意,宋宁宁看在眼中,便也不再嚷着继续了,反倒是停了脚步:“也就这样吧,回了吧。”

    厉川眼中升起了然,倒是魏娘,立刻反应过来道:“殿下不必管奴婢的,奴婢还能走。”

    “无聊了,不想逛了,我要回去了。”

    魏娘见此,心中暖意横生,她知晓宋宁宁只是不喜将关心挂在嘴边,但她这般做,必定是因为自己。

    她便也不再揭穿宋宁宁的好意,众人便上了马车,朝着城外而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出城的时候,天边已升起夕阳的红霞,在这冬日里,竟升了一片璀璨的暖。

    宋宁宁撩着帘子,看着外头风景,也就是这时,看到了浩荡的队伍后面还跟着几辆囚车,有些远,虽看不清人,但其中自然是有裴玉的。

    宋宁宁的视线便止不住去搜索,偏过了头,很是专注,厉川见此,眼神微冷,拉过她的手,轻轻揉弄了番。

    宋宁宁还未看到那人,便也未回应厉川的动作,但下一刻,她的肩膀被人搂住,身体便远离了窗。

    宋宁宁转过头看他,只见他喉结翻滚,听着他沉着声道:“再睡会儿吧。”

    厉川声音很轻,但他语气之间却带着一丝的不悦,宋宁宁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但她脑中还想着那模糊人影的模样,一时倒也未回话或是询问出声。

    不过,宋宁宁的确逛得有些累了,她靠在厉川的肩膀上,又缓缓闭上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前想着那人的缘故,在梦中,她竟梦到了两人之间的一个场景。

    裴玉本是高傲的,带着些宁折不屈的气质。

    宋宁宁偏生喜欢玩弄这般的人,想要看着他们眼中曾经的坚持消失殆尽,因渴望而变得孱弱,变成听她命令的乖狗。

    那时,她也用了许多办法,最后查到了将军府里的窘况,那时,她喜笑颜开,看着那曾经一身傲骨的儿郎垂下了头,为了所谓的情义和责任,跪在了她的面前。

    其实,宋宁宁是皇室,他跪自己也是天经地义。

    可那次却是不同的,他从此自愿成为自己的狗,无论是被踩在脚下  ,还是果着身子供她消遣,他都再没有了任何怨言。

    只是后来,那眼神之中再不复纯洁清澈,那些傲骨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沾染了欲的渴求。

    靠近自己时的温度再也无法平复,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透着同宋怀安同样的渴望。

    到了这一刻,宋宁宁便知晓,他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凡夫俗子,不过只能当当消遣的玩具。

    可是还是好可惜,她明明是真心想要收藏他,想要将他养在身边的。

    黑暗中的画面不停地变化,裴玉那张棱骨分明的英俊脸庞上,浮现着各式各样的情绪。

    痛苦的、懊悔的、渴望的、决绝的。

    还有看着宋怀安与自己一起,那带着绝望的神情。

    不知为何,宋宁宁只觉得心口生了酸涩,即便在梦中,也有种令她怅然若失之感。

    “阿宁”

    宋宁宁被一声轻柔的呼喊唤醒,她幽幽从梦中醒来,一时还沉浸在那似梦似幻的场景之中。

    “梦到什么了?”

    厉川用指腹划过她眼角的泪珠,耐着性子,诱哄着她的答案。

    宋宁宁沉默了好一阵,她缓缓道:“我母亲说,可以将心中苦闷告诉真心的朋友,厉川,你是我真心的朋友么?”

    厉川轻抚过她的发顶,真诚而温柔道:“当然。”

    “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有任何忌讳或是隐瞒。”

    那声音实在太过温柔,诱惑着宋宁宁放下了所有戒备,她真的将身边人当做了可以倾诉的朋友,一位可以接纳她一切的朋友。

    “我梦到了裴玉。”

    此话一出,气氛却升起了丝怪异的寂静。

    宋宁宁蹙着眉,小声道:“我就知晓你根本就做不到你说的那般”

    厉川将她搂进怀中,哑着声音道:“是,我对他有敌意,因为他觊觎你,又曾经在府中陪伴过你,所以对他,我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对他如何,你同我讲你的梦,我会认真的听,我会帮你分析为什么你会觉得难过,好不好?”

    宋宁宁抬眸看他,外头点着火把,有幽光透过窗帘照入,厉川一双眸子里只有认真温柔,她几乎沉溺在了他这般的眸光之中。

    “我也不知道他帮宋怀安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我虽然知晓他心中秩序如此,但”

    “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不过这些,我甚至想过,若他当初真的为了我杀了宋怀安我真的会会同他走”

    话音刚落,宋宁宁被纳入他坚实的胸怀,她能清晰明了地感受着眼前人心跳的频率,然后听着他缓缓道:“可是他没有。”

    “所以他这般的人,阿宁自是不喜的。”

    厉川的声音之中依旧是带着温柔的,但这话却说的十分坚决,没有任何的迟疑。

    “不必为这种人烦恼,不知自己所要何物之人,不配享阿宁的难过。”

    宋宁宁将头埋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墨香味,一时似被治愈了般,心中那股难受被抚平殆尽。

    “你是个很好的朋友。”

    宋宁宁认可了他的能力。

    厉川眼中含笑,轻轻吻在了她的额间。

    什么朋友他要的是独占她的心

    所以,他怎么会告诉她,她潜意识里,可能真的喜欢过在意过那厮

    他也不可能告诉她,裴玉现在已经认清了真心

    她和裴玉,这辈子不可能。

    生生世世,都不可能。

    黑暗之中,宋宁宁在他的怀中安然地闭着眼,感受着他的体温,还有他轻抚在脊背的温柔。

    那浅淡的哀伤随风而去,在她都不知为何时,已经被厉川抹去无踪了。

    第107章

    宋宁宁自有了赶路经验,在马车上倒也睡得香甜了。

    可能是心中的事俱都放下,也可能是在厉川身旁没有危机之感,总之,她的睡眠状态是越发好了。

    或是马车摇晃着令人昏沉,她每日嗜睡得紧。

    此时队伍已经进了墨国境内,穿过人烟罕至的边境,一路直入内城而去。

    刚到驿站,厉川抱着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轻轻放入了床榻之上。

    屋外,很快来了一位医官,他进了屋,对着厉川默默行了一礼后,隔着床帘把着宋宁宁的脉。

    他静静查看着,沉思了良久。

    之后,他站起身,又行了一礼,然后请厉川移步到屋外说话。

    厉川神色有些紧张,赶紧走出了房门,见医官将门关上后,他赶紧道:“如何?”

    “她近日嗜睡得紧,胃口也有变化,嗜酸嗜辣,可是有了?”

    那医官摸了摸胡须,摇了摇头道:“回殿下,据这脉象而言,公主她并未有孕。”

    见厉川神色之中流露出的浅淡失望,他赶紧道:“殿下,这也可能是月份太小的缘故,在脉象中无法查探也是有可能的。”

    厉川轻叹了一口气,也是他太急切了,顺其自然便好

    况且,宋宁宁从未同他聊起过孩子的事,她是何想法此刻他也不知,若真有了孩子,反而可能影响两人现在的关系。

    他神色也变得复杂了起来,他的确希望两人能有连结,但但不能操之过急。

    “她身体可还好?”

    “回殿下,从脉象看来,公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虚疲,微臣开个方子,补充些气血便好。”

    “用食补吧,她不喜喝药。”

    那医官赶紧点头道:“是,微臣配些煲汤的材料。”

    两人对话结束,厉川重新恢复了往日神色,回到了屋内。

    刚靠近榻边,想要看看她睡颜,却发现宋宁宁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她一脸的平静,看着撩开帘子的厉川,然后不带任何表情道:“我没有怀孕。”

    厉川微微蹙眉,一时没有理解宋宁宁话中的意思。

    但还是和缓着语气,带着些试探道:“医官也是这般说,不过也可能是月份太小测不出来,阿宁若真的有了,你可欢喜?”

    厉川只觉自己的心脏轻易被宋宁宁捏在掌心,他看着她,带着些期待。

    宋宁宁的神色却相对冷淡许多:“我没有怀孕呀。”

    “为什么要欢喜?”

    厉川终是品出一些不对劲来。

    “阿宁你为什么这般确

    定?”

    厉川神色带上了些严肃,可宋宁宁却十分从容道:“因为我燃了避孕香,我不会有孕的。”

    厉川只觉心脏被人猛地捏紧,半晌,他都未缓过呼吸。

    他应该早有准备的只是听着她这般无所谓的说出这话,他还是有些震惊,以及生气。

    “来人!”

    厉川声音里带着颤,虽然他极力压制,但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慌乱。

    展晖立刻应声,得了厉川的令,将刚刚那医官重新带了回来。

    宋宁宁看着厉川这般神色,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但她能感受到厉川身上透着不快,一时也不知是哪里惹了他生气。

    直到刚刚那医官重新回了来,厉川才沉着声音道:“她燃了避孕香,你好生看看,这可伤了她身子?”

    宋宁宁见厉川沉着脸,有些不情愿地伸出了手,只见那医官也是严肃了神情,细细查看了起来。

    宋宁宁忍不住道:“那东西很多人用的”

    但厉川的脸色却愈发得冷,宋宁宁识趣地闭上了嘴。

    死一般的寂静,直到那医官收回了手,对着宋宁宁道:“公主可有携带那香,可否让微臣查看番?”

    宋宁宁视线划过厉川,她轻咬了咬唇,没说话。

    “将魏娘叫进来。”

    厉川不再看她,对着展晖道。

    “等等”

    宋宁宁见他非要如此,有些不快道:“我说了没什么,你们烦不烦?”

    “我要睡了,你们都出去。”

    宋宁宁不懂他在闹什么情绪,那香是好东西,闻着舒服,还可以尽情享受欢愉,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这般大张旗鼓的,反倒像是她做错了什么般。

    往日若是如此,厉川多少会依着她一些,可今日,厉川的神色更是难看,转头喝令展晖,立刻将魏娘带进来。

    那语气之中的冷冽将宋宁宁吓了一跳,直到魏娘被抓了进来,被猛地押跪在厉川身前时,宋宁宁终于明白厉川是来真的了。

    “厉川!”

    宋宁宁想要下榻,却被厉川一把压了回去。

    “她用的避孕香在哪?”

    厉川冷着声音道,魏娘本就被这架势吓到,此刻听闻此话,立刻带着些结巴道:“这这这物在行囊中”

    “拿出来!”

    屋中的气氛充斥着紧张,魏娘神色仓惶,带着些跌跌撞撞地在屋中行囊中搜寻起来。

    很快,她拿出行囊中一块细长木盒。

    那医官赶紧接过,然后取出其中一支,在鼻尖细细闻过。

    好半晌,那医官转身,对着宋宁宁道:“公主,此物还是少用为妙,这避孕之物终是极寒,容易落下病根。”

    “公主年轻,此物的伤害并不显著,但若是经常使用此物,公主恐怕以后会很难有孕了。”

    那医官见厉川脸色已经极沉,赶紧道:“公主身体无碍,想来近日嗜睡易疲同此物有关,此物还是比直接饮用的避子汤温和许多,殿下不必担心。”

    听闻此番答复,厉川的脸色终是和缓了一些。

    众人都离开后,宋宁宁一人抱着被子,背对着他,一个字都不想同他交流。

    这次,厉川也沉默了许久。

    屋中挂着世外桃源般的山水之画,还有笔锋柔和的心经,但厉川的心境却平静不了半分,反倒是翻涌得厉害。

    他知晓在这段关系中,还有许多要引导宋宁宁去思考,去学习的事。

    他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可满腔的爱意在此刻,化为了攻击自己的利箭,让他的心脏一瞬千疮百孔,动一动都生疼

    从怀疑她同自己有了连结的欣喜,到知晓她对此事毫不在意的失落,以及,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同自己有共同血脉的愤怒。

    好在这东西对她的身体还没有大碍否则,他真是不知,自己该以什么心态来处理这件事了。

    情绪若坠崖般的失控,他敛着眉眼,过了好久,他终于重新坐回了榻上。

    “阿宁我们聊一聊吧。”

    宋宁宁裹着被子,更是朝着里面缩进去了,一副拒不沟通的模样。

    厉川忍着怒,将人扳过了身,看着身下人一双眸子里的恼怒,他带着些咬牙切齿道:“就这般不喜孩子么?”

    宋宁宁想忍住心中冒出的火,但没忍住,她觉得他很是奇怪,反问道:“我难道该喜欢么?”

    “我没生过,没养过,我为什么要喜欢?”

    “我自己的肚子,难道我做不得主?就算我再也生不出孩子,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你这么想要小孩,世上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你带回来养着不好么?”

    宋宁宁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倒是让厉川都愣了一会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我只是想同你”

    宋宁宁听到此处,更是来了劲:“我们是何关系?我可曾许诺过你什么?你今日那般对待魏娘,是不是等你不再喜欢我,你便也可以这般对我?”

    “我不要去什么劳什子墨国了,就此分道扬镳也好!”

    宋宁宁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怎得,眼角划过湿,那股委屈从心底深处冒出,这般状态,她自己也怔住了。

    厉川看着她,好多话翻滚在嘴边,却突然有些泄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侧躺下来,将人抱在自己怀中。

    “说些气话气我便是自己怎么还哭起来了。”

    厉川抚着她的脊背,缓缓道:“是我该早些同你说清楚的你若是不愿,不要便不要。”

    “只是这东西伤身,以后不要用了。”

    宋宁宁嘟着唇,眼中升起模糊,还未来得及问出心中疑惑,便听他解答道:“这避孕也不是非要女子用药,男子用药也是有的。”

    “你若是不愿,以后我来喝药便是。”

    宋宁宁心中蓦地一酸,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何,她将头埋在他胸口上,带着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没有孩子,不也一样么?”

    厉川继续轻拍着她的背:“是无论有还是没有,我们之间都是不会改变的。”

    宋宁宁将流出的泪渍擦到了厉川胸口衣襟,好一会儿,她缓缓道:“我做不到母亲那般我根本不敢想若是有了孩子会如何”

    她抓着厉川衣服的手更是紧握着:“我不会是一个好母亲,说不准说不准他会恨我恨我将他带来这个世上。”

    宋宁宁越说,自己的情绪反倒越是激烈了。

    “不会的,阿宁这般好,若真有一天有了孩子,定是个受孩子喜爱的母亲。”

    “才不会”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孩子们肯定同我一般爱你,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着你。”

    宋宁宁便破涕为笑,握拳锤他的胸口。

    “我一个都不想生,还孩子们厉川,我发现你才是想得美的那个。”

    厉川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是啊,他想的美梦,此刻不已经在怀中了么。

    是他执拗,固执了

    来日方长,待她心中的小孩慢慢长大,再来讨论以后的事才对。

    没什么可着急的,他已经得到他最想要的了。

    第108章

    墨国境内,风土人情俱是同大周有所差异。

    一半人马押送罪人先行前往皇城,厉川带着宋宁宁直接进了城镇。

    一路奔波,宋宁宁急需一场酣畅的休息。

    而思远城,便是墨国西南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城镇。

    宋宁宁自进城后,马车的帘子便没有放下过。

    众人的衣饰同大周有所区别,他们的服饰非常鲜艳,而且似乎所有人都能用得上极好的料子。

    像蝉缎这般的料子,在大周属于官署限制的材料,宋宁宁曾听过一个贵女抱怨,花了重金都还在排队,却未想到,在这儿,她见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运用这种材料的装饰。

    “来一来,看一看,新鲜出炉的包子,两文一个,五文三个啦!”

    那吆喝声穿透力极强,随着阵阵的肉香传来,宋宁宁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边看去。

    一个打扮利索的妇人正在铺子前忙活,摊位前有许多人排着队等着。

    此刻,有个男子接过妇人递来的装有包子馒头的纸袋,那东西盛得有些慢,那男子接过时手不小心一抖,掉出来一个,远处一个妇人破口喊道:“死鬼!拿个东西

    都拿不好!”

    那远处妇人作势就要上前,摊主见状赶紧道:“诶,嫂子嫂子,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装太多了,我给大哥补一个,没事没事!”

    “啊哟,谢老板这怎么好意思嘛,小本买卖,我们再付两文。”

    “真没事嫂子,邻里邻居的,以后多光顾啊!”

    这场插曲很快过去,宋宁宁几乎看呆了。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展晖已经领命去买那铺子里的吃食。

    宋宁宁本以为他们会享有什么特权,却见展晖乖乖排在最后头,他今日穿着墨国侍卫的制服,那些百姓见他这般打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还有说有笑同他闲聊起来。

    这一切,那般自然,那般融洽。

    宋宁宁突然有种真实之感,那便是大周亡,真是或早或晚的必然

    她曾经以为大周就算是腐朽糜烂,但至少还是有根基存在,现在看来,不过是虚假的繁荣,而别国,早在大周沾沾自喜之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宋宁宁本以为这摊贩的妇人不过个例,可她晃眼望去,各户商家皆有女子,不少游商都是女子,叫卖声络绎不绝,就像这是天经地义般的事一样。

    在大周,她从未见过女子经商,就算有,也是顶着夫家的名号,像这般抛头露面的活计没有女子可以做,就算真有这般想法的女子,也会被官府冠以有失妇德的罪名。

    而当众对自己夫君高声喧哗,就算自家夫君不计较,她想围观百姓的唾沫可能已经让妇人抬不起头了。

    宋宁宁虽从未同普通百姓生活过,但也听说过不少妇人举止失德,被夫家随意休弃的。

    看到眼前景色,宋宁宁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她在大周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是因为她的身份高贵,若她是个寻常身份的女子,她可能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宋宁宁的神色实在精彩,厉川看在眼中:“觉得奇怪?”

    宋宁宁这才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道:“她们…一直都可以这样?”

    厉川眼中含笑:“她们也是人,同男子有相同的权利,无可厚非。”

    “可…可她们这般的话,谁在家中相夫教子呢?”

    “既然女子可做,男子又为何不可呢?”

    “让女子加入商行,贸易经济较之往昔,提高了数倍有余,而且”

    厉川见宋宁宁睁大了眼,认真听着他说话,他继续道:

    “而且据我们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夫妻关系和睦更甚,孩子出生的数量增多,每一年参与朝廷官考的人数也在增多,识字普及也大大提升。”

    “也就是说墨国如今的繁荣之景,很大一部分都归功于让女子经商?”

    厉川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宋宁宁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更了解他一些了,他浑身散发的那种与世无争之感,她觉得翩然若仙的地方,正是他对普罗万物平等对待的原因。

    若他是皇帝,可能真的会是一个,千年难遇的明君吧。

    两人说话之间,展晖也抱着买好的吃食过了来。

    宋宁宁闻着那香味,口舌已经生津,正想拿过来,却被厉川止了动作。

    “先净手。”

    宋宁宁都不知他们从哪里打来的水,反正一番折腾,她终是将那热乎的肉包吃到了嘴里。

    入舌是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味,但不是她此前吃过的任何一种口味,里面带着些辣,还有些其他的蔬菜。

    “这店甚是有名,她女儿将其开到了墨国都城,正好要路过此地,我便想着让阿宁尝尝这老店的味道。”

    “之后再去尝尝都城那家,看看哪一家更好吃些。”

    宋宁宁很快将一个肉包吃下了肚,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眸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打算?”

    厉川一愣,脑中浮想起了第一次自己吃到这些时的记忆。

    那时,他一颗心不受控地被千里之外的人勾缠,他做的每一件自己觉得有趣的事都忍不住想着未来是否能同她一起。

    “你不吃么?”

    宋宁宁拿着一块新口味的,有些迫不及待地从中分开来:“我们一起吃吧,我想都尝尝,但快吃不下了。”

    她那般自然的态度和动作,只让厉川心中升暖,展晖想要阻止宋宁宁这种自己不要就丢给自家殿下的举动,但他刚刚抬手,便被厉川的眼神给制止了下去。

    展晖留下东西,人只得默默退下守在一旁了。

    马车又带着宋宁宁去了一些地方,饮品吃食都是她在大周未曾见过的。

    宋宁宁还发现,这个地方的女子,大家走起路来时都似带着风般,神采奕奕,很少有女子遮掩着自己的样貌。

    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也乐于向众人展示自己的美貌,男子们不会有任何轻视之举,甚至大部分人的视线不过匆匆划过,就像对此全不在意般。

    马车行至一条只允许步行的街道,厉川看着宋宁宁已经神采奕奕的样子,问道:“可想休息了?今日可以好生沐浴一番,早早休息。”

    宋宁宁却摇头道:“我要下去,你陪我。”

    厉川倒是不意外这个答案,命众人候着,自己带着宋宁宁进了去。

    展晖想要跟着,却被厉川止住了脚步。

    他们两人穿着华贵,气度不凡,不少人被两人的容颜所吸引。

    宋宁宁一时竟还有些不习惯,毕竟那些知晓她身份的,见到她谁不跪?

    不仅跪着,还得把头垂到地上,才能避免惹得自己发难,掉了脑袋。

    第一次这般被观察,宋宁宁耳尖莫名烧了起来,她更是靠着厉川,两人并排走着。

    就在这时,几个女子一拥而上,为首的那位打扮得很是动人,一双眸子里尽是期待和紧张,将自己的绢帕羞羞答答地递给了他。

    宋宁宁止了脚步,因为厉川此刻被人堵住了去路。

    她静静看着厉川动作,但脸色已经发沉了。

    厉川一时没说话,只静静看着眼前姑娘,那姑娘脸色更红,倒是身旁那些好友鼓励道:“你刚刚不是说一见倾心么,还不快说话。”

    另一个女子道:“这年头难得见到这般帅气的,你再不说,我就说了!”

    那姑娘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终是鼓足勇气道:“公公子”

    “你眼瞎么?看不见我?”

    宋宁宁见她结结巴巴地模样,又见厉川竟耐着性子听着,心中那股邪火一下烧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听这个五彩缤纷的鸭子说话,她冷笑道:“滚开!”

    一旁的姑娘们忍不住了,其中一个微胖些的粉衣姑娘对着宋宁宁斥责道:“怎么说话呢?你又是谁?嘴巴这般不干净!”

    另一个绿衣女子也道:“你未梳妇人发髻,想来也不是他的妻子,你凭什么不让别的姑娘表白?公子都未说话,你凭什么替他做主?”

    宋宁宁眉头一蹙,右手立刻摸向了腰间的鞭子,也就这个时候,厉川将她揽在了怀中,对着众姑娘道:“抱歉,我未婚妻脾气不太好,今日本就是带她逛街赎罪的,多谢姑娘们厚爱了。”

    那些姑娘们一瞬黯淡了眼神,但很快她们便恢复了过来,为首的姑娘立刻道:“是我们唐突了,实在抱歉冉儿祝公子姑娘百年好合。”

    厉川点了点头,揽着宋宁宁要走,可怀中人却杵在原地,带着些不悦地看着他,冷声道:“告诉她们,我是你的谁?”

    她声音之中带着强势,倒是令不少路人驻足。

    那绿衣姑娘见宋宁宁这般,有些替厉川打抱不平道:“都说了你是他未婚妻了,我们也听到了,至于要求人家再说一遍么?”

    宋宁宁又重复了一遍。

    “告诉她们。”

    厉川眼中升起股复杂情绪,带着些难以察觉的颤,看着她眼中升起的对自己强烈的独占欲,他只觉浑身烫的厉害。

    “阿宁是”

    “我的主人。”

    此话一出,似乎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宋宁宁终是勾起了笑,看着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震惊地白了脸,她心情大好。

    拉过厉川,穿过她们,离了开。

    刚刚远离人群,宋宁宁却被一道大力带着,拐进了一道极其狭窄的巷子。

    她被厉川压在墙边,她还来不及开口,已被他带着侵略的吻封住了唇。

    腰上的大掌灼烫,她只能感受到他攻城略地的凶猛。

    第109章

    幽巷中无人打扰,厉川的动作便更是大胆。

    那灼烫的呼吸令宋宁宁浑身泛着战栗。

    仅允许两人并肩而过的狭小巷道内,宋宁宁只觉自己被火一般的躯体

    所覆盖,被眼前人攫取着为数不多的空气,被他带着感受着他滂湃的热潮。

    他像块烙铁,拼命在自己的身上落下印记。

    宋宁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如此,她呼吸不畅,便只能使出全力推开他,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抱着她的人就像如何都无法餍足般,一口一口将她吞掉,可却仍是贪得无厌,不知节制。

    实在不喜被他这般霸道的禁锢,她用了些力,咬上了他的唇舌。

    “唔”

    厉川吃痛,微蹙了眉,将她放了开来。

    他眼中是烧的旺盛的火,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块鲜美的肉。

    “怎么不喜欢么?”

    他声音泛着哑,一看便是动情的模样。

    “我以为阿宁很想要呢。”

    宋宁宁心头猛地一跳,蹙着眉推他:“发什么疯?”

    可宋宁宁刚刚独占的眼神已将他点燃,此刻,他忍不住,就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回答她,只用行动告诉她,今日这疯,他发定了。

    宋宁宁想逃,但厉川的大掌却将她的手腕紧锁,一只手轻松将其压在头顶。

    她便沦为了粘板上那任人鱼肉的猎物,动弹不了分毫。

    脖颈被灼热的湿润侵占,一寸一寸,大掌也在她的身上游走,往她敏/感之地点火。

    宋宁宁本想抵抗他的这种行为,可到了最后,自己的喘息比他还强烈。

    她神色带上些了迷离,一时之间,只觉猛地一凉。

    外头间或有脚步声走过,还有些路人走过时聊天的声音。

    她低头看着厉川的发顶,感受着他卖力的吸吮,一时只觉头皮发麻,一种夹杂着刺激和兴奋的感觉朝着她滚滚而来。

    一时春水荡漾,她几乎站不住。

    “回去不要在此处”

    宋宁宁声音泛着哑,她也动了情,但这个地方实在她实在不能

    “厉川快”

    厉川抬眸看她,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眼中尽是放肆的渴求:“求我。”

    宋宁宁微睁着眼,他这般样子,莫名令她有些害怕,可她心中升了不服,嘴硬道:“不。”

    于是,遭受了更猛烈的摧残,被他架着,就要占有

    宋宁宁真的被他吓到了,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只得带着急切道:“别求求你了”

    那声音里尽是娇嗔,带着些许的不情愿,但浓浓撒娇的意味却惹人眼红,厉川只觉那**若潮,往他身下凶猛而去。

    他将人紧拥入怀,宋宁宁感受到了坚硬,也是难耐。

    厉川扶着她,深呼吸着,极力平复着自己的躁动。

    可眼前人已被自己弄得衣衫不整,站也站不住,宋宁宁浑身似是无骨般依靠着他,厉川只觉自己整个人要燃起来了。

    他将人猛地抱起,足尖点地,宋宁宁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他已经带着她回了马车之上。

    宋宁宁一直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自己这般模样实在不想示人,所以,等她被放下的时候,已经是在客房之中了。

    这客房极大,虽比不上宫廷,但一路行来,这个房间比那些驿站好上许多。

    厉川匆匆出了门,不知在吩咐着什么,等他再次回来时,宋宁宁又是身子一轻,被抱起去了浴房。

    那水不知是何时备好的,温温热热正好,宋宁宁也不扭捏,行路多日她也素的慌,此刻她毫不羞涩地褪了衣,在厉川几乎带着烧灼的视线下,跨进了足可容纳五人的浴盆。

    厉川乖觉地伺候着她。

    宋宁宁觉得稀奇,往常若是这般,他早就猴急地跳入水中,恨不得死在自己身上的架势。

    可今日,他却耐心得很,帮她清洗着寸寸肌肤,甚至抚上那雪白绵软时都克制着,一点没有胡来。

    宋宁宁还以为他不行了,稍稍朝着外头看了一眼,他衣衫半湿,若隐若现处却是雄伟得紧。

    宋宁宁有些红了脸,对着他道:“你憋着什么坏招?”

    厉川视线从那雪白重新落回在她精致的脸上,那眼角下的小痣此刻生动得很,让人忍不住想要浅尝。

    他的指腹便也忍不住抚了上去,那颗小痣便在他的抚摸下更是娇嫩起来,那一小块肌肤红润了不少。

    此刻,外头有敲门声响起。

    厉川回过了神来,对着宋宁宁道:“去去就回。”

    宋宁宁接过巾帕,轻蹙了蹙眉。

    不对劲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宋宁宁起了身,用备好的干净浴衣将自己裹住,然后轻缓着脚步,朝着浴门的方向走去。

    靠在门后,能隐约听到外头交谈的声音。

    “殿下此药依您的意思添了量,虽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但这药劲也强了许多,对您身子终是不好的”

    “无妨,端过来。”

    那医官神色紧绷,将那药端来之际,还是忍不住道:“殿下这药还是少用为好,这诶”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厉川面不改色喝下药的举动。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此事必是带入坟墓中去了,不然恐怕就算殿下有心护着,自己这条命也定是保不全了。

    厉川挥手,那医官端着放着空碗的托盘,默默退了下去。

    厉川重新进入浴房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他眸色微变,但很快,他利索地清理起自己来。

    宋宁宁果着身子躺着,还消化着刚刚那医官说的话,被子被揭开,一道火热的身影从她背后贴了上来。

    “看来阿宁是准备好了。”

    宋宁宁感受着他火热的触碰,被他重新点起欲/望的浪潮,她被翻转过身子,看着眼前这张俊朗无比的脸。

    明明此刻该是放纵的,明明此刻该是享受他带给自己的舒服和悸动的。

    可她心中升起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和烦躁,即便被他的双手探索着瞥见了白光,但她还是没有往日那般的情动,甚至心中还莫名其妙的生了些委屈。

    见她情绪不对,厉川止住了动作,坚硬与柔软相触,但他硬是忍住了动作。

    “阿宁怎么了?不舒服?”

    宋宁宁看着他,眼角的那颗小痣也升起了一丝不满:“为何要让医官添量,你故意的?”

    厉川露出了一副了然神色,他微微向里进了几分,带着些沙哑道:“做事自然是要万全,若是出了纰漏,那还不如不喝。”

    “可可他说这药会伤你。”

    宋宁宁咬着唇,感受着那紧致被破开的微微刺痛,她忍着,知晓他是想用这个办法转变话题,她哑着声音道:“你是我的人,能伤能伤你的人也只有我”

    厉川忍不住,咬上她小巧的耳垂,带着沙哑道:“是只有阿宁能伤我”

    “我是自愿的,没关系。”

    这蛊惑的声音就像是羽毛划过她的脊背,激得她浑身都是战栗。

    他知晓她的喜好,温柔又强势,宋宁宁闭着眼,感受着他的伺候。

    她还能感受到他灼烫的体温和心跳,她也是如此。

    宋宁宁本还想要同他继续这个话题,但很快,她的思绪便被抽离殆尽。

    她似乎跃上高山,又潜入海底,沉沉浮浮之间,早已忘了身在何处。

    可即便如此,在最后的眩晕中,宋

    宁宁还是不忘嘱咐:“那药…别喝了”

    “阿宁可我忍不住想要同你一起”

    宋宁宁眼皮沉重,想要掐他腰间软肉,却被他的大掌握在手心。

    耳边传来他极致温柔的声音:“若是能换阿宁健康平安,阿川什么都愿意的。”

    宋宁宁没有说话,她也喜欢同他一起做这种事的可她也不想要他伤了身体。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宋宁宁缓缓道:“我们不做好了,这样就没事了。”

    一声闷笑响起,宋宁宁使劲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阿宁就这般怕要小孩?”

    这个话题一起,宋宁宁便将头埋进枕头,选择听不见这问题。

    她还这般小,才不要考虑这件事呢。

    厉川眸中含着笑,知晓此事急不得,只轻轻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每一根雪白的指尖,都让他留恋往返。

    他记得她抚摸自己的感受,记得这柔软帮他解决的快乐,他轻轻吻着,带着无限的眷恋。

    在宋宁宁几乎闭上眼的时候,他轻轻咬了咬她的食指,后者一下睁开了迷糊的眼睛朝他看去,烛火幽幽,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

    “阿宁,我们成亲吧。”

    宋宁宁想要睁大眼,可身体实在疲惫,她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耳边,又响起厉川幽幽的声音:“阿宁不说话我可就当做答应了。”

    宋宁宁想要骂他,拒绝他,可黑甜的梦境实在诱人深入,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平缓了下来,再也听不见外在的声音了。

    厉川轻抚着她的脊背,感受着怀里人温顺的依靠。

    他眸光沉沉,没有一丝困倦的模样。

    他有的是耐心等待,可要她承认自己的心,愿意同他携手一起,此事却真是有些迫在眉睫。

    墨国的局势虽然稳固,但婚姻大事只有他一人坚持,此事恐怕也易生变。

    他心中盘算着事情,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想要宋宁宁乖顺听话,真是难如登天,厉川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可他喜欢她。

    此事,真是无解。

    就这般想着事情,厉川倒也悠悠地进入了梦乡。

    不过今夜,他难得梦起了从前。

    那段令他魂牵梦绕的日子。

    第110章

    阴郁的天色,一如往昔。

    “公子队伍已进了大周国都了,您可切记身份,万万不能暴露呀。”

    父皇的心腹太监压低着尖锐的嗓子,客气又小心,厉川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若真要万无一失,又何必让他一路跟来,这大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真是不明白父皇在想什么。

    厉川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古籍,好在他醉心其间,一时有些忘乎所以了。

    看到精彩处,不可自抑地想找友人探讨,可又忽的想起自己身在前往大周的车撵上。

    马车停下,厉川也合上了书册,缓缓走了下来。

    因他身份特殊,虽被一同带着进了宫,但却未出席什么大的场合,每日只得听着臣下汇报着一日所见所闻,他需从中得出结论,还要写出看法见解,等着回去交差。

    无趣

    这一切都无趣至极。

    一个连存在都要被隐藏的人,还要按着别人的想法过活,真是无趣,无聊,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爱什么政治,辞赋书法,哪一样都比政治更吸引他。

    少年郎摇着折扇,迎着月色,在这幽静的客居园林散着步。

    已是月上中天,众人酣睡之际,他踱步于假山湖畔,月色实在勾人,他一身白衣如画,静看着一汪如水月色。

    或是太过专注了,直到自己衣摆被人拉扯,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没人

    他缓缓垂下头,看着不及自己腰线的小不点,此刻望着自己眸子里带着他不懂的兴奋,他一时蹙起了眉头,想要拉扯回自己的衣摆。

    哪里来的小屁孩?

    可衣摆被人牢牢抓着,他又加了力道,可那小孩自己都被拉扯着走了好几步,手中却丝毫力度不减,依旧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

    厉川带着些不悦,细细看去,只见她头上顶着两个团子,一身浅色睡裙,他刚要说话,却听这小姑娘娇嫩的声音响起,理直气壮道:“本公主看上你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厉川被这话震的半晌没发出声音,好一会儿,他被气笑道:“你连我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就敢抓我回去?”

    “管你是人是鬼,都要跟本公主回去!”

    她手里力道更大,说罢就要张口叫人。

    “来”

    厉川怕惊动别人,她刚刚自称自己是公主,怕事情闹大,他赶紧将人的嘴巴捂住,将人带进假山廊洞之中,哄骗道:“别喊,我是神仙,人多了,我会飞走的。”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倒真的没有再挣扎了。

    厉川将信将疑,缓缓将手放了开。

    小姑娘脸上兴奋的神色更甚,点了点头:“那神仙哥哥,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么?”

    “你是宋宁宁?”

    宋宁宁微张着小嘴,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她拉扯着他的衣服,作势要他抱自己。

    厉川有些无奈,但怕她闹腾,还是将人抱了起来。

    “你真是神仙,你知道本公主的名字!”

    厉川轻轻挑了挑眉,这大周皇宫,谁人不知这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是啊,我还知晓你今夜灌醉了伺候的宫人,偷偷溜了出来。”

    宋宁宁小嘴更是被他的话惊到合不拢了,她紧紧攀着厉川的脖颈,眼巴巴地观察着眼前人,更是信服道:“神仙哥哥,你真厉害!”

    “你是我见到的最好看,最厉害的神仙哥哥了!”

    不过是闻到她身上隐隐酒味做的猜测罢了,但这小嘴似抹了蜜般称赞他,一时倒也让厉川有些翩翩然。

    厉川一时不察,眼前小姑娘猛地拉过他的脖颈,靠近他,然后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本公主喜欢你,等本殿长大,你来做本殿的驸马吧!”

    那嗓子软糯极了,说罢,她还有些害羞似的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小姑娘身上还带着奶香的气息,厉川愣在原地,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被个半大的娃娃给轻薄了。

    少年郎一时脸色又红又青,怀中小姑娘还闷笑着,将自己搂得死紧。

    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带着些狼狈地要将人放下,可这小姑娘却似小熊般挂在自己身上,十分认真道:“你还没答应本殿呢。”

    “下去。”

    厉川声音有些冷。

    宋宁宁嘟着嘴,看着眼前人神色较之刚才冷峻,她不解道:“你不喜欢本殿么?本殿不好看么?”

    听到这话,厉川这才打量起了宋宁宁的小脸。

    月色温柔,撒在她的脸上,竟生了别样的光泽。

    明明还这般小,但的确已出落的水灵动人,眼角下一颗小小泪痣,已经生了娇俏,想来再过几年,等她五官张开,必是轰动一方的绝色美人。

    厉川生了些感叹,若此女生于平常百姓之家,还不知命途会有多坎坷曲折

    宋宁宁觉得奇怪,其他人见了自己都是惊于自己颜色的,眼前人怎么反倒生了怜惜,刚刚的冷峻神色也消失殆尽了。

    “你真想要我做你的驸马?”

    厉川看着眼前小姑娘猛烈点头的样子,循循教导道:“好,那你答应我,今后不得对任何人行此之举,也不得让别人这般对你。”

    他想着,这小姑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懂这般举动可能遭致什么后果,今日,他便当个兄长,教导教导她。

    “亲亲么?好呀,那本殿以后只亲娘亲和神仙哥哥!”

    厉川脸色蓦地一红,他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见他不说话,宋宁宁以为他不满意,她扯了扯他的耳垂,赶紧道:“娘亲是很好很好的,你不要生气呀。”

    那耳垂有些烫,厉川被她小手捏住,一时更是心头一跳。

    赶紧将人放了下来,有些无措道:“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了。”

    宋宁宁得了答案,也不再缠着他了,不过实在喜欢他,一步一回头,走了几步开来,又猛地转身跑向了他。

    “神仙哥哥,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厉川轻咳了咳声,半晌,他蹲下身来,随意拿过一截树枝,在地上比划而过。

    也不管她看没看懂。

    “卫清风。”

    小姑娘看着他,实在心中喜欢,又抱上去亲了一口。

    厉川便僵着身子,听着银铃笑声划过寂寂长夜。

    不知过了多久  ,他听到有宫人说话的声音,脚步渐远,他带着些茫然地坐倒在地,透过洞口看向明月,半晌后,长呼出了一口气。

    卫兄卫兄,此事甚急,暂借你大名一用了。

    此夜不过昙花一现,只是每每梦回,总是会不由自主依稀瞥见那小姑娘眼角下,那颗娇俏的小痣。

    回了墨国,一切照旧,过着指定的人生,每日也学着一些毫无趣味的文章。

    他没什么弟弟妹妹,但皇室倒也不缺孩子。

    看着那些同她差不多年岁的小孩,他偶尔也会想起她。

    灵动乖巧,明明蛮横得紧,但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包天。

    可他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开始关注朝堂之事,特别是涉及大周国的事。

    时光如逝,那姑娘恐怕早就忘记自己了,他明明这般想着,可还是止不住去打探大周皇室的消息。

    三年晃眼而过,得知大周皇室辛密之事时,知晓那小姑娘母妃自缢之事后,他不知为何,总是坐立不安。

    三年了,都已经三年了,那小姑娘恐怕早已忘记那轮明月下的情景,生死有命,那是她的命

    可是

    厉川请了旨,这一次的朝拜,他主动要求前往大周。

    帝后自然是不太愿意的,他们唯一的孩子,怎么能去关系日益严峻的别国?

    万一

    可厉川轻松伪造了身份,等帝后发现的时候,早已随使团进了大周的皇城。

    这一次,他带着些忐忑,想要看看当初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一切安好。

    说不上来,他就是觉得,他希望这个小姑娘能有个幸福的人生。

    可那日黄昏,他看着曾经那鲜艳夺目的小姑娘惨白着脸色,那曾亲吻自己脸颊的唇瓣也早已失了血色。

    她眼中再无光彩,明明那般美,美得那般惊心动魄,可一举一动之间,却充斥着死人般的僵硬。

    厉川看着她,突然懂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最后一丝余光落下,看到她步步踏入那冰凉的湖中。

    厉川想,这是她的命,长在这宫廷之中,没有保护的日子将更是黑暗。

    如此也好

    他不是她的谁,他救不了她的命。

    可是等理智归拢的那刻,他已经将人救了上来。

    即便此刻的自己亦是狼狈的,即便被人发现后或是死路一条。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毅然踏入进了她的命运。

    小姑娘看着自己时,眼神似突然活了过来般:“神仙哥哥,是你是你么?”

    他被冰冷的怀抱裹挟,他听到小姑娘在他耳边哭泣,他听到她哽咽着说:“我好难受神仙哥哥,我好难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厉川哑着嗓子,心中的那股刺痛却随着她的哭声,如影随形。

    宋宁宁在他怀中,痛苦的蜷缩着,她咬破了唇,那血红泛滥开来,只令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小姑娘只是摇着头,声音中透着绝望的沙哑:“杀了我吧帮帮我杀了我吧”

    厉川紧紧地抱着她,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会接走她,带她去天上看母亲。

    他发了誓,他让她等着自己。

    “活下去,无论什么理由,活下去。”

    当月色被阴云遮盖,一切只剩夜的阴霾。

    她沉睡了过去,可厉川却依旧放不开手。

    他非常清醒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沦陷在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他也清醒地知晓。

    他这辈子,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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