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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70

    第161章

    修复元神得数月时间,静沉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了,想到这里,禹清池有些失落,她亲手抱起静沉,将他送进阴阳神机棺,并在他耳边呢喃了几句,便叫司珏封了棺。

    大婚定在缙珩山玄青门,婚期定在第二日,但已告知天下道友,在道友口口相传下,不过一日,就连普通百姓皆知镜玄圣尊与虚渺元尊大婚之礼。

    司珏已备好婚服,一应装饰皆是挥手顷刻可得来。

    这日,断尘居紫光笼罩,张灯结彩,金碧辉煌,红毯由山脚铺往顶峰,沿途灯笼高挂,同时亮起可在暮夜将整座缙珩山照亮如白昼,天象祥和,祥云团聚,各类异兽飞鸟集结于山下。

    这是四海无双的举世景象。

    此时断尘居卸去所有封印,广开大门,天下凡五行之中皆可来访祝贺,衣食住行一应俱全。因此不过三刻,由山脚去往断尘居的路上便密密麻麻挤满人,远远看去恍如一条上逆流的河。

    天光微亮,司珏和禹清池同着红衣,挽手矗立在司珏所筑高台,居高处俯瞰下面数不清的道友门众,二人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清池,嫁与我后千秋万载,必不负卿。”

    “司珏,我此生愧对师父,愧对师兄,愧对许多人,但求余生无愧于你。之后诸般坎坷困苦,愿与君同行,执手不离。”

    “有我在,便不会有坎坷困苦,愿护你生生世世周全,让你有所依有所靠,有所托付。”

    无需说太多,他们早已经历了许多许多,此刻只是面对众人,在大家共同见证下,拜过苍穹宇宙,拜过厉三盛的牌位,也互相对拜。

    礼成,九州同贺。

    司珏与禹清池携手,由高台飞跃而下,在人群中的一处方台落脚,司珏对众人道:“今日是我司珏与清池大婚之喜,请诸位见证,日后我若有负清池,便叫天下所不容。”

    “此外,仙魔不两立,我既与清池成婚,便一生追随她,做仙、做正,绝不堕魔、为邪。今日宴请诸位,也是想请诸位见证一件事,待扫除邪孽,我司珏便自投青铜鼎,于这鼎中炼化所有灵力魔力,重塑至纯至净之肉身。被魔气沾染终究是我一时之差,我愿投青铜鼎赎罪,多年后重新修行,绝不会让魔气侵蚀,如此诸位也可放心。只是,请诸位在我离去后,善待我妻子。”

    司珏话音刚落,一声阴邪的笑声在不知名处响起,笑声刚罢,一女子用在场之人皆可听到的声音道:“司珏啊,司珏,你疯了!你为了撇清与魔族的关系,要将你百年修为付之一炬!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女人?你太可笑了。你忘了你当初怎么被万石砸死,你忘了当初在青铜鼎那顿天地无光的日子了!你还要再死一次吗?”

    “谁!”

    “是谁!是魔族!”

    人群中炸开了锅,谁人不知镇魂殿魔族遁逃,如今不知所踪,却不想他们的首领便出现在司珏和禹清池的婚宴上,顿时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丝毫倦怠。

    女人扭曲地笑着,声音让周围的景物都为之一振,“怎么?圣尊宴请天下,这天下难道不包括我魔族吗?”

    “我早已死过一次,便是再死一次又有何妨?”司珏冷然回应她,“如今天下道众齐聚于此,你魔族还能翻天不成?”

    许久的缄默后,女子在断尘居上空现了身,与她同时现身的还有黑压压的一群魔族,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既然如此,众魔族将士听令,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司珏带回去。我倒要看看,我把他的青铜鼎砸了,把他浸在黑水里浸透了,他还会不会这般义正严辞地说自己是仙。”

    她本打算慢慢等,让魔气在司珏体内酝酿久一点,怎想司珏今日大婚,她怎能不凑这个热闹,却不想听到司珏要赔上自己的所有也要剜除魔气,她实在坐不住,才不得不出现。

    司珏听她这么说,微不可查地勾动唇角,然后瞥向一边的禹清池,禹清池会意,从腰间捏出两道符,捏动咒决,大喊了一声“破!”

    随着两道符纸燃尽,顷刻断尘居的景色变了,迅速褪成镇魂殿的模样。

    这是禹清池与太极宗师兄弟此生做的最大的一场幻术,可欺天骗地,无人可以参破。

    从所有人踏进玄青门的一霎开始,其实就是踏进了敛光镜,到了被“镜花水月”这道障眼法改变过的镇魂殿。

    镇魂殿上方罗网森森,无一魔族可逃逸而出,镇魂殿下方法阵交织,可牵扯魔族半成魔力。

    这一仗,赢得概率大大加成。

    最重要的一点是,司珏笃定魔族会来。

    若说其他仙门不知,太极宗众人是全部知晓的,在前夜禹清池特意前往太极宗,将她与司珏商量的此计告知。

    如今太极宗有黎川泽回归,有柳穆北坐镇,实力大涨,所以镇魂殿上方的天网以及下方繁琐的上古封印阵法是集太极宗全宗之力,再配合扶云舟这个阵法天才携手共立。

    此威力震慑雷霆,不容小觑。

    当魔族首领见此阵以及密密麻麻的各种叠加符咒时,那一刻心下大乱。

    “司珏啊司珏!你本先天亦正亦邪,若入魔掌管我魔族大军,要什么没有,何必与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为伍。”

    说着,首领猩红的双眼噙着嘲讽的笑意:“这所谓正义仙门,还不是一样出了一个沈砚白,难保不出第二个第三个。你方才还要自毁修行,重塑金身,入了魔族,可又哪需要受那般苦楚。”

    魔族之人本就有古惑人心的技巧,这一声声的魔音入耳,似带着迷乱心智的意味。

    司珏一袭镶金边大红喜服,眼眸中尽是冷然,他缓缓的从袖中抽出沧霄剑,而后抛向正空。

    沧霄剑树立在空中,剑身发出淡淡的红光。禹清池眉眼清明,一脸严肃,在司珏抛出沧霄剑时,她将紫金阴阳罗盘也悬空在双手中心。

    紫金阴阳罗盘指针快速转动,围绕盘身的符文一圈圈散开。

    沧霄剑起,风云变色。

    “嗡”

    一声剑鸣,司珏双手灌注仙魔二力,为一青一红凌青空而起。

    司珏与禹清池两人的法器为阵,以器为魂,以器为攻的至高功法将神器与两人的灵力合二为一。

    在所有人都在愣神间,二人配合默契,两件法器同时发出耀眼之光,似开天辟地,镇光通天。

    一股绝对的强大冲击力,向数万魔军冲击而去,因为灵力强大到已然化形,

    须臾之间,外围的魔族在接触到那股强大冲击力时,已然灰飞烟灭,化成一缕缕黑烟。

    魔族首领即刻反应过来司珏是动真格了,尽管他现在体内魔族之力很盛,但论功法实力,也是不可小觑,即便是魔族也经受不住的。

    她本以为如今百年,魔族终于赢来一次绝佳的机会,甚至能够拥有百年难遇的魔尊,却不想,这也是刺向他们的一柄利剑。

    “众尔靡靡,繁天惊鸣,聚灵之力,无妄则弥,沉沉而尽,枉渡生灵,齐力启明,天地昭昭!”

    太极宗全宗门身着阴阳道袍,齐刷刷的围坐在镇魂殿四周,随着禹清池凌空于镇魂殿之空,以阴阳罗盘罩空,众人随着禹清池结印起势,齐声颂唱。

    四面八方的灵力开始激活布置在镇魂殿的上古封印阵,整个镇魂殿被渐渐升起的金光笼罩。

    一股一股庞大的灵力似带着禁锢之力四散开来,靠的近的魔族已经被强行拉入阵中,一声声的惨叫不绝于耳。

    其他几大仙门已经被眼前的架势震撼,竟不知应对,呆呆的看着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屠魔之战”。

    “司珏!!你!!”

    魔族首领见着魔族士兵一排排倒下,亦或者被吸入阵法中,已经有些疯狂,她此时只能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司珏身上的大红喜服随风鼓动,他眉心处水滴状的黑色印记已然显现,双眼渐渐成猩红之色。

    禹清池一面开启阵法,一面随时关注司珏的情况,见此她心中大感不妙。

    司珏这模样,俨然是魔族之力使用太多,已经有些魔化的样子。

    可是现在司珏正在发功,如若贸然打断,只怕他会快速反噬。

    魔族首领那女子眼瞧着司珏这样,反倒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司珏,你现在动用魔族之力,只怕很快就要入魔,也罢,让这数万魔族士兵换来魔尊重临也不亏!”

    此话说罢,那女子腾空而起,在空中化为一九头蛇妖,她本体是九头蛇,如今化成本体应战,功力大增。

    九头蛇九个硕大的蛇头吐着猩红的蛇信,巨大的蛇身不断扭动着,突然!

    九个蛇头对着司珏齐喷毒液,那毒液腥臭无比,扶云舟坐在下方,抬头看了一眼,差点被那味道熏吐。

    司珏冷眼瞧着,双手快速结印生出一个防护罩,那毒液喷在防护罩上发出“滋滋”腐烂的声响。

    “孽畜!”

    第162章

    司珏眼眶发红,甚至瞳孔的颜色也开始转换,不再如当初般澄澈,而是发出近乎紫红的幽光。

    如今要重新封印魔族,非司珏动用魔族之力不可,否则即便卸去魔族几成功力,拼个你死我活,也未必有全部胜算。

    “用你魔族之力,绞杀你魔族之众,如何?我司珏平生最恨算计,你处心积虑这般算计,也不过是递刀与我。”司珏将护身的结界撤走,挥袖将九头蛇喷出的毒液全部还了回去。

    再然后,他腾空到上方,双手合十,召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吞天灭地,弑魔诛仙。同时身后现出一庞大的阵盘,阵法精妙,环环相扣,既能吸收魔族打过来的魔力,又能护佑周身,便如战场杀敌的勇士有了盾牌和长矛,所向披靡。

    九头蛇见状,仿佛知晓自己在被阵法卸去魔力后已然与司珏抗衡不了,因此并没有刚开始那么激愤,而是失了斗志般蔫着。

    首领如此,其余剩余的魔众自是做不出斗志昂扬的模样,如今打,胜率太低,逃又逃不了,他们只好与修仙者们僵持着。

    魔族首领化成的九头蛇张口还想说什么,司珏没给她这个机会,身后的阵盘中无数锋刃骤然出现,朝九头蛇的方向射出,化作一道道闪光的残影。

    九头蛇化作黑烟躲避锋刃的攻击,只是这锋刃有司珏灵力加持,每每扑空,便分裂成一摸一样的两个,不消半刻,整个镇魂殿都是锋刃的残影,如水中团集的银鱼,呈席卷之势紧逼黑烟。

    这黑烟被几道锋刃穿过,受锋刃上所携带的仙气中伤,不久后便化了形,变成人类貌美女子的模样。

    首领擦去唇角的血迹,见司珏不急不缓操控着阵法,咬牙切齿地冲向镇魂殿上方的结界,用自己的身体碰撞结界的薄弱处,谁想这一举动非但没让结界受损,反而反噬到自己的身上。顷刻间,她身上的战甲碎裂如琉璃,发出一阵阵脆响。

    但不等她再次对结界发出攻击,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她拽了回去,她回首,司珏正张开五指,以牵引术束缚着她的四肢,使她挣脱不得,只能不受控制地被司珏拽到他的身边。

    随即,她四肢的束缚感消失了,司珏站在她的对面,衣抉翩迭,毫不费力,她堂堂魔族首领,长居镇魂殿高层,天上人间都为之棘手的人,如今在司珏面前,竟像一只他可以逗弄的小猫小狗。

    而且,司珏只轻轻挥袖,便收去所有魔气,恢复当初清风朗月的模样,完全没有因动用魔力太多而出现暴走癫狂、无法收手的模样。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无论灵力魔力皆为人所用,岂有受其操控之理。你送的这魔力我用着很好,用来杀你总够了。”司珏冷然地看着她,用来压制魔力的清心咒一遍遍在心海念起,如此才压住体内所有魔气,在魔族首领面前如此云淡风轻模样。

    司珏的话杀人诛心,将魔族首领一直以来的筹谋踩在脚下当个笑话。她张张口,一时无言。她看着司珏,只觉为他寄去的那股魔气,仿佛只是如他所说的那样递刀给他,帮他修复金丹,斩除沈砚白。

    她仰头,不服输地看着司珏,如若不是她自傲轻敌,今天怎么会踏进这一场专门为她所设的死局。她太自以为是,算准了司珏会到镇魂殿,也算准了司珏会动用她所准备的魔族之力,更以为司珏百年前那一遭让他极易被蛊惑入魔。

    却不想,司珏如此坚守道义本心,即便见过仙门如此之多的勾心斗角、阳奉阴违,还是不肯选她为他铺设的道路。

    这一局,她终究是输了。输给了仙界,也输给了司珏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她狂笑着,“成王败寇,我认了!不过,司珏,日子还长,你以为你能一直做你的仙吗?又或者,即便你能压制体内魔气,你以为这天下还容得下你吗?别忘了沈砚白的前车之鉴!”

    话音刚落,她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是司珏以长刃刺入她胸膛正中,贯穿了她的身体,她怔怔看着那把剑,又看了看司珏,隐约间,好像又看到司珏眼角溢出的一丝黑气,知足地勾起唇角。

    之后,她的身体化成碎裂的黑烟,就此消失在这世间。

    司珏将沧霄收回,捏诀压制体内魔气,然后对其余仙门中人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之后他想带禹清池离开镇魂殿,却冷不丁地听见身后金若渝以质问的口吻问道:“圣尊!你一开始说的

    ,扫清魔族,便自投青铜鼎,炼化身上魔气,重塑金身,是真的吧!不是只为了炸出魔族吧!”

    他这话一出,清理战场残局的一众道友都呼吸一滞。他们自然也希望司珏能如他所说照做,也好放心,只是除了金若渝这个愣头青,谁也不敢问罢了。

    此刻,所有人都等着司珏的回答。

    太极宗门众在那头的封印阵法接近尾声,魔族的人一个一个被吸入,眼瞧着胜利在望,所有魔族今日都会被再次封印在镇魂殿内。

    司珏冷眼扫看众人,眼尾若隐若现的黑气以及周身冷峻凌然的气质,让所有人都不敢对视。

    只有金若渝直愣愣的看着他。

    司珏也不怪金若渝,此人性情刚直,倒比一些虚伪小人好上几分。

    “今日本也是我与元尊大婚,我与元尊将云游一段时日,待一切事宜办妥,我自会给仙门一个交代,无须担心。”

    禹清池心颤的厉害,她其实不想司珏再入青铜鼎,那重塑金身的过程如钢铁千锤百炼,何其痛苦,她不是什么圣人。

    眼前是自己的爱人,她其实私心想着哪怕他是魔又何妨。

    可惜,他们始终生于仙门,又当着大任,不能就随性而为,她既做不出为了天下苍生放弃爱人的无私之举,也不愿为了天下苍生而见着爱人受锥心之痛。

    禹清池走上前将握住司珏的手,司珏回头看向禹清池,眼眸中的寒霜消散了不少。

    禹清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司珏伸手轻轻抚了抚禹清池的长发,让她安心。

    如今整个仙门先后经受沈砚白与魔族归来的大劫,他们已经不敢再遭受任何创伤了。

    总的来想,这两次大劫,如若没有司珏与禹清池,只怕仙门再不复存在,天下将生灵涂炭。

    所以,现在司珏只说了这一点要求,众人也没有再反驳。

    新婚燕尔,又如何拆散。

    不过给一些时间,就算是道别。

    金若渝眼神坚定,对着司珏拜下,声音洪亮:“望圣尊遵守诺言,待圣尊重塑金身,彻底摘除魔气,我等恭候圣尊踏云归来。”

    其他仙门也跟着跪下:“我等恭候圣尊踏云归来!”

    太极宗的众人将最后一个魔族封印完成后,结印收功。镇魂殿被完全修复,此时不同往日,镇魂殿的上空不再阴云笼罩。

    此上古封印镇集万众之力,极其坚固。

    扶云舟站起身,因为灵力消耗太大,身子一阵晃悠,幸而旁边太极宗弟子扶了一把。

    “刚才圣尊说什么来着?”

    太极宗弟子将刚才所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扶云舟立刻怒起:“什么啊!?圣尊这般为仙门,他们居然恨不得圣尊去死?这些人疯了吧?要是没有圣尊,他们早魂飞魄散了,如今还在这逼迫圣尊!”

    “不行,我要去跟他们理论!”

    扶云舟刚踏出一步,柳穆北就将他拉住,柳穆北表情严肃:“别去了,圣尊自有自己的安排,以如今的圣尊实力,谁也逼迫不了他,你莫再去起一些没必要的冲突。”

    柳穆北一贯是冷静的,他的话制止了扶云舟的冲动,扶云舟眼里虽有不愤,但也无可奈何。

    司珏见着大阵已经完成,这里再去他事,单手揽过禹清池的腰,御剑而去。其他人也紧跟着陆续离去。

    待所有人都走尽,一道蓝光在镇魂殿门口乍现,继而一白衣男子现身,那男子看了看被重新封固的镇魂殿,冷笑一声:“司珏,既然我不能飞升成仙了,那么我也要让你同我一样,堕-仙-成-魔。”

    司珏二人回到断尘居,司珏随手将结界布下,当他再一抬手,断尘居已经挂满红绸,窗户上贴上了鲜红的喜字。

    正堂屋摆上了镶金的龙凤红烛,瓜果酒水。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司珏将禹清池轻搂着,压低了声音轻柔道:“今日是我们大婚,无需他人观礼,仅以天地为证,你我携手结发。”

    禹清池闻着司珏身上淡淡的冷寒香气,她勾起一束自己的头发,又将司珏的一束头发与自己那束头发缠绕。

    “以君之发共结连理,长生不枉,恩爱不疑。”

    司珏轻笑,挥手将两束缠绕好的青丝斩断,再则放入一紫檀木盒中。

    “清池,以后我会让你等一段时日,抱歉。”

    禹清池立马捂住司珏的嘴,柔声道:“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别说抱歉,你我为夫妻,没有什么抱歉不抱歉的。”

    说完,禹清池轻轻踮起脚,双手勾住死珏的脖子,将唇压上他的唇。

    司珏眼带笑意,伸出手抚住禹清池的后脑勺,而后微微用力,将她揉进自己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红烛微闪,似欢舞雀跃。

    第163章

    情到浓时,禹清池羞红着一张脸问司珏:“日后归来,你投身青铜鼎重塑肉身,少则几年,多则数十年,长夜孤寂,我该如何自处,不如……”

    “不如什么?”司珏噙着笑,温柔询问。

    “不如你给我一个孩子。”说完,禹清池便埋下头,不敢去看司珏的眼睛。

    司珏抚摸着禹清池的头,“那为夫这阵子努努力……不过,若等到孩子降生再投青铜鼎,只怕那些老贼该不答应了。”

    “我不过随口一说,总之,你不管去多久我都不会有二心的。”禹清池扭过头去,眉梢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司珏将禹清池打横抱起,往断尘居里面走去。

    翻云覆雨一夜,翌日醒来禹清池腰都是酸的。司珏用宽大的手掌在她腰肢上轻柔,同她商量着该先去哪里云游。

    禹清池趴在床上,感受着腰部传来的温暖舒适感,零零散散地想了几个地方:“东海,沧州,上安……”

    “听说东海有鲛人,百余年凝出三颗宝珠,赤色那颗给娘子做钗环,青色那颗给娘子做臂钏,白色那颗给娘子做项圈。为夫与娘子成婚仓促,连个像样的聘礼都没给娘子不说,见两个大舅子的礼物也没备,不如先去东海弄些灵器宝物回来补上。”

    司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微发亮,连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禹清池吸了口凉气,转过身躺着看司珏:“你啊,死性不改,总是惦记你那些灵器宝物。以前弄那些回来也不过是放断尘居当个摆设而已,平时也用不着,倒被沈砚白这狗东西砸坏不少,可惜了了。”

    “正因如此,才要再搜刮……”

    “嗯?”禹清池质疑地看着司珏。

    司珏立刻改口:“才要再收集一些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禹清池姑且点点头,道:“既如此,便去东海转一圈罢了。”

    太极宗以及其他五大仙门都地处中原,禹清池的确还没去过海边,如今也想去踩踩绵软的沙地,尝尝鲜美的海味。

    这几天天凉了,二人御剑飞行时便捻了一道避风令,越往南走,天就越暖,到东海时司珏便捻灭了咒,二人迎着带腥的海风直冲下来。到了地面,各自幻出一件普通的衣服,在海边散步。

    此刻没有天下大任,没有行侠仗义,只有禹清池和司珏新婚燕尔的蜜月,因此禹清池也可以心无旁骛地快乐。

    捡了贝壳,捞了鱼,禹清池和司珏都是挽起裤腿一脸泥沙的模样,活像这里下海捕鱼的渔民。玩够了,他们的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于是来到了沿东海的小镇解馋。

    这里水产丰富,几条街巷上的摊子摆放着各种便宜得像白捡一样的海味,倒是中原大陆的蔬菜卖的还要比海鲜贵些。

    禹清池寻了一个街边小店坐下,点了一些生蚝和螃蟹、海鱼,与司珏在一方桌坐下说着话。

    司珏是个矜贵性子,这会却主动照顾起禹清池来,又是撸起袖子端茶送水,又是在菜上齐之后忙着给鱼挑刺,给蟹拨壳,甚至送到禹清池嘴边,弄的禹清池都甚是难为情,说道:“我还是觉得你

    高冷的时候比较正常。”

    “哎~”司珏挥挥手,“这都是为夫应该做的。”

    然后他凑近禹清池,用手挡住口型,压低声音对禹清池道:“要记住为夫的好,为夫去后数载,定要守身如玉,千万别被哪个小白脸给撩走。”

    “好好好。”禹清池将一只蟹腿送进口中,“我就知道你这般殷勤,另有目的。”

    “怎么能说是目的!给娘子方便是应该的,一会娘子吃饱了,为夫再给娘子买上一些金银首饰,衣裳珠串的,可好?”

    “多余!”禹清池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美美吃完海味,司珏果然照做,他没备什么白银,只是这边的成衣铺子舍去一颗珠子,那边的首饰铺子换出去一个金石子。

    看司珏这么大手大脚,禹清池都肉疼了,在他还要拿值钱物件去换寻常衣物的时候,禹清池拽住他:“你不是说要取鲛珠给我吗?咱们去吧。”

    司珏刚一只脚踏进店铺的门槛,然后撤了回来。这时掌柜脸上的笑意瞬间跨了下来。

    禹清池仓促说了一句“对不住”,拉着司珏出来,二人又赶往海边。

    司珏在海边站了半天,对禹清池道:“这鲛珠金贵无比,百余年才凝出三颗,我一下子要走是不是不太好。不过,东海公主倒是说过我的那件织锦金缕衣不错,我看看能不能跟她换换。

    这样一说,禹清池就感觉有些肉疼了,她马上拉着司珏道:“还要换啊,那咱不要了呗,我也不是很喜欢鲛珠。”

    司珏瞧着她现在一副管家婆的小模样,只觉得可爱。往日他是最财迷的那个人,最是喜欢收集宝物,现在禹清池跟着他也财迷了起来。

    “那我拿其他东西换,鲛珠做的首饰好看,能使皮肤越发光泽,我的夫人顶当用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司珏一面说,一面宠溺的捏了捏禹清池的脸颊。

    禹清池心里甜滋滋的,被人宠爱的滋味太让人着迷。

    司珏捏完禹清池的脸,伸手搂过禹清池的腰,而后抬起手给两人布了一个结界,随后两人一头扎入东海里。

    这个结界像一个透明的空气罩,随着两人往海底深处下潜,海底的景色浮现在眼前,随着天光撒入海中,海里的珊瑚,成群的海鱼,构建成一副绝美画卷。

    “好看好看!太美了!司珏,看那些小银鱼,你看你看!”

    司珏低头看着禹清池兴奋的像个孩子,只宠溺道:“今日带你入海,明日去昆仑山看雪,可好?”

    禹清池点点头,踮起脚尖在司珏的脸上亲了一下。

    海边游过的鱼看着这两人都觉得腻歪得紧,纷纷绕开而去。

    两人差不多下潜了两柱香的时间,渐渐的看见一处波光粼粼的建筑群。

    此处为鲛人族的建立的部落,大多数东海鲛人都住在此处。

    百年前,司珏游历四方,偶然在东海随手救下了被黑龙调戏的鲛人族公主,至此,鲛人族跟司珏有几分交情。

    当时那鲛人族公主对司珏芳心暗许,可司珏清心寡欲的,鲛人族公主最终无奈放弃。

    当司珏与禹清池落地后,整个鲛人族被一个巨大的结界罩包裹着,在结界罩里面便有与陆地一样的空气。

    鲛人本就是两栖族群,所以在此地建立城池,弄下空气,并不奇怪。

    “我还以为鲛人就在水里游来游去,跟鱼一样,没想到他们还是跟人类差不多,也是需要空气的。”

    司珏拉着禹清池随意的踏入到结界中,两人刚到,一些鲛人族士兵就出现了。

    “来者何人!”

    司珏轻轻挑了挑眉,淡然道:“告诉你们公主,镜玄拜会。”

    士兵一听此名号,马上禀告了公主。没一会儿一个妙龄女子,快速行来。

    鲛人族不愧是如人鱼一般绝美种族,公主生的花容月貌不说,一身鲛纱织成的七彩流光裙更衬的她如美艳天仙。

    禹清池不由自主的暗自与公主比较起来,自己与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禹清池在这头比较,鲛人族公主凌月见着来人是司珏,脸上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笑意。

    只是她来的太过直接,上前就道:“圣尊,你终于想通了,来当我的驸马了吗。”

    这话一出,禹清池身子一僵,她斜眼看了司珏一眼,那眼神警告意味明显。

    天下为尊,高高在上的圣尊,此时被禹清池看一眼,竟生出来几分慌张。

    他马上对着凌月义正言辞道:“凌月公主且莫误会,今日我是带我新婚妻子来此处逛逛,顺便讨要鲛珠。”

    司珏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开门见山。

    凌月听完,刚才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而后她缓缓将目光投在禹清池身上,发出疑问:“妻子?!”

    “圣尊,你当年不是说你修的无情道吗?如今怎的还娶妻了?”

    当年为了阻挡凌月的穷追猛打,司珏只好无奈的编了一出自己修无情道的谎言,这才免了她纠缠。

    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公主还这般念念不忘。

    “是,本座前些日子不修无情道了。”

    禹清池差点笑开,脸都憋红了,这司珏居然可以这么理所应当的胡说八道,真不愧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圣尊是也。

    凌月不懂这些,只道:“既然现在你不修无情道了,那跟我在一起可好。”

    司珏立马退后一步,与凌月保持了距离:“不可,如今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请公主自重。”

    说到这,凌月终于注意到站在一旁憋的脸颊通红的禹清池。

    “她也不好看呀。”

    因为鲛人族常年生活在海底,没有人类那样的狡诈与人情世故,所以说话相对直接。

    禹清池看着这鲛人公主一脸单纯模样,也不怪她无礼。

    她突然牵起司珏的手,像宣誓主权一样:“虽然我不好看,可是我夫君好看啊。”

    第164章

    “何况,俗言道,美人配英雄,他是美人,我是英雄,怎不相配啊。”禹清池再次一本正经地说道。

    凌月狐疑地审视了一番禹清池的模样,竟看不出她哪里英雄了,不过想来,司珏既然有了妻子,自己倒也不好再搅和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那厢情义早该压下去了,只是再见司珏,当初的情愫才翻涌起来。

    “罢了。”凌月挥挥手,“等哪日你死了,我再为司珏续弦吧。”

    凌月这话差点没让禹清池噎死,偏司珏还替凌月说话,“他们族的人说话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自是不会跟她计较。”禹清池随口敷衍一句,凑在司珏耳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因为她不会说话,要是她像我这么巧言令色,我们圣尊早就被折服了是不是?”

    司珏浅浅一笑,压低声音说:“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你还巧言令色,骗得我团团转。”

    禹清池笑着用胳膊肘抵了一下司珏,却冷不丁看见了一脸酸样的凌月。

    这凌月公主为鲛人族,寿命可达五百余年,而凌月如今已经一百多岁了,却是始终没找到驸马。

    倒不是她等了司珏如此之久,其实人类的那些从一而终、一往而深的规则根本不适用于她,司珏走之后,她尝试找了好多男人,只是要不就是出身太差,要不就是灵力太低,要不就是长得太丑,她一个都没看上,挑挑拣拣就到了如今年岁。

    禹清池跟司珏分开了一点距离,他们新婚燕尔的,不好在爱而不得、寡到现在的鲛人公主面前显摆恩爱。

    这样不利于讨要鲛珠。

    谁想,凌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下,撅着嘴委屈起来:“圣尊啊!我可是为了你才百年不嫁,孤独寂寞到现在,如今你已有人相伴,不赔我一个驸马怎么说得过去。”

    凌月的演技让禹清池叹为观止,谁说鲛人族没有心机的,这可怜样,禹清池都恨不得忍痛割爱了。

    禹清池清清嗓子,用大拇指指指司珏:“这个呢,肯定是不能做你驸马了,不过我认识一个男人,青年才俊,灵力超群,天赋异禀,长得呢也是一表人材,此外还温柔体贴,幽默风趣,刚毅勇猛,是不可多得的好郎君。”

    司珏越听越糊涂,这么完美的男人是谁啊,他怎的从未见过。

    凌月眼睛却发了光:“这人是谁?他可愿做我的驸马?”

    “他名叫扶云舟。”

    司珏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扶云舟本人站在司珏面前时,司珏总觉得这一小辈太寻常了,但仔仔细细分析下来,禹清池说的这几个优点倒是与扶云舟挺适配的。

    “好名字,扶云舟…扶云舟……扶夫人,不错不错。”凌月臆想着,眼波流转,少女怀春了一阵儿,然后拍手道好:“好!你们如果愿意做媒,我就把三颗鲛珠都给你们,就算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司珏听

    罢立刻道:“没……没错,那人我也见过,年少有为。”

    凌月羞得脸色躁红,当即将司珏与禹清池邀去蓝水宫中自己闺房之中,好好招待一番。

    酒足饭饱,凌月从宝箱中取出三颗不同色泽的鲛珠,说道:“这原本是父亲给我准备的嫁妆,不过一直没用得上,况且这珠子除了看上去好看,能衬的人容光焕发之外没有半点别的用处,也就凡人当个宝,编了一堆故事,说什么鲛珠可延年益寿,还能永葆青春的话出来,害得好些人来这里抢鲛珠。”

    原来传闻都是假的,这也是禹清池头一次知道。

    凌月在海中久居,年岁虽涨,但不谙世事,不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随手把鲛珠往桌上一递:“诺,这东西给你了,不是白给的啊,你拿了我的东西,就要把我的驸马给我带下来。”

    “成。”禹清池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而后禹清池同凌月讲了许多凡间的奇闻逸事和最近三界发生的大事,听的凌月一会喜一会悲的。

    倒是司珏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宠溺的看着禹清池,时不时的给她续上茶水,生怕她话说多了口渴。

    凌月听后问:“那仙魔大战,扶云舟功劳大吗?”

    “大!”禹清池道:“那伏魔的阵法还有镇魂殿的封印,扶云舟功不可没,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天下太平。”

    “妹妹你说,美人配英雄,他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我也是这海上陆上难得的美人,我是不是和他很配!”

    刚才还对禹清池略有敌意的凌月,现在与禹清池俨然成了好姐妹,两人聊的越来越起劲。

    甚至说到了,以后如果有了孩子,要定娃娃亲。

    远在太极宗的扶云舟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他揉了揉鼻子后,耳朵又开始发烫。

    “扶师兄,你怎么看起来身子不舒服?可是在镇魂殿灵力消耗过大?”好心的路过师弟问了一嘴。

    扶云舟点点走:“或许是吧。”说着,从胸口摸出一些补气丹药吞了下去。

    本来去东海的目的就是拿到鲛珠,现在鲛珠已经轻而易举的拿到。谁想,鲛族公主与禹清池越来越投机。

    她非拉着两人在东海玩几天。因着司珏和禹清池本就是出来散心蜜月的,所以也就应了下来。

    在第三日,禹清池想着既然自己给扶云舟说了一门亲事,怎么的也得回去跟他说道说道。

    于是告别了凌月,离开了东海。

    本来两人也闲来无事,司珏又想着给禹清池做首饰,二人便前往江南。

    恰逢江南正值雨季,连绵不断的小雨将江南编织成一副朦胧雾景,带着几分缠绵浪漫。

    司珏抬手变出一艘乌布船,司珏一袭白衣坐在船头,一边忙活着给禹清池做首饰,一边欣赏着这朦胧雨景。

    禹清池靠在司珏身上,前面摆着煮得咕噜咕噜作响的茶。

    这一幕远远望去,谁人不道一句神仙眷侣。

    “司珏,这几天我很快乐,可是我一想到”

    禹清池话还未说完,司珏就将唇贴了上去,将她未说完的话封了回去。

    禹清池感受着司珏的气息将自己包裹,她仰着头迎接他的掠夺。

    好一阵儿,司珏似尝够了,这才放开她,只是手还揉着她的脸颊:“现在开心便是,不必多想。”

    禹清池没有再言,只闷闷的点点头。

    司珏动作惯是麻利的,不过一上午功夫,用鲛珠制成的项链便做好了。

    鲛珠明亮剔透,而串起鲛珠的银线流光溢彩,而鲛珠周围又用金丝勾勒了一圈一圈的纹路,这项链在暗处便是明亮耀眼的,若是拿到阳光下,更是流光溢彩。

    “太美了,我竟不知我夫君还有这样的手艺。”禹清池拿着项链爱不释手。

    司珏轻笑着:“我为它注入了我的灵力,取名念池,你只要带着它,无论你身在任何地方,我都能感知到。”

    禹清池小嘴一撅:“感情你做这个项链便是为了监视我啊,我以后都没自由了!”

    瞧着禹清池这娇蛮撒娇的模样,司珏只觉得可爱。他双眼中尽是柔意,只笑看着她,看她还要怎么闹腾。

    而禹清池也在等着司珏解释,却不想司珏下一刻将她一把拽过来,将项链给禹清池戴上,有些霸道的说:“是我的妻子只能在我的掌控范围内。”

    “你这是霸王强权!”

    司珏双眼带着笑,将她的腰搂得更紧了一些,凝视着她的双眼,声音低沉:“是,又怎样?你只能是我的。”

    这话说着,禹清池心跳又漏了一拍,他不管是温柔的,霸道的,破碎的,受伤的,欢喜的,其实哪一个模样都足够挑动她心弦。

    烟雨朦胧的雾镜中,湖面行着一艘乌棚船,那船摇摇晃晃,时不时传出压抑的欢愉之声,让人浮想联翩。

    毕竟给扶云舟说了门亲事,禹清池与司珏在江南玩了几日后,就往太极宗而去。

    好巧不巧,刚好大师兄的婚期就定在五日后,当司珏与禹清池回到宗门时,扶云舟第一个冲了出来。

    “圣尊,元尊,你们去哪了?可想死我了。”

    司珏挥了挥衣袖,将扶云舟掀远了一些,让他跟禹清池保持距离,那护犊子的模样实在有些好些。

    “圣尊,不是吧,你都跟她成亲了。我还能抢了不成?”

    司珏回想起在东海说的那一堆扶云舟的好,现在再看扶云舟,眼底尽是嫌弃。

    “本座只是不想你口水喷到本座妻子身上。”

    见着两人斗嘴,司珏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又毒舌的模样,禹清池笑的前仰后合的。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禹清池立刻对着扶云舟道:“对了,我跟圣尊这趟去了东海,给你说了一门亲事。”

    “啥?!给我说亲?!”

    扶云舟眼睛瞪大,指着自己鼻子一脸震惊。

    禹清池笑道:“你就去当鲛人族驸马吧,以后吃穿不愁,入赘上门,荣华富贵。”

    “!!??”

    第1

    65章

    第165章

    “做赘婿啊……”扶云舟虽然灵力天赋极高,对于情爱一事却开窍甚晚,如今到了成婚的年龄,既没找到道侣,也没有啥心仪的人,自从天下太平,整日一副云游世外的样子,如今不愁吃不愁穿,听禹清池这么一说,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还真有点饱暖思淫.欲了。

    不过嘛,这做鲛人公主的赘婿,一来要从陆地跳到水里,二来要上门做女婿,扶云舟有些犹豫。

    “别考虑了。”禹清池用胳膊肘顶了顶司珏,“夫君,拿潋光镜出来,让他们亲自相看一番。”

    “别啊别啊。”大小伙子扶云舟情窦还没开,就要说媳妇了,这一下就燥了,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司珏不与他墨迹,召来敛光镜,只身走到扶云舟身后,一脚将人踹了进去。

    而这方,凌月正对着蓝水宫里突然出现的一面镜子左右端详,正看到镜子正中的时候,一个乌黑的头就猛的冲了出来,她灵活地往后一闪,抵在海宫墙上,就见一个人踉踉跄跄、踉踉跄跄地往她这边跑了两步。

    幸而在要撞到凌月时,扶云舟及时站住脚,他惶惶然抬起头,以一种弯腰锄地的姿态看清了凌月的面孔。

    凌月为鲛人,化人形后,肌肤细腻白皙,又因久住蚌中,其上荧粉在肌肤上沾染,点点星星地闪着微亮的光芒,使凌月便如九重天上飞下的仙女。

    鲛人成年可自行捏造容颜,这凌月取修仙美女榜中列前三的美女脸上最优越之处,蒋自己塑得美轮美奂,虽不接什么地气,但正因如此,顷刻间便把扶云舟迷的神魂颠倒。

    扶云舟自小修仙,从来不爱美人,只敬英雄,他自觉自己不是好色之徒,但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恋爱了。

    他保持着一种撅着屁股,仰头瞪眼的姿势良久,凌月小心提醒:“你这样不累吗?”

    心里默默想,这就是禹清池给她介绍的驸马?看起来挺俊的,就是感觉脑子有点不好使。

    扶云舟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他急忙站定,负手而立,学着司珏的那种清冷与老成的态度,一字一字地说:“失态了,仙子,在下扶云舟。”

    说到此处,他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抱了个拳,然后又继续保持刚才的姿态:“在下是误到此处,经友人举荐,来这蓝水宫中寻鲛人公主,听起她…招驸马。”

    扶云舟心道,眼前人大抵就是鲛人公主,就算不是,随便一个鲛人女子都这么美,鲛人公主岂不是更美。

    凌月听罢,一边感叹禹清池的效率,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鲛人一族什么都好,就是头发稀疏,需要时常搭理,方能柔顺靓丽。

    然后,凌月开始认真审视起眼前的男人来。年轻,细皮嫩肉的,好像能掐出水来,这容貌是过关了,看着沉稳踏实,性子仿佛也不错。不过要与她相配,家世、灵力自然也不能差的,于是故作矜持道:“想来这蓝水宫里做驸马的多了,你何德何能啊?”

    扶云舟心里一咯噔,他这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飞升遥不可及,宗主之位恐怕要熬个几十年,心里退堂鼓瞬间敲了起来,脸红得厉害。

    凌月见状,心里不住想她是不是太强势了,这少年看着还不到二十,也就是初出茅庐的年纪,能有什么大出息。但女孩子家家,总要有点清高在身上,若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就看上了,岂不是太轻浮草率。

    扶云舟心里一边敲着退堂鼓,一边嘴上不死心地强行替自己说了几句好话:“在下从小就被说有灵根,所以先在八卦岭修行,又在太极宗修行……”

    “好!”

    扶云舟颤颤巍抬起头:“啊?”

    “果然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既然能在两大仙门修行,说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凌月大力夸赞道。

    方才她已经矜持过一番了,如今表示好感,也算张弛有度,不会显得自己像没见过男人似的。

    “啊?”扶云舟心下想,像他这种货色,两大仙门没有几千个也有几百个,这鲛人公主,当真……不挑?

    扶云舟咽咽口水,方才的退堂鼓早就被他抛诸脑后。做赘婿有什么不好,一招入赘,扶摇直上。在水里有啥不好的,远离尘世,没烦没脑。

    扶云舟跟着司珏和禹清池走南闯北一阵,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日久生情,到如今琴瑟和鸣,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要自己也能有个伴儿,他也要像司珏一样带着道侣游历山水,你侬我侬。

    扶云舟想到以后的日子,脑中已经开始勾画出蓝图,他越想越开心,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一阵傻笑。

    凌月本就中意扶云舟,主要介于之前禹清池给她夸张的说一些扶云舟的事迹,所以现在她对扶云舟印象很好。

    就连现在傻笑的扶云舟,她都觉得有些可爱。

    “那咱们是要怎么开始一下,我以前读的话本都是要送礼表白什么的,你喜欢什么,我去送给你。”扶云舟想了半天,终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身为鲛人族的公主她什么不都缺,反倒想跟扶云舟多说说话,亲近一下,于是便道:“你现在留下来陪我便好,本公主不需要什么。”

    古往今来,男人送女人礼物天经地义,他记得禹清池以前跟他说过——女人说不要,那就是要。

    他可不是什么愣头青,现在凌月说不要,可能是在考验他呢,他索性将要送礼的这个流程记在了心里。

    凌月是个开朗性子,当即牵起扶云舟的手:“我带你去我们这转转,顺便介绍我父亲与兄弟给你认识。”

    扶云舟长这么大,头一次和女子牵手,凌月的手又软又滑,他紧张的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脸颊更是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可是哪里不舒服?”

    凌月转过头看着扶云舟,他们鲛人一般喜欢以额头对额头来量体温,这句话刚说完,凌月就将自己额头抵上了扶云舟的额头。

    这突然的靠近和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两人的脸就快贴在一起了。凌月本就生的绝色,这样的视觉与触觉的冲击,让扶云舟的血液直冲脑门。

    突然,他感觉自己鼻门一热,两股暖流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扶道长!你怎么流鼻血了,看来是清池说的在镇魂殿一战中,你灵力耗损太过,走!到我宫里去休息,我请医师来为你调理。”

    说着凌月拉着扶云舟就走,扶云舟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果然凶猛得很。

    这头扶云舟与凌月在鲛人族培养起了感情,司珏与禹清池在太极宗住了下来。

    刚进了门,禹清池就马不停蹄的往黎川泽的院子里去。

    因为黎川泽才刚集魂复活不久,在沈砚白一战中也拼尽了全力,这次在剿灭魔族之战中就并未参加,一直在宗门中休养,也便灵魂稳固。

    诚然,禹清池已是好久没见过黎川泽了,她一踏进院子,人未到,声儿已经先传了进去。

    “大师兄!我回来了!”

    坐在院中梨花树下的黎川泽,一袭青衣,眉眼中尽是娴静悠然,听着这声儿,他抬起头,双眼中噙了笑意。

    他看着一旁端着茶水出来的楚宁安,笑道:“那丫头回来了,都是嫁作人妇的的人了,还是这么闹腾。”

    楚宁安也将目光向门外投去,笑的温柔和煦:“回家了,始终都是那个小姑娘。”

    两人话音刚落,就见着禹清池小跑着进来,司珏一身白衣,跟着她的脚步优雅的踏入院中。

    黎川泽与楚宁安见着司珏也到了,忙起身向他行礼:“拜见圣尊!”

    司珏抬抬手:“不必多礼。”

    禹清池上前挽住黎川泽的胳膊儿撒娇:“大师兄,好想你,你身子可有好些?”

    这话刚说完,禹清池只觉得自己身子突然腾空,领子像被人抓住一样,那股力道还很大,将她扯开。

    司珏面无表情,只动动手指,最后让禹清池回到了自己身边:“本座的妻子,怎可与其他男子如此亲密。”

    “喂!他是我大师兄诶!”

    司珏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低沉:“那也不可。”

    黎川泽见着司珏这强烈的占有欲,有些忍俊不禁,只能附和了一句:“圣尊所言有理,清池需注意些。”

    禹清池:?!

    司珏说完,脸上平静:“听闻黎道长不日将大婚,我们此次特意前来。”

    “圣尊光临,黎某甚感荣幸。”

    禹清池听着他们这样一来一回的客套话,觉得有些不舒服,气鼓鼓的坐在一旁,后领子还被司珏施灵悬空拧着。

    楚宁安笑着给禹清池倒了一杯茶:“他们男人是这般的,咱们不与他们计较。”

    禹清池看着楚宁安,只觉得温暖:“嫂嫂所言极是,嫂嫂我这次特意去东海寻来了鲛珠,作为你们婚礼的礼物,你看看可喜欢?”

    第166章

    司珏:???

    借花献佛,倒是有一套。

    楚宁安没怎么客气,禹清池既然送了,她索性收下,还是黎川泽亲手将鲛珠替楚宁安簪在头上。

    楚宁安即将嫁作新妇,跟心仪的人在一起,因此面色红润,精神极好,黎川泽也笑意盈盈的,两个人如胶似漆,分外和谐。

    禹清池不满地瞪了司珏一眼,怎么人家新婚这般和睦亲昵,你就会欺负我。

    司珏把禹清池头拧过去,让她看着黎川泽和楚宁安交好,在她耳边亲昵地说:“这就羡慕了?为夫晚上好好补偿你。”

    禹清池腮帮子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最终是柳穆北端了两大盘饺子进来打圆场:“刚出锅的饺子,还是我今早亲自买的鱼虾蔬菜,全体弟子一起包的,味道极是鲜美,我们都吃过了,你们来尝尝。”

    “有饺子吃,还跟我计较?”司珏抚着禹清池的头,突然说:“你好像比你还是钟寄灵的时候高瘦了些,我怎么有种把女儿养大的感觉?”

    话音刚落,司珏的腹部便挨了一重重的肘击,他没做防备,被打的吃痛,却自持端庄,不肯在人前做出难受的样子,仍是端庄地跟着禹清池朝着饭桌走过去。

    禹清池看他那憋屈样子,也就气消了,高高兴兴地品尝起饺子。别说这饺子果然鲜甜味美,不肥不腻,她吃了好些个,就连一向对食物十分讲究的司珏也吃了不少。

    看着大快朵颐的禹清池,司珏仿佛有心事般想了良久。

    夜里他偷偷换上便服爬起来溜进太极宗厨房,开始精进厨艺,然而作为圣尊之躯,他哪里做过这些。

    不是火烧大了,就是锅摔了,不是刀剌了手,就是土豆丝切成了土豆块,忙活半天,想做个最简单的炒鸡蛋,谁想磕鸡蛋时竟把鸡蛋丢了。

    在鸡蛋落地瞬间,司珏用了一股劲力托住,这鸡蛋才没有摔坏,不过仍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平时骄傲端庄的圣尊,看着鸡蛋不受他控制地滚跑了,佝着身子去捡,刚追着鸡蛋跑到厨房门口,他就意外地看到双靴子,再一抬眼,此时禹清池、柳穆北、黎川泽和楚宁安,还有几个他不太认识的太极宗弟子,正都挤在厨房门口,目光聚焦在了司珏身上。

    禹清池咧开嘴笑笑,而黎川泽则礼貌地说道:“圣尊,是您啊?我们听巡夜的弟子禀报,说厨房里闹了贼,叮了哐啷的,所以过来看看。既然是圣尊你在这里忙,就不打扰了。”

    司珏挺直腰板,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淡淡地“嗯”了一声,解释道:“无妨,本座只是与这里的厨房有些犯冲,如今时候不早了,诸位快回去休息吧。”

    柳穆北点点头,给黎川泽和楚宁安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和几个门徒离去,只剩禹清池站在原地。

    待他们走远了些,禹清池俯身捡起地上的那个鸡蛋,握着那颗鸡蛋问道:“司珏,你不会是在做饭吧?”

    司珏昂首,“民间都说过日子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才是真,我总端着,不事生产也不好,所以来学学做饭。”

    禹清池“噗嗤”一声笑开来,说道:“我曾经在太极宗里食修,所以下厨的事情还算过关,你光是关门造车有什么用,我看你啊,应该认个师父,比如说我,这样学的更快。”

    司珏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立刻双手抱拳给禹清池作揖,三下五除二认了个师父:“师父!”

    禹清池踮起脚尖,拍拍司珏的肩膀,“好徒儿,八大菜系、各色面食,你想学什么?”

    司珏勾勾嘴角,“要不师父,你会做什么就教什么吧。这厨房已然千疮百孔,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禹清池握拳作势要打,司珏佯装害怕惶恐躲开,两个人闹了一阵,然后妇唱夫随地开始做饭。

    然而说是学做饭,没一会两个人就将做饭抛诸脑后,郎情妾意起来,他抱着她和面,她拿面粉弹他,嬉笑吵闹,厨房祸害遍了,也愣是到白日里也没将饭做出来。

    眼看食修弟子们就该来干活了,司珏即刻用灵力把厨房休整一番,抱着禹清池跑进房里继续接着闹。

    只是这回闹起来就没个正形了,翻云覆雨,各种花式换着来,到后面两个人喘着粗气,不着寸缕摊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躺了一会,司珏翻身欲起,禹清池抱被惶恐:“你做什么?”

    “娘子累了,我去为娘子准备饭食。”

    禹清池这才放心,不想司珏出门前落下一句:“吃饱再做。”

    又是一番好折腾,司珏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禹清池知道司珏不同旁人,灵力体力都是顶顶的好。

    却不想他也好的太过分了,让她着实吃不消。

    两人在太极宗待了几日,赶上黎川泽的婚期。

    日子是特意选了黄历宜嫁娶的好日子,楚宁安是药师谷门人,所以这日药师谷也来了不少人。

    太极宗很久没带着喜气的热闹过了,一管庄严肃穆的屋阁,今日都挂了大红绸,十里红毯喜迎宾。

    柳穆北作为宗主,早早的便带着弟子在正门迎接。

    若说以前,太极宗有亦正亦邪之感,不得仙门待见,经过镇魂殿与禹清池归灵,再加上禹清池嫁给圣尊。

    这太极宗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成为仅次于玄清门的第二大宗门。其他仙门赶现在都尽管的巴结,甚至有些仙门,比如掌星殿都是不请自来。

    “欢迎各位,里面请!里面请!”

    柳穆北难得笑容满面,站在一旁跟他一起迎接宾客的弟子有些不快:“师父,这些人往日跟我们针锋相对的,现在又这般殷勤,嘴脸真是难看。”

    弟子年纪小,所以眼中爱恨分明,非黑即白,柳穆北倒也耐心:“这世上很多时候是需要面上和谐的,既然他们有心交好,咱们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今日你大师伯新婚,热闹一些也是好事。”

    太极宗闹闹腾腾,欢欢喜喜,司珏反倒在后山打坐。他本不喜热闹,但禹清池喜欢,这也是她最在意的大师兄新婚,他只能在这会儿避避清静,待会也是得露面的。

    禹清池则在楚宁安的房中,跟着喜婆们为她梳妆打扮。

    楚宁安生的清冷,平日里也是斯文淡然如雏菊一般清淡温柔,今日着上红妆,反倒别有一番风味,很是迷人。

    禹清池也不吝夸奖:“嫂嫂生的着实美丽,也不枉大师兄心心念念这么久。”

    这话说得楚宁安一阵娇羞:“清池可别夸了,是我高攀了川泽。”

    “不,你等了他十五年,你值得。”

    两人说着,脑中忽然浮现一个人的面容,她癫狂,因爱生痴,可那一份真情却也是世间罕有。

    “清池,今日我与你师兄行完大礼,去给付倾棠上柱香吧。”

    禹清池心里知道她总感觉亏欠,若是这样她能好过些,也无妨。毕竟人已过世,一切恩怨都归于尘土。

    “嗯,你与大师兄决定就好。”

    两人话说完,就听着外间高呼:“吉时已到。”

    仙门中不像凡间老百姓要将那么太多的规矩,也不兴走什么繁琐的过程。

    楚宁安梳妆完,就在喜娘们的簇拥下往正殿而去。

    正殿中此时已经满是宾客,黎川泽站在殿门口,翘首企盼着。

    因为现在仙门中地位最高的是司珏,所以司珏便坐了正上位,而前方则摆着历三盛的牌位。

    柳穆北作为主婚人站在一侧,随着喜乐声起,众人往大门看去,只见楚宁安满头钗环一袭红衣款款而来。

    黎川泽脸上挂起笑,伸出手。

    楚宁安将手放在黎川泽手心,两人相视一笑,携手

    共入正殿。

    “拜天地,圣尊,尊师!”

    黎川泽与楚宁安齐声道:“黄天后土,大道为尊,今结道侣,永生永世不弃,死生不离。”

    仪式完,众人纷纷道贺。

    司珏对着禹清池勾了勾手指,禹清池乖巧的站在司珏身旁。

    刚站定,禹清池就小声嘟囔:“我们当日大婚都没什么仪式,尽去剿灭魔族了,我连词儿都未念呢。”

    司珏眼底尽是戏谑的笑意:“那赶明儿咱们回玄清门再办一次,让这天下仙门都来观礼,如何?”

    话虽然这样说,禹清池本质也是个怕麻烦的,一想到这些循规蹈矩的流程,她立马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有那功夫,我们还不如去昆仑山玩玩,看看雪。”

    司珏将禹清池的手握在手心:“好,等你大师兄婚事完,我们就去昆仑山。听闻昆仑山的雪莲最是补身子,到时候去弄一些,你也好快些怀孕。”

    说到怀孕,禹清池脑中就浮现了与司珏没羞没臊的夜晚,她小脸一红,马上低头道:“我我是想要孩子,可没想这么快。”

    司珏笑道:“快与慢都不是你我定的,一切都是缘分。”

    禹清池总感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司珏说这些,太过害臊,于是马上借口要去吃酒,闪身溜开了。

    第167章

    想着要在青铜鼎中炼化那么多年,司珏终归是不放心的,倒不是怕禹清池会移情别恋,就是担心没有自己的日子禹清池会孤寂落泪,有个孩子做寄托于她而言总是会好些。

    所以第二日与柳穆北等人匆匆告了别,司珏便带着禹清池出发了。

    他们御剑飞行,累了中途就歇一歇,或是直接召开潋光镜走近路,不消半日,便到了昆仑。

    他们来的正巧,昨日昆仑上刚经过了一场大雪的洗礼,整个山涧仿佛被一层纯净的银纱覆盖,天地一片静谧和肃穆。

    在这银装素裹的山间,禹清池兴奋的像个孩子,“司珏,你看那里!”顺着禹清池指的山坡看去,阳光斜撒在积雪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令人目眩神迷。

    司珏下意识的为禹清池拢了拢身上的斗笠。禹清池抬头看向司珏,他眸中含笑,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衬托的他整个人更加纯净。

    瞬间,禹清池的心像是被刀狠狠的扎了一下,刺的她生疼。就是这么一个至纯至善的人不日将投入青铜鼎,承受那蚀骨灼心之痛,只为洗掉那所谓的‘魔气’,来满足那些修仙之人口中的正义而已。

    那些仙门中人满口大义,可是真的为老百姓做过什么?倒是司珏……想到这,她不觉的把手扶上司珏的脸庞轻轻抚摸。

    片刻后,司珏抬手把禹清池的手握着,有些戏虐的笑道:“天天摸,还摸不够呀!”

    司珏的玩笑话把禹清池从失落的情绪中拉了回来,她一脸娇嗔:“几百岁的人了,总没个正形,你不是要去采雪莲吗?”

    “你等着,为夫这就去。”

    这事对司珏来说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飞身到悬崖边采了好几株。因着没费什么心血,所以也没怎么珍惜这些宝物,只等夜里在一大锅里炖了,代替晚膳盛给禹清池喝。

    禹清池却没成想,喝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就感到热血沸腾。

    她稳了稳心神:“司珏,是不是有点太补了。”

    补过头倒是小事,只是现在的禹清池总觉得五脏内腹一股无名之火向上翻涌,看着司珏也觉得他愈发俊秀挺拔,仿佛只有司珏本人才能将她体内的火给扑灭。

    禹清池吞咽了一口唾沫,“司珏,你确定没采错药?”

    司珏望向自己刚刚炖煮的一锅汤,看着锅里杂七杂八的食材他左右想不起自己加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后他又看回了禹清池,“都是上好的药材,应该能祛寒和助孕吧!”

    此刻正是深夜,司珏为了方便熬汤,特意在昆仑山顶峰架了一口大锅,眼下四周孤寂,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两个人身边恰好有个可以遮蔽的山洞。

    禹清池燥热难耐,不由分说把司珏往山洞里扯,司珏压根没推拒,老老实实地跟着禹清池进了山洞。

    这一夜两人不知天地为何物,再出来时已然天光大亮。司珏气色极好,面色红润,禹清池撑着腰,一脸颓败。

    “都怪你!”禹清池弱弱抱怨一句,“本来昨天夜里是要赏月亮看星星的。”

    “是你一直在要,我这做夫君的哪敢不从。”司珏浅浅一笑。

    一句话让禹清池羞红了脸。

    “好了,今日行程是去哪里。”她忙岔开话题。

    司珏思忖了片刻:“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是旧时的阜国荔城,那里早已不是古时战场的模样,反而钟灵毓秀,美不胜收。从前我不敢去那里,怕触及旧事,如今都放下了便去看看。”

    看司珏放下心结,禹清池当下应允,两人风风火火地赶过去。

    荔城如今已经改名仙城,城里祥瑞和谐,没妖邪,少鬼怪,城边还有一座山因为灵气茂盛,万物蓬勃,常有一些散仙在此修行,所以名字取的更是通俗,叫做仙山。

    “咱们就去那里多住几日,做几日人间的快乐夫妻,如何?”禹清池提议。

    “好!”

    禹清池不像司珏,生于荒凉古老的古国,在青铜鼎中多年,又在清冷的缙珩山多年。

    她自小长在民间,幼时也常见农家田里耕耘,小贩叫卖吆喝,街巷人来人往。自入了太极宗,历经风霜,几重颠簸,她已经许久未过这样的日子了,况且她也带司珏一起去体验一番,或是那样的景象能冲淡司珏体内的魔气。

    他们御剑飞行了半日,快到仙城时,为了不太让人看出异类,便徒步前往城内。

    司珏一身白衣,衣决翩翩,一副高岭之花的仙气自是不合适的,再加上他那张俊美清冷的脸,这要是进了凡间闹事,铁定引起人围观。

    而禹清池从恢复到原来面貌后,也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他们本就修行,身上又自带仙气,总归太鹤立鸡群。

    于是,两人特意变换了一下装扮,这样看起来才不会太显眼。

    “司珏,这仙城果然繁华,你看那些红墙,瞧着就喜庆。”

    其实司珏一贯是喜欢清静的,所以对于这样的热闹并无感觉。

    “你喜欢便好。”

    禹清池完全被街上的繁华与各种小摊位叫卖吸引。

    往日她潜心修炼,将这些就没怎么放在眼里,现在她一身轻松,本就是女孩子,对首饰小吃很是感兴趣。

    “司珏,快来!”禹清池冲司珏招了招手,眼中满是雀跃。

    “这个,我要这个”

    司珏笑着将禹清池看上的都买了去,不一会儿禹清池手上又是胭脂水粉,又是果子糖葫芦,因为两只手拿不到了,司珏还举着一个小糖人。

    “司珏,小时候我跟师父下山,师父也会给我买这些吃的。”

    司珏笑着刚想说:“以后我都给你买。”突然想到他即将要离开几十年,这几十年的时间,他都不能陪在她身边,心底一阵一阵难受。

    禹清池很敏锐的察觉到司珏的表情变化,她转过身,目光凝在他脸上,柔声道:“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嘛。”

    司珏明白禹清池懂了他的心思,淡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走吧,我们去吃饭,你不是闹着要吃仙城最好的的东西么。”

    说着,两人往仙城最大的酒楼。

    酒足饭饱后,司珏想着要在仙城待几日,便随手买下一院子。

    若住客栈,人来人往的,司珏觉得很是不方便,有了这个院子,若是他后面离开,禹清池待在这热闹的仙城,也欢喜些。

    院子是两进的,院中植被茂密,打理的很规整,屋内的装设也算上品,只是司珏惯是个挑剔的,将屋内换了一圈,才住下来。

    禹清池知道,只要进了房间,一到晚上,这司珏是铁定不会放过她的。或许是两人都知道要分离,在夜晚更是无比疯狂。

    运动完后,禹清池躺在司珏臂弯里,一手勾着他的长发玩耍,一边闭着眼休息。

    司珏本也是惬意的,忽然他感觉耳中与脑中心弧线很多嘈杂的声音。

    这整个仙城的,贪,嗔,痴,欲似一条长河源源不断的进入他的体内,而这些人性的黑暗之欲又像是一股力量,不断的激起司珏体内的魔气。

    这些欲念像是引诱的毒药,司珏的体内越来越热,他立刻翻身起来打坐,调动全身灵力来压制这股被引诱出来的魔气。

    禹清池见着司珏不对劲,快速布下结界,她现在也不敢动司珏,只能坐起来,带着防备的看着司珏。

    司珏眉心的黑气再次显现,接着整个身子都被一团黑烟包裹。禹清池感受到这魔气,身子已经开始不舒服,她只能往后退了两步,给自己置下一个防护。

    整个仙城,因为汇聚了太多的人,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恶,而这些人性的恶正是邪祟与魔气的滋养皿。

    司珏运了好一会儿功,忽然一口鲜血喷出,禹清池急得上前一步去扶司珏。

    却不想司珏一抬头,双眼猩红,那眼神是禹清池从未见到的。

    “司珏”

    司珏拼命压制,可身体里的魔气已经不受控制四处乱串,就连他的意志也快要被夺走。

    禹清池不顾一切的抱住司珏,在他耳边念动清心咒,同时输送自己的灵力给司珏。

    此刻的她用尽全力去救司珏,一道清心咒念完,司珏好了一些,她附在司珏耳边道:“司珏,你看这热闹的仙城,你看这熙熙壤壤的人群,虽然衍生罪恶,可也有很多美好的地方啊。贵人下马帮扶贫民,行军之人维护治安,清流廉官为百姓谋福,便是那最恶的草寇土匪也会在夜里给穷苦百姓送银钱的。司珏,你清醒一点,别被那些魔气蛊惑。”

    第168章

    司珏听着禹清池在他耳边的轻语,心里的阴霾慢慢驱散。除却禹清池这些话的作用,还因为他想到了即使有再多苦难,仍是有一个人是真心爱着他的,这一点美好足够他留住所有的理性和清醒,抛去憎恶与厌烦。

    “有你在,真好,清池。”司珏握住禹清池的手,意识渐渐清明。

    禹清池绽开笑颜,她相信司珏,理解司珏。她用力环住司珏的腰,对他说:“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仙城热闹繁华,消遣打发时间的项目自是不胜枚举。闲来听曲,乏味听戏,或是去茶馆点上一盏热茶,听听这城里达官显贵家的热闹,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禹清池和司珏凑了一天的热闹,开心玩闹的累了,便在街边随意找了一处酒家准备吃点东西小憩一会儿。

    一坐下,司珏便撒了一大把银子,随即就曝出几个菜名,让小二抓紧上菜。

    禹清池拍着他的肩膀夸他:“我的相公还是很细心的嘛,这几天把我在仙城里喜欢吃的东西都摸透了,一会儿奖励你吃鸡翅膀。”

    “那就多谢娘子了。”司珏也乐意陪禹清池玩闹。

    两人嘻嘻闹闹地玩笑了一会儿,突然在等菜上来的功夫,被迫无奈地听了隔壁桌一耳朵。

    一男子道:“哎?听说城外有一伙子得了失心症的人在游荡,见人就咬,见人就砍,怪是悬乎呢!”

    “这失心症怎么可能那么多人同时得呢!我常年在外地做生意,也算游历了不少地方,这一年很是不太平啊!各地怪事层出不穷,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又莫名其妙地疯,还有一些人凭空就消失了!”又一男子道。

    或是他们聊的太过火,另外一桌的一个男人也加入了话题,搭话道:“我有个表哥在朝廷当差,说是有邪祟作怪,已经派人去请修仙人士了,这几天我们就老实在城里待着吧,千万别出去了。”

    禹清池听着隔壁桌的议论,捏着酒杯轻叹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城外有一群得了癔症的人,我想与沈砚白脱不了干系。沈砚白虽死了,但生前一段时间杀人害命,吃人炼丹,吸食人的精气,这种事情做的太多,自然留下无穷祸患。”

    “要不要我们去看看?”禹清池紧接着问道。

    司珏有些不情愿:“他们刚才不是说朝廷已经派人去请修仙人士了吗?这种善后的事情我想六大仙门还是能处理好的。况且我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时间不多这话,禹清池难免伤怀,嗔怪着说:“你别说这种话了,什么时间不多,我们还有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那么长。”

    “好,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司珏噙着笑,紧紧的握住了禹清池的手。

    投身青铜鼎的日子在即,司珏不想放过与禹清池相处的机会,他有记忆开始便是修行之人,从未体会过百姓田园生活的小日子,就想着与禹清池像普通夫妻一样,甚至还在后院刨了一块地。他想种些草药,以备自己不在的时日,禹清池可以用的到。

    次日,司珏不想惊动禹清池的美梦,于是趁她还在熟睡中,便一人上山去采集药材了。

    刚到山上,怎想,天不遂人愿,背篓上还空空荡荡的,就落起雨来。正好见不远处有个山洞,他便忙不迭地跑过去。然而动作再快,全身也湿透了,若是凡人之躯,只怕淋上这场雨免不了生点病灾。

    在山洞中搓手取暖时,他这才想到,原来对于他们这些修仙之人来说不算什么的困难,竟也可以难倒普通百姓。想来,他从前还是太高高在上了些,涸辙之鱼,为求生存,人性贪婪、自私一些,都不至于是什么大罪过。

    他同禹清池经历这么多,从前放不下的,如今真真切切地都放下了。

    他在山洞待了一会儿,眼看着天空有放晴之势,便想着出去,却在这时听见山洞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他回头看去,正看着一白影朝着自己扑来,他反应迅速,挥手击退那道白影,然后退出洞外。

    山洞里的东西竟也追了出来,司珏在看到人后,当下震惊不已。不止一个,而是一群。这些人都穿着单薄雪白的外袍,头发用一支发钗簪起,各个儿模样端正。

    司珏也没从他们身上察觉到魔气,倒是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灵气,想来他们也是仙山上的散仙,只是看样子,他们全都失了神智,倒像是

    司珏想到那日从百姓口中听说城外一伙得了癔症的人,描述竟然与现在面前的白衣散仙如此相近。

    正想着,这群“白衣散仙”就又对司珏发动攻击,他们像被抽了魂魄,不管不顾,张牙舞爪地冲上来。司珏一时不明白他们的底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闪避着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散仙”从司珏身后啃咬过来,司珏回身,顺势挥拳抵挡。但那不算重的一拳,竟然直接打穿了这“白衣散仙”的身体。

    透过它的身体,司珏看到了它身后的场景。

    司珏大惊:不对,这人怎么好像没有五脏六腑。

    司珏这才发现这些“白衣散仙”的与众不同,原来他们都没有内脏,只有空壳一般的一副躯体。人还能行动,但不知道算不算活着。

    被司珏打穿肚子的“白衣散仙”毫无感知,像被锤扁的傀儡般不知疼痛地继续扑上来。司珏一边应对,一边思索着。

    这群“白衣散仙”俨然已经不算人了,任何仙术道法都不会如此诡异,将人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除非是

    沈砚白死前那段时间,为了增长修为,修补金丹,吃过空明的五脏六腑,也拿人炼过丹,还制过傀儡,现在这些人的内脏也恰好没有了,人也变成了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想必他们如今这样与沈砚白脱不了干系。

    可是为什么他们身上一点邪气都没有。

    难道这些人是沈砚白特制的傀儡,被沈砚白用来做仙门中人的细作?毕竟这些傀儡精致到,就连他都没有发现这些人的不对。

    但是沈砚白已经死了?这些东西还能被操控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到底真相如何,司珏一时半会也无从弄清楚。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让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早日解脱,他抽出沧霄,想将这些东西斩尽杀绝。但在出手时,他突然探到这些东西身体里还有一缕魂魄。

    他瞬间明白,或许这就是他们身上没有邪气的原因,就是将人保留了一缕幽魂,还放到仙山这种仙泽鼎盛的地方附近养着,恰好压制他们身上被炼出来的邪气。

    他一时迟疑,这些东西还有一缕幽魂,如果他出手将他们的壳子砍杀,那一缕魂魄无处可放,便也只能落得魂飞魄散。

    司珏不知这样做到底算不算让他们善终。

    转眼间,那群白衣散仙又扑上来,他们被制成傀儡后灵力不强,又没什么心机,只知道一味地扑咬,司珏化了一道盾轻松将他们挡住。

    这群白衣散仙挣扎扭曲着,用头撞着结界,牙关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从前高洁的散仙侠客,如今变成这般不似畜生的模样,司珏叹惋不已。一时心疼,一白衣散仙撞破结界,探了个脑袋进来,他啃咬着周围的空气,嗅着司珏的气息,依稀发出了几个字,“杀!杀!吃!”

    司珏只好动用灵力控制住这只白衣散仙,他因为痛苦突然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呜咽,眼神中的兽性逐渐被理智取代,紧接着他仿佛用尽全部的力气,用最后一丝人性说道:“杀杀了我们求”

    司珏听懂了他的恳求,也许对于他们来说,与其这样活着,彻底死去才是解脱。

    既听到了他们的心愿,司珏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他抽出长剑,电光火石间,用剑刃逐步将他们击破,为防止他们不能彻底解脱,随之一掌将他们的肉身打碎,如此一来,那缕被邪术束缚在肉身内的幽魂,再怎么样也会散的干净。

    做完这一切,司珏将剑上的红色血迹清除干净,他神色冷然,只当做了一件顺手的助人为乐的小事。然后捡起地上的背篓准备继续去采集药材。

    却听这时,山腰上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侧目看去,只见是几个修仙之人,他们面露惧怕,在司珏看到他们的瞬间,纷纷朝山下跑去。

    司珏本想解释一二,但那几个散仙飞似的跑了个干净,他眼看天色不早了,还是赶忙去采些草药种子才是。

    第169章

    待司珏回到家中才发现,院中已站满了人。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想明白为何六大仙门会突然来访。于是先与熟悉的几个,如扶云舟、金若渝他们打了个招呼。

    “本座可没有准备这么多人的饭。”司珏挥挥手,有赶客之意,随后将背上的草药放下。

    在场鸦雀无声,或是无人知道如何开口。这时,“扑通”跪地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响起,显得格外洪亮。

    “圣尊,金若渝携六大仙门恳请圣尊尽快完成当初的约定,投身青铜鼎。”金若渝跪地说道。

    司珏拧起眉头,他体内身负魔气,无人不忌惮,唯恐当初沈砚白的前车之鉴再次上演,他心里一清二楚,但却不知他们今日突然来逼迫是何意,冷不丁地想起今天自己顺手斩杀几个白衣散仙的事情,便准备好生说道一番。

    “我们都看到,圣尊杀了几个和我们同修道的道友,他们活生生的,被圣尊杀了!连全尸都不留。”一个青年散仙道,他眼里的惊惧,任何人看着都不像是假的。

    “是啊!就算他们有错,或是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也不用杀的七零八落,尸体都不留,若不是毁尸灭迹,何至于此!”

    “圣尊被魔气侵蚀,既然没有完全净化,为何要来这荔城,难道就不怕心智被乱,生出祸端吗!”

    几个散仙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为司珏定下了罪名。他们明摆着是在说,司珏在这里大开杀戒是因为被勾起前尘旧事,激发了身体的魔气因此心性大乱。

    这说辞有条有理,说的司珏都快信了。

    难怪,这几位散仙告知六大仙门后,他们无论是害怕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还是对此持怀疑,也都赶了过来。

    刚刚司珏还没回来的时候,几个散仙对仙门众人说的绘声绘色,完全没有编撰或诋毁之意,加上他们是修行之人,与司珏并没什么过节,无论怎么想,众人都觉得他们所说的事情都是真实地发生在了他们的眼前的。

    但他们不知道亲眼看见的也会骗人,几个散仙亲眼看见的那些没有丝毫邪气的生物,其实已经不能算人了。

    司珏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解释,但也觉得这并非大事,是六大仙门太过捕风捉影。他只能择其重点:“那些是沈砚白制的傀儡,只是留有一丝幽魂,所以没有邪气罢了,本座让他们解脱了。”

    司珏说话从来都是掷地有声,所以他也以为,只要自己出口解释,就什么事都没了。但他却在解释后,明显地看到了多数人眼中的不信。

    他心上莫名慌乱了一下。他只能再解释了一遍:“本座所言都是真的。本座多日来,魔气失控的时候寥寥无几,怎么会”

    话未说完,跪在地上的金若渝郑重地补了一句:“寥寥无几,便也是有。”

    金若渝代理门主这段时日,素来以铁面无私治玄清门上下,他出口还是有分量的。因此所有人都噤声,等着司珏下一步的解释。

    司珏厌恶自己一次次地解释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对于不信的人来说,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是托词,索性不想再说。他走过被人群挤满的小道朝内室走去,突然想到眼前这么大的阵仗,禹清池却从头到尾没有出来。

    他终是不安起来,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柳穆北:“清池呢?”

    柳穆北默了一阵,才不得不说:“眼下真相如何,尚没分辨。为了师妹的安全着想,大师兄把她带走了。”

    司珏看着他,“连你也不信我?”

    “魔气一旦发作,便会侵吞神智,莫说是至爱亲朋,就连爹娘也不见得认识。圣尊若还是以前的圣尊,无论做什么我等都会追随,只是如今圣尊体内大部分力量来源于魔族,魔族手段奸诈,若令圣尊本性迷失,恐怕连圣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等不是不信圣尊,只是不信魔族,还望圣尊体谅。”柳穆北道。

    木青海:“我等明白,圣尊身负魔气,就算做什么也不是圣尊本意。”

    “你们!”司珏有口难言,一团气堵在胸口,曾经的往事在心里翻涌。

    从前,就是在这里,他斩杀十万魔军,却酿成自己千夫所指的惨剧。如今他杀几个傀儡,又被这些人冤枉,他心中如何能平。

    “本座真的没有把清池还给我。”司珏攥紧拳头,极力压制愤怒。他心中明白,若此时真在所有人眼前,被愤怒激发魔气,失去理智,就当真做实了他们说的话。

    “我们都是为了圣尊好。圣尊体内魔气一日不除,今日之事定会轮番上演,我等怎能心安。望圣尊放下儿女私情,以大局为重,尽快在青铜鼎重塑肉身。届时圣尊体内魔气清除!我们定不再打搅。”木青海跪地,随之所有人都跪求司珏。

    只有扶云舟呆呆站在人群中,他相信禹清池,也相信司珏。可是,今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连他都不敢担保,魔气发作时的圣尊还是不是他认识的圣尊。

    曾经那魔族首领预言司珏很快就会入魔,给了众人警醒,让众人不得不防。

    今日的事的真相到底如何,或许不是所有人都在意,但司珏入魔的恐惧却存在在诸多仙门弟子身上。一个沈砚

    白入魔,就那般不好对付,若是司珏堕魔,那只怕是足以灭世的浩劫。

    司珏看着跪倒在自己眼前乌央乌央的人群,心上如刀绞一般,从前他救下两国百姓,却被百姓投石砸死。如今他救下天下,这些他救下的人却都不肯信他,跪求他一死以安天下。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一个清醒的人吗?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却没有愤怒,只有悲凄,因情绪的变化,他能感觉到他体内的魔气四处流窜,遍布了他身体的每一根血管,这些魔气疯狂利用他的情绪,想占领他的身体,却被他压制了回去。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他缓缓地说道:“本座没有杀无辜之人。但你们都想求一份安定,本座应允只是青铜鼎中塑身不知要去多少年,本座只对妻子有番交代。”

    闻言,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将禹清池带走,便是担心禹清池的存在会让司珏不安定。要制衡魔气,需将身负魔气的人的欲望远离,谁都不知道把禹清池送来,这位圣尊会不会因为不舍得而反悔。

    “这”没有人敢做将禹清池带回来的决定。

    扶云舟与禹清池和司珏朝夕相处,他知道他们的为人,在他心里司珏可能因为魔气而不受控制,但禹清池却不会为了自己能与司珏在一起的欲望,而枉顾天下,让司珏以半魔半仙的身份留在这世上。所以,就算禹清池回来,也只会选择等司珏从青铜鼎回来重聚,而非不让他离开。

    扶云舟道:“我相信,虚渺元尊回来反倒会让圣尊更心无旁骛地去青铜鼎。”

    “你相信?”木青海当即反驳了扶云舟,“你说话有几斤几两重?”

    禹清池若和司珏重聚,司珏没了牵绊,更是谁也管不住他们了。此刻他们还能凭着司珏对杀害散仙的愧疚心逼司珏就范,要是不一鼓作气,只怕以后人人都夜不能眠。

    司珏深吸一口气,沉重地说道:“第一,我并没有因魔气失控杀无辜之人。第二,我只想见我妻子一面。”

    曾经高高在上的圣尊,如今被这些人所逼,神色中尽是无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软弱过。若不是拥有禹清池,若不是为了禹清池在乎的大义,他当真只想一走了之,再不与这些愚钝之人多费口舌。

    “柳穆北!将清池还给我吧。”此去不知多少年,若不对禹清池有番交代,而是不告而别,漫漫时光他不知她会如何难熬。说时,司珏的话语中已经带了恳求。

    柳穆北迟疑,禹清池和司珏并非只是天下的二尊,更是他的师妹和妹夫,再说了司珏救了禹清池和黎川泽,对太极宗更是有再生之恩。

    他从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也为他们夫妻分离感到心疼。只是,比起司珏他更担心禹清池。

    他理解被人误会,无处可说的那种无力与难过,司珏今日所为或许是被误会,但司珏身负魔气也是事实。他不可以因为一时心软,让禹清池和一个随时可能堕魔的魔头在一起朝夕相处。

    所以,无论他信不信司珏杀了那些白衣散仙,他与在场的人目的都是一样的,他想让司珏尽早顺利进入青铜鼎,这样他就安心了。

    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他也不外乎此。

    柳穆北的目光坚定了几分:“圣尊早晚都是要入鼎的,早一些去便可更早与我师妹团聚。”

    司珏嗤笑一声,眸中尽是苦楚,只是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简单的少年,不会声声力竭地去证明自己的冤枉。他挥手招来敛光镜,“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去找她!”

    他缓步朝着敛光镜走去,在他看来谁也不敢拦他,谁也拦不了他。

    谁想在他一只脚踏入敛光镜时,突然在敛光镜的右前方扑过来一个人,在扑向他的同时,还大声喊道:“圣尊,难道要枉顾我们所有人的央求,就这么逃了吗?”

    第170章

    “逃?”司珏只觉得这个字好笑,他侧身躲过那人,却不料这人狗皮膏药似的缠上来,抱住了司珏的小腿。

    “圣尊!七个人死在你剑锋下,你难道不该有个交代吗?”

    司珏低头这才看清,说话的这人面生极了,年纪看起来尚小,只着了白衣,不属于六门之中任意一门,应也是个在此修炼的散仙,或许是久不出世,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才对他做出如此滑稽的事。

    司珏一时被牵制,又见众人跪倒一地,孜孜不倦地求他入鼎,顿时心烦意乱。但想着这小散仙也只是认为自己在为同袍伸张正义,并没坏心,且无意得罪他,便没动用灵力,只是伸手将牵制自己的小散仙抓起,推他一把,将他甩开罢了。

    随后,司珏准备动身再走。却听人群中咿咿呀呀地喧哗开来,突然觉得不对劲,再看去,刚才被他推开的小散仙撑着身体摊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口吐鲜血,被推的胸口处还有黑气不断涌出。

    司珏惊诧,不明刚才刹那间发生什么,他快步过去,那小散仙却突然抬手用食指指向他,他还来不及问什么,那小散仙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断了气。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刚还看到小散仙在断气前嘴角轻扬起一些。

    司珏瞬间如坠冰窟,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众人眼中是什么样子,想都不用想。他抬起手,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掌。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推了这年轻人一把。人怎么会!怎么会死在他面前!

    只是现在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顿时,方才跪倒一片的仙门众人互搀着站起,退到司珏三丈之外。他们惶恐,惊骇,还有愤怒。

    “圣尊!他他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为同在此修炼的道友出头罢了。就算有错,也不是大错,圣尊不该将人命视作草芥,如此轻易便杀了他!”木青海惶恐道。

    金若渝从震惊中回过神,“起初还对圣尊杀人一事存疑,如今圣尊还有什么可说!”

    事情的发展俨然不受控制了,司珏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他连退两步,想到刚才小散仙嘴角的那抹笑意,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指向断气的小散仙:“本座是被他陷害!本座分明没有动用灵力,只是顺手一推,何至于将人杀死!本座是人不是兽,修道多年,怎会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又怎会失手将人杀死!”

    “圣尊好像每次都有说辞。”金若渝不忍地看向死去的小散仙,他慢慢走过去,将小散仙的眼睛合上,“圣尊方才说被你所杀的七个散仙是沈砚白的傀儡,如今又说众目睽睽下被你杀死的人是陷害圣尊你。那请圣尊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圣尊是没有动用灵力,人是被邪力杀死的!圣尊对自己体内的魔族之力也那么一清二楚吗!”

    金若渝咆哮着。

    当初他为司珏投入玄清门,为玄清门有沈砚白这样的门主引以为傲。可是为什么,他的信仰一次次地崩塌,为什么沈砚白会变成那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为什么司珏会麻木不仁?

    这天下的道义,难道也会崩塌吗?

    如果刚才仙门中还有人对司珏杀了七个散仙这样的事情存疑,那现在眼见为实,所有人几乎都认定是司珏杀了小散仙。

    司珏被所有人围住,犹如当初在审判他的高台。除了手持的是剑,而非石头,除了那些人是百姓,这些人是自诩高洁的修道之人,仿佛也并没有区别。

    “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想杀他!”司珏吼着,堂堂圣尊的自持在一刻全部瓦解。

    原来,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不论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还是如今这个高高在上的圣尊,也只有靠嘶吼去分辨自己的清白。

    司珏怕了,他害怕看到他们这样的眼神。就像是所有人都看着他堕落神坛,从云端跌落泥潭一样,害怕、惊诧、愤怒这些都不算什么,可那眼神中带着的惋惜与同情,却像扎进他心上的一根根刺,一遍遍地宣告他的罪名。

    “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我没有杀人!”他愤怒地到刚刚被他“杀”死的小散仙身前,他拽起他的衣襟将他提起来,疯狂抖动着他无力的身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

    金若渝冲上来,从司珏手里抢夺小散仙的尸体,“圣尊!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司珏放手,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他突然好困头痛欲裂,颤抖着单膝跪倒在地。

    周围的审判声重重响起,他听着这些熟悉的话,不禁发现有很多都与当初对沈砚白的判词吻合。

    可是,只有他知道他从未像沈砚白一样被邪气侵蚀。他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却依旧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清池”司珏喊着禹清池的名字,只有这样他才能安抚自己几分。

    “要是没有禹清池,恐怕圣尊早就入鼎

    了,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当初虚渺元尊力保,说有她在,圣尊就绝不会像沈砚白一样。如今看来,真是妇人之仁。”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的这样的话,一声声传入了司珏的耳中。

    对司珏而言,他可以被冤枉被辜负,但他不允许别人这么说禹清池。禹清池是他见过最无私的人,就算是为不相干的人,她都可以豁出性命。就算被天下人误解,她也从未放弃心中的大义。论这点,他也远远比不上禹清池。

    人声鼎沸,司珏寻不到说这话的人,便向这话传出的方向飞出一道令。这道令掷地有声,如惊雷般炸裂来开,随之便是人仰马翻的场景,虽不至于杀人,却难免造成伤害。

    喊疼哀嚎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更忌惮司珏几分,审判的声音一时消减,怒意却越发高涨。

    谁都觉得,司珏再不加以控制,只会酿成大错。

    司珏却在这时缓缓站起身来,他强压着怒火看向周围的乌合之众,这些人如草一般风吹哪边就往哪边倒,竟然没有一个清醒的。

    他无论如何解释都太过苍白。

    无论是那几个意外出现的傀儡,还是现在冲上来制约他却诡异死去的人。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司珏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但眼下他根本没有理智去理清这一切。

    他现在竟只想逃,想像个脆弱的孩子一样躲在禹清池身边。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禹清池和别人不一样,只有她会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

    他冷漠地摇摇头,随后转过身,朝着潋光镜而去。

    然而就在他要踏入潋光镜时,一声碎裂的清响在他耳畔响彻,他看见潋光镜的镜片在他面前碎成碎片,洒落了一地。

    在不远处,金若渝收回了击溃镜片的灵力。

    司珏攥紧拳头。在阳光的折射下,这些碎裂的镜片映射出许多的他。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些镜片中的人都是他自己。但只有司珏看出来,这里的镜片每一个都是他的一象,有还是修仙者的他,也有作为圣尊的他,有被万人审判的他,也有受万民敬仰的他。还有为魔的他。

    司珏注视着这些镜片,内心的意志一寸寸地偏移,甚至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为什么要受愚民摆布,为什么要被千夫所指,为什么连最爱的人都护不住,为什么要被这世间所谓的正邪束缚,以他的手段和本事,他本可以不用顾及任何人的!

    只要只要丢掉所谓的仙的仁义道德,还有那些虚名,还有别人的看法,他就不必再受牵制,不必委曲求全。他可以自在潇洒地和禹清池活下去!

    此刻的司珏隐隐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的思想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渐渐丧失的理智已经让他无法再刨出这些根源,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心中对好坏、仙魔、正邪的标准都开始变得模糊。

    仿佛一瞬间,他就变成了只知道满足本能的“兽”。

    耳边除了风声,就是以金若渝为首的人大义凛然的劝谏声。分明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却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别人,司珏只觉得可笑。现在的司珏只有一个想法——把他们全杀了。

    他不需要再证明什么,这只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给好人安的标准,他们害怕好人被冤枉后愤而攻击他们,因此他们让好人一遍遍去证明给他们看。如果好人证明了自己,他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哄而散。如果好人因此变得愤恨,他们就会说:“看啊,他果然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凭什么要为难自己。只要不信他的人都死了,他就一定是清白的!

    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充斥了司珏的大脑,随之他的眼睛开始蒙上一层黑晕,一团强大的黑气笼罩了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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