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珠真没想到裴照松能如此坦然地接受,她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过身去。
他爱是什么是什么，和她无关。
明珠左右看，小声嘀咕道,“猫呢？”
猫早就去无踪影。
明珠怒着眼睛瞪他,“都怪你把猫吓跑了。”
“咪咪。”她往前走两步，试探着把猫唤出来，“喵——”
毫无反应。
裴照松跟在她身边，“我帮你找。”
明珠停在原地,等着他去找,看着他走到一辆车旁,蹲下去看车底有没有猫。
明珠想笑,抿着唇强忍着笑意。
她不能笑出来,明明几分钟前还剑拔弩张唇枪舌剑，这会儿要是笑出来，只会认为她闹着玩儿呢。
她索性转身离去,懒得理他。
“这儿也没有。”裴照松自顾自说着,回头去看,明珠人已经往楼里走。
裴照松马上起身追过去,拉住她的手。
“干嘛？”明珠甩掉他的手。
裴照松又牵上,“去吃饭吧。”
“不吃。”明珠转动手腕，“你放手。”
裴照松放开,“你不吃童佳薇总要吃吧。”
“那你直接请她呗。”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楼大厅，电梯刚好停在一楼。
裴照松伸出一只手给她挡着电梯门，让她先进去，嘴上说道，“你不去,她也不会去的。”
明珠往里走，轻嗤一声，“你怎么知道她不去？你请她吃饭，她敢不来吗？”
裴照松跟在后面进去，按了楼层，板着脸说，“我单独和她吃饭像话吗？”
明珠抄着手偏过头去，哼一声，“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裴照松说，“你让人家来做广播，周末又来加班，完了连顿饭都不请别人吃的，盛明珠，你这么抠啊。”
“你才抠。”明珠根本经不起一点激，立马炸毛。
裴照松唇角浮现丝丝笑意，他尽量控制住向上扬的弧度，“那就一起吃饭呗。”
明珠白他一眼，“谁要和你吃饭啊，我请她吃饭，没请你。”
裴照松噎住，喉咙上下滚了滚，正想说什么，电梯停在八楼。
明珠径直走出去，没给他一个眼神。
裴照松叹口气，走上前去拉住她。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下气地说，“七七，其实他们的意见真不重要，你又不是和他们过一辈子。”
明珠愣了一下，方才明白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他和周子茜说的意思一样。
明珠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冷着脸说，“现在也算工作时间，裴部长，我不想说这些。”
说完，她转身朝广播室走。
裴照松听着她这称呼，呼吸一滞，跟在她身后，“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不好？”
明珠没理会，推开门。
童佳薇见两人一起进来，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起来，“明珠，你们……”
明珠走过去，微微笑道，“都弄好了吧，快收拾收拾，我们去吃饭，我请客。”
童佳薇看一眼裴照松，帮着明珠一起收拾桌面，小声说，“明珠，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明珠眼都没抬一下，“没事，我无所谓。”
裴照松走到桌沿边，问道，“想吃什么？”
明珠没应声，专注把稿子按顺序整理好，放一边。
童佳薇意识到氛围不大对劲，尬尴地瞥一眼裴照松，而后撞了撞明珠手臂，“明珠，裴部问想吃什么？”
明珠拿起自己包背上，“你和他说，我请客，没请他。”
“……”童佳薇面露难色，硬着头皮对裴照松说，“额，裴部，明珠说她没请你。”
裴照松嗯一声，“你跟她说，不用她请客，我请客，你们想想吃什么？”
童佳薇无奈转过身去对明珠说，“裴部说他请。”
“你和他说，不用。”
“……”
这是唱得哪出。
童佳薇怀疑两人处在不同时空，不然为什么明明隔着一两米的距离，还要让
她传话。
她站在中间，左右看一眼两人。
童佳薇既已知晓，裴照松没再避讳。
他直接走到明珠面前，去拉她的手，低着声说，“别生气了，快想想吃什么？”
明珠咬着唇，把脸偏向一边，“谁要和你吃饭啊？”
裴照松歪头去看她，“那我想和你吃饭，可以吗？”
童佳薇哪里见过裴照松这样，平常在单位里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人，这会儿低着头柔着声音哄着一个女生。
比上次在会议室里看到的样子还要温柔。
明珠对他冷言冷语，他眉都没皱一下，还小心翼翼生怕把明珠惹不高兴了。
哪里是炮友，童佳薇心想，分明就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她思忖着，转过身去，暂时回避。
明珠推开裴照松，“你干嘛啊？”
眼神示意他注意点儿，人还在呢。
“我们两个女生吃饭，你来凑什么热闹。”明珠不悦地说。
她绕过裴照松，走到童佳薇面前，“佳薇，就我们两个人吃，你想吃什么？”
“这不好吧。”童佳薇犹豫着说。
“有什么不好？”明珠睨一眼裴照松，“我们女生吃饭关他什么事？”
明珠每说一句话，童佳薇心就跟着跳一下。她实在没见过在单位里谁这样和裴照松说过话，句句带刺。
裴照松思忖了两秒，“行，你们两个去吃，算我账上。”
“好吧。”童佳薇应道，她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大袋吃食，“那这包东西怎么办？”
明珠走过去提上，“拿上吃，不吃白不吃。”
“好吧。”
裴照松听闻，嘴角轻轻提了提。
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被童佳薇捕捉到，她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这顿饭，最后明珠和童佳薇两人去吃的，裴照松和明珠关系特殊，他要真去的话，童佳薇成电灯泡，肯定不自在，这饭还怎么吃。
只是路上，童佳薇问出心中想法，“明珠，你是不是和裴部在闹矛盾啊？”
“没有啊。”明珠否认。
“你们这也不像是分手啊。”童佳薇迟疑着说，“也不像是……炮友。”
“真分手了。”明珠坦诚回道。
“可是裴部明明很在意你啊。”童佳薇问，“你是不是在生裴部的气？”
听闻，明珠沉默了。
她在生裴照松的气吗？
答案肯定是有的，但又不完全是。她也很矛盾。
明珠想了想，带着些许赌气的成分说，“没啊，我生他什么气，都分手了他还要和我睡，不是炮友是什么。”
童佳薇一听，似懂非懂，只觉得明珠酷毙了，能把裴照松这样的人征服，那肯定不一般。
她崇拜地看着明珠，“明珠，你真厉害。”
明珠：“……”
*
星期一，广播节目如约播出。
明珠每天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节目刚开始做，也是她第一个提出来要做，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浑水摸鱼，还是要拿出认真负责的态度。
她待在广播室的时间变多，裴照松有时会到广播室来看她，她对待裴照松没什么好脸色，偶尔也要说两句难听的话气他怼他，她不好受，他也别想好过。
童佳薇对他们两人已经见怪不怪。
这天，裴照松把改好的稿子拿到广播室，见他欲言又止，像是还有其他话要说，童佳薇心领神会，便寻了个理由出去，把空间腾给他们。
明珠坐椅子上没动，拿过稿子看，直接无视掉裴照松。
裴照松站桌沿边，冷不丁开口，“星期五我爸要过来调研。”
明珠顿住，瞅他一眼，淡淡哦一声。
他爸爸可是裴厅长，来调研，区委书记都要去接待呢，用得着和她说吗？和她什么关系？
裴照松见她冷淡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喉咙吞咽了一下，终是没说出口。
到周五，下午刚进办公室，就听到同事们在谈论今天区上是不是来大领导了。
某同事说中午下班的时候，主路段有交警在守着。
另一同事附和，“我也遇到了，还让我们先等着，就看到前面两辆公务车开过去，后面跟了一辆卡斯特，是A牌照的，还有一路公务车。”
“那薛齐不是去跟这条采访了吗？”一同事说，“说是省上哪个厅的厅长来着，我想起来了，文旅厅的，过来市上调研文旅资源，肯定要到各县区看嘛。”
……
同事们凑在一起聊着，明珠默默听着，这是在说他爸爸吧。
她听了两句便去到广播室，反正和她没多大关系。
另一边。
裴照松是晚上才见到裴林的。
调研结束后，裴林当天就要回省上。之前已经说好，临走前便到裴照松这里见一面。
裴林不认为裴照松找他会谈多么重要的事，只在楼下坐车里等着裴照松。
裴照松下来，走到车旁边后排，抬手敲了敲窗。
车窗降下，露出裴林一张威严的脸。
裴照松恭敬地叫了声，“爸。”
“嗯。”裴林面无表情地点头，“什么事，说吧。”
裴照松没急着说事，问了一句，“真不上去坐坐？”
裴林面不改色，“不要浪费时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裴林这套作风，裴照松习以为常，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
他关上车门，对着前面的司机和裴林秘书说，“还请二位暂时离开一下。”
“好的。”
前面坐着的两人打开车门，自觉退到很远的地方等着。
“说吧，什么事非说不可。”裴林见他把人支走，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的事。
裴照松说，“爸，我想有必要和您说一声，我的个人婚姻大事。”
裴林点点头，“嗯，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
他问，“有合适的人选吗？”
裴照松开门见山地说，“我有喜欢的人，我想和她结婚。”
“嗯？”裴林似是意外，问道，“哪家的，父母哪个单位的？”
“这重要吗？”
“重要。”裴林不容置喙地说。
裴照松没接话。
裴林接着问，“你和宋老师说了吗，她怎么说？”
不提宋巧玲还好，既然提到，裴照松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轻笑一声，“您在乎宋老师的看法吗？”
“当然，她是你的母亲。”裴林说。
裴照松冷笑，反问，“除此之外呢，她不是你的妻子吗？”
“你……”裴林没想到裴照松会这样问，一时说不出话。
“不想回答吗？还是不敢回答？”裴照松步步逼问。
闻声，裴林这才侧过身去看身旁坐着的人。
裴照松目光毫不避讳地回视他。
裴林盯着裴照松看了一瞬，裴照松回视他的眼神直白坚定。他这个儿子早已不是印象中的小孩，已经成长为男人，能独当一面了。
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今天裴照松找他谈的内容没那么简单。
果然，裴照松再次开口问道，“爸，您有遗憾吗？”
裴林沉默，一言不发。
“我替您回答。”裴照松面上毫无波澜，平静地说，“有吧，我想看着心爱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肯定很遗憾。”
裴林哑然，只紧紧地盯着裴照松。
“爸，您对得起裴初宜的母亲吗？对得起宋老师吗？”裴照松目光平视着前方，好像在讲述一件无关的事，“这么多年，您不敢面对宋老师，百年后，您下去能坦然面对裴初宜母亲吗？”
裴林一张严肃的脸沉在阴影里显得更为可怕。
他恼羞成怒道，“混账，这是你该跟我说话的态度？”
裴照松鼻腔里轻轻嗤一声，“很难听吗，对不起，爸，我不是您下属，说不来好听的话。”
“我是你老子，你该这样和我说话吗？你妈怎么教你的？”
他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的母亲。
裴照松气急反笑，“您尽过什么责任，宋老师为您
孝敬父母，为您养育子女，您做了什么？您凭什么指责宋老师？”
“这么多年，您忘不了裴初宜母亲，为什么还要娶宋老师，既然娶了为什么又要这样对待她。”裴照松不紧不慢的语调，一点点揭开裴林的伤疤，“因为您胆小，自私，懦弱，您不敢回应宋老师的感情，是不是？”
从未有人这样当面提及过。
裴林被戳到痛处，气到整个人僵硬，胸口剧烈地喘着气，表达着他的怒气。
他怒吼道，“你给我滚，滚。”
裴照松顿了一下，偏头看了眼已经怒不可遏的裴林。他也捏着一把汗。
他松开五指，手心里湿漉漉，沁了一层薄汗。
裴照松长呼出一口气，带着恳求的语气，“爸，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但请您放过宋老师吧，她真的很不容易。”
话音落下，他打开车门下去，走过去对裴林秘书说，“余哥，辛苦好好照顾一下裴厅长。”
“客气了。”
裴照松和他握了握手，转身回家。
第82章 82求着上我的床
裴林的车在即将驶向高速路口时被他叫停。
坐在副驾驶位的秘书小余回头,见裴林整个人沉在漆黑的一片阴影里，抚着额头在揉眉心，疲态尽显,看着还有几分孤单落寞。
他跟着裴林很长时间,裴林是个工作狂，大多数时间都在工作，这样一天高强度的调研和来返程根本算不得什么，裴林这个人从来不会说一句累。
可是,自从裴林见了他儿子后,车上就一直笼罩着一层厚重阴沉的低气压,联想到裴照松临走时的话,小余猜想父子俩应该是吵架了。
小余很快收回思绪,公式化的口吻问道，“厅长，什么吩咐？”
裴林仍然揉着眉心,只是动作渐渐放缓,变得慢条斯理起来,闭着眼睛似是在思考。
半晌,他放下手,睁开眼，“去看看初宜。”
小余明显愣了一下,许久没有听见过的名字,赶紧应道，“好。”
旋即，司机把车开到裴初宜家楼下。
小余问，“厅长，需要我帮您叫她吗？”
裴林拿起自己手机翻着通讯录,“不用，我给她打电话。”
裴初宜接到裴林的电话很是意外，裴林说在她家楼下，她更加震惊，连忙和丈夫打了声招呼后，下楼去接裴林。
小余一直盯着窗外看，在看到裴初宜小跑着过来的那一刻，他立马回头说，“厅长，人来了。”
话落，小余便下车去给裴林开门。
裴林下车，站在车旁等着没动，目光一直跟着裴初宜。
裴初宜跑过来站定，小喘着气，惊讶地问，“爸，您怎么过来了？走，快上去坐一坐。”
小余识相地走到一边等着。
裴林沉默地盯着裴初宜看了许久，缓声说道，“不上去了，我就过来看看你。”
裴初宜怔了怔，没再强求，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父女俩面对面站着，都拘谨着，不像其他父女那般亲密，两人好像不大熟悉的样子。
裴初宜找着话题打破尴尬，“听说您今天过来调研。”
她看了眼旁边停着的车，不确定地问，“您一会儿还要回去吗？”
“嗯。”裴林点了点头，“临走过来看看你。”
“那您……注意安全。”裴初宜斟酌着说。
裴林话锋一转，“过年回来呆了几天？”
“两天。”裴初宜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的问题，“陪爷爷奶奶吃了几顿饭，妈和小松也在，刚好您在外地考察。”
裴林接着问，“小辰长高了吗？好带吗？”
“长高了一截，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比较贪玩。”裴初宜答道。
裴林若有所思，而后罕见地笑了下，“做妈妈会比较辛苦。”
裴初宜愕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不像是裴林会说出来的话。
裴林在她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严肃权威、沉默寡言的形象，极少数会有这般柔情的时刻。
见裴初宜惊奇地看着自己，裴林不自在地偏头看向一边，回避着裴初宜的视线。
他沉吟片刻，抬起手挥了挥，“你上去吧，我走了。”
裴初宜摇了摇头，微微笑着，“您先上车，我看着您走。”
“好。”裴林欣慰点头。
小余适时过来打开车门，裴林弯腰坐进去。
裴初宜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车门关闭，裴林降下车窗。
裴初宜道别，“爸，您路上慢点儿。”
“嗯。”裴林说，“你上去吧。”
“好。”裴初宜应着，却没动身。
裴林按着车窗，忽而停下，叫道，“初宜。”
裴初宜闻声弯下腰去看。
裴林唇闭着，目光静静地落在前方，沉默一瞬后，转而看向她，“有空多回去陪陪你爷爷奶奶，还有……”
他顿了顿，“小松妈妈。”
裴初宜愣在原地，一时忘了回应。
几秒后，裴初宜方才回过神来，“我知道，爸，您也要保重身体。”
“嗯。”
裴初宜目送着裴林的车离开，不知道裴林为何突然这么反常。
她边想边往家走，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打个电话。
裴初宜电话打来时，裴照松正在阳台上抽烟。
手机在茶几上嗡嗡作响，他走过去滑过屏幕接听。
裴初宜在电话里问，“今天爸来调研，你和他见过吗？”
“见过。”
“他来找的你？”今晚让裴初宜惊讶的事太多。
“不是，我找的他。”裴照松言简意赅地说，“我找他有事。”
“什么事啊？”裴初宜问。
面对裴初宜的疑问，裴照松选择沉默。
裴初宜佯装生气地说，“行行行，连我都不说是吧。”
“不是。”裴照松否认道，“有些事不想让你掺和，裴初宜，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他停顿了一下，沉着声说，“我希望你幸福。”
裴初宜一瞬怔然，然后半开玩笑地回道，“你这什么语气，搞清楚我是你姐，你是我弟，你别一副老练的语气跟我说话。”
裴照松哑然。
裴初宜敛了玩笑的口吻，认真补充一句，“小松，我也希望你幸福。”
“嗯。”
裴初宜终于想起正事，“对了，晚上，爸爸他过来找过我。”
裴照松一愣，神色凝重，把手里的烟灭在烟灰缸里，问道，“他找你做什么？”
“说来看看我，跟我说了两句话就走了。”裴初宜猜想，“大概和你见了一面，也想着过来见我一面吧。”
“我知道了。”
裴照松不知道裴林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是迁怒宋老师，还是置之不理，还是会好好思考他的问题，然后面对正视。
他拿不准，他的父亲，他不能说百分百的了解。
当然，如果裴林真让自己摸透吃准，那他就不是裴厅长了。
这类人有多少真情实意，哪怕是他的父亲，他也不太相信，有时候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或许他们自己都辨不清到底假意里掺着几分真情。
从知道自己要走这条路，他就发誓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这些年，他只看到裴林在一味地回避，回避提到裴初宜母亲，回避他的母亲，回避感情，只用工作麻痹着自己。
裴林展示给他们子女的一面，更多的是严肃和威严。
刚好，他今晚挑战了他的权威。
裴照松重新回到阳台上，又点了一支烟在抽。
他不后悔这样做。
裴林身处高位太久，阿谀奉承的话听太多，是该听听其他声音，正视自己的问题。
这边。
裴林不得不承认裴照松的话句句属实戳心，经这么一说，他更不知如何面对宋巧玲。
一路上，他回想了很多往事，那些他以为快要遗忘的旧事，其实都一件件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没办法忽略，只是在自欺欺人
罢了。
他犹豫，也矛盾。
回来还不算太晚，因为提前招呼过他会当晚回去，知道宋巧玲会等他，心事重重的裴林便在外面兜兜转转好几个圈，想着夜深宋巧玲或许没等到他已经睡下，他可以暂且缓一口气。
他还是低估了宋巧玲，亦或是他从前在刻意轻视宋巧玲对他的感情。
进屋时，玄关的灯亮着，应该是为他留着的，因为客厅的灯关着，只有电视屏幕发出的一点微弱光线。
家里阿姨的房间紧闭，想必已经睡着，只是沙发上仍有一个身影，正是宋巧玲。
裴林进屋动作尽量轻手轻脚，避免发出声音，宋巧玲还是察觉到，此刻已经醒来。
她站起身，正想说什么，裴林已经开口。
“巧玲，以后不用等我这么晚。”裴林率先丢下一句话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宋巧玲习惯他的冷淡，但今天的裴林格外疏离淡漠。
她怔在原地。
*
明珠这段时间一门心思在她的广播电台上，她把自己大几千粉的短视频账号改了一个官方的名字，准备发一些切片上去。
电台毕竟收听的人数有限，还得靠其他渠道打开宣传。
广播节目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很多人对幕后的人还是充满期待和神秘。于是，明珠偶尔会把自己录音时候的视频录下来，再后期剪辑处理发上去。
因为人美声甜，很快就赢得关注，纷纷留言说每天听电台，这么甜的声音主人竟然也是个美女。
有好评的同时，也会有某些恶臭猥琐的声音。
明珠没大在意，以前她发自己的视频也遇到过这类评论。只是现在再有这种评论，评论区的人都会群起攻之，替她出头。
明珠思忖着也不能一直以貌示人，能留住观众还得靠内容，短视频时代内容为王。
于是，她把每天做的电台内容，比较有趣有意义的也剪辑下来发上去。有的还引起网友共鸣，有人说这个投稿的人他认识要去问问是不是他朋友，诸如此类。
没过两天，后台有人私信她，可不可以讲解一些政策知识，普通人有时候想办个事不知道怎么办，网上搜也没弄明白，需要一个官方解答。
明珠把这一情况反映上去，很快得到回复，于是和相关部门建立合作，宣讲他们的政策，比如农业局宣讲惠农补贴、人社局就业招聘等等。
她电台短视频两头抓，忙得不亦乐乎。
裴照松没她联系方式，只能用其他号码给她打电话，她心情好的时候接听回应两句，心情不好听到是他声音直接挂断不理。
不能及时联系，在单位里，还要时刻担心会不会被看到，怕惹她生气，裴照松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找她，因此想约她吃饭一直没成功。
这周刚好轮到他们单位上街文明实践。
办公室排了一个执勤表，明珠被安排在周五下午。
文明实践的地方是某街道，主要是捡垃圾、铲除“牛皮癣”小广告、劝导横穿马路等不文明行为。
同事们分头行动。
明珠的任务是铲除“牛皮癣”，发了一个小铲子给她。她穿上红马甲，在附近的居民楼转悠，看到墙上有小广告铲掉就行。
过会儿，明珠铲掉两个贴着的小卡片，绕进一个楼道巷子里，墙上刚好贴了一个小字条。
她继续铲，只是这个真是“牛皮癣”，贴得很紧，撕不掉，位置还很高。
明珠用小铲子刮了两下，手臂抬太高，很吃力，刮不掉。加之，她没干过这些，自己指甲太长，不大方便。
这时，余光瞥见拐角处有个人身影，她偏头去看，裴照松朝她走来。
明珠淡淡看他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回过头继续刮着墙上。
裴照松走到她身边，自然从她手上拿过小铲子，“我来。”
明珠没抢着做，他要做就做，自己抄着手玩不好吗？
她往后退开几步，和他隔开距离，转过身去玩手机。
裴照松两下铲好，走到她面前，“晚上一起吃个饭，去我那里好不好？”
明珠收起手机，没好气地说，“不去，不做，不约。”
裴照松一听，意识到她什么意思，脸沉下，严肃地说，“不许这样说。”
“怎样？”明珠扬了扬眉，挑衅的语调，“本来就是炮友关系。”
“……”
裴照松心一抽，目光紧紧盯着她。
明珠不耐烦地说，“月经要来了，不约，行了吧。”
裴照松叹口气，低下声音，“七七，一定要说这些气我吗？”
明珠没坑声，把头偏向一边没看到他。
“我知道你马上生理期，我都记着的，难道我除了想和你做那些就没其他了吗？”裴照松眼里溢满悲伤。
明珠无所谓的语调，“不然呢，那炮友关系当然只关心有没有时间。”
“我只是单纯想要和你在一起。”裴照松心在阵阵抽痛，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委屈。
和她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心满意足。
明珠没说话。
这段时间她对他恶语相向已然常态。
裴照松低声下气问，“好不好？”
明珠心烦意乱，“再说。”
她朝前面走去，裴照松跟在她身后。
他们不知道身后的拐角处躲了其他人。
因为撞见两人的谈话，所以特别留心两人的举动，直到这天结束，看到明珠上了裴照松的车。
一下午明珠肚子都在隐隐坠痛，果然，她跟着裴照松回去没多久，月经造访。
她生理期痛经倒还好，只是腰偶尔会胀痛，下午一直站着忙活，导致腰痛不已。
明珠窝在沙发上一点不想动，连吃饭喝水都是裴照松端过来喂的。
饭后，裴照松坐她旁边，抱着她给她揉腰。
明珠没抗拒，人都跟着他回家了，没必要再矫情。
只是等到差不多时间，她还是让裴照松送她回去。
裴照松挽留她，明珠斩钉截铁地拒绝。
*
新一周上班，刚到单位，明珠就发现氛围很不对劲。
从楼下到上来，碰到的同事们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她，眼神意味不明。
关系较近的同事更是直接来广播室找到她，问她和裴照松什么关系。
童佳薇听到，吓得赶紧解释，“明珠，我什么都没说。”
明珠点头。
那同事见童佳薇反应这么大，看来是真的，便说，“有人撞见上周五你和裴部在一起。”
明珠恍然明白，但不确定是不是被偷听了。
她破罐破摔，无所谓的态度，“就那样啊，炮友。”
“啊？还真是？”同事大为震惊。
“嗯。”
旋即，这事像台风袭卷一般在单位里迅速传开，当事人亲口拍板说的还能有假不成。
过后，时不时有抱着怀疑态度的人来问明珠是不是真的。
她们不敢去问另一个当事人裴照松，就只能来打搅她，明珠被问烦了。刚好去新闻部拿资料，还没进门就听到邱芸等人在议论。
邱芸可算逮着她一个机会。
有人说，“裴部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怎么和盛明珠搅在一起？”
“谁知道呢，有人可真够拼的，上赶着爬上去。”邱芸冷嘲热讽。
另有人冷笑一声，反驳道，“瞎猜什么呢，明珠就不能是裴部女朋友吗，万一明珠就是裴部的女朋友呢？裴部是那种人吗，有女朋友还要外面勾搭。”
“呵，你不也是猜的吗？”
……
“明珠。”有人回头看她站在门口。
明珠嗯一声回应。
刚才替她说话的同事走上来，拉着她手臂小声说，“你赶快澄清，她们乱说呢。”
明珠对同事微微笑了笑。
“盛明珠，你真是裴部女朋友啊？”有人问。
明珠冷冷回道，“不用在背后瞎猜了，我一次性说清楚，不是，不是
，不是。”
她连说了三遍否认道。
“那真是……那什么啊？”那人不好当面说出口。
“对啊，炮友怎么了。”明珠冷眼环视一圈，看着大家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她身上，她忽而觉得挺可笑的。
明珠唇角挂了抹讽刺意味的笑，语气轻蔑，“谁上赶着爬上去，真他妈的搞笑，谁想睡啊，自己去啊，他还求着上我的床呢。”
这个他指的谁不言而喻，现场的人目瞪口呆。
明珠动了动唇，小声骂了一句转身离开，却发现门口站着裴照松。
他听见了吗？
她顿住。
明珠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心里又疼又爽快，她心里的委屈始终铭记着，她没法消化掉，只能口出恶言对待他，可是他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仍然包容她哄着她。
可刚才，她那几句话和以往不一样，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不知道他听后会怎样。
她心里烦躁，没理会，直接走人。
裴照松确实听完全程。
他听到传闻，便去广播室找她，童佳薇说她去了楼下，他立马跟着去，还没进门就听到她们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他脚下千斤重，移不开一步。
她现在连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都不愿承认。
的确，是他对不起她。
他不在乎她说的那些，他只在乎她在极力撇清他们是情侣关系。
裴照松低着眸掩下眼底流露的悲伤，一颗心早已通到无法呼吸。
明珠的话语激起千层浪，人人都在私下议论。
按理说，裴照松早应该出来解释否认，毕竟明珠这意思是他上赶着找她，他堂堂一个单位一把手，别人话说到这份上，多影响声誉啊。
可裴照松什么也没说，像是默认。
于是，大家又在猜测，明珠不是他的女朋友，两个人还在一起，那明珠不成了小三？！
总之，传来传去，衍生出了许多版本。
有说裴照松潜规则，有说明珠为上位不择手段……
周子茜找到她，问她怎么发展成这样子。
明珠嘴硬，面上还是风轻云淡，扬言爱怎样怎样，她现在挺好的。
从一开始，明珠说他们是炮友关系，其实是带着点报复性质说的。
因为宋巧玲当时就是这样认为他们的关系，所以她就想用这样的说辞报复。
/：.
后来被其他人知道，她没想那么多，也没去考虑结果，只顾着心里的委屈，一定要好好发泄才舒服。
没成想，这事传播太快，被别有用心之人检举到纪.委，纪.委其实也关注到此事。
裴照松被请去约谈。
很快，单位里所有人知道约谈的事情，议论纷纷，不知道纪.委会怎么处理，有人说保不准挨个处分。
明珠知道这事因她而起，被纪.委找上门不是什么好事，她心里过意不去，也很担心。
她想问问他情况，这就意味着她要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可她这会儿还不想。
此时的明珠还端着，不想去低头妥协。
纠结等待一天，明珠辗转难眠。
第二天上班，她到广播室的时候特意去他那边晃一眼，看到他办公室门紧闭。
她一颗心更加忐忑不安。
过了会儿，周子茜给她发消息：【松哥让我给你说一声，他回家一趟，身边没其他号码，给你打不了电话】
这么久时间过去，明珠才收到他最新情况，她悬着的心没能落地，反倒沉到底。
她不知他这时为何会回家？
难道说他已经受牵连被停职了？
第83章 83我们和好吧
没等多久,纪.委那边过来两个人，找明珠面谈。
小会议室里，明珠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人拿着纸和笔,应该是要记录他们这场谈话内容。
明珠心里很紧张，这样封闭的面对面谈话她遇见过，不过那是同事或者领导升职时，组织部会派人来单位考察座谈。
但这次不一样,她面对的是纪.委的人。
没有写字的男人开口说道,“盛明珠同志,不用紧张,我们今天过来是了解一下近期有关于你和你们裴部长之间的事情,有什么你如实说就行。
明珠以为会是类似于阴曹地府里牛头马面那样凶狠的人，好在这两个男人看着面容和善，开口说话也很客气,让她放松了许多。
“嗯。”她点点头,没成多想就问,“那他怎么说的？”
男人探究的目光看向她,“你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你只需要如实说就行，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说。”
明珠意识到自己多言,抿了下唇,“好。”
男人问，“请问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否有存在潜规则或是其他违规违纪行为？”
明珠只是想闹闹情绪，没想到会祸从口出。
她现在知道自己闹过头，也不是真想把裴照松怎么了。
她如实交代了她和裴照松的关系，否认了那些传闻,当然她没说得太具体，只说他们在吵架闹矛盾导致这样。
男人说，“真没有其他的？”
“真的没有，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周子茜他们。”明珠急忙说。
男人点了点头。
谈话很快结束，明珠长呼出一口气。
她不知道最后会怎样，无能为力，只有焦急的等待。
到晚上睡觉前，裴照松用其他号码给明珠打了电话，他知道她今天面谈的事情。
他被叫去谈话没觉得有什么，他没做那些事自然不怕，只是明珠可能第一次面对，还是担心她。
“今天他们来，吓到你了吗？”裴照松在电话里问，声音温柔。
明珠支支吾吾，“还……好。”
“嗯，你别担心害怕，没什么的。”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匆匆说道，“我准备睡觉了。”
“好，晚安，七……”
没等他最后一个“七”字说出口，明珠挂断电话。
就算这样，裴照松也没有一句责怪她的意思。
他说她两句，她心里都会好受一点，可是没有。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情复杂。
隔天，明珠还是没有看到裴照松回来上班，不过看到他在单位的工作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各位同事，一直以来我都不想把个人私事放到工作上来谈，但近期发生的事情，我想有必要出来说明一下。事情因我而起，有关盛明珠的各种传闻都不属实，不存在任何违规违纪行为。我和盛明珠之间一直都是正常的人际交往，从始至终都是我在追求盛明珠，她有权保持接受或是拒绝，给大家还有盛明珠造成的困扰我深表歉意。如还有疑问，可以直接来找我，亦或是向组织报告，我接受任何质疑。抱歉，占用工作资源和工作时间。】
裴照松的话一出，纪.委也没有后续动作。
大家知道事情经过，心知肚明，没再继续议论纷纷。人都说了直接去找他，谁还敢去叨扰明珠。
这场闹剧落下帷幕。
其实这事最关键的点在于有没有存在权.钱或是权.色交易行为，当事人否认，纪.委通过调查面谈走访，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存在违规违纪行为。
但毕竟闹到台面上影响总归不好，要求裴照松处理好个人私事，写一份检讨说明交上去。
这些明珠无从得知，她这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从这件事中，她也算明白，不管怎样，即便是她说他找的她，总会有人把最恶意的猜想按在女性头上。
过会儿，周子茜找到明珠，说裴照松发来消息，让给她说一声，他暂时还不会回来，家里有点事，可能会耽搁一个星期。
明珠听后，愁眉苦脸，茫然无措，就算这段时间她再怎么无理取闹，冷言冷语，裴照松一直陪着她，没有丢下她。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她现在不知该怎样好。
她好想见他。
*
过两天，明珠下班回去到驿站拿快递。
驿站老板问她，“你是盛明珠吗？”
“你是……”她没认出对方是谁，只知道以前的老板不是这个面孔。
“嗐，你肯定不认识我。”快递老板说，“我们高中一个学校，只是不同班。”
“这样啊。”明珠问，“你现在是这儿的老板吗？”
“对啊，刚接手。”快递老板笑着，想了想后，忽而来一句，“对不起啊，盛明珠。”
明珠疑惑，“怎么了？”
“当年读书的时候……”快递老板难为情地挠头，“当年口嗨过你，抱歉啊，盛明珠。”
明珠愣了
一下，方才明白什么意思。她读书的时候遇见过几次这种事情。
她神色严肃地说道，“我不会原谅你当年的行为，但我接受你现在的道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这句迟到的对不起说出口，也许觉得别人早就忘了，也就没当回事，你能时隔这么多年说出来，我相信你现在也是一个好人。”
“对不起啊，年少不懂事。”快递老板尴尬地笑笑，“不过，当时有人替你报仇了。”
“谁？”
快递老板回想起往事，“裴照松啊，我记得可清楚了，他那个时候是年级上出了名的大学霸，平常看着没什么，打起架来凶得很，把我们好一顿揍。”
明珠皱了下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高一。”
明珠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忽而想到那次他说的“十二年”，她当时没有过多精力去思考，而且毕业这么多年，她怎么知道十二年前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会儿，她仔细推了推时间，十二年前正是高一，难道说裴照松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可那时候她还没有转到他们班上去。
吃晚饭，明珠心里还想着这事。
何淑仪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明珠思忖一瞬，没打算再瞒着父母。
她说，“爸，妈，我还喜欢裴照松，我想和他在一起。”
这次，何淑仪并不赞成。
她语重心长地说，“七七，他的家庭不接受你，以后你嫁过去日子不好过的。”
明珠不以为然，“妈，都什么年代了，还嫁不嫁的，是我和他组建家庭，是我和他过一辈子，又不是和他家里人过一辈子。”
盛朝阳也不赞成明珠的想法，“七七，结婚到底是两个家庭的事，爸爸也不赞成你们两个在一起。”
父母都站在对立面，明珠默默低下头，没再说话。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好想他。
可现在，所有人都反对他们。
明珠愁肠九转，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表面风轻云淡，只是在逞强罢了。
她抑制不住对裴照松的思念，趁着父母睡着，悄悄溜出去，来到裴照松家里。
他的家好冷清，没有他的气息和身影。
明珠直接进卧室，打开灯，屋内的摆件装饰还是她在时候的样子，床上四件套还是她挑的款式。
她躺上去，想感受他留下的温暖，可冷冰冰的床铺把她打回现实。
明珠还是睡不着。
已经深夜12点，她知道这个点太晚，纠结了5分钟，还是把裴照松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然后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裴照松看到视频通话，似是没想到，激动万分，他从病房里退出来接听。
视频接通，明珠却没说话。
裴照松看着屏幕上黑漆漆的她，只有屏幕的一点微弱灯光照射在她脸上。
他柔着声问道，“怎么还没睡觉？”
明珠没应声。
几秒后。
裴照松接着问，“睡不着吗？”
“嗯。”明珠声音哽咽着。
裴照松听出她话里的哭音，语调不自觉变急，“怎么哭了？”
明珠没再说话，小声呜咽着。
她看着屏幕里的裴照松眉眼紧蹙，温柔地安慰着她，“乖，不哭不哭……”
他那边背景灯光很亮，还有白瓷砖反射的光。
明珠嘟囔问道，“你在哪里？”
裴照松把镜头偏向一旁给她看，“我在医院的走廊上。”
“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我妈。”
明珠想问，犹豫了两秒，放弃。
裴照松仔细盯着屏幕看，借着屏幕反射的一点光线，他这才看清楚明珠脖子肩膀盖着的被子颜色有点眼熟。
“你在我家。”他肯定地说。
明珠轻轻嗯一声，不想承认，慌乱说道，“我要睡了。”
“好，晚安，七七。”
明珠连忙挂断。
这晚，明珠辗转反侧，睡得并不踏实，模糊间看到一个身影，她以为是做梦。
直到这道阴影在床沿边略微躬身下来，冰凉的手指触摸到她的脸颊让她一惊，周身充斥着她熟悉的气息，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明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脑袋空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顿了几秒，她猛地坐起来，扑进怀里抱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裴照松揉揉她脑袋，扯过被子给她围上，怕她刚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着凉。
他轻声笑着说，“因为你想我了，我就回来了。”
明珠哼唧两声，“谁想你了？”
裴照松声音柔柔的，“那是我想你了，回来见你。”
挂断电话，他那边交代好事情后，连夜开车回来见她。
明珠紧紧抱着他，胸腔和鼻腔都涌上难以抑制的涩意。
她吸吸鼻子，哽咽着，终是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裴照松听到她的啜泣声，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借着窗外柔和的月光，拇指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替她抹掉眼泪，声音像是沾了月光般温柔，“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而后，他伸手过去开了床头一盏微弱的灯，抽了两张纸巾小心给她擦拭。
明珠眨眨眼，眼眶里沁满的泪水又顺着眼角滑下。
“对不起。”她忽地说道，说完却哭得更厉害，管不住眼泪。
裴照松闻言，知道她所谓何事。
他微微笑着摇头，“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委屈了。”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帮她理顺，把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
明珠鼓着脸颊也跟着摇了摇头。
她再次扑进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松松，我们和好吧。”
裴照松愣住，脊背挺直。
之前，他觉得这称呼太幼稚，她喜欢叫由着她去。可自从那事之后，她再也没这样叫过他，他多么希望能够听到她这样叫他。此刻，他觉得这称呼如此动听悦耳，他还想要听，这个独属于他和她之间的称呼。
裴照松亲亲她耳侧头发，手抚在她腰间，在她耳边低语，“盛明珠，我爱你。”
他胸腔里剧烈翻滚着，声音哽咽。
明珠察觉到，从他身上退开，仔细去看他漆黑的双眸，发现他眼睛红红的，沁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明珠欣喜地说出她的发现，“松松，你哭了。”
裴照松揽她入怀，嗯一声，坦然承认。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吵架闹矛盾分手，她对他冷漠无视，他都没觉得有什么。
可当她说“和好吧”，他忍不住。
人可以咬着牙默默承受所有痛苦和艰辛。
却容易在拥抱幸福的这一刻流泪。
明珠依偎在他怀里，“松松，我也爱你。”
许久。
裴照松放开她，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沉声道，“七七，以后不要再说分手，好不好？”
明珠重重点头，“嗯。”
她又抱住他，不撒手。
裴照松笑说，“我先去洗澡，再过来陪你睡觉。”
“不要。”明珠不松手。
裴照松轻轻拍拍她的背，“不让我陪你睡觉吗？”
“要。”
“那我先去洗澡。”
“不要。”
……
明珠故意和他唱反调。
裴照松无奈笑笑。
过了几分钟，明珠才肯松手睡下去。
裴照松帮她盖好被子，捏捏她的脸蛋，“我很快的，等我。”
明珠看了眼时间，凌晨2点半了。
她平躺着，此时望着天花板的心境已然不同。
此刻窗外月朗星稀，明珠心里开阔明朗。
裴照松很快洗完澡过来在另一侧躺下。
关上灯。
明珠钻进他怀抱，他刚洗完澡，带着一身冷冷的潮湿，还有沐浴的味道，是他们一起挑选的，像夏天蜜桃的味道，甜甜的。
她们只是相拥着，什么也没做。
明珠问，“松松，你明天还要走吗？”
“嗯，想着在那边方便，就约了省台的领导谈合作，地方新闻还是需要多上点央省级媒体。”裴照松说。
“那你明天几点走？”
“早上六七点过去应该赶得上。”
“这么早，那你干嘛还要回来？”
“我说了我想你嘛。”
明珠不好意思地推他两下，“讨厌。”
明珠还是不理解，“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要去谈工作，这么拼啊。”
她今晚上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问了许多问题，裴照松一一回答。
“因为想要做出更多的成绩，才能有更多的底气。”
明珠不懂，嘟囔道，“什么嘛？”
裴照松低低笑一声。
忽而想起一事，明珠问，“松松，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了。”
裴照松顿了顿，“嗯，我高一就认识你了，那时你还在其他班上，我一直都在默默观察你。”
“原来我是你爱而不得的人啊？”明珠揶揄。
裴照松笑笑，大方承认，“是的。”
“你为我打过架是吗？”
“你知道了？”
“不告诉你。”
明珠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让她心安的味道。
裴照松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她在他温暖的怀里很快就有了睡意。
只是她还喃喃说着话问这问那，裴照松耐心解答。
她还是问了今晚没能问出的问题，“你妈妈怎么在医院里？”
裴照松叹口气，“大概是被我气倒了吧。”
第84章 84上门女婿
宋巧玲是怎么住院的,裴照松没有多讲。
明珠当时迷迷糊糊，第二天醒来时早就抛在脑后。
身边冷冷冰冰，依稀记得裴照松起床,临走前和她说了几句话,亲了亲她，至于说的什么话，她也记不清。
明珠还是按往常那样去上班，要说尴尬呢,有一点,但不多。
她尽量保持低调,降低存在感。
经过上次的事后,她都保持着这个心态,她要是脸皮薄一点，这班真没法上了。
谁在单位里没有一点事被别人嚼舌根呀，上次那谁谁谁还因为一块钱的事情和财务室的同事拍桌子指脸呢。
只要自己保持好心态就行。
下班时,意外地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听后得知是裴初宜。
裴初宜在电话里问她,“明珠,我妈她在医院里,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看看她？”
明珠这才想起昨晚裴照松好像说她妈妈被气倒了在住院。
她犹豫着，“额……”
裴初宜见她为难,说道,“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妈她人……她之前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裴初宜也是前两天去医院看望宋巧玲，才得知宋巧玲和明珠两人见过面。见明珠难为情，还有宋巧玲透露的一点信息，猜想两人的见面可能不愉快。她今天正好还要去一趟,便想问问明珠的意见。
明珠对裴初宜印象还是很好的，见她这么客气，连忙说，“没有没有。”
再怎么样也是她和宋巧玲之间，不关裴初宜的事。
她想了想，既然决定和裴照松在一起，有些事就要勇敢面对。
她应道，“我跟你去。”
“好，我来你单位接你。”
裴初宜接上明珠后，两人出发。
路上，两人闲聊着。
裴初宜不确定地问，“明珠，你知道我和小松不是真正的亲姐弟吗？”
“啊？”明珠震惊。
她浑然不知，懵懵地摇头
裴初宜说，“也不是啦，就是同父异母，我不是小松妈妈亲生的，我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
明珠心疼地看着她，“姐姐……”
裴初宜微微笑了笑，“我没事啦。”
明珠迟疑着问，“那阿姨……怎么会突然住院？”
裴初宜想了想，好像明珠什么事都不知道，难道自己弟弟一点没透露？
她思忖着，还是等他自己去说吧。
她含糊道，“好像母子俩吵架了，小松说他不要裴家的一切，不要家里为他选的路，要辞职，我妈就……她让我去劝劝小松，我怎么劝得动他？”
明珠恍然明白。
她沉默着，没说话。
裴初宜看她一眼，目视前方开着车，“我妈她人是有点执拗，她为我们姐弟俩操了不少心，人比较要强，所以会……如果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
明珠摇摇头。
裴初宜一口一句“我妈”，她看的出来裴初宜叫得真心实意。做后妈能这样，她相信宋巧玲不是坏人，否则裴初宜不可能这样。
裴初宜没再开口谈论这事，两人围绕着裴照松聊了几句。
裴初宜说他从小就爱摆副臭脸模样，以为谁欠了他几百上千万。
明珠哈哈大笑，“他刚到我们单位也是，我和他在电梯里撞见，他那个样子凶巴巴，我和他打招呼，他还不理我。”
“真的吗？”裴初宜跟着笑。
“对啊。”明珠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过他现在挺爱笑的了。”
“有吗？”裴初宜抿唇笑，“只是对你吧。”
明珠不好意思地笑笑。
……
到医院，进门，这是间独立的病房，环境清雅。
裴初宜走到床边，“妈，我带明珠来看你。”
宋巧玲靠坐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看着跟在裴初宜身边进来的明珠，比起第一次见面，明珠显得从容许多。
宋巧玲没说话，既然是来探病，她总不能把赶人出去，算起来，她和明珠之间没有直接产生过冲突。
何况还是初宜带来的，她总不能让初宜难做。
明珠没有躲开宋巧玲的打量，直视她的目光。见宋巧玲脸色红润了许多，状态恢复了些许，只是唇色还有点白。
她心里稍松一口气，她还担心万一宋巧玲身体状况不行，她那些话还怎么开口说。
明珠大方迎着宋巧玲的目光，开口说明来意，“阿姨，我今天来看看您，说实话，我不想来的，初宜姐姐让我来，我想着有很多话想跟您说说，所以还是来了。”
宋巧玲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很快遮掩过去。
她看了看裴初宜，递了个眼神。
裴初宜立刻招呼道，“明珠，你随便坐。”
“好嘞。”明珠笑着应道，随即在床沿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明珠微微笑着，“阿姨，您上次还没问我名字呢，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盛明珠，您看我这名字取的，谁还不是父母心尖儿上的人呢？您宝贝您的儿子，我还是我爸妈的掌上明珠呢。”
宋巧玲眯了眯眼沉思，沉默地看着她。
“您千万不要以为我今天过来是讨好您。”明珠边说边摆了摆手，“您又不喜欢我，我干嘛自讨没趣来讨好您。我想着，反正您都不喜欢我了，我不介意让您更讨厌我。”
宋巧玲似是没想到明珠这么直接，一时语塞，好整以暇地看着明珠，准备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
这时，照顾宋巧玲的保姆阿姨给明珠倒了杯水，递在她手上，“姑娘，喝水。”
明珠接过，甜甜笑道，“谢谢。”
“不客气。”
明珠端着水没喝，大大方方地说，“您不喜欢我
，没关系，我妈现在也不喜欢裴照松。您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妈现在也不让我们在一起，大家扯平了。这婚姻本来就是双向选择，您选择我的同时，我们家也要考虑裴照松是不是？您儿子又不是人民币，人人都喜欢，我们家当然也要考虑。我呢，看他喜欢我这么多年，太可怜，勉强同意和他在一起。不过我妈说有您这样的婆婆我嫁过来，以后日子不好过。其实我看您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些恶毒婆婆那样，是不是？”
“你……”宋巧玲急得振起身来，刚想张嘴，被明珠硬生生打断。
“不对，我妈其实说错了，不应该是我嫁过来，我听初宜姐姐说了，你让初宜姐姐劝劝裴照松，可能初宜姐姐还想让我劝他。不过，我不想劝，他愿意怎么样我都支持他，辞了也好，刚好来我们家做上门女婿，入赘我们家不挺好的吗？”明珠说完，似是口渴，悠然自得地喝一口水，眼里闪过一抹黠光。
明珠不按套路出牌，这完全在宋巧玲的认知之外，不是她的路数，一时应付不来。
她脸色沉下，算不上好看。
这次明珠没打断她的话，耐心地静静地等着她，给她留了说话的空间，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挤出个字，“你……”
裴初宜和那阿姨什么时候见宋巧玲这样吃过瘪，被个小姑娘怼到哑口无言。
两人忍不住低头笑。
明珠看一眼两人，得意地扬扬眉示意宋巧玲，“您看她们都在笑，证明我说的是对的，您应该反思一下您自己的问题。阿姨，您可能是官太太做久了，您那个圈子里的人尽说好话哄您，奉承您两句，您就信以为真了，指不定别人背后怎么骂您呢。我不一样，我直接当面说出来，我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您好话听太多，要多听听我们老百姓的声音。我记得我刚工作的时候，别人给我说，好话要在背后说，不好听的话要当面说，这才是正直的人。”
宋巧玲睨一眼裴初宜两人，气恼地把头偏向一边，不看明珠。
明珠没管她听不听，自顾自说着，“阿姨，您不喜欢我，正常。裴照松刚来我们单位，我看他也不顺眼，背后没少骂他，真想打他一顿。这不，现在我和他在一起，还能坐在这儿和您说话。”
宋巧玲听闻，垂下眼思考什么，而后回过头来看她，脸色缓和几分。
明珠越说越起劲，“我听初宜姐姐说，裴照松他在你们面前都不怎么笑，他在单位里也这副样子，总是冷着个脸，但是他跟我在一起就经常笑，明明笑起来很好看的，他一看到我就笑，您也希望您儿子多笑笑不是？”
明珠顾不上语言逻辑，想起一句说一句，“阿姨，我说的话要是有哪句您听着不舒服，冒犯到您了，您千万别生气，我们女人呢，身体很多毛病都是气出来的，您看您都被裴照松气到这里来了，就别再气了。”
“您可能又要说……”明珠模拟着宋巧玲的语气，故意做大表情和动作，夸张地说，“你看看她，怎么这么没礼貌，这样和长辈说话，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明珠的表情动作太滑稽。
裴初宜一听，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宋巧玲无奈地闭了闭眼，唇角轻提了一下。
她还想着她有这么浮夸吗？
明珠吐舌头笑笑，而后敛了唇角，认真地说，“阿姨，您能教出初宜姐姐和裴照松这样的儿女，说明您也不差，裴照松他敬您爱您理解尊重您，我相信他顶撞您绝对不是他的本意。您是他妈妈，是长辈，我也敬您尊重您，但是，我也会介意……”
明珠话还没说完，门口有动静。
屋里的人纷纷偏头去看。
裴照松推门进来，却看到明珠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坐在椅子上。
他脸上浮现出丝丝慌张，赶紧走过去，紧张地问，“你怎么来了？”
明珠站起来，正想说，“我……”
裴照松拉过她，把她护在身后，转而对着床上的宋巧玲，沉着脸说，“妈，您……”
宋巧玲打断他的话，“你别紧张，我没把她怎么样。”
见裴照松还警惕地看着自己，宋巧玲瞪他一眼，“不信你问问你姐她们。”
“是我把明珠带来的。”裴初宜站在窗前低着头笑，她走到床尾，“行了，我在这儿，你带明珠去吃饭吧，一路过来还饿着呢。”
裴照松牵起明珠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想了想，回头对宋巧玲说，“妈，我先带明珠去吃饭。”
宋巧玲轻轻嗯一声。
明珠对宋巧玲笑了笑，还是礼貌地道别，“阿姨，我先走了。”
宋巧玲还是不咸不淡地嗯一声。
想起刚才自己儿子紧紧护着这个女孩的样子，她放眼门口看去。
两人手牵着手，裴照松偏头低着眸在看他身边的女孩，眉眼紧蹙，面色不悦。
女孩眉眼带笑，踮起脚，抬起另一只手去抚平他皱着的额头。
裴照松脸色忽变，由阴转晴。他勾起唇角，对着女孩儿含情脉脉地笑着。
宋巧玲的确没有见过自家儿子这样笑过。
她忽而释然地呼出一口气。
她不想承认，她见明珠的第一眼充满复杂的情绪。
裴初宜送两人出来。
裴照松拍拍明珠肩，“你先去楼梯口等我，我跟裴初宜说几句话。”
明珠愣了愣，见他神色沉下来，她急忙解释，“是我要来的，你妈妈没对我怎么样，你不要怪初宜姐姐。”
“我知道。”
人一走。
裴照松没什么情绪地问裴初宜，“到底怎么回事？”
裴初宜解释，“妈都给我说了，她让我劝你，所以我才问了明珠来不来，她跟你在一起，来医院探望她未来婆婆也说得过去，我给她讲了一些事，我知道你为难，我相信她会理解你，会理解妈的。”
裴照松听完，眉峰高高耸着，久久没说话。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克制压抑着心中的烦闷，嘴唇张开又闭，闭了又张，踌躇着，最后只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裴初宜愣住。
虽然裴照松面上没说什么，但她心里知道，裴照松这是怪她自作主张把明珠带来。
裴初宜不理解，“明珠跟你在一起，她会理解的。”
裴照松反问，“她为什么要理解？她跟宋老师什么关系她需要理解宋老师？最该理解宋老师的是我，还有你。”
裴初宜彻底愣住，嘴唇动了动，话卡在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
须臾，她说，“对不起，小松。”
裴照松叹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初宜，你跟我道什么歉。”
裴初宜说，“需要我找爸谈谈吗？”
“不了。”裴照松直接拒绝，“你别找他，别去消耗他对你的那点愧疚。”
他顿了顿，“就让他永远愧对你吧。”
裴初宜怔了怔，而后招呼一声，转身去了病房。
裴照松往楼梯口走，明珠见他走来，目光紧紧跟着他，对着他甜甜地笑。
他走近，不自觉地跟着勾唇，“笑什么，傻乎乎的。”
明珠一只手挽上他手臂，另一只手被他牵着，回道，“没笑什么，你
才傻乎乎。”
裴照松手指滑入她的指缝间和她掌心相贴，边下楼梯边问，“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明珠嘿嘿笑，“我说你要是想辞职了，正好，入赘我们家做上门女婿，给我们家打一辈子工。”
裴照松脚步停住，侧身看她。
明珠跟着停下，抬眸望着他，问道，“怎么了？”
裴照松抬起另一只手捏捏她脸蛋，“小机灵鬼。”
明珠笑眼盈盈，“那真要这样了，你愿不愿意嘛？”
裴照松没答，牵着她一直往前走。
明珠摇着他手臂，“你快说嘛，愿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得很，盛明珠，我给你打一辈子工，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好不好？”
“那敢情好。”
第85章 85我心疼你
两人从住院大楼出来,去停车场取车。
刚走到车跟前，裴照松往不远处的一个车位多瞅了一眼。
明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辆黑色轿车正下来人。她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裴照松没答,牵着她的手径直走过去。
黑色轿车的驾驶位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见车前站着裴照松和一个姑娘，他轻提唇角，走上前来。
两个男人同时伸出手，像在进行一场正式的公务活动,礼节性地握手打招呼。
那男人先说,“裴部长,幸会幸会。”
裴照松弯唇一笑,“裴主任,久仰久仰。”
两人互相拍了拍对方手臂。
男人目光移向裴照松身边的明珠。
裴照松适时开口，“我介绍一下，这我夫人,盛明珠。”
“明珠。”裴照松转而叫她,向她介绍眼前的男人,“这我堂哥,裴斯言。”
“……”
搞半天是堂兄弟,明珠见他们那副架势，还以为碰到什么同僚。
明珠不习惯叫堂哥表姐的,一律都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想也没想就叫了声，“哥哥好。”
裴斯言略点下巴，应道，“弟妹好。”
裴照松眉心却猛然一跳，眸光短暂的晦暗一下,很快掩饰过去。
他问，“一个人？”
裴斯言苦笑，“你嫂子是大忙人。”
裴照松了然地点点头，“那一起吃个饭。”
“不了。”裴照松揶揄道，“我先上去看看我婶儿，某些人怎么就把我婶儿给气到医院了呢。”
裴照松听闻，脸色不曾松动一下，面不改色地说，“彼此彼此，听说某人当初不去相亲，逼得大娘去厨房拿菜刀。”
话音落下，两人都笑出声来。
明珠站一旁稀里糊涂，这什么情况，明明两人话里火药味十足，又笑得这样爽朗。
裴斯言拍拍裴照松手臂，“快带弟妹去吃饭吧，我先上去了。”
“行。”
裴斯言似是想到什么，临走丢下一句，“证领了吗就你夫人，弟妹，你别被他骗了。”
裴照松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你证领了，婚礼办了吗？”
裴斯言阔步往前走，只抬手冲背后挥了挥。
明珠狐疑地问，“你和你堂哥，这是关系好还是不好啊。”
裴照松笑笑，“就这样，大家习惯了。”
“还有什么相亲拿菜刀的。”明珠好奇。
裴照松解释，“大娘给他找了个对象，他不去见，大娘就去厨房拿菜刀逼他去。”
明珠噗嗤一声，又偏头看了眼裴斯言的背影。
裴照松见状，硬生生地把她的头掰正，捧着她的脸正对着自己，沉着脸说，“别看了，只能看我。”
“……”
明珠想到刚才的男人，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拥有一张英俊的面孔，和裴照松差不多高，都是185往上。裴照松的长相其实和明珠一样很具攻击性，不说话时冷肃凌厉，让人不敢靠近。
裴斯言恰恰相反，和他的名字一样，看着温文儒雅，温润如玉。但仔细看，面无表情时，透着股矜贵疏离。
想到裴初宜也是个大美人儿，明珠打趣道，“松松，你们家人都这么好看的吗？基因太好了吧。”
裴照松冷下脸，“裴斯言哪里好看了，别看他了，他太老了。”
“有吗？”明珠没觉得，“你哥哥看着很年轻啊。”
“嗯。”裴照松一本正经地说，“他三十多岁了，这还不老。”
明珠弯着眼睛笑。
裴照松忽而意识到什么，“你叫他什么？”
“哥哥啊。”明珠不解地问，“有问题吗？”
“不准这样叫。”裴照松心里憋着一股烦闷的气，她真是逢人就叫哥哥。
裴照松给她开车门，明珠看着他阴沉的脸，乐呵呵地坐进去。
等裴照松坐进来，明珠手上系着安全带，目光款款落在他身上，眸光亮晶晶的。
裴照松瞥她一眼。
明珠笑嘻嘻，“松松，你吃醋了。”
她说得肯定。
“没有。”裴照松当即否认。
“哎呀，你看你，别皱眉了。”明珠侧身正对他，去拉他手臂，“我以后不这样叫了嘛，只叫你。”
她故意拖着音调，尾音上扬，“好不好嘛，哥哥。”
裴照松是一点都招架不住她的糖衣炮弹，她只需要对他稍微撒一撒娇，他就立马缴械投降。
他一秒都绷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喜欢吗？哥哥。”明珠得意地挑眉。
裴照松没应声，只是看着她笑。
明珠见他笑得爽朗，继续叫着，“哥哥，哥哥，哥哥……”
每一声还变换着花样，音调各有不同，但每一声都甜到裴照松心里。
裴照松被她撩成翘嘴，唇角的弧度直线上扬，心里春风荡漾。他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偏着头对上她的盈盈笑眼，含情脉脉地看了几秒，最后，再忍不住倾身过去。
明珠这一声“哥哥”还没叫出口，就被眼前压过来的人堵住了唇。
他的大手箍着她的后颈，稍使了些力把她往前带，直接堵死了她想要往后退的去路。
他吻得强势，不断加深，不给她换气的机会。
车内门窗紧闭，氧气在热吻里逐渐被消耗。
明珠被吻得窒息，闷闷地哼唧两声，伸手推他。
裴照松轻轻咬她一口才松开她的唇。
明珠终于活过来，放肆地大口喘着气，与此同时，不满地瞪他，谁让他亲这么猛。
裴照松胸口剧烈起伏着，唇角挂着浅浅的笑，缓缓开口道，“喜欢。”
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他反问，“你呢？”
明珠听出他意有所指，抽了张纸巾嫌弃地擦嘴巴，“不喜欢。”
裴照松笑笑，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两人去吃完饭。
明天就是周五，裴照松让她先给任豪请假，他给任豪招呼一声。
请一天假只需报部门批准，不用经过他那里。
明珠明确地拒绝了裴照松的提议，想这会儿连夜回去赶着明天上班。
她现在不敢任性，在经历上次事件之后，也算是在单位里公开了她和裴照松的关系，不想让人觉得他在给她开绿灯。
裴照松明白她的顾虑，没有勉强，开车送她回去。
路上，他开着车不方便，对明珠说，“你帮我打个电话，我给我妈说一声。”
明珠拿过他的手机，找到宋巧玲的电话拨过去，而后把手机递给他。
“你拿着，开一下扩音。”
明珠微怔，照做，心里觉得有点怪异，好像要被迫窥听她们母子的对话。
电话接通。
裴照松说，“妈，我送明珠回去，周末再过来。”
宋巧玲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语气似有不快，“家里没住的吗，这么晚回去。”
“不是，她明天还要上班。”
宋巧玲更加不悦，“你这领导怎么当的，一个假都批不了吗？”
裴照松唇角轻轻点了一下，看一眼明珠，“她爱上班就让她上嘛。”
明珠无语地睨他，谁爱上班啊！
她举着手机，屏着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宋巧
玲没再说什么，只让他开车注意安全。
终于挂断电话，明珠深呼吸一口气，如释重负。
明明是他和他妈妈打电话，她却紧张得很。
裴照松偏头看她一眼，柔着声音，“今天来回跑，辛苦了，你先睡一觉，等会儿到了我叫你。”
明珠确实坐车坐累了，闭上眼睛睡觉。
中途，明珠手机在震动。
裴照松拿起来一看，是何淑仪打来的。
他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接听，“阿姨，是我。”
何淑仪一听是裴照松声音，顿了顿，问道，“明珠呢？”
裴照松说，“今天有点事情，我们现在还在高速上，您放心，明珠和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我改天再来向您和叔叔道歉。”
何淑仪念及他在开车，没说两句便挂断。
许久，到达家属院。
裴照松停好车，绕到副驾驶位打开车门，弯着腰，轻轻唤她的名字，“七七，到家了。”
明珠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只看到男人一张好看的脸近在眼前。
她眨眨眼，含糊着说，“要抱抱。”
裴照松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抱出来。他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她哪儿。
他关上车门，锁好车，往单元楼走。
裴照松亲亲她脸颊，沉声哄道，“抱紧我，宝宝。”
明珠圈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像一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双腿牢牢盘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乖。”裴照松摸摸她后脑，侧过脸亲亲她头发，在她耳边说，“阿姨给你打过电话，我帮你接了。”
明珠惊讶地问，“她没说什么吧。”
“没有。”
明珠犹疑着说，“松松，我爸妈……现在也不想让我们俩在一起。”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
“我知道，改天我去向他们道歉。”裴照松安慰她，“你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嗯。”明珠往他身上蹭。
回到家，进屋。
裴照松把明珠放沙发上，“今天坐那么久的车，先泡个脚再洗澡好不好？”
“好。”
裴照松旋即脱掉外套，只穿了件长袖白衬衣，挽起袖子，去拿来泡脚桶准备好水，给明珠泡脚。
他就蹲在桶前，帮她揉着脚，“水烫不烫？”
“不烫。”明珠猛然想起一事，犹豫一瞬后，还是选择说出来，“松松，今天初宜姐姐给我说，她不是你妈妈亲生的。”
裴照松抬起眼来，“是的，她妈妈在她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我妈是后来跟我爸结婚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这个话题本身就很沉重，明珠启齿想再问什么，话堵在嗓子眼，始终问不出口。
裴照松见状，温柔地说，“七七，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说你和你妈妈吵架了。”明珠迟疑地问，“你妈妈……很生气是不是？”
她言下之意是他妈妈还是强烈反对是不是。
“七七，我们家的事有点复杂，我慢慢和你说。”裴照松没回答她的问题，不紧不慢地说起往事，“我爸和裴初宜的妈妈是自由恋爱结婚，最后却天人永隔，我爸伤心欲绝，我奶奶瞧着裴初宜这么小也不是个办法，我爸总要再成家的，就到处给他找对象，即便裴家条件不错，可我爸毕竟二婚还带着小孩，也不是谁都愿意的。只有我妈不介意，不顾家里反对一心嫁给我爸。我爸和我妈感情并不好，应该说只是我妈的一厢情愿。上次我爸来调研，我和他见了一面说了一些话，就一直等着……”
原来，裴林回去以后思考许久，决定和宋巧玲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想想。
宋巧玲不知他为何态度突变，终于从秘书小余嘴里撬出一点蛛丝马迹，小余说不知裴照松和裴林说过什么，导致裴林很生气，于是一个电话把裴照松叫回去。
裴照松自从见了裴林之后就一直在等着，是时候让宋巧玲直面事实。
他回家，果不其然，宋巧玲问他对裴林说了什么。
裴照松把当天对裴林说的话一并说给宋巧玲听。
宋巧玲听完不能接受，质问他，“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爸？”
裴照松反问，“难道不是吗，他本来就胆小自私懦弱，不然他为什么不敢见您，到现在都还躲着您？”
宋巧玲不可置信，“小松，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裴照松真是憋够了，不吐不快，“妈，您放手吧，他根本就不爱您，您不要维护他了。”
宋巧玲痛苦地看着他。
裴照松紧紧皱着眉，一字一字地问她，“这么多年您不累吗？”
累吗？
宋巧玲不知道，她一直在扮演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演着演着，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她怔怔地看着裴照松，往后倒退两步。
忽的，宋巧玲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为何变化这样大，从前他可是从来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她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就真那么喜欢那个人，她有什么好的，一定要这样做吗？”
一定要把她辛苦维持的和谐彻底粉碎吗？
裴照松没答，也等同于默认。
宋巧玲不理解，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小松，她还有她们家，对你的事业没有一点帮助。”
裴照松也不理解，“妈，这跟事业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需要靠女人。”
“小松，你怎么不明白妈妈的苦心呢？”宋巧玲已经痛哭流涕。
裴照松摇了摇头，“妈，您为您自己活一次吧，好好过您的生活，不要再去操劳这个家，不要再去操劳我和裴初宜，不要再去操劳裴家的事情。”
宋巧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捂着脸痛哭。
裴照松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望着她，声音平静，但残忍地说着事实，“妈，这么多年，爸他做过什么？您替他孝敬父母，替他养育子女，替他打理一切，到头来，他还是不接受您，您放手吧。”
宋巧玲心知肚明，只是在自欺欺人，不愿承认。
裴照松无情地撕下她的伪装面具，她备受打击，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小松，你为了那个女人，一定要这样对待妈妈吗？”
裴照松看宋巧玲执迷不悟，叹口气，“妈，难道您也非逼着我，找一个我不喜欢的，像您和爸那样，人前恩爱夫妻人后相敬如宾吗？您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我决不会，我只要她。”他语气坚定。
宋巧玲不想去谈她和裴林的事，裴照松的事要紧。
她不死心地说，“小松，你怎么还不理解呢？当初我让你考选调，你要跑回西江，你在起跑线上已经输给裴斯言了，你大娘现在给他找了个同样背景的老婆，你还拿什么和他比。”
“我为什么要和他比，再说我现在和他不是同级别吗？”裴照松说，“从小，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要我读文我读文，您要我报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走这条路，我都听您的，可是，我的另一半我绝对不会听您的。”
“小松，你的前途更重要。你姐已经过潇洒日子去了，就剩你们兄弟俩，他马上就要提处级了，往后他的路越走越顺，裴家只会把更多的资源给他，你还能有什么？”宋巧玲说。
裴照松缓缓开口，“妈，您从来都没有听过我的想法。她是我高中同学，我从高中就喜欢她，十二年，我对她的爱，不比您对爸的少。您为什么也不理解呢？”
至于前途。
就让这操蛋的前途见鬼去吧。
裴照松神色肃穆，声音冷冰冰，“您总是认为帮我选了一条您认为最好的路，从来不问问我的感受和意见，其实我并不想要走这条路。如果没了她，那我也不想要再走下去，裴家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了，我可以马上辞职，我只想要和她在一起。”
宋巧玲一听，自己精心培养成才的儿子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你说什么？”她歇斯底里地怒问，当即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裴照松见状，惊呼道，“妈，妈……”
他赶紧掐着宋巧玲的人中，打120送往医院。
裴照松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告诉明珠。
明珠听完，只叫着他，“松松……”
裴照松接着说，“我妈嫁过来，续弦并不好做。裴初宜的妈妈很优秀，外人总喜欢比较，我妈个性要强，想事事都做好，不落下话柄。她爱惜脸面，怕别人觉得她和我爸感情不好，在外人面前总是刻意去表现。不过她对裴初宜是真心当亲生女儿养，从小对我们姐弟要求很严格。我大娘就裴斯言一个儿子，她们妯娌之间的相处很微妙，总想着要比一比，
都想着得到裴家更多的资源和好处。我妈手上有两个孩子，大娘觉得她一个孩子吃亏，一直都在暗自较劲。裴斯言毕业后直接回家接班，我姐只想简单一点，她外公那边也说上几句话，我妈不好再说什么，因此对我格外要求。”
“我现在说我不要前途了，她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打水漂肯定不能接受，她得不到我爸的感情，在我身上注入了很多心血，我们姐弟俩是她维护脸面炫耀的资本，我姐渐渐远离裴家中心，她自然对我寄予厚望，一时心急，血压飙升晕倒过去，不过人没什么大碍，在医院观察观察就可以出院了。我妈太固执，我也不想伤害她，让她难过。”裴照松说。
明珠怔怔的，知道他为难。
裴照松垂下眼，似是回忆过往，“这些年，我总是在做不喜欢的事。”
他顿了顿，抬起脸来，望着她，“不过好在上天垂怜，现在，我终于可以拥有喜欢的人。”
明珠从小都是快乐成长，父母很少这样逼她。
他一定过得很压抑辛苦吧。
她心一抽，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松松，我心疼你。”
裴照松勾唇笑笑，摇了摇头，“我不要你心疼我，我只要你爱我。”
“我爱你。”明珠脱口而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坚定，“裴照松，我爱你。”
裴照松怔然，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如炬。
心脏在缓缓收紧，不同于以往抽痛的知觉，是一种拨开云雾的释然和畅怀，而后被一股巨大的热流包裹，暖暖的，直至滚烫。
他定定神，随即帮她擦掉脚上的水，明珠抬起腿放回沙发上。
裴照松端着盆去倒了水，收拾好后回到沙发上，坐她旁边。
明珠继续问，“那你堂哥为什么在省城，你却回来了？”
裴照松解释，“我妈那时也让我走选调，我当时不知道你回没回西江，总想着万一能遇见你呢，所以偷偷瞒着她报了这边的岗位，我妈很生气，想着裴初宜也在这里有个照应，后来也没说什么。”
“那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直没来找我呢？”明珠又问。
裴照松说，“你等我一下。”
他去屋里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给到明珠手上，明珠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他的各种财产资质。
明珠惊讶，“你给我做什么？”
裴照松笑，“不是说好给你打一辈子工吗？当然要交给女主人保管。”
他接着说，“我知道我妈什么性格，所以……七七，我不是说你家庭怎么样，只是我妈太执拗。那时的我并没有能力能给到你什么，我知道你们家条件不差，我那时一无所有，全靠着家里，你跟我在一起也只会吃苦。即便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也无能为力。”
明珠数着他存款单上的“0”，达到七位数，而且数目不小，以他目前的薪资水平绝不可能赚这么多。
她震惊，“你这么多钱，你哪儿来的，该不会是……”
“说什么呢，都是合法的。”裴照松瞪她一眼，“还没走这条路的时候就赚了。”
明珠听闻，吐吐舌头，嘿嘿笑。
裴照松说，“想要拥有自主权力，第一步就是要实现经济独立，脱离裴家也能有底气。从大学我就在想方设法地赚钱，我妈让我学这个我不喜欢的专业，我就同时修了双学位，那时金融业前景还好，赚钱还是挺容易的，大四跟着人做生意赚了一笔，不像现在，不过现在嘛，稳定。”
裴照松紧紧握着她的手，真挚地说，“七七，虽然钱不算很多，但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他想了想，“有些话我也想和你说明白。”
“什么？”
裴照松毫无保留地说，“七七，虽然我跟我妈说不要前途了，我可以离开裴家，但是这么多年走到这个位置，我自己心里清楚，没有裴家，我也可以做出更多的成绩，我也想要一条路走到底。”
“嗯？”
裴照松唇角挂了抹笑，“我的意思是，你老公现在的履历放眼整个区乃至全市，都找不出第二个，要相信你老公的实力。”
明珠睨他一眼，“装逼。”
裴照松忽而敛了情绪，面上深沉，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说，“我也有野心。”
明珠顿住，“嗯？”
裴照松坦诚地说，“我也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
他向她完全的展露心声，暴露他的野心。
“但是这样也会意味着会有更多的束缚，就比如现在，我护照都被扣着，哪怕你明天想要出国游，我都不能陪你去，你明白吗？”
明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怔了怔，勾住他的脖子，笑着说，“没关系啊，咱们国家大好河山还玩不完呢。比起那些，我更想和你在一起，只要和你一起，做什么我都开心，我想和你组建属于我们的家庭，一起经营好我们的小家，一起慢慢变老。”
明珠想了想，认真地说，“松松，我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走到更高更远的位置。”
裴照松心里动容，流淌过一股暖暖的热流。
他亲亲她唇角，“我爱你。”
明珠甜甜笑道，“我也爱你。”
她依偎在他怀里。
半晌，明珠忽而想到，“松松，都说父母不看好的感情不长久，我们俩现在父母都不看好，成了苦命鸳鸯了。”
裴照松捏了捏她脸蛋，“你胡说什么？”
“我开玩笑的嘛。”明珠乐呵呵。
“去洗澡了吗？”裴照松问。
“好。”
明珠刚应道，就被裴照松腾空抱起。
“干嘛？”明珠警惕地问。
“一起洗。”
“……”
两人好久没有做过，裴照松逮住机会誓要好好折腾一番。
结果，他又变了花样，这次不逼着她叫老公，改叫哥哥。
明珠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一晚上不知道叫了多少遍。
不知做了多少次，已经到下半夜。
完事，明珠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还惦记着他原来这么会赚钱，喃喃自语，“松松，你要是没有从.政，如果从商的话，我是不是就成富婆了。”
裴照松笑，“盛明珠，你每天脑袋瓜在想什么？”
明珠不忘叹息，“哎，真可惜。”
裴照松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快睡觉了吧。”
“嗯。”
这晚。
两颗滚烫的心紧紧贴合。
拥有她，就拥有与世界对抗的勇气。
他想要让她，见证他更多的高光时刻。他所有的荣耀都想要和她共享。
第86章 86给我个名分
第二天一早,明珠要起床上班。
裴照松在她耳边温柔叫她，“宝宝，该起床了。”
昨晚筋疲力尽,就没睡几个小时,加上骨头都快酥掉，全身软绵绵。
明珠起床困难，起床气很大。她不满地哼唧两声，拉过被子把头蒙住,即便是他这样轻柔的声音也不想听,想让世界安静下来。
裴照松帮她把被子拉下来,哄着她,“那再睡会儿。”
明珠翻过身来平躺着,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
裴照松帮她整理好头发，露出她一张皱着的精致小脸。
像是断了的线很难再续上,明珠哪里还睡得着,只是闭着眼睛皱着眉。
她脑袋混沌,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侧过身去在他怀里动来动去,额头抵着他胸膛，小声嘀咕,“都怪你,我好累啊。”
“好，怪我怪我。”裴照松揉揉她脑袋，凑近她耳边低语，“不是你让我再快再重一点的吗？”
明珠脑袋里“轰”一声，瞬间清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气得脸颊鼓鼓的，涨红着脸，羞涩地嗔道，“你怎么这么坏啊，越来越坏了。”
他才是罪魁祸首好吧。
裴照松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捏捏她气鼓鼓的脸蛋，故意低声问，“不喜欢吗？”
他的声音暗哑醇厚，像是在砂砾里打磨过，听着性感至极。
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
明珠怔了一下，短暂地沉浸在他的声音里，很快就抽回思绪，正色道，“不喜欢。”
口是心非。
裴照松脸上浮现出笑意，继续沉着声，“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
明珠感到脸颊越来越热，娇羞道，“你怎么这样啊。”
裴照松在她腰上掐一把，“哪样，撒谎要打屁屁。”
明珠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脑子里自动联想到画面。
她一激灵，定定神，赶紧推开他，“你走开，我要起床了。”
这床是没法再睡下去了，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吃掉，今天的班就没法再上了。
裴照松纯粹是逗她玩，看着她紧张兮
兮的样子。
被她推倒在一旁，他索性侧身撑着脑袋，眉眼含着笑，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明珠打开灯，察觉到背后一道目光比头顶的灯光还要刺眼，她回过身去瞟他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穿衣服。”
“没看过。”他一本正经地回道。
看着她撅着一张小嘴，精致的眉眼皱着，生动有趣，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男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明珠噎住，懒得理他，背对着他坐在床沿边在扣内衣扣子。
心思还停留在后方男人的身上，手上随意地扣上，扣了两三下都没扣上。
忽而，背在身后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
明珠一顿，扭头去看他，“干嘛啊？”
裴照松已经在她身后，双腿跪在床上，直接接替她的手给她扣上，而后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厮磨。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尽数扑洒在她耳侧，惊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痒。
明珠本能地瑟缩着脖子，躲着，嚷嚷着，“痒。”
她整个人被他笼罩在怀里。
裴照松蹭蹭她头发，亲亲她颈侧，嗅着她的芳香。双手环着她的腰，慢慢的，一只手逐渐上移，从衣服下摆探进。
明珠抓着他的手腕，“你干嘛啊？”
裴照松用行动告诉她答案。
明珠浑身颤栗，求饶道，“别弄我了，我还要上班呢。”
裴照松喉咙滚了滚，沙沙地嗯一声。
他没打算真做点什么，就想摸一下过过手瘾。
他收回手，问道，“想吃什么，我去弄。”
“都可以。”
“好。”
随即，两人一起去洗漱好，裴照松陪着她吃完早餐。
明珠收拾好，准备独自出门去上班，却见裴照松拿着车钥匙要和她一起出去。
明珠知道他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便说，“你不用送我，在家多休息一会儿吧。”
“我也去上班。”
明珠疑惑，“你不是请假了吗？”
“请假就不能去上班了吗？”裴照松语气欠欠的，“我想去就去。”
明珠：“……”
自从两人的关系明确公开后，裴照松就没在单位，一直在休假状态。
这样一起上班，还是第一次。
裴照松开着车，明珠坐在副驾驶位上忐忑不安。
等会儿应该会被许多人看见吧，她在心里想着，不过的确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只是一时半会还不太适应。
裴照松见她神色紧张，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明珠瞥见他泰然自若的样子，深深地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一起来的。
果然，车驶向大门时，他还特意停下，降下车窗和保安亭里的张叔打招呼。
张叔应了一声，走出来，见副驾驶位还有个人影，弯着腰往里看。
明珠只能硬着头皮看过去，笑着招呼，“张叔。”
“原来是明珠啊。”张叔笑呵呵。
上次的事情整幢大楼人尽皆知，张叔自然知道两人什么关系。
和张叔道别，裴照松把车停在大楼后面的露天停车场。
下车，往一楼大厅走。
明珠想慢吞吞跟在身后，却被裴照松一把牵住手。
在办公场地这样太过招摇过市，何况上次的事情实在不光彩。
明珠近段时间已经很低调了，就怕大家想起她这号人。
她偏头望着裴照松，商量的语气，“你能把我的手放开吗？”
“不能。”裴照松直接拒绝她的请求，反倒握在手心里更紧了。
“这样不好。”明珠眼睛左右瞟。
“哪里不好。”裴照松停下脚步，低眸注视着她，声音夹着委屈和祈求，“七七，该给我个名分了。”
明珠愣住，怔怔地望着他。
她没再说拒绝的话，任由他牵着手。
到大厅，碰到几个认识裴照松的人，大家热情地打招呼，见二人手牵着手，心照不宣地笑笑。
明珠不大熟，尚且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同事走来，招呼道，“裴部。”
裴照松点头示意。
“明珠也在啊。”同事目光转向她，而后下移至她们的手部，看着男人紧紧牵着女人的手。
明珠这才不自在起来，也没想着抽出手，只尴尬笑着，“早。”
“早。”同事应道。
电梯门开，一行人进去。
裴照松没打算松手，两人并肩站着，明珠感到手心都快被他握出汗了。
到七楼，电梯门开。
裴照松似乎还舍不得放开，明珠无奈笑道，“我到了。”
裴照松这才松开她的手，温润的声音响起，“中午一起吃饭。”
“好。”明珠应下，“我先走了。”
“嗯。”
明珠赶紧离开，在身后电梯门内一众人的火热注视下，匆匆赶往自己办公室。
她人一走，电梯里其他人的目光自动转移到裴照松身上。
他脸上似乎还有残留下的温柔，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个平常冷峻的男人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很快，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来上班的事就传遍。
周子茜来明珠工位，笑得贼兮兮，“听说早上一起来的，那个手啊，怎么就松不开？”
“没这么夸张好吗？”明珠跟着笑。
周子茜啧啧两声，“别人都这么说的。”
明珠耸耸肩，不想再去计较旁人的声音。
两人闲聊两句，各自忙活。
过会儿。
裴照松给明珠发消息：【来我办公室】
明珠心一跳：【现在是上班时间】
裴照松：【想什么呢，我让你上来拿稿子，我改好了】
“……”
明珠无语住，谁让他不说清楚。
到他办公室。
明珠站在办公桌前，没好气地说，“稿子呢？”
“不急。”
话落，裴照松起身去关上门。
明珠警惕地看他，“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要乱来啊。”
裴照松悠悠回道，“没乱来。”
他又坐回去。
“那你快把稿子给我，我走了。”
“急什么？”裴照松说，“我还没打印。”
“你快打。”明珠催他。
“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再打。”裴照松和她谈条件。
明珠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从前在这间办公室，她要抱他，他还让她站好。
现在她不敢再任性胡来，他倒反过来。
明珠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他今天大有孔雀开屏的趋势。
她目光上下扫一眼，“你没事儿吧，裴照松。”
“……”
裴照松叹口气，脸色沉下，“过来。”
不容置喙的语气。
明珠迟疑地走进去，被他一把拉来坐他腿上。
“干嘛？”明珠皱着眉问。
裴照松圈着她腰，“亲一下怎么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明珠正直地提醒，“你能不能正经点？”
“又不是偷情。”裴照松面不改色地回道。
明珠：“……”
“影响不大好。”明珠换了个理由。
“什么影响？”裴照松反问。
明珠也说不上来，现在和他公开这层关系又经历那些事后，她不敢再造次，生怕落人口舌。
她板着脸，“反正你不能乱来。”
裴照松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动你。”
他
伸手去打印机上，把早已打印好的稿子给到明珠手上，“拿去吧。”
明珠弯唇笑，“那我先走了，裴大部长。”
裴照松嗯一声，点头，不忘在她腰上掐一把。
明珠捂着腰，嗔一句，赶紧离开他的办公室。
一上午的时间。
明珠非常肯定他今天来上班，纯粹是为了来显摆和她的关系。
她在工位上，他就不时到新闻部来转转，别人问他什么事，他说来看看大家工作情况。
谁不知道他来看谁的啊。
她在广播室，他就不时去广播室看两眼。
童佳薇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明珠，“裴部到底在做什么？”
明珠白了男人一眼，“别理他，他脑子有问题。”
童佳薇噗嗤一声笑出来。
中午，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回办公室。
明珠想回自己工位上趴着休息。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裴照松牵着她手不放，“我那里有沙发，去睡会儿。”
明珠思考了一下，没勉强，躺沙发上睡总比趴桌上舒服，反正中午单位里也没什么人。
到办公室，裴照松反锁上门。
明珠直接到沙发上躺下，“我睡会儿，你到点叫我。”
裴照松没应声，走过去打横抱起她。
明珠吓一跳，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惊得大呼，“你干什么啊？“
裴照松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你说呢？”
明珠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你不要乱来啊，这里是办公室呢。”
裴照松说，“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
明珠装糊涂，“所以呢？”
她这样坐着不舒服，调整了下坐姿，两只腿岔开，跨坐在他腿上正对着他。
裴照松抚着她的腰，“你亲我。”
明珠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一口，“这样可以了吧。”
裴照松摇头，“不行。”
明珠又在他唇角轻轻碰了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也不行。”
裴照松没再等她下一步动作，直接箍着她的后脑，亲吻上去。
明珠没忸怩，两人接了一个漫长缠绵的热吻。
吻到后面，明珠情不自禁地扭动两下，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他的异样。
她故意嗔道，“裴照松，你怎么这样啊？”
视线往下瞟，示意他。
“哪样？”裴照松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
明珠想起很久以前他对她说过的话，于是送给他，“你能不能有点高尚的情操和爱好，成天想着这些事。”
裴照松愣了一下，忽而笑了。
明珠傲娇地说，“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沉迷于我的魅力难以自拔。”
裴照松眼含笑意地看着她，没答。
“是不是嘛？”
裴照松还是没答。
明珠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你快说嘛。”
裴照松按住她，倒吸一口气，声音沙沙的，“宝宝，你别乱动，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明珠顿住，这下真不敢再乱动一下。
两人分开各自缓了一阵，室内逐渐升温的暧昧气息方才冷却下来。
下午，裴照松也像上午那样，有事没事就在明珠面前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她什么关系。
到后面，明珠懒得再给他一个眼神，随他去。
这天到下班，裴照松陪明珠吃完晚饭，把她送回家，又连夜开车回去看宋巧玲。
裴照松说他过两天就回来，到时候来给她父母好好道歉。
明珠让他开车注意安全，先照顾好他妈妈要紧，不要想那么多。
只要他们两个人感情坚定，就没什么能够阻止他们。
明珠这样想着，也是这么做的。
她准备回家先做做父母的思想工作。
第87章 87男朋友惯的
明珠回到家,正巧，何淑仪和盛朝阳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她。
盛朝阳还是向她确认，“七七,你们俩又在一起了是吗？”
明珠坦然承认,“是的。”
“傻孩子，你怎么不听爸爸妈妈的话呢？”何淑仪气恼又心疼，“他们家不重视你，你会吃亏的。”
明珠知道父母是为自己好,她走过去坐到何淑仪身边,挽着何淑仪的手臂摇晃两下,撒娇道,“妈,您别生气了，我知道，但是感情这东西控制不住,怎么办嘛。”
何淑仪瞪她一眼。
明珠收敛起玩闹的心思,诚恳地说,“妈,您也知道我什么脾气,他对我很好，我就是喜欢他,我想跟他在一起单纯是因为他这个人,没有其他的。再说了，我以后是和他一起生活，又不是和他们家。”
她说完，又开起玩笑，“裴照松他现在可以脱离他们家,我给他说了，让他入赘我们家给你做上门女婿怎么样？”
盛朝阳听闻，正色道，“七七，不要乱说。”
“我没乱说。”明珠神色认真，“这本来就是我和他组建新的家庭，他把他的钱和名下的财产都给我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淑仪一听，眉头紧皱着，“你这孩子，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不能乱接受别人的东西。你怎么能要别人的钱呢？”
“我知道，妈，我说这些只是想表达，你们看裴照松他这个人其实挺好的，他又没什么。”明珠说。
这倒是实话，裴照松为人怎么样，何淑仪和盛朝阳相处过，心里清楚。
这会儿，两人沉默起来，在沉思。
明珠抱着何淑仪撒撒娇，又到盛朝阳身旁坐下，贴着他手臂蹭蹭，“爸，你们就别生气了，等过几天裴照松他自己来给你们道歉，要打他骂他随你们的便，最好把他狠狠打一顿，他最近和他妈妈吵架，把他妈妈气到医院去了。”
两人听后相视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
裴照松到达医院，裴初宜也在。最近姐弟俩都守在医院。
宋巧玲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直紧绷着的弦突然断掉，像是泄下一口气再也提振不起来，人瞧着疲惫憔悴许多，没有精气神，裴初宜和裴照松终是不放心，让在医院多观察一段时间。
裴初宜差不多天天都要来，她如今已有自己的家庭，还有个小孩子要照顾，宋巧玲心疼她两头跑，让她回去好好陪着司嘉辰，医院里有阿姨照顾，裴初宜不听，想多陪陪她。
裴照松也是这么想的。
都知道宋巧玲的主要问题是心结，和裴照松吵的那架无非是导火索，她和裴林之间的问题被拉到台面上来。平静的湖面底下暗藏着波涛汹涌，一旦撕开一个口子，就再也无法风平浪静。
她住院以来，关系近的亲戚来探望过，裴林却没有来过。
姐弟俩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提，亲戚也没想到那一层去，只当裴林在忙。
宋巧玲在医院里没精力再去找裴林。裴林头两天没觉得有什么，连着几天都没见到宋巧玲的人影，这不像宋巧玲的风格。
宋巧玲事事为他打理好，他不回应她的感情，但是没忘享受宋巧玲的付出。裴照松说得对，他一直在逃避，不肯承认。思前想后，那就更彻底一点，试试和宋巧玲分开一段时间。
只是裴林低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适应没有宋巧玲的生活。然而，他早已习惯宋巧玲的存在，在这几十年的夫妻生活中，和宋巧玲的朝夕相处，虽平淡不热烈，但宋巧玲已经潜移默化地渗透进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下忽然变得不自在起来，裴林再忍不住向小余询问宋巧玲最近有没有打来过电话。
小余说没有。
裴林心里开始慌张起来，让小余去问问宋巧玲最近在做什么。小余只能联系跟着宋巧玲的保姆钟姨。
钟姨知道宋巧玲不想让裴林知道，到底心疼宋巧玲一个人的辛苦付出，在小余的再三询问下，钟姨只说了宋巧玲住院的事。
裴林得知后，立马就赶到医院。只是在楼下时，忽而没有脸上去见宋巧玲。
他也不知宋巧玲为何突然病倒。
要紧吗？是因为他吗？
楼上病房里，裴照松在医院守着。
裴初宜准备回家，下来就看到路边停着的车眼熟，扫一眼车牌果然是裴林的车。
她走近，副驾的车窗降下来，驾驶位上的人居然是裴林，他自己开车来的。
裴初宜问，“爸，您怎么来了？”
问完，她感到多此一举，来这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看宋巧玲的。
于是，改口道，“您怎么不上去？”
裴林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上来陪爸爸坐会儿。”
裴初宜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
裴林沉默犹豫半晌才开口问，“小松妈妈还好吗？”
裴初宜微讶，迟疑两秒，“我妈……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想着再多观察两天，也不急着出院。”
得到肯定的回复，裴林似是松一口气，频频点头。
忽地问道，“怎么突然住院了？”
裴初宜斟酌着回答，“和小松吵架了，一时激动，就……”
“为什么吵架？”裴林急忙问。
他印象中，裴照松不是会顶撞宋巧玲的人。
这问题把裴初宜难住，要说两人到底为了什么吵架，她也说不清，总之有多方面的原因，不能单纯地归根于一点。
见裴初宜踌躇，裴林似是想起什么，心里大概有个方向。
他说，“上次你弟弟和我谈到他的婚姻问题，那姑娘你见过吗？”
“见过。”裴初宜如实回答，想了想，恳切地说，“爸，就让小松自己选择吧。”
裴林垂下眼思考，没点头同意也没开口否定，模棱两可的态度。
他话锋一转，“初宜，你觉得，你妈妈会怪爸爸吗？”
裴初宜愣住，好半天才听懂裴林话里的意思。
她的亲生母亲是裴林的禁忌，从前有人在裴林面前提过一句，裴林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后来再没有人敢提及。
而此刻，裴林主动提起。
裴初宜摇头，“不会，妈妈她肯定也希望您能幸福。爸，您珍惜眼前人吧。”
忽而鼻腔里涌起一阵涩涩的酸意，眼睛里慢慢沁出泪水。
她哽咽道，“妈妈的生育之恩我没法再报答，小松妈妈的养育之恩我也无以为报，我感激她为我付出的一切。她教我读书认字，教我人生道理，告诉我女孩子要自尊自爱。我知道，其实从小很多人都在背地里和她提过，让她把我送去奶奶那里或是送到外公家，是她不放弃我，把我带在身边。她也是我的妈妈。”
裴林怔了怔，见裴初宜低着头啜泣，他伸手过去拍拍她肩以示安慰，“是爸爸对不起你。”
裴初宜抬起脸来，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裴林问道，“小松在上面吗？”
裴初宜说，“他在，我这会儿回去，明天再来。”
“爸爸送你回去。”
“您不上去看看妈吗？”裴初宜迟疑着说，“其实妈很想你。”
裴林嗯一声，面上看不出其他情绪，“我过两天再来。”
裴林把裴初宜送回去，自己却不跟着上去。
裴初宜问，“您不住这边吗？”
“我明天还有点事处理。”裴林回省厅那边的住宅楼，自己一个人住。
*
隔天下午，宋巧玲病房里，裴照松和裴初宜都在。
裴照松倒了杯水给宋巧玲喝，刚好电话在响。
他拿出来一看，是明珠打来的视频电话。他没急着接听，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去宋巧玲手上接过杯子放柜台上，方才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宋巧玲靠坐在床上打着点滴，目光扫他一眼，“什么电话这里不能接。”
裴照松没再说什么，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滑过屏幕接听。
他这么久才接通，明珠只当他是在病房不方便，等走到外边才接听的。
于是，直接脱口叫道，“松松。”
宋巧玲一听这称呼，眉梢轻微挑动了一下。
裴照松看着屏幕里还穿着一身家居服的人，问道，“在家里吗？”
裴初宜已经凑到床前来，就在裴照松的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
电话里接着传来明珠的声音，“对啊，不过晚上茜茜让一起吃饭，他们家请客，大家都要来。”
裴照松点头，“我知道，陈进给我说了，你去就是了。”
明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差不多过两天。”裴照松温柔地问，“怎么了？”
明珠不满地嘟嘴，“什么怎么了，我想你了嘛，这都不懂。”
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意，想他就会直接说出来，坦率热忱。
此话一出，宋巧玲、裴初宜、钟姨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裴照松，都在竖着耳朵听。
裴照松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明珠问，“那你有没有想我？”
裴照松余光瞥一眼对面“吃瓜”的三个女人，只嗯一声。
明珠听闻，嗔道，“什么嗯，要说想还是不想，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裴照松低低地笑一声，立马答道，“想。”
明珠嘿嘿笑，“我也想你，松松。”
裴照松接着回应，“我想你，宝宝。”
明珠傲娇地说，“这还差不多。”
裴照松看着她温柔地笑。
裴初宜哪里见过裴照松这样子，从小到大自己弟弟就是一副臭脸，谈恋爱的时候居然这副模样，心里感慨还是明珠这姑娘会拿捏。
同样震惊的还有宋巧玲，她根本就没见过裴照松这样稍显幼稚黏人的一面。她的儿子一贯都是成熟稳重的。
明珠不知道那天裴照松帮她接电话已经对何淑仪说过要去道歉的事，便说，“对了，我昨晚和我爸妈说了你到时候要来和他们道歉，我爸爸说要好好打你一顿，你到时候可要小心，我肯定不会帮你的。”
她故意说来吓唬他，想逗他玩。
裴照松笑说，“好。”
“你不怕吗？”
“不怕，我就站那儿不动，让叔叔好好出一口气，怎么样？”
明珠乐得不行，脸上笑容灿烂。
她对着屏幕亲了一口，发出“mua”的一声，“松松，你真好。”
裴初宜憋笑憋得难受，一直捂着嘴，尽量不发出声音。
她干脆趴在床尾，托着下巴看着裴照松和明珠视频通话。
宋巧玲也是全神贯注地听着看着。
忽而，明珠冷声问道，“我都亲你了，你怎么不亲我？”
裴照松知道，他要是不亲她，她绝对会有情绪。
当着家人的面，他也不管不顾了，和从前那样，对着屏幕亲一口。
裴初宜再憋不住笑出声来，笑到床上打滚。
宋巧玲想笑，面上却绷着，最后偏过头去没好气地笑一声。
钟姨在一旁抿着唇笑。
明珠察觉到声音，问道，“什么声音啊？”
裴照松看一眼床上笑着的人，“我姐。”
明珠瞳孔地震，不确定地问，“你在屋里？”
“嗯。”裴照松点头。
明珠愣住，屋里肯定不只他姐，还有他妈妈。
这下凌乱了，刚才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家人听见。
明珠猛地反应过来，“啊啊啊啊，你怎么不早说。”
裴照松起身出门去，面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他出声安慰，声音透着喜
悦，“没什么的，这不挺好的吗？”
明珠黑着脸瞪他，“哪里好了？”
见他镜头在抖，她问，“你现在出去了吗？
“嗯，我到走廊上了。”
明珠懊悔不已，就应该多问一嘴的。
她哭着脸，嚷嚷道，“你怎么这样啊，裴照松，你故意的是不是，害我丢脸。”
“没有啊，我看着挺好。”裴照松眼里溢满笑意，“真乖。”
明珠气鼓鼓的，“不理你了。”
而后，把视频直接挂断。
裴照松知道她现在是抓狂炸毛状态，低着头止不住地想笑。
他出门去后，病房里。
裴初宜从床上起来，坐在床沿边，边笑边说，“妈，您看这不挺好的一姑娘吗，多可爱啊，您什么时候见小松这样过。”
宋巧玲似是思考，默了一瞬后开口，“我也实在没想到你弟弟喜欢这样娇滴滴的姑娘，这样的女孩儿难免娇纵些，有你弟弟受的。”
“他喜欢这样的就让他自己受着呗，自己选的自己担着。”裴初宜劝道，“妈，您就别去操心了，谁说的每个人要去喜欢规定好的类型，小松喜欢这样的，我看着也挺好，真要找了个你心仪的类型，我看呐，保不准是两根木头在生活，太无趣，没意思。妈，年轻人的思想您不懂，有时候啊，这女生在男朋友面前和在外人面前是不一样的，在男朋友面前这样，只能说明是男方惯出来的。”
宋巧玲哑口无言。
裴初宜继续说，“那小松愿意，就由着他去，我看他和这姑娘在一起挺开心的。”
这点，宋巧玲没法否认。
她摇头叹气，暂时还拉不下脸，只说，“真不知道你弟弟怎么就这么喜欢。”
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要打破家里几十年的僵局。
裴照松手搭在门把手上，就听到这句话。
他垂下眼，顿了两秒，方才推门进去。
宋巧玲问他，“电话打完了？”
“嗯。”
裴初宜也问他，换了种问法，“把人姑娘哄好了吗？”
裴照松一听，只勾唇笑了笑，谈及到她，他总是露出柔软的一面。
宋巧玲盯着他扬起的唇角看了几秒，忽而想到什么，“什么她爸要把你打一顿的？”
裴照松走过去，继续坐回椅子上，双腿交叠着，轻松惬意的姿势，难得在宋巧玲面前这样。
他悠悠开口，“妈，七七在你这儿受了委屈，是我辜负了他们女儿。人家爸妈现在也不让她和我在一起，我改天去给他们道歉，可不把我打一顿再说。”
宋巧玲被怼住，嘴唇张了张，却没出声。
半晌，她清清嗓子，头偏向一边，不自然地说，“去道歉就好好说，别空着手去。”
“我知道。”
裴初宜看向裴照松，扬眉递了个点子。
裴照松回了个眼神，表示他懂。
宋巧玲见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睨他一眼，“还杵在我这儿做什么？”
“怎么了？”裴照松问。
“不是想你了吗，还不赶快回去看看。”
语气算不上多好。
裴照松愣了愣，站起来，恭敬地说，“那妈，我先回去一趟。”
宋巧玲淡淡嗯一声。
第88章 88小气包
裴照松的车还没上高速,就接到裴林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他想了想，调转车头去到裴林那边,裴林已经在书房等着他,正在泡茶。
一进门，裴照松就问，“爸，找我什么事？”
裴林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示意他先坐。
裴照松迟疑了两秒,在裴林对面坐下。
裴林刮着茶碗里的沫,问道,“你妈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这两天可以办理出院了。”
裴林手上动作一顿，眼也不抬地说，“出院那天和我说一声。”
“好。”裴照松犹豫一瞬,开口,“对不起,爸。”
裴林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唇角勾了抹似有若无的笑,刮完沫接着搓茶，让人捉摸不定。
裴照松看着裴林手上行云流水的动作,静静地等着。
他知道裴林找他,肯定不会仅仅是问两句宋巧玲的情况和来看泡茶的。
裴林把茶碗里的水倒掉，又加入热气腾腾的开水，动作不紧不慢。
一缕缕白雾摇曳升空，迷乱人的眼睛。
裴林太过淡定和从容，好像父子俩坐在这儿只是单纯品茗。
裴照松看不出裴林的意思。
半晌,裴林泡好茶，给裴照松添了一杯，“尝尝看这个白茶怎么样。”
话落，自己端起来品一口。
裴照松看着杯中嫩黄清澈的茶水，端起来抿一小口，茶香蔓延开来，让人心神安定。
他放下茶杯，给出自己的评价，“挺淡。”
裴林点点头，“嗯，我最近喜欢上淡茶，浓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裴照松适时提醒，“爸，您注意身体。”
裴林自顾自说着，“最近我也想了许多，想到年轻时候，想到初宜母亲，想到你母亲，想到初宜，还有你。”
裴照松愣住，面色变得严肃沉重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年过半百的男人。岁月在他的脸上雕刻出痕迹，裴照松明显看到他的眼角有深深的褶皱。
“爸……”裴照松嘴唇翕动，却不知该如何接下话头。
他的父亲是个内敛的人，鲜少会像刚才那样袒露自己的内心和想法，这也许是从.政的人的通病，他们不会让人轻易地触摸到心底的东西。
“你说得对，爸爸或许是个好的父母官。”裴林顿了一下，叹口气，“但绝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裴照松抱歉地说，“爸，对不起。”
裴林收敛起沉重的心绪，忽而转移话题，“说说吧，怎么和你妈吵架了？”
裴照松唇张了又闭上，选择沉默，没有回答。
裴林发出一声轻笑，“你那女朋友，宋老师不满意是吗？”
裴照松还是沉默应对。
裴林问，“真那么喜欢？”
裴照松微眯了眯眼，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他没再沉默，给出反应，重重地点头。
“非她不可？”
裴照松还是重重地点头。
他犹豫着，思忖了几秒后，缓缓开口，“我和她是同学，就像您跟裴初宜母亲那样。爸，如果我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和其他女人结婚的，不会去……”伤害两个女人。
后半句话，裴照松没说出口。
裴林了然，轻笑一声，“你小子，说话夹枪带棍，说你老子是吧。”
裴照松否认，“我没有。”
“小松，在情感问题上爸爸确实不如你通透。”裴林敛了扬起的唇角，神色认真，“爸爸也会犯错，但是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会反思，刚愎自用的人注定走不远，明白吗？”
裴照松若有所思地点头。
“嗯，爸爸看好你。”裴林欣慰地说，“不要辜负了爸爸和宋老师的期望。”
裴照松应道，“我知道。”
“我会给宋老师说的。”
裴照松怔了怔，微微颔首，“爸，谢谢您。”
裴林抬起手扬了扬，“行了，你走吧，看你还有事的样子。”
“嗯，赶着回去见女朋友。”裴照松整个人放松下来，唇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
裴林点了点头。
看着裴照松匆匆出门的样子，若有所思。好像自己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的。
*
晚上，陈进周子茜两口子请客，明珠去赴约，陆峥雪莉两口子和谢应维也都在。
吃饭的时候喝了点儿小酒，不过瘾。饭后，一行人找了家小酒馆接着续。
裴照松没在，没人束缚，明珠想着定要好好喝上一通。
她和雪莉性格合得来，两个姑娘加上一个单身的谢应维，三个人凑一起玩游戏玩得嗨，酒也没少喝。
周子茜坐她旁边，见三个人玩得忘乎所以，还是提醒了一句，“明珠，你少喝点。”
陈进附和，“就是，盛明珠，回头松哥要是知道你喝这么多，不得怪我们没阻止你。”
谢应维在旁边煽风点火，“盛明珠别管他们，松哥又不在，谁还管你喝不喝啊？”
“就是。”明珠赞同地说，“喝个酒还要他同意，他管得着吗，你们怕他我又不怕，我就要喝。”
谢应维继续拱火，“没错，你是谁啊，你可是盛明珠啊，女明星，你都能把纪.委的人闹来，喝个酒还怕松哥说不成，来，咱俩再干一个。”
陈进和陆峥相看一眼，都觉得谢应维大概是喝醉上头了。
陈进冷笑一声，“谢应维，你最好不要拉我们下水。”
谢应维显然没听见，和明珠继续拼着酒。
雪莉默默退出，只剩两人在一唱一和，大有惺惺相惜的样子。
明珠嘴里一直叨叨着，“凭什么喝个酒还要他同意，他家住哪儿的管那么宽，我就要喝，我又不怕他。”
“就是就是。”谢应维和她碰杯，称呼都改了，“您才是老大，他算老几他管您，我见了您都要叫一声姐，您想喝就喝，没人能管您。”
明珠被吹嘘得飘飘然，喝得晕乎乎，“你说得对，裴照松他才管不着我，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道阴影在身后渐渐逼近，明珠看到自己被一点点吞噬掉，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巨大的幕布里，黑漆漆的。
她回头去看，正是裴照松，他阴沉着脸，神情凝重。
明珠笑呵呵地说，“松松，你怎么回来了？”
裴照松没说话，走到她旁边坐下，给谢应维递去一记凌厉的眼刀，而后把明珠手里的酒杯拿走。
谢应维得逞地挑眉笑，其他人跟着在一旁抿唇笑。
明珠手上一空，没去抢，只是看着男人脸色不悦，她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笑着问，“你回来怎么没给我说一声？”
裴照松说，“给你发消息没回。”
明珠这才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结果顶上一直转圈圈，显示“收取中”。
等了会儿，微信才连上网，裴照松的消息跳出来。
她把屏幕翻过去给裴照松看，“我没看见，你看，才收到。”
“嗯。”裴照松问她，“可以回家了吗？”
“好啊。”明珠撇嘴，“不过，我想去躺卫生间。”
明珠喝得不少，这会儿上头，脚下轻飘飘。
裴照松担心，只好让周子茜和雪莉陪着她去女厕。
几个女生一走，男人们打开话匣。
裴照松近期家里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询问了几句宋巧玲的情况，裴照松一一告知。
陈进最清楚他和明珠的事，问道，“你们俩的事解决了吗？”
“算是吧。”裴照松说。
大家似懂非懂。
谢应维其实一直想不通，上次闹那么凶，裴照松一声不吭，眉都没皱一下。他看陆峥和陈进谈恋爱也不是这个样子。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放在手上怕摔了，放嘴里怕化了，裴照松大概就是这样。
他忍不住问，“松哥，我真没想明白，你真就那么喜欢盛明珠？”
裴照松垂下眼沉思，没有回答。
明珠她们三人刚好也走来。
裴照松起身去搀扶着明珠，打了声招呼先带明珠回去。
两人出来。
明珠头脑还算清醒，见裴照松沉着一张脸，话也没说一句，她忽而意识到什么，问道，“松松，你生气了吗？”
裴照松停下脚步，没答。
明珠看他眉头皱得很深，她踮起脚去摸他的额头，帮他抚平，“你别气了嘛，别皱眉了。”
裴照松往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但扶着她手臂帮她站稳。
明珠眼睛弯弯望着他，“你别生气了嘛。”
“没气。”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
“就有。”明珠张开手要去抱他，“抱一抱。”
裴照松伸手拦住她，“不抱，你自己站好，盛明珠，我管不着你。”
把她说过的话还给她。
明珠听闻，噗嗤笑一声，继续上前去索求，“抱抱嘛。”
“自己站好。”裴照松把她轻轻推开，头偏向一边，“你爱怎么样怎么样，管不着你。”
还是她说过的话。
明珠没有抱上，哼唧两声，改变策略，“那亲一下嘛。”
“不亲。”
“亲亲嘛。”明珠上前去。
裴照松再次抬起手拦着，隔开距离。
“亲一下嘛，松松，哥哥，老公……”明珠变着法地叫他，拖着声音，语调上扬。
裴照松仍旧绷着脸，“你别来这一套。”
明珠再次上前去抱他，裴照松没推开。
明珠心里惊喜，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眸光闪亮，“亲一下嘛。”
裴照松喉咙滚了滚，没再开口说不。
明珠会心一笑，得寸进尺，踮着脚去亲他。
裴照松适时把头偏向一边，下巴微抬，不给她亲。
明珠够不着，气恼地说，“你头低一下嘛。”
裴照松任由她抱着，没动。
明珠伸手去摸他兜里，裴照松察觉到她动作，问她，“做什么？”
明珠没答，拿出他兜里的打火机和烟盒，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到他嘴边，另一手拿着打火机一并凑上去，谄媚地说，“别气了嘛，来，给大哥点烟。”
“……”
裴照松不为所动，反倒气笑，“盛明珠，你哪儿学的？”
明珠手都举累了，他也不张嘴咬住烟。她不满地嘟嘴，瞪他一眼。
他哪套都不吃，明珠气急，哼一声，把烟盒和打火机塞回他包里，独自走到一边去，拿出手机快速地打字。
裴照松在她身后，低眸去看她屏幕，“拿手机干嘛？”
“你管我。”明珠回头看他一眼，生怕被他看见，赶紧侧向另外一边不给他看。
三两下弄好，明珠收好手机，傲娇地白了他一眼，得意地晃晃脑袋。
裴照松问，“怎么了？”
“你猜。”
裴照松拿出手机看了两眼，没什么异常。
他没当回事，话锋一转，“回家了，好不好？”
“嗯。”明珠站在原地不走，“你背我回去，我不想坐车。”
裴照松低笑一声，应道，“好。”
他躬下身去，“上来吧。”
明珠笑嘻嘻地扑上去。
裴照松背着她慢慢走回去。
他的步子很稳，脊背很宽阔，明珠靠着他，脑袋昏昏沉沉，很快就睡着。
没走多远，裴照松的手机就在包里响，消息弹了好几条。
他手没空，只能等着回去看。
到家，明珠还没醒，裴照松把她放在沙发上，看着她熟睡的面孔，他伸出手轻轻抚了两下她长而卷的睫毛，想起了她高中表演的那首睫毛弯弯。
他收回手，这才得闲拿出手机看，陈进等人给他发消息，统一的三个字——
小气包
裴照松摸不着头脑，仔细回想晚上的事情，忽而想到什么，他点进明珠的朋友圈，最新动态不是今天发的。
他思考了一阵，拿起明珠手机点进朋友圈一看。
明珠发了一条动态——
裴照松是小气包。
她把他屏蔽了。
裴照松弯着唇无声地笑，只觉得这姑娘真是可爱。
挺好的，公然在朋友圈秀恩爱。
他巴不得。
第89章 89归属始终是她
明珠没睡多久就醒来,她慢慢睁开眼，室内没开灯，只有白色纱帘透进来的薄薄月光,她很快就适应了黑暗。
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突兀的黑色人形轮廓，她从来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裴照松会陪着守着她。
“松松。”明珠叫了一声，她的嗓子干涩,声音听起来有点哑。
裴照松俯下身去看她,摸摸她脸颊,不自觉地放低音调,“醒了吗？”
男人的声音比窗外的月光还要轻柔。
“嗯。”明珠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我想喝水。”
“好。”裴照松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背，把她带坐起来,“等我一下。”
她身上盖着的薄绒毯随着动静滑落下来,裴照松重新给她盖好,“我先开灯。”
“好。”她松开手。
裴照松起身去开灯,再去接水。
明珠窝在沙发上不想动,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两眼。
裴照松接完水过来，喂她喝水。
明珠喝过酒,又睡上一觉,这会儿口干舌燥，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灌进去，她快速地吞咽着，发出咕咕的声响。
裴照松见她喝得急，怕她呛住,拿着水杯的手收着，出声提醒她，“慢点喝。”
明珠只觉得喝得不够爽快，抬起手去抽高水杯适应自己的速度，两下就把一大杯水喝完。
她舔了舔唇，给干燥的嘴巴润一润
，看着他说，“我还想喝。”
裴照松弯唇笑了笑，再去给她接了一杯水。
这杯水明珠喝一半喝不下，裴照松喝了一点，把水杯放茶几上。他转过身来就看见明珠从沙发上站起来，笑道，“站这么高做什么？”
明珠伸出手去张开要抱。
她站在沙发上要比裴照松高一截，裴照松双手抚着她的腰，略微抬着头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明珠圈住他的脖子，然后捧着他的脸，玩耍似的，揉一揉捏一捏搓一搓，想到晚上自己说的话，她问，“松松，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裴照松一张俊脸被她蹂躏，只是望着她，“我什么时候真正生过你的气。”
这倒是实话。
明珠笑嘻嘻，停下手上动作，像许多次他捧着她的脸亲吻那样，低下头在他嘴上吧唧一口。
裴照松的手从她的腰间下移，在她屁股上捏一把，轻轻拍两下。
明珠往后躲，去拍他手，嗔道，“干嘛啊？”
“小气包。”裴照松忽的来一句，“不乖。”
“你看我手机。”明珠撇嘴，“你才是小气包，小气包小气包小气包。”
裴照松被逗笑，直接抱着她的腰身，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明珠心一跳，本能地搂紧他。
裴照松转了个身在沙发上坐下，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明珠调整了下姿势，分开.腿跨坐在他腿上，她最喜欢这样坐。
明珠发现他们这样相对而坐时，他的目光总是直勾勾的，眼尾轻微上扬，笑意不浓烈，但眼底流动的情愫藏不住。
她想起晚上离开时听见的话，便说，“松松，我听到谢应维问你。”
裴照松略一挑眉。
明珠小声嘀咕，“他问你真这么喜欢我吗，你没有回答他。”
裴照松捏捏她气鼓鼓的脸，笑道，“还说不是小气包。”
明珠没吱声。
“那我现在告诉你。”裴照松坐直起来。
“盛明珠，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的脸慢慢向前，一点点逼近她的。
“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距离在一声声低沉魅惑的表白里缩短，再缩短，直至最后，鼻尖擦着鼻尖。
他没去亲她，只慢慢摩挲着她的鼻尖，彼此的呼吸渐渐交融汇聚。
明珠鼻尖痒痒的，脸颊也是。
心更痒。
她偏着头往一边躲开，“够了够了，我知道了。”
忽而，耳畔响起他低低的笑声，明珠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明珠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坏啊，裴照松。”
“有么？”裴照松轻声问，装作无辜。
他想了想，热心地给出建议，“那你要不要再发条朋友圈，就说裴照松真坏。”
“我谢谢你哦。”
她才不要发，这句话太过暧昧，发出去还不知道怎么引人遐想。
裴照松也没再逗她，手指勾起她的一缕长发缠在手上把玩，问她，“七七，你还想知道什么？”
明珠似是思考，其实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存在心里。
她说，“松松，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学生时代喜欢明珠的人很多，就像之前同学会上某男同学说的，读书时谁没对她有过好感。
然而，学生时代的暗恋往往无疾而终，往后的人生还会遇见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还会有很多心动的瞬间和心动的人，有谁会把年少的这份心动珍藏在心底。
真心易得，难在坚持。
她难以想象，有人会把喜欢她这件事，坚持这么久。
裴照松却做到了，喜欢她，他坚持了十二年。
十二年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也不是短暂的一瞬。
是地球绕着太阳旋转十二圈，是春夏秋冬交替更换十二轮，是门前的老树抽出新芽十二次，是学校的林荫小道走过的人换了十二批……
他对她的喜欢，都埋藏进时光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什么都喜欢。”裴照松还是给出同样的答案。
“我说真的，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裴照松认真地说，“一开始肯定是被某个点吸引，到后面是真的什么都喜欢。”
“那最开始是什么？”
“你还记得高一他们叫你什么吗？”
明珠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笨蛋美女。
她嘟嘴道，“你怎么这样啊，你就因为这个喜欢我。”
裴照松眼里盛满笑意。
当然不是。
刚进校，长得好看的人自然会得到更多的关注，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明珠长相出众，很快在年级上有一定的知名度。
裴照松从来不觉得自己清高，一开始确实被她的美貌所吸引，难免会多关注两眼。
渐渐的，就想要去探索她身上更多的东西。后来，他发现这姑娘挺有意思，明明长着一张妖艳明媚的脸，看着挺聪明的，实际言行举止和外貌不大符合。
那时，学校门口经常会有人来乞讨。
起初，一些善良的学生还会掏腰包，明珠也不例外。只是后面大家发现乞讨的人不像是真正困难的人，反倒像是坑蒙拐骗，好胳膊好腿的，却要装作残疾，明明就是职业乞讨人。
于是，很多人都不再献爱心，不想让自己的善心被欺骗。
明珠也犹豫过，转念想，万一别人真有什么困难。总之再遇见，她也会一如既往地献点爱心。
别人都笑她傻乎乎，有的甚至说她圣母属性，大家都在背地里叫她笨蛋美女。
日复一日，连乞讨的人都看不下去，不忍心再骗明珠，终于自己坦白，而后再没到学校来过。
真相大白，大家嘲笑得更厉害，笑她人傻钱多。
那天下晚自习，盛朝阳来接明珠放学。
明珠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盛朝阳，盛朝阳没有责怪她浪费钱，反倒安慰她没有做错，是别人辜负了她的善意。
明珠单纯天真，她也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可笑的是欺骗她的人。
她和盛朝阳在前面边走边聊。
裴照松就跟在后面听完全程。
的确，大家都在嘲笑她。
可是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单纯善良的人要被嘲笑？
往后，他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
再后来，笨蛋美女的称号又演变成了零蛋美女。
只因一次考试中，明珠数学考了0分。
裴照松又一次跟在她后面，听到了她和她爸爸的谈话。
她可怜兮兮地谈论着她数学零分的事情，盛朝阳安慰她考零分也是一种实力，别人闭着眼睛都能蒙对一两个选择题，能一个都蒙不对也需要一点运气。
她表示赞同。
别人都说她漂亮，长得美。
他不否认，那时，他更觉得她可爱。
可爱才是最高级别的形容。
比任何一个形容词都要浪漫。
无关乎外表，行为可爱，思想可爱。
看她皱眉可爱。
看她撅嘴可爱。
看她生气可爱。
看她开心可爱。
看她什么都觉得可爱。
那天后来小了点毛毛雨，明明只是零星小雨，他的心却涨了潮。
从此，再无法退潮。
他那时就意识到，这叫做喜欢。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刻意去忽略，而是藏在心里。
自此，在往后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都会想起跟在她身后的夜晚。
想到那个天真善良单纯可爱的女孩。
他的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
裴照松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微微笑着。
他没有去告知她具体的缘由，喜欢一个人本就不需要像解答数学题那样，把每一个解题步骤精准地写下。
感觉，只在一瞬，然后永恒。
“七七，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很专一的。”裴照松看着她的眼睛，慢慢
陈述，“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和其他女生有超过正常社交范围的接触，没有过任何逾越行为，哪怕后来宋老师让我去相亲，我都没有去过一次。”
明珠听闻，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挺挺胸脯，有点小傲娇，“松松，你这么迷恋我啊。”
“对啊。”裴照松坦然承认。
“那后来呢？”明珠问，“你回来之后为什么等到现在？”
裴照松回忆往事，“回来之后一直没有遇见你，直到三年前才在电视上看到你播新闻，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家里的电视机好像不能搜到我们自己的台，还是一次下乡脱贫攻坚帮扶，在一户群众家中的电视上看到的。”
“但是那时候尽管自己有点成就也没能站稳脚跟，所以只是默默地通过看新闻看你，而且那时也是脱贫攻坚关键期，我经常要下去。后来，应该是来任职前不久，碰见过你一次，就再忍不住。其实，当初区里人事大调整，没几个人愿意来，一是这不是行政单位，二是也确实算不上好单位。想着你在这里，熬了好几个晚上写了份万字报告，想申请调过来。好在，也没人愿意来，顺理成章就来了。”
明珠听得云里雾里，想起初遇时的情景，不悦地皱着眉，问道，“那我给你打招呼，你为什么那么冷淡？”
裴照松笑笑，“装的，其实心里很紧张，因为你高中时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想着怎么在你心里留下一点深刻的痕迹。”
“那你不怕我生气，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不怕，反正都来这个单位了，咱们来日方长。”
明珠切一声，白他一眼。
裴照松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颈窝。
他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嗅着她身上的芬芳，感受她的存在。
须臾，他沉声道，“七七，我从不是贪心的人，但遇见你之后，我变得很贪心。”
“什么啊？”明珠嘀咕。
裴照松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半晌，明珠摸摸肚子，推开他，“松松，我饿了。”
“想吃什么？”
“煮碗面吃吧。”
“好。”
旋即，明珠坐沙发上等着，裴照松去厨房给她煮面条。
锅里的水烧着，他一只手抄在裤兜里静静地等着。
思绪陷入刚才的话语里。
为什么会贪心呢？
起初，只是想要看着她笑。
后来，就想着她能对自己笑。
再后来，她对着自己笑过一次，就想要看到第二次，第三次……好像怎么都不能满足。
看过她的笑，就想要看到她更多生动有趣的表情，想要感受她更多的情绪。
喜欢看她皱着眉头，喜欢看她撅着嘴巴，喜欢看她挑衅的模样，喜欢看她得逞的坏笑，喜欢看她盛气凌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无论怎样，都喜欢看。
在一个个微小的希冀被满足后，就会对她充满更多的期待。
贪心到，想要得到她的喜欢，甚至于爱。
现在，他得到她的爱，就想要得到她更多更多的爱。
好在他的坚持，让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为她煮着面条。
谁说一定要按着模板去找另一半。
这又不是寻找合作伙伴，他才不要相敬如宾的生活，他是要找相守一生的人。
他就是喜欢盛明珠，想要和她一起，鲜活且富有生命力地生活。
许久。
裴照松煮了两碗面，两人坐着面对面吃着。
明珠吃着吃着忽而想到一个问题，“松松，你就不怕万一我结婚了或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当然怕。”
“那如果我真结婚了，你怎么办？”明珠又问。
裴照松想了想，“坦白说，我不知道。”
以现在的角度来思考，他确实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将会是怎样。
可能乌云蔽日，看不见太阳。
像之前的每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日复一日地过着无聊的生活吧。
其实，她如果没能和他在一起，她也可以过得很快乐，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简单天真单纯的人，她喜欢一个人时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满怀着一腔热忱和真挚对待对方，她这样的人和谁在一起都会幸福。
但裴照松知道，他不能。
他的归属始终是盛明珠。
再无别人。
明珠对着他甜甜地笑，“没有万一。”
裴照松跟着勾唇温柔笑笑。
是的，他在庆幸，没有万一。
第90章 90一样的感同身受
宋巧玲不想再耽误裴照松上班时间,星期天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裴照松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回了医院。
他和裴初宜不约而同地都给裴林打了电话。
下午，裴林出现在病房门口，宋巧玲坐在病床上当场愣住。
“爸。”裴照松和裴初宜一同叫道。
裴林点头回应。
他坦然面对自己内心后,神色显得从容许多。他走进去,站在病床前，目光款款地看着宋巧玲，叫了声，“巧玲。”
宋巧玲已经好些天没见过裴林,不知道裴林突然来接她出院是出于什么。
她呆滞了一瞬,反应慢半拍,后知后觉才应声,“你来了。”
裴林点点头,想了想，还是不大自然地开口，“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宋巧玲显然也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关心。
裴照松和裴初宜跟着钟姨一起退到旁边收拾东西,没吭声去破坏两人之间的氛围。
裴林和宋巧玲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而谁都发不出一句话。
须臾,宋巧玲才回过神来,扭头去问，“初宜,小松,都办好了吧。”
“办好了。”裴初宜答道。
“东西收拾好了吗，我来帮你们。”宋巧玲准备下床，暂且回避裴林。
裴林连忙阻止她，“你别去忙活，多休息。”
裴初宜抿着唇笑,“妈，我们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裴林偏头去看，裴照松、裴初宜和钟姨每人手上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抽回视线看着宋巧玲，“走吧，我牵着你。”
说着，伸出手去握住宋巧玲的手。
宋巧玲短暂的震惊，想要抽出手，“我没事，能自己走。”
裴林低头在她耳边说，“孩子们看着呢，给我点面子。”
他说这话带着点暧昧，在打情骂俏，像是两人已经相爱许多年。
宋巧玲偏过头怔怔看着他，心怦怦跳，仿佛回到少女时期。
她没再拒绝，裴林紧紧牵着她，走出房门。
两人走在前面，步伐不算太快。
裴照松三人慢慢跟在后面，他和裴初宜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到停车场，裴照松开了一辆车，裴初宜也开了一辆，裴林也是自己开车来的。
宋巧玲赶紧说，“我坐初宜或是小松的。”
裴林牵着她的手不放，强势地说，“就坐我的。”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等着宋巧玲。
宋巧玲别扭地上了车，裴林替她关好门。
裴照松和裴初宜互相看了一眼，识趣地去开自己的车。
上了车。
裴照松和裴初宜的车已经驶出去，裴林久久停在原地没出发。
宋巧玲奇怪看他一眼，他握着方向盘，目光盯着前方似是沉思。
半晌，裴林看向宋巧玲，神色认真地说，“巧玲，从前许多事我做得不好，我想现在还来得及，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宋巧玲鼻子一酸，好像这些年所有的不甘也好，委屈也罢，都在他最后一句话里化为乌有。
她这些年所追求的不就是他这一句吗？
不管他是出于对她的愧疚还是对她有那么一丝男女之情，她和他已经牵扯了这么多年，终是难舍难分。
宋巧玲眼睛里闪着泪花，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早已习惯隐忍，最后只点了点
头。
裴林歉疚地看着她，斟酌着开口，“对不起，巧玲，这些年，你辛苦了。”
宋巧玲迎着他的目光，释然地摇了摇头。
裴林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
路上，裴林主动和宋巧玲谈到裴照松的问题。
他问，“小松那女朋友你见过了是吗？”
宋巧玲点头嗯一声，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裴林没再拐弯抹角打听她的看法，开门见山地说，“就让他自己选择吧。”
宋巧玲似是意外，没想到裴林已经有了主意，惊讶地侧目看他。
裴林说，“咱们年纪都大了，就由着他们去吧，我相信小松的眼光不会差的。”
宋巧玲又点了点头，其实她的心早就动摇，从明珠来医院看望那次，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就开始在心里考量。在经历吵架和晕倒之后，她才有勇气正视自己内心的问题。
到家后，一个人都没走。
晚上，裴照松和裴初宜姐弟俩一起下厨，做了一桌子菜，一家四口加上钟姨坐在一起吃了顿家庭便饭，实属难得。
这在其他家庭很常见，在他们家里很不容易。在姐弟俩的记忆力，裴林的职位越来越高，在家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姐弟俩上大学工作，分隔几地，一家人更是难得凑齐，就算人人都在，也是在大家庭的聚会上，不是这样一家四口的小家庭。
裴照松原本是想吃完晚饭回去陪明珠的，奈何裴林过于兴奋，拉着姐弟俩陪着他喝酒，裴照松不得不留下来。
宋巧玲怕他们上头喝高，劝说几句，三个人没喝多少，只意思了一下。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乐融融。
裴照松给明珠发消息，说他喝过酒晚上不回去了，让她早点睡觉。
消息一发出，明珠的电话就打来。
裴照松看了眼来电，走到阳台上接听。
明珠问，“松松，你喝了多少，醉了吗？”
裴照松手撑在阳台上，吹着晚风，心情舒畅，他笑了笑，“没醉，陪我爸喝了一点。”
“你爸爸也在家吗？”
“嗯，今天来接我妈出的院。”
“你爸爸和你妈妈……”明珠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裴照松意会，“是的。”
明珠顿了几秒，再次开口时声音有点哽咽。
她说，“松松，我为你感到高兴。”
裴照松眼里徐徐绽开惊喜之色，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他心里动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和她在一起后，有过许多感动的瞬间，但都不及此刻。
他知道，因为他爱她的同时，她也爱着他，所以才会和他一样的感同身受，这不是简单的共情。
电话两端只听见微小的电流滋滋声。
明珠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他，等着他。
半晌，裴照松嘴唇翕动，沉声道，“七七，我想你。”
他眺望着远方，风轻轻吹着，好像把他的思念也带走。
“我知道。”明珠声音里夹着喜悦，“我也想你。”
裴照松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你是不是在笑？”明珠笑着问。
裴照松低笑一声，否认道，“没有。”
“你又笑了。”明珠跟着笑。
“没有。”他又笑出声。
“还在笑。”明珠乐呵呵。
……
裴照松笑意止不住，“盛明珠，你真可爱。”
明珠哼一声，“那你喜不喜欢嘛？”
“喜欢。”他不加思考就回答。
忽而，裴照松敛了唇角，面色略有沉重和担心，“我不在，你要好好睡觉知道吗？”
“知道啦。”
她晚上睡觉要他抱着哄，他真怕他不在，她又睡不好。
“我明天就回来。”
“知道啦。”明珠提醒他，“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好。”
虽然明珠很想和他继续通话，考虑特殊时刻，想让他多陪陪父母。
她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先挂了，你多陪他们说说话好不好？”
裴照松心里软软的，应道，“好。”
“晚安，宝宝。”
“晚安。”
裴照松等着她挂断电话后才进去。
裴初宜笑嘻嘻地盯着他看，故意问，“谁的电话啊？”
裴照松唇角轻轻提了一下，淡淡地笑，走过去坐下。
“打这么久，这么多话说不完吗？”裴初宜揶揄道。
“哄她睡觉。”裴照松懒懒靠在沙发上，“我不在，她睡不着。”
裴初宜噗嗤一声笑出来，对着裴林和宋巧玲说，“爸，妈，你们看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
宋巧玲自从看过两人视频通话，已经见怪不怪，无声笑了笑。
裴林还没见过裴照松这样，而且就只有他没见过明珠，眼神充满好奇。
裴初宜说，“爸，您是没看见他在人女生面前什么样子。”
裴林轻笑一声，“是么？”
“回头您也见见小松女朋友，挺可爱一姑娘。”
裴林点头，“好。”
裴照松目光移向宋巧玲。
宋巧玲回视过来，“改天带回来吃饭吧。”
“好。”裴照松应下。
宋巧玲想起一事，“你去她父母那里了吗？”
“还没来得及去。”裴照松解释，“我这回去马上就去。”
“嗯。”宋巧玲点头，“你明天迟点回，我和你一起去买点东西带上。”
裴照松拒绝，“不用了，妈，是我对不住她父母，这次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来就好了，以后你们长辈见面，你们再作打算。”
宋巧玲想了想，“也行。”
*
裴照松是第二天下午才到单位上班的。
他没和明珠讲具体时间，明珠知道他会回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
等到明珠从办公室出来去到广播室，走的楼梯，在拐角平台就看见上面窗户边，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愣住，几秒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裴照松没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眉眼含着笑。
明珠快步跑上去，站在他身边，“你在这里做什么？”
裴照松笑道，“等你啊。”
明珠睨他一眼，嘀咕着，“我才不信。”
裴照松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了几步，远离窗户边，而后把她抵在墙上。
明珠心惊胆战，“你干嘛啊，还在上班呢。”
裴照松低眸注视着她，勾起一只手在她脸上抚摸。
明珠心怦怦跳，拿下他的手，抬眸瞪他，“你做什么啊，万一有人来看见怎么办？”
“不会有人来。”
“……”
明珠无语住，“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走楼梯？”
“不会就是不会。”
明珠想笑，觉得他完全是在故意胡扯。
她故意板着脸，“到底干嘛？”
“亲一下。”裴照松喉咙滚了滚。
明珠警惕地看着他，提醒道，“你没事儿吧，裴照松，现在在上班呢。”
“就一下。”
明珠犹豫不决。
“快点嘛。”裴照松催促。
“好嘛。”明珠妥协。
话音落下，裴照松就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明珠以为会是蜻蜓点水那样轻轻触碰一下，谁知，他直接伸出舌头，并且箍着她的后颈让她不能
退缩，带着她进行了一个漫长热烈的舌吻。
她还是太相信他了。
毕竟是在办公的公共场合接吻，明珠担心不已，提心吊胆，生怕被人撞见。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别样的刺激在挑动着神经。
等到结束，呼吸得到缓解，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几分。
她抬起手背擦嘴巴，没好气地说，“裴照松，你混蛋。”
裴照松心满意足，直接把她抱进怀里，揉着她的后脑安抚。
明珠圈着他的腰，准备去掐他，结果因为腰部线条太紧实，揪不上肉，更加气恼。
裴照松被她的举动逗笑，又哄了她好半天才哄好。
这天等到下班时，明珠自然坐裴照松车。
她看着裴照松开往的方向好像是她家，问道，“不回你那边吗？”
“不是说好要去给你爸妈道歉吗，今天就去。”裴照松解释。
“好吧。”
裴照松开着车，抽间隙偏头看她一眼，“七七，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吃个饭。”
明珠听闻，顿了一下，垂下眼。
她想了想，侧过身看他，“松松，我不想去。”
裴照松点着头，“我知道，不想去就不去。”
他不勉强。
等红灯的时候，裴照松伸过手去握了握她的手，柔着声音安慰她，“你别多想。”
“我没有。”明珠对他微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