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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chapter111 赛车。

    酒店工作人员微笑着和萧逢解释:“萧先生, 由于我们酒店对每位vip客户都做过详细调研,了解到您一年前有做过心脏手术,担心您身体不适, 所以请来了酒店医生,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萧逢:“……”

    什么酒店会在大晚上的带着两个医生来问客户需不需要医疗救助。

    原本萧逢还因为今天没能和孟黎多说上几句话而浑身难受, 现在瞬间打满力气, 浑身舒爽。

    萧逢强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淡淡道:“没什么不适,你们回去吧。”

    酒店经理有些犹豫, 不敢就这样草率的离开,将他打量一遍,目光在他腹部顿了顿,又问道:“萧先生,你确定不需要帮助吗?”

    萧逢“嗯”了一声:“只是刮伤而已, 皮外伤, 我已经处理好了。我要休息了,多谢。”

    说完, 萧逢就关上了房门,迫不及待点进了自己和孟黎的短信聊天界面。

    看着信息发出的时间,他忽然意识到, 和孟黎说自己受伤已经是半个小时前了。半个小时,孟黎就立马联系了酒店,让工作人员带着医护人员过来了。

    所以他的黎黎,心里还是有他的对吧。

    萧逢才不管孟黎是愧疚而生的同情,还是因为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对他来说孟黎的一点退让和软化,都意味着萧逢还有像他走近的可能。

    难得的一次正式见面, 却只是匆匆一别,萧逢甚至和孟黎什么话都没搭得上,等到下次有机会,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没有放暑假的时候,萧逢还能偷偷打听了孟黎的课表去远远看他一眼,起码十次里有八次是能看到的。

    但一放暑假,别说是萧逢了,就连平常和孟黎联系最多的沈晖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又是半个月的等待,眼看着暑假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束了,萧逢都没能再见到孟黎,不免心急起来,但又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孟黎的大学开学比他们学校早,萧逢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开学那天再见孟黎一面,和他告个别再离开新京。

    意外之喜来临的猝不及防,在他即将离开新京的前一周,梁景凡说:“孟黎明晚会去一个赛车俱乐部赛车。”

    孟黎玩跑车这事萧逢是半年前从沈晖这里听说的,他吓了个半死,怕孟黎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当即来了新京,在孟黎和简寻开的那个赛车俱乐部潜伏了快一个多月,陪着孟黎赛车的同时,把赛车学了个七七八八。

    头盔一戴,谁也认不出你是谁,所以他潜伏许久都没被发现,为此他还沾沾自喜了许久,萧逢现在还是那俱乐部的会员。

    从梁景凡和沈晖那里得知了孟黎去俱乐部的大概时间,第二天下午萧逢早早到了。

    萧逢在海城时一心都扑在了事业和学业上,很少玩过刺激类的项目,前世也几乎没时间去尝试这些,为了孟黎在这俱乐部泡了一段时间后,萧逢渐渐有些喜欢上了赛车。

    但快两三个月没有赛过车,萧逢的手也有些生了,和几个从前一起赛过车的俱乐部朋友玩了几把,又在俱乐部食堂吃过晚餐才终于等到孟黎来。

    俱乐部建得偏僻,在半山腰下,因为是为有钱人量身定制的,会员费奇高无比。俱乐部赛车道路好几条,有的比较危险曲折,但十分刺激,有的则是新手专属,这都是俱乐部背后老板简寻自己出钱修的路,还买下了这几条道路的使用权。

    孟黎来时正是傍晚时分,窗外就是远山重叠,大片绯红的晚霞将山林浸染,美得令人不由注目。

    孟黎就是这时候从车上走下来,背着那粉红晚霞走进来的。

    俱乐部会员的人现在基本都知道了孟黎是这里的背后投资人,但对他的身份来历却是一概不知。

    俱乐部新来的赛车教练很健谈,姓陈,这个下午已经和萧逢熟似亲兄弟了,见萧逢目光呆滞的望着孟黎,不由拍着肩膀问他:“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萧逢比他高半个头,肩膀一抖就躲开了他的触碰,冷冰冰道:“关你什么事?”

    对方见他神色冷漠,猜到他是误会了,忙道:“哎你可别误会啊夏听风,我是直男,纯直男!我这不是看你看我们孟先生都看到了嘛,不过我劝你不要对孟先生有别的心思。”

    萧逢在这里的化名是夏听风,但他这会儿心思显然已经不在别的事情上了,目光定在远走的孟黎身上,直到孟黎跟着简寻进了更衣室,才收回视线,淡淡“哦”了一声,压根听进去他的话。

    心里阴沉沉的想的是:孟黎进去换衣服,简寻跟着干什么?

    萧逢这样抓心挠肝想着的,下一秒就见简寻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背对着更衣室的门,石像似的守在了门口。

    “天你怎么还在看啊?听到我说什么了不……话说你从食堂出来就一直戴着头盔,不怕热啊?”

    这姓陈的教练不知道话怎么这么多,在萧逢耳边问个没完。

    不过这个陈教练人倒是还不错,今天萧逢手生都是他带着练的,便收回视线,敷衍道:“头盔新买的,不热……刚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陈教练瞅了眼周围,手挡在嘴边,神秘兮兮的说:“我说这孟先生长得可真好看,确实我一个直男看了都心动,但我劝你别动歪心思了还是,咱们俱乐部很多顾客是冲着他来办的会员,结果不都是无功而返?”

    萧逢的面上乌云密布,嗓音沉沉道:“……很多?”

    隔着头盔,萧逢的面色不可见,陈教练没察觉不对劲,继续八卦:“对啊,不过后来人就少了。”

    萧逢面色这才缓和了一点,还以为是孟黎采取了什么手段,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为什么?”

    陈教练嘿嘿一笑,用下巴指了指远处沉默站立的简寻,沉声说:“因为简老板和孟先生是一对啊!”

    “……”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教练忽然察觉脊背一寒,往周围看去又没发现不对劲,以为是山风沁人,抬头正要和萧逢继续八卦时,就对上了面前青年那双漆黑阴鸷的眼眸,内里仿佛翻涌卷动着黑云,使得陈教练一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怎、怎么了啊夏听风?你这副样子看着我干嘛?”

    萧逢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在心里面念了几遍“和气生财”……但心里就是他妈的冷静不下来!

    什么狗屁谣言?!

    萧逢压抑着内心疯狂发酵的要杀人的那股怒意,问面前人:“谁传出来的?”

    隔着头盔,陈教练都已经感受到了青年周身低下来的气压,他自知自己刚才是说错了话,干笑道:“大家都这么传,毕竟简老板和孟先生形影不离,而且孟先生很信任简老板的样子……”

    看着萧逢越加森然的面色,陈教练识趣的闭嘴了。

    他也不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了,看得出萧逢这不是喜欢孟先生就是喜欢简老板了,不过简老板不太可能,毕竟简老板长得这么凶,一身煞气,大多数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那么看来面前的青年又是一个为了孟黎花钱进来学车的可怜追求者之一了。

    陈教练怜悯的看了萧逢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萧逢心里憋着股气,抬眸就见孟黎已经换上赛车服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孟黎的赛车服是黑红色的,且是为他量身定做,显得他身量修长,衬得他比例极好,一双长腿分外夺目,但一切都在被红色映衬的精致面容中变得不值一提。

    萧逢身上这套纯黑色的赛车服就是仿照着孟黎的定制的。

    陈教练见孟黎出来了,看了痴汉状的萧逢一眼,忙借机道:“我们快过去吧,今天孟先生要找人赛车,还是别去晚了。”

    陪孟黎赛车可以拿到非常高额诱人的奖金,但是和孟黎赛车那就是更深一层的诱惑了。

    陈教练又故意提醒似的,低声对萧逢道:“据说这次孟先生放了话出去,谁要是能在比赛场上赢了他,就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

    话音落下,陈教练果然看到萧逢的眸色亮了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暗下来,他听到萧逢问:“怎么样才能第一个和他比?”

    陈教练挠了挠脑袋,为难道:“这个嘛当然没有什么公平可言,选择权都在孟先生,他选中了谁就是谁咯。”

    听到这句话,萧逢眸色微动。

    到了赛场,孟黎就走到了自己的赛车旁,孟黎的赛车是法拉利fxxk,车身和孟黎的赛车一样是黑红色,车身扁平炫酷,俱乐部不知道多少人眼馋他这辆车,但孟黎也就过来赛车的时候开几回,其他时候都像玩具一样摆放在那里,不免让人觉得暴遣天物。

    开始先是在初学者赛场热身几圈,萧逢开着自己那辆不怎么起眼的帕拉梅拉跟在孟黎身后众多车辆中。

    但在最后一圈的时候,帕拉梅拉忽然开始加速,直直冲到了孟黎外侧,和孟黎齐平的地方。

    后面的人估计都被他这波操作吓到了,离他们越来越远。萧逢将速度和技巧都控制的很好,既没有任何车身会和孟黎的车摩擦到的风险,又在一条平直线路上和孟黎齐肩行走了约五百米。

    直到拐弯时,萧逢才为了安全,自动放缓了车速,跟着短不远不近的距离,紧跟在孟黎的车身后。

    在孟黎的车停在起点后,萧逢也将车开到了和孟黎的车身边。

    他解开安全带一下来,陈教练就拎着他的胳膊把他扯到了一边,沉声道:“你疯了啊,你知道孟先生是什么人吗?再喜欢他的人也不敢像你刚才那样!得罪了他你不仅在这个俱乐部待不下去你知道吗?!”

    陈教练是真挺喜欢萧逢的,因为萧逢技术不错,人看着性格冷淡了点,但到底相识一场,年轻人道阻且长,何必因爱生恨,因爱疯狂啊!陈教练在心底大叹一口气。

    萧逢扯了下唇角,扭头和不远处正拧瓶盖喝水的孟黎余光对视了一眼,心底那点郁色也就跟着散了。他拍拍陈教练的手臂,挑眉笑道:“放心吧陈哥,我有办法。”

    陈教练震撼道:“你有什么办法?”

    这一年多以来各种手段追求孟黎的又不是没有,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而且孟黎身边也就一个简寻能和他说得上话,其他人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要不大家怎么会猜他和简寻是一对啊!

    结果他就见萧逢朝他挑了下眉,自信笑道:“美色。”

    陈教练:“…………?”

    下一秒,陈教练就眼睁睁看着萧逢摘下头盔走向了孟黎。

    萧逢还没开口,众人就看到孟黎面无表情的和萧逢对视着,说:“你来和我比。”

    第112章 chapter112 一个吻。

    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神色中, 萧逢得逞似的勾起一个笑,生怕孟黎反悔似的立马答应:“好。”

    陈教练都在一旁惊呆了,没想到萧逢居然还真靠美色引起了孟先生的注意。

    赛场清空到起点只剩下萧逢和孟黎的两辆赛车。

    萧逢坐在车里, 透过车窗看到孟黎在车内模糊的身影, 肾上腺素飙升, 兴奋因子像爆炸一样, 随着血脉的流动,在他身体里上蹿下跳。

    只要自己赢了这场比赛,就能和孟黎说上话, 还可以像孟黎提一个要求。

    这一刻,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孟黎的一个承诺对萧逢来说那样诱惑。

    随着裁判一声枪响,帕拉梅拉和法拉利就像两道疾风,在一阵欢呼雀跃声中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极限运动没有绝对的安全, 初学者赛道还好, 几乎都是平直平坦的道路,而萧逢现在和孟黎赛车的这条道路就像对来说要曲折一样, 急弯多,胜在道路宽阔平坦,而且少有上下坡。

    一开始, 是法拉利在最前面,而帕拉梅拉和法拉利仅隔着五十米的距离,两个人争锋相对,油门都踩到了底,谁也不肯让谁,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窗外风声呼啸,夕阳下的美丽风景如同走马灯一般从旁侧飞掠而过, 但两个人都没有欣赏美景的空暇。

    萧逢为了孟黎的安全,前半段相对危险的道路没有敢去超车。

    直到眼看着快离赛道终点只剩下五百米了,在两辆车拐过最后一个急弯时,萧逢一脚油门踩下去,方向盘往那万丈高崖打过去,竟在刹那间和孟黎齐平。

    孟黎没想到萧逢居然敢在这样曲折的弯道超自己的车,骂了句“疯狗”。

    萧逢的车身为了躲避不擦碰到孟黎的车,紧贴着那高崖上的围栏,仿佛随时能够冲破单薄围栏,急坠而下。

    萧逢察觉到孟黎放缓了车速,而他甚至油门都没有放缓,卑鄙的趁此机会超过了孟黎,在最后两百米时,遥遥冲过终点线。

    早有人在终点线等着他们了,看到直冲而来的帕拉梅拉时,原本正准备美酒庆祝的众人奇怪的沉默了。

    孟黎的车技不差,也曾有很多人想要借着比赛趁机向孟黎提出他们的要求,但少有胜得过孟黎的。一是孟黎的赛车开得确实不错,;二是除了职业赛车手外,他们没有见过把赛车当成娱乐的人在却赛车时不要命的。

    萧逢摘下头盔,推开车门走下来时,孟黎紧随其后到了。

    萧逢甩了甩汗湿的头发,走到了孟黎车旁,替他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手架在车顶,俯身看他,笑的像是个狂妄恣意的少年:“孟先生,我想好我的要求了。”

    别人喊“孟先生”都是恭恭敬敬的,但轮到萧逢,却怎么听都有种不太正经的感觉在里面。

    孟黎面色不虞,冷淡瞥他一眼,没说话,显然在气头上。

    萧逢仗着所有人都在旁边竖着耳朵听,有见证人,笑眯眯道:“想请孟先生今晚和我一起去山头看日落,可以嘛?”

    这会儿虽然夕阳西下,但山头的太阳还没有落下来,正是看日落的绝佳时候。

    孟黎其实不必做一个非常有诚信的人,毕竟他来新京的身份隐秘,无人知晓。也可以完全不答应萧逢,当作没听见,身边这些人绝对会跟着一起附和他,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

    但想到刚才萧逢弯道超车时那副比他还不怕死的混账样子,又恨的牙痒。

    孟黎森然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如你所愿。”

    远离城市喧嚣的山林间空间清新怡人,远远望去,能看到茂盛山林。

    他们上来开的是萧逢那辆帕拉梅拉,孟黎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他一生气坐车时就喜欢扭头看窗外的习惯还是没有改。

    萧逢很喜欢他这些可爱的习惯,只有看到这下下意识里熟悉的动作,他才能确定他的黎黎没有变。

    车子停下,两个人默不作声的走下车,望着半个日头已经隐入地平线的天穹。

    夕阳微末的橘黄色光芒落在两人身上,萧逢暗暗扭头,看到孟黎那双轻透眼眸都被橘黄色的暖光浸润,美得像是谁在他眼中作了幅画。

    “你有什么要说的?”

    孟黎不满萧逢总是沉默的盯着他看,而且他已经忍很久了,只想速战速决。

    萧逢抿了抿唇,索性光明正大的侧过半边身体对着他,认真说:“黎黎,我想在你身边。”

    孟黎面无表情道:“我拒绝呢?”

    萧逢说:“那我下次赛车的时候赢了你就提这个条件。”

    孟黎凉凉一笑:“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他们之间的主动权,从来都在孟黎手中。

    萧逢凝神看着他,神色严肃,一字一句的说:“那我就等一个这样的机会。”

    孟黎拧了下眉,没说话,也没转头。

    萧逢的嗓音低了些,垂下了眼眸:“反正,我习惯了等你。”

    前世的前半生,他在繁忙的课业里等待着孟黎呼唤他的短信;后半生,又守着他的尸体等着和他有一天阴间再见。

    他从不怕等,只怕自己连等的机会都没有,看不到等待前方的希望。

    就像是孟家破产后,萧逢等待寻找的那七年,他甚至都不知道孟黎在哪里,生活的好不好,人还安然无恙否。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孟黎的眼睫微颤,难得没有嘲讽他什么,又或者像刚恢复记忆那段时间一样,连见都不愿意见萧逢,对萧逢的情绪波动毫无反应,像彻底麻木。

    一阵静寂中,在萧逢以为自己今天也等不到孟黎回复的时候,孟黎忽然缓缓道:“我没有恨过你。”

    萧逢呼吸一滞,手指默默掐进掌心勉强保持着冷静,目光怔愣看着面前人。

    傍晚凉风萧瑟,吹的孟黎不自觉眯了眯眼睛,他的目光投向悠远地方,淡淡道:“孟家的事和你无关,把孟时桉送到你身边,是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演的一场戏,我的死也和你没有关系。只是……”

    孟黎顿了下,语气变得有些飘然,落在萧逢身上却是沉重无比:“或许你前世说的对,我天生凉薄,不懂感情,任何人靠近我都不会有好结果。”

    萧逢呼吸一滞,眼眶瞬间红了:“黎黎,那是气话,不是真的!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伤你心的话,我只是当时察觉到了自己对你的感情,又害怕你对我没有动过真心……才用伤人的话来试探,对不起……”

    孟黎扭过头,平静的看着他,目光中盛着恍然和不解。

    前世他们吵架时,总是不惜用最伤人的话伤害彼此,好像只要自己赢了,就在这段本就不公平的感情中占据了高位。

    所以其实谁也别说谁,其实到最后谁也没有落得上风,毕竟他们之间本就是稀里糊涂的开始,最后又乱七八糟的结束了。

    也可以说,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开始过,两个人都被身边的环境影响,心理压力下,把和对方见面、做.爱也好,吵架也罢,当作解压。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对方不是真心,所以不敢靠近。

    现在明知对方或许是真心,心中却仍是顾虑万千。

    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会儿的沉默却没有了之前那股仿佛空气都被凝结住的窒息感,日暮西沉,落日已经看不见了,只有残留余晖窥见他们之间那点心照不宣的悄然变化。

    萧逢舔了舔干燥的唇,视线仍是一瞬不移的落在孟黎身上,目光一如既往的灼热,像是他的体温:“黎黎,我不想走了,你不要赶我走了,好吗?”

    他在决定来新京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反正他前世在海城大学没有读完,读到一半就转学去了国外,以他这一年多以来在海城大学的成绩,想要转到新京来,并不是难事,他对自己有信心。

    他观察着孟黎的每一个微不可闻的神情变化,但现在的孟黎没有从前那样好懂了,面色从容到让萧逢又欣慰又有些难过。

    “现在不行。”

    孟黎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目光平直的与他对视。

    萧逢的心猛地挑了下,感觉心脏补齐的那块又要漏风了。

    他以为刚才孟黎的沉默是他无声的软化,原来又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但萧逢才不会那样轻易的气馁,深吸口气,笑了笑说:“现在不行,那以后可以对不对?”

    他可是把孟黎的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孟黎没有回答,只说:“你过来。”

    萧逢已经离孟黎很近,只有半米的距离,在逐渐拉近的距离里,不由喉结滚动,小步挪近孟黎,却不敢将手臂触碰到孟黎的衣角。

    他不知道孟黎叫他靠近时为了什么,但孟黎让他做的事情他都会做。

    哪怕是回到海城。

    只有终有再见的那一天,只要还有希望,他会乖乖听孟黎的话,争取那个或许在孟黎心里分外微渺的可能。

    “黎黎,我……”

    萧逢话音被突然一紧的衣领截断,一阵让他呼吸困难的窒息感后,温热的柔软忽然贴上了他的唇,生的气息从另一侧源源进入他的口齿间,带来温热潮湿的盛夏热意。

    一瞬间,萧逢心率狂飙,僵硬的仿佛一根木头。

    这个吻只是一瞬,很快那温热就离开了。

    嗡然耳鸣声中,他听到孟黎淡淡道:“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萧逢瞪大了眼睛,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呆滞地和孟黎那双微微上挑的眼对视。

    而孟黎仿佛没事人一般,殷红的唇缓慢的吐出一句话:“回去吧,我会回海城,但不是现在,愿意等吗?”

    萧逢嗓音都哑了,哑得已经不像他平时的声音:“能等。”

    “可能要三年五载。”

    “等。”

    三年五载也好,七年十年也罢,孟黎的那个吻,已经让萧逢幸福的愿意去死了。

    第113章 chapter113 孟家出事。

    第二天一大早, 梁景凡知道萧逢要回海城,特意和沈晖来机场送他。

    本以为萧逢这次又是无功而返,两个人在路上想了一肚子安慰他的话, 没想到到了机场, 萧逢神色松缓, 走路都跟要飘起来似的, 毫不掩饰的开心愉悦。

    萧逢这是被孟黎拒绝了太多次了,终于疯了?

    梁景凡和沈晖面面相觑片刻,梁景凡担忧的看着萧逢, 安慰道:“萧逢,你和孟黎现在还年轻呢,什么事情都不要急于一时,虽然之前我是劝你要坚强不放弃,但你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有我和沈晖在新京帮你盯着, 保证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靠近孟黎半步,给你争取到最大的机会, 你就放心的去吧!”

    从前萧逢听到这些话,都是勉强的扯起唇角笑笑,心里明白这些不过都是梁景凡说出来安慰人的。

    然而这次萧逢不但没有黯然失神, 反而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仿佛拨云见雾,看开了。拍拍梁景凡的肩膀,老大哥似的嘱咐道;“谢了兄弟,这段时间感谢你们的照顾,但我和黎黎的事情暂时不用你们再插手了,我们……咳, 总之我已经有办法了。行了你们就送到这吧,我也还是那句话,不论遇到什么难事,只要感情在就不要放手,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开,不要憋在心底,我衷心祝你们幸福。”

    语重心长的留下这番话,萧逢就拖着行李箱向两人挥了挥手,毫不留恋地转身进了机场。

    少年……不,现在应该说是青年了,青年身形涌入人群中,却从未埋没在人群里,这一年多以来萧逢无尽的低迷阴郁,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还没有遇见孟黎时候的样子。

    但现在萧逢丢失的魂似乎又找回来了?

    梁景凡是打心里的为他开心。

    萧逢回到海城后,就开始了无比忙碌的生活。

    大二学业不比大一轻松,没有课的日子里他就泡在自己刚刚起步才一年多的公司里。

    在程屿的帮助下,其实他们的公司在海城的发展趋势非常不错,只是比起那些科技大头公司还是差的多,但两个少年人都是野心勃勃,丝毫没有停歇下往前走的脚步。

    除此之外,萧逢还要面对萧程宇那里时不时的传唤。

    从前他假意顺从萧程宇,只是怕孟家横生波折,而他的事业发展又不稳定,在深受桎梏里无法给孟黎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

    他的假意顺从,至少能让他延续前世他继承萧家的这条老路,虽然痛苦辛苦了一些,但那会儿借着萧家在海城的根基,能让他借势快速成长起来。

    但现在孟黎和孟家断绝了关系去了新京,似乎也在新京有了自己的势力,萧逢的公司前景也不错,学业事业都很顺利。他和孟黎之间的误会似乎……也暂时解开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的黎黎也要回来了。

    所以萧逢也就不用再向从前那样对萧程宇毕恭毕敬。

    萧程宇也不是个蠢人,他不知道萧逢有了自己的公司,也没料到萧逢有这样的能力和起步的资金,但能察觉到萧逢在渐渐失去他的掌控,忤逆他的指令。

    然而现在夏晚依病情转好,萧程宇也只剩下萧逢这一个有能力的儿子,只以为萧逢是到了叛逆期,任萧逢在外胡闹,自信的觉得没有哪个人会舍弃得掉萧家这偌大家业。

    萧家那点东西和孟家来比却是不值一提,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毕竟萧家也是在海城有基业和沉淀的。

    然而,他又怎么会知道,曾经也站在海城高位往下俯瞰的萧逢,早就已经看淡了权势。

    前世他不在乎的,今生又怎么会在乎呢。

    孟黎不让萧逢留在新京,说要等事情尘埃落定,要等他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再给萧逢一个和他好好谈谈的机会,在萧逢的软磨硬泡下,孟黎把自己新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所以这一趟回到海城,萧逢内心并不再和从前一样空虚而焦虑,因为至少他给孟黎发的信息能得到回应了,尽管并不多。

    除此之外,萧逢也会从繁忙的时光中抽出那么一小点时间飞去新京看孟黎。

    海城和新京隔着一千多公里,实际上一张机票飞过去也就是两个小时的事情,对萧逢来说路上去见孟黎的时间是最幸福而充足的。

    他不用躲躲藏藏,只为远远看孟黎一眼。

    萧逢来得早,可以从后门偷溜进孟黎的教室,大学教室一般都是阶梯式,自由选座。孟黎一般都坐在最后面几排,因此方便了萧逢来蹭课。

    孟黎从一开始对他时不时冒泡一下的不习惯不自然,到渐渐习以为常也很快。

    等孟黎下课后,萧逢又跟跟屁虫一样跟着孟黎去食堂吃饭,直到孟黎一天的课程结束要回家休息了,萧逢再买当晚的红眼航班飞回去。

    渐渐的,孟黎学校的论坛上多了一个萧逢的身影。

    因为孟黎平时在系里很出名,从开学被系里一个同学发到表白墙捞人后,就在学校小火了一把,再加上孟黎不爱说话,平时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来去神秘,每天豪车接送,所以论坛上渐渐出现了一些讨论他来历的帖子。

    和孟黎分开的那一年,萧逢也是在论坛上搜刮到的孟黎的照片。

    萧逢出现在孟黎身边后,讨论孟黎的帖子里又多了一个身影。

    萧逢其实现在和孟黎之间的相处远没有从前那么自然了,孟黎仍然是肉眼可见的沉默,上次亲了他,之后却只有萧逢一个人心痒难耐。

    而孟黎却无动于衷,仿佛并没有把上次那个吻放在心上的样子。

    萧逢也不敢奢求太多,孟黎能不躲着自己萧逢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他不敢再奢求别的,也不敢和从前一样乱在论坛上带节奏,只能默默在心底为自己能在孟黎身边占的的这片刻天地默默欣喜。

    大二一年里,他们就在这样忙碌的见面忙碌的分别和忙碌的联系中,度过了。

    大三下学期的四月,萧逢和程屿的公司通过一个自主游戏程序的研发,拿到了国际一项国际权威的科技奖项,之后他们开始设计策划属于自己的全息游戏,买通大热游戏博主推广后,好评如潮,销量流水如瀑布般倾泻,名声大振。

    萧逢前世急于找孟黎,丢下了一手创立的科技产业,回到了萧盛,之后他创办的这个小公司就成为了他名下一个平平无奇的科技子公司之一,再没有了水花和波澜。

    萧逢一直对此觉得遗憾和愧疚,而今前世没有完成的理想在今生实现,说不激动兴奋是假的。

    当晚他就买了张去往新京的机票打算找孟黎宣布这个好消息,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当天海城忽然下了场又急又大的夏季雷暴雨,飞机延误到了第二天凌晨。

    萧逢这些天太累了,已经很就太难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怕自己睡过头误机,只好临时取消了行程,看了天气预报后,转而定了第二天中午的机票。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萧逢就被不断响起的电话轰炸醒了。

    梁景凡在电话那头惊恐大叫:“萧逢,孟家出事了!”

    萧逢闹钟那根昏沉的神经“啪”地断了,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孟家确实是出事了,听说是昨天孟方旬就在会议上被警察传唤了。公司被查出了洗钱、财务税务造假和非法走私,除此之外,还有人匿名举报孟方旬曾经操纵教唆手下因为工程建造问题,草菅人命,人证物证俱全,证据确凿。

    一瞬间,萧逢头皮发麻。

    因为前世,孟家就是因为这些明面上的原因,彻底宣告衰败和破产,一个大家族就此陨落。

    萧逢来不及多想,他只害怕孟家的事情会影响到孟黎,当即买了最近起飞去新京的航班,飞快洗簌后,拿上手机就要开车去机场。

    结果在路上却接到了简寻的电话。

    简寻像是猜到了他正在往哪里去,直接说:“不用去了,少爷已经到海城了。”

    到下一个路口,萧逢方向盘往右边一拐,停到了一条小路上,哑声问:“他现在在哪?”

    简寻淡淡道:“少爷只是让我和你说一声,以免你白跑一趟,但现在他还不想见你,等消息吧。”

    没等萧逢回答,简寻直接挂了电话。

    萧逢胸膛剧烈起伏着,“啪”地一下恶狠狠泄愤似的揍在方向盘上,整个车身都震了震。

    为什么这种时候了,孟黎也不愿让自己在他身边?

    是还是不愿意信任他吗?

    在孟黎的心里,他是不是仍然比不上简寻在他心中的分量。

    萧逢深吸口气,揉了揉发痛的心口,额头向后仰着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

    无论如何,知道孟黎在海城就好了。

    他只怕孟黎和前世一样突然离开。

    就这样,萧逢差不多等了一个多月,孟家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甚至上了财经新闻,而孟方旬的罪名在各方的取证下,也基本坐实了。

    孟家被查封,孟氏企业暂停运行,一时间,海城经济因为孟家的落败遭到一击重创,有的人因为时移势易暗自恐慌,有的人则心中窃喜,逆流而上。

    期间,萧程宇给萧逢打了无数个电话,萧逢都没有搭理。

    因为他大概能猜到萧程宇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让他赶紧和孟黎撇清关系。

    萧逢心乱如麻,已经没有了和他周旋的耐心。

    在孟方旬的一审判决下来的那一天,简寻给萧逢发了信息:【少爷去看孟董了,现在在监狱。】

    萧逢立马问:【我可以来见他吗?】

    简寻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萧逢喜不自胜,立马开车一路狂飙过去。

    第114章 chapter114 源头。

    萧逢赶到监狱外面的时候, 只看到了停在监狱外面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那辆迈巴赫还是从前郑贤开着送他和孟黎上下学的,后来孟黎恢复记忆就换了,没想到这次又开了这辆车。

    萧逢想要见到孟黎的心已经如野草疯长。

    郑贤看到萧逢, 从车里下来, 看着他走近笑道:“好久不见, 少爷还在里面和孟董谈话, 在外面等会儿吧。”

    尽管萧逢和孟黎现在并不常常在一起了,但从大一那个暑假萧逢和孟黎做好了约定之后,他和郑贤叶姨的关系也回到了从前, 孟黎身边的人也不再躲着萧逢。

    现在萧逢和郑贤见面,仍像从前一样。对萧逢来说,郑贤和叶姨都是值得他敬佩的长辈。

    “郑叔,少爷什么时候进去的?”

    萧逢望着封闭式铁门的监狱大门发愣。

    说不担心是假的。

    前世孟黎离开了海城后,听闻孟方旬在监狱身死的消息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想必是心里恨极了孟方旬。

    萧逢到至今都不知道孟方旬和孟黎之间的关系怎么会那么差, 明明是同一屋檐下住了十几年的父子,却像仇人似的

    孟黎去新京的这几年, 孟方旬也果真做到了不闻不问,对外都宣称自己只有孟煦这一个儿子。

    郑贤像看出了萧逢在想什么,叹了口气, 说:“孟董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萧逢愣了下,惊讶的看向郑贤。

    哪怕他早知道了郑贤和叶姨的心都只向着孟黎,而不是向着孟家,在郑贤的嘴里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震惊。

    郑贤浑不在意的笑了下,又说:“有些话,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少爷觉得童年时候的事情没有必要说给你听,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萧逢眸色一黯,意识到了郑贤接下来要和他说的话必定不会叫人愉快。

    郑贤从前是有抽烟这个习惯的,斟酌时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意识到自己早就戒了烟这才讪讪收回手,娓娓向萧逢道来:“少爷应该告诉你了吧,夫人和孟董并不是那么情投意合,但夫人心善,和孟董结婚后也没有怨天尤人,本也打算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他们有过一段神仙眷侣般的好日子。好在孟董也是真的爱夫人,夫人难产时,孟董在手术室前祈求许久,还是没能挽回少夫人的性命,夫人深爱少爷,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让孟总把少爷好好抚养长大。”

    “可突然丧妻的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夫人死后,整日浑浑噩噩,孟老先生和孟老夫人去世的早,夫人的父母又因丧女也无法面对这个夺走爱女生命的外孙。孟董就将少爷扔给了家里的保姆,保姆也不上心,少爷一岁时甚至还不会走路,三岁时字都说不出几个。少爷的外祖父外祖母实在看不过去,这才派我和小叶来到了孟家,我们来的时候少爷才三岁,却连三十斤都没有,看到他瘦成那个样子,真是不忍心啊。”

    萧逢听到这里,已是心脏紧缩,仿佛有人往他心上狠狠捅了一刀。

    郑贤仰头深吸口气:“少爷五岁前,孟董几乎没怎么回过家,父子俩都不熟。孟董对少爷的事情不关心,只想起来了才随口问一句。原本我们都以为,孟董虽然对少爷无情,但起码对夫人有情,虎毒不食子,终究不会弃子不顾。然而,孟总在夫人去世后不过五年,就再娶了别人,那女人入门的时候,肚子都已经六个月大了。”

    萧逢眼眶泛红,瞳孔周围都冒出瘆人血丝,丝丝盯着郑贤,咬牙切齿道:“他就是这么爱黎黎妈妈的?”

    前世孟黎离开后,萧逢在死志极强的压抑环境中都挺了过来,遵从他的遗愿,替他好好把孟时桉养大了,直到孟时桉有了自保的能力,花不完的财富,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身份地位,这才放心去死。

    孟方旬算什么爱?!他不配!

    郑贤想到当年来第一次来孟家见到孟黎的场景,年过半百的男人也红了眼:“五岁时,少爷已经懂事了,从周围人的眼神、谈话里多少能得知孟总和夫人之间的事情,在家里张灯结彩时,也知道孟总要给他找新妈妈了。那时候少爷还小,很少和同龄人接触,不懂失去母亲是多痛的一件事情,第一次见到柳筝时,别人让他喊妈妈,他就兴高采烈的喊了,结果孟总发了大火,让五岁的少爷跪在夫人遗像前……”

    萧逢再忍不住,一拳垂在车门上,迈巴赫坚硬的黑色外壳被他这一拳微微砸进一个凹陷,他低声嘶吼:“他凭什么这么对黎黎!对外装什么深情?!他的爱就是把自己和亡妻的孩子当垃圾一样扔到一边?他不配?!”

    萧逢之前一直很奇怪,任何人表面上看孟方旬对孟黎其实并不算差,起码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亏待过孟黎,只是为人有点昏庸。萧逢以为是因为孟黎习惯了不解释,才造成孟方旬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不分清红皂白就罚孟黎。

    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如果说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都没有用,那再解释又还有什么意思?

    郑贤后面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柳筝刚进门时,对少爷其实很好,吃的喝的什么都紧着他喊着他,即使孟方旬不悦,出声斥责,柳筝也会暗地里给少爷送玩具送衣服。少爷特别开心,每天都万分期待见到柳筝。”

    “后来柳筝生下了孟煦,哪怕重心渐渐转移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也没有亏待过少爷。直到少爷八岁那年,带着三岁的孟煦玩捉迷藏时下人忘了关游泳池的门,让孟煦误入,掉进泳池,差点溺亡……那下人不敢承认,他担不起这个罪责,就趁势把责任推到了年仅八岁的少爷身上,说是少爷自己打开了泳池的门,故意引诱孟煦进去,想要和孟煦争宠……”

    萧逢攥在身侧的已经泛红、用力到青筋暴起,抹了把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低声骂了句:“操……”

    后面的事情不用郑贤说他也能猜到了。

    孟黎解释了,孟方旬和柳筝都不信,觉得他年轻轻轻就撒谎,心思太重,把他关起来,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阁楼里,断水断粮三天。那以后孟黎就落下了胃病,肠胃不好,人自然也长不高长不胖,哪怕后来叶姨花了好多心思才把他的胃调理好了,底子差了也再难养回来。

    而柳筝护子心切,再加上孟方旬都这样笃定,她也被孟方旬的态度误导,觉得孟黎想要害孟煦,那以后就渐渐疏远孟黎,处处和他作对。

    被污蔑,解释又无用的次数多了,就是石头也该被敲出裂痕了。

    难怪当孟黎和孟煦出现矛盾,孟方旬误会孟黎,说要让孟黎回家禁闭的时候,孟黎会露出那样麻木空洞的神情。

    这还只是郑贤说的其中之一,而那时候小小的孟黎,再加上在孟家毫无话语权的郑叔叶姨,再怎么护着他,在孟方旬不分清红皂白就下定论,下人们又刻意针对的情况下,那样幼小的孟黎,又怎么敌得过他们那么多人?

    那么那些年里,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那窄小没有天光的阁楼里会不会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埃,一个人哭泣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念妈妈?

    年幼的他,要面临那样多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这些恶意从何而起。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萧逢站的笔直,只恨不能一刀杀了孟家所有人!

    萧逢心脏不好,郑贤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只低声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可是那是时间过去了,他的黎黎,心里过去了吗?

    “少爷出来了。”

    郑贤站直了些,手伸到萧逢背后,将他往前推了推。

    萧逢找回了丢掉的魂,抬眸看向从监狱缓缓走出来的孟黎。

    孟黎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变化,他的情绪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

    所以从前很多时候,萧逢都不知道他现在开不开心,又对萧逢是什么感情。

    孟黎还常说他是个无趣的闷葫芦,但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是不太聪明的胆小鬼。

    孟黎和孟方旬见了这一面心情不是很好,周身都泛着阴沉沉的气息,带着身监狱里的戾气。

    结果没等他看清楚站在外面的两个熟悉身影,另一个高大些的就像阵风似的,朝他吹了过来,紧紧将他包裹住。

    夏初的海城,温度也是灼人,萧逢浑身滚烫。但这一次孟黎却没有嫌弃的将他推开,垂在身侧的手抬了又抬,最终还是垂在了身侧。

    “黎黎。”

    带着哭腔的一声哽咽,让孟黎的浑身都变的僵硬。

    孟黎绷着脸问:“你怎么了?”

    他是让简寻打电话喊萧逢来,但目的确实是为了和他坦白件事情把他吓走,怎么坦白成这样了?

    孟黎想要问清楚,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想要把身体从萧逢的禁锢中解救出来,结果萧逢却更加紧的将他抱住,紧的孟黎要骂人了才退后一步将他松开。

    孟黎这才看到萧逢那双兔子似的,泛着红的眼,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奶娃娃。

    他纳闷的看了眼郑贤,发现郑贤已经没有站在外面,进了车里。

    无奈之下,孟黎只有问面前人:“郑叔和你说了什么?”

    萧逢一双眼睛死死定在孟黎身上,要多粘稠有都粘稠:“很多。”

    孟黎猜到了郑贤应该说的不是他要他说的那件事情,索性舔了舔唇,看着萧逢,沉声说:“孟家破产,是我做的,前世今生,都是。”

    话音落下,孟黎却没有在萧逢眼中看到丝毫惊讶和恐惧。

    萧逢甚至都没有多一秒的思考,恶狠狠说:“罪有应得!”

    孟黎无言片刻,又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萧逢神色平静下来,语气却是远胜孟黎的癫狂:“黎黎,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是不需要理由的偏爱和站队,也不去论对错和是非,他只站在孟黎这一边,因为他知道孟黎也只需要这个。

    孟黎眸中泛起轻震的涟漪,牵动着他浑身的弦。

    萧逢喉结滚动着,抿了抿唇,像是又要掉眼泪:“黎黎,这一次,不会赶我走了吧?”

    孟黎没说话,只是将萧逢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拿了下来,转身走向迈巴赫。

    萧逢的眸色黯然下来,看着孟黎渐行渐远的背影发愣时,听到前面远远传来一句:“不上车就自己回去吧。”

    萧逢心中猛然一震,立马欣喜的看了上去,上车前,又听到孟黎说:“以后,看你表现吧。”

    第115章 chapter115 桔梗。

    这个内里肮脏而腐败的家族, 为了他轰然倒塌的这一刻,孟黎精心准备了很多年。

    前世他离开海城,并不是为了躲避什么仇家, 孟家的颓败对他的生活质量早不成任何威胁, 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楚家。

    外祖父外祖母去世前, 从郑贤和叶姨的嘴里听说了他在孟家的这些遭遇。原本楚婉为了家族被迫联姻就已经让他们愧疚不已, 女儿难产去世又是一重打击,结果又得知女儿的孩子也过的不好。

    原本他们想过将孟黎接到他们身边去,但孟方旬不同意, 说他们太过溺爱孟黎,后来甚至不准他们再来见孟黎,差点把郑贤和叶姨都赶走。

    他做惯了颐指气使的上位者,习惯摆控他人的人生,楚婉是, 孟黎也是, 都不过是满足他操控欲望的产物,用别人的痛苦来满足自己的内心。

    外祖父外祖母在愧疚中先后离世, 他们只有楚婉一个女儿,女儿离世后,他们以前做了财产公证, 将所有的财产记在了孟黎名下,在孟黎满18岁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动这笔天价遗产。

    尽管孟黎早就不再需要他们的这份愧疚,但孟黎其实并不怪他们。他们因为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在孟方旬面前也没有话语权,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孟黎深吸口气,往后靠在座椅上, 又深深吐出一口气,心内情绪臌胀成一团,仿佛随时要在他的胸腔内砸开来,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压得喘不过气。

    和前世一样,在他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后,心中就莫名产生了一股极大的空虚感。

    总觉得前路布满迷蒙的雾,这团迷雾他怎么也拨不开,仿佛往前一步就会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崖里。

    “黎黎,困了吗?”

    恼人的声音在孟黎耳边突兀而温和的响起。

    孟黎思绪飘远,差点忘了萧逢还坐在自己身边。

    他半睁开眼,看到萧逢大半个身子都侧了过来面对着自己,但屁股却挪得很远,没有从前那么无法无天的恨不得要和他皮肤黏着皮肤坐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了。

    孟黎没有理他,扭头看风景。

    萧逢和孟黎太久没有见面,大学这三年聚少离多,好不容易两个人能小聚一会儿,萧逢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和孟黎说。

    但孟黎看上去似乎心情不佳,不太搭理人。

    再加上郑贤在前面开车,很多话萧逢都不好意思现在说,只好闭了嘴,坐正坐好。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萧逢的错觉,他总觉得车内的气压更低了。

    孟黎回了在海城临江的那套大平层。

    郑贤一如既往的把两个人送上电梯就离开了,家里叶姨已经做好了饭等待两人多时。

    “叶姨,今天做了我爱吃的小炒牛肉吗?”

    萧逢跟在孟黎后边笑眯眯地凑上来。

    “做了做了!你爱吃的,少爷爱吃的,都做了!”

    叶姨从郑贤那儿探听到萧逢和孟黎一起回来,喜不自胜地等在门口,果真看到两个人并肩走进来,登时笑开了花,只是嘴上不说,怕孟黎不高兴。

    像是中间的三年没有分开过,叶姨如从前那样招呼着两个人吃饭,看着孟黎和萧逢相对而坐,温馨如昨,有种苦尽甘来后的欣喜。

    餐桌上两个人却都吃的心不在焉,各怀心事。

    萧逢吃的异常慢,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塞,时不时抬头看孟黎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黎吃饭的习惯从前世延续到今生,慢条斯理的,一小口一小口,猫似的,像幅画,看的人心痒。

    萧逢有些忍不住,捏了捏筷子,小心翼翼的看向孟黎,终是轻声问:“黎黎,你什么时候回新京啊?”

    孟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过几天。”

    萧逢眸色暗了下来,心里有些难过。

    孟黎回来了海城一个多月,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却寥寥无几,萧逢想见他一面都难,结果萧逢终于等到他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孟黎又要回去了。

    察觉到对面人骤然低下来的情绪,孟黎不由抬头多看了他两眼,抿了抿唇想说什么。

    结果下一秒,萧逢就抬起头,弱弱道:“那可以帮我也一起买张票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反正暑假还有大半个月,工作可以线上处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和孟黎在一起的时光要更加珍贵。

    萧逢就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没真觉得孟黎会回应自己,到时候他自己偷偷跟过去就好了。

    孟黎张了张嘴,还没闭上,旁边就传来叶姨的声音:“这是要去哪啊?”

    萧逢说:“黎黎要回新京了,我想和他一起去。”

    叶姨惊讶道:“我怎么不知道少爷就要回新京了?少爷回来的时候不是说等开学了再回去吗?正好再过十天就是夫人的生日呢!”

    萧逢和孟黎同时僵在了座位上。

    萧逢眨了眨眼,怔然看向对面神色有些僵硬的孟黎,眼中浮现笑意,隐秘的弯了下唇。

    叶姨目的达到,乐呵呵的走开了。

    孟黎:“……”

    叶姨的话是非常有公信力的,而且孟黎也没有反驳,说明他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骤然得知这个好消息,萧逢高兴的不得了,这天晚上睡了这三年来难得的好觉。

    他难得有如婴儿般的睡眠,再醒来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萧逢迷糊地睁开眼睛,翻过手机一看,发现是萧程宇打过来的电话,啧了声把手机设置静音免打扰,翻了个身又睡了。

    这一觉再醒来就是中午十一点多,叶姨来敲门喊他吃早餐。

    他看到墙上的时间时吓了一跳,连忙起来换衣服洗簌,紧赶忙赶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背对着他打电话的孟黎。

    萧逢痴韩状看了会儿孟黎的背影,正要转身去厨房帮叶姨端菜时,听到孟黎说:“知道了,让他们母子走远点,我不会见他们的。”

    萧逢脚步顿了下,能让孟黎这么不耐烦的“母子”,也只有柳筝和孟煦了。

    这个孟煦现在也应该有十六七岁了,萧逢参加商业宴会时远远见过他一面,他被孟方旬带在身边出来结识人脉,为人温和谦逊。但不知为什么,不论前世今生,这个孟煦都让萧逢觉得很不舒服。

    萧逢甩了甩脑袋,疑心是自己想的太多时,又听到孟黎的嗓音冷淡道:“让他滚远点。”

    说完,孟黎直接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时和怔然立在客厅的萧逢对上了视线。

    孟黎眼中还有尚未散去的厌恶和冷冽,整个人像是裹了一层沁人的霜。

    孟黎没搭理萧逢,目不斜视的绕开他,在餐桌前坐下了。

    萧逢便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身进厨房帮叶姨端菜。

    吃完早餐兼午饭,孟黎面色缓和不少,萧逢正想问孟黎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又想到了早上那十几通电话,心中有些不快。

    可萧家的事情总晾着也不是办法,萧逢想了想,还是对孟黎说:“黎黎,我下午要回趟萧家,应该两三个小时就能回来。”

    孟黎头也不太道:“随便你。”

    萧逢心里有些不舍,想多腻歪几句,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孟黎的关系仍是不尴不尬不远不近的,没有任何腻歪的立场了。

    就在萧逢心中失望时,忽的听到孟黎道:“门禁晚上八点。”

    萧逢精神一振,双眼像是夜里闪闪发亮的两个灯泡,倏地打在孟黎身上,不容忽视,如有实质,刺人的很。

    “好!黎黎,我肯定在晚上八点前回来!”

    他最怕孟黎不管他不要他。

    所以哪怕孟黎骂他一句,他都开心的要飞起来了,现在孟黎还给他设门禁了,那不就是默许他住在这里的意思吗?不就是让他早点回来的意思吗?

    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他敢打赌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孟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样说过话……或许对孟时桉也说过吧,但那也是前世了,今生这句话他只对自己说过!

    萧逢感觉自己有了分离焦虑症,还没走就舍不得了。可萧家的事情得不到解决,萧程宇或许会闹到夏晚依那里去,给他和孟黎使绊子也说不定。

    尽管他确保自己可以保护孟黎,孟黎也可以好好保护自己,可他不想让孟黎遭遇任何一点危险的可能。

    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再拖了。

    萧逢在萧家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就驱车离开了。

    萧程宇毫不意外的被他气了个半死,萧逢离开的时候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指向他的手都在颤抖。

    萧逢和他彻底撕破了脸皮,并和萧家断绝了关系,将萧程宇在大学这几年里打给自己的钱,连本带利的存在一张卡里,摔在了他面前,潇洒离去。

    萧逢来到萧家的这些年里,虽然没有受到过什么优待,但至少也是吃穿不愁。

    这笔钱,萧逢只为和萧家将关系断的清清楚楚。

    这个和孟方旬一样在家中当惯了土皇帝的人,却被萧逢一通毫不留情的贬低,还被他撕开了曾经伪善的表皮,大概这一气要气出个病来了。

    不过萧逢不会让他孤身太久的。

    凡是大的家族企业,几乎没有一个完全干净的内里。

    想要扳倒类似孟家这样大的家族自然要费上一番力气,但对萧家这种早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家族来说,只需轻轻一击。

    再说萧逢早就知道萧家的软肋在哪里,连去套机密一套都省去了。

    萧逢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家里客厅有个空着的花瓶。那还是叶姨买过来的,从前叶姨每天都会插一束新鲜的花在里面,说想为家里增添一点人气。

    后来孟黎和他们都去了海城,这个花瓶自然也就空置下来了。

    萧逢想把一切回到从前,至少先从这一束花开始。

    萧逢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色桔梗,回到家却没有在家里看到叶姨和孟黎的身影。

    萧逢以为他们出去有事了,自孟家在海城倒塌后,孟黎也总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需要去处理,萧逢只安心待在家里等。

    他这么早回来本就是不想让孟黎等他的。

    萧逢将花瓶找出来,把花瓶拿到厨房去洗干净,又将花茎按照花店老板教他的那样斜着剪去一截,装了三分之一的水,倒入营养粉,然后将花插进去。

    萧逢将它们摆成最好看的形状,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发给孟黎。

    结果才按了发送,身后就响起“叮咚”一声响。

    他身形一怔,惊喜转身,猝不及防望进了厨房外静静伫立的孟黎眼底。

    孟黎身上仍然穿着早上醒来时穿的那件浅绿色睡衣,头发有些乱了,细密的发丝在旁侧微微翘起几根,带着不太符合孟黎平时人设的蓬勃活力。

    像是刚刚才醒,看来是早上起的太早了,中午吃完饭睡了一个回笼觉。

    萧逢的心已经软成一滩水,不自觉的放柔了嗓音:“黎黎,我吵醒你了吗?”

    孟黎没说话,目光从他面上掠过,又落到他手中捧着的桔梗花上。

    萧逢那张有些狂狷的面容隐在这样洁白纯洁的花束后,竟一点不叫人觉得有违和感,简直温柔的不可思议。

    孟黎看了萧逢一会儿,心中涌起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从来都是一个想做就做的人,不受任何心理束缚。

    孟黎看向萧逢,低声说:“你过来。”

    萧逢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听话的走到了孟黎面前,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

    结果孟黎说:“再近一点。”

    萧逢心跳的砰砰快,听话的走近了一步,屏着呼吸,直到和孟黎之件只跟着那盆花的距离对视。

    孟黎忽然问:“上次复查是什么时候?”

    和孟黎隔着这样近的距离说话,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而他从来赢不过成年体的孟黎,磕磕巴巴的回答说:“两个月前。”

    “恢复的怎么样?”

    萧逢颇为得意道:“特别好,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孟黎神色松缓了些,“哦”了一声,忽然问:“医生有嘱咐你什么吗?比如不能做的事情。”

    萧逢不知道孟黎怎么问这个,但一律视为孟黎的关系,心里开心,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不能吃太荤腥油腻辣的东西,不能喝酒吸烟,不能做极限运动,其他都和正常人一样。”

    孟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意味深长道:“极限运动包括什么?”

    萧逢老实巴交:“跳伞、蹦极,普通的运动,跑步、游泳什么的都可以……”

    萧逢还没细数完,忽的听到孟黎又问:“性.生活方面呢?”

    萧逢:“……”

    仿如一道惊雷劈下,萧逢捧着花的手都颤了下,脑袋里面嗡嗡响,脊骨上仿佛钻入无数虫蚁,通过血液漫向全身,发麻发烫。

    孟黎看到萧逢那张翻上播红的面颊,眉尾微微上挑,眼中暗光闪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话。”

    萧逢喉结滚动着,舔了下唇,出口时声音已经哑了:“能……”

    话音落下的瞬间,温软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萧逢手中的花瓶“啪”地一声脆响,摔在了厨房地面上,成为了粉碎的一堆,桔梗的花头在残余花瓶漫出来的水流中簌簌颤动。

    第116章 chapter116 温存。

    纯白无暇的花在一阵急促交缠的呼吸和纠缠中, 被碾的的粉碎。它被人挤压着,揉捏成柔软的一团,花叶残留的水分也在这阵搅缠中被榨干了。

    热气蒸腾里, 孟黎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推开了身前恶狼似的朝他扑过来的人。

    他触碰到萧逢的胸膛时, 能感受到掌心下坚实硬挺的肌肉, 看来分开的这几年也没有少了锻炼。

    “回房间。”

    孟黎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有多么惑人,湿润泛红的眼尾,微微张开的红唇间吐出香甜的热气, 本就是v字领的家居服在刚才的拉扯中,被萧逢没轻没重的扯开了,精致锁骨下,露出大片大片白皙透亮如软玉般的肌肤。

    那敞开的殷红随着主人的呼吸上下起伏,这对萧逢来说充满着摄人心魂的诱惑力, 兴奋激动的眼睛泛起瘆人的欲求不满的红。

    萧逢没有回答, 从孟黎的下摆摸到后背的手缓缓向下,在孟黎没反应过来前那手掌猛然用力, 将他从地上托起。

    这是一个抱小孩的姿势。

    孟黎不太满意,从前他和萧逢上床他从来都是占据上位的那一个,他说这么做萧逢就得怎么做。

    但这一刻, 他却猛然发觉自己好像要被萧逢掌控了。

    然而他的唇才动了动,就被忽然凑近的萧逢凶狠蛮横的攫取住了呼吸。唇舌相缠间,孟黎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下意识搂紧了身前人的脖颈,也就来不及再计较别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萧逢在问他热烈的咬上他时根本没有闭眼。

    那双漆黑的双眼此刻发着一种异常阴鸷瘆人的光芒,像是咬住猎物脖颈的狼,绝不会再松口了。

    绝不会。

    萧逢抱着孟黎, 无比顺利的找到了房间的门,两个人相缠着闯入。

    萧逢留着理智锁了房间门,才将孟黎放倒在柔软里,继续俯身亲吻。

    萧逢的吻又痒又痛,吻在孟黎的身体各处留着轻重不一的标志。

    孟黎能感受到他的狂躁不安。

    在这旖旎的间隙,孟黎逆着萧逢的吻向下的方向仰起头,伸手抚上萧逢的后脖颈。

    掌心下的皮肤滚烫灼人,孟黎轻轻捏了捏,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喘息着,任自己放纵一回。

    *

    两个人不知道胡搅蛮缠到了什么时候,孟黎只依稀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透过窗帘缝隙时,看到了已经黑透的天,后来就没记忆了。

    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帘里挤进来,吵醒了孟黎。

    孟黎很累,累的连意识清醒后都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等到四肢渐渐恢复知觉时,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侧压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四肢紧紧缠缚在他身上,睡梦中双臂还禁锢在自己腰间,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是格外依赖的姿势,像生怕他跑了。

    孟黎垂眸看到萧逢漆黑凌乱的发顶,黑色发丝下,是萧逢轻闭的浓黑长睫,和格外高挺的鼻梁。

    他呼吸清浅,睡颜平静的像幅安静的人像画,和醒着时完全不一样。

    孟黎静静看了萧逢半晌,才轻轻挪开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在萧逢发觉要醒之前,眼疾手快的拖过一只抱枕塞到了他怀里。

    萧逢揉了揉抱枕,那抱枕上有孟黎的味道,他的头往那柔软里面埋了埋,又睡熟了。

    孟黎先去柜子里面找了件领子比较高的衣服换上,遮住了这满身痕迹。洗簌出来看到房间地上散落一地的衣物,他一股脑捡起,扔到了卫生间的脏衣娄里面,这才推开门出去。

    现在是早上八点,叶姨现在已经过来给他们做早餐了。

    孟黎又对着反观的玻璃扯了扯衣服才走去客厅。

    叶姨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看到他,惊讶道:“少爷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孟黎说:“昨晚睡得早。”

    叶姨“呀”了一声:“少爷,你的嗓子怎么这么哑,不会是生病了吧,亮一下温度吧!”

    见叶姨放下手中的菜就要出来,孟黎忙道:“我自己去找吧叶姨,我饿了。”

    听到他说饿,叶姨只好又折返回厨房。

    前世孟黎的脸皮没有这么薄,他和萧逢的事情对郑贤和叶姨来说也不是秘密,但今生不一样了,孟黎莫名变得像是偷尝禁果的少年人,心内竟是拘谨起来。

    孟黎找到医药箱量了温度,36.8度,没有发烧。

    那应该就是昨晚骂人骂的……

    孟黎轻咳一声,倒了杯水喝了满满一大杯。

    萧逢一直没醒,孟黎没喊他,只让叶姨把菜留着。

    叶姨年纪大了,孟黎估摸着再过段时间就让叶姨回自己家里去养老。她和郑叔一起真心真意的照顾孟黎到现在,孟黎觉得足够了。

    前世孟黎去了南平以后,也不再让他和郑贤总是来看他。他不能总是让人照顾他,而且孟黎已经有了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现在身边又多了另外一个人,这些事情就更不需要他们做了。

    当然,他们的丰厚工资会一直持续到两个人离世。

    对孟黎来说,他们早就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叶姨现在主要就来给孟黎做一日三餐,做完孟黎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孟黎吃完早餐又打开房门往里看了眼床上的人,发现萧逢还是维持着那个姿态,睡的香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忍心把他喊醒。

    就在他关上门要出去的时候,萧逢昨天落在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

    房间隔音好,孟黎轻轻带上房门,拿起萧逢的手机时,看到是梁景凡的来电。

    他按掉了没接,下一秒梁景凡的电话又催命似的打了过来,大有一种打到你接为止的架势。

    孟黎叹了口气,犹豫了下,还是按了接听键,开了免提:“我是孟黎,有事没?”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静默了几秒,就在孟黎要挂断电话时,电话那头一阵窸窣声响,随即电话那头响起了沈晖的声音。

    “孟黎,你还好吧?”

    沈晖的语气小心翼翼。

    孟黎一头雾水道:“我为什么不好?”

    沈晖顿了下才低声说:“就是你家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但是你放心,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孟黎这才想起来原来沈晖说的是孟家破产的事情,他“哦”了一声,淡淡道:“没事。”

    随即又补了一句:“谢谢。”

    沈晖有些高兴,高兴起来就藏不住事,语气飞快道:“孟黎,我和梁景凡今天也回海城了,现在已经到了。你和萧逢晚上有没有事啊?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出来吃个饭吧,程屿和简泊也会来,正好我们几个人毕业后都好久没有聚过了!”

    孟黎垂下眼,有些犹豫。

    造成他们几个人不能聚在一起的因素,自然是他。

    他知道沈晖这个脑袋一根筋的人肯定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孟黎听着,心情确实有点微妙。

    他犹豫不决,紧抿着唇思考。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靠近的人影。

    沈晖生怕孟黎不来,轻声问:“孟黎,你在听吗?”

    孟黎张了张唇,话没出口就被截断——一个脑袋忽的从他肩膀上方伸了过来,飞快的对着电话说了句:“我们去。”

    孟黎吓了一跳,手不由跟着抖了下,手机“啪嗒”掉在了地上。

    孟黎扭头瞪着抱头去捡手机的罪魁祸首,正要出口责骂,才发现这人居然穿着条内裤就出来了,弯腰捡手机的时候,孟黎看到了他背上被他挠的横七竖八的抓痕,将要出口的话瞬间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

    萧逢还浑然不觉,和梁景凡身后简单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孟黎沉着脸瞪着他,命令道:“把你衣服穿上。”

    萧逢倒是乖巧的应了,在孟黎发飙前乖乖去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他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孟黎,心都凉了半截,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还好孟黎还在。

    他没有躲,昨晚也没有躲。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

    萧逢雀跃地去房间随便套了件衣服出来时,正看到孟黎在岛台前泡咖啡。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孟黎肯定听到了,侧了侧脸但是没有回头,也像是没有察觉他靠的越来越近。

    萧逢站在孟黎身后,沉默地伸手轻轻从后抱住他的腰,头以一个依赖的姿态埋在孟黎的脖颈间,深深地嗅取他身上的味道。

    孟黎没有推开他,将齿间苦涩的咖啡咽下去。

    下一秒,那唇齿间的苦涩就被人卷走了。

    孟黎站着没动,只不满地咬了下萧逢的下唇,萧逢不但不觉得痛,还更加用力的往他唇齿间冲撞,舌头卷着暧昧的湿润在唇齿间流转。

    孟黎还是学不会接吻,呼吸有些困难,可每当他移开头的时候,萧逢又追着吻了上来,直到他不得不仰着头,整个人都靠在萧逢的怀里。

    这个吻结束的标志是厨房里微波炉“叮”地一声响。

    这声响拉回了孟黎被萧逢诱使着扯远的弦,他推了萧逢一把,臭着脸和他拉开距离:“早餐在微波炉里。”

    萧逢知道这是叶姨给他做的,但肯定是孟黎刚才给他按的加热。

    从前孟黎从不会做这些的,只有为他!

    萧逢乖乖吃完早餐,孟黎也已经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了。

    孟黎穿了件高领卫衣,今天海城温度不低,肯定会热。

    萧逢忙问:“黎黎,怎么穿这么厚,要出门吗?”

    孟黎瞥他一眼,冷脸说:“不是你答应了要和他们去吃饭?”

    昨晚像个牲口一样弄了他一身的痕迹,连手腕脚腕都不放过,还有脸问他怎么穿成这样。

    萧逢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又想不过只要不在外面走应该问题不大,家里、车上、餐厅里都有空调,应该不会太热。

    梁景凡和沈晖这会儿才到海城,应该回了家,要收拾一下才会出来。

    萧逢在手机上和他们约好了吃饭时间,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多,因为他们来的匆忙,昨晚上在飞机上没睡好,两人决定先补个觉。

    所以接下来一整个下午都是萧逢和孟黎的。

    萧逢变得没脸没皮起来,孟黎在哪他就在哪,也不说话,就是黏着他,眼睛的视线也没有从他身上偏移过……

    想到这里坐在沙发上无聊到看电视的孟黎,不由偏头看了身侧紧靠着自己的萧逢一眼,莫名想起前世。

    那时孟黎偶尔会带着他出席一些聚会和宴会。

    萧逢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总目不转睛地盯着靠近他的那些人,活像煞神一尊,吓得谁和他说话都不由屏气凝神。

    孟黎被他这样盯着根本玩不好,觉得萧逢是故意叫他心里不快,也懒得和他计较,索性把他丢在一边。

    然而把萧逢丢开后,孟黎不论在哪里仍然能感受到萧逢炽热的视线。

    孟黎第一次相信原来眼神是有重量的,每当他觉得萧逢在看自己,转过头时的时候就能对上他阴沉沉的眼神。

    但下一秒,萧逢又回故作镇定,移开视线。

    然而等孟黎扭回头后,没过多久就又能察觉到那灼热注视。

    那时年少情窦未开,还不懂萧逢为什么这样盯着自己。

    以为是仇恨,是被丢弃的羞恼和不忿。

    然而现在萧逢看着自己的眼神和那时候又有什么差别?

    原来只是在意而已。

    第117章 chapter117 交心。

    聚餐的地点定在了简寻的酒楼。就是他们高考结束后一起去的那个中式园林酒楼。

    三年过去了, 酒楼因为独特的设计和vip的噱头,成为了海城诸多少爷小姐们的钟爱之地,但有人数限制, 所以订位到了一个月后。

    简寻一直给他们留着园林后那座小院, 那里是专属于他们六个人的, 萧逢和程屿闲暇时也会过来坐坐, 偶尔还会约客户过来谈合作。

    听闻孟黎要来,简寻早早将酒楼闭门谢客,把这整个酒楼都订给了他们玩。

    萧逢和孟黎住在市中心, 比较远,再加上孟黎在副驾驶座上萧逢不敢开的太快,所以他们是最后到的酒楼。为了一过去就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简泊把菜单发到了群里让他和孟黎提前在点好。

    等他们到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 但没有人动筷, 都在等着他们来。

    虽然沈晖和梁景凡在新京时偶尔和孟黎见面,每次都是匆匆一见, 难得有这样大家好好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餐桌上大家绝口不提三年前孟黎的不告而别,也没问起孟家的事情。

    六人一如既往插科打诨,简泊和梁景凡充当气氛组在旁边打趣程屿二十一了还没谈个女朋友, 简泊都在大学谈了女朋友。

    简泊和女朋友还在恋爱的尴尬期,所以这次没带女朋友来,打算等感情稳定了再带她来和他们见面。

    孟黎和萧逢虽然现在还不算是和好的样子,但几人早就已经默认了他们是不可分开的命运共同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

    所以他们六个人中间就只有程屿还没有谈恋爱了,生活中除了学习就是工作,人际关系上也只有他们几个来往比较密切。

    萧逢带程屿去参加什么聚会酒会, 有意和他分开让他自己去社交多认识一些人,结果他只是换了个地方木头似的杵在角落里。

    不过感情这个事情,还是讲究一个缘分,这辈子都遇不到,那就是没有。

    程屿闷头不说话,只当作梁景凡和简泊在放屁,任他们打趣了。

    萧逢一边给孟黎夹着菜,一边低声问孟黎:“黎黎,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昨晚是有些过头了。虽然这不是他们记忆里的第一次,但是这辈子的第一次,萧逢很多年没有开荤,激动的像是第一次的毛头小子,不小心把孟黎弄疼了还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后果就是萧逢莫名更激动……

    萧逢后悔起来,昨晚不该做那么久。

    孟黎淡淡瞥向他:“喊你停的时候怎么不停?”

    “……”

    萧逢这人在床上一直像个牲口一样,喊都喊不住。

    身体确实有些酸软难受,好在椅子是软垫,也还可以忽略不计。

    萧逢轻咳一声,红着耳根子坐回去了,有意无意的把座位往里面挪了挪,遮住某些不可言说的反应。

    他真没救了,他这辈子,不,应该说他生生世世都要被孟黎拿捏了,不然怎么被孟黎骂都能……

    萧逢大喝了一口凉茶,压下心底的燥热。

    对面的沈晖不动声色地将两个人之间的神情和动作尽收眼底,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顿饭其乐融融,孟黎从前就不怎么说话,现在也不怎么说话,但被人cue的时候还是会答上一两句,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知道孟黎的高傲和敏感,没有问起孟家的事情,没有多余的同情和怜悯。

    孟黎从前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感情,没有爱情间的缠绵,也没有亲缘里的联系,只是单纯的关心和真挚,纯粹干净。

    他看向窗外今晚格外圆润的月亮,心中有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

    忽然觉得,重来的这一世挺好的。

    曾经没有的,失去的,都在一点点地回到他的身边。

    孟黎收回视线时,撞进了萧逢专注含笑的眼:“黎黎,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给你盛碗汤?”

    孟黎收回视线,垂下眼低低“嗯”了一声。

    今生岁月漫长,不如就随心一回,不再想将来会怎么样,他要试试,那就陪他胡闹吧。

    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快九点,明月高悬,大家决定在这睡一晚明天一早再各回各家。

    萧逢和孟黎昨天从下午厮混到傍晚,睡得很饱,这会儿没有什么睡意,两个人就围着园林那块小池塘散步。

    萧逢晚上喝了点小酒,但在孟黎的管制下因为心脏的忌口问题没有多喝,抿了几小口就被孟黎喊人来连杯子一起收了,涉及到他的身体问题,其他人也半点不敢插嘴。

    但或许是太久没有喝酒,被稍微一点酒精刺激,神经就被刺激的兴奋起来,在孟黎耳边喋喋不休的说起自己在海城这三年的丰功伟绩。

    结果被孟黎无情刀了一句:“等上市了再来吹牛。”

    萧逢立马胸有成竹道:“前世我可是把萧家那一堆烂摊子都能整合起来,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公司,肯定只会做的更好。”

    说着,他目光炽热的落在孟黎面上,认真说:“我一定不让你陪我颠沛流离。”

    孟黎的心莫名痛了下。

    他知道萧逢说的是前世他因为孟家破产离开的事情。估计萧逢现在还以为他是无路可走了,才会选择一路颠簸藏到一个小县城里面。

    但其实那时候孟黎只是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厌倦了海城的纸醉金迷,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本来去南平,是打算悄悄死的。

    不过这些萧逢没有必要知道。

    孟黎没有回答他的承诺,默然几秒后,又忽然问他:“孟时桉后来有多高了?”

    萧逢愣了下,很快回答:“187,和我差不多高了。”

    他知道孟黎会喜欢听孟时桉的事情,所以就说的多一些:“这小子上了高中以后就不知道怎么的长得飞快,是班上个子最高的。成绩又好,在学校很得老师的信任和喜爱。”

    话落,孟黎瞥了眼萧逢,心道果然是谁养的像谁。

    孟时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在学校可没有老师喜欢他,有时候孟黎和简寻都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孟黎发神经似的问身边人:“你小时候淘气吗?”

    萧逢神色微怔,听到孟黎居然问起他,立马眉飞色舞的说起自己小时候的光荣事迹。

    “那当然!我妈说我小时候人嫌狗厌,是那一条街最闹腾的小孩。那时候隔壁爷爷的院里栽了一颗很大的栗子树,我常和朋友们翻墙进去,用棍子把板栗打下来捡回家,献给我妈做板栗炖鸡,但每次都被我妈捏着耳朵拎过去道歉赔钱。爷爷人好,其实每次我们来他都知道,也不收我妈的钱。后来我上了初中,爷爷去世了,栗子树也被砍了,我就再也没去过,之后没多久我妈也带着我搬了家。”

    孟黎听着萧逢玩笑似的说起这些过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那时候夏晚依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已经很不容易,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一个精神旺盛的小孩。所以在那贫困艰难的生活中,或许那颗栗子树是萧逢童年时光里难得的乐趣。

    “你知道我在小区是怎么一战成名的吗?有一次,我在放学路上捡了一只很大的蜗牛,开心得不得了,把它当成海绵宝宝的小蜗,用纸折了个盒子带回家养,让他叫我爸。结果有天晚上,蜗牛不知道怎么爬出来,爬到了我妈床上……我妈半梦半醒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黏在自己手边,吓得一蹦三尺高,大晚上拎着鸡毛毯子追着我跑了三条街……”

    孟黎听着却笑不出来,他最讨厌软体动物,要是半夜有个蜗牛黏在他手上,他拿的就不是鸡毛掸子,而是杀人的刀了。

    孟黎衷心感叹:“阿姨没有打死你已经足以证明她对你的爱。”

    萧逢挠挠头,笑说:“其实快打死了,那天晚上那条街的邻居们都听到了我的嚎叫。”

    孟黎:“……”

    孟黎现在总算是知道孟时桉小时候像谁了。

    ……原来性格这东西,也有基因遗传吗?

    孟黎想起自己被孟时桉折磨的那些时光岁月,不想载听萧逢讲恐怖故事了。

    “给我说点他长大之后的事情吧。”

    听之前萧逢的口吻,孟时桉长大了应该是挺省心的。

    萧逢想了想,挑了几件比较有趣的说:“他初中的时候就有一堆男孩女孩追了,但他不怎么搭理人,喜欢他的人也只敢来教室门口看一眼,你看一眼我看一眼,教室门口就常常被堵住。老师就给我打电话说‘孟时桉家长,你抽空和孩子聊聊感情问题吧,在感情教育方面一定要早早干预’哈哈哈哈!但其实老师说这些基本是白说,因为这小子油盐不进,倒是像我以前上学那会儿……”

    “高中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走了以后,我骗他说只要好好听话好好长大,未来有一天我会带他见你。”

    说到这里,萧逢的神色紧绷起,语气也低下来,每每说到孟黎走后的日子,总是忍不住喉头哽咽起来。

    孟黎对生死一向看的很开,对萧逢的做法不置可否。他自己心里清楚孟时桉是个多么闹腾的小孩,要是知道他死了,或许一时间不能接受,对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来说,死别确实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后来呢?”

    萧逢掐了掐手心才继续往下说,只是不敢再看孟黎的眼睛:“所以初高中除了别人来招惹他,他都很懂事,身边朋友也很少。就是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能见到你,我不答应就会和我大吵一架……说起来每次我和他吵架都是我们一年当中说话最多的时候了。还有还有,我还买下了你在南平时住的那间房,还有你早餐店开倒闭的那个店铺……”

    孟黎的脸色黑了下,绷着脸眯了眯眼:“那里风水不好而已……你为什么买?我好不容易转租出去。”

    孟黎的面上总是很少能出现情绪波澜,现下见自己陈年的丢脸事被萧逢说出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语速快了。

    萧逢的心情微微向上扬了扬,忍着笑说:“因为每年孟时桉都会去那里给自己和你过生日,他说以前每年生日你都会给他买蛋糕吃。”

    孟黎又不说话了。

    他亏欠孟时桉很多,把他生下来,却又给不了他很好的教育,也没办法陪他长大,答应他的事情即使做到也做的并不那么好。

    他以为他一声不吭的离开后,孟时桉会恨他,毕竟这小子最记仇了。

    孟黎埋下心底翻搅阵痛的情绪,看向萧逢:“只有学生时代的事情?读完书之后呢?他幼儿园就开始给自己找女朋友了,还说长大了要当航海员环游世界。”

    萧逢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声说:“后来不知道,我死了。”

    孟黎的心随着这个“死”字抽痛了一下。

    对,之前萧逢就说过,他没有活到孟时桉成年,那时候孟黎没有多想,可现在看着萧逢明显像是有事藏着的神情,他不由追问:“怎么死的?”

    萧逢面不改色编瞎话:“可能是工作来劳累了,猝死的,就一瞬间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后来再睁开眼就是初中了。”

    孟黎盯着他面上的神情,说:“突然猝死,还早早给自己准备了后事?”

    萧逢哽了下,笑道:“年纪大了嘛,想早点把遗嘱立好,仇家那么多,怕的就是个意外。不准备好,把一堆烂摊子留给那小子,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

    孟黎也不知道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萧逢松了口气,看到前面有个很大的凉亭,忙道:“黎黎,我们去那里坐会儿吧。”

    他们绕着这个园林远走边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萧逢往前走了两步,发觉孟黎没有追上来,又转过身,正要说话时却一下撞见孟黎那双在暖黄灯光下,透着浓郁悲伤的眼。

    萧逢受不了孟黎这样的眼神,一看到就又觉得心脏痛起来了。

    这时,孟黎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那些年,辛苦了。”

    萧逢的眼眶瞬间泛起了一圈湿润的红。

    其实是有些辛苦的,但辛苦的不是带小孩。孟时桉过了那个难带的时期,越长大反而越好带,在孟黎的事情上异常的听话,学校里学校外都没有让萧逢操过心。

    可萧逢总是觉得很累,累得想一睡不起,又怕醒不来把他和孟黎的孩子丢在那样一个复杂的境地里。

    于是他等了一年又一年,在无数想要轻声的念头中把自己拉回来,眉眼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头发早早就白了。

    他思虑过重,医生说他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猝死,他倒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死亡对他来说是分割他和孟黎的一堵高墙。

    不过这些他都不会和孟黎说,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应得的。

    然而在听到孟黎说出“辛苦你”时,眼泪就像是倾闸而出的洪水,再也关不住。

    其实真正辛苦的并不是养孩子,而是见不到孟黎。

    思念是一把刀,就像是凌迟一样,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剐蹭他的皮肉骨血。

    他紧紧抱住孟黎,把眼泪都落在了爱人的肩头。

    这一次,孟黎也终于抬手,不太熟练的回抱住了他禁锢着自己的宽大臂膀。

    第118章 chapter118 回家。

    孟黎毕业那天, 萧逢翘了自己学校的毕业典礼,拿到毕业证后就飞去了新京接孟黎。

    因为早前一个星期孟黎就说他毕业后要回海城,萧逢为此做足了准备, 并和夏晚依坦白了自己和孟黎在一起的事情。

    当然萧逢没有说前世的事情, 只说自己和孟黎闹了矛盾, 现在和好了。

    夏晚依听到萧逢这次去新京可以把孟黎接回来, 自然是喜不自胜,让他们快去快回,她在家等着。

    大学这四年过的太快了, 没有孟黎在身边的日子分外难熬,但时间被繁忙的学业和工作挤满以后时间就变得飞快。

    萧逢特意穿了去年孟黎从新京给自己寄回来的一套深灰色西装,订了一束花大摇大摆踏进孟黎的学校。

    这会儿学校里也正在举行毕业典礼,萧逢一眼就看到了板着脸站在人群里被同学拉着拍毕业照的孟黎。

    人群中的孟黎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 绷着脸抿着嘴神色严肃地望着镜头, 阳光下的皮肤带着冷感的清透,但这样的他分外鲜活。

    “我靠, 那兄弟是谁啊?这么装,穿个西装来参加毕业典礼!”

    萧逢个高,气场又格外强大, 捧着花进校门的时候就引来了一波注目礼,但看到他手上拿着花,都明白他是特意来见什么人的,不会有不知趣的人上前来打搅。

    男生话音刚落下,就被他旁边的女生顶了一肘子,低声提醒说:“是孟黎的男朋友。”

    孟黎也看到了萧逢,那人一对上自己的视线, 身上那股从容和沉稳的气质立马就消失殆尽,站在阳光下举着花眯着眼睛看着他笑,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这让孟黎想到了高中时每一次上学,只要一下车,就能看到萧逢单肩背着个书包迈着长腿朝他跑来,笑得格外傻气。

    一拍完毕业照,萧逢就立马撒丫子朝他跑了过来,看着他傻乎乎的笑:“黎黎,你穿学士服真好看。”

    孟黎本来没有觉得穿这身衣服有什么,但被萧逢这样一说,面颊莫名开始发烫发热,忽然觉得身上的学士服变得存在感极强,抬手就要把学士服给脱了,反正他里面还有衣服。

    “别别别!”

    萧逢见状连忙把挎在肩上的拍立得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花塞在了孟黎怀里,长臂一伸搂过他的肩,弯腰将自己的面颊和孟黎的贴在一起,朝着拍立得镜头比了个大大的耶,孟黎还没反应过来,萧逢已经拍完了。

    “黎黎,毕业快乐!”

    萧逢趁旁边没人注意,飞快在孟黎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孟黎:“……”

    孟黎面上爬上绯色,在咔嚓后,立马把身边滚烫灼人的火炉推开,决定在今天和沈晖梁景凡见面之前都不要再搭理萧逢了。

    明明毕业的是孟黎,萧逢看上去比他还开心,软磨硬泡不让孟黎脱下学士服,相机拍立得齐上阵,拉着孟黎在学校操场的各个地方拍拍拍。

    孟黎热的汗都出来了,几次不耐烦想要甩手走人,但看到萧逢兴致勃勃的模样,又想到他们高中错过的那场成人礼,反正就这一次,就随他了。

    “黎黎,你捧着花往右站一点,这样可以拍到学校名字的牌子。”

    萧逢像个专业摄影师似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臂弯上,弯腰弓背,白色衬衫绷出他结实宽大的后背,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精悍的小臂肌肉,大掌托着相机对着孟黎。

    孟黎依言往右站了站,萧逢咔咔按下快门,跑向孟黎展示他的拍照成果。

    这时一个同样穿着学士服的女生朝他们走了过来,轻声问:“嗨你们好,我是今年摄影系的毕业生,需要我给你们拍照吗?”

    两人都愣了下,萧逢礼貌道:“谢谢不用了,我们已经拍完准备离校了。”

    女生看了看他又看向孟黎,笑说:“我刚才看到一直是你在拍这位帅哥,毕业季这样特殊的日子,拍张合照吧。”

    萧逢很心动,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因为梁景凡已经打了很多次电话来催了他们去吃饭了。

    下一秒,却听身边人道:“谢谢,那麻烦你了。”

    女生很开心,兴奋道:“我大学摄影拿过全国奖的,一定给你们拍出人生照片!”

    女生自带专业设备,萧逢手上的相机就成了摆设品,偏头紧挨着捧着花的孟黎。

    女生看得姨母笑,抓拍下一张,又从相机前抬起头说:“两位,可以对视一下吗?”

    萧逢倒是坦然,毕竟他的目光几乎没有集中在镜头上过,孟黎抿了下唇,依言扭头对上了萧逢灼热的视线。

    盛夏的天里,萧逢漆黑深沉的双眼分外专注地停留在他身上,与他交织、相缠。

    萧逢勾起唇角,在快门按下前,轻声说:“黎黎,毕业快乐。”

    *

    从学校出来,萧逢和孟黎就去找梁景凡和沈晖了。

    他和孟黎回海城的机票就在今晚,不打算在新京多停留。

    梁景凡和沈晖毕业后,一个打算回去继承家业,一个则仍打算去国外继续研读发展。

    这一年里梁景凡和沈晖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两人的恋情被家里人知道了,两边现在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并且互相看不上。

    梁家觉得沈家一个搞医药科技的没什么发展前途,不能和他们这样在海城根深蒂固的大家族相比;而沈家觉得梁家狗眼看人低,不过就是有点钱的暴发户,嫌弃他们一身铜臭味没有书香世家的根基和品味。

    两家人鼓足了劲想要把他们分开,自作主张给梁景凡沈晖安排相亲,又试图让两个人互相误会。

    没想到梁景凡和沈晖早早就统一了战线,任他们怎么闹也不管,该谈还是要死要活的谈。

    两个人之间这段时间唯一的矛盾也只有沈晖要出国,而梁景凡深知自己并不是读书的这块料,毕业后本打算回到家里去,他们也许要因此分开很长一段时间。

    异地恋都不好谈,更别说异国恋了。

    萧逢和孟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中间隔了两个空位的沈晖梁景凡。

    萧逢和孟黎对视一眼,沉默在两人对面落座。

    这顿饭吃的其实并不那么愉快,而且气氛十分诡异。

    沈晖一个劲拉着孟黎说话,梁景凡就较劲似的拉着萧逢说话,可萧逢想和孟黎说话。

    四个人反正都没吃饱,吃完后梁景凡提出要送他们去机场。

    萧逢想要婉拒时,那一边孟黎已经被沈晖拉上车了。

    “我靠,黎黎,等我!”

    萧逢就要去追,却被身侧的梁景凡一把搂住:“兄弟,正好回去的路上聊聊?”

    萧逢没来得及拒绝,就眼睁睁看着沈晖已经启动车从他们面前飞掠而过,只留下阳光下飞扬的尘土。

    萧逢:“……”

    萧逢是真没想到这两个人的架吵到连来吃饭都开两辆车了。

    梁景凡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沈晖车屁股后边,一边盯着前面车的屁股,一边攥着方向盘向萧逢诉苦。

    “我本来打算一毕业就要和他结婚的,这样甭管家里人怎么反对,证都领了他们又能怎样?但我没想到他要出国。”

    梁景凡说着,手紧攥在方向盘上,红着眼睛哑声说:“他做这样的决定的事情有没有考虑过我?!我知道距离是一张飞机票可以解决的事情,但时差呢?我们之间失去的时光怎么弥补?而且万一、万一……”

    说到这,梁景凡就闭紧嘴不说了,只一张脸绷得死斤,萧逢看到了他神色中交织的焦虑和担忧。

    萧逢淡淡反问:“所以你打算让他主动为你放弃学业吗?”

    如果真是这样,萧逢就该劝他放手了。不能说梁景凡不爱,但足以说明两个人的眼界和格局根本不一样,就算是沈晖退了一步,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总有一天这些问题也会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可梁景凡沉默几秒,在等红灯的间隙,却说:“我只是生气他有这样的打算不早一点告诉我,而且在他的规划中,从来没有让我陪他一起出国这一项!我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还是他根本没有把我规划进他的未来?”

    说着,梁景凡像想要找到认同感,等红灯的间隙,转头盯向萧逢:“当年孟黎不告而别来到新京的时候,你难道不生气吗?”

    萧逢沉默不语。不过他觉得还是不太一样的,当初他不仅是生气,更多的是难过和伤心,因为他无比清楚自己将面临着的是又一次要失去孟黎的可能。

    此刻他倒也是很理解梁景凡的心情。

    想到前世梁景凡郁郁而终的结局,萧逢不免道:“我只提醒你一句,再生气话也要好好说,不要口不择言,到时候真的伤到了对方的心,才真不可挽回。”

    梁景凡深吸口气,低声说:“我明白。”

    终于和两个冤家告别,坐上飞机,萧逢想到刚才梁景凡刚才和自己委屈诉苦的样子,扭头玩笑似的对孟黎说:“当年你来新京的时候,开解我的还是梁景凡,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孟黎转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萧逢被孟黎这样专注的神情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呆愣道:“怎么了黎黎?我脸上有东西……”

    话没说完,萧逢忽然脖颈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孟黎倒去,紧接着唇上穿来阵刺痛感——孟黎咬了他的唇。

    萧逢立马反客为主,扭头狠狠在孟黎地唇齿中绞缠一番,在旁边座位的人看过来之前快速退开。

    分开前,他听到孟黎命令道:“以后的事情不准再提。”

    萧逢抵着孟黎的额头低低笑起来:“好。”

    第119章 chapter119 危机。

    到达海城的第二天, 萧逢就和孟黎去见了夏晚依。

    上次见面还是在四年前,还是孟黎不告而别,但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夏晚依提前一天就在向萧逢打听孟黎喜欢吃的菜了, 还把家里的阿姨打发回去, 执意要亲自下厨, 说这次孟黎来吃饭的意义不一样。

    萧逢和孟黎在一起的事情早和夏晚依说了, 夏晚依也知道萧逢的性格,认定了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更何况他们两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 她只有欣慰和高兴。

    虽然不知道四年前他们到底闹了什么矛盾,但夏晚依心里清楚,萧逢动手术,还有自己在医院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都少不了有孟黎的帮助在里面。

    夏晚依后来从萧逢那里才得知, 原来最后那个悉心照顾她的护工也是孟黎安排过去的。

    她对孟黎在感激之外, 也对这次意义非同寻常的见面十分重视。

    这一边孟黎虽然嘴上不说,萧逢已经能从它紧张的神情中窥见了一二。

    在去的路上萧逢在和孟黎讲些轻松的事情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譬如夏晚依养死的花, 还有夏晚依小区楼下经常蹭夏晚依裤腿回家蹭饭的流浪猫……

    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孟黎的表情看着确实没有那么紧绷了。

    不过一进家门见到了夏晚依,孟黎就完全放松了下来。

    夏晚依病好以后这些年精神头一直很不错, 看到孟黎笑得合不拢嘴,和从前一样,喋喋不休起来:“哎呀黎黎,怎么瘦了这么多?在新京都没好好吃饭吗?以后多来阿姨这里吧,阿姨给你做饭吃,想吃什么吃什么!不过咱们黎黎还是这么俊俏呢,在大学里面肯定很受欢迎吧, 有没有人追?”

    萧逢:“……”

    萧逢在旁边一声非常刻意做作的轻咳,才让夏晚依从过分关心的模式里面脱离出来,想起现在孟黎正在和自己儿子谈恋爱。

    孟黎倒是每个问题都礼貌回答了:“吃的还好,只是新京没什么好吃的。好,有空一定来。有人追。”

    夏晚依、萧逢:“……”

    这孩子真实诚。

    夏晚依不多问了,怕自己再问下去都顺口要给孟黎介绍对象了。她见到孟黎心里又实在高兴,管不住嘴,只好躲去厨房看着汤,又顺手切了些水果来。

    餐桌上,孟黎原本空空的碗被关爱所填满,菜堆叠成小山。夏晚依和萧逢甚至自己都没怎么吃,母子两齐刷刷的盯着孟黎吃饭,怕孟黎不自在,又假装自然地扭头说话来热络氛围。

    这一桌几乎全都是孟黎爱吃的菜,夏晚依的手艺确实很好,和叶姨的不分上下。

    在萧逢和夏晚依亲切的注目下,孟黎吃了满满两大碗的饭,还喝了两碗鸡汤。

    吃饱喝足,萧逢被指挥去厨房洗碗,孟黎和夏晚依坐在客厅里面聊天,电视机里面放着肥皂爱情剧。

    夏晚依虽然说是拉着孟黎聊天,但其实就是普通的话家常,问他大学这四年在新京过的怎么样,孟黎都礼貌的一一作答。

    紧接着夏晚依斟酌许久,才温声开口:“黎黎,我知道你心里喜欢藏事,有些事情如果觉得和萧逢说不出口,可以试着和我说说吗?”

    孟黎眸色波光颤动。

    夏晚依轻笑道:“萧逢这孩子,小时候其实淘气得很,能把人气哭。但后来我病倒了,他心思也变得重起来,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我看着他眉间越来越深的褶皱也只能干着急。我知道我这样的身体只会拖累你们,即使告诉我我也帮不了什么忙,但孩子在外真的遇到了事,受了委屈,做长辈的,总是会夜不能寐,时时刻刻想着念着。”

    这一番话,夏晚依不是以“萧逢的妈妈”这样的身份说的,而是以“长辈”自居,言外之意就算孟黎没有和萧逢在一起,她也是他们共同的亲人和家人。

    孟黎怔然好片刻,目光落在阳台那被照料的挺直皎洁的鬼兰上,低哑道:“好。”

    *

    正式毕业以后,萧逢忙得要飞起,和程屿买机票到处跑。他们的公司名叫“风呈”,马上将要在海城上市。这几年里,公司的程序研发和游戏设计一直在前沿。

    当然,在背后搞他们小动作的不少,萧逢和程屿再难也都一一应对过来了。

    最近他们公司被海城一家曾被他们拒绝收购的大企业给针对了,造谣他们公司有法务问题,又开始说他们公司的游戏程序研发是抄袭了他们的程序设计师。

    更难缠的是,萧程宇也跳出来造谣生事。说萧逢公司的启动资金完全是靠萧家支持,现在萧程宇对外宣布了和萧逢断绝父子关系,说萧逢品行低劣,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也绝对做不好一个公司领导者,说不管之后萧逢做的怎么样,家族也不会为他托底。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但大企业有大企业的威信,只要这个事情散播出去了,就有的是有人信。

    在上市前被搞鬼这也是一些公司的基操了,萧逢和程屿都有信心能够度过这个难关,让公司顺利上市。

    但难的就是因为公司信誉受损,一些大投资人说好了似的纷纷撤资,原本谈好的一些合作方,也提出要终止合作。

    面临资金运转问题,萧逢和程屿焦头烂额,只能到处奔走继续拉投资。

    从前萧家落没的时候,萧逢为了把萧家拉起来,什么酒局饭局没去过,那时候甚至比现在要更难。一方面是因为他太心急,一方面则是萧程宇给他施压。

    所以眼下的困境,对萧逢来说也只是暂时的。

    梁景凡听说他们之间的事情之后也是爱莫能助,因为他和沈晖现在和好了,正在和家里闹着要出国发展,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梁家至少现在不会帮萧逢了。

    好在他在圈里混的开,有的是人脉,前段时间他和沈晖回了海城。沈晖忙着备考,梁景凡正好闲着没事情做,也开始为萧逢和程屿四处奔走,当兼职了。

    但是萧逢没有想到,简寻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开口就是:“风呈现在还需要多少?”

    萧逢问他:“是你的意思,还是……”

    简寻没什么表情的说:“他就在我旁边。”

    所以这当然是孟黎的意思。

    萧逢能猜到简寻开了免提,他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在落地窗前走了两圈,思考过后,认真说:“不行。”

    简寻没说话,那边片刻的寂静后,传来了孟黎的声音:“你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一听到孟黎的声音,萧逢心中的那股酸涩之感就更加强烈了,他舔了舔唇,哑声说:“黎黎,你相信我,我可以解决好。”

    孟黎哼笑一声,冷冷说:“要我信任你,你先信任我吧。”

    说完,没等萧逢再说话,电话就“嘟”地一声被挂了。

    萧逢的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他知道孟黎氏生气了。

    孟黎有很多很多钱,也有自己的投资和产业,这个萧逢一直知道,而且这些是楚家留给孟黎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萧逢不能接受,因为这是孟黎的人外祖父外祖母唯一也是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

    萧逢和孟黎现在仍是住在孟黎在海城市中心靠江的那个大平层。

    平时萧逢回来的晚,孟黎也不会说什么,但萧逢要是回得太晚了,怕打扰孟黎睡觉一般都会睡在客房。

    孟黎作息健康,大概是在上学时候养成的好习惯,一般晚上八点多就回房间睡觉了。白天和萧逢一起起床,萧逢去上班,孟黎则是去简寻的产业到处巡视,因为孟黎现在是简寻餐饮服务公司的大股东。

    萧逢虽然不满孟黎总是和简寻待在一起,但这些醋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吃。孟黎不是他的附属品,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和交情,萧逢没有任何因为吃醋就去干涉的权利。

    萧逢今天回来的又很晚,他特意提前发信息问了简寻,得知孟黎很早就回来了,猜现在这个点孟黎应该已经睡觉了。

    结果萧逢没想到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输入指纹一推门进去,就对上了客厅内那双锐利冰冷,让人发毛的漂亮眼睛。

    “黎黎,怎么还没睡……”

    萧逢越说越气短,想起白天惹孟黎生气,更加心虚。

    孟黎瞥他一眼,抱着抱枕坐在沙发里,视线又回到电视屏幕上,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萧逢现在学乖了,不敢再把矛盾轻飘飘揭过去,将西装外套挂好,换了鞋子后轻手轻脚地走向孟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孟黎拧了下眉,没好气道:“我洗了澡。”

    萧逢不坐沙发了,怕自己身上的汗沾到孟黎身上,干脆单膝跪在了地毯上,抬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黎黎,不要不理我。”

    孟黎冷硬的神情这才看着像是软化了一点,垂眸看他,淡淡道:“你不是不要我管你吗?”

    这哪是一码事,但萧逢知道孟黎现在在气头上,不敢反驳,只看着他,目光灼灼,语气认真:“黎黎,我没有不信任你,也没有要你不管我,只是从前很多次都是你帮我,这一次我想自己处理,我想要让你看我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面做到最好。”

    孟黎静静看着他说完,似笑非笑道:“你要向我证明什么?我知道你的实力,也明白你的野心,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什么高度,但你明明有很多捷径可以走,为什么还要去吃那些苦?”

    孟黎说这些话的时候眸色闪闪,像早已经彻底将萧逢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看透了。

    他说他明白他!

    萧逢心中阴霾尽散,心脏怦然跳动,怔然的望着孟黎,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眼神有多么灼人。

    孟黎看到他这样子,什么气都没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萧逢在担心什么,这个人嘴上说的胸有成竹,说自己可以处理好,但哪怕百分之零点一的失败可能,他都会害怕,害怕自己失败后会连带着孟黎给的那份信任一起砸在里面。

    但孟黎不喜欢他这样畏头畏尾的,抬手捏了下萧逢微微仰起的下巴,眼尾轻挑,沉声说:“还有一点,商场沉浮,人心易变,我要做你公司最大的股东,如果未来有一天你变心,我一定让你一无所有……”

    孟黎的话还没有说完,萧逢已经气哼哼地掐住他的腰将他推在了柔软沙发里,狠狠咬了上去,在他刚刚刷完牙还残留着薄荷味的口齿间攻城略地。

    唇舌交缠的水声在静谧夜里暧昧响起,一阵眩晕缠绵后,萧逢抵着孟黎的额头,呼吸滚烫:“黎黎,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因为他有的,早就已经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了孟黎。

    孟黎明白,那样说也只不过激得萧逢答应,因为萧逢最受不了孟黎说这种话。

    像是发泄孟黎说错话怒意,萧逢吻的格外的重,几乎是在咬着他啃食,不一会儿孟黎的眼尾就泛起了潮湿的红,嘴唇也肿了起来。

    孟黎的呼吸和心跳都乱了,在被萧逢绞缠的间隙里,低喘着气,气恼道:“我刚刚洗完澡!”

    萧逢很坏的笑起来,嗓音含糊道:“那等下再一起洗一遍。”

    “你……唔!”

    第120章 chapter120 ……

    孟黎出手大方, 一跃成了风呈最大的股东,轻松帮风呈度过了这次艰难的危机。

    在这年的九月,风呈宣布上市的同时, 萧程宇因为萧盛的纳税问题, 即将面临高额罚金和牢狱之灾。这个肮脏的家族, 自食恶果, 和孟家一样落败在了绚丽繁繁荣的时代洪流中,被新生的势力淹没。

    而风呈正正抓准了时代的风向标,上市后更是势如破竹, 没多久就成为了海城科技行业中的鳌头,发展向国际,往后数几十年都牢牢霸占垄断着海城的科技产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萧逢因为公司上市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痛不欲生, 当然对他来说其实最痛苦的并不是工作和出差, 最痛苦的是他和孟黎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除了早上起床两个人能偶尔见上一面外,一天里的其他时间里萧逢都在忙, 参加各种商业聚会酒会,回来的时候孟黎都已经睡着了,连和他温存的时间都没有。

    偏偏明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是萧逢, 但孟黎却毫不在意的样子。

    在萧逢怀着满腔思念坐上飞往欧洲的飞机时,孟黎携沈晖和简泊夜游湛江;在萧逢在公司卷生卷死,终于抽出空给孟黎打个电话的时候,孟黎却在酒楼和简寻品茶下棋……

    萧逢有些崩溃,无数次恋爱脑到想要歇一歇算了,但扭头看到同样在陪他奋战的程屿时,又良心驱使着被迫燃起斗志。

    终于, 在新年前半个月,风呈上市后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手上的项目也完成了,公司上下总算都能歇口气。

    萧逢第一件事就是先回家抱着他们家黎黎睡了个昏天地暗,但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孟黎给晃醒来了。

    “怎么了黎黎?”

    孟黎抱着手臂站在床前说:“今天不上班,陪我去骑马。”

    本来休假就是为了陪孟黎,闻言萧逢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萧逢没怎么骑过马,但孟黎是这所马庄的常客,他的马是一匹阿哈尔捷金马。萧逢虽然不懂马,第一次见到孟黎的马时也觉得好看,洁白顺滑的皮毛,高高扬起的优美脖颈,透着股和孟黎身上如出一辙的矜贵和傲气。

    很符合孟黎身上自带着的那种令人臣服的尊贵气质。

    萧逢抬手摸了下白马的脑袋,白马似是不愿,脑袋往孟黎那边偏了偏,不是很喜欢萧逢的样子。

    萧逢忍俊不禁道:“它有名字吗?”

    孟黎看着他,说:“Eurus。”

    “什么?”

    “他的名字叫‘Eurus’。”

    “……”

    好巧,萧逢的英文名也叫Eurus。

    萧逢只是惊愕一瞬,随即笑起来,美滋滋道:“黎黎,那你骑马的时候,叫着他的名字,是不是在想我?”

    孟黎没想到有人可以这样厚颜无耻,哼笑一声,低声说了句“自作多情”,随即对着Eurus的饲养员挥了挥手:“把那匹弗里兰带过来。”

    说着,他又扭头看向萧逢,摸着Eurus的头,对萧逢说:“顺手给你也买了一匹。”

    很快,饲养员又牵了一匹毛发透黑,体型健壮高大的黑色马从马棚里走了出来。

    那黑马一开始还不太情愿,看到孟黎后脚步莫名轻快了,饲养员都快被它牵着走。黑马到了跟前,在萧逢警惕的眼神中,低头蹭了蹭孟黎的另一只手,像是在和Eurus争宠。

    饲养员说:“这匹马叫Ravi,是匹弗里兰黑马,性格没有Eurus好,萧先生,等下你骑它的时候要小心点了。”

    Ravi是孟黎买的,自然比较亲近孟黎。

    孟黎将它牵到了萧逢面前,对它说:“你是他的马,要听他的话。”

    马都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像真的听懂了孟黎在说什么,等萧逢骑上去的时候Ravi只是乱走了几圈以彰显不安,随即见孟黎骑着Eurus开始奔跑了,也就温顺起来,让萧逢骑着他追近孟黎和Eurus。

    自风呈上市以来,萧逢已经很久没有锻炼过,为了保持孟黎喜欢的身材,也只能闲暇时在办公室跑跑步撸撸铁,但这种室外运动确实很久没有参加过了。

    这会儿正值冬季的正午,跑起来时会有些冷,不过很快在肾上腺素的刺激里他忘了寒冷。迎着冬日的风,追逐着孟黎的身影,萧逢的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畅快。

    萧逢精力充沛,五年前个手术像是命运降下的小小惩罚,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这些年来的检查也一直显示恢复的非常好,身体健康如初。

    等孟黎都骑累了下马休息了,萧逢还带着Ravi跑了几圈才停下来。

    玩了这一会儿两个人多少都出了些汗,马庄有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萧逢本以为自己和孟黎是一间,结果走到房间门口被孟黎塞了张房卡,并无情挡在了门外:“你的房间在隔壁。”

    萧逢试图挣扎:“黎黎,不可以一起吗?”

    孟黎面无表情道:“不可以。”

    说着,啪的关上了门。

    *

    孟黎早看不惯萧逢这段日子的生活作息了,工作起来不要命一样。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劝他,萧逢自己下定了决心要做好的事情,他要是说让萧逢放下说不定会激起这人的逆反心理,觉得孟黎看不起他,然后更加不要命……

    所以趁着萧逢好不容易休息了,这些天非要带他好好出来运动一下不可。

    孟黎洗完澡穿上衣服,站在镜子前吹头发时,余光透过浴室透明门看到了门外模糊的影子。

    他以为是萧逢,没怎么在意,等他擦干头发都察觉到那个身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时,立马就发觉了不对劲。

    第一萧逢应该不会不敲门就私自进他的房间;第二萧逢也不会一直站在那里不动。

    孟黎眯了眯眼,拿起洗手台上的一把刮眉刀,推开浴室门直接走了出去。

    在孟黎推门而出的瞬间,窗前高大熟悉的身影也转过了身,笑盈盈的看向他:“哥,好久不见。”

    孟黎看着面前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冷声道:“谁是你哥,谁放你进来的?”

    站在他面前的,是已经满了十八的孟煦。

    自一年多前孟家倒台以后,据说柳筝又带着孟煦再嫁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即使从孟家和孟方旬的掌控和压迫中逃离了出来,也不得不又被家族压着另寻出路,直到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而孟煦在孟方旬和柳筝这样观念和教育的熏陶下,自然也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和孟黎所差无几的怪物。但孟黎并不同情他,这一切都是孟家人咎由自取。

    孟煦的五官和柳筝很像,笑起来的时候温和柔情,但笑里藏刀也是他们母子的拿手好戏。

    “哥哥,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从四年前你离开家里后,我就一直很想你,可你总是躲着我,不肯见我。”

    这番情深意重的话着实让孟黎觉得恶心,他瞧着孟煦,森然一笑:“哥哥?柳筝不会还没有告诉你,你亲爹是谁吧?”

    话音落下,孟煦面上刚才还平和的神情登时变了,眸中透出瘆人寒意,直勾勾地落在孟黎身上。

    孟煦不是孟方旬亲生的这事情,还是孟黎前世为了查孟家的时候查出来的事情。

    其实并没有那么难查,因为孟方旬只是对外瞒得比较严,孟家上下的老人却没有不知道的,只是为了活命都心照不宣而已。

    柳筝来孟家的时候已经怀胎五月,而孟方许和柳筝是在结婚前的一个月,一场商业酒会上认识的。

    或许柳筝自己都没有想到孟方旬会接受她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所以刚来孟家的时候步步小心,对孟黎也处处周到。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孟方旬亲生的,将来孟家的产业也轮不到自己儿子来继承,她只想明哲保身。

    直到后来察觉出了孟方旬对孟黎不在意的态度,又看到孟方旬没有其他的孩子,这才生出了夺权的野心。

    孟煦自己心里未必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也不会从小到大都执着于在各种事情上恶心孟黎了。

    孟煦缓步走到孟黎面前,泛着血丝的眼阴沉沉的注视着他:“哥,你怎么说可真是太伤我的心了,血脉亲情难道比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吗?这些年里,我可是一直很想你……”

    孟煦的话没说完,孟黎就已经“啪”地一巴掌扇了过来,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脸上。孟黎手劲很大,几乎是瞬间,孟煦的面颊就高高肿了起来,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孟黎如天神般高高俯视着他,神色丝毫没有波动,面无表情地说:“不要对我说这种恶心的话。”

    孟煦咬了咬牙,看着孟黎目光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阴森森的笑起来。

    这时,孟黎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孟黎猜到应该是萧逢,转身时却被身后突然伸过来的手猛然一扯,好在孟黎早有防备,几乎是瞬间就抬手将掌心中的刮眉刀精准刺向后面。随着一声闷哼,孟煦却没有收回手,而是紧追了过来,在孟黎的手握上门把手之前,一把按住了房门。

    这一声重响很是刺耳,门外片刻沉默后,传来萧逢戒备低沉的嗓音:“谁在里面?”

    孟煦抵在门前,死死地将门挡住,眸色阴鸷地盯着孟黎:“哥,我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废了多大的劲才进来找到你吗?你确定要让外人来打扰我们的独处时光?”

    孟黎被孟煦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你能要点脸吗孟煦?如果你不想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就被送去坐牢的话,我奉劝你把门打开。”

    “我……”

    孟煦的话还没说完,门“砰”地一声被踹向,整扇实木门都跟着狠狠震动了一下。

    “滚出来!”

    门外是萧逢冰冷宛如恶鬼般的嗓音。

    孟黎已经没有了和孟煦周旋的耐心,面色如霜,警告道:“再不开门,我可不能保证你明年能不能顺利回学校上课。”

    孟煦又爱又恨的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各种情绪疯狂交织在一起,让他再忍不住,哑声说:“哥,为什么你总是用这种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我?明明家里的佣人说我们小时候也要好,怎么长大了就一切都不同了呢?你总是这样,沉默的睥睨所有人,我不想做你眼中的那个‘其他人’。哥,我们回到从前可以吗?让我跟在你身边……”

    又是一声砰然巨响,这扇门已经生生被门外的人踹松了,再有两下,孟煦不开门,这扇门也已经坚持不住了。

    孟煦是个疯子,但还是个年轻的疯子,比起孟黎和萧逢这两个活了差不多四五十年的老疯子来说,还是太嫩了一些。

    孟黎的波澜不惊和门外萧逢的恶鬼般的低吼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包围圈,让孟煦明白今天这一趟他是白来了,因为孟黎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他学孟黎学的再像,再怎么踩着他的脚印走,他也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了。

    最终,孟煦还是从门前让开,让孟黎将房门打开。

    门开的那一秒,一个身影就如阵风挤了进来,迅速将孟黎护到身后,而后孟煦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人的脸,就被又重又狠的一拳打倒在地。

    这比起孟黎刚才的那巴掌可重多了,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孟煦在一阵火辣辣的空白中扭头,撞进了一双猩红着满含暴虐和阴戾的黑色眼眸里,听到森然冷笑:“你在说跟谁身边?”

    下一秒,那人就一脚踩在了他胸口,力道压迫着孟煦胸腔的同时,一字一句的问:“你他妈想干什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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