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是在这天晚上。
顾晨正在天娱听几名骨干员工的汇报。
最近白天的时候,他们老板都是别人家的老板，晚上才临幸他们。
但是加班费也真的很香。
平日开会，员工们就在看老板脸色了。
但今天，目光都如胶似漆的黏在老板身上了。
‘顾总没看到新闻吗？这么淡定？’
‘不可能,周姓艺人被街拍路透的新闻顾总都能第一时间收到。’
‘顾总是周姓艺人的私生饭！’
‘顾总更喜欢恋爱脑这个词。’
‘那顾总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让咱们紧急帮妖女公关？’
‘废话,都喜当爹了,还帮她澄清？’
‘不是，你们看顾总的表情像喜当爹嘛……’
‘恋爱脑没救啦！’
以上对话。
是发生在几名老员工私下的交流群里。
明面上，一个比一个正经。
顾晨了解自己的员工，但没有理。
他手机支在一旁,同时还在上网课……
‘顾总在看什么？’
‘是啊是啊,看什么呢？妖女的综艺节目早就收官了。’
‘？顾总怎么突然定住不动了？’
‘顾总认真的样子好性感……’
‘顾总好像在紧急倒转某个视频！’
‘还有顾总看不懂的东西？’
‘学术界传来喜讯,竟然还有顾总无法吸收的知识点！’
赵可心和江助理全程淡定，眯眼睛，飘着那些人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江助理：没有人告诉我,但我已经猜到答案，这就叫专业！
赵可心：……你们竟然背着我拉小群！
开会结束。
顾晨面色略显凝重地收起手机。
……陆驰跃你特么又被人骗了！
这网课他听了快一个月，全是假大空的洗脑文案,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离开办公室前，他脚步停顿,用捏着的手机点了点赵可心几人,“晚上持续注意网络动态。”
话里有话，赵可心立刻打起精神。
“顾总是要发公告吗？”小心翼翼地试探,语气里不难听出激动,“大概几点呀？大概是……什么内容？”
问完，担心被老板误会，赶紧解释,“那个，提前知道的话处理起来比较快，您知道的！”
顾晨‘嗯’一声，算是回复，然后摆了摆手，“我知道，但是，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赵可心：……啊？
一小时后，顾晨站在周粥家门外，视线落向那道指纹锁。
略等几秒，指腹摁了上去。
‘嘀嘀。’
解锁成功。
顾晨露出一抹笑。
顾小花睡在里屋，而周粥正窝在沙发里看手机，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同时她自己也有些失眠。
手机
亮着的屏幕里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此刻她正在看的一条评论：
【我要是有粥姐这功力，也不至于就一个老公啊！！「惊恐」「惊恐」】
顾晨走过来，把路上买的小蛋糕放在茶几上，半跪在沙发边，以低于她的视角看着她。
一种莫名的正式感，令周粥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
顾晨凝视着她，眼神里是平日少见的执着与认真。
他慢慢开口，声音低沉，“如果你想当艺人，我就开家娱乐公司让你出道……”
熟悉的开头，令周粥表情瞬间怔了一下。
“如果你想读书，我就去你分数线能上的大学陪你。”
他继续说。
“如果你想当纹身师……算了，别当纹身师，只给我一个人纹身好不好。”
周粥看回他，慢慢呼吸，神情波动。
这是他当初跟自己求婚时说过的话。
虽然后来，他的娱乐公司步入正轨，但却迟迟没有想让她进圈的意思，导致她揭竿而起。
当时她答应了。
也一同答应了，以后只给他一个人纹身。
“哇，跟以前一模一样的话，这样就想说服我？”周粥隐藏住心底早已涌动翻滚的情潮，故意晾着他。
毕竟能从他身上看到这一丝丝紧张的机会，属实不多。
沙发区她只留了一盏小灯，顾晨进来也没开其他的，橘黄色的灯光直照着他，他的肩身、手臂都被镀上一层金线。
“嗯……还有一句。”
顾晨看着她，忽然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你自己就可以优秀，所以，不需要我。”
周粥偏过头看他，皱了皱眉，“啊？”
顾晨继续他的下一句，“所以，你也并不需要通过跟我离婚，证明你的优秀。”
周粥自觉地抿起嘴唇，低看着他，喉咙滚动。
心墙早就被他凿的一块一块。
而此刻，最后那一点残垣断壁也彻底轰塌！
“周粥，复婚吧。”
他最后一句话落定的同时，她清瘦而美的脸上绽开笑容。
顾晨将她温度偏凉的手紧握住，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很虔诚似的问，“干嘛又笑得那么好看。”
周粥冲着桌子上那枚十分精致有品位的小蛋糕抬了抬下巴，开口说，“陪我喝点？”
只要她喜欢。
啤酒配蛋糕，也很适合。
顾晨回复，“你想和我喝，我就陪你喝。”
周粥看着他问，“我想干什么你就陪我干什么？”
顾晨笑得有些老成，“那得看你想的到底是什么。”
周粥汲一口气，“那我想，答应你的请求呢。”
两个人看着彼此，也看着桌子上那美小蛋糕，灯光令他们眼睛里水雾似的光晃动摇曳。
“周粥，你应该知道，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抵抗力……”
周粥捏起他的下巴，突然弯腰，反客为主。
封住他后面没有说完的话。
她没有停留在浅尝辄止的啄吻，而是大胆的进行尝试，按照自己无数次被迫无奈学到的皮毛，五年间点点滴滴，汇聚成河，她撬开对方的牙齿，湿热的吻一触即发。
这一次，她将这个坏透了的男人摁在身下……
顾晨喜闻乐见，感恩她的伟大，顺着她的力道，完全不敢使坏，实在无法忍耐，无数次想要直接将人按在沙发上，欺身而上，攻城略地，肆意妄为。
但最后还是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忍下，彻底配合她的节奏。
被她强吻的心情一直就是这样好。
这次是第二次。
依然感觉心脏要爆炸了。
当然，这跟她的‘吻技’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他们热烈接吻，丝毫不克制欲望，都是成年人，还都结过一次婚，艳橘色的灯光在眼前晃动。
周粥第一次发现，自己对顾晨感到开心的地方似乎完全不了解，但因为她是她，所以，他对她做法的反应仍然不小，反馈深厚。
这让她觉得有趣，也有一种……上瘾似的感觉。
沙发前的地毯变得凌乱，LILI老老实实躲在自己房间刷新闻，不敢出来。
她的后背撞在沙发拐角上时，顾晨皱了下眉，向后仰，躲开她在勃颈上的啃啄。
手指摸上她的滚烫的脸颊，将她的脸抬向自己，指腹划动，移至她唇边的位置。
揉摁的力道隐隐有些失控，“嘴都肿了，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
周粥看着他，注意到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烫人，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蜷缩着用力。
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一处涌动，那里的阴影渐渐加深。
周粥坐在地毯上，昂头看着他，慢慢舔了下自己的嘴角，泛着粉色的纤细手臂搭在他平直而宽的肩膀上。
她说，“我要一整晚都这样弄你……”
听到这话，顾晨终于不再克制，直接将人拎起来，强势地抱进里屋——
赵可心最后又多等了一个多小时。
顾晨还是要先把事儿办了，再办别的事儿。
他今晚最大的事，是说服周粥复婚，其他的那些，根本就不重要。
他甚至想奖励那个狗仔工作室。
至于网上风生水起的言论，顾晨只转发了那个投票。
#投票！顾总知道热恋女友18岁就谈恋爱？23岁就有孩子？#
回复四个字：「知道，我的。」
配图是两人十指相扣的照片，两个都是冷白皮的人，照片里皮肤却可疑的泛起红色。
一如当初他在周粥企鹅空间里‘官宣’时一样的风格。
狂拉仇恨，能腻死个人。
但这已经是顾晨亲自拍摄的照片里，尺度最小的。
而且这次有重点。
顾晨的手腕翻着，脉搏那一面朝上，上面清晰可见的梵文纹身，是周粥帮她纹的。
周粥的铁粉都在企鹅空间里见过。
翻译过来是个人名：「周粥。」
顾晨往网络上丢了一枚超重量炸弹，却没有兴趣看网友们的反馈，一如往常般，直接将手机仍到床上，起身给周粥去冰箱拿水。
周粥趴在床上，春风无限，缓了缓余韵，热度未褪的手指在枕头底下摩挲，带着隐隐的颤意，捞出自己被捂的滚烫的手机，也调出自己的平台账号。
顾晨回复的时候直接关联了她，她一点开就能看到提醒。
第一眼看到他回复，几十条回复，几百个点赞。
还挺温馨的数字。
刚发出去就有这么多人，周粥还在满意中。
后来她意识到，是自己手机卡了！
迅猛增长的转发评论数像汹涌的浪潮，相关词条快速登上及时热度榜。
【我死了！！！！】
【卧槽！】
【我……你……你们……】
【你们背着我生孩子？！！！】
【五年前抢我老公的就是你！】
【你有这张脸五年前为什么不露！】
【啊啊啊啊啊啊顾总！！！！！！】
【顾总你的信仰呢！！！】
【有没有小公主的正脸照？我要看！！！！！】
【垃圾狗仔！】
【不是！只有我注意到吗？他们的孩子貌似有四岁啦！！！！！】
【啊啊啊！磕拉了！！！】
铺天盖地的评论，量大到惊人的叹号、问号、惊悚表情包。
周粥翻了半天，没看到亲爱的黑粉们。
有人从她第一天上综艺就开始坚持不懈的黑她，骂她，说她滥.交。
对她的恨得非常有深度，不肤浅。
别不吱声了啊！
咬一下后槽牙，周粥转发了顾晨转发的投票，在他的回复下，又添加一条她的回复——
「还滥.交吗？姐他妈比谁都纯爱！」
周粥和顾晨，他们顶着两张跟纯爱豪不沾边的脸，却谈着致死方休的恋爱。
其实海市公子哥儿都知道，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一句话让顾晨发疯，那就是周粥。
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分分合合，从懵懂到成熟，唯一抛不下的就是彼此。
深夜的天娱公关团队，赵可心和陈小桃自发加入。
在专业的公关方案之外，这两个人作为从五年前就开始臣服于教主的老婆，各自贡献了一条非常文艺的文案。
赵可心——#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做梦素材早就如鲸向海、尘埃落定#
陈小桃——#顾总从未背叛过他的信仰，他的神，是周粥#
凡响意外的好。
有共鸣的人比公关团队想象中更多。
皇甫秀西的账号当晚也被攻陷。
第二天一早，当事人才迟迟发声。
【小奶龙是才睡醒吗？刚看到新闻？】
【弟弟：一觉醒来，天塌了！】
【心疼弟弟一秒，但是他们有女儿了！】
【我也
想拆散他们，但是他们有女儿了！】
【三公主到现在没有回应，但是他们有女儿了！】
皇甫秀西当然不是才看到，他从来没有早上5点半起床的时候。
如果他这个时候清醒着，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睡。
他的回复里没有文字，也没有图片，而是转发了一首歌。
周粥的那首《滚下我的的床》。
是他当下能力范围内可以给的，最温柔的祝福。
第二天，数量夸张的媒体等在天娱门口。
想到采访昨晚亲自回复新闻的某太子爷。
却迟迟没有等待当事人出现。
顾晨和周粥都出现晚了。
这次，他们是真去复婚了。
董明见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大预言家。
周粥不让他找顾宰恩，脸皮薄，上次两个人离婚的时候就麻烦过那些工作人员一次，这次两个人特意一同早起，顾晨带着她去民政局排队。
顾小花全程监工。
为此还自作主张的在小手表里自己跟老师请了假。
她原话是这样说的，“粥姐想法一会儿一个变，小花又有什么办法？”
或许在民政局里，已经有人比这些狗仔更早知道了他们的爱情曲折。
害狗仔们拿不到第一首资料，那就不是周粥可以控制的了。
周粥和顾晨在官宣风波后再次公开出镜，是在邢吉娜盛大而独具格调的摄影展上。
两人一出现，便吸引了多家媒体的目光。
他们一身平日的打扮，没有任何额外修饰，若抛去外貌以及身形上的得天独厚，就如同街边随处可见的普通情侣，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够媒体们分析出一整篇小作文。
顾晨牵着她的手，他们步伐从容，震惊百战的媒体也惊讶于他们的自然。
摄影展现场气氛热烈非凡，镁光灯闪烁，各界名流穿梭其中，轻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艺术与高雅的气息。
位于展厅最中央、那幅巨大的摄影作品，无疑吸引了最多的镜头，牢牢抓住众人视线。
周粥带着顾晨在这幅作品前停下，她轻轻拉了拉顾晨的手，冲着他指了指自己参与的‘伟大杰作’。
邢吉娜给这幅作品起了一个另类的名字，《毒药》。
听着不那么文艺，却与周粥给人的感觉意外合拍。
画面中的周粥素面朝天，面容纯净而真实，身上缠绕着无数白色绷带，从四面八方将她拉扯。跟纯黑色的发色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那些绷带仿佛有生命一般，恰到好处地挡住关键部位，却又将她曼妙的曲线完美勾勒描绘。
整幅作品没有丝毫低俗之感，反而透着一种圣洁、纯净、原始且本我的气息。
然而，引发媒体大量关注的，是周粥在照片里、毫不避讳露出的那道、已经很浅但仍真实存在的剖腹产伤疤……
邢吉娜的老公曾讽刺地断言，没有人会愿意出高价买周粥的照片。
这一论点，在展览当天被就被打了脸。
出价的人不少，顾晨是其中一个。
因为他异常执着，价格被抬得非常高，但他这样绝对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他必须买。
最终，顾晨以这幅作品得主的身份离开摄影展，周粥感动是有的，但也不影响她认为这人有病。
狗仔围追堵截，仍在追问他们顾小花的年纪。
从他们官宣那一天起，这些记者就在问他们这个问题。
并通过估算小花的年纪，推算他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
就知道会这样。
周粥向后拨一把头发，先行上车。
顾晨替她关了副驾驶的车门，意味不明的目光扫一眼那些狗仔。
劝慰似的，提醒一句，“别问了，回答了你们也播不了。”
狗仔们：！！！！
一个月后的蓝鲸新产品概念发布晚会，气氛热烈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舞台上，青年奔放的乐队激情演唱，而在舞台的一侧，周粥头顶，也有一束独属于她的聚光灯。
她真的漂染了一头浅桔色头发，是她梦想中的样子，随着她敲打架子鼓的劲飒姿态，肆意飘动。
有力的节奏与歌手歇斯底里的高音完美融合，碰撞出震撼人心的火花。
虽然距离上台演唱自己的歌还需要些磨炼，但此刻的画面以令她兴奋不已。
她的笑容恣意无比，这一刻在她在自己心中，无疑是最璀璨的存在。
二十三年没想明白的问题，终于在二十四岁生日到来前夕，由顾晨亲手帮她解开了。
如同划破黑暗的一道烈阳，耀眼夺目。
她值得被爱。
台下，粉丝们的手机灯光如繁星般晃动，他们热泪盈眶，注视着狂放的歌手，也注视着舞台上的周粥。
她手臂上贴着一块膏药，由于被汗水浸湿，膏药一角已经掀起，随着动作上下扇动。
里面是她为自己精心设计的图案。
还有一句英文——
“Ineedyourlove，beforeIfall，"saveme"。”
（我需要你的爱，在我坠落前，拯救我）
她也终于‘驾驭’了英文。
无名指上那颗新的鸽子蛋，在舞台灯光下散发出令人眩晕的火彩。
恍然间将她带回那个夏天，那条长长的走廊，干净的消毒水味，旺盛生长的枝芽从窗户冲了进来。
她听到顾晨笑骂那些男生恶心，让他们滚远点。
走廊两端，她跟顾晨的视线无意间对上。
一边是一群人的中心，一边是形单影只的潦草。
而她才刚从办公室领了记过处分出来，一身坏学生的行头，漂染着长发，嘴角额头都贴着创可贴，就在自己那样糟糕的时刻，她动了最大胆的心思，迎着所有学生错愕的目光，就那样，大步走向楼梯拐角的那个男生。
她伸手勾起他的后颈，担心他会反抗，动作格外利落，将他拉向自己，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
那一刻，或许只是单纯被他的脸所蛊惑，又或许，是出于一种想要将好学生拉下神坛、与自己一同堕落的冲动。
却不知缘分就此展开，他却没有与自己一同堕落，而是选择将她一同拉出泥沼。
走廊上所有的人都在震惊，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的心跳声也快，因为错过了顾晨在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一吻虽然青涩，但在那个年纪，已然是过分刺激的触碰。
后来她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没忍住。”
记忆在此刻格外鲜明，她仍记得他的声音，他低头看她，看着她的眼睛，想要赌一把似的对她说，“你要是对谁都这样，我也可以立刻忘掉这件事。”
顾晨的疯狂从那时就已经显现，只是她没有注意。
但所谓的蓄谋已久，也只是自尊心在暗恋面前的逞强发言。
因为从那一刻起，她永远不可能对别人也这样。
而他也永远忘不了她。
鼓点声顺着地面、沿着脚底、流淌进每一个人心里。
有很多很多的人看着她、看到她。
她梦想成真。
在这一首歌的时间里，她跟所有人灵魂共振。
隔着舞台，周粥的眼神与出现在现场最后一排的男人对上。
他姗姗来迟，眼神中有歉意，更饱含爱意。
他手上牵着他们的女儿，也戴着小小的黑色口罩。
周粥笑得灿烂，那句话说的没错。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正文完，有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