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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

    第121章

    “啊啊啊啊啊!!”

    一声剧烈的嘶吼,沉疏柏感觉大腿内侧被撕裂,他几乎要疼到晕厥,那俊美妖异的脸也跟着狰狞扭曲起来。

    扶云舟看着他惨成那般模样,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

    禹清池看沉疏柏虽然疼痛到面部扭曲,可是他□□既没有流血,也没有异物掉出来。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司珏。

    司珏等着沉疏柏叫了一阵,而后才缓缓开口:“沉疏柏,本座只是让你感受一下疼痛,并没有真的为你去势。”

    满头大汗的沉疏柏听到这句话,眼眸一亮,他低头看向自己下身,是没有流血,而且感觉自己宝贝还在,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了那些女子,把本座要的东西乖乖交出来。”

    当人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本时,就会妥协。刚刚经历了一场折磨和恐惧的沉疏柏,不敢再嚣张。

    如果说司珏是要他命,他还可以仗着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进而威胁,可司珏要断的是他比命还重要的宝贝,于他而言那东西没了简直生不如死。更何况在司珏面前,他就如蝼蚁一般,随时可以被司珏拿捏,即便保全性命,也是日日夜夜的恐惧折磨。

    “圣尊饶命!圣尊,弟子不敢了。”

    沉疏柏马上求饶,刚才那种令人如坠地狱的折磨,他再也不想尝试。

    青铜鼎炼化了太多魔物,里间所汇聚的怨气,戾气,它不会要人命,但会令人的灵魂都颤抖。

    司珏抬了抬手,沉疏柏被放在地上,而后身上的绳子也松开。此处设有结界,沉疏柏不敢跑,也跑不掉。但凡他有几分聪明,就不会再去激怒司珏。

    沉疏柏抖成了筛子,他听闻高高在上的圣尊本就是无情之人,更不会有什么悲悯之心,所以再不敢造次。

    沉疏柏从宝戒中拿出一面铜花镜,那镜子精致异常,镜边还镶嵌着一圈蓝宝石。只见沉疏柏轻念咒语,以指点镜面。

    那镜子在接收到灵力后,镜面化成一圈湖水,一道道白光闪过,数名年轻女子依次从中凭空出现。

    她们全部昏迷着,瘫软地躺在地上,可见已被沉疏柏灌下不少迷药。

    “圣圣尊,全在这了,不敢隐瞒。”

    扶云舟与禹清池清点了一下人数,足足有十几人,这些女子无一不年轻貌美。

    “你真是个畜生!,竟然掳了这么多女子!”扶云舟忍不住骂了一句。

    沉疏柏极力辩解:“不是我掳的,是她们自己献祭的。”

    “你他妈还狡辩!把解药快交出来。”扶云舟上前又是一脚,将沉疏柏踹翻在地。

    沉疏柏倒也没多恼,只是缓慢爬起来。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紫色的小药瓶交给扶云舟。

    当禹清池和扶云舟给女子们相继服下解药后,先后转醒。她们惊恐的看向沉疏柏,有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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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清池简单的安慰了她们几句,就见司珏掏出潋光镜,让扶云舟先把这些女子送回去。

    司珏盯着沉疏柏,伸出一只手:“本座要的东西呢?”

    沉疏柏正在犹豫着给不给,这是他能够保命的东西。

    可司珏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耐心,一抬手,沉疏柏被吊起,悬浮在半空。

    “给给,圣尊息怒,我这就给。”

    说完,沉疏柏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通体白玉的小瓶子,那瓶子一看就不是凡物,是专门存放灵体的灵器。

    禹清池眼疾手快,就怕再出什么幺蛾子,飞身上前一把夺过沉疏柏手中的白玉瓶。

    禹清池拿到手中,立刻感应到这里面确实是大师兄的一魂,她欣喜的回头朝司珏点了点头。

    “圣尊,你看我把该交的都交了,请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沉疏柏小心翼翼地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司珏双手负于身后,声音低沉:“你做这么多孽,又作为玄清门弟子,自当受到惩罚。”

    “只要只要圣尊留我一命,不再为我去势,弟子甘愿受罚。”

    沉疏柏想好了的,他知道沈砚白太多秘密,只要留着这一条命,那么沈砚白总归会救他,而且这些年他帮沈砚白做了那么多,自己对于沈砚白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沈砚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他只需要保住自己命就行。

    禹清池的目光落在司珏身上,要不要取走沉疏柏性命完全是司珏一句话的事。

    虽然沉疏柏作恶多端,理应受死,可他又是个重要人证,是诉诸沈砚白罪行的证据之一。

    司珏沉凝片刻,正要启口,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圣尊!”

    几人看过去。

    静沉小跑着推门进来,脸上的肉肉也因为跑动来回晃悠,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反倒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静沉:“圣圣尊,门主求见,他说作为玄清门门主,门下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弟子,他做门主的应当受罚,也应当为玄清门清理门户。”

    禹清池面上一阵冷嘲:“他又是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真让人恶心。”

    司珏略微皱眉,眼底显出不耐,“让他进来吧。”

    司珏话音刚落,甚至静沉的话还没传达,一道纯白色身影便穿过断尘居结界,径直瞬移到沉疏柏身前,下一瞬,沈砚白挥袖拂去,把沉疏柏整个人揭起,往鼎上撞去。

    若非司珏抬手在中间截了一番,以沈砚白的所运灵力之强劲,沉疏柏遭这一撞必不能保全性命。

    被司珏灵力托在半空的沉疏柏慢慢从惊惧中恢复,才从生死关头保住命的他以一种不可置信却又了然于心的纠结情绪看向沈砚白。

    沈砚白冷漠,淡然,唯一显露出来的,只有眼神中那一丝没有成功杀了沉疏柏的失落。

    失落一瞬后,沈砚白正身对司珏俯首作揖道:“圣尊,沉疏柏作为我玄清门中人,闯下大祸,弟子作为玄清门门主,特来清理门户。”

    “哦?沉疏柏你还没审,他也没对你交代罪状,你便要直取他性命。你可知他犯了什么?”司珏冷冷地低眉看着沈砚白。

    沈砚白来了正好,互相对峙,恶狗互咬,这种好戏总能翻出更多的秘密。

    司珏捻了一道决,将沉疏柏罩住确保他安然无恙。这一动作让袖中运力,欲将沉疏柏掘去舌头的沈砚白偃旗息鼓。

    沈砚白只得面对司珏,解释司珏所问的话,“虽然还未审问沉疏柏,但钟寄灵……”

    沈砚白看向禹清池,神色有些意味深长,须臾他恢复常态,继续道:“她已经告诉弟子,沉疏柏是圣尊你追查的邪道,带他回来也是要清理门户的。而弟子有不查之过,故前来替圣尊清理门户,弥补过错。”

    “仅仅只是不查之过吗?沈砚白你也太避重就轻了!”禹清池看不下去沈砚白惺惺作态,上前一步责问道。

    她相信司珏自有判断,如今麓溟始作俑者全在此处,料沈砚白也不能再全身而退。他与沉疏柏,总归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今日便是他们伏

    罪之时。

    沈砚白面不改色,在瞥了一眼沉疏柏后,又说道:“还有监管不力,疏于职守之过。”

    禹清池翻了个实打实的白眼,沈砚白这睁眼说瞎话而面色不改的能耐也不知和谁学的,竟用的如此信手拈来。

    司珏坐在院中石凳上,禹清池站他身旁,像极了衙门开堂审问犯人时的县太爷和师爷捕头。司珏并不急着要给沈砚白安什么罪名,只是缓慢说道:“本座正要审问沉疏柏,既然沈门主来了,那就坐下旁听。”

    沈砚白不怕在此处旁听,就怕司珏不让他待在此处,届时事态发展不由自己控制,只凭沉疏柏的控诉,那对于他来说很不利。而今,至少沉疏柏若说出对他不利之事时,他可以为自己分辨,也可以找机会除之后快。

    却不想,在他为自己想好这一切时,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珏的用意。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审问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是让他最惶恐不安的。

    “沉疏柏,你如实交代自己所犯条条罪状。圣尊和我已经查得清楚明白,你不可遗漏!”禹清池厉呵道。

    沉疏柏咽咽口水,看了一眼沈砚白,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只干睁着眼睛似乎什么意思也没表达出来,便只能对着司珏跪下来,认命地开始阐述自己罪状:

    “弟子虽自小天资聪颖,但在门中多年都毫无所成,灵力修为大不如同辈弟子。后来偶然的机会,习得炼制瘴气之法。此法在仙门之中被禁,但愚弄百姓绰绰有余,我便去到麓溟,以瘴气愚弄那里的百姓。”

    司珏:“为何偏偏是麓溟。”

    “麓溟地广人稀,一般不会有人进来,也不会有人出去,人群一直都是固定的,更好摆弄操控,让他们形成固有的思想观念一心一意供奉于我。不光会为我找来貌美女子服侍,甚至会在向我许愿时切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也被我所豢养的灵兽所食。”

    “…我只需要时不时炼制瘴气迷惑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为我所用就行。”

    “很好。”司珏斜靠在椅上,沉疏柏对自己的罪状还算供认不讳,不过有几点不明,“那你说说,为你提供炼制瘴气之法的是谁,为你提供大量炼制瘴气的仙材的又是谁,或者你所修炼邪术又是为谁?”

    第122章

    司珏字字句句都问到了点上。当然他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只用“沈砚白“三字便可解释。

    试问谁能比沈砚白更明白门中禁术所制之法,又能将本不受控制的瘴气炼化到如此地步。

    仙门中谁又能比沈砚白更阔绰富余,能调动这么多的仙材为一人所用。

    沉疏柏有几分聪明不错,可是若没有瘴气的话,以他的修为只能打得过凡间草芥罢了,就连邪术这人都修炼得只一个入门级。

    这么多年,那么多村民对沉疏柏听之任之,沉疏柏仅仅是为了享受香火供奉,享受村民对他近乎疯狂般的痴迷和信仰?

    司珏觉得不是,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幕后之人,或者说更大的阴谋,就如福宁县一般。

    换言之,给如此之多的人安上一个信仰,让他们宁可为了信仰赴汤蹈火,残害自己和同类,那么进展下去,有朝一日取走所有人的命为自己助益修为也是意想之中。

    禹清池俯身对司珏低语道:“沉疏柏不像能做出这么大的局的人,他纵然聪明,可是心气却低。就算在紧急关头,他还想着那些苟且之事,他明明知道带着一群女子不便利,还偏要将人带走。可见他多半只是被人所指使,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禹清池所说与司珏所想不谋而合,他看着沉疏柏,“沉疏柏,你最好别耍滑,否则本座有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你若全部交代,本座兴许可以饶你不死。”

    沉疏柏惊惧地看向沈砚白,他本以为只要自己暂时不被司珏所杀,待沈砚白赶来,就会尽全力保全他的性命。他以为他知道沈砚白的秘密跟沈砚白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一切沈砚白都看在眼里,绝对不会舍弃他。

    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是高估了人性。

    他没想到,沈砚白赶来时一言未发就要他的性命,压根没想过保他,只想杀人灭口罢了。

    眼下,司珏答应要保全他的性命,这是他唯一保命的机会,他颤颤又提了一个要求:“那圣尊,我说出来,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用刑。当然,我做错这么多事,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你就把我关起来,关个几十年一百年都成。行不行?求求您了!”

    司珏怔了一会,点头答应他。

    “那我说!”沉疏柏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保证我说的是如实的。修炼瘴气之法,是有一次我随沈门主去收制偷偷吸食瘴气的弟子的时候,从沈门主口中得知的。我当时碌碌无为,在仙门中饱受欺负,所以就炼了瘴气想对付他们。”

    “可是仙门弟子都有防范,于是我就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可以控制瘴气的法子,让瘴气从他们皮肤毛孔中进入。沈门主得知后并未惩罚我,而是对我大加赞赏,说这法子要是练好了即可为仙门所用,并给我提供大量仙材,让我到麓溟地界去炼制瘴气。”

    沉疏柏看向沈砚白,他纹丝未动,沉疏柏当即也明白,沈砚白是被司珏控制住了。可无论是否被控制,他都不得不说。

    “我用瘴气控制村民之后,从中得到了很多好处,比如女人,比如香火供奉,还可以用村民的身体豢养一只宠物,我觉得挺满足的。当然,我不能不懂事,于是就为沈门主提供一些便利。”

    “什么便利?”司珏问道。

    “比如上供来的童男童女我会炼化成丹献给沈门主,因为这些小孩子生前未经世事,心思单纯,炼制之后于增长术法有利。”

    禹清池和司珏对视一眼,不过,沉疏柏说了这么多,并没有一句是直接能给沈砚白判死刑的。

    瘴气的炼化方法是沉疏柏自己从沈砚白口中听到的,瘴气的炼制进化是沉疏柏自己琢磨出来的。后面沉疏柏在麓溟为非作歹,也并非是沈砚白直接授意。炼制童男童女更是沉疏柏自己所为,顶多就是进供一些丹药给沈砚白所用。

    沉疏柏没必要这个时候还替沈砚白说话,他说的大概率是真的。种种来看,沈砚白不是主谋,顶多是在其中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

    禹清池看着沈砚白,他好像若有似无地勾动嘴角。突然司珏的传音钻进禹清池耳中:“倒是我小瞧沈砚白了。”

    禹清池:“他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先给自己找好退路。”

    司珏:“那本座再盘问沉疏柏一番,他交代完,便先杀了。”

    禹清池:“……不是说不杀吗?”

    司珏:“对于邪恶之人,圣尊说话就不一定要算数了。”

    禹清池暗暗给司珏树了一个大拇指,圣尊不讲道理的样子都这样帅气。

    沈砚白被司珏施法定身禁言,听着沉疏柏把所有的事都供了出来,牙齿都快咬碎了。他就

    该当机立断,昨日就将这沉疏柏杀了。

    只是现在他根本无法动弹,尽管他拼命的调动金丹之力想冲撞开司珏的定身咒法。可无奈他不管怎么施功都无济于事。

    他跟司珏的差距还是太大。

    司珏似乎感受到沈砚白在极力想要冲破他的控制,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沈砚白,不咸不淡的平静道:“沈门主,待会本座自然有话要问你,你不必着急。若是你强行冲破本座在你体内的禁制,只怕会灵力受损,到时便得不偿失了。”

    沈砚白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禹清池看向沈砚白,只见他眼眸中藏着卑微的恭敬,可在那恭敬中却又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气。

    转过头看向沉疏柏的司珏继续向沉疏柏发问:“本座再问你福宁县的怨气可是也为你所用,拿来炼制丹药?”

    司珏之所以直接说出福宁县的怨气,第一是想探探沉疏柏的口风,第二也是间接告诉沈砚白,福宁县的所有事情,他已全部知晓,就看他老不老实,会不会自己承认。

    “福宁县?从未听过,从我下山,我就直接在麓溟,期间也不怎么回玄清门。”

    禹清池马上呵斥:“撒谎!你不回玄清门,那炼制得丹药是怎么给的沈砚白的。”

    “是门主定时会亲自来麓溟拿!”沉疏柏当即解释。

    司珏俊眉轻挑:“噢?那也就是说你在麓溟所做的事,沈门主都是知道的了,却没有阻止,是这个意思吗?”

    沈砚白越听越不对劲,瞳孔蓦然放大,几乎快滴出血来。

    “这这,其实门主对我做什么从来不过问,即便有时候我想汇报一些我的状况,门主都会用一些他器重我的话搪塞过去……”沉疏柏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大悟,沈砚白之所以表现的看好他,却又对他的事情不过问,原来并不是对他有多器重,而是为的有一天东窗事发了,沈砚白可以全身而退,顶包的只有自己。

    沉疏柏已经将所有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不必在为沈砚白隐藏什么,更何况刚才他本以为沈砚白会救他,却不想沈砚白这个人自负自私到极点,上来就想杀他灭口。

    司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沉疏柏:“圣尊,我已经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您了,绝不敢再隐瞒,只求圣尊放我一条生路,以后弟子定当悉心改过,为自己罪孽赎罪。”

    司珏点点头,像是是同意了沉疏柏的话,沉疏柏眼眸亮起精光,眉眼舒展开来。却不想司珏话锋一转:“可惜你罪孽太过深重,且沾染邪术,你的灵魂都是肮脏的,这人间…地狱都容不下你,只有这青铜鼎方能炼化你的罪孽。”

    说完,司珏手一抬,沉疏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整个人掉入青铜鼎中,鼎内飞驰而起的黑色戾气瞬间将沉疏柏禁锢,一点一点将他往鼎中拽。

    沉疏柏嘴里呐喊:“圣尊!!!圣尊,你答应过我!!不要呀!求你了,放过我吧…啊!”

    司珏面无表情:“答应了,也是可以反悔的嘛。”

    这一句话说完,青铜鼎的高温已经将沉疏柏的肉.身融化,只留下他痛哀的鸣叫,最后他的鸣叫也结束,一切归于平静。

    静沉用双手遮住眼睛,露出指缝看,又害怕又好奇。谁想,禹清池一把捂住他眼睛:“小孩子不能看这么血腥残忍的画面,会做噩梦的。”

    静沉挣扎:“钟寄灵,我比你大!!”

    司珏走到沈砚白面前,手指一弹,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第123章

    “沈砚白,你还有什么话说。”司珏冷冷问道。

    沈砚白自知他的条条罪状已被司珏知晓,如若现在矢口否认,只怕司珏抬手间便可让他灰飞烟灭,唯有老实承认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实交代:“是,沉疏柏所言都对。当初弟子允许他制作瘴气,也是见他有些天分,想着能为仙门所用,却不成想让他危害了一方百姓。至于他给我的丹药,弟子以为是用草药炼制,真不知道他竟用童男童女啊,这都是弟子的失职,弟子认罪,弟子该罚。”

    禹清池在心中暗诽:好啊,好啊。好一个不知晓,只言片语又将自己摘了干净。

    沈砚白心机深重,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告诉沉疏柏怎么做,但沉疏柏堕落至此的局面,可以说是沈砚白一手促成的。

    可惜沉疏柏聪明一世,只用在一些小门路上,心思远远没有沈砚白这般深重,到死的时候沉疏柏都以为沈砚白只是一直受他好处包庇他的那个,而不是指引他向恶的罪魁祸首。

    由此可见,沈砚白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事情败露后如何脱身。

    禹清池微微一笑,她了解沈砚白,对于他来说,名声威望是极为重要的。沈砚白的推脱之词只能让他免于死罪,但对于他苦心积攒的声望来说,就等于判了死刑。

    禹清池:“沈砚白,你为自己辩驳是没用的,因为圣尊本也不打算杀了你,否则又何须找什么你做恶由头,只不过翻云覆手间……”

    她做了一翻手覆手的动作,讥笑道:“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

    沈砚白将牙关咬的生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面对司珏,他的那种无力感几乎碾压过他所有的骄傲,让他变成一个卑微的尘埃。

    “沈砚白,你做的这些事情,圣尊会把它公之于众,这是你的代价。”

    沈砚白豁然睁大双眼,这一切流出去,他就完了!什么玄清门一门之主的身份,什么救世济民的名声,什么步步高升的前程。

    一切,一切都没了!

    禹清池继续对沈砚白施压:“沈砚白,权衡利弊这几个字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司珏淡笑说道:“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你身为一门之主,做出如此事情,理应比别人罪加三等。本座已决定赏你三十三鞭销魂鞭和四十九道天雷劫。不过你若肯在沉疏柏控告你的事情之外说出自己罪状,每说一条,本座便可让你少受一道惩戒。否则,这些刑法都用在你身上,你只会变成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废物。”

    司珏神色虽淡然,但说出口的话却份量十足,如雷贯耳。

    沈砚白内心一场激烈的角逐,一面想保全自己的名声,一面想保全自己的修为等一个翻身之时。所以眼光流转,犹犹豫豫,几乎把自己的心智逼入了一个艰难的境地。

    司珏懒得等他考虑清楚,伸手召来销魂鞭,冷然道:“既然沈门主没有考虑清楚,那便在这鞭声中好生考虑吧。”

    沈砚白周身一凉,看向那激荡着蓝电的销魂鞭,销魂鞭为玄清门历代掌门所掌管,却不知司珏从何处取得。不过这也非需要考虑的问题,司珏要的东西,不过眨眼间便能得到。

    沈砚白记得,自己也曾用此鞭将不听话的弟子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鞭可叫人晕厥,十鞭便可要人命。

    沈砚白有这些年的修为护身,虽不至于要命,但痛楚却是比别人半分也不少的。相反,或许别人只需耐下几鞭,是生是死便有定论,而他却要硬生生扛过这三十三鞭。

    他眉目间流露出些许恐惧,是最原始,最不由他控制的恐惧。

    禹清池难得看到沈砚白的恐惧,她对于这样的沈砚白难以控制地起了戏谑之心,她请求司珏:“圣尊!一会儿打起来血肉横飞的,小心脏了你的衣衫,这种事情就让我为你代劳吧。我肯定会使出吃奶的劲儿,绝不便宜沈门主半分。”

    “放肆!”沈砚白仍秉承着自己的身份,“你算什么东西,敢动我?能打本门主的人只有圣尊一人。”

    为了面子,他强忍下惧意,对司珏作揖:“圣尊,弟子愿受责罚。”

    禹清池勾勾嘴角,“都这时候了,还要什么脸面,圣尊若动起手来,可比我力气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沈砚白牙都要咬碎了,今日这鞭子一挨,只怕他这门主之位也

    不保了。可现如今,玄清门内,再无比他更适合管事的人,圣尊更是不可能被这些俗务缠身。

    于是他准备豁出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圣尊,弟子纵容沉疏柏犯下滔天大罪是弟子不察,监管不严。福宁县孙文宾等人也是弟子被门务缠身,未能及时阻止,都是我这个做门主的错,我愿意受三十三鞭销魂鞭,四十九道天雷劫,只请圣尊给弟子留些颜面,马上就仙门大会了,在圣尊未能找到新的合适门主前,让弟子暂代门主之职!”

    禹清池几乎想跳脚,这个沈砚白居然以退为进,她转头看向司珏,等待他的答复。

    司珏手持销魂鞭,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抬手将沈砚白吊起,他外衫尽褪,吊在半空似一只白斩鸡。

    “罢了,本座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依你所言。”

    禹清池脸色一变:“圣尊!!这!!”

    司珏抬手阻止了禹清池再言:“本座意已决,便就此行事吧。”

    禹清池还想再说什么,静沉扯了扯禹清池的衣袖,给她疯狂使眼色,让她不可在此忤逆圣尊。

    司珏知道禹清池心中所想,可他有他的计划,今日先处罚了沈砚白再说。

    “轰隆隆!”

    抬眼间,乌云蔽日,一团团雷云将整个玄清门笼罩。山下弟子一看,就惊了脸色。

    “是天雷!是圣尊要处罚人了!”

    “不会吧?圣尊亲自处罚人?是谁这么大胆子惹恼了圣尊?”

    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子不明所以,拉着人问:“师兄,你们怎么知道这是圣尊要处罚人呢?这天雷难道不是飞升的雷劫吗?”

    “其实我们也只是听过,圣尊是修为大成者,能呼风唤雨,招雷命电。而玄清门最高刑罚便是只有圣尊能使出的天雷劫,此雷劫与飞升雷劫不一样,此耐主刑罚,而飞升雷劫是天道降下的,每一道雷粗如龙身,每劈一道便能使飞升之人淬骨换血,不一样不一样的。”

    一些弟子议论纷纷,全部聚集起来看着紫竹林的方向。

    “轰!!”

    一道紫电如蜿蜒的长蛇飞下,发出“啪”的一声打在沈砚白身上,他感觉自己浑身都骨头都要断了,皮肤灼烧的厉害。

    好在他多年修炼,还能勉强受下。接着第二道雷毫不留情的再度劈下,让他闷哼一声。

    扶云舟送走女子们,再次踏出潋光镜,正看到这让人心惊胆战一幕,今日他总算见识到了圣尊的可怕。

    他轻微回头,只见司珏坐在石凳上,一手端着茶,一手双指并拢,指挥着天雷,那模样看着悠然自得,哪里有半分惩罚人的样子。

    禹清池站在一边有些闷闷的不说话,可每当一道雷打在沈砚白身上,她莫名就感觉自己心里舒畅不少,开始有些憋闷的表情,也自然起来。

    当沈砚白挨到第三十五道天雷时,已经不成人样,他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司珏停了一下,吩咐静沉:“去,给他喂三颗九转还魂丹,别让他死了。”

    静沉马上跑着去拿药,扶云舟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凑到禹清池跟前,小声跟她吐槽:“圣尊好恐怖啊,都不让人死,我说圣尊对他自己那些药那么宝贝,他平日也用不上,那想他是留着惩罚人用的,太恐怖了。”

    禹清池低嗤一声:“你闭嘴别说的圣尊跟活阎罗一样。”

    “他他活阎罗得叫他大哥。”

    静沉屁颠屁颠给沈砚白喂完药后,乖乖跑的司珏面前报告:“圣尊,喂完了,您可以继续了。”

    扶云舟:“啧啧啧,小阎罗。”

    司珏点点头,手指继续挥舞起来,天雷又是一道一道往沈砚白身上劈去,沈砚白明明已经昏厥,被喂了药后,身上的伤势有所恢复,可接下来又是一道道雷下来,刚恢复得伤又再次严重。

    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天雷劫,受罚之人皮肤外表看着没什么,可这内里几乎焦烂,且灵魂金丹都会大损。

    当四十九道天雷受完后,沈砚白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失了二十年功力,而且金丹也有破损的迹象。

    哪想这时候司珏拿起桌上的销魂鞭走到禹清池身边,将它递到禹清池手中:“本座累了,接下来这三十三道鞭刑,你替本座打吧。”

    禹清池看着手中的销魂鞭有一些愣神,她再抬眼看着跪在地上如一摊烂泥的沈砚白,心中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

    这时候司珏又吩咐静沉:“再去给他喂点药,本座要他清醒的受罚,清楚的感知到所有的疼痛。”

    第124章

    沈砚白被喂了药,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此时他的脑子是清醒的,魂体却支离破碎,有一种强烈的分裂感。

    于常人来说,痛到如此地步,早就已经失去意志,可沈砚白不能,他明明白白地感受着自己的肉.体的残破。但他不求饶不哭泣,他维持着自己一贯以来的自尊,看向朝他缓步走来的禹清池。

    沈砚白撑起一个笑,暗暗在心中啐了一声。

    禹清池并未含糊,手起鞭落,闪电的声音伴随着鞭子划破空气的鸣响,结结实实落在沈砚白身上。

    却听沈砚白一声闷哼,白色的衣衫染出血,红色血迹顺着他衣物的纹理蔓延开来,像盛开在他身上一朵巨大的血花。沈砚白咬紧牙关,痛而不言,脸却憋得通红,眼眶中的泪珠也不受控制地汹涌夺眶。

    这种巨痛之下,沈砚白几乎用尽全身的能量控制自己,若换常人失禁也是常有的事,他却生生的忍了下来。

    “看来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不能让沈门主你知痛而迷途知返,接下来的三十二鞭,沈门主好好受着,若受不住,尽可拿罪状来换。”禹清池说罢,又抬手扬起一鞭,不给沈砚白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鞭,再是一鞭,连连打了五鞭方才停手。

    她扭动着因挥鞭而劳累的手腕,冷眼看着已经成了血人的沈砚白,见他咬破嘴唇,牙齿都被血染红,却强撑着挤出一个笑来,禹清池旋即又挥出一鞭。

    兴许是这一鞭来的猝不及防,沈砚白条件反射地从牙关挤出一声痛呼,在这声痛呼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任由禹清池的鞭子挥舞在身上,嘶嚎声响彻整个断尘居。

    禹清池每甩下一鞭就会为自己找个报复的理由,以此得到报复的快感。

    一鞭是为福宁县饱受摧残的可怜人。

    二鞭是为麓溟受愚弄的黎民百姓。

    三鞭是为镇魂殿中死过一次的她和丧生的师父与大师兄。

    四鞭是为这些年孤立无援的二师兄。

    五鞭是为被沈砚白引入恶途的玄清门子弟。

    ……

    沈砚白穷凶极恶,罪行滔天,桩桩件件天理难容。

    “啊!!”痛嚎之声划破天际。

    为保证鞭鞭到肉的力道,禹清池暂歇片刻,绕在沈砚白身后,冷声道:“沈门主好好受着,别声儿太大惹得门中弟子都来看热闹,那沈门主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闻言沈砚白眼眸低垂,眼神中尽是恨意与不甘,他紧咬住下唇,一张脸如浸在冰水一般,冷汗直淌。

    禹清池站在沈砚白身后,朝司珏抛去一个得意的神色,司珏则回以一个宠溺的眼神。

    倒是扶云舟喉间一梗,往后退了两步。

    钟寄灵她她…她太可怕了,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禹清池歇够了便重新攥紧鞭子,这一次她没有停,而是始终让鞭子落在一处,终是让那块地方的皮肉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见骇然白骨。

    沈砚白忍无可忍,冷汗混着鲜血肉碎零落在身下一方之地,他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今日所受之罪,他日一定要如数奉还在钟寄灵和司珏身上。他要独掌大权,修为通天,要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脚下!

    巨大的痛苦让沈砚白忘记

    鞭子落下的次数,他硬挺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的魂体被迫禁锢在七零八落的肉.身,分外难熬。

    终于,第三十三鞭落下,司珏抬手,沈砚白如一滩烂肉般坠地,他感觉连手指都不是自己的了,无从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瘫在地上远远地遥望着眼前的虚无。

    但沈砚白庆幸,他自始至终都对自己其他罪证闭口不言,他挺过来了。

    “静沉,本座的院子好生清理。莫让污血邪气浸染院中生长的草木。”司珏冷然道,“另外,将沈门主拖回去,叫人好生照料,免得仙门大会那天咱们的沈门主爬不起来。”

    “是,圣尊。”静沉遵照指示,想要去搀扶沈砚白,但一时无从下手。

    沈砚白身上连一块干净的好地都没有,静沉害怕,害怕沈砚白扶起来后,他身上的肉就会抖落,只剩骷髅架子。

    “不必你来,我自己回去。”沈砚白咬牙道。

    他抬眼,看向巍然不动的司珏:“多谢圣尊不杀之恩。”

    说罢,他强撑着身体爬起,先是以后膝蹬地,再是以用手肘支起身体,缓慢如老朽,终于还是站起来了。

    但一身灵力尽废,他只能步履蹒跚地往外面走,一出一步挪回自己的居所。幸而玄清门等级森严,从司珏这层到下一层不会有任何人经过。

    每走下一步楼梯,身上的皮肉连带着魂体都在颤动,那种痛已经不能用钻骨挖心来形容了,因为此时他的肉与五脏六腑都破烂不堪。

    若不是因为这些年他修为深厚,这顶格的刑罚他是不可能挨得下来的。他一双眸子里渐渐猩红,唇齿间混着粘黏的血。

    这一路他走的艰辛,似这些年来他好不容易爬上门主之位,如今又狼狈的下山。

    幸好幸好他还是保住了门主位置。

    他紧紧咬着牙关,手握成拳,回头再看向紫竹林时,眼底的恨意似滔天巨浪,汹涌膨胀。

    紫竹林内在沈砚白下山后,蓦然安静了下来,司珏吩咐静沉将场地打扫干净,而后缓步起身,直径穿过竹林。

    待行到一半,司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禹清池,见她呆愣愣的站在那,未跟上,便低声道:“跟本座来。”

    禹清池还未从刚才爽打沈砚白的激动中缓过神,这头听到司珏呼唤,马上“哦”了一声,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司珏一袭白衣在前,步伐沉稳,禹清池跟着后面,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平日里那么多话,怎么今日倒安静了?”

    竹林里被风吹过扬起一片沙沙簌簌声,带几分静谧中又有些温柔。

    “嗯”

    司珏转过身,双眸直勾勾的看着禹清池:“你是不是怪本座保留了他门主之位?”

    禹清池猛然抬头,嘴里虽然说着:“没有”可那副被司珏说中了的表情,已经完全将她出卖。

    司珏就知道这个丫头小心思多,又恰好在他面前放肆惯了,有点小情绪都会挂在脸上。

    “我记得你以前虽然时不时说点谎,可总归是实诚的。”

    禹清池见已经被司珏完全看出来了,也不想再玩什么你猜我猜的游戏,她双眼定神,对上司珏的眼眸,有些倔强。

    “是我想不明白圣尊为什么还要留他门主之位,若是以后再出现第二个福宁县,第二个麓溟,受害的还是老百姓。”

    禹清池说的义正言辞,司珏却没有发言,只静静的听她发泄不满,不生气,也不恼怒,等禹清池说完,司珏抬手,轻轻抚了抚刚才因为抽鞭,禹清池有些凌乱的长发。

    这简单的动作被司珏做的温柔至尽,安抚了禹清池那一刻不甘与狂躁的心。

    他的声音在这林间显得更加低沉清淡:“你又这样想着别人,可曾想过自己。你我相伴那么久,你和沈砚白的恩怨虽未向我阐明,但是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我之所以留他,未想他再怎么为非作歹,只想让你痛快。”

    禹清池蓦然睁大了眼睛。

    那一句:“只想让你痛快”似一颗入水的蜜糖,一点点从禹清池的耳朵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

    她盯着司珏,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很久才小声嘟囔:“可可你你是圣尊,当为天下计不是吗?”

    司珏低笑一声:“天下苍生与你相比,我更在乎你的感受。”

    禹清池心跳加速,这一句话的冲击力比任何承诺都实在,也更震撼。

    这句话司珏说的轻松,却好似拿了一把铲撬,轻而易举的撬开了压在禹清池心底的石头。

    她看着司珏,他的眉眼,青丝,轮廓,这个男人太过让人心动,惹得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司珏”

    司珏轻笑,突然正经起来:“现在这些证据还不能让沈砚白为世人所唾,我想着到时候把他犯的所有罪证收集全,在天下人面前再揭开,岂不快哉。沈砚白这个人向来把名声看得比命重,那么他越在乎什么,我们便越要击溃什么,这样才能让他痛不欲生。”

    禹清池抬起眼眸,瞬间被司珏的话点醒。

    司珏接着道:“而且,我希望有一日,能够让你亲自在天下人面前揭露他的虚伪。只有让他万劫不复,方能解你心头之恨。”

    禹清池:“我”

    司珏没有让禹清池继续说,将话快速抢了过去:“不急,一切都自有安排,现在让你出一顿气,那也是好的。”

    “可我就是怕你保留了他门主之位,他做起坏事来更方便。”

    司珏抬头看向天:“曾经师父跟我说过,要使人灭亡,需先使人疯狂。给他这个位置,又给他屈辱,他做起事来才会义无反顾,破绽与错误便来的更快。”

    禹清池睁大双眼:“!!!”

    第125章

    司珏微勾唇角,“何况,如今仙门大会召开在即,我们玄清门没有门主可如何是好?”

    禹清池低眉凝思:“是啊,仙门大会召开在即,留着沈砚白也好。这些年来他苦心经营,根脉不只在玄清门,更遍布了整个修真界。”

    禹清池与司珏相视一眼,互相都明白-

    月初傍晚,多云无雨。为迎接五大门到来,玄清门设宴摆灯,入目之处灯火通明,美酒佳肴多不胜数。

    客房已零零整整腾出五十间,其中各项规制相同,只有背阴朝阳两面区别,东西南三面或多或少都有阳光,唯北面朝阴,又有障碍物遮挡,不见天日。

    这一面的屋子自然都留给了太极宗。其他几门对此习以为常,也不会去指摘沈砚白小气。

    只是当日随太极宗宗主柳穆北前来的陆圆满颇有喜感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被排挤是我们太极宗的命运。”

    柳穆北并不在意:“无妨,没必要为这点小事与沈砚白争执。”

    他本就不是为了仙门大会而来,只是听说镜玄圣尊回到玄清门,猜想着钟寄灵应也跟着回来,才特意来此一遭。

    所谓仙门大会,无非是听几位门主高谈阔论,讲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就算是有个比武大会,若放在十五年前,还算的能选拔些有真才实干的仙门弟子。近些年,特别是沈砚白坐上玄清门门主之位以后,这仙门大会只是徒有其表了,说的高大上,其实是以此名头向民间广搜钱财,公费吃喝罢了。

    深夜,众人随路牌指引,抵达景云台旁重宇楼,此时几张圆桌上已经放满佳肴,这是玄清门特意为来参会的宾客准备的。除沈砚白还没到,其他人都按着座椅上悬浮的字牌坐下。

    柳穆北只关心钟寄灵会不会来此处,从坐下便以一种翘首以盼地姿态四处张望着。

    见状,惊云澜笑道:“我们柳宗主莫不是在等沈门主到来,你们二人可真是相爱相杀,谁也离不开谁。”

    柳穆北没好气地看了惊云澜一眼,知道他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回应他,而是继续等着想见的人。

    他眼光冷不丁地落在侧对面坐着的顾巍堂身上,一直以来顾巍堂和沈砚白沆瀣一气,而沈砚白从来不会迟到。可现在他还没来,顾巍堂却神色漠然,似乎毫不关心,实在有点不对头。

    不过柳穆北并没有追究,他懒得与这些人说什么是是非非的东西。

    这时,阁中突然来了一位玄清门弟子,他走到沈砚白的客座旁,对众人道:“各位,我们家门主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出席晚宴。门主请大家自便,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柳穆北松了松衣襟,沈砚白不来,他心里倒是痛快了不少。

    众人也都没说什么,只有顾巍堂说了一句:“让沈门主注意身体,我一会儿去看他。”

    随后,弟子们便离去。

    柳穆北也随大家用饭,为翌日一早的仙门会议养足精神。

    席间未免无聊,便有人在寻找话题。

    惊云澜莫名对着柳穆北发难:“哎?柳宗主。上次你们门中那几个中邪而死的弟子怎么处理的啊?”

    柳穆北放放筷子,冷声道:“就近烧了,骨灰给他们家里送去,另发补恤金不等。”

    “怎么还不等呢?难不成这弟子等级不同给的钱也不同?”

    “因为路途远近不等……”柳穆北抬眼,想着跟他解释做什么,冷冷甩下一句:“关你屁事”,继续用饭。

    惊云澜在柳穆北这里讨了嫌,转头跟顾巍堂说起话来,“顾门主,你们家空明长老既然来了,怎么不一起来吃饭?”

    直到近几年,顾巍堂才被允许独立去完成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而像仙门大会这样的重要场合,几位长老都会一如既往的跟着来旁听或是协助。

    说到这个话题,顾巍堂也不甚高兴:“关你屁事。”

    “哎!问问也不行了。”

    顾巍堂白了惊云澜一眼:“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别总是研究什么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路子,想想怎么助长修为才是正理。被新入门的弟子当成同期,也不嫌磕碜。”

    “你你你。”

    “行了行了,大家不要吵,这么好吃的东西再不吃就凉了。”木青海照常出来当和事佬,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之后便没人再吭气,一顿饭吃完,大家也不再寒暄客套,直接领着各家弟子回内院儿。

    房中备了安神香,这夜漫长,所有人都沉沉入睡。

    大约三更,只听一声尖叫滑破空气,紧接着便是哭嚎嘶喊的声音,惊得众人从睡梦中转醒,纷纷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奔去。

    待众人齐聚那里一看,只见到八卦岭的空明长老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内脏被挖了干净。

    顾巍堂在他旁边跪着,涕泪横流:“到底是谁!是谁杀了你,啊啊啊!!”

    这番骇人场景,就算是见惯了邪祟妖魔的仙门弟子,也多有不忍,一阵唏嘘。

    太极宗的人不在围观之列,八卦岭长老暴毙,死相凄惨,免不了一番惊动。陆圆满进去报柳穆北时,坐在软榻闭目打坐的柳穆北猛然睁开眼。

    “宗主,这事太过邪乎了,如今只有我们太极宗没到,那些门派多有议论,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柳穆北起身将长袍一甩,沉着眉大步走出去:“让阮秦桑他们都过来。”

    “师兄!!师兄啊!!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到底是谁!!”

    还未进院子,柳穆北就听到顾巍堂一声声哀嚎,那声音悲切的如丧考妣,实在夸张得很。

    因为事情发生在玄清门,饶是沈砚白身子不适,作为门主,这时候也不得不出来主持公道。

    柳穆北抬眼看向沈砚白时,略微诧异,只见沈砚白一身白袍,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身形看着也单薄得很。

    少了往日那种意气风发和不可一世,而且他周身的灵气似乎都散了不少,至少柳穆北再也感受不到。

    柳穆北不禁皱眉,最近没听闻发生什么大事,这沈砚白居然能伤重至此,很是奇怪。

    “沈门主,你可要为我师兄做主啊,我师兄死的这样惨,而且是在你玄清门中,按理说玄清门结界强大,邪祟是进不来的,此事绝对是人为!!”顾巍堂言辞凿凿,慷慨激昂的。

    沈砚白轻咳一声,一旁搀扶着他的弟子忙去顺他的背。

    “咳咳咳顾门主,你莫激动,既然此事发生在玄清门,我玄清门一定还你个公道。只不过人已经死了,还是先入土为安吧。”

    柳穆北抬眼看向空明的尸体,他双目圆睁,胸膛血淋淋的,里面脏器已经不见,只剩一具血躯。

    阮秦桑压低声音:“宗主,手段如此残忍是不是魔族?”

    柳穆北低声道:“圣尊在此,哪有什么魔族敢来,想必是人为,故意做出此态让人误会,如今沈砚白急于安葬尸体,像曾经在我们那毁尸一样,定有蹊跷。”

    “如果尸体被毁,那线索便断!”阮秦桑忽然惊道。

    柳穆北点点头,他知道圣尊与钟寄灵在此,但是玄清门圣地他一个外门人士肯定不好冒然闯入,于是他只能暗中用给予钟寄灵的太极宗腰牌发信号,继而走上前。

    “我记得这位空明长老是那个扶云舟的师父吧,既然师父这样惨死,让他徒弟来见最后一面不为过吧?”说完,柳穆北转过头看向沈砚白:“沈门主,我听说圣尊回来了,扶云舟就跟在圣尊左右,劳烦通知一声。”

    顾巍堂一听圣尊在,还要让那个叛徒扶云舟来,顿时不高兴了,他本就情绪激动,现今立刻跳起来:“我师兄都这样了,摆在这好看吗?等什么徒弟!!他没有徒弟!”

    ——

    玄清门中吵吵闹闹,紫竹林却是一派祥和宁静。

    禹清池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子掀开不少,翻身将被子压在身下。司珏似感应到她睡觉不规矩,一个闪身来到禹清池房间。

    司珏缓步走过去,柔金暖纱长袍在地上拖拽,如一泉瀑布。

    他坐到禹清池床边,轻轻扯过禹清池的被子,给她重新盖好,而后又将禹清池的手放进被子中。

    哪想,他刚转身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司珏回头见着禹清池闭着眼,嘴里轻声嘟囔:“师…师父…大师兄…”

    司珏见着她那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化了,他刚准备去松开禹清池的手,忽然发现她枕头旁边的太极宗腰牌一阵闪烁。

    司珏靠近,轻点灵力在那腰牌上,只见腰牌里窜出一道光,印在半空形成了几个字。

    “八卦岭的空明长老暴毙,速来!”

    司珏眉头紧皱,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个空明是扶云舟那小子的师父。

    他顿感不妙,大步走出去,刚踏出门,只见扶云舟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跑过来。

    他一贯吊儿郎当的脸上现今一阵慌张:“圣圣尊,我刚刚做梦师父给我托梦,师父他”

    司珏神色严肃:“没错,你师父过世了。”

    第126章

    此声如惊天轰雷在扶云舟脑中炸开,他一阵耳鸣。

    司珏不想耽搁时间,拉起扶云舟就往山下飞去。耳边是呼啸而过凛冽的山风,扶云舟被吹的有些僵硬,嘴里不停嘟囔:“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

    自从那次在太极宗,师傅为他传信解围后,他便和师傅一直保持书信往来。

    记得前几日师父在信笺中提及,说是要来玄清门参加仙门大会。他本想着今晚是玄清门款待各仙门门主和长老等有身份地位的人,自己不适合出现,等到明日举行仙门大会再与师傅见上一面也不迟,未想却等到了师傅被害的消息。

    一堆闹哄哄的人群在司珏带着扶云舟临空而下时,瞬间安静了,所有人恭敬地对着司珏行礼。

    “拜见圣尊!”

    扶云舟一眼就看

    到空明直愣愣的躺在地上,那惨状,差点让扶云舟站不稳,他双目睁大,双手止不住颤抖,脚也不听使唤,竟不能动弹。

    他今晚做梦,梦见师父来跟他告别,并且嘱咐他以后保重自己。他向来睡觉无梦,这一次师父托梦,实在奇怪,在他惊醒后,便是莫名不安。

    而今看到空明被掏肝挖肺,血淋淋的,他只觉得胸腔一股憋闷。

    “噗!!!”一口鲜血从扶云舟嘴中喷出,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扶师弟!!”阮秦桑忍不住上前去拉他,却被柳穆北拦住:“他必须自己面对。”

    扶云舟的这种反应与刚才顾巍堂的鬼哭狼嚎形成鲜明对比,所有人心情蓦然沉重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师师父师父”

    扶云舟双眼赤红,泪水在眼眶打转,他浑身颤抖的厉害,因为双腿无力导致身体都撑不起来了,可他必须到师父身边,师父躺在那儿会很冷的。

    扶云舟只能从地上爬过去,一点一点爬到了空明身边。

    看着死不瞑目的空明,扶云舟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开始搅痛。

    他快速脱掉自己衣服,轻轻给空明盖上,遮住他的血淋淋的空躯,而后他小心翼翼抱起空明的头,用手抚过他双睁的双目。

    ——

    “你个小娃,机灵的很,以后跟着我好不好?”

    小叫花子看着眼前道士老头,一脸茫然:“你是谁?跟着你有饭吃吗?”

    道士老头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的羊角胡:“有的有的,你只要拜我为师,以后师父定饿不着你。”

    “你叫什么?”

    小叫花子睁着懵懂的眼:“我没有名字。”

    老道士背着手想了一阵:“扶上青天祥金云,飞渡黄河拦轻舟,以后你便叫扶云舟可好?”

    小扶云舟呆呆愣愣的没听懂,但觉得眼前这个老道士很有学问的样子,只喃喃道:“扶云舟。”

    青松山下,扶云舟蹲着马步,额头汗水一点点滚,嘴里嚷嚷:“师父,我们不是练画阵吗?为什么天天让我扎马步!难受死了!”

    空明背着手:“为师希望你身强体壮,以后出去才不会被人欺负,知道吗?”

    夜里天凉,扶云舟睡得香甜,空明将助魂汤放到桌上,从被窝里把扶云舟拉起来,扶云舟揉着惺忪的眼,抱怨:“师父时辰还没到,我再睡会儿嘛。”

    空明脸色和蔼:“把这个喝了再睡,对你魂魄有好处。”

    扶云舟迷迷糊糊喝下,倒头就睡,空明拿着空碗摇摇头,给扶云舟压了压被角,笑着出了门。

    门试训练会上,扶云舟勇夺第一,蹦蹦跳跳跑到空明面前:“师父!我拿第一,你说要带我下山去吃好吃的。”

    空明宠溺的弹了一下扶云舟脑门:“吃吃吃就知道吃。”话虽是这样说,空明看向扶云舟的眼里尽是骄傲与欣喜。

    ——

    扶云舟脑中闪回与空明的点点滴滴,再看向已经闭目的空明,扶云舟心绞在一起,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空明脸上,他压低声音,一声一声唤着:“师父师父你你不要舟儿了吗?师父”

    “师父!!!”

    看到扶云舟悲痛欲绝的模样,柳穆北以及太极宗弟子一阵不忍,纷纷背过身去,红了眼眶。

    司珏长叹一口气,一双深瞳扫看在场众人:“胆敢在玄清门下此毒手,是不将本座放在眼里了吗?”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了几分压迫,现场所有人只觉得一阵胸闷,可见司珏现在已经十分生气了。

    沈砚白咳嗽两声,走上前:“圣尊,弟子定会快速找出凶手。”

    “空明被害一事发生在我玄清门界内,我这个圣尊也难辞其咎,何况你身体不适。”司珏略带深意地看向沈砚白,“恐怕没有精力处理此事,便由我查个明白吧。”

    沈砚白微微俯身作揖:“听圣尊的。”

    司珏沉凝着,他一开始便觉察到仙门大会各路齐聚,会有异端,没想到这异端的开始竟是空明的死,想来六大仙门不止沈砚白一个人的问题,上行下效,从根上就已经坏了,还有很多顽疾未除。

    司珏看向顾巍堂:“顾门主,空明的死是不是你先发现的。”

    “是我。”顾巍堂抹着眼泪道:“当时我来找空明长老,是想让他不要跟扶云舟太亲近,毕竟扶云舟现在是太极宗的弟子了,太亲近的话会伤八卦岭的面子。不想刚到小院儿来,就看见我师兄他…他五脏六腑俱失地躺在这里。”

    司珏点点头,“顾门主不必伤心。玄清门举办此次仙门大会意义重大,所以本座特意在整个玄清门部署了咒印,只要有人动用灵力伤人便能留下印记。只需本座以神识探测一二,便知用的什么术法杀的人,杀人的又是谁。”

    顾巍堂手指一颤,眼睛圆睁地看向司珏,随后恢复常态,问道:“可是这里是玄清门,用灵力的何其多,如此怎么监察,还请圣尊明示。”

    司珏倒不吝赐教,对他道:“能杀空明的,所用灵力术法恐怕远远高于普通弟子。这么大动静,就算没看到,想要查到于本座而言也是轻而易举。”

    扶云舟哽咽着起身,哑声对司珏道:“那就请圣尊您,查到杀我师父的凶手,让我亲手将他杀了报答我师父的恩情。”

    说罢,扶云舟“扑通”一声跪地,对司珏重重地磕下头。

    “本座会如你所愿。”司珏说道,然后他慢慢走到死去的空明面前,所有人都为他让开。

    司珏半蹲于地,手臂轻轻拂过空明的身体,顿时以空明的尸体为轴心,地面上散开一个偌大的金色咒印,司珏将手放在空明的脸上,闭住眸子沉凝许久,而后,他缓缓睁眼,目光定在顾巍堂身上。

    顾巍堂躲避着司珏的目光,牙关不住打颤,就在司珏叫出“顾巍堂”的名字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圣尊我错了,圣尊饶命!”

    扶云舟大骇:“顾巍堂!竟会是你,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砚白轻蔑地冷哼一声:“废物。”

    “圣尊,我,我……”顾巍堂埋头一个劲儿地想解释,却无从说出口,是他亲手杀了空明……他无从辩驳。

    司珏轻笑一声:“你急什么?”

    顾巍堂抬起头,却听司珏冷声道:“本座方才是想告诉你,本座什么也没探出来。”

    “啊?”顾巍堂骇然,方才他居然…居然承认了!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现成那样。

    司珏慢慢走到顾巍堂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座根本就没有部署什么咒印,方才显形的阵法不过是随手一个障眼法。是你心里有鬼才没有察觉。”

    他侧身看向空明,“若是空明还在,定会看穿这个障眼法,不会让你像今天这般自乱阵脚,暴露得这么快。”

    顾巍堂听完司珏所说,陷入无尽恼恨,他本不该承认!不能承认!

    司珏最后一句,就像在他心上剜了一刀。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没有几个长老的限制他就会做的更好,就能独立担起门主之责,拥有整个八卦岭的控制权。

    可是他错了,没有长老他什么都不是,就连今天司珏随意一个谎言,他都看不穿。在众人面前对司珏摇尾乞怜,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他自知大势已去,满目惶恐不安,整个人惊惧到了极点,为了保命只能看向沈砚白。但见沈砚白突然剧烈咳嗽,身体仿佛站不稳般,若没旁人的搀扶只怕立刻就会倒地不起。

    沈砚白此时的病容不是装的,他知道沈砚白如今靠不住了,只能努力为自己解释:“是空明,他以下犯上!明明只是一个普通长老,却总是妄想挑战我的权威,屡次越界。我对他动手,不过是在行使门主之权,就算一时怒极杀了他,那也不过是做的略微过火……”

    “略微过火。”司珏挥手把顾巍堂掀翻在地,“死不悔改。你杀同门师

    兄,掘人五脏六腑,比魔族有过之而无不及。本座今天就取你性命,以儆效尤。”

    “圣尊!让我亲手杀了他。”已经知道真相的扶云舟,痛苦难以言表,方才为了让圣尊审判个明白他只得将愤怒按下不表,现在他忍不了了。

    他要手刃杀死他师父的仇人。

    “扶云舟!你要做什么!我是八卦岭门主,你敢以下犯上!”顾巍堂面色惨白,一步一步往后挪动着身躯。

    第127章

    “顾-巍-堂,以下犯上的不是你吗?自打你坐上门主之位后,几位长老全都尽心尽力辅佐你,偶尔有严厉之时,也都是为了你好。你上位时灵力低微,心智浅薄,若没有几位长老,这六大仙门中哪有八卦岭一席之地,哪有你顾巍堂一席之地!”

    “顾巍堂,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的师父虽疼我,却并未想过要让我成多大的气候,因为他把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他关照我,教导我是真,但你敢说,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比我要重的多吗?”

    顾巍堂看向死去的空明,他是那么安静,再也不会对他指手画脚,再也不会罚他骂他。可此时的他却觉得失落难当。

    “没有我师父扶持,顾巍堂你这个门主之位能坐稳吗?”扶云舟一声厉问振聋发聩,直击顾巍堂内心。

    “他们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保护得你竟不知道天高地厚。”

    顾巍堂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眼眶通红,他张着口不知如何反驳或者为自己开脱,他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真的错了吗?他只不过是想像柳穆北一样。

    可是,可是……柳穆北又和他不太一样。当初柳穆北身边的若是空明,坐上门主的位置只会更顺利,而不必去争去抢,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顾巍堂陷在内耗之中无法自拔,他想要告诉自己他没错,可是控制不住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让他痛不欲生。

    他抱头,发出一声剧烈的嚎叫。

    扶云舟手持利剑,一步一步朝着顾巍堂靠近,距离顾巍堂只有一剑之长时,他抬剑横在顾巍堂脖颈上,“顾门主,杀了你我师父也回不来了,我恨你!”

    扶云舟的泪水夺眶而出,顾巍堂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几何时,空明待他也不似现在这般严厉的……

    利剑划破肌肤的声音骤然响起,割裂了顾巍堂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丝生机,他捂着脖颈倒地,献血从喉咙间疯狂涌出,他用尽全身力气,用只能发出气息的喉咙努力说道:“师兄,原谅…原谅我一时……一时糊涂啊……”

    “师兄……五…脏六腑不是…不是我……”话未说完,顾巍堂眼睁睁地看着天空,没了生机。

    此刻的院子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司珏深呼吸一口气,挥手结束这闹剧:“此次仙门大会推迟到三月之后,给八卦岭筹备长老与门主丧礼,及新门主继位的时间。”

    “也给……”司珏看向沈砚白,“身体抱恙的沈门主调理之时。”

    “诸位散去吧。”司珏拂袖离去。

    扶云舟对柳穆北作揖:“请宗主准我回八卦岭安葬师父。”

    柳穆北答应道:“去吧。”

    八卦岭弟子未想一夜之间,空明长老被杀,顾巍堂因罪受死,八卦岭虽无外敌却因内部纷争重创。每个人都不好受,只将两具尸体抬走悻悻离去。

    八卦岭一走,木青海叹声道:“既然明日的仙门大会举办不成了,那我们也就先回去了,沈门主保重身体,咱们六大仙门可再经不住……”

    话说此处,木青海突然觉得不对,便挥挥手不再说下去,带着一众弟子离去。

    “啧,这叫什么事。”惊云澜和沈砚白告辞后也带着掌星殿众弟子御剑而去。

    待其余四门离开,柳穆北才对沈砚白道:“顾门主好像跟沈门主关系最近,怎么沈门主一点都不伤心。”

    沈砚白苍白的嘴唇微启:“如此不忠不义之徒,我凭何为他伤心。”

    “沈门主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柳穆北语带刻薄。

    “你什么意思?空明是他顾巍堂杀的,于我何干!”

    “沈门主切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罢柳穆北放肆大笑,眼看他是等不来钟寄灵了,便又取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砚白几句,方才带着阮秦桑和陆圆满等人离去。

    他们一走,撑了一个晚上的沈砚白险些支撑不住朝地上倒去,好在金若渝及时搀扶住他。

    “送我回去吧。”沈砚白吩咐道-

    禹清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第二日准备去凑凑仙门大会的热闹的她才从司珏口中得知整件事情。

    了解所有来龙去脉后,禹清池神色微凝,“司珏,你有没有发现跟沈砚白走的近的都出事了。这回是不是沈砚白又故技重施,挑拨离间,让顾巍堂才对空明怨气积深,做出今天这样的事。”

    “沈砚白不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对空明不满是顾巍堂自己由心而发。”司珏道:“看来仙门大会我们留下来是对的。”

    “对了,你说顾巍堂临死前说了一句话。”

    司珏摆弄着茶具,淡声道:“嗯,说了句五脏六腑被掘,不是他干的。”

    禹清池蹙眉思索,她总感觉此事有些蹊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顾巍堂应该不会说慌的,不至于让空明惨死。

    那掘空明五脏之人必定另有其人,这顾巍堂修为不高,蠢笨至极,又极意受人挑拨,他敢肯定,顾巍堂是凶手没错,可这背后之人他若不抓出来,实在算不得报仇。若说顾巍堂为了夺权,杀了空明倒是合乎逻辑,可是空明对于顾巍堂来说也算兄长,他杀人夺权,但不至于要挖空五脏六腑。

    他之所以选择到玄清门来杀,无非就冲着个仙门大会人多眼杂,灵力乱冲,还可以甩锅给别人。

    可挖掘五脏六腑如此残忍之事,别说人干不出来,就算是邪祟也不会如此,除非是魔族或者练邪术

    这时候禹清池脑中莫名出现沈砚白的脸,她脑中一过,反过来想想,沈砚白如今灵力尽失又重伤在身,应该不大可能在玄清门,司珏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沈砚白是伪君子,虚伪好大喜功,利欲熏心,道貌岸然。但当年她与沈砚白经常下山除魔卫道,也算得上有慈悲心的人,不至于手法如此残忍。

    司珏见禹清池皱着眉头在那发呆,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她眉间的皱纹:“想什么呢,皱着眉。”

    禹清池摆摆头,挂起笑看向司珏:“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对了,柳宗主是不是也来了,我想去见见他。”

    “出了此事,本座已经下令仙门大会三月后举行,他们现在已经走了。”

    禹清池有些失望,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哎,我昨晚本来打算等宴席结束后再去看柳宗主,谁知道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都怪你,干嘛把床弄那么舒服。”

    看着禹清池娇憨的嗔怪,司珏不恼反笑,他胸腔

    轻颤,调笑道:“自己贪睡还怪起本座了,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说到这,禹清池突然想起,扶云舟遭此大变,想必心情极度难过,想当初她师父为她身而死,如今想来还是一阵一阵心痛不已。

    更何况,空明于扶云舟而言亦师亦父,感情深之,如今他师父暴毙,死状如此凄惨

    “司珏,我想去陪一下扶云舟,他没什么朋友,这些日子只有你与我。”

    司珏起身,掸了掸坐着有些褶皱的衣衫:“那便走吧。”

    “嗯?我其实自己去就好”

    司珏弯下腰,凑近禹清池:“你能御剑?这里到八卦岭只怕有千里路程,若是用走的,等你到时,说不定扶云舟已经回来了。”

    禹清池一拍脑门:“对哈!”说完,禹清池扯过司珏的袖子,撒娇:“司珏,你最好了。”

    司珏笑起来,眉眼舒展,如暖阳化冰,他是最受不了这个小妮子这般姿态。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最近这些日子倒是越来越娇气了。

    “嗯现在嘴是越来越甜了。”

    禹清池嘻嘻一笑,司珏优雅抬手唤剑,另一只手揽过禹清池的腰,将她抱在怀中,两人立于剑上,升空而去。

    静沉刚刚端了饭菜过来就看着两人飞走,腮帮子鼓鼓的:“出门也不说一声,哼!”

    ——

    八卦岭挂上黑白绸缎,此事一出,八卦岭全门上下无不振动。

    几大长老看着抬回来的两具尸体,气氛压抑到极点。

    “同门相残,奇耻大辱啊!!空明,我们终是错付了!”

    “顾巍堂你愧对先门主!”一长老指着顾巍堂的尸体狠骂。

    扶云舟整个人似被抽了魂,两眼空洞,只站在空明尸体旁边。

    接着,那名长老看向扶云舟,质问道:“是你手刃顾巍堂?”

    扶云舟抬起头:“是,他杀了我师父,死不足惜。”

    “你你有什么资格自己处置一门门主!”

    扶云舟冷笑一声:“资格?凭我是空明的徒弟。”

    这句话刚落,另一平日跟空明关系较好的长老急忙将他拉住,示意他别在说。

    扶云舟咬紧后槽牙:“他杀我师父,我若不是顾及同门,我一样掘他五脏。”

    “你!!你何时变得这般残忍。”

    “罢了罢了,人都已经死了,空明最是心疼这个徒弟,也不怪他,再说了杀人偿命无可厚非,咱们早日将他们后事办了,了却此事才好。”跟空明关系好的那位长老上前给扶云舟解围。

    众人也不再多话,整个八卦岭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中,众位弟子也不敢多话,一声声祝祷从大殿传出。

    司珏与禹清池到时,扶云舟一身素白跪在灵堂前,双腿盘膝而坐,闭目默念超渡咒。

    “拜见圣尊!!”

    司珏与禹清池缓缓走进大殿,见着恭敬叩拜。

    第128章

    “起来吧。”司珏道。

    司珏本不想掺和八卦岭的事情,不管什么喜啊丧啊的他都不感兴趣,来这里只是为了送禹清池而已,所以到了之后便道:“你们准备丧事要紧,不必顾及我。”

    说罢,便自己要来一间厢房住进去,再没过问八卦岭的事情。

    禹清池不是八卦岭中人,关于丧葬的一切都说不上话,只有在仪式结束之后,她会溜进扶云舟的房间替他擦去眼泪,安慰他别那么伤心。

    扶云舟话也不多了,直到将空明送葬后才对禹清池敞开心扉:“钟寄灵,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时间还早,我也还小。我没想过去珍惜身边的人,也没想过报答师父知遇与养育之恩,我总以为他会陪我很久。”

    “没有人会陪你很久,生老病死是凡人常态,修仙之人也有白骨黄土的一天。凡人的寿尽而终,对于我们终究是奢望。”禹清池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扶云舟心中苦楚并非几句安抚能疗解,唯有时间可以慢慢淡化这一切。禹清池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是用了整整十五年才接受自己的师兄和师父为自己而死的现实。

    禹清池叹息一声,“至少你亲手手刃了杀死你师父的仇人。”

    不像她过了十五年浑浑噩噩的日子,到现在还没等来真相大白的一天,更没能送仇人下地狱。

    扶云舟吸吸鼻子,逝者已矣,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一直陷在痛苦中,他问道:“黎川泽师兄的三魂现在已经收集全了,接下来我们还是继续启程,复活大师兄,完成你一直以来的夙愿。”

    “也好。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在此处睹物思人。不过还是多留几天吧,再陪陪你师父。还有……新门主的事情,他们可有人选?”八卦岭人心不齐,以前有空明坐镇还好,如今顾巍堂与空明一同离世,这样一来只怕八卦岭又会陷入纷争,就像十五年前的太极宗一样。

    扶云舟对此看的很开:“无论新门主是谁我都不关心,我本来也已经就不是八卦岭的人了,只是认我师父罢了。”

    禹清池点点头,这样最好。现在八卦岭有司珏在,所有人都按部就班,但司珏一走,八卦岭闹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扶云舟既然不在乎,那便能省去很多事情。

    “你好好休息吧,改日我们就启程。对了……”

    “有事?”

    禹清池考虑了好几天,还是决定跟扶云舟透漏这件事,这样一来扶云舟能有个奔头:“顾巍堂临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掘去你师父五脏六腑的另有其人。”

    “什么!”扶云舟大惊,当时他抹掉顾巍堂的脖子之后,他是听到顾巍堂说了一句话,不过他以为那只是他濒死之际口齿不清的胡言乱语,却未想到,顾巍堂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事到如今,他更愿意相信顾巍堂说的是真的。如此一来,害他师父的凶手就不只有顾魏堂。不论是联同顾巍堂一起杀他师父,还是在他师父死后才做出这样的恶事,他都不能容忍!

    扶云舟拍床而起,“你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会是谁。”

    禹清池摇摇头:“我和圣尊都没有定论,否则早已经将人绳之以法了。不过我猜想,取走你师父的五脏六腑不是为仇,而是为了增长修为。八卦岭的空明长老灵力不在顾巍堂之下,能死在顾巍堂手上要不就是有人帮忙,要不就是一时不慎。而那人掳走你师父目标太大,所以才只拿走你师父的五脏六腑,为的是入药炼丹。”

    “你怎么不早说!都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人肯定早就消灭证据了。”扶云舟情急说道。

    “就算当天晚上去寻也一定寻不到了,炼化一些内脏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和时间,甚至如果那人再狠辣一些,生吃也未尝不可。何况,如果不是已经消灭证据,你以为顾巍堂会将所有人都喊来吗?要不是他自露马脚,我们恐怕连他都难以治罪。”

    “还有一个……”扶云舟咬牙说道:“还有一个凶手。挖去我师父的内脏的凶手,我一定要将他手刃。”

    “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我和圣尊都会陪你一同去寻找真相。”

    扶云舟喉结滚动,哑声说:“另一个凶手,你们没有任何怀疑的对象吗?”

    禹清池微微一怔。

    扶云舟继续道:“顾巍堂唯沈砚白是尊,沈砚白也刚好灵力散尽,正急需滋补。”

    禹清池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自己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现今扶云舟也这样提出来,居然跟她想的一样,那么这个事就说明是有那种可能性的。只是这事跟之前发生的种种一样,都没有直接指向的证据。

    若想要沈砚白承认,那么就只能把他的面具在天下人面前撕掉,那才有可能真相大白。

    因此,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必须抓紧行动。

    丧仪举行完后,扶云舟心中念着仇恨。

    或许

    有时候仇恨也是一个人的精神支柱,扶云舟虽是伤心,却比之前振作了不少。

    翌日清晨,扶云舟收拾好后,找到司珏与禹清池:“圣尊,钟寄灵,我们出发吧。”

    司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扶云舟,大抵是经历了大变,扶云舟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了不少,眼底的少年之光被沉稳压抑代替。

    禹清池再看时,竟有那么一刻觉得扶云舟与她二师兄有些像了,也许那些日子二师兄也是这样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现在严肃紧绷的一宗之主。

    “嗯,先办正事吧,空明之事本座以后会再处理的。”

    扶云舟:“谢谢圣尊,我要亲自抓到掘我师父内脏的凶手。”

    司珏没有再言,只转过身踏出八卦岭大门。

    三人走在八卦岭外的山路上,这一遭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后,禹清池明白现在她离复活大师兄越来越近了。

    当沉疏柏交出那一缕魂魄时,这一魂已经自动和之前收集到的两魂合为一体,那么接下来就是需要收集大师兄七魄。

    七魄不同于三魂,能够单独附在物体之上,七魄太弱,或许是几魄合在一起才能仅存。

    那么接下来有三魂指引,找到七魄也是指日可待。

    禹清池将罗盘抛至半空中,双手灌以灵力注入罗盘,嘴里低沉呢喃搜魂咒。

    谁想,罗盘指针再也没有动,连旋转都没有,只定在那里。

    “这”禹清池停下手,有几分疑惑。

    司珏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禹清池怀疑是自己灵力不够,于是将气沉丹田,再次注入灵力。

    司珏见此,抬手点在禹清池手臂上,给她输送了不少灵力,灵力大涨后,禹清池几乎将罗盘都要顶飞。

    却不想,罗盘指针依然毫无动静。

    “不是灵力问题,罗盘指针不能再指向,说明这黎川泽的七魄要么已经消弭,要么在一个不能指向的位置。”

    听到司珏这样说,禹清池不敢深想,她宁愿只相信那个位置是罗盘搜寻不到,而不是大师兄的七魄已经消弭。

    所以,禹清池让自己强行不去想第一种可能,直接开口问:“当今世上,罗盘不能指向的位置在哪?”

    司珏淡然开口:“镇魂殿。”

    禹清池一听镇魂殿的名字,脑子嗡的一声,她自己是只有一魂,且也知道自己的二魂七魄就在镇魂殿,那么大师兄也有可能。

    司珏将目光投向禹清池:“去吗?”

    禹清池表情严肃,她低下头沉思了一阵,再抬头时,目光迥然,似带着坚定的决心:“去!”

    都到这一步了,为何不赌一把,哪怕是最终不行,也好歹自己努力过。

    司珏其实心中早有数,就算禹清池不赌,他自己也会去走一遭的。

    “那我们便出发吧。”

    大概命运总有那么几分奇妙,当初他们相遇便是在八卦岭,三人结伴去镇魂殿改阵,如今三人又再次从八卦岭出发,一同前往镇魂殿。

    只是这一次不同,他们是要进入镇魂殿,镇魂殿何其凶险,谁人不知,哪怕是司珏也没有全然的把握。

    所以,当他们三人再次进入镇魂殿地界时,四周的黑暗压抑以及风中的鬼哭狼嚎似乎在嘲笑,又似在欢迎。

    镇魂殿本为宝塔,如今因为长年累月的怨气积攒,竟显现出一层一层阴红的暗光,远远望去诡异邪魅。

    待近些,禹清池感觉自己的魂魄一阵震荡,她有些头晕目眩。

    扶云舟:“是不是灵力不够,此处的戾气好像比我们上次来时增了不少。”

    话音刚落,司珏抬手一个淡蓝色的光圈就从禹清池头顶散开,罩了她全身。

    接受到司珏的保护罩,禹清池感觉好了很多,她抬眼看了司珏一眼以表感谢。

    “现在的镇魂殿戾气甚重,只怕虚渺元尊的金丹也压制不了多久了。”

    扶云舟看见镇魂殿冒出的黑红之气,忍不住发出一阵感叹。

    司珏尤其严肃,他其实心中早有决断。

    第129章

    “我先去探探。”扶云舟说罢挺身向前,御剑直冲塔顶,不想还未接近,便觉得冷风刺骨,魂魄像被吸进去一般,浑身灵力使不出来。

    他震惊,短短几个月,镇魂殿的戾气大涨。但这戾气却又不像镇魂殿自行吸纳而来,更像是有人往里疯狂输送过,不然怎会朝夕瞬变。

    扶云舟只能停留在镇魂殿数丈之外,根本近身不得,更别说禹清池了。

    他已经断定自己和钟寄灵是无论如何都进不了镇魂殿的,否则瞬间便会被这些飞来窜去的戾气瓜分蚕食。

    他想或许只有司珏能靠近甚至能进去,但是其中危险程度也不言而喻。

    在镇魂殿周边待得越久,扶云舟越觉得浑身难耐,于是调转方向,急速一跃而下。

    他收回剑,停在禹清池和司珏面前,脸色深沉地说:“圣尊,我方才去了塔顶,我觉得……”他不想让钟寄灵失望,但是这话必须说:“镇魂殿不能去!”

    “如果要去,只有圣尊一人能试。并非我想苟且偷生…”扶云舟指向塔顶方向,“如果三人都进去,我们不但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会拖累圣尊保护我们。”

    禹清池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她并没有对扶云舟的话觉得诧异。镇魂殿的凶险她一向知道,而今凶险更甚,进去只会十死而无一生。

    来这里的时候,她抱着试探,抱着侥幸,她只想着或许能找到新的突破。但如今她明白没有突破,只有更固若金汤的绝境。

    她不是不会审时度势,只会横冲直撞的人,她更不希望司珏为她冒这个险,她拽住司珏的衣角,压住心中的失落与酸楚:“镇魂殿是大罗金仙都奈何不了的东西,诚然圣尊已是修仙界强者,若要强行硬闯,恐是凶多吉少。”

    司珏:“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让我一试……”

    “算了!”禹清池情急下喊道,“我不可能让你去的,如果真有不测,我……”

    司珏嘴唇轻颤,而后沉声说道:“你还不信我吗?此行不光是为了黎川泽,更是为了你。所以镇魂殿的鬼煞邪魔必须要除。”

    “司珏。”禹清池眼眶有些发红,“带不回来的,你知道的。进出已经不易,还要与数万厉鬼争魂夺魄,实在太凶险了。我不许你去。”

    “就算没有遇见你。”司珏扫了一眼镇魂殿,冷冷道:“做为圣尊,这镇魂殿我迟早要去一遭的。”

    “我不管……”

    见禹清池情绪激动,司珏静默了一会儿,他不想白来一趟,其实若非为黎川泽寻魂要紧,他早就为禹清池来了。

    这时扶云舟道:“所谓人多力量大。以圣尊的说一不二,只要开口,六大仙门便可随圣尊调动。届时六大门齐聚镇魂殿,还对付不了这里的东西吗?”

    禹清池摇摇头,扶云舟想的太简单了,要是六大仙门合力便能剿灭镇魂殿,他们早就这么做了。

    但却听司珏道:“扶云舟说的有理,改日我亲自登门调集六大仙门所有人,待人齐全,便攻塔,由他们制衡塔内一众鬼煞邪魔,而我再进镇魂殿取魂魄,这样一来,便万无一失。”

    禹清池隐约觉得不妥,刚要说什么,便被司珏打断:“我们先回断尘居,待事情妥当再来。”

    禹清池点点头,当初来的时候有多勇毅,现在便有多惶恐。她可以赌,可以输,但是她不能让司珏有任何的危险。上一世,他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亲人。如果这一世,她再保不住司珏,那么她的重生将毫无意义可言了。

    司珏召开敛光镜,三人很快出现在断尘居。进入瞬间,禹清池觉得方才被戾气侵蚀以至于头昏脑胀的情况瞬间好转,有种飘飘欲仙的松快感。

    司珏边走边道:“既然又回来了,你不如找静沉玩闹一会儿。”

    禹清池从身后抱住司珏腰肢:“我不,我怕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扶云舟对这种场景“深恶痛绝”,“咦-”了一声后,识相的退了出去。

    他一走,司珏冲禹清池调侃道:“要去镇魂殿的是你,要当逃兵的也是你,你究竟想怎样?”

    “我只是没想到……”禹清池正了正脸色:“现在镇魂殿比几个月以前更加凶险,我猜是有人将怨魂厉煞注入镇魂殿的缘故。我想起了福宁县和麓溟,那么多死去的人,真的都被沈砚白用来炼邪术了吗?会不会……”

    “沈砚白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司珏笃定地说。

    “不过。”司珏话风一转,“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们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起去动员六大仙门如何?”

    “好,反正你别想丢下我。”禹清池抱的更紧了些。

    禹清池一贯是不会这样粘人的,她与司珏已经

    心照不宣是没错,可两人总归是还有些话并未说开,司珏也不会强求,所以两人有暧昧,有真情,却不会像今日这样腻味。

    司珏转过身,将禹清池揽在怀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低沉:“这一路来,都是我上赶着你,我又怎会舍得把你丢下。”

    不知为何,禹清池心中慌乱的很,冥冥之中她有种不祥之感,那种感觉就像十五年前自己与沈砚白相约去镇魂殿的前一晚。

    禹清池一头扎进司珏的怀里,双手圈过他的细腰,嗡声嗡气道:“那你今晚陪我睡,可好?”

    这话一出,禹清池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而她也清晰的感觉到司珏的身子一僵。

    两人定立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过了很久,司珏才抬起手轻抚了一下禹清池的长发,将下巴抵在禹清池的额头:“好我陪你睡。”

    说完,司珏便将禹清池打横抱起,两人往司珏的寝室内走去,禹清池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颗心跳的厉害。

    曾经,她在太极宗藏书阁中看到过双修之书,那上面有些图画看着让人面红耳赤,或许他们待会也应该要双修吧?

    师父曾经说过,男人和女人睡一张床,那是肯定要双修的。

    司珏见着禹清池脸红成一片,不难猜到她在想什么,他轻轻勾起嘴角,把禹清池放在他平日睡的软榻上。

    而后,禹清池似乎也有些羞涩,她麻溜儿的滚到里侧,一双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司珏:“就就一起睡觉,然后明天找六大仙门一起去镇魂殿。”

    禹清池急于解释的模样落在司珏眼里,他便觉得禹清池越发可爱,他点点头,翻身上了床。

    “睡觉吧。”

    两人平躺在床上,片刻后,司珏呼吸渐渐平顺,而禹清池却在黑夜里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司珏,他的侧脸完美的似雕塑,窗外的冷月洒进一片白光,落在司珏的眉间鼻头和唇瓣,带着几分圣洁。

    禹清池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司珏的嘴唇,又点上他的鼻尖。

    “若是再调皮,本座可要惩罚你了。”

    司珏的声音响起,禹清池急忙躺回去,谁想她刚躺回,司珏长臂一揽,把她带进了自己怀里,并低声唤了一声:“清池。”

    禹清池听到这两个字后,身体不受控的怔住了,即便司珏对自己的身份早就明了了,可是他从未这样直白的喊过自己。

    “…司珏…”

    “清池,跟我讲讲你的过往吧,我想听。”

    司珏的一句话把禹清池带回了十五年前……

    师傅、大师兄、二师兄、沈砚白的脸依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当她毫无保留的对司珏全盘脱出自己的过往后,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终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从今往后,她肩上的担子有司珏来替她分担了。

    司珏把禹清池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处:“镇魂殿献祭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清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苦了。”

    禹清池听着司珏的心跳,莫名觉得有些安心。渐渐眼皮也开始无力,耷拉了下来。

    司珏见禹清池睡着,缓缓起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后一抬手给禹清池周边设下了一个不被外界干扰的结界。

    今日的月光尤其的亮洁,就算屋内并未点灯,一袭白衣的司珏都显得那样矜贵。

    他褪下一贯穿着白色长袍,换上了一件略微紧身的暗黑长衣,双手的袖子以蛇皮袖封束起,腰间以白玉金丝腰带以衬。

    往昔半散半束的长发他一抬手,便全数冠起,若是禹清池这会儿醒来,便会发现,现在的司珏大不一样。

    褪去了慵懒松弛,取而代之的是干练的意气风发。穿上黑衣的司珏多了几分凌厉的霸气,更显阳刚。

    司珏穿戴整齐后,转身看了一眼熟睡的禹清池,他走到禹清池身边,抬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道:“我去将你带回来,此后你不必再担惊受怕。”

    说完这句,司珏消失在房内——

    镇魂殿猩红黑暗的天空一阵阵电闪雷鸣,司珏再出现时,天边一道闪电划空而过,整个镇魂殿像是有所感应,四处飘散的戾气竟幻化成肉眼可见的气体。

    似叫嚣,似挑衅,似期待。

    司珏手持沧霄剑,双手结印短暂的解开了镇魂殿的封印,随即整个人幻化成一道白光,从正殿大门直接入殿。

    镇魂殿共为九层,随着层级的增加,里间的魑魅魍魉道行越深,而上千年来人们的狠,怨,戾在殿内各处飘散。

    他踏进第一层时,入眼便是一条血河,河中的腥臭之气直冲人天灵盖,河内已经有不少被压制的厉鬼在不断挣扎,声嘶力竭,恐怖异常。

    殿内皆不是活物,但因着常年以往,因暗而生的东西便也初具意识,一些化形和没化形的东西第一次见到活人,便疯狂贪婪的往司珏面前冲来。

    “嗖!”

    司珏一挥剑,白光扫去一片厉鬼。

    第130章

    “咯咯咯咯咯—”阴森诡异的声音不断传来,刺入司珏耳膜。司珏脸色淡然,目光却异常坚毅,他自从在青铜鼎里待了一百年后,便不知道怕是什么。

    他不想费力,直接以血结咒慢慢铺开一个偌大的咒印,随后以排山倒海之势重重压下,在一片凄厉的咆哮声中,打散无数恶灵鬼煞。

    鬼煞妖魔们见司珏这般威力,纷纷退却,与司珏僵持。司珏不想浪费时间,飞身而上,立于沧霄剑上,俯视身下宵小,随即结印。

    不想一时不查,被隐蔽之处扑上来的恶鬼啃咬了手背,他虽一掌拍碎了那只恶鬼,但戾气却顺着伤口侵蚀他的身体。他捻动咒决驱散侵蚀他的戾气,手上却也不歇,迅速铺开一张巨大的咒网朝着满地小鬼压来。

    这些鬼煞妖魔也不是泛泛之辈,团团黑气将铺开的巨网撑在半空,使之不会下坠,另有一些逃窜到顶上,倒挂着顺着顶上处悄然来到司珏身边,伺机啃食掉司珏的人。

    司珏一面单手驱咒剿灭源源不断朝着他袭来的恶鬼,一面给咒网施压。

    黑气与司珏的灵力把咒网困在半空,双方周旋着。终于在司珏剿灭最后来啃咬他的恶鬼之后,用两手将咒网重重压了下去。随着“砰”的一声咒网落地,整个楼层被网咒紧锁,无鬼能从中脱逃。猛然间,嘶喊之声震耳欲聋,几乎将人头皮掀开。

    滚滚黑气铺散开来,最终化作一场虚无,仿佛那些厉鬼从来没有存在过。弹指间解决掉一层的鬼煞妖魔后,这里如死一般的安静,只有一条奔流飞溅的血河和阴冷刺骨的寒意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司珏舒缓了口气,慢慢落下,最终以半蹲的姿势坠地,他环顾四周,在这个空档暂歇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朝着第二层走去。

    “司珏,好久不见。”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司珏缓慢转身。

    只见来的东西一身幽暗长袍,头发和胡须如杂草一般野蛮生长,瞳孔呈现血色的殷红,獠牙尖锐,除此之外与正常人无异。

    他朝着司珏走过来,铁器摩擦的声音让司珏注意到了他脚上的镣铐,微微蹙眉,问道:“魔族?”

    “是。我特意出来跟你打个招呼,还有他们。”在他的身后,慢慢显出数个周身幽黑的魔族。

    司珏杀的鬼煞妖魔太多了,不是谁都配他记住,何况魔族本就长得大差不差,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所以,自然他也不认识眼前这位。

    “昔年阜国一战,我魔族大军被你剿杀殆尽,只余我们一党,被你逼至此处。不过后来听说你结局也不甚好,我们便放心了。”

    司珏勾勾嘴角,曾经这的确是他唯一不愿提及的伤心事,每每想起总会影响心智,怒火攻心,愁绪满怀。但现在不同,自从那人为他挡过石头,他已经放过所有人,也放过了自己。

    似是察觉司珏心中毫无涟漪,那魔族头领的脸上有些失意,曾经的少年司珏

    尚能一己之力剿灭十万魔族,更何况是如今的司珏。若寻不到他的任何破绽,这场仗便没有赢得机会。

    “正好。”司珏只说这两个字,便将沧霄手握于掌心,提剑朝魔族飞来。

    那魔族头领并不软弱,这些年他们也是在尸山血海中爬上来的,镇魂殿容不得任何苟延残喘之辈。

    见司珏提剑刺来,那魔族头领结印召唤无数只蛊虫而来,在地上攀爬着拦住司珏的去路。这种虫子一旦踩碎,便会挥散毒气,使人意识迷离。但司珏只轻哼一声:“你在镇魂殿这么久,只学了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司珏说罢,便听得地上的蛊虫嘎吱作响,原是被他脚上那一双黑色锻靴踩得支离破碎,成了一滩滩扒在地上的肉酱。

    魔族头领大骇,见司珏无恙只好迎敌,以一掌宽的大刀缠上来,其余的魔族同党也随他同上。

    司珏如疾风闪电,身体灵巧地穿过所有魔族之间的空隙,轻巧地从中划破一个的颈脉,刺穿一个的心脏,卸下一个的头颅……疾风呼啸后魔族纷纷坠地,只余立在尸体中的魔族头领。

    司珏漫不经心地擦剑,冷眼瞥过立着的魔族头领。那魔族的一个小小头领顿时方寸大乱,诚然他已经是这个塔层最优越的存在,但面对司珏,他可怜的就像是一只被碾碎的蛊虫。

    司珏虽然已经放下,但始终记得三百年前被魔族愚弄算计的过往,他这人睚眦必报惯了,没直接取走眼前的魔族头领性命,也只是想多折磨对方片刻。

    当年司珏剿灭十万魔族,这剩下的残党便逃窜至此,镇魂殿存在上千年,这里面孕育了不计其数的强大邪物,又因镇魂殿被禹清池当年以金丹法器和上古神咒封印,不得而出。

    这数百年来,残余魔党过的日子并不好,镇魂殿共九层,越往上,里面所沉睡蛰伏的邪物越强大,而且长此以往的戾气与怨气,饶是他们也不堪重压。

    只能龟缩在二层,靠一些怨气为食赖以生存,没有活物,百年来的修为并未多精进。

    司珏进来魔族头领就感觉得到,现在的司珏强大更盛以往,刚刚须臾之间便剿灭这里除他之外的魔族,他不会傻到要去硬碰硬。

    “司珏,你以为这镇魂殿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只身前往,你太过狂妄了吧。”

    司珏将剑提在身侧,一身黑衣似鬼魅冷酷,他面无表情:“将死之物,何必多言。”

    魔族头领有些慌了,他不想死,不然也不会在镇魂殿苟延残喘百年,于是马上道:“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我也出不去,没必要跟你硬碰硬,我只是想提醒你,这镇魂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才到二层,我劝你早点出去,还能留条性命。”

    司珏没那么多心思去跟他废话,既然他不想死,也不会再来阻止,那司珏也可以节省些力气。

    “生魂在镇魂殿何处安置?”

    刚走了两步,司珏蓦然想起,便随口问了一句。

    魔族头领便知司珏来是有目的,司珏已经不像百年前那般冲动热血,现今的他更沉稳强大。

    “你是为十五年前以身封殿的那女子而来?”

    司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哈哈哈哈!!你上不去的,生魂安置在第九层,说来也怪,当年这镇魂殿被扔进来好几个生魂,只两道生魂被上古神咒包裹,任何邪祟近不得身,在第九层封印。只是,你上不去。”

    司珏了解到讯息,便不多耽搁:“让开。”

    说完这一句,司珏周身气压扩大至整个大殿,让这魔族鬼魅不觉地后退三步。

    魔族头领冷笑一声,曾经他也想上去,可终是自不量力,至于三层以上究竟藏着何种恐怖之物,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司珏这次并不是来灭魔族的,既然已经知道所寻之物在第九层,他提着剑就往上走。

    刚到第三层,一股如地狱之火的热气喷涌而至,那股热气几乎要吞噬灼烧灵魂,司珏立刻起护体神力,才不至于被这灼气燃烧。

    他踏入后,只见里间是岩浆火海,而这岩浆火海却似带着鬼气,想是常年吞噬鬼祟邪魅,戾气强劲,从而衍生出了新物种——熔岩血尸。

    这些血尸毫无意识,只有疯狂掠夺和杀戮,说是血尸,那尸却不是实形,而是由被火烧岩浆吞噬的冤魂所化,其力可猛。

    司珏只刚站定,那些血尸便如潮水一般疯狂向他涌来,他们嘶吼着,尖叫着,其行可怖可憎,又惊悚异常。

    而每一个血尸力量强大,动作十分迅速,司珏根本来不及结印,只能机械着腾空飞起将一个个飞来的血尸劈碎。

    可那些血尸被劈开后竟然又变成两个,再次朝司珏飞来。

    多如虫蚁,生生不息,司珏应接不暇,一个不慎,后背大腿被血尸生生撕下一块血肉,司珏咬着牙,以沧霄剑为中心,双手开剑阵“沧霄,随我征敌!”

    咒语一出,灵力灌注,沧霄剑分裂成万剑将司珏围起来,而后以圆形万剑状朝四面八方涌来的血尸攻去。

    这剑阵带着上古神力,飞去之时每击中一个血尸,那血尸便不再分裂而是倒下。

    司珏知道,这些血尸是打不死的,它们只是短暂消亡,很快就会再生,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不然自己会被血尸耗在这直至灵力枯竭。

    从第一层打上来,司珏灵力已经减少不少,身上也多处受伤,黑衣被鲜血浸透,只是那黑衣看不太真切,倒显得平平无奇,只是裸露在外的血肉,触目惊心。

    司珏眉头都没皱一下,再次调动全身灵力,以伏魔咒而出,一层层带着咒文的金光将周围一些血尸消灭后,司珏打出一条道路。

    他找准时机快速从这条道路上至第四层,当周围热气散去后,司珏抬眼看到了第四层大门,门以青铜制成,上面雕刻着复杂的铭文,司珏刚走到门前,突然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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