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床睡是周屿提出来的, 最后变成了林云书的固执与坚持。
周屿硬挺着睡了两天沙发，终于熬出头，迎来了他们的婚礼。
婚礼当天, 林云书凌晨四点就被周屿从床上薅了起来。
他前半夜依旧睡得不是很踏实, 忽然被人掀开被子抱着坐起来, 人都是懵的, 眼前天旋地转。
“唔”他轻哼一声, 摁住太阳穴。
“哎哟怎么了？”周屿放轻动作：“难受了？”
林云书不说话, 皱着眉脸色有点发白。
周屿紧张起来：“头疼？怪我怪我, 我动作太大了。”
他拨开林云书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替换上去, 替他缓慢按揉太阳穴, “会好些吗？”
林云书靠在他身上缓了缓，有气无力地睁开眼：“没事了。”
周屿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这都能吓到你？”林云书嘴角轻扬，因为困倦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有点低血压而已。”
体位性低血压，通常在早起时发作。
但林云书不算严重, 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有点轻微头晕，像今天这么严重的情况很少。
他觉得有点奇怪，问周屿：“几点了。”
周屿拿出手机给他看。
林云书心平气和集中视线。
4:02
“……”
他闭上眼，再睁开。
4:03
他以为自己瞎了。
“四点？”
周屿点头：“没错, 起来收拾一下, 咱们得去现场了。”
林云书：“…………”
他再也无法心平气和, 一骨碌坐起来，见了鬼一般。
“四点，鸡都还没叫吧！”
·
周屿管不了鸡大哥几点叫。
他只知道，他们真的该起床了。
“结婚是这样的，”车里, 他将林云书搂在怀里哄人睡回笼觉：“确实有点累人，但宝贝坚持一下，总之咱俩这辈子也只结这一次是吧？”
那可不一定，保不齐两年后合约结束，他们还得离。
只是周屿仿佛完全忘记了还有合约这回事，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
林云书没力气也不忍心直接打破，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他气血严重不足，早起太过后遗症相当严重，手脚压根使不上力。
周屿缓缓释放信息素安抚他，他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个半小时后抵达现场，天依然没亮，周屿将他抱进休息室，造型师们开始给他上妆做头发。
一番折腾下来，林云书的瞌睡也终于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没认出镜子里的人。
其实化妆师给他上的妆并不浓，只是稍微盖了盖眼底的青黑，又涂了些唇彩，整个人就焕然一新了。
林云书从没见过自己气色如此好的模样，气血足得像炼了什么邪修。
休息室门被推开，周屿拎着早饭进来。
林云书迫不及待看向他，另他意外的是，周屿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没觉得我哪里不一样了吗？”林云书忍不住问。
他微微透着期待，但一想到周屿的审美仅仅只到不是色盲的程度，又不敢太过期待了。
周屿靠近，依言抬起他的下巴，观察了一会儿。
“嘴变红了，”他说：“眼睛亮亮的很有神，脸色没那么煞白了，还有点透着粉，不错呀。”
林云书挑眉：“你都看得出来？”
“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周屿露出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模样。
“那你都看出来了，你不惊讶？”林云书追问。
周屿有些莫名其妙，顿了顿，思考林云书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不惊讶啊，为什么要惊讶？”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脸色这么红润。”林云书稀奇地。
“哪有，你很多时候都这样。”
林云书苦笑，他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样：“别逗我了。”
“我逗你干嘛，”周屿好笑地：“就是很多次啊，比如每个晚上我们在床——”
戛然而止。
他的嘴被飞扑而来林云书堵死了。
·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周屿抓住林云书的手腕讨饶：“我再也不说了宝贝儿。”
林云书这才松手，看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周屿就又把所有工作人员赶了出去，然后再重新把林云书抱回怀里。
“你脸皮怎么就这么薄呢？”他稀罕地说道。
林云书声音闷闷的：“我没有。”
分明是你太不要脸皮！他腹诽。
“好了，不逗你了，”周屿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吃早饭。”
“你先吃吧，”林云书说：“我没什么胃口。”
“又没胃口？”周屿惊讶：“刚在车上就没胃口，怎么现在还是没胃口……”
他正色：“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林云书失笑，犹豫两秒妥协道：“那我吃点吧。”
周屿把勺子递给他：“别勉强，吃点垫垫肚子就行，中途我再见缝插针给你喂。”
“不用，”林云书无奈：“那也太麻烦了。”
“我不嫌麻烦。”周屿说。
林云书眉心动了动，抬眸看向周屿。
周屿忙着拿碗，没注意到他这个眼神。
不多时，陈束阳也到了，他穿着一身很正经的西装，推门走近休息室。
“吃了吗？”周屿招呼道。
“还没呢，”陈束阳自然地走过来坐下，扫一眼桌上：“吃挺好啊大早上的。”
周屿把几个碗推到他面前：“一起啊，这些都没动。”
“行。”陈束阳也不客气，酷酷干饭。
中途周屿接了个电话出去一趟，陈束阳听他走远了，立刻放下筷子，严肃地看向林云书。
“真结婚了，真想好了？”
林云书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问这个问题，有些惊讶：“怎么这时候问这个？”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束阳皱眉：“是说反正已经板上钉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是不是真的想结婚也没意义了吗？”
“我跟你说林云书，你不能这么想，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虽说现在社会开明，结了再离也无所谓，但那并不代表就可以将就，你一定要选一个对你最好，你最爱的人在一起！”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很少如此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说完大概是自己也觉得有点激动，他又将头垂了下去，语气缓下来：
“总之，你只用问你自己的心就好了，不要管他的身份，也别考虑他可以用钱权来压迫别人做什么事，你就看你自己。”
林云书意外地看着弟弟，他身上有一种很年轻的执着与热情。
林云书脸上浮现和缓的笑：“如果我说他力量太大我抗拒不了呢？”
“那我管他的！”陈束阳蹭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带你走！咱家虽然没那么厉害，但他也不能强抢民o吧，只要你不愿意谁都别想强迫你！”
“好了好了，”林云书连忙给他拉下来：“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强迫我，他对我很好的。”
陈束阳勉强稳住脾气，回想了下周屿对林云书的态度，好像确实也还行。
“其实我真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陈束阳说：“刚知道的时候我都以为你疯了。”
林云书笑起来：“那我应该喜欢哪种类型？”
“起码成熟一点，稳重一点吧，”陈束阳思索着：“你不觉得他太跳脱了吗，我以为你会喜欢大叔类型的呢，就可以照顾你的那种。”
“他很照顾我呀，”林云书下意识就替周屿说话：“而且只是私下比较跳脱，正式场合还是比较稳重的。”
陈束阳一言难尽：“行行行，两口子的事，你觉得他好就最好喽，反正只一条，别委屈自己就行。”
“我知道，”林云书点头，认真地：“谢谢啊。”
“谢我干什么啊，”陈束阳无所谓地，“我今天来就只是想跟你说，我自己搬出去住了，你起码还是有娘家回的。虽然不是什么金窝银窝，但总归有这么个地方嘛，所以不用担心太多。”
正事说完，他收起严肃的神情，终于又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那什么，”他凑近，八卦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爱上他的啊？”
·
周屿在楼下找到了谭枞。
这人今天是伴郎，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我学弟呢？”他大摇大摆地。
周屿一嗤：“我一个人迎接你还不够？好大的架子。”
想劳动他老婆，门都没有。
“我这不也是想当面给人道个谢吗，”谭枞说：“他之前给我推荐的那个演员，真不错。”
谭枞竖起大拇指：“长得端正，业务能力也好，还不耍大牌，我们现在拍摄很顺利，预计播出效果比原来的还要好。”
“那就行，”周屿说：“你好我也好嘛，我的钱还投在里边儿呢。”
之前男主角出事，对这部剧影响非常大，投资商接二连三跑路，好在周屿拉了他一把，观望的那一部分才愿意继续合作。
“谢了，真的谢了兄弟，”谭枞搭着他的肩：“你们这情我记下了。”
“得了吧，多大点事。”
周屿引他到伴郎休息室门口：“候着吧，调整好状态，等下见证你兄弟的幸福人生。”
他做作地摆了摆手：“千万不要羡慕。”
谭枞：“……”
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
周屿交代完伴郎，又急匆匆赶回去找林云书。
推门的前一秒，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隔着厚厚的一道门，林云书的声音沉闷而细微。
“他很照顾我。”林云书说。
周屿眼睛亮起来，林云书在夸他？
“他对我很好的。”
“也没有那么跳脱，正事场合还是比较稳重。”
……
他真的在夸我！
周屿嘴角翘上了天，一颗心飘飘然，没想到自己在林云书眼里居然真的这么优秀。
他搓了把脸，稳住表情。
“那你是怎么爱上他的？”小舅子八卦的声音响起。
周屿心脏瞬间提起。
他下意识握住门把，紧张而期望地屏息等待着。
第52章 “现在，我们的婚礼要开始了……
怎么爱上他的？
林云书表情有短暂的空白。
陈束阳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林云书一直独来独往，身边连朋友都没几个，更从来没表现出任何恋爱的想法。
可他突然就结婚了, 毫无征兆的。
陈束阳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林云书一时没给出回答。
他脸上没有表情, 偏着头像在思考, 又像只是单纯回避这个话题。
陈束阳等了一会儿, 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紧跟着整个人都严肃起来。
林云书身体不好, 陈束阳记得他好像是基因上有什么问题, 从小就听爸妈念叨“你那个病，你那个病的”。
陈束阳心跳忽然加快, 为自己莫名其妙冒出的猜测感到不安。
“你不会是——”
“束阳。”
林云书打断。
他依旧是那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温和的面孔。
“时间不早了, 你先去会场吧。”林云书说：“客人们快到了。”
“哥……”
陈束阳不放心地。
林云书摆摆手，将他往门口推了一把：“先下去吧。”
“林云书！”陈束阳无奈。
可林云书已经收拾好桌上的垃圾，递给他：“顺便帮我一起扔了吧。”
陈束阳：“……”
他重重叹了口气，接过袋子, 不情不愿往门口走。
林云书转过身，撑住桌面，无声地闭了闭眼。
陈束阳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顿住了。
“你回来了？”
他声音不轻不重地传出, 却惊得林云书立刻回过头。
周屿果然站在门口。
他将西服搭在臂弯, 一副很随性的样子, 冲陈束阳笑笑：“小舅子要走了？”
“啊？哦……对。”
陈束阳不太自在地摸摸鼻尖，侧身从周屿身边挤出去，指了指外面：“我先走了。”
“去吧，”周屿拍了把他的肩，“宴会厅里上了点心, 可以去逛逛随便吃点。”
“好，”陈束阳点头，难得没露出高傲的脾气：“谢谢。”
说完快步离开了。
周屿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回来关上门。
灯火通明的休息室内，林云书站在化妆台边。
他背对着镜子，手掌虚虚扶在桌面。
周屿看见镜子里倒映出他略显孱弱的背影。
室内温度高，林云书当下也只穿了一件衬衫，雪白的面料，微微透露着光泽感的质地，将林云书的皮肤映出蔷薇一样的色泽。
他说得对，他很少有气色这么好的时候。
那通常只出现在夜晚，床上，灯光尤其昏暗的时刻，蔷薇花瓣一样的脸颊还会沾着露珠。
周屿也很少在灯光如此明亮的环境下看到。
他独自欣赏了一会儿。
直到这样遥远的距离无法满足他，他才缓步靠近。
林云书没有躲闪，他站的位置也无法给他提供那样的空间。
于是周屿轻而易举来到了他身前，弯腰撑住桌面，将他彻底圈进怀里。
两人几乎鼻尖抵着鼻尖，周屿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这样安静注视着他。
林云书微微侧过头，没有和他对视，也没有做出丝毫试图从他怀里挣脱的举动。
这是极其暧昧的距离了。
换做平常，周屿早就抱着他啃了起来，或者不说那么难听，至少也是亲昵的接吻。
今天他却什么都没做。
时间缓慢地拉长，林云书还没贴抑制贴，离得太近，周屿身上那熟悉又温暖的气味勾得他很难压抑住自己信息素。
丝丝缕缕的甜味跑出来。
林云书皱了皱眉，转身想在抽屉里找抑制贴，却被周屿勾着手臂拉了回来。
“又没别人。”他说：“就算控制不住信息素我也可以帮你不是吗？”
林云书垂下眼睫：“不是在家里，总归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
周屿抬手，轻轻握住他的后颈，拇指精准按在腺体上，轻揉那块微微发烫的皮肤。
林云书全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alpha按揉omega的腺体，无疑是最挑逗最危险的举动。
林云书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臂，呼吸微微发颤：“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周屿用单纯的语气，“怕你不舒服，帮你揉一揉。”
这是能随便揉的吗！
就那么几下，差点把他的发热期都提前给勾出来了。
林云书咬着下唇忍耐，用力想把他的手推开。
下一秒，周屿自己松开了手。
他重新撑住桌面，两手将林云书环在身前。
“抑制贴先不用，那玩意儿伤身体，”他说：“出场之前再贴都来得及，放心，我陪着你。”
他话音格外温柔，林云书心里却并不平静。
他猜周屿刚才在门口应该听见自己和陈束阳的对话了，可不懂他为什么不提出来。
林云书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焦灼。
他抬眼看向周屿，对方正用温柔的目光注视他，和以往别无两样。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说话时，周屿却率先开口了。
“云书，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吗？”
·
“——哇，城堡诶！”
庄园外，郭声遥和一众小姐妹下了车。
望着眼前宛若童话故事里的古典城堡，纷纷仰头感叹。
“好漂亮啊……”
“……真漂亮，草坪好宽，那边枫叶跟要烧起来了似的！”
“你们看那个阁楼，像不像长发公主的窗户！”
……
郭声遥捧着脸，连连点头：“是是是！”
她词汇量有限，不管别人夸什么都只能像个捧哏似的重复。
“郭声遥，你也太土了，”旁边有人笑道：“我们没来过，震惊一下就算了，你可不是第一次来了呀，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们懂什么，”郭声遥替自己辩解：“这种地方，来多少次都习惯不了好吧，除非我在里面出生。”
“哈哈哈哈笑死！”
“你可真敢想啊！”
众人一边笑着一边往里走，酷酷炫小蛋糕。
“哎哟！”
有个女生被撞了一下，郭声遥连忙去扶，却看见了陈束阳。
“咦，是你呀，”她眼睛亮了亮：“你找师父吗，他在楼上呢。”
陈束阳一边道歉一边帮撞到的女生捡起包，对郭声遥说：“不用了，我刚从上面下来。”
他握着手机还在打电话，郭声遥见状也没再多说：“那好吧，回见。”
陈束阳点了点头，匆匆走了。
郭声遥隐约听见他对着电话说林云书什么什么的，但陈束阳腿脚太快，别的再听不见了。
他是林云书的弟弟，提起林云书再正常不过，郭声遥没多想，转而关心被撞到的女生。
“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儿，”女生笑呵呵地：“我手稳得很，蛋糕都没掉呢——诶声遥你不是伴娘吗，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啊？”
“呀！”郭声遥拍了下脑袋，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身份。
她连忙放下蛋糕，窜天猴似的跑远了。
·
“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吗？”
话音落下，林云书猛地愣住了。
休息室里寂静无声，明亮的灯光将林云书的睫毛映出大片阴影，树叶般摇晃在眼底。
周屿没说他听到了什么，也没有如陈束阳那样求证他的态度。
他居然问林云书信不信他爱他。
林云书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个问题，停顿两秒：“信。”
他像崩溃的程序重新恢复运行，根据指令给出标准答案：“我信，你告诉过我很多次，我信。”
“我说你就信吗？”周屿笑起来。
林云书表情又有一瞬间的凝滞，仿佛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或者没给出周屿想要的答案。
“别想了，逗你的。”周屿拍拍他的脸颊：“我当然是爱你的，我很喜欢你。”
他说得很认真，如同每个夜晚虔诚吻上林云书额头时一样。
笑容却变得有些苦涩。
那苦涩转瞬而过，却清晰流进了林云书眼里。
林云书心脏不安地跳动起来：“你听见我和束阳说话了吗？”
周屿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哪一句？”
“就是刚才，”林云书说：“每一句。”
周屿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他。
他当然听见了，每一句。
包括林云书的迟疑和沉默。
林云书不爱他，周屿其实能猜到这个答案。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要留下林云书的，他借着双方都需要利用对方的借口，将林云书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急切地表达爱意，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内心，但并不是想要借此逼迫林云书一定要回应自己。
林云书原本就是不爱他的。
他只是想要他的信息素。
短短两个月，要让一个人突然爱上自己也很夸张。
这一点周屿一直知道，且十分明白。
只是很偶尔的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林云书似乎也被自己融化了一丁点。
“周屿？”林云书轻轻碰了碰他的肩。
话音听上去很小心。
周屿回过神，看向林云书。
对方眼里的紧张与担忧不似作假，周屿看着他，心就软了下去。
他其实不太在乎林云书有没有爱上自己，就算现在没有，未来也总会有那么一天。
自己就是唯一那个和林云书共渡漫长一生的人。
他对此深信不疑，于是时间早晚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在意的只是，林云书信不信他。
很明显地，他嘴上说着相信，神态却是迟疑的，且并毫无动容。
周屿捧起林云书的脸，很轻地抚摸他的眼尾。
大概是不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林云书下意识顺从地仰起头，眼中却夹杂些茫然。
周屿蓦然有些心疼。
哪怕林云书没那么喜欢他，也不是完全相信他，他也根本做不到怪林云书哪怕一丁点。
直到现在，他想的都是，林云书该是多没有安全感，才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会有人无条件爱自己。
“没听见。”
良久，周屿开口：“我什么都没听见。”
“陈束阳开门的时候我刚到，”他笑起来，开玩笑一般：“怎么，你们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东西吗？”
“周屿……”林云书欲言又止。
“好了，”周屿打断，不愿意再听：“不管是什么，都让它过去吧。”
他拉起林云书的手：“现在，我们的婚礼要开始了。”
第53章 （二合一） “再喜欢我一点，……
庄严的乐声奏响。
洒满花瓣的草坪上, 两人携手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在万众瞩目的欢呼中，他们宣誓、亲吻、交换对戒，和一对真正相爱的情侣没有任何区别。
闪光灯记录下这唯美的一幕。
郭声遥哭得抽抽嗒嗒, 递上戒指的时候手都在抖。
“你们、你们一定要幸福啊！呜呜呜……一定要幸福……”
林云书失笑, 安抚地冲她点了点头。
郭声遥瞬间哭得更厉害, 擦着眼泪嗷呜嗷呜的。
“我磕这么多年cp, 总算磕到一对真的了！！嗷呜——”
台下传来笑声。
谭枞直接将她请了下去, 担任起递戒指的重任。
烟花绽开的那一瞬, 周屿捧起林云书的脸, 珍而重之地吻了下去。
欢呼声鼎沸。
粉色的烟花中，有人高高扬起花瓣, 飘飘洒洒, 漫天纷飞。
照片中定格两人拥吻的画面，像童话故事里的插图，美到不真实。
这无疑是一场完美的婚礼。
帷幕落下，画中人画外人都久久难以回神。
敬酒时两人都换了一套服装, 比婚礼那套更低调，也更加相配，只消站在一起，便浓情蜜意。
周屿揽着林云书的肩, 两人一同宴请宾客, 热切地交谈着。
“恭喜啊恭喜！”
“早就听说二位读书的时候就认识, 现在终于修成正果，是天大的好事啊！”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林云书一一道谢，酒没喝两口就被周屿搂着远离了人群。
他还在想着早生贵子那几句话, 手里酒杯猝不及防被周屿夺了过去。
周屿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这葡萄汁味道不错。”
他一早吩咐人把林云书的酒换成果汁，免得他那个胃又闹腾。
其实以前林云书还是能喝酒的，酒量不说有多好，起码的社交聚会还是能应付。
从前这人和自己出去开会、出差，有饭局的时候大家都是正常喝酒，周屿没见林云书真的喝醉过。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云书的胃就彻底坏掉了，而他竟然懵然不知。
还是有次吃完饭，撞见林云书在厕所里吐，他才知道原来这人已经喝不了一点酒了。
那时候周屿还没铺天盖地张罗联姻，林云书也还是个“beta”，在林云书眼里，两人就是最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每每想到这里，周屿就又气又烦。
林云书似乎总觉得他是一个多么龟毛不近人情的领导。
周屿毫不怀疑，如果那天他没有发现林云书身体出了问题，这人一定会一声不吭继续在每场饭局上若无其事地喝酒，直到把自己喝死。
他想想都后怕。
可当他质问林云书为什么不说的时候，这人又是一副温吞但诚恳的表情，企图轻描淡写解决所有问题。
周屿拿他这种态度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林云书那杯葡萄汁喝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
林云书眼见着自己的酒杯飞速见底，阻止都来不及，无奈地：“那是我喝过的呀。”
周屿看他一眼，再看看杯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呢，我是说这杯子怎么这么好喝。”
林云书：“……”
周屿捏捏他的耳垂，低头去瞧他的脸。
“害羞了？”他笑起来：“这有什么，你的嘴我都吃过无数次了，怎么共用一个杯子还脸红呢？”
林云书：“…………”
不是脸红是无语。
林云书把他的手推开，自己快步走远了。
对于当街发骚的周屿，他一向敬而远之。
周屿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地从身后传来，他加快脚步赶上去，再次将林云书搂进怀里。
“云书，问你个事。”
林云书揉揉耳朵：“什么？”
“你说我要是大学就追求你，你会答应我吗？”
他话音听上去很随意，林云书却条件反射抖了一下，抬头去看周屿。
两人正走在城堡背面的长廊里，漂亮的廊柱衔接精致的浮雕栏杆，远离室内纷扰，夜风徐徐。
周屿额前的头发被高高梳了起来，露出英气逼人的眉眼。
他微微含笑地注视着林云书，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可惜林云书依旧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忐忑的期待。
林云书晃神，又一次迟疑了：“我……”
周屿的笑落了下去。
“没事。”他依旧揽着林云书的肩，却偏过头去看楼下的风景。
“没事，我就是开个玩笑，”他用轻松的语气：“你进大学的时候我马上就要毕业出国了，怎么可能在一起呢，我可受不了异国恋。”
他冲林云书挑了挑眉：“你也受不了吧？”
他张扬又外放地笑着，林云书被他这个表情感染了，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
异国恋啊……
林云书有些苦恼。
周屿见他微微垂下睫毛，仔细思索着，然后认真点了点头：“嗯。”
“我接受不了。”他说。
周屿眉心微动。
其实他只是随便问的，目的是为了缓解上一句的气氛。
谁让他总爱自讨苦吃呢，非得向没那么爱自己的老婆求证爱意，典型地越缺越在意。
然而林云书很仔细地思考了一番，还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周屿又很没骨气地心软了。
他捧起林云书的脸，略微发狠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林云书猝不及防被亲懵了，耳朵又有点红，不明所以：“……啊？”
“——老板？”
李勋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了。
林云书瞥了一眼，连忙将周屿捧在自己脸上的两只手拍掉，掩饰地咳了声。
“哎哟老板您真在这儿啊！”李勋抬高音量。
周屿收回手，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手指：“什么事？”
李勋快步走近，和林云书点头示意，对周屿说：“楼下一堆人等着向你道贺呢，赵董、宋老先生那些都来了。”
这些都是公司常年的合作伙伴，几位老人还是打小看周屿长大，的确不该让他们久等。
林云书打起精神：“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屿下意识要答应，但看林云书眼底倦色明显，又迟疑了。
早上四点多就起床，忙活到现在，对林云书这种体质本来就不好的人来说应该快到极限。
话音堵在喉咙，周屿改变了想法：“算了，你就别跟着了，我自己去。”
林云书一怔：“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周屿满不在乎：“我们的婚礼，我们自己舒服最重要，下去肯定还要喝酒，你何必去遭那个罪。”
林云书不觉得是遭罪。
婚礼敬酒，向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哪有让周屿一个人去道理，周屿能喝他也能喝，何况他又不是真的喝酒。
他为难地：“可是……”
“听话，”周屿按住他的额角：“去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养养精神，我等下来找你。”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挑挑眉，露出一个有些不怀好意的笑。
林云书琢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脸当即红了。
“你！”
他哑口无言。
周屿这人总有本事在别人对他产生那么一丝丝心软的时候，亲手斩断情丝，只留下一个欠扁的笑。
林云书心里那一丝愧疚荡然无存，只恨不能把他揍扁，或者将他那张嘴半永久缝上。
他转过身，没好气地一摆手：“快走。”
“好。”
周屿笑起来，却没立刻离开。
他靠近两步，扳过林云书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确保这声响亮的“啵！”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才心满意足地潇洒离去。
林云书：“…………”.
周屿重新回到宴会厅，里面早已酒过三巡。
他接过李勋递来的酒杯，自然而然地接受起长辈们的祝贺。
“真好啊，终于也看到阿屿你成家了，”宋老先生感叹着：“要是你母亲还在，不知道有多高兴。”
周屿笑笑：“谢谢宋伯伯，我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会看到的。”
宋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云书这孩子我瞧着不错，”他说：“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啊。”
“是啊，”赵董附和：“去年我们公司有个合作项目就是他在跟的，我跟他打过几次照面，很体面的一个孩子，长得也好。”
周屿连连称是。
他早已对一切外界的夸赞免疫，通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别人要是夸林云书，他就有得说了。
“叔叔伯伯们好眼光啊，”他低调地：“想当年我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云书招进公司，又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追到手，过程是难了点，还好结果让人满意。”
“是吗？”长辈们共情道：“那你可不容易。”
“是啊，”周屿扶额感叹：“您是不知道云书有多受欢迎，大学的时候追他的人，从寝室排到隔壁学校去了！”
长辈们惊叹。
“这么夸张啊？”
“不过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可不是吗，”周屿赞同：“当时给我急得啊，我在国外读书呢，天高皇帝远的哪管得了这么多，愁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
“哎哟，那可怎么办啊？”长辈们担忧。
“好在云书一个都没看上，”周屿低调地笑笑：“我也是没想到我在他心中居然这么重要，大概就是弱水三千，只取我这一瓢饮吧。”
李勋：“？”
长辈们：“o.o？”
周屿仿佛看不见懵逼的三张脸，无奈扶额：“唉，他可真是……”
“哦对了，”他忽然想起：“我有没有跟您说过，我们家云书不光长得好工作好，还打小就聪明，读书的时候更是风云人物！”
他陷进去了。
深深陷进了一个名为“炫耀”的漩涡里，沉醉无法自拔，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停不下来。
“我们家云书，那是从小一路奖学金拿过来的！”
“您知道他高考多少分吗？”
“不知道啊？没关系，我给您说说！”
周屿：叽里呱啦……嘟里叽哇……噼里啪啦……
辅以绚烂的手部动作和传销组织般令人信服的表情。
半个小时后，一个集奥特曼kitty猫哆啦A梦观世音于一体的林云书形象，诞生于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周屿喝光一大杯冰水，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厉害吧？”
李勋：“=_=”
长辈们：“@.@…”
众人眼底的黑眼圈忽然深了不少，双眼开始失去光彩。
周屿不明所以：“怎么了，累了？”
他善解人意地：“那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我继续跟你们——”
“不了！”
宋老先生差点破音。
周屿从没见他那双眯眯眼睁得这么开过，体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没有！”宋老先生连连摆手，迈着小碎步往后撤：“我知道你们很相爱了，今天就到这吧，快去陪你老婆吧。”
“是啊！”赵董也在后撤：“别把时间耽误在我们这些老头子身上，赶紧去赶紧去！住你们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啊！”
“诶，诶！宋伯伯，赵伯伯——”
两人风一般消失了。
周屿收回手，撇撇嘴：“这就闪了。”
他看向李勋，上下打量一番，意犹未尽般：“你还想继续听吗？”
李勋：“！”
他神魂俱裂，差点一个跟头砸地上。
“不用了！”
周屿这才收回之前那种张扬地神态，眼神重归平静。
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忽而神色一凛。
“怎么了？”李勋正色。
“没事……”周屿稳住心神，拍拍李勋的肩：“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电梯口跑去，步履格外匆忙。
他急切地按动电梯，拨通林云书的电话：
“宝贝，在哪里？”.
——[我发热期好像到了。]
发完这一句，林云书将自己蜷缩起来。
花房里没有开灯，充沛的月光将其间照得通透明亮。
这是位于别墅顶端的阳光房，花草葱郁，香气逼人，像玻璃水晶球里梦幻又神秘的世界。
花房不对客人开放。
林云书的确有些累了，原本准备去卧室里休息，却鬼使神差地进了这里。
花房里很温暖，为了使花草们最大限度地沐浴阳光，墙壁通体都是透明的。
月光洒下来，折射出一片片细碎的光晕，像从天空里倾泻出的糖霜。
林云书关上门，这里再也听不见任何一丝吵闹，如同与外界隔绝。
鼻尖萦绕着花香，林云书恍惚间有些沉醉。
他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从外面看，这间阳光房只占巨大建筑群的一丁点空间，微小到很难引起注意。
林云书走到最里面，掌心缓缓贴上一尘不染的玻璃墙面，才发现从这里看到整个庄园的全貌。
广阔的草坪和厚重的枫林从此处看去，变得不再那么无边无际，更远的地方，其实是城市川流不息的微光。
他不禁看得入了迷。
花房里是真的很香，那种香气浓郁到令人神思倦怠，林云书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他深呼吸几下，搓了搓依旧很烫的脸颊，决定打道回府。
可刚迈出一步就发现不对劲。
脚步很浮，像是踩不到实处，虚无地打着飘，林云书是撑住一旁的花坛才勉强让自己没有直接跪在地上。
他呼吸急促起来，鼻尖嗅到了更加浓郁的香气。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这间屋子里浓郁到醉人的气味，不仅仅是花草散发的。
后颈有些刺痛，他抬手摸了摸，柔软的腺体此刻高高肿胀着，只是触碰都让他止不住战栗。
处于发热期时的omega，腺体会变得格外柔嫩敏感，因为充血红肿，皮肤会被撑起像水晶一样透明。
同时也很容易弄破。
林云书的腺体贴着抑制贴，那小小一块的、毫无存在感的贴纸此刻却变得异常强烈。
林云书能清晰感觉到它被自己的腺体撑了起来，研磨着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
他尝试用手去扣，却因为看不见后颈而挠到了腺体。
这不单单是痛，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痒，林云书眼睛当时就红了，压抑地轻哼一声。
（审核你看清楚，这里是后脖颈子痒和痛，还在脖子以上呢！！！）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颤抖的气声在寂静的花房里显得过于明显，撑着花坛缓缓站直。
蹲久了血液循环不畅，站起来时腿麻到失去知觉。林云书闭了闭眼，艰难前行几步，躺到花房的长椅上。
他拿出手机，犹豫几秒，还是点开了周屿的对话框.
“宝贝，在哪里？”
电话接通得很快，但对面却没有发出声音。
发热期到了，林云书一定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而今晚婚宴，宾客们的活动范围都在最底下两层。
周屿直接坐电梯到别墅顶层，刚踏出电梯，他就闻到一股很微弱的甜味。
换成别人大约要花上好一会儿才能察觉，但他对林云书的信息素有天然的生理反应。
omega正处于发热期，这股甜香比往常还要浓郁，带着温度，仿佛在沸水里滚过一遍，携着热气袭来。
周屿几乎在瞬间确定了方向，直直望向远处的玻璃房。
那里面被花草遮了个严实，看不见一丝一毫人的影子。
周屿毫不犹豫地飞奔过去，同时，他听见手机里传来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吸声。
越靠近玻璃房，信息素带来的刺激就越为明显。
周屿很清晰地感到自己脉搏加快了，呼吸越来越重，有一股血液直冲大脑。
他推开花房的门，侧身进去的同时严实地反锁上门。
咔哒。
林云书在卡扣的轻响中睁开双眼。
周屿飞奔而来的身影映入眼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林云书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心安。
他下意识朝周屿伸出双手。
很快，他冰凉汗湿的人手被人握住。
周屿捧起他的脸：“宝贝？”
“我……”林云书一出声就忍不住发颤，不得不咬牙将一句话分几次说完：“我，有点……呼，难受……”
“哪里难受？”周屿将他抱起来。
林云书不言，只垂下头，将脸埋进周屿颈窝，袒露出脆弱的后颈。
好在月色明亮，周屿毫不费力地看清了林云书纤细的后颈。
雪白皮肤上蒙着细汗，柔软的腺体充血肿胀，绯红一片。
而在腺体之上，还覆着一层早已被撑起来的抑制贴。
腺体周围的皮肤晶莹剔透，有微微破皮的痕迹，大约是林云书想自己撕掉抑制贴但没成功，反而抓伤了皮肤。
这么捂着多难受啊。
周屿一阵心疼，抱着林云书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帮你撕掉好不好，轻轻的，不会痛。”
林云书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滞涩：“这个……根本就没用！”
“好好好，那我们以后都不用了。”
周屿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心拉开抑制贴的一个边角，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让林云书浑身战栗起来。
周屿紧紧锢着他的腰，再接再厉将整块抑制贴全部撕掉。
“啊……”
林云书不可遏止地轻呼一声，接着又紧紧咬住下唇忍耐。
嫩粉色的腺体霎时暴露在眼前，红肿而晶莹，强烈的信息素溢满整个花房。
周屿的忍耐也濒临极限。
他额角的青筋都爆出了，抱起林云书，让对方坐到自己腿上。
林云书整张脸都是湿的，周屿抬起他的下颌，粗暴地吻了上去。
婚礼的着装太正式，现在就变成了碍事。
周屿略显急躁地解开林云书外套和马甲的扣子，扔掉这两件衣服，却发现衬衫卡住了。
林云书也难受得紧，伏在他肩头低低喘着气。
周屿感觉林云书的眼泪都快把他的衣服打湿了，不由更加急躁。
他托起林云书的大腿，在他耳后根安抚地吻了吻：“宝宝忍一下。”
西裤很紧，周屿撩开薄薄的面料，手从林云书的后腰处伸进去。
皮肤湿而滑，因为紧张而紧绷着，周屿很快找到并解决了那碍事的衬衫夹。
手却没有再拿出来。
……
（激烈了两次全部删掉了！）
（审核麻烦看清楚，正式场合全部拉灯了，全部！！）
月亮高高升起，不知不觉爬到了头顶。
周屿紧紧拥着林云书，胸膛紧贴，安静聆听对方的心跳。
林云书的呼吸逐渐平稳，身上不再烫得吓人。
周屿不愿意结束，弯腰将额头抵在林云书颈肩，亲昵地耳鬓厮磨。
林云书微微扬起脖子，放纵对方在这短暂的间隙嗅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忽然，周屿开始亲吻他的脖子。
很轻很轻，像某种动物在小心地触碰与讨好。
周屿从他的颈侧吻到下巴，再缓慢轻盈地点上鼻尖，最后爱恋地亲吻他的眉心。
这样的举动和刚才那种热烈到血液都冲破血管的融合不同，是极其依恋、小心翼翼，甚至沉重的。
周屿情绪有波动，他的信息素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林云书甚至能从这种波动中察觉到他情绪，并感同身受。
他似乎有一些低落。
林云书心里也难受起来，摸了摸周屿的头：“你怎么了？”
周屿没说话，抬头无声着凝望他。
他喝了不少酒，酒精作用下，情绪无法很好地掩藏，通过眼睛宣之于口。
林云书看见他那双深黑的眼睛布满血丝，像是难过得要哭出来。
他心里一惊：“你哭了吗？”
可是他眼角分明又没有泪。
周屿摇头。
“我只是喝醉了。”他说。
林云书是个很心软的人。
分明周屿没说什么，他心里却也酸楚起来，抬手轻轻抚了抚对方的眉心。
周屿握住他的手腕，重新将他抱进怀里。
依依不舍地抱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云书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推开。
良久，耳边传来一声很轻地叹息。
他听见周屿小声问他：
“再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笑死，挣扎半天还是怂不拉几删掉了[小丑]，将就看吧，这样应该能过……吧？
第54章 恋爱脑病情严重
这次发热期比往常长一点, 持续了两天。
整整两天，周屿都陪他一起待在举行婚礼的别墅里。
大部分时候林云书都是昏昏沉沉的。
周屿哄着骗着从他嘴里套出了不少想听的话，成功把自己哄好了, 感觉灵魂得到升华。
一直到第三天上午, 林云书意识才逐渐清醒。
回忆起这两天, 他只对婚礼当晚的印象比较深, 当发热彻底起来之后, 记忆就是混沌的一片了。
他最后的、最深的一段记忆, 是那天晚上。
周屿一反常态将他紧紧抱住, 失去了插科打诨的玩笑和嚣张的气焰，整个人都变得落寞起来。
林云书很少见他显露这种模样, 惊讶之下不免心软。
阳光穿透窗户, 半开的窗帘将卧室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块。
已经是深秋了，光线不再强烈到刺眼，天空总像罩着层雾似的灰蒙蒙的。
林云书躺在床上，双眼放空, 长久地凝视着窗外火红的枫林。
他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至少不再那么难受了。
这还是他自从成年第一次分化后, 持续时间最长、最彻底的一次发热。
林云书恍惚间都差点以为自己快要变成一个正常的omega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是最近信息素稍微稳定了些营造出的假相罢了。
林云书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现在时间还早, 他再躺了一会儿，然后起床洗漱。
腿没什么力气，那里胀胀的，有点异物感，林云书尽量忽略这种不适, 放慢脚步走进洗手间。
洗了把脸，大脑清醒不少，林云书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两下，调整状态。
脸颊上莫名其妙还有点红晕，林云书拍了拍，又再用冷水敷了一会儿，直到状态彻底恢复如常，他才出去换好衣服。
这栋房子很大，是货真价实的古堡建筑，林云书出房间溜达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再想回去，转过身却发现不知道往哪里走。
他最清晰的记忆只停留在花房，至于后面怎么去的卧室，去的哪间卧室，他完全不知道，刚出来的时候也忘了记。
而这层楼的构造复杂得像迷宫似的，望着眼前四通八达的走廊，林云书甚至找不到电梯在哪里。
“o.o…”
他愣住了。
过了几秒，他下意识拿出手机给周屿打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周屿平稳的声线传来：“醒了？”
“嗯……”林云书含糊地应了声：“你、你在哪？”
周屿笑起来：“怎么，想我了？”
林云书咳了声：“嗯……”
周屿笑得更开心，紧跟着又忽然停下。
“不对吧，”他琢磨出了味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云书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叹周屿有些时候还是敏锐的。
“我，那什么我……”
一句话在脑子了过了好几遍，却吞吞吐吐难以启齿。
他觉得很丢人。
“到底怎么了宝贝儿？”周屿明显严肃了起来：“别怕，慢慢跟我说，发生什么了？”
“……倒不是怕。”林云书莫名有点想笑。
为了维护自己微薄的脸面，他思索片刻，说道：“想不想玩个游戏？”
“哦？”周屿来了兴趣。
“我给你发个位置共享，你接受一下，”林云书说：“然后我们同时出发，看最后汇合的地点离谁的初始地点近。”
站久了腰腿都不舒服，林云书找了个地方坐下，忐忑地握着手机，试探道：“怎么样，玩吗？”
“你……”
对面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紧跟着传来周屿爆笑的声音。
“你迷路了？”
林云书：“…………”.
几分钟后，周屿赶了过来。
林云书在第七层一个空旷的平台上，平台三面衔接走廊，剩下的一面墙上是巨大的壁画。
他穿一件薄薄的深灰色大衣，内里是柔软的衬衫，坐在白色长椅上望着那幅壁画。
周屿原本是从电梯里跑出来的，看到林云书后又放慢了脚步。
林云书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宁静，在色彩浓烈的环境中，像一块突兀的拼图，但又莫名和谐。
周屿轻手轻脚来到他身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
林云书这才回神，偏头仰起脸看他。
“来了？”他说：“抱歉，我没注意到你。”
“没事，”周屿笑笑，牵他的手将他拉起来：“怎么一个人跑这来？”
“睡醒了，有点无聊。”林云书说。
“无聊叫我啊，”周屿搂着他的肩带他往回走：“我就等着你无聊来骚扰骚扰你呢。”
林云书：“……”
他无奈地瞥周屿一眼。
周屿笑着给嘴拉上拉链。
“你为什么不用位置共享？”林云书转换话题：“我们可以同时行动的，你不用一个人跑上跑下。”
“我乐意，好不好？”周屿没正形的。
他带着林云书转过几个拐角，说话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电梯口。
林云书惊讶地发现电梯竟然这么近，而他刚才半天都没找到，跟鬼打墙似的。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周屿按下一层。
林云书说：“我说真的，我也可以去找你的。”
周屿眉心微动，定定地看了林云书几眼。
林云书眼珠动了动，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怎么了吗？”
“没。”周屿摇头：“没有。”
他笑起来：“没怎么，就是听你这么说，我还挺高兴的。”
电梯开了，周屿揽着林云书走出去：“走吧，去吃早饭，饿不饿？”
其实有点有点饿了，但林云书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否认。
“还好。”
说完这两个字，他有点微怔，脑子里这才转过来，意识到自己不需要在这么平常的地方都回避。
“有点……”他又改口。
周屿若有所思点点头：“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是吗？”林云书摸了摸头发，移开视线：“没有吧，可能没睡醒。”
周屿不多争辩，带他去了餐厅。
今天的早饭是清淡的中餐，林云书要了一碗骨汤馄饨，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吃着。
周屿却没动筷子，撑着下颌在一旁默默看着他。
视线格外强烈，林云书硬着头皮吃了几颗，最终还是没忍住抬起头。
“你不吃吗？”他问。
“你先吃，”周屿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我等你吃完再吃。”
林云书：“……”
他耐着性子，“一起吃吧，哪有一个人吃另一个在旁边看着的。”
“真没事，我看你吃饭我心里高兴，不吃都饱了。”
林云书：“…………”
越来越离谱了。
“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林云书问。
“什么？”周屿仍在陶醉。
林云书欲言又止：“像我刷小视频看到的那种东亚家长。”
周屿的表情一时变得异彩纷呈。
林云书垂下头不去看他。
虽然知道这么形容对方不合适，但林云书想不到其他更贴切的形象了。
可是小视频里演的都是家里穷吃不起饭，父母才把所有都留给孩子，自己坐在一边看。
周屿不一样啊，他又不是吃不起。
林云书又叹了一口气。
周屿不会生气吧？
完全有可能，这人脾气很怪，有时候高兴的点和生气的点完全脱离正常人的范畴。
想到这里，林云书心中不安，试探着抬眼去打量对方的脸色。
第一眼就吓了一大跳。
周屿居然更陶醉了，满眼溢着笑，一错不错注视着他。
林云书：“？”
“你刷小视频？”周屿问。
林云书：“？？”
“你居然也会刷小视频？”周屿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你知道这多可爱吗！”
林云书：“……啊？”
他彻底懵了。
哪怕对周屿离奇的脑回路早有体会，林云书依然被这番发言搞懵了。
他试图去理解周屿，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在那样一段话里，将重点聚焦到他刷小视频这几个字上的。
“可爱……在哪里啊？”林云书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难道你不刷吗？”
分明周屿刷小视频的瘾比自己大的多！
就在上周，他还撞见周屿在办公室里看狗血婆媳短剧，林云书一进去，他就欲盖弥彰地把手机关了。
后来林云书还去搜了搜，周屿看的那一集已经属于付费内容了。
自己都花钱看小短剧，为什么对他刷刷小视频的反应这么强？
何况林云书自认为很有节制，一般都是无聊得不行了才刷一会儿，一次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他有点不开心：“我真的很偶尔才刷一刷的，更不会耽误工作。”
不像你。
“我刷。”周屿斩钉截铁地承认了。
“但这不一样，你能明白吗宝贝儿，这不一样。”
林云书：“……我不明白。”
“我刷那就是很普通，”周屿激动地：“但你不一样！”
林云书：“……这也要双标吗？”
“不是双标。”周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光是脑补一下林云书刷小视频的样子就被萌得受不了。
或许是没人的时候工作累了，舒服地躺到沙发上，手指头就那么在屏幕上划划划。
也可能是睡觉前等他洗澡，一个人无所事事就拿出手机。
不管怎么样都很萌。
可林云书get不到，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周屿很崩溃，感觉全世界没人懂自己。
于是他抱着林云书狠狠亲了两口。
这种精神状态给林云书吓坏了。
他惊恐地往后缩了缩，端起没吃完地馄饨一溜烟跑远了。
周屿：“？”
怀里忽然一空，他冲着林云书匆忙的背影大喊：“去哪？”
林云书没搭理他。
“喂，林云书，林秘书！”
周屿追上去。
林云书落荒而逃的样子实在好笑，周屿没忍住笑岔了气。
“好了好了，别跑了，”他笑着喊道：“我不发疯了行不行？”
“跑慢点啊，你刚吃了东西，小心胃疼！”
第55章 （二合一）约个会吧……
下午两人回到林云书的小窝。
周屿担心他身体, 原本想劝他再多休息一天，林云书却因为担心鱼薯一个猫在家，坚持要回去。
“李勋会替咱们照看的。”车上, 周屿握着林云书的手：“添水添粮铲屎陪玩, 一样不落, 小家伙过得可滋润了。”
林云书不信, 露出怀疑的目光。
鱼薯才五个月大, 算起来, 已经三天没有爸爸的陪伴了。
他都不敢想, 小猫一个人在家会有多寂寞，一定整天对着监控张望, 日思夜想。
“你别乱说, ”林云书护短：“鱼薯是很懂事的小猫。”
他说着打开监控，试图证明自己亲手带大的宝宝与自己深刻的羁绊。
画面里，饭盆水盆都满满当当，鱼薯正抱着他的小鱼玩具睡得四仰八叉。
林云书心里一软, 盯着小猫睡觉看了好几分钟，然后依依不舍地将监控往回调。
和周屿说的一样，小家伙确实过得挺滋润，林云书老怀安慰。
然而他往回调了很久, 不可置信地发现, 小猫只在门口等过一次。
自从李勋上门陪玩后, 它就再也没有想过他爸了！
林云书：“QAQ”
“我就说吧，”周屿搂住林云书，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我就不像它，换成是我，一定不为所动！零食和罐头算什么, 当然没有主人重要。”
林云书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谢谢啊。”
但是，倒也不必如此。
又过了两天，林云书收到了婚礼现场的照片。
那时候他还在上班，点开照片后，不由自主停下了工作。
照片拍得非常好，画面构图光影都完美。
林云书手指悬停在屏幕上，看了一会儿，一张张保存了下来。
叩叩！
办公室门被敲响。
林云书连忙收起手机，调整好状态。
“进。”他说。
紧跟着门被推开，郭声遥走了进来。
“师父。”
“还有什么事吗？”林云书看了眼腕表，笑着问他。
此刻已经临近下班的时间，林云书记得他们应该不再有别的安排。
“没有没有，”郭声遥摆手，余光瞥到里面那间办公室，咦了一声：“老板不在呀？”
“刚才有点事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林云书说：“找他？”
郭声遥摇头：“不不，找你也一样的。”
她笑着将一个信封放到桌面上，朝林云书推过去：“你看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林云书好奇地拿起来。
“你看看就知道喽。”郭声遥挤眉弄眼的。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期待地注视着林云书的神情。
夕阳西下，黄昏的金光照在桌面，林云书拆信封的手也描上一层金边。
他嘴角弯起很浅的弧度，是对身边人特有的纵容。
“话剧？”林云书惊讶地抬起头。
郭声遥乐呵呵地：“嗯嗯！喜不喜欢？”
她献宝似的：“这个剧团的作品质量都很高，这次来咱们市巡演，一票难求！我费了好大功夫抢到的！”
林云书仔细看了看，他听说过，确实是很有名的剧团，但郭声遥这个举动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怎么想起给我这个？”他好奇地问。
“就是觉得，你可以去看看嘛，”郭声遥说：“场次时间是周末，两张票，你可以邀请个同伴一起放松一下呀。”
她意有所指地：“我看行程表，这个周末老板正好有空诶！”
林云书：“……”
他没忍住笑起来：“你撮合我俩呢？”
他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有意思，撮合结了婚了的人。
“哪有！”郭声遥坚决否认：“你们还需要我撮合吗？我就是随便提一嘴。”
还不是怪那个周扒皮。
前两天莫名其妙到秘书处晃了一圈，破天荒地关心起大家的身心健康，问出一堆包括但不限于——
“你们平时下班都怎么娱乐？”
“周末去哪里玩？”
“omega都喜欢什么样的约会方式？”
目的明显得瞎子都能看出来。
偏偏老板没有直说，大家也只能假装看不出，硬着头皮和老板聊天。
可惜周屿有些时候直男得令人发指，他设想中的浪漫约会，其艰苦程度不亚于被空投无人岛生活一周。
更可怕的是，这人引以为豪，觉得自己能构思出如此特别的约会简直是天才。
周屿走后，整个秘书处静默了整整十分钟。
大家一致认为，如果周屿的计划成功实施了，那她们的林秘书大约很难再活着回来。
或者哪怕老天爷开恩，留林秘书一条小命，他也会从一颗白嫩嫩的水煮蛋被晒成茶叶蛋。
为了林秘书的生命安全，大家一致决定替他们重新规划约会方案，举手表决通过了观看话剧的提案。
“话剧多好啊，”郭声遥游说道：“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附近还有个湿地公园，看完话剧正好去里面散散步，简直完美好吧！”
她说得煞有其事，一副要是林云书不同意就哭给他看的决绝。
林云书无可奈何，只能笑着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哟！”
郭声遥正色，甚至给他发了一份约会路线图。
“到时候万一老板突发奇想提出什么别的意见，你千万慎重，最好就按咱们原计划执行，好吗？”
林云书扶额：“知道了。”
郭声遥千叮万嘱地离开了。
开门的同时，正好撞上周屿回来。
周屿瞥一眼深藏功与名溜走的郭声遥，关上门来到林云书边上。
“那丫头又憋什么坏呢？”
人家可没憋坏呢，人家为了咱俩操碎了心。
林云书脸上挂着无奈的笑，不动声色将信封手进包里。
“没什么，”他撑着桌面站起来，穿上外套：“下班了，回家吧。”
周屿自然地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外走：“饿了没，想吃什么？”
“还好，”林云书说：“简单点的中餐就行。”
“收到！”周屿情绪价值给到位，逗得林云书低头直笑。
车上，周屿翻看着李勋推荐的餐厅，低着头一脸认真。
林云书余光瞥了他几眼，没有说话。
他还在琢磨周末约会的事，两张话剧票揣在包里存在感异常强烈。
郭声遥为什么送这两张票他不知道，但的的确确提醒了林云书。
他和周屿结婚了。
不光领了证，还已经举办了婚礼，他们做完了从法律意义到现实意义里，伴侣该做的一切事情。
但他们从来没有单纯地约会过。
这点确实是他疏忽了。
想到周屿偶尔流露出的委屈和希望得到更多关爱的眼神，林云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发现自己对周屿的关心甚至还不如对鱼薯，难怪这人会不开心。
思及至此，林云书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他趁周屿忙着调餐厅的空当，上网搜索了一下话剧票的价格，凑了个整转给郭声遥。
[林云书：谢谢。]
然后关掉手机，从包里摸出那只信封。
“吃鱼好不好宝宝？”周屿没抬头，自然地握住林云书的手：“这家有野生的鲫鱼，我小时候也钓过，带回家给阿姨做，现在倒是有点想这个味道了。”
他没注意到林云书的举动，自顾自说着话。
“可以啊，”林云书的胃很挑，但嘴巴很朴实，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食物：“我也有些日子没吃过鲫鱼了。”
“行。”
周屿开心地捏捏林云书的掌心，吩咐司机开车，又靠过来想抱林云书。
林云书看上去似乎有话要说，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又漂亮又勾人。
“想说什么宝贝儿？”他放轻声音。
林云书抿了抿嘴唇，他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跟自己约会，感觉很奇怪，不太适应。
他耳朵有点红，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点，将信封交给周屿。
“这个周末，你没有行程安排，”他说：“要一起去看吗？”
周屿愣住了。
他怀疑自己幻听。
他呆呆地看了林云书两秒，拆开信封拿出两张话剧门票，又愣了两秒。
而后再次不敢相信地看向林云书。
“你、你……”他有点语无伦次：“你邀请我？”
林云书点点头，下意识回避视线，佯装轻松：“去吗？”
“这都不去那我是脑子有病！”
周屿掷地有声地用诅咒自己的方式表达激动之情。
林云书：“……”
“别别，看个话剧而已……”
“那可不止是看话剧。”周屿笑得眼睛都没了，又捂着胸口惶恐不安：“你最近怎么了，突然这样我都不习惯。”
林云书不好说是怕看到下次□□的时候周屿又红着眼睛找他要关心，他又不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
他捏捏耳垂，“那我努力努力，再回到你习惯的样子？”
“不！”周屿失声，“这就不必了，我感觉没这个必要。”
他将票塞回信封里，悄悄藏好了。
林云书余光瞥到了他的小动作，嘴角弯了弯，偏头望向窗外压住笑。
“不过你怎么想起跟我约会的？”周屿随口问道。
他了解的林云书可不是一个懂浪漫的人。
但很快他又自己得出了结论：“肯定是你我心有灵犀，你怎么知道我最近也在计划咱们的单独约会呢？”
林云书：“……？”
这他倒是真不知道。
他有心想问问周屿是怎么计划的，这人却先想开了。
“既然你先提出来了，那肯定听你的，”周屿说：“你想做什么就做，想怎么约会就怎么约会，都听你的。”
林云书其实也没经验，但好在郭声遥的计划做得非常完美，可执行性极强。
完整的表格带给林云书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他的自信被激发出来。
“除了看话剧，还可以玩玩其他的，”他说：“剧院周围有很多好地方，我们可以逛逛公园，那里离首大也很近，我们还可以回母校看看。”
一口大饼给周屿吃了个饱。
“好，”周屿郑重地点点头：“都听你的。”.
周末两天，虽然没有工作，但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周六下午，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按响了陈束阳家的门铃。
陈束阳搬出来住了，是公司给安排的公寓，高档小区的大平层。
某种程度上说，谭枞确实是个好老板，从不亏待下属。
陈束阳开门，眼神往下一扫：“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
嘴上客气，手却很诚实地接走了暖房礼物。
“鞋在柜子里，自己穿上进来吧。”
周屿：“……”
他再次抓住机会表现自己，在林云书耳边小声蛐蛐：“你瞧，他连鞋都不给你拿，不像我，我就不这样。”
说着拿出拖鞋放到林云书脚边，蹲了下来：“来，换鞋。”
林云书将他拉起来，“差不多得了。”
不远处，陈束阳投来被恶心到的目光。
林云书自己换上拖鞋走进去，刚脱掉外套就被陈束阳拉到一边。
“他怎么了？”陈束阳担忧地：“神神叨叨感觉精神不太正常。”
林云书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陈束阳震撼，惊恐地望着林云书，仿佛面前站的真的是个恋爱脑。
“我没说什么啊，那不都是事实吗？你瞅他你瞅他，”他小声地：“都没人搭理他他还在笑，乐啥呢？”
林云书：“……”
他仔细瞅了瞅，第三视角看，周屿的状态的确有点亢奋了。
自打被林云书邀请约会，他就有点找不着北，成天滋个大牙，只在工作时勉勉强强能稳住。
林云书其实也有点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约会，两人虽然什么都做了，但还从来没尝试过纯洁的约会。
林云书也没有谈过恋爱，这几天上班看到日历总时不时就走神，下意识计算着还有几天到周末。
他自己都有点紧张有点期待，那周屿无论表现出什么样子，林云书觉得都能理解。
“他……就是有点开心呀，”林云书说：“开心又没什么不好的。”
陈束阳：“我也不是说不好……”
他抓耳挠腮，总觉得哪里奇怪。
“行了，别琢磨了，”林云书打断：“总之，有些人你不需要试图理解他，只需要趁早习惯他，好吗？”
陈束阳：“……”
他怀疑他哥在用多年的工作经验教导自己。
“我懂了。”陈束阳重重点：“一定不辜负哥的教导。”
林云书：“……”
他尴尬地笑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明白就好，走吧，今天准备请我们吃什么？”
弟弟总算独立了，林云书还是很期待看他如何经营自己的小家，第一步当然就是做饭。
在哥哥鼓励的目光中，陈束阳自信地挺起胸脯：“我点外卖了。”
林云书：“……？”
噗——一口老血喷出来。
“啧，个废物点心，”周屿走过来，嫌弃地：“多大岁数了，饭都不会做，以后怎么找媳妇儿？”
陈束阳不以为意：“别了，我还不想英年早婚。”
“放心，也不会有omega眼瞎看上你的。”周屿瞎说大实话。
陈束阳急了，找林云书告状：“他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
“一直就是这样啊。”林云书露出无奈的表情。
放弃理解，尽早习惯。
陈束阳：“…………”.
周屿还是第一次去别人家暖房吃外卖。
回去的路上，他抓着林云书的手啧啧称奇：“你弟弟真是个神人。”
林云书没挣开他的手，心说你俩在成神的路上难分伯仲，面上却微笑着：“还好吧。”
他护犊子：“束阳他也不会做饭。”
“你能不能对他要求高点？”周屿挑眉。
“最好不要了吧，”林云书认真地：“他要是真下厨，我反倒不敢吃了，难道你敢？”
周屿：“o.o”
他罕见地沉默了。
片刻，他忽略这个假设。
“其实非要说的话，我也可以做饭的，”周屿说：“暖房的目的不就在那一个‘暖’字上吗？就是为了开火啊，点外卖风水都不对了。”
林云书笑起来：“你还在意风水呢？”
不过话说来也是，做生意的多多少少会关注一点这方面，周屿也不能免俗。
“那房子只是租的，又不是买的，”林云书会所：“放心，等以后他有本事自己买房了，我一定给他办一个完整的乔迁仪式。”
周屿短暂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想起那房子是租的。
毕竟他本人没有过任何租房经历，名下的房产睡都睡不过来。
“噢，”这下他心里舒服了：“租的就算了。”
“对了，你之前说是说你也在计划我们俩单独出去玩？”林云书换了个话题。
周屿点头：“对，不过你先提出来了嘛，我的计划可以往后放放。”
“你计划了什么？”林云书好奇地。
“想知道？”周屿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保、密。”
这个态度让林云书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不能透露一下吗？”
“透露了惊喜感就没了，”周屿说：“总之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很特别，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天才般的计划。”
这么夸张？
林云书眉心抽了抽，看着周屿那自信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也不需要那么独一无二，”他委婉地：“可以正常地、放松地游玩就够了。”
周屿拍拍他的肩：“我懂，我自有打算。”
林云书：“……”
回到家，林云书先洗完了澡，周屿还在浴室里磨磨蹭蹭。
林云书百无聊赖逗着鱼薯玩，小猫困了，没玩一会儿就在林云书怀里睡得呼噜呼噜。
林云书轻轻放下小猫，起身溜达了一圈，郭声遥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她似乎非常不放心，甚至给林云书发来了穿搭建议。
絮絮叨叨一堆后，终于图穷匕见。
[那个，师父，老板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其他约会的安排啊？]
林云书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
对面静止两秒，郭声遥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林云书按下接听，刚把手机举到耳边，对面高亢的声音就冲破屏幕：
“他真的提了？！”
林云书紧紧皱起眉头，把手机拿远，揉了揉耳朵：“他就说他有打算，但没告诉我具体怎么想的。有什么问题？”
“老天奶啊……”郭声遥心有余悸：“他不会还非常神秘地表示要保密，等你到了就知道了吧？”
林云书真的有点好奇了：“什么情况，他跟你说过吗？”
郭声遥一言难尽：“总之，如果他真的邀请你，你最好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或者从现在开始刻苦健身，把自己的身体素质朝他看齐。”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师父。”
说完，郭声遥挂断了电话。
林云书：“？”
他莫名其妙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再转头望向紧闭的浴室门，思索着等周屿洗完出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可周屿洗澡实在太久。
一个男的，头发那么短，林云书想不出究竟哪个地方值得搓这么久。
他又回到沙发上刷了刷小视频，越刷越觉得每个剧情都相似，无聊透顶。
林云书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去书房找本书打发时间。
他书房里东西很多，书的种类也很杂，且并不是完完全全规矩地排列在书架里。
地上、桌面、沙发和抽屉到处都是，零碎地散落着。
林云书在椅子上坐下，拉开抽屉摸出一本，随意翻了翻，余光却忽然飘向敞开的抽屉。
里面有几张a4纸，夹在另一本书中，露出一个边角。
林云书觉得有点陌生，不记得自己在里面夹过纸张。
他拿出那本书，将里面的a4纸抽出来，当认出上面的字迹是周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他不小心偷窥了周屿的隐私。
这个念头让林云书心里一阵愧疚。
那是一叠用订书机装订在一起纸，大约有五六张，第一张是封面。
周屿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大大的几个字——约会计划。
林云书本想将这叠纸放回去，假装没看见，但这几个字却牢牢抓住了他的视线，使他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目光。
再加上周屿提起约会时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表现，和郭声遥那如临大敌的模样。
林云书的好奇心早已被钓到极限。
激烈地挣扎几秒，他小心探出脑袋望了望，确保浴室的门紧紧关着，里面那个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这才重新拿起那叠纸。
捏住边角，林云书心跳都加快了，有种小学时候抄作业，躲躲藏藏生怕被老师发现的紧张。
当然，他没有抄过作业，此等心理状态是从前听陈束阳绘声绘色讲述时学习到的。
林云书觉得大差不差。
他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翻开封面，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手写的大标题。
planA——非洲沙漠拍摄情侣大片
林云书：“？”
有点奇怪，不确定，再看看。
不就是约个会吗？
怎么一脚就踏进非洲了？
但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乍一眼看有点奇怪，但再多看几眼也不是不能琢磨出里面的门道。
毕竟很多知名杂志社也喜欢到沙漠上拍照片，周屿产生这个想法情有可原。
所以……其实也还好啊。
最多就是晒了点，热了点，回来之后可能会黑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林云书很快接受了这个计划，不太明白只是去趟非洲，郭声遥为什么要一惊一乍成那样。
往下，是详细的计划，从出行前的准备到起飞再到抵达的全过程都做得非常详尽。
分段美观，结构完整，重要的地方用红笔标了出来，任谁看都是一份非常有观赏性的手稿。
林云书看得身心舒畅，自然而然地往下翻着。
下一秒，他的手猛地顿住，紧跟着双眼瞪大，怀疑自己视力出了问题，又用力闭了闭，再睁开。
然后倒吸一口，差点晕倒。
planB——探访古老神秘的部落，食人族！
甚至后面还跟了五颗星，表达出作者对此条计划深切的喜爱与期待之情。
林云书：“？？？”.
浴室里水停了。
周屿随意擦了擦身上，裹着一条浴巾就大剌剌走了出来。
他一路哼着小曲，心情愉悦。
林云书不在客厅，只有鱼薯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周屿随手在猫头上撸了一把，小猫烦躁地喵了一声表示抗议，又翻过去继续睡。
“还真是跟你妈一模一样。”周屿稀奇地。
书房里传来微弱的灯光，林云书大约在那里面。
周屿没多想，抬步走近。
偌大的书房里，林云书静静地坐在书桌后。
他穿一身深绿色的绸质睡袍，衬得肤色雪白，细长的脖颈下锁骨深陷，若隐若现隐没进领口。
周屿呼吸微微起伏，不由靠得更近。
然而林云书完全没发现他。
他手里捧着一叠纸，像看见了什么极端惊悚的东西，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云书？”周屿轻轻碰了碰他的肩。
林云书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将“探访食人族”拍进周屿怀里。
“你中邪了吗？”——
作者有话说：下章后天更（累到融化）[化了]
第56章 小车祸
planＢ被林云书一票否决。
他第一反应甚至想直接扔进碎纸机。
但当看到这几张a4纸上字迹工整, 内容详尽，虽然构思很离谱，但做得的确很认真时, 林云书又微微心软了。
最终, 这一份饱含周屿真情的约会计划, 被锁进了抽屉最底层, 林云书对planA暂时持保留态度。
“还是看话剧吧。”他说。
话剧比较适合正常人类约会。
“当然, ”周屿认真地：“我说过, 以你为先, 你说话剧就话剧，我的计划可以安排到下次。”
林云书点头：“嗯嗯, 下次。”
成年人的世界里, 下次就等于没有下次。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排到年底吧，”周屿直接开始细化：“暂定十二月或者一月。”
林云书：“？？？”
周屿掏出手机，这就要安排人规划行程。
林云书双眼睁大, 仿佛看见了食人族和非洲的风沙朝自己扑面而来，直接给他脑子干烧了。
行动快于意识，林云书一把抢过周屿的手机。
“要做吗？”他问。
周屿当即噤声，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林云书松了口气。
总算安静了。
他没把手机还回去, 保存证据一般握着那只手机转身往卧室。
刚走出去两步忽然脚下一空。
周屿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 他看到这人眼睛里窜出了火苗。
“做。”
周屿斩钉截铁。
·
看话剧当天，两人没一起出发。
周屿临时有个会，这个会不需要林云书一起参加。
林云书晚上没睡好，周屿就留他在家睡回笼觉，自己去了公司。
林云书直接睡到了十一点, 慢悠悠起床，吃了点东西，然后晃荡去了衣帽间。
望着一堆正装，林云书发起了愁。
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适合约会的衣服，除了工作的正装，就是一些很简单的卫衣外套，平常穿足够，但用作第一次约会，似乎又有些不够正式。
而且颜色都灰扑扑的。
林云书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头一次对自己的审美产生质疑。
花了半个小时，他勉强找出一件黄色毛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林云书拾掇着穿上，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发现瞬间年轻两三岁。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他感叹。
换好衣服，林云书去给鱼薯弄了点吃的，弄完正好接到周屿的电话。
“起了吗宝贝儿？”对面声音清清爽爽地传过来。
林云书无声地笑了笑：“都下午了，我是猪吗？”
“这不怕你昨晚累着了么。”周屿大言不惭。
“……”林云书连忙打断，“那什么，你那边都搞定了？”
话题换得太生硬，周屿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情奇佳：“嗯，都好了，我现在过来接你？”
剧院在公司和家之间，林云书想了想，觉得不用麻烦。
“没事，你直接过去吧，”他说：“我自己开车，咱们剧院门口见，省得你来回跑麻烦。”
“这有什么，接你我挺乐意的，从哪里开始是麻烦？”
林云书：“……”
这人说话越来越一套一套的了，林云书拿起车钥匙：“行了，我出门了，剧院等你。”
说完也不等周屿的回复，挂断了电话。
·
“喂，喂？”
办公室里，周屿看着熄下去的屏幕，一阵无语。
还是太客气了。
林云书爱客气的性格简直刻进了骨子里，这辈子还有人能掰回来吗？
周屿不知道。
但他自信如果有，八成是自己。
“老板。”
李勋抱着花进来，面对镜子前整理着装搔首弄姿的老板用力压下一个白眼。
“这是您要的花。”他维持专业的语气。
“行，放那儿吧。”周屿头也不回。
李勋放下花，准备走，临走前看着周屿那样，又实在忍不住提醒：“可以了。”
“什么？”
“我建议您可以了，”李勋叹息：“您头上的发胶已经可以抗十级台风，轻易吹不乱的。”
周屿：“……”
李勋硬着头皮：“而且，私以为林秘书大概会喜欢清爽一点的。”
“是吗？”周屿终于给了李勋一个眼神：“我现在不清爽？”
李勋捏起两根手指，挤出笑容：“略微有一些浓稠，略微。”
周屿眉梢挑了挑，将信将疑，转过去又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好吧。”
他终于承认再继续打扮确实显油，收了手，赞赏地看李勋一眼：“就信你一次。”
说罢，抱起花潇洒离开。
李勋：“。”
他望着老板笔挺的背影和高昂的头颅，长长叹了口气。
·
家离剧院不远，林云书走得没有很急，上车输上导航，慢悠悠地开了出去。
今天天气不错，昨晚下过场雨，此刻天空蓝得透亮。路上还有些积水，林云书放下一半车窗，风吹进来湿漉漉扑在脸上。
周屿给他发消息说已经出发了，林云书忙着开车，瞥了一眼没回，等到下一个红灯才停下来回过去一个“OK”的表情。
转过冷清的街道，路边没有什么人，店铺都寂静，快到冬天了，焦黄的枯叶堆满街角。
车辆平稳行驶着，林云书视线无意识扫过枯黄的树叶，路边却突然冲出一只小狗。
林云书心脏猛地一提。
此刻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为了不碾到小狗，他本能地朝右猛打方向盘。
砰！
轮胎滋拉剐蹭地面，车子冲出车道，撞上了路边的树干。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林云书眼前瞬间黑了几秒。
世界万籁俱寂。
所幸今天车速一直不快，耳鸣了一段时间后，林云书缓缓恢复视线。
车头顶着树干，保险杠被撞得凹进去一块，路上没有别的车，也没有多余的行人。
突袭的小狗早跑没了影。
林云书稍稍松了口气。
起码没有撞到人，也没造成更严重的交通事故。
心脏剧烈跳动着，视野有些摇晃，林云书难受地皱起里眉。
周围逐渐围起路人，街边小店的摊主们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围观。
“哎哟，怎么回事啊……”
“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人撞车了……”
“怎么这种路都能撞，怎么开的车！”
“别说这些了，先看看人怎么样吧！”
路边吵吵嚷嚷，离得最近的便利店老板跑过来，弯腰隔着车窗朝里往。
是个年轻的omega。
omega伏在方向盘上，看不清面容，只露出略微苍白的下巴和嘴唇，但看着不像什么毛手毛脚的人。
热心肠的便利店老板拉开车门，小心地喊了omega一声：“小伙子？还好吗？”
几秒钟后，年轻人缓缓抬起上半身，清秀的面孔映在玻璃上。
“没事，”他还有点恍惚，不确定地抿了抿唇，礼貌和教养却是本能的：“谢谢，我没事。”
林云书活动了一下手腿，身上都好好的，但是头还是晕，隐隐泛着恶心。
“你还能动吗？”老板关切道：“要不然先出来？”
林云书尝试下车，但一动头就晕得更厉害，脑仁深处一阵阵发紧，恶心得他差点直接吐出来。
“不用了……”他脸色煞白，摆手拒绝了路人的好意：“谢谢，我先这样。”
他闭着眼缓了缓，待那股恶心劲儿过去，打电话叫了交警和救护车，然后扶着方向盘低头很慢地靠了上去。
·
剧场外，约会的小情侣数不胜数。
周屿抱着花等在门口，心里的激动久久不平，像高中生第一次和心爱的omega约会一样既兴奋又紧张。
算算时间，林云书应该快到了。
可来来往往的车辆里，周屿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车牌。
他耐着性子又等里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聊天界面停留在林云书回复的“OK”表情，为了不打扰林云书开车，那之后周屿没再给他发过消息。
他犹豫片刻，打字：[云书，到哪儿了？我在门口等你。]
没有回应。
周屿再看了看时间，从林云书出门的时候算起，现在应该早就到了。
他心里隐隐泛起一阵不安，别是出什么事了……
他连忙拨了个电话过去，漫长的滴声后，是机械女声通报无人接听。
周屿的心随着冰冷女声的响起，同时沉沉跌了下去。
他眉心紧拧，后背开始微微冒汗，焦急地又拨了一次，依然无人接听。
距离话剧开场只剩十分钟，周屿再也坐不住了。
观众们开始陆续进场，周屿一个人站在门口，低头盯着手机，深秋的阳光映得眉宇深沉。
他已经猜到大概有什么不好的事了。
第三次要给林云书打电话的时候，屏幕亮起，对面先打了过来。
周屿眸光一亮，忙按下接听：“喂？云书？”
对面的环境有些吵，周屿没听见林云书的声音，不由急道：“云书？说话。”
“……周屿，喂？”
听筒里卡拉响了几下，林云书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确保对方起码还能正常说话，周屿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些：“你在哪里？”
林云书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很小有气无力，加上环境吵杂，周屿听不太清。
他不由将手机贴紧，感觉手心都汗湿了：“云书，我听不清。”
“我……”林云书咳了声，尽力加大音量：“我在医院。”
“什么？”
周屿脑子里嗡的一声：“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没事！”林云书赶紧安抚：“我跟你说你别着急。”
周屿深深吸了口气，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嗯，我不急，”周屿稳住声线：“你慢慢说。”
“我……”林云书低声：“我出了个小车祸。”——
作者有话说：回来了，恢复日更，之后都晚上十二点之前更新，这波存稿还能小小的用一段时间，对不起断更这么久[合十]（趴到地上）（任打任罚）
第57章 但是可以用手
医院的急诊室天然伴随紧张的氛围。
周屿摔上车门小跑进去, 一路上看见了不少血淋淋的，心里就更加七上八下。
附近似乎还发生了一场车祸，断腿的alpha流着血躺在担架床上呻吟, 血液中淡淡的信息素气味荡在空气中。
那不是等级很高的alpha, 虚弱状态下的一点信息素对大部分omega不产生威慑力。
医生忙着先给他止血, 没有立即注射抑制类药物。
这点信息素对周屿更加没有影响, 他甚至都不太闻得见, 微微瞥一眼便仓促离开。
急诊室人员忙碌, 周屿穿梭在人群中, 最后在角落的一张小诊疗床上找到了林云书。
林云书戴着口罩，淡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露出的眼睛略显疲惫。
他手背上插着针, 慢悠悠拿起手机看了看，又蹙眉闭上眼，不太舒服的样子。
周屿快步上前。
林云书身边没有医护人员围着，在忙碌的急诊大厅里划出奇异般安静的一小块。
他没察觉周屿的到来, 依然阖着双目养神，眉心轻轻拧着，在急诊室雪白的光线下显出细小的纹路。
周屿没说话，先是将林云书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似乎没有明显的伤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戴着口罩。
周屿疑惑了几秒, 将手伸进被子里, 林云书被这个动作惊扰地睁开眼。
那瞬间他的视线不太聚焦，紧跟着双眼才缓缓明亮起来。
“你来了？”他轻声地。
似乎没想到周屿会到得这么快，眼中还有些惊讶。
“嗯，”周屿应了声，握住林云书的手：“怎么样, 伤到哪里了？”
林云书反应还有些迟钝，只动了动嘴唇，周屿急不可耐地掀开被子检查起来。
林云书从胸口往下都藏在被子里，周屿先大致扫了下，确定没有见血，然后又紧张兮兮地摸林云书的手和腿。
“别，别……”林云书被摸得浑身痒，向后缩着按住周屿的手背。
“别摸了，”他深吸一口气：“都没断，全乎的。”
周屿没说话，怀疑地瞥了他一眼。
林云书失笑：“真的，没骗你。”
周屿这才将信将疑地松了手，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他环视一圈，颇有些嫌弃地皱起眉：“怎么就你自己躺在这儿？都没个人看着你。”
这话说得实在是不知人间疾苦，林云书无奈地：“你当这是你自家开的医院呢？”
“就该去我们自家的医院。”
周屿刻意强调“我们”两个字，又嫌弃地四处看了看，十分不满这里拥挤的环境。
“人员也太复杂了，味道也不好。”
“好了，别说了，”林云书阻止：“这是急诊，我又是轻伤，有张床已经很不错了。”
林云书边说边撑着床试图坐起来。
周屿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倾身凑近，目光落在蓝色口罩上。
林云书的睫毛长到垂眼时，睫羽都能扫过口罩的白边，落下一块漂亮的淡青色的阴影。
“——诶别动！”
远处的护士高声制止，看见林云书的动作，连忙跑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她将林云书按回去：“你是轻微脑震荡，先静卧，减少活动。”
“好的，不好意思。”林云书又乖乖地躺了回去。
护士检查了一下林云书的点滴，又将视线投向他身边那个英俊的alpha。
“你是家属？”她问。
alpha气度不凡，岔开腿四平八稳坐在急诊室的小圆凳子上，坐出了自家办公室的架势，用检阅下属汇报的态度点了点头。
护士：“？”
“这位家属，”她愠怒地：“请您态度好一点！”
周屿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又下意识把公立医院当家了，一时拉不下面子。
“咳。”
他清了清嗓子，掩饰地摸了把脸，然后缓缓将岔开的腿并拢了。
“抱歉，”他站起身客气地笑了：“我是家属。”
护士脸色这才好了些。
林云书别过脸忍笑。
周屿一向拽得二五八万，很少有吃瘪的时候，刚才还在嫌弃人家医院味道难闻，现在却恭恭敬敬地挨训。
林云书忍得咬住了嘴唇。
“家属来了就好好照看着，”护士交代：“他是轻微脑震荡，不严重，先躺着观察一下，补液输完没有不良反应就可以出院了。”
“好。”周屿应道。
“注意观察点滴，快输完的时候叫护士拔针，别回流了。”
“好好。”周屿规矩地。
护士满意地点点头，交代完注意事项，又匆匆走了。
周屿长抒一口气坐回去，“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自家医院好，起码态度好。”
林云书还在笑，口罩遮住下半张脸看不见上扬的嘴角，眼睛却弯出清晰的弧度，下垂的睫羽在眼尾轻颤。
周屿看得心尖发痒。
“你还乐？”他佯装生气：“我都被人训了你还傻乐呢。”
林云书笑得更夸张。
挂水还要一段时间，周屿叹息着陪在他身边。
林云书止住了笑，视线落到周屿脸上，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就这么静静对视了一会儿，林云书神色平静下来。
“对不起啊。”他轻声说。
“什么？”周屿意外地：“对不起什么？”
“约会，”林云书说：“我错过了。”
他眉眼低垂，很是遗憾又抱歉的样子。
明明是自己主动提议的约会，最终却又因为自己搞砸了，林云书心里过意不去。
这个时间话剧早已开始，就算现在马不停蹄往回赶也于事无补。
更别说林云书现在这个状态，也支撑不了继续约会。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想要正经地出去玩玩，就被他以一场莫名其妙的小车祸终止了。
他多少有点愧疚。
“我以后再补给你。”林云书说。
周屿没应，坐在原处以一种陌生的神色看着他。
他没想到林云书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向自己道歉。
林云书觉得周屿身上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眉骨高，眼窝深，天花板投下的白光化作深深的阴影笼罩眼底。
林云书心下微惊，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下意识绷紧脊背。
“……怎么了？”
周屿薄唇抿紧了，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没有回答，反问林云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云书摇头，晃得脑袋又一阵恶心，不由偏头抓紧了床单。
侧脸被人用手托住，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别乱动了。”
周屿声线低沉，“怎么会出车祸？”
他似乎在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平复心情。
林云书揣摩着，说道：“路上突然冲出来一只小狗。”
“不过当时没其他车，”他紧跟着补充：“我撞到树上了，很简单的一场事故，车被拉走了。”
周屿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从头发领带到袖扣都比平常精致一些，林云书越看越愧疚。
“怪我，”林云书说：“下次补给你更好——”
“林云书。”周屿打断。
林云书当即噤声。
长期担任对方的下属，使他对周屿的脾气相当敏感。
如果说这段时间的相处是温水煮青蛙，让他逐渐放松警惕沉溺于温柔，那这一瞬间的凛冽又将他拉回原位，全身竖满警戒。
他开始仔细思考回顾，自己究竟哪一句话没说对。
而这种态度更加刺激了周屿。
周屿深深看着他，眼中有怒气：“我是那种人吗？”
林云书脑中纷乱的线索啪嗒一下断了线。
“……啊？”他懵了。
“你觉得现在的重点是约会吗？”周屿气不打一处来：“你都车祸躺医院了你觉得我还会惦记那么一场约会？”
他指着自己：“我是做了什么，能让你出车祸的第一反应不是好好养伤，而是补我约会？”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斤斤计较吗？”
他额角青筋爆出，气都气死了。
不明白为什么林云书自己都出车祸了，这么大的事，他想的却是耽误了约会。
这种客气的性格远远相处起来很舒服，但在亲密关系里真的能扎死人。
周屿快被扎成筛子了。
林云书更懵了。
眼看着周屿在自己面前噼里啪啦手舞足蹈一大通，脑震荡后迟钝的思维却更不上。
“那你的意思是……不补了？”
周屿嘎嘣一下闭嘴了。
“你……”他不可置信地：“你你你……”
他是真的气死了。
但对着林云书那张无辜的脸，生气却又舍不得骂，一个劲窝火。
“你歇着吧，”他没好气地：“输完液回家。”
·
车一路沉默地开了回去。
下到地库，停稳后，周屿一言不发下了车。
林云书慢吞吞解安全带，余光留意周屿的神色，对方却没看他，径直推门下车。
几秒钟后，副驾的门被拉开，一只手伸了进来。
林云书扶着周屿的手下车，体位一变，眼前就晃悠起来，晕得他抓住了车门。
周屿于是拦腰将他抱起来，依然很高冷的不出声。
林云书头晕，电梯间的强光晃得他更加难受，他便也没主动开口，闭眼缓解着恶心。
直到被周屿一言不发地抱回家，一言不发地抱进浴室，再一言不发地被放到一张小凳子上，林云书才回过味来。
“你干什么？”他惊讶地望向周屿。
而周屿已经开始解西装的扣子，脱掉外套，自然地瞥他一眼：
“你不洗澡？”
洗是肯定要洗的……
林云书迟疑地：“可是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周屿停下动作，上下打量他：“你难道准备自己洗？”
林云书没说话，显然是默认。
周屿不可思议笑出声：“你站得起来吗就自己洗？等下再摔成重度脑震荡。”
林云书不爱听这话，垂下眼抿起嘴巴。
他今天这件黄色毛衣选得好，很衬肤色，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学生，嫩得能掐出水。
周屿从上往下看他，入眼是柔软的发旋和削尖的下颌，衣领边缘锁骨很深地凹陷下去，侧脸显出气色不佳的苍白。
他心里忽然就软下去一块，有心想哄一哄。
然而下一秒，林云书就扶着墙试图站起来，被眩晕打败，又倔强地跌了回去。
周屿：“……”
他震惊地看着这人一通操作，最后把自己摔得七荤八素，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化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
“差不多得了，”他抓住林云书的手臂：“不就是洗个澡吗，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
这话说得重了点，语气没收住。
林云书惊得抬起头。
周屿语气不好，明显还在生气。
林云书像被什么魇住了，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再拒绝。
他身上只有一件毛衣，被周屿轻而易举扒掉了。
周屿虽然心情不好，但帮他洗澡的动作依然很温柔，扶着他的后背将他全身上下都打满泡泡。
林云书只需要跟随他的指令，抬左手，抬右手，张开腿。
周屿站起来，湿濡的手指点点他的下颌：“抬下巴。”
林云书条件反射地照做。
浴室灯光有些强，他抬头想看看周屿的脸，却被强光晃了眼，头晕得难受，心里翻腾起来。
“闭眼。”
下一瞬光线暗了，周屿弯腰，大大的影子挡在林云书身上。
他语气微不可察地放轻了。
周屿托着林云书的后脑，细心地替他清洗着头发，再用热水一点一点冲掉泡沫。
整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
再睁眼时视野里白花花一片，林云书揉着太阳穴，花了好几秒去适应。
他坐在一张很矮的小凳子上，而周屿面向他站着，衬衫半湿，袖口卷到手肘，衣摆还束在西裤里。
林云书视线平视之处，正正好是alpha紧实的腰胯。
不知道是不是一番运动下来弄热了，还是浴室里太潮湿，林云书眼见着周屿明显……
林云书：“。”
他只惊讶了一瞬，而后便是习以为常的无奈。
两人对视一眼，周屿不以为然：“很正常吧？”
林云书点头：“嗯。”
周屿视线下移：“你怎么没有？”
林云书：“我脑震荡了。”
周屿若有所思，不太满意，但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坐会儿，我去拿毛巾。”
他关掉水，刚转身却被林云书拉住了。
林云书抓着他的手背，眼中有些无奈，有些纵容。
待周屿站定，他松手，手指游移着往前。
刹那间周屿浑身僵硬，脑子里像电线短路一样噼里啪啦响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
“今天不行，”林云书说：“但可以用手补偿你一下。”
只一句话就让周屿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几乎要蓄势待发。
他不由地握紧拳头，面上依然强装正经：
“补了这个就代替约会了？”
林云书无语：“这是额外的行不行？”
周屿喉结滚动两下，眼底逐渐烧了起来。
林云书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
而只要他稍微迈出那么一点点，周屿就再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捏得死死的。
“这是你说的。”
他靠近两步，弯下腰，沾满水的手指扣住林云书的下巴，低头用力吻了上去。
第58章 你这么在意我
林云书的手腕酸了一个星期。
他在家静养了三天, 每天就是在床上躺着，无所事事地和眩晕抗争。
令他意外地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居然比手腕更先好起来。
第五天, 他已经可以下床正常行走, 并处理简单的工作, 只要不大开大合地起坐, 几乎不会头晕头疼。
但手腕却一刻不停地酸沉着。
有好几次, 林云书望着自己的手腕陷入沉思。
早上, 两人在一起吃饭, 林云书没有预兆地拿出一只信封，放到桌上, 推给周屿。
“什么东西？”周屿问道。
林云书埋头吃着面条：“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屿于是放下筷子, 拿起信封，好奇地拆开，只朝里面望了一眼就顿住了。
“你……”
他看看信封看看林云书，再看信封, 再看林云书，罕见地语无伦次起来。
林云书装作不在意：“怎么这个表情，说过要补给你的。”
周屿简直受宠若惊。
他其实没真想要林云书补什么约会，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结婚不就是过日子吗, 又不是什么渴望浪漫的高中生。
退一万步说, 就算林云书不补，周屿也已经为他们的约会策划出了三个方案。
没错，在plan A和Ｂ的基础上，他最新添加了plan C。
何况在他心里，那晚林云书主动帮他……他就已经狠狠幸福一次了。
没想到幸福还能再降临第二次。
周屿心花怒放, 抬手压住嘴角，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么在意我。”
“什么？”林云书没听清。
“没什么，”周屿放下手，但在看到话剧时间又冷静下来：“明天？”
“嗯，”林云书点头：“怎么了吗，我记得你明天没有工作。”
“不是说这个，”周屿皱眉，担忧地看着他：“你身体没恢复好吧？”
脑震荡需要静养，虽说林云书的情况不严重，但这人脆皮也体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周屿不确定要是出门约会一天，这人会不会半路上就交代了。
“没事，我早好了。”
林云书蹙眉，似乎不满周屿把自己看得那么不顶用，只是出门玩一天而已，又不是上班，更不是受刑，哪有那么夸张。
“而且这是这场舞台剧的收官场，”林云书强调：“错过就没有了。”
·
周屿对话剧并不热爱。
但国人对“最后一场”、“错过就没有了”，这一类词汇的敏感是刻进骨子里的。
“收官场啊，”周屿重新拿起门票，打量起来：“那是得尝尝咸淡了。”
林云书：“……”
还能说什么，笑一下吧。
第二天吃过午饭，周屿就钻进了衣帽间。
林云书跟上去，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的动作。
只见周屿在衣柜里翻箱倒柜地找着，衣服拿出来一件又一件，始终没挑到满意的。
“你到底想找哪种？”林云书没忍住问。
“不好说。”周屿回头看他一眼，又埋回去。
他声音从一堆衣物里传出来，不太清晰：“我上次打扮得太过了，现在想想，出去玩就是得穿得舒服最重要。”
林云书赞同这个想法。
“可是，”他一脸无语：“你为什么要在我的衣柜里找？”
周屿一顿，再次将头从衣服里拔出来。
“先帮你找，”他郑重其事：“你上次那个黄毛衣就很好看，怎么没有类似的了，我半天没找着，总不能就只有那一件吧。”
“嗯，就那一件。”林云书说。
周屿惊了：“你平时都不买衣服吗？”
他痛心疾首，开始谴责自己：“怪我，结婚这么久居然都没关心过你有没有衣服穿，我就该每个月都让人给你配几身送过来的！”
林云书：“……”
这人又开始演了。
还没出门他就清晰感受到周屿今天的亢奋。
林云书叹了口气，没在这种时候和人唱反调，顺着周屿的话头往下：“真的吗，那太谢谢周总了，我会期待的。”
一句话又给周屿哄得心花怒放。
插科打诨一通，两人最终还是低调地选择穿大衣出门。
毕竟不是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了，虽然开玩笑说要怎么时尚怎么来，可真让两人忽然变潮男，双方都不太好意思。
今天有点降温，出门前，周屿还往林云书脖子上套了条羊绒围巾。
林云书的大衣是浅咖色，他身形高挑，配上米白的围巾清纯又有气质。
周屿拉着林云书上看下看，眼中的满意藏都藏不住。
“真好看。”他情不自禁地：“像韩剧男主角。”
林云书失笑，无奈地附和：“好好好，那你像女主角行不行？”
“行啊。”
周屿当即应下。
他对林云书说的一切都接受良好。
这下换林云书语塞了。
和林云书身上柔软的气质不同，周屿的大衣是深灰色的，面料偏硬、挺阔，衬得他整个人气场分外凌厉。
也就是此刻嬉皮笑脸稍微中和了些，可一旦他收起笑，锋利的另一面就显露了，和女主角没有半毛钱关系，压根是个反派相。
林云书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周屿看他抿着嘴眼睛弯弯的不知道在乐什么，心里就痒痒。
“你笑什么呢？”他对林云书的精神世界十分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林云书掩唇止住笑。
周屿还想打听，林云书连忙打开门，手脚并用将他推出去，推进电梯。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他连按两次关门键：“等下时间来不及了。”
·
这次是周屿开车，他少见地没有找林云书扯闲篇。
林云书留意观察了下，发现他表现得比往常要紧张一些。
“你还好吧？”林云书问。
“嗯？怎么了吗？”周屿并没有扭头看他：“我挺好的。”
林云书停顿两秒，再仔细将周屿打量一遍，确认他此刻就是和平时不一样，肩背都更紧绷些。
虽然不算太明显，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林云书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周屿很多下意识的状态他都了然于心。
“你很紧张？”林云书得出结论。
周屿终于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赞赏道：“这都看出来了，你果然很关心我啊。”
林云书：“……”
他习惯性无视对方耍宝的话，关心道：“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下次再来也行。”
“说什么呢，”红灯亮了，周屿在路口停下来，“这可是收官场，哪还有下次。”
“看别的话剧也行啊。”林云书说。
周屿不置可否，指了指前方：“就在那里撞的吗？”
林云书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不远处正是前几天他出车祸的地方。
天空依然很蓝，路边堆满树叶，宁静安逸，只有那棵树上还留着车头撞过的凹痕。
“是啊，”林云书想起自己那辆还在维修中的座驾：“幸好我当时车速不快。”
红灯熄灭，绿灯复又亮起，周屿重新发车，平稳驶过那片地方，树的倒影在后视镜里越拉越远，越来越小。
“所以我得仔细点啊，”周屿感叹：“万一又冲出条小狗怎么办。”
林云书微微一怔。
周屿笑起来，“你没什么事，倒给我整应激了。”
第59章 云书，笑一个
从剧院出来, 两人回了趟母校。
虽然是同一所大学毕业，但林云书和周屿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他入学时, 周屿正在准备毕业。
两人所修的专业也不同, 是在社团里遇见的。
那时候周屿忙着申请国外的学校, 社团里的事基本都大二大三的学弟学妹们, 自己来社团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所以林云书和他相处的机会, 除了每周一次的大会, 就是私下的一些小聚餐, 和几次旅行。
在林云书看来，整个大学时期, 他和周屿并不算关系很亲密的朋友。
周屿对他来说更多是一个热情友好的学长。
而自己对于周屿, 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学弟，实在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所以等到他毕业，周屿第一个朝他抛出橄榄枝，邀请他到临安集团来工作时, 林云书很是吃惊。
两人真正变得熟悉起来，是在这几年朝夕相处的工作中。
刚开始周屿和周兴德对抗承受了不少压力，林云书陪在他身边，几乎没有生活和工作的界限。
那个时期并不轻松, 林云书承认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高昂的薪资才答应过来, 中途也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
但几年下扶持下来, 他多少也生出了些真心，将周屿视作真正的朋友。
一直到周屿逐渐大权独揽，周兴德式微，一切走上正轨，林云书自觉再没有能够帮上周屿的地方了。
他于是兢兢业业守好自己的岗位, 裹紧beta的皮囊，在和周屿的相处中小心拿捏着上司和朋友间分寸。
直到他们突然结婚。
周屿说喜欢他时，他的心情不亚于当年周屿突然回国，开门见山砸钱让他到自己身边工作那样震惊。
哪怕到了现在，面对周屿时不时抛出的直球，林云书偶尔感到踏实，偶尔也会觉得迷茫。
他本质不是一个能量很高，接受事物很快的人，哪怕在快节奏的生活中被迫行动起来，脑子里的线条也是慢慢的。
所以周屿这样热情冲撞的人时常让不太适应。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飘飘荡荡的，但又因为太过熟悉对方，不至于太飘渺变成空中楼阁。
林云书试图审视自己对周屿的感情。
“这里都没怎么变。”周屿突然出声打破了林云书飘荡的思绪。
林云书花了两秒重新将自己拉回现实。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散步到了操场。
大学校园的氛围十年如一日，总是沐浴着青春的气息，有下课后来夜跑的学生，也有手挽着手散步的情侣。
“可惜啊。”周屿感叹。
林云书仰头看他：“可惜什么？”
“大学没能谈恋爱，”周屿视线遥遥眺望着远方：“真该好好谈一场的。”
林云书唇角轻轻一扬：“怎么会，你大学不是应该很受欢迎吗？”
“谁说的，”周屿佯装低调：“没有这回事。”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林云书不惯着他：“有好几次吧，喝多了还逼着枞哥认可你首大唯一校草的名号。”
周屿嘴角一抽，搭上林云书的肩膀：“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就不能记我点好？”
林云书笑着摇头：“好好好，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说也行，”周屿不经意地：“你说话好看。”
林云书：“……”
周屿低头注视他，发现他又短路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林云书的内存不足，处理不了太直白的言语挑逗。
每每周屿突如其来直球一回，他的CPU就会□□烧，然后露出这种断线的表情。
其实很可爱。
学校操场晚上灯光不算好，但有很青春的声音，风吹过来时带着一种令人着迷的味道。
周屿身在其中时并没有察觉，毕业许多年后再次回来，才闻到这种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
他开始真的后悔，没有在大学时追求林云书，和他谈一场小小的幸福的恋爱。
林云书转过头，没有回应他莫名其妙的话，自顾自沿着跑道外侧往前走。
他脸藏了一半在围巾里，咋看和大学时没有区别，身量更加削瘦一些，挺拔一些。
周屿追赶上去，抬手揽住林云书的肩头，抬手指了指远方。
“你当时是住那栋宿舍吗？”
林云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离操场最近的一栋男生宿舍，稀稀疏疏亮着光。
毕业好几年了，林云书依然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当初住过的那一间，一时心神恍惚。
“你怎么知道？”他问。
周屿那时候可没来他们宿舍串过门。
“很容易猜啊，”周屿不以为意：“咱们社团每次在操场办活动的时候，你都是第一个到的。”
林云书于是抿着嘴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是不是翻新了一下？”周屿盯着宿舍的外墙。
林云书又看了两眼，点点头。
“跑道也重新铺过了？”周屿跺跺脚。
林云书：“是。”
“果然一毕业学校就翻新是个诅咒。”周屿感叹：“我们没赶上好时候。”
林云书沉浸在校园的现实和回忆中，心有些飘，听到周屿的话，还是下意识保持积极的态度。
“都是好时候，”他说：“塑胶跑道翻新也不一定就好啊，味道很重。”
周屿点头：“你说得对。”
·
逛完学校，两人从东2门出去。
那是操场西侧，林云书那栋宿舍后的一道小门，离校外的美食街最近。
两人没有商量，不约而同选择了这条路。
美食节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食物香气。
周屿揽着林云书，一边躲开来往的路人，一边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以前经常来吗？”
环境吵杂异常，人和人说话都扯着嗓子，周屿需要低头凑进林云书耳边说话。
林云书扭头，“是——！”
斯斯文文的林秘书少有嗓门这么大的时候，周屿没忍住想逗他一下。
“什么？”他假装没听清。
街道窄，人又多，林云书根本活动不开，在人挤人的夹缝里，勉强抓住周屿的衣领：
“我说，是！经常来——”
话音落下就被周屿捏着下巴亲了一口。
毫无疑问的，林云书又宕机了。
倒不是因为人多害羞，怕被其他人看见，纯粹是反应不过来，被周屿那一下亲懵了。
好半天他嘴唇才动了动，转回去低下头，无奈地：“搞这出啊……”
周屿笑而不语，搂着他从人群最多的地方挤了出去。
到一块小小的十字路口上，林云书深深吸了口气，被挤压的胸腔终于得到舒展。
“怎么感觉比原来人更多了？”林云书发出灵魂拷问。
“不用怀疑，”周屿帮他顺了顺气：“这两年学校扩招了，还新增了好几个专业。”
“这样吗？”
林云书若有所思点点头，一边拿手扇风。
明明快到冬天，夜风凛冽，但在夜市里挤了一通他竟然出了点汗。
周屿见状递了张纸巾给他，他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然后就听到周屿一声叹息。
“有时候你糙得不像个omega。”他重新拿出张纸巾，细细替林云书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去。
林云书不以为意：“毕竟在今年之前，我一直都用beta的身份在活着。”
周屿手微微一顿，想是想到什么。
“你看那边。”林云书拍拍他的肩膀。
思绪被打乱，周屿回过头，是一家小店，卖的活章鱼，旁边围了不少人。
“怎么，你想吃？”他问林云书。
林云书连忙摇头，唯恐避之不及：“我才不，我是想问你吃过没有，这家店我记得开好多年了。”
“吃过啊，”周屿不以为意：“味道很不错。”
林云书听完脸就皱了，一副不相信且惊恐的模样。
周屿乐了：“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林云书立马收回神色，淹唇咳了声：“没什么。”
周屿抱起双臂，揣摩他的表情：“怎么，不信？”
“没有……”林云书摸摸鼻子。
周屿当即拍板：“我这就吃一盘给你看看。”
林云书：“？！”
周屿一个闪身就窜出去了，林云书抓都没抓住。
林云书不敢吃活章鱼，觉得活体的东西吞进喉咙很奇怪，尤其章鱼还会吸人的舌头和口腔。
真的很奇怪。
但林云书有个大学室友很喜欢，几乎每次去夜市都来上一份的程度。
今天他也是突发奇想才问了周屿一嘴，没想到这人来劲了。
周屿已经点好了一盘，坐在街边的小桌前，林云书认命地走过去，在周屿身边坐下。
桌上，那一碟章鱼须还在活动着，林云书怎么看怎么猎奇。
周屿拿起一只：“拍个照吧云书。”
“什么？”
“拍照。”周屿冲他笑：“记录下我吃章鱼的光辉一幕。”
林云书哭笑不得：“你幼不幼稚？”
“快点，”周屿催他：“手机拿出来。”
林云书摇摇头，无奈地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对准周屿：“行了，吃吧。”
周屿看了他一眼，“不是这样。”
他放下章鱼，摘掉手套，就着林云书的手把相机调成前置，然后搂着林云书的肩膀将他转了一圈。
“这样，自拍，”周屿说：“咱们合照。”
林云书：“？？？”
下一秒周屿已经重新带上手套，将活章鱼放到了嘴边，不等林云书慢吞吞的反射弧转过来，“快点，就现在。”
林云书：“……”
“笑一个，云书，笑。”
林云书：“……”
他裂开嘴，虽然极力想控制表情，但依然在看到周屿吃进章鱼一刻崩盘，面露苦相龇牙咧嘴。
快门按下，记录下了林云书此生最猎奇的瞬间。
第60章 竟然有这种好事
梦回校园一晚上, 第二天起床，林云书又换上正装，兢兢业业当起打工人。
最近一段时间生物钟乱了, 林云书发现早起对自己来说变困难了。
以前他几乎每天都能做到在闹钟响起的前五分钟睁开眼, 现在却是响好几声都依然躺在床上。
最后还是周屿帮他关掉的闹钟。
“怎么, 今天有点不想起？”周屿亲了亲他的额头。
林云书闭着眼, 脑子已经逐渐清醒了, 身上却软趴趴不想动弹。
“马上……”他喃喃地：“马上就起。”
周屿低低笑了两声, 又往他脸颊上亲了几口：“没事, 起不来就多睡会儿，冬天到了嘛, 贪睡也正常。”
林云书赞同地点点头。
卧室里温度高, 林云书的下巴尖藏在被子里，露出的脸颊上睡出两片酡红，长睫毛轻盈地盖住眼下的皮肤，恬静酣睡的模样。
周屿觉得此刻的林云书可爱极了。
他忍不住像逗小孩儿似的逗他：“这么困啊？昨天睡得不算晚吧, 不是一次就结束了吗？”
林云书：“……”
他低声地：“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睡懵了？”
“不是吗？”周屿笑着反问。
“不是！”林云书语气强硬几分：“我醒了，我只是、只是睁不开眼……”
说着说着气势又弱了下去。
周屿笑得栽倒在他身上。
巨大一条人压住胸口，林云书很快便开始喘不过气。
他尝试推了推，周屿就像五指山一样纹丝不动。
林云书深吸一口气, 终于睁开了眼睛, 引入眼帘的就是周屿笑得抖动的发丝。
“压死我是很好笑的事吗？”他无奈道。
周屿顿了一下, 笑得更大声。
林云书不懂自己又哪里戳到这人的笑点了，兀自忍耐片刻，终于还是承受不住。
“真的不行了，”他皱眉去推周屿：“起来，我真喘不上气了……”
他声音有点抖, 不再是之前玩笑的语气。
周屿一听，忙收了笑，撑起胳膊去看林云书。
林云书脸又些白，偏头张嘴小口喘着气，周屿心里咯噔一下：“真压着了？”
他连忙将林云书扶起来，轻轻揉着他的胸口：“怪我怪我，下手没轻没重的，没事吧？真难受？”
林云书没说话，闭着眼缓了缓，勉强将那口气顺了过来。
“没事了……”他拂开周屿的手，抬眸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老板……”
周屿：“？”
他脑子一嗡。
林云书忽然在床上这么正式地叫他，他爽了一下的同时，又莫名开始心虚。
“怎么了？”
“没怎么，”林云书微笑，掀开被子下床，温柔地问他：“中午给你定减脂餐好不好？”
周屿：“？？？”
他被林云书的笑晃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林云书就率先走进了卫生间。
几秒钟后，周屿蹭地冲到卫生间门口，隔着那道锁上的磨砂玻璃门大吼：“林云书你什么意思！”
“你是在说我胖了吗？！”
没有回应。
流水声哗啦啦响着，林云书已经开始洗澡。
周屿破防地冲进客厅称体重，看到自己那依然完美到精确到小数点的体重后重重松了口气。
他又刷刷跑回磨砂玻璃门前：“我没胖，我刚称了，一两都没重！”
“我跟你说林云书你不能这么看轻你老公，我每天都在坚持锻炼！”
“那是胖吗？那是肌肉！是你每天晚上爽到不行的时候疯狂掐的肌肉！”
“你明白吗！”
·
一早上鸡飞狗跳。
秘书处茶水间，林云书打着哈欠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昏昏欲睡地按揉着太阳穴。
“师父早啊！”郭声遥神采飞扬地走过来。
林云书回头冲她笑了笑：“早，周末休息得好吗？”
“很好，”郭声遥笑吟吟地，看到林云书眼下淡淡的乌青，又有些担忧：“我瞧你像是没睡好……”
她往下一瞥：“怎么还喝上咖啡了，昨晚真没睡啊？”
“睡了，”林云书说：“没睡醒。”
郭声遥稀奇地：“这倒少见，你平时上班都可精神了。”
“是吗？”
林云书疑惑地看了看她，回忆起自己从前上班的状态。
确实比现在好一些。
明明没过多久，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冬天确实到了。”林云书感叹。
郭声遥好笑地：“所以你要冬眠了吗？”
林云书纵容地默认了她的打趣。
“对了师父，你最近听到风声了吗？”郭声遥凑近了小声问。
“什么风声？”林云书搅着咖啡，提不起劲，思考着自己最近错过了什么。
“就是最近都传咱们公司要进军娱乐行业了，业内有好几家不太痛快，”郭声遥斟酌着：“但没什么大动静，就是……蛮微妙的。”
她一边说，一边也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咖啡对林云书来说只是偶尔提神用，但对郭声遥这样的上班族就是每天必备的续命药。
林云书等她泡着，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怎么就进军了，不就是对星光娱乐注资了一点吗？”
谭枞自从上次被哥姐们摆了一道后，在家族里就不太受老爷子待见，他索带着自己的小破娱乐公司独立出来，不蒸馒头蒸口气。
临安集团内部评估后，觉得星光娱乐还是有一定潜力，所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注资，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对影视行业的投资也持续好多年了，这不是常态么。”
“还真不见的，”郭声遥撇了撇嘴：“以前那就是单纯当金主，现在是可能要在星光娱乐里有股份，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的咖啡冲好了，两人一起走出茶水间。
林云书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郭声遥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师父你打哈欠的样子好好玩啊。”
林云书无奈睨她一眼：“你倒是精神。”
“那确实，”郭声遥骄傲地：“周末和我朋友去郊区的山里住了两天，浑身吸满日月精华，那个天然温泉舒服死了。”
“这么管用？”林云书应和着：“那改天我也去住两天。”
郭声遥更精神了，“好呀，我把酒店分享给你，这家服务真不错，你去的话也叫上我呗，我还想再玩一次。”
“行。”林云书笑着答应下来。
郭声遥把名片推他，突然想到什么又正色：“你应该是要跟老板一起去的吧，那我不成电灯泡了？”
“没关系呀，”林云书收下名片：“那我再叫上我弟，周屿可能会把枞哥也叫上，就当大家聚会了，你不用有负担。”
他很少在公司里直呼周屿的名讳，郭声遥听到的一瞬间还有些惊讶。
但看林云书似乎没反应过来，“周屿”两个人自然而然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微妙的亲近，郭声遥心里不由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既有点不适应，又有种老父亲般的老怀安慰。
虽然这两人早就领证了，婚礼也办了，但在公司里，林云书依旧表现得很从前没有区别。
和他相处久了的人，有时候都会忘记人家现在已经变成老板娘了。
郭声遥就时常转变不过来。
但现在终于有一点实感了。
“声遥？”见小姑娘聊着聊着开始发愣，林云书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郭声遥猛然回神：“啊？哦，没什么……”
她摸摸鼻尖，笑起来：“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假装推辞啦，我还能给你们当个导游。”
“那谢谢你啦，”林云书和她开着玩笑：“其实假装一下也行，就算是为了免费导游，我也会再邀请你一次的。”
郭声遥被哄得心花怒放，看林云书两眼都冒星星：“师父你真好。”
“咳咳！”有人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周屿站在不远处，冷眼朝他们看过来来，摆出一张臭脸。
郭声遥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收起笑。
她偏过头，装作啥也没看见：“那什么，师父，我我我我先上班去了。”
说完也不等林云书回应，一溜烟跑没了影。
林云书于是朝周屿投去一个无奈的目光。
周屿轻哼一声，手插进裤兜里，转身走了。
林云书认命地跟上。
进了办公室，他关上门，跟在周屿身后：“你说你吓她干什么呢？”
“瞪她一眼就叫吓了？”周屿不满地：“那胆子也太小了，不适合在我这儿干。”
周屿在办公桌后坐下，琢磨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还替别人说话呢？”
“我哪有？”林云书哭笑不得。
周屿意味不明地“啧”了声。
林云书的人缘他是知道的，读书的时候就被人排队追到宿舍楼下，上班后更是各个部门年长大姐相亲群里的香饽饽，公司里那些小A小Ｏ小Ｂ肖想他的可太多，简直防不胜防。
“你看，你还在替她说话，”周屿无理取闹，一抬头见林云书还站着，卡壳一瞬，抬了抬手：“先坐。”
林云书于是在对面坐下。
“声遥是好心，”林云书解释：“她刚跟我推荐了一家山间酒店，说环境不错，里面的天然温泉泡着也舒服，很适合周末休息放松，推荐我们去呢。”
周屿眉梢一挑，精准捕捉到“温泉”和“我们”两个词。
林云书在邀请他一起去泡温泉！
他瞬间得出这个结论。
“那丫头想的？”他将信将疑。
“当然，”林云书露出真诚的目光：“所以说人家是好心。”
周屿想象了一下两人一起泡温泉的画面。
他们一起静坐在露天的天然温泉池里，赏雪山听风语，林云书粉面含春，羞赧怯怯，而他大手一揽，拥美人入怀。
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好事。
“咳。”他抬手捂住升天的嘴角：“想不到那丫头还有这份心。”
“是呀，”林云书说：“正好你这周得飞一趟国外，回来之后泡泡温泉，也算消乏解闷了。”
周屿摩挲着下巴，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行，那就去吧。”他面色和缓不少。
林云书微笑：“好，我来安排。”
周屿满意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作者有话说：明天周日，休息一天，周一继续[合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