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主意
“小姐。”周海第一个赶过来,见郑青鸾身上的血渍,吓得脸都白了,“您没事吧?”
“没事!”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别人的!”她现在的形象真心不怎么样,在落满露水的草丛里匍匐,身上早已打湿,身上难免沾上草的汁液,染的花花绿绿,又有溅到身上的人血,地上的泥土,真是惨不忍睹。
“那就好!”周海见郑青鸾确实行动无碍,才上前查看尸体。快速的把一些随身的东西收起来,也没细看。
郑青鸾暗暗点头,一看就是打扫战场的老手。
二郎的脸色苍白,拉过郑青鸾打量,“哪伤着了?”
“蹭破点皮。”郑青鸾把手掌手腕给二郎看,白嫩细腻的肌肤上都是血印子,应该是一种长刺的藤蔓拉伤的。
二郎的脸色顿时就拉下来了。尤其是看到郑青鸾的两个丫头寸步不离的跟在宋承安的身边的时候,怒气压都压不住,不由的呵斥,“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早该打死算了。留在身边做什么?”
揽弓和奉剑已经跟随宋承安到了近前,两人涨红了脸,立时跪下。郑青鸾没搭理她们!虽说只有短短两月的主仆名分,但在危难的时候,对主子没有丝毫维护之心,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身边了。
二郎从怀里拿出伤药,给郑青鸾包扎。两个丫头不能用,其他的要么是下仆,要么是外男。只有这个亲堂哥,亲近些也是不妨事的。
宋承安也看见郑青鸾的伤了,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很难想像这样一双手刚才瞬间收割了两条人命!那样白皙娇嫩的肌肤衬的伤口越加的可怖。不知怎的,心里猛然一跳,不由的面红耳热了起来。看见郑二郎握着那样纤美的手指就觉得有些碍眼,即便是亲堂哥也不行。皱眉道,“不是有丫头吗?你一个大男人哪有丫头细心?”
“那样的丫头我们郑家可要不起!”二郎心里冷笑,别以为你的眼神我没瞧见,大家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能让你唐突我妹子吗?别说是亲王世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啊!“自家的妹子自己心疼!那起子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我们老郑家是不要的。送给世子了!”
“听哥你的!”郑青鸾笑着说,显得很乖巧。丫头的事,这也算是家事,长兄做主,比她亲自开口送人要强。毕竟她们贴着‘上赐’的标签。她看向宋承安,“她们身手不错,近身保护世子还是可以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们留在世子身边的用处更大一些!”
宋承安看她丝毫不知道疼的样子,依旧笑盈盈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想家里哪怕是个三等的粗使丫头,花枝上的刺扎了手,也是了不得的大事。恨不能把能找到的好药都涂上才好。而她,养的如此粗糙,就如同长在野外的刺玫,不论什么环境都开的奔放热烈,香气袭人。
低头看看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两个丫头,心想,既然不是忠心对你,我就收下,替你解了这个麻烦也就是了!于是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揽弓和奉剑并不愿意离开郑青鸾,她们虽然是是奉命监视她,但这些日子才过的像个人过的日子。这个主子并不难伺候,她们平时也只是陪着在家附近走动走动,甚至明知道她们目的不纯也没有难为过她们。但她们这些人,使命就是维护皇权。如今与亲王世子的性命相比,一切似乎都不重要。她们有她们的使命!两人郑重的朝郑青鸾磕了头,才站起身来,立在宋承安的身后。
“这样的弓箭也想取人性命啊?”宋承安捡起地上的弓箭,刚要嘲笑几声。突然看见两具尸体上长长的箭头,脸色大变。上前细细查看,又见周海鬼五那边还有尸身,又连忙过去。见果然是军中弓箭,瞬间脸色煞白!
郑青鸾一直观察着宋承安,心中有了猜测。
她一直以为是有人在挑唆萧家和皇上的关系。但看今日的情景,这下棋之人恐怕就是那位九五至尊!他故意前后派两拨人刺探消息,后一拨还是亲王世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其他人的暗算。事实上郑青鸾也确实是那么想的。他派人一路假装劫杀瑞亲王世子,逼得郑青鸾不得不动用萧家隐在暗处的势力。可如今看来,有人黄雀在后了!想把把皇上设的局,做成真的!
呵呵!这位皇上,真不知让人该怎么评价!阴谋多与阳谋,就显得心胸不够大,格局不够高,御下的手段不够强。
宋承安昨儿一定也想明白了,也以为只是皇上设的局,他是诱饵,来钓萧家这条鱼。没想到,还真有人打算吃了他这个饵啊!
郑青鸾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她觉得军中良莠不齐,也怕将士不好辖制,更怕里面有萧家的死忠,对皇家耿耿于怀的人,暗里伤了宋承安,所以不敢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郑青鸾和宋承安都不说话,众人又不是新手,处理了尸体,就纷纷上马,此地不能久留。
郑青鸾深深的看了宋承乾一眼,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遮住身上的脏污,跃上马背,继续上路。
又行了一个半时辰,是一处路边的客栈。这里面有汪兴华的份子,老板是个可信之人。鬼五是认识的。
就见鬼五第一个跃下马,进了客栈门,一会儿功夫,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跟在鬼五身后迎了出来。
“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一副不认识的架势。郑青鸾就知道鬼五已经交代好了。
“住店!”二郎点点头,其实他和这家掌柜也是熟人,甚至称得上朋友,没想到还有汪兴华这层关系在,心里难免就更亲近两分。
“好嘞!”这个据说叫黑虎的故交,马上笑着应道,“您几位里面请。”自有伙计过来牵了马下去照料。
“有清静的院子最好!价钱不是问题!”宋承安很是疲惫,不仅身累,心更累!他这次的麻烦大了!说完掏出一张银票来!
“这也太多了!”黑虎看了二郎和鬼五一眼,见二人都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才收起来,又对宋承安赔笑道,“一定把您招待好了!”
清静的院子,干净的房舍,精致干净的饭菜。几人吃饱喝足,就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郑青鸾却满是焦虑,怎么也睡不着?既然暗处的人处心积虑的要置宋承安于死地,那就不会轻易放弃。而现在还不到省城,离京城就更远了!怎么办?那样的弓箭真要用起来,必会造成人员伤亡的!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得想个办法才行!
即使有办法宋承安会乖乖配合吗?他会不会想险中求胜,既然已经如此了,何不以身犯险,把萧家的势力引出来!到那是自己又该怎么应对呢?
在他心里,护卫护主而亡是宿命!甚至包括郑青鸾的性命,未尝就有多在乎!他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但郑青鸾却不能不在乎!
生死?
生死!
郑青鸾灵光一闪,心头敞亮!既然都要他死!那就让他‘死’!然后带着他的‘尸首’回京好了!
她一时有些兴奋,这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她要慢慢的完善它,这事,还真不能出一点子纰漏。
这是,身后的墙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她穿好衣服站起身来,墙上果然出现一个一人宽的门来。她缓步入内,等门关上,才笑着道,“黑虎叔,这机关不错啊!看的人眼热!”
黑虎对这小丫头也是早有耳闻,如今看她这般不见外,心里就越发欢喜。他有两个儿子,也是这般年纪,整日里招猫逗狗,哪有娇滴滴的小闺女招人稀罕,也笑言,“这值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叔去给你造!能有多难!”
“那我先谢叔了!”郑青鸾自来熟的坐过去,“没想到家里的哥哥和姐夫都与叔叔相熟,可见是咱们的缘分。”
“那可不?”黑虎笑的很豪爽,“你一来,就给叔带来了大买卖。”这是指宋承安给的一百两银票。抵半年的进项!
“那是一条肥鱼,尽管放心的宰。您多赚些,我心里才好受些。不能为了他咱们白拼命不是?”她笑的没心没肺。
黑虎就看了二郎和鬼五,“这可是个大麻烦!路上怕是不能清静!要不我陪你们去一趟。”
“不用!”不待二郎和鬼五答话,郑青鸾就笑嘻嘻的结果话茬,“我刚想到了个好主意!”很是洋洋得意的样子,这时候看起来才是十几岁小姑娘的样子。
“说说看!”二郎可是知道自家妹子的彪悍程度的,她说是好主意,就一定是好主意。
“不是有人要宰了宋承安吗?那我们就让他‘身死’,然后带着‘尸首’回京!”郑青鸾满脸坏笑。
“你是说演一场戏,假死!”黑虎道。
“不!”郑青鸾眯起眼睛,冷光乍现,“我确实需要一具真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
郑青鸾就凑过去一阵耳语,几人脸上就都带了笑。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耍他个眼花缭乱!”
第72章 京城
第七十一章京城
京城最近的气氛显得很压抑,原因是不知道什么人放出流言,说是瑞亲王世子因为萧家的事遇害了。
但奇怪就奇怪在,对于此时,瑞亲王府紧闭大门,没有任何反应。
宫里更是没有任何说法。
这就不能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不仅围观看热闹的人奇怪,瑞亲王坐在皇上的对面,两人各捧着一杯茶,都皱着眉头。他们也兀自纳闷呢!要说宋承安出事了,他们心中是不信的,当然也不愿意相信。堂堂亲王世子,怎可能只带着一个护卫出行,暗处的暗卫那绝对不是摆设。一是护卫,二是为了方便联系。他们自有他们一套传讯手段,能确保消息万无一失的传递回来。而如今消息已经断了半个月了。就是走的再慢,如果人还活着,也应该到京城了。但如果人死了,也应该有消息才对!如今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人很费解。
“这次是朕大意了!”泰安帝显得很愧疚自责,皇叔只有这一根独苗,真要这么折了,那也太冤了!如今看来,郑家这小姑娘可能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萧家的家底。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那么西北的萧家军突然稳定下定,暗中一定还藏着什么人?难道萧家的人除了萧云峰还有幸存者。那就大大的不妙了!脸色一时就更凝重了几分。
瑞亲王没有说话,他怎会不怨?但现在他连派人前去探看都不敢!谁知道派去的人里是不是夹杂了心思不纯的人。这些人连皇上的一举一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见根基深厚,埋藏的也很深。皇上身边尚且如此,何况自己身边呢?他很是不能了解皇上的心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连身边的事情尚且没能清理明白,这么忙忙叨叨的盯着萧家做什么?“说句僭越的话,从这次的事情里,皇上,您应该明白,这暗处的人不动则已,一动起来,连咱们都束手束脚。您别忘了,十年前那场宫变,先皇是怎么去的!若不是皇上侥幸,如今的皇位指不定是谁家的!有一就有二!萧家一直以忠贞标榜自己,所以,他们除了戍边,不会参与朝堂争斗,更不会大逆不道的造反,否则,让天下人怎么看?堵不住悠悠众口,即便夺了江山,也坐不了江山。只要他们不造反,现阶段,萧家只能拉拢,不能使其离心啊!否则,将内忧外患,朝廷危矣!”
“这个道理,朕怎会不明白?”泰安帝有几分焦虑,“可手中无兵,则万事都受掣肘!那些勋贵世家,哪家是好对付的。他们手中有兵权,阳奉阴违。朕的旨意在军中那就是放屁!”
“但他们相互之间合作的少,对立的却多。皇上一直以来是在分化拉拢,又想尽快用萧家的武力去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世家?”瑞亲王明白皇上的意思。
泰安帝点点头,“若非如此,我怎会——江阳是我的亲妹子,我愿意这么逼迫她吗?母后临终交代我护着江阳,我怎敢忘?云峰是我唯一的亲外甥,当年父皇有多疼他,你是知道的。常当着我的面说,如今有外公,以后有你舅舅,这天下之大,没人能欺负你!言犹在耳啊!这些就不说了,如今连安儿,也生死不明,我心里能好受吗?为了咱们宋家的江山,牺牲的太多了!”
瑞亲王叹口气,虽然泰安帝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在里面,但这话有五六成是真心话!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说到底,皇上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一旦坐上那个位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皇上,您一叶障目了!”瑞亲王拍拍泰安帝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军中有军中的规则!您不了解,让了解的人去收服啊!”
“你是说峰儿。”泰安帝皱起眉头。
瑞亲王点点头,“除了他,别人也不能放心用。只有他,不仅不会在乎那些军权,甚至会害怕那些军权真的放在他的手里!即使您不说,军权他也会在第一时间上交皇上的!何况,他如今可不是孤家寡人,郑家一家老小的命可都系在他身上啊!我想,他不会愿意看到郑家如萧家一样消失掉。军权一旦收拢,萧家军就不再是威胁!皇上手中握着的兵权完全可以和萧家军抗衡。以前萧家军最强,是因为其他军中势力交错,甚至令出多门,不能团结一心的缘故。”
泰安帝沉吟一会儿,点点头,“皇叔说的对!这是目前最保险又有效的办法了。”何况,江阳只要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萧云峰就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如今,只能指望那位郑家姑娘了!”瑞亲王脸上浮起笑意,“那姑娘,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我怀疑,现在得到的消息根本就是那位姑娘在故弄玄虚!”
“你是说,只有人‘死’了,才更安全!”泰安帝了然的点点头,“有些道理!”
“我们能想到,别人自然也想的到。”瑞亲王嘴角挑起,“究竟会怎么做,我也猜不到。但我知道,那姑娘极度惜命,如果安儿真的出事了,她绝不会再冒险来京城,一定第一时间回去带着家人逃了!”
“而方嬷嬷这几天的消息没断,郑家一切正常!”泰安帝喃喃道。
瑞亲王眼睛一闪,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点点头,“那么,安儿一定是安全的!”
“王爷!”门外有人前来禀报,“一位身着大红衣服的小姑娘,领着载着七个棺材的车队一刻钟之前从朱雀门进了京城,朝咱们王府而来。据说,棺材上被射满了弓箭。”
“什么?”泰安帝站起身来,立时觉得无比怪异,穿着大红扶棺进京,这是什么路数。
“走!”瑞亲王利落的起身,向门外飞奔,“去看看!”
泰安帝是微服来的王府,出去看看也无妨,他招招手,吩咐道,“放萧云峰出来,要是他打听什么也不要隐瞒。”说完起身出去了。
等两人到达门口,远远的看见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身大红的骑装,骑在一匹黑马上,煞是抢眼!即使坐在马上,也能看出这姑娘身材高挑,她此时面带笑意,更显得如晨曦里的太阳花,朝气勃勃,明媚鲜艳!
她身后紧随七辆马车,马车上七口棺材,每辆马车都有一个其貌不扬的赶车的车夫,像是从哪个镖行雇佣的镖师,明显没有功夫的样子。更可怖的是,那些棺材上长长的弓箭,从棺材的一面射入,完全没入棺材,箭头从另一面露出,贯穿其中。里面即便藏着活人,也都穿成糖葫芦,死的不能再死了。
车队周围跟着看热闹的百姓,一时之间,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瑞亲王和皇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凝重。这是有人非要置宋承安于死地啊!
瑞王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把目光投向正从马上下来的小姑娘。
“见过王爷!”郑青鸾面带微笑上前行礼,看不出任何不妥。
“不用多礼!咱们不是外人。”瑞亲王看了泰安帝一眼,笑着应了一声。
就见郑青鸾朝泰安帝微笑颔首,然后用手势做了个叩首的动作。这是猜出泰安帝的身份,又不能明着行礼叫破身份。
很有几分眼力见。泰安帝心里倒着实有几分喜欢,手轻轻一抬,示意免礼。
郑青鸾侧了身子,看到带着斗笠的萧云峰隐在暗处,才真真松了一口气。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到来!
她扫向车队方向,淡淡的道,“世子,还不出来见过王爷吗?”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几口棺材上,都不免好奇,用弓箭射穿的棺材里,是怎么藏人的?
就见车队旁的车夫里走出一个人来,脸上一块大大的胎记,难道这是宋承安?众人正在不解,就见人群中一道寒光迎着车夫而去,众人发出一声惊呼,瑞亲王吓得几乎晕厥过去。就见另一道寒光以更快的速度迎了上去,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两枚飞镖应声而落。众人才松了口气。而那个暗箭伤人的人,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里。郑青鸾看到萧大紧随其后,追了出去,就放下心来。
瑞亲王此时才看到隐在暗处的萧云峰,感激的点点头。
郑青鸾的表情始终都不曾变化,像是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那位面上带胎记的车夫继续向前走,瑞亲王微微皱皱眉,这人和安儿的身高体形确实相像,但走路的姿势却有些不同,做父母的是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的。
瑞亲王心思电转,难道还有未知的危险。他面上不动声色,却隐晦的看了郑青鸾一眼,见对方虽然面上含笑,却满眼警惕,就知道,事情可能还不算完。他也配合的满含激动的冲着车夫喊‘安儿’,要迎上去。
此时车队里另一个车夫激动的跳了起来,却只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他抹了一把脸,露出真容,一看,竟是宋承安的随从大眼。就见他激动的跑过来,抱桩宋承安’的腿——
第73章 三合一
第七十二章重聚
大眼手里的刀片朝着‘宋承安’的咽喉迅速划去,引起一阵惊呼。瑞亲王马上后退,自有护卫将他和泰安帝紧紧的护在身后。
而这个‘宋承安’是鬼五假扮的。他做了半辈子刀口上添血的营生,大眼怎会是他的对手。他们的内力都被郑青鸾封住了,这是为了让人不因为气息而警惕他们。甚至连哑穴也封住了,看着彼此画的面目全非的脸,连手都被修饰了一番,如果不听声音,还真不知道谁是谁。因为不知道谁才是宋承安,也就没有了保护对象,遇到刺杀时,便各自为战,对方找不到目标,自是不会恋战。就这么着,一路到了京城!想不到,郑青鸾那么做,不仅是防着刺客,也防着身边埋藏的暗线。这个大眼据说从小伺候宋承安,埋藏的可真够深的。
等大家反应过来,大眼已经栽倒在地,他是被毒针刺到了。而毒针,则是郑青鸾为鬼五准备好防身的。
“废掉四肢,卸掉下巴!”郑青鸾背对着鬼五说了一句,眼睛却在其余几人身上划过,看到被化妆成黑脸矮汉的揽弓,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很规律的不停抖动,她的心狠狠一缩,有几分后怕。她像是不经意的撇向能看到揽弓手指的方向,人头攒动,鱼龙混杂,倒是有一位二十许岁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身着锦袍,头戴玉冠,很有几分公子如玉的儒雅之气。见郑青鸾瞟过去,还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郑青鸾点头回礼,但余光却看向他侧后方的一位中年男子,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也已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曲着。
这要是巧合,才真是见鬼!
“怎么了?”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郑青鸾知道这是萧云峰靠近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郑青鸾转过身,这人瘦了不少,却显得眼睛更加深邃,人也越发俊朗。看到他眼里的担忧,那一丝陌生感瞬间消失,她微微一笑,“你认识那边的白袍男子吗?”
萧云峰没刻意去看,余光一扫而过,“认识!他有什么不对?”
“让人盯着他!还有他身后的那个灰袍中年男人。”郑青鸾很满意萧云峰的反应。很有默契的感觉,让她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
“没见过那个中年人!”萧云峰肯定的道,“在京城,那应该是一张生面孔。”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应该如同你和萧大!”郑青鸾面带笑意,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羞涩,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怎么看出来的?”萧云峰有几分疑惑,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却闪闪发亮。这小丫头长大了呢!虽然才半年不见,已经发育成少女的模样,腰身更显曲线婀娜。也长高了许多,腿越发笔直修长了!
郑青鸾没看出这人脑子里龌龊的想法,就让他看揽弓的手指,中年人的手指,“他们是用这种方法传递信息!”她有些赞叹古人的智慧,“你看那两人站立的位置,是不是很奇怪?虽然人多,也很挤,人挨着人,但白袍男子唯独对灰袍男子的方向没有任何闪避动作,你说这是为什么?”
“信任!”萧云峰点点头,“因为绝对的信任。”他想到白袍男子的身份,那点小心思也就顾不上了,面色瞬间闪过凝重。
郑青鸾笑笑,就不再说话。那人的身份一定让他觉得很棘手吧!提醒之后,他不说,她就不问!在男人面前,是得学会依靠!
就在此时,一声‘父王’从王府里传了出来,接着就走出个蟒袍玉带的绝美男子,不是宋承安还有谁?
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原来真神压根就不在车队里!那他藏在哪儿呢?众人纷纷猜测。
其实宋承安一直在车队了,进城时八个人一个也没少,人们总是有固定思维,听说是七个车夫,谁还专门去数他。再加上王府门口很混乱,人们的注意力全在刺客身上。连少了个人,都没人注意到,这是典型的灯下黑!
瑞亲王拉过宋承安上下打量,见真的毫发无损,只是瘦了些,激动的不能自已。看看棺材上的弩箭,就知道有多凶险,能平安归来,真是祖宗保佑!哦!不!还有萧郑氏青鸾!多亏了她的小心谨慎。如今安儿的贴身随从尚不可靠,那自己和皇上身边的人呢?又有多少是包藏祸心的钉子!
泰安帝当然也被惊的不轻!十年的时间让他忘了先帝是怎么去的!如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他怎能不惊恐。
这时郑青鸾笑盈盈的上前补了一刀,“世子爷,揽弓和奉剑虽然我给了你,但她们本是上赐的。”她隐晦的看了一眼泰安帝,“跟随我的时间确实很短,她们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我刚才才发现,揽弓那丫头似乎有些不妥!和大眼是不是一伙的尚不得而知。奉剑,我暂时还看不出来!你万事小心!”她声音压得极低,但泰安帝和瑞亲王显然都听见了!
那丫头可是出自暗卫营!泰安帝心里更惊怒!这代表什么意思?如果暗卫营都暗藏钉子,那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这背后之人,不揪出来,真是让人寝食难安!
“知道了”瑞亲王点点头,“我们入府说话。”不同于宋承安的惊恐,瑞亲王更快回过神来。
“不了!舅公!”萧云峰上前,躬身一礼,“世子已经安全送到,她一个小姑娘怕是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带她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来日方长!”他对这次由泰安帝策划,宋承安主演的这出戏很有意见,甚至出离愤怒。如果不是郑青鸾密信一再告诫,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他的好舅舅真以为禁足就真能圈住他!那一刻他心里的野心不停的滋长,好像瞬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挣脱掉身上所有的束缚!不过到底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偷偷派了自己的贴身暗卫,暗地里护着郑青鸾,以保证她的安全!
泰安帝知道萧云峰气不顺,也不和他计较,点点头,难得的露了个好脸,“你府邸的隔壁,是不是还有一个三进的宅子,在内务府名下的!如今赐给郑家吧!”又瞪了一眼萧云峰,骂道,“没成亲,把人家姑娘带回你府上住算怎么回事?不懂事的玩意!”又朝郑青鸾和蔼的笑,“这次能护着世子回来,你功不可没!也没什么好赏你的,一处宅子而已。好处是紧挨着长宁侯府,相互能照应!”
“谢您的恩典!”她笑的很腼腆,“京城居大不易!我这正发愁呢,您可赏到我心坎上了!”
泰安帝见她乖巧伶俐,满意的笑笑,挥挥手让他们告退。
几个车夫如今也都以真面目示人了,郑青鸾过去,很隐蔽的解了他们封住的穴位。带着二郎,鬼五和周海,随着萧云峰一起离开。
至于那些马车棺材,自有王府处理,很不用他们操心!
“去三里胡同!”二郎黑着脸,没搭理萧云峰,也不打算去什么侯府。三里胡同多住些小官吏,两进的宅子是前些日子托朋友买的,也派了一房下人看屋子,住过去很是便宜。
郑青鸾不敢说话。知道这是迁怒萧云峰不该袖手旁观。
萧云峰赶紧见礼,“兄长这般,让言之无地自容!”言之,是泰安帝前两日刚赐给他的字。他求救般的看向郑青鸾,神情颇为尴尬。他比二郎的年纪还长两岁呢。
“我们小门小户人家,可闺女也是金贵的娇客!”言下之意是你萧家也太不把我们家姑娘当回事了!
萧云峰能冤死,他也不顾什么脸面,厚着脸皮,“是鸾儿密信我不许插手,我哪敢动啊!”
说的周围的几人都憋了笑,这还没过门呢,就怕成这样,这要过门了,还不定怎么着呢!何况你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真的好吗?脸呢?
郑青鸾脸色一红,对二郎小声解释,“这里面的事,有些复杂!”看了萧云峰一眼,才道,“他派了暗卫在咱们身边,更安全!”
二郎看了一眼鬼五,见鬼五点点头,就知道这话是真的!怒气才消了一些。又瞪了郑青鸾一眼,真是女生外向,还没怎么着呢,就护上了。不过是想给对方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家的姑娘怠慢不得罢了!
郑青鸾嘻嘻一笑,“那咱看看新得的宅子去!”
二郎也就借坡下驴,点点头。萧云峰向后挥挥手,马上有人飞马而去,应该是去提前准备了!
这整条街就只有这两户,占地甚是宽广。
“这处宅子虽然只有三进,但真正的妙处在后面的花园子,占了整个府邸的八成面积,虽没有什么奇花异草,但难得的是疏朗开阔,引了活水,也有两处温泉泉眼。里面修了许多的精舍,完全可以住人。”萧云峰见几人都梳洗完,且简单的用了饭。自然都是家里的仆妇在侯府做好,拿过来的。又看小姑娘安排下人洒扫,就提出去看看园子,省的在这里坐着,影响别人打扫。他就做起了导游,慢慢的讲解。
“你怎么会关注这个宅子?”郑青鸾觉得奇怪,他可不是会关注这些小事的人。
“当初赏赐侯府的时候,我就先瞧中它。想着咱们人口不多,房子多了没人住,就显得破败。三进咱们住着刚好,园子你肯定是极喜欢的,又见里面与景色相得益彰的精舍,真是小巧精致,数量又极多,来客也住的下,就选了它!可是礼部说什么不够侯府的规格,皇上就赐了隔壁,三排五进并列,就我一个主子!”语气里有些落寞与萧条。
郑青鸾听的点点头,是挺可怜的,心里一软,“我大约在京得待一段日子,要不你住过来,和二郎哥做伴,顺便也说些京里的事,省的人生地不熟,犯了什么忌讳,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二郎脸上一黑,真是个傻丫头,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这是装可怜呢,你看不出来啊!
萧云峰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显,犹豫了一下才道,“这样也好!你们刚立门户,我也不放心。”
大尾巴狼!二郎心里暗道。
园子果然不错!那五六米高的花藤架子下,建着两间屋子,窗户开的很大,墙壁屋檐窗棱处都爬满花枝,房里床榻茶几俱全,夏日里在这里乘凉,定是凉风阵阵,花香袭人。地势高的地方修成山坡的样子,遍植各色果树,果林间几间茅屋,很有意趣。还有泉眼上的亭子,竟然建了三层高。一层待客赏景,二楼是茶室书房,三楼起居,真是小巧又别致。湖上建了相互交错的廊桥,也都建有水上屋舍。湖中心是座面积尽两三亩的孤岛,岛上草木葱茏,没有太多人为加工的痕迹,任其自然生长,树木粗大,树上建起了几个树屋,很有些自然的野趣。更不要说,假山底的石屋,古树下的树洞,瀑布后的山洞等等,大小不等,但布置的极为精巧合理,让人不能不爱。
几人也不嫌累,逛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看完。见天色不早了,萧云峰就劝道,“改日再逛,到时候题了匾额挂上,也是雅趣。”
郑青鸾笑着应了。等回到前院,一切都归置妥当。陈设帐幔都是从侯府拿过来的,郑青鸾也不推辞,那就显的太矫情了。
“这两个丫头以后就跟着你!”吃完饭,萧云峰趁着喝茶的功夫,叫来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是一对双生子,长相带着几分英武之气。
郑青鸾见他这样郑重,就知道这是萧家训练的人,能放心用!就点点头,接受了这份安排。
“外面的几个小子,兄长自去挑两个机灵的带在身边,跑个腿传个话也方便一些。其余的给周管事和鬼五大哥打个下手,是自己人,放心用!”萧云峰这个安排就很是贴心了。
二郎接受这份好意,点点头,应下了。
周海想着京城他人生地不熟,出门都能迷路,还真缺一个提点的人,忙起身行礼,“谢少将军!”
行的是萧家军的军礼,又口称少将军,萧云峰连忙起身回礼。这是萧家军的军规!之后他才诧异的看向周海,又看郑青鸾。
“周海曾在萧家军服役,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才到郑家,一直跟着爹的!这次出门,爹不放心,让他跟着我跑一趟。”郑青鸾抿了一口茶,笑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场景就像是回到从前,带过的新兵蛋子退役后在老家开了农家乐,她和同事去玩,那小子见到她,惦着炒菜勺就来敬礼,口称班长。班长是对老兵的称呼。觉得很亲切!
萧云峰点点头,有些唏嘘,“好好干!我许你儿子一个出身!”
“是!”周海惊喜。这个出身哪怕是个九品的旗手,也是体面出息!
鬼五看的暗暗点头,起身致谢,“谢过侯爷!”
“以前的事情,我去替你抹干净,以后不用躲躲藏藏了!”萧云峰已经让人查了鬼五的底细,知道只是在江湖上得罪了人,人倒是特别仗义,就伸伸手,帮了这个忙。
鬼五沉吟之后,就道,“我会守在郑家!”
萧云峰就笑道,“我那小舅子才八九岁的样子,很该有个武师傅。虽说以后要科举入仕,但是会点拳脚功夫,能防身不说,最重要的是能强身健体。”三郎五郎这两个大舅子年纪不大,也能跟着学学。但这话他却不好说。给小舅子安排,那是关心幼弟。给大舅子安排,那就是指手划脚了,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三郎五郎也得好好练练!”二郎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接住话茬,他是做兄长的,这话他就能说。“言之的主意很好。”这是替郑家接受这份好意。名正言顺的为郑家找了个好护院,这么个人放在郑家,魑魅魍魉那是谁也近不了身的。
萧云峰松了口气,这个虽是郑青鸾的堂兄,但看起来感情很好,郑家的事他也拿得住。而小姑娘一直默默听着,对这位兄长从不曾反驳,他也不敢敷衍,十二分的上心。见对方确实是个稳重机灵的人,又不是真心想为难他,就暗暗点点头。这人放在军中,即使没有萧家提携,也是迟早能出头的。
几人闲话了几句,就各自回屋休息了。一路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精神高度紧张,现在,知道萧云峰就守在外院,屋子周围好几个暗卫,郑青鸾才放下心,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她刚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外面就传来清脆的声音,“小姐,是要起了吗?”
这才想起来,她刚得了两个丫鬟,“进来吧!”郑青鸾掀开薄被,只穿着肚兜亵衣和脱鞋,在屋子中间扭扭脖子扭扭腰,活动筋骨。说实话,她昨晚看到脱鞋的时候怔愣了好一会,软软的底子,翠绿的纱面绣着一只蚱蜢,很是精致可爱。古代的贵族生活比自己想的要奢侈许多!看来自己还是活的太粗糙。据说这些衣物都是前些日子,萧云峰命人做的。郑青鸾估计是收到自己要来京城的密信后,就开始准备的。各色衣裳鞋袜里里外外就整整十大箱子,还有各种首饰配饰无数。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心思,很贴心。
两个丫头进来就看到露出雪白肌肤的脊背上系着鹅黄色的几根带子,翠绿的亵裤很小巧,只从腰到大腿根部,把身体裹得浑圆。腰肢纤细,白腿修长。她站直了身体,头发才柔顺的垂下来,遮住整个背部,等她转过身,鹅黄的肚兜上绣着翠绿的鸟,露出小巧的锁骨和圆润的肩膀。真美!不由让人看呆了去。
不仅屋里的人看呆了!屋外的人也看呆了!
萧云峰下了朝,见二郎他们都出了门,想着小姑娘应该还在屋里,就直接来寻人。宅子里都是侯府的下人,谁敢管他,一路顺顺利利的就进了内宅,到了闺房门口,才想起要通报,结果不见丫头,他就绕道后面,从后窗上看了一看,马上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小丫头长大了!他赶紧往回走,并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提他进内院的事!
郑青鸾在两个丫头的伺候下洁口净面完,问道,“你们叫什么?”
“奴婢百一。”说话的这个嘴角有颗很小的痣,“是姐姐。她是妹妹百二。”
郑青鸾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萧家的护卫营出来的人。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编号,是他们的荣耀!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笑着在衣柜里选了一条墨绿的裙裤,那裤腿做的很是宽大,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裤子。裤腿更是承喇叭状,越往下越宽,上面绣了露珠的样子,走起路来,墨绿色的裤腿一摆动,如同荷叶上的露珠来回滚动,生动又有趣。
又选了荷花米分的上衣,窄窄的腰,宽宽短短的袖子。
这身衣服让郑青鸾心中一动。这明显是自己为方便,结合民国的服饰自己画的样子,他怎么会知道?还让人做的更精致了。昨晚看到改良的内衣,她也没在意。毕竟上次两人在山洞里,同塌而眠,他见过了。那这衣裳怎么解释?自己身边一定有他的人!这家伙!隐藏的还挺深。
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只选了白玉的蜻蜓簪子插在头上,又选了绣着青蛙的绣鞋。整个就是荷塘里成精的荷花仙子。
到大堂正厅里,萧云峰正坐着喝茶,屋里摆了不少礼盒,占了半个厅堂。
“瑞王府的谢礼!”萧云峰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都是实用的东西,应该是费了一番心思准备的。“说改天这边收拾好了,就登门拜访!”说完从头到脚的打量郑青鸾,失笑道,“怎么这么个打扮?像是把池塘里的荷花摘下来了。连蜻蜓都有了!”
“你再看!”郑青鸾说着就走动了起来。那裙摆一动,像是荷叶随风起舞,露珠滚滚,那脚上的小青蛙,也分不清是在荷叶上还是在荷叶下。
“你这促狭的!”萧云峰看的有趣,赞道,“好看!就穿这个出去逛逛!”
“能出去逛吗?”郑青鸾有些惊喜。这个她真没敢想。毕竟京城规矩大,又有那些男女大防。她不敢轻易的去挑战这些约定俗成的礼教规矩。她不是一个人,身后有郑家,不能因为她的不慎,让家人跟着遭殃。何况,她也不认为,仅凭自己一人,就能登高一呼,响应者云集,去改变一些在现代人眼里的陋习。别傻了!社会的规则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不科学的事不能干!
“能啊!”萧云峰见她谨慎,就解释道,“没事!勋贵人家的小姐,不是太讲究这些。”
郑青鸾秒懂。
出身高,就有特权,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或者说,别人不敢明着有什么看法。所以,他们可以打破规矩。
出身低,是无所谓,为了生活的更好,抛头露面也没有谁在乎,所以,她们不用守这样的规矩。
只有那些不高不低的人家,为了表示和出身低的人家的不同,才约束女子。但他们又没有打破规矩的底气,自然就形成了这么一个上等社会的低层群体。
郑青鸾高兴的应下来,看着端上来的饭菜,也吃的飞快,在她想来,她就是那个出身低的人,不在乎!
她喝了一口不知道炖的是什么的汤,问道,“二郎哥他们呢?”
萧云峰也不知道,他看向百一。
“堂少爷留了话,说着梅家堂舅爷家的少爷在京里照看生意,他前去拜访了。晚上必会回来,让您不用担心。”百一简要的回了话。
“难为你记得这么明白!”郑青鸾很满意。称呼二郎为堂少爷,而不是舅爷,这是以郑家三房的奴仆自居。
见萧云峰云里雾里,没闹清楚关系,就解释道,“我二伯娘姓梅。娘家只剩下个堂伯父和堂叔两房亲人,都在南边做海运的生意。京城这个,估计是这两房中的小辈。”
“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就不好失礼。”萧云峰喊了萧大,“去准备了礼让人送去,就说之前不知道,失礼了。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萧大应声而去。
郑青鸾也没阻止,给她做脸,给三房做脸,给郑家做脸,这样的事,她不会拦着。人情往来本就是如此。又想他们根本不知道梅家在哪,想要提醒,突然想到二郎带的是萧家的小厮,他们是地头蛇,打听个去处,不必她操心。遂,安安静静的吃完自己的饭,茶也不喝了,准备出门。
京城的街道远比自己想想的繁华,萧云峰见郑青鸾也不买什么东西,就是不停的瞧,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笑道,“看上什么就买吧!”
郑青鸾点点头,在她的眼里,这些跟旅游景点的纪念品是一样的。不过都是精致的手工艺品罢了。瞧着新鲜,但没多少收藏价值。要是用的话,有比这些性价比更高的东西,用不着浪费银钱。
逛了一个时辰,也不过选了几个木雕的镯子和戒指,带着倒也雅致。
“去茶楼歇歇脚!”萧云峰指着前面的三层建筑。
“天一阁!”郑青鸾看着楼上悬挂的巨型匾额,“这家茶楼怕是在京城数一数二了吧。”
“嗯!”萧云峰率先迈步,“很受那些文人墨客追捧。”他撇撇嘴,有些不屑的样子。他在她面前很少隐藏情绪。
“对你们这些军汉来说,茶里飘出了酒味,那才是好茶楼!”郑青鸾笑道。
“瞎说!”萧云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正进茶楼,这几句话恰好被掌柜的听到,“贵客想要美酒,这不难!咱们这里就有!”
郑青鸾见掌柜的长得圆润福气,就开玩笑说,“你一好好的茶楼,不好好卖茶,倒腾起了酒,这不是不务正业嘛!”说完就笑。
“哎呦!您可真是难为死小的了!”他皱着一张包子脸,两只小眼睛瞪得溜溜圆。好像是说‘嫌没酒的是你们,说不务正业的又是你们,咋这么难伺候呢?’。
萧云峰此时已恢复他的冷漠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雅间,一壶龙井,其他的看着上吧。”他很少到茶楼来,又回京的时日短,这家老板掌柜的并不认识他。
就有小儿在前面领路,二人正准备上二楼,就听楼下一声娇呼,“萧家哥哥!”
这声音甜的直让人腻歪,嗲的直让人气鸡皮疙瘩,还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男人,当她是死的啊!我这个暴脾气,很想搂起袖子上前去甩两个耳刮子!
郑青鸾马上恶狠狠的瞪了萧云峰一眼,然后万分优雅的转身,瞪着一双明亮澄澈的凤眼,浅浅一笑,那如玫瑰花瓣的嘴巴一张,清泉般的声音就流淌出来,“这位大姐,您喊谁?”看着楼下站着六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三男三女,其中一个穿着月白衣裳的姑娘,正泪眼蒙蒙的看向萧云峰。长得倒是娇娇小小,一副白莲花的模样!郑青鸾心里嗤笑,这点手段,很应该跟自家的大伯娘好好学学。
“自是喊——”她娇羞的低了头,露出一截米分嫩的脖颈,“萧——侯爷!”
“咯咯——”郑青鸾的笑声明快的如山间流淌的溪水,“您喊就喊呗!你羞个什么劲!腻腻歪歪的,听的人浑身冒鸡皮疙瘩!还是说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心思!”说完立马收了笑意,眼角挑起,一双凤眼就显出了几许凌厉,语气也如冬日里的北风,只寒到骨头里,“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还是怎的?对着有妇之夫,究竟存的是什么龌龊心思!嗯?”那‘嗯’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气势很是迫人。
萧云峰:“——”他什么时候成有妇之夫了?没成亲就不能算的!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那小姑娘已经吓得跪在地上!周围的人被这股凛冽的气势所逼,竟然无人敢说话。
就见郑青鸾皱起眉头,“知道错了!恳请原谅?”她的表情又如冰雪消融的河面,和煦了起来,“那就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也不是那爱为难人的性子!”
这姑娘颤颤巍巍的起身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就跪了?怎么就听她的摆布又站起来了?她眼珠一转,立时有了主意。
郑青鸾看的分明,她恶意的微笑,“怎么?想到好主意要找回场子了!你千万别说是受了羞辱要自杀什么的!”见那姑娘猛然抬头,脸上就差写着‘你怎么知道’几个字,不由暗笑,就这城府,还出来勾搭男人,羞都羞死了。这姑娘家里的门第应该不低,否则不敢称呼萧云峰一声‘哥哥’,所以,和萧家至少差不了多少的门第!但又这幅作态,很可能就是出身不高的姨娘养大的庶出姑娘!而且这位姨娘出身干净不了!
她沿着楼梯漫步而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要觉得受了羞辱,觉得没脸活下去,现在,就在我面前,死一个我看看!”
“姑娘!”几人中的青袍男子站出来,十七八岁年纪,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怎能这般无理的步步紧逼!”
“英雄救美?”郑青鸾见萧云峰没有阻止,就知道得罪了也无碍,语气更为随意,她指了指被护在身后的罪魁祸首,“美吗?”又如同打量货物般的打量了几眼,“哪呢?”直说的对方羞愤欲死!
“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郑青鸾瞥见楼上有人正在观摩,心里有了底。现在可不是认怂的时候。既然有人要试探,那正好,给她拿来立威也不错。
“房明远,家父是礼部侍郎。”少年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你刚才难为的这个姑娘,是文远侯府的六小姐文薇!”
礼部侍郎,杜家的姻亲。好像杜家的女儿是房家的长媳。这是仇家,怎么折腾都没事!呵呵文远侯府,不就是老福头一家以前的主子。听说这个侯府可是乱的可以!他家光庶出的小姐就十九个,一个歌妓养的庶小姐,打一顿问题都不大!哈哈萧云峰朝她点点头,好像是说,闹吧!闹大了,我替你兜着!萧家的未来的主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房公子觉得本姑娘难为她了!”郑青鸾嘴角轻轻挑起。敢站出来怜香惜玉,那也得拿出相应的代价。她看向几人中的紫衣姑娘,那姑娘看向文薇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好!“说一句题外话。房公子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家世,怕是早已定亲了。你这样怜香惜玉,你未婚妻家知道吗?”
说完也不去看房明远,却看向一直护着紫衣姑娘的少年,“你说呢?”
“在下武威伯府,白子蓉。谢姑娘提醒!”他很坦然的看着郑青鸾。
“白子荷!”紫衣姑娘福了福身,算是行礼,她的心情看起来并不美妙。因为,她就是正在怜香惜玉的房明远的未婚妻!
郑青鸾回礼,动作很是优雅!又看向文薇,“怎么?不死吗?”她走过去,顺手掏出匕首,那房明远哪见过这个阵势,马上闪到一边,再不敢答话。郑青鸾把匕首递过去,“这人啊!要想死,到哪都能找块清净地方,哪有想死却死不了的人呢?但凡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定是做戏呢!”她把锋利的匕首贴在文薇的脸上,“现在让你死,你却不死!回头要是再嚷嚷着寻死觅活,敢说本姑娘逼人性命的话——”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那我就真的宰了你!也不白担了那个名。”
文薇刚想说对方不敢,就想起昨儿见到这姑娘时的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废掉四肢,卸掉下巴!’。何其冷酷!她觉得她真的敢杀了她!她不就是叫了她未婚夫一声吗?也没干什么啊?觉得真的很委屈!姨娘说的全是鬼话!什么男人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放屁!那常宁候还不是看着自家的未婚妻行凶而不约束!她真的再也不敢撩拨那个男人了!见了就得躲,否则这个母老虎真敢杀了她!她哭着道,“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姑娘没有逼迫我,是在告诉我做人的道理!大家都能作证!”
“呵呵——”郑青鸾意外的看了文薇一眼,这姑娘还真是个没脸皮的。要是一般的姑娘可能真的就自寻短见了,她到是识时务,转脸就认错!这种人,有前途!“六小姐也是难得的俊杰!”
说完,起身上楼,直接越过萧云峰,母老虎的架势摆的足足的!她突然想,惧内也是个不小的缺点!用这个法子自污,也是不错的!
楼上的栏杆处站着几个青年男子,此时打头的一人拍起了手,“郑姑娘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让在下大吃一惊!”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郑青鸾脚下不停,声音却越加响亮,保证整个茶楼都听得见,“说说吧,又想干什么?痛快点!”
“姑娘的两首诗,在下都曾拜读,不如咱们以诗会友——”
第74章 亲密
第七十三章亲密
“以文会友?”郑青鸾认真的打量了对方一眼,朱唇微启,“友呢?”言下之意,大有你是哪根葱哪棵蒜?本小姐认识你吗?
这般不给人面子的话,她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对方一愣,可能没想到会有人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转而有些尴尬和羞恼,你一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当下拉下脸来,刚要出言讥讽,就见那小丫头米分嫩嫩的脸粲然一笑,如邻家妹妹般的俏皮的眨眨眼睛,“不过,见面就是缘分!”又不好意思的偷瞥了黑着脸的萧云峰一眼,“很多事身不由己,还望这位公子谅解!”一副她有未婚夫,不可与旁人亲近的样子。
对方先是被小美人的笑容晃花了眼,紧接着意识到,是他唐突了,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说什么会友的话,难怪人家姑娘把他噘回来了!真是活该!又见萧阎王果然寒着一张脸,顿时更没了底气,就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要是碰到心眼小的人,还不得误会自己是调戏人家未婚妻啊!如今看这脸色,也不像个大度的人!那姑娘可惜了!真是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是在下唐突!”
“哼!”萧云峰冷哼一声,拉了郑青鸾就进了雅间。也没人再敢阻拦。
喝了口茶,郑青鸾才道,“进京前,我就料到会有这些麻烦!迟早还会找上来!”
萧云峰此时哪有一点黑面煞神的样子,他表情温润,把一碟子杏脯推到郑青鸾的手边,“知道你爱吃杏,但这时节已经下市了,这是今年新做的,你尝尝。要是觉得好,走的时候,包上两斤。”见小姑娘很给面子的吃的香甜,才道,“那几个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很不必理会!”意思是等重量级别的人物出现,还是少不了应酬一番。
郑青鸾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见他有些愧疚的样子,安慰道,“我懂!你别自责!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名声打出去了,于科举是有好处的。将来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等着!”萧云峰几乎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总有一天,没人能勉强你做任何事!”
郑青鸾捏着杏脯的手微微一顿,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微微一笑。要不是她知道萧家不会造反,还真以为这家伙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心思。看来,他一定还在暗地里筹谋什么。郑青鸾也不多问,转移话题,“是不是该去拜见长公主殿下?”
“暂时不用!”萧云峰苦笑一声,“杜相的母亲五日后过七十大寿。”
“嗯?”郑青鸾挑起眉头,有几分不解。
“那位杜家的大公子的死祭在六天后。”萧云峰解释了一句。
郑青鸾诧异的瞪大眼睛,这事真是——,让人怎么说好呢?不过这位长公主可真是够可以的,既然嫁了姓萧的,儿子也姓萧,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你强硬一些又有何妨?她这副作态,让别人怎么看萧云峰?他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即便是做戏也不必这么做,真是岂有此理!瞬间对这位长公主的好感度降到最低!或许她真的爱这个儿子,但她真不是个好母亲!
因为在外面,隔墙有耳,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到底气不过,有些心疼他。
萧云峰见她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觉得很窝心,至少现在有人真的心疼他了,胸膛里涨的难受,酸酸的涩涩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收敛了表情,笑道,“别动气!没什么大不了!外面的男人哪个真的在乎这些个,不过是内宅的妇人爱嚼些舌根罢了。”
这倒也是,男人们只看重谁的权利大,即便背后非议,看笑话,面上也得恭敬着。女人们说话当然可就不那么好听了。郑青鸾双眉微挑,“想欺负你!那也得看姑奶奶答不答应!”
萧云峰一笑,想到她拿着匕首威胁人的样子,“那是,那是,我现在也是有妇之夫,自然有人为我出头撑腰。”
饶是郑青鸾脸皮再厚,也一时涨红了脸,想起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宣言一样的话,有些羞恼,狠狠的瞪了萧云峰一眼,酸道,“我怎么听说有个京城第一美人的什么月姑娘向侯爷自荐枕席来着?”
“冤枉!”萧云峰脸上有几分尴尬,解释道,“我哪有那个心呀?都是谣传!”又殷勤的倒了杯茶递过去,要转移话题的样子。
郑青鸾哼哼两声,“怎么一进直隶这地界,就听到什么京城四公子配四名媛的话来了?桃花很旺嘛!”一副你老实交代的样子。
“咱俩多亲近呐!”萧云峰笑的很温柔,“那是谁都能比的吗?”这是来浑的,暗示两人在山洞里同床而眠的事。
“臭不要脸!”郑青鸾啐了他一口,自己也笑。这种亲近她从心里一点也不排斥。
“不过你今儿这一动刀子,我估计以后还真没哪个姑娘主动上前找死了!”萧云峰看着小姑娘宜喜宜嗔的脸,有些蠢蠢欲动。很是后悔出来的举动。要是在园子里多好,那么多精舍,两人在一起,又是狭小的空间,没人打搅,做点什么也方便。哪像现在,正襟危坐,挨得近都不行。心里突然窜出一阵邪火,尤其是看到小姑娘的嘴唇湿漉漉的,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几乎要忍不住的附上去。
那样火热的视线,郑青鸾怎会感觉不到。因为在外面,她也不敢放肆。要不是地方不对,像一些玩亲亲的游戏,她一点也不反对。毕竟以萧云峰的年纪,正是对男女之事好奇又渴望的年纪。男女之间,没有那份冲动与激情,总会觉得少点什么。就如同古代这些男子,再怎么爱慕自己的未婚妻,婚前还不是有通房丫头,能洁身自好的男人,说真的,还真是不多见。毕竟大户人家的女儿,别说亲近,就是见个面,说说话,拉个手,都别想。柏拉图式的恋爱,根本不现实!她没这些讲究,何况几十岁的老处女对这样的美男也没有什么抵抗力,甚至更渴望亲近。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朝萧云峰一笑,“也歇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回家吧。”再不回家,这人的口水都下来了。
萧云峰偷偷咽了口水,点点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给桌上留了二两银子,拉了郑青鸾就出门。一路走的飞快,得亏郑青鸾的大长腿,没被落下。
到了地方,真让郑青鸾哭笑不得。原来是家妓==院的地下室。郑青鸾猜,这应该是萧家的产业,用来打探收集消息用的。而这地下室的入口,是和妓院隔了一条街的民宅。地下室里物事家具齐全,应该是准备应急用的。带她到这儿来,怕是因为这里离茶馆近,且安全,无人打扰的缘故。
郑青鸾看他愣愣的,就笑问,“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我——我——对不住!我不是那意思!绝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他好像回过神来,理智回笼,急的满头大汗,“咱现在就回家去!”
郑青鸾迎过去,用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宽大的袖口瞬间滑下去,露出雪白圆润的手臂,见他的视线胶着在上面,就微微一笑,轻轻吻了他一下,“我想这样!你想不想?”
萧云峰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喉结滚动的更快,“想!”
“我还没长成!这可怎么办?”郑青鸾试探道。
“长成了也不行,得等到咱们成亲!”他用手扶住小姑娘纤细的腰肢,情不自禁的滑进了衣服里,让人留恋不舍,“就是亲亲,行吗?”
郑青鸾熟悉人身上的每一处穴道,有的是方法让他更舒服,也就不怕他得不到纾解做出过火的事。
她把衣服一件件褪去,只穿着亵衣,一会儿还要回家,要是衣服皱了被人看出来该怎么办?她心中一动,趁机问道,“我身边还有谁是你的人?”
“绣裳,巧算,药杵都是。”萧云峰看着那鼓囊囊的小胸脯,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古今皆然!
郑青鸾羞涩一笑,就歪倒在床榻上,靠着大迎枕,把肚兜上的绳子解开,但就是不往下脱,松松垮垮吊着,“皇上身边,萧家的钉子也不少啊!”
“不少!”萧云峰走上前来,眼神也清明,“这是对自家相公用上美人计了?嗯?”
“那你中不中计?”郑青鸾把肚兜又往下拽了一点,两人耍起了花腔。这里确实是说私密话的好地方,不能白来一趟。
“中计!”萧云峰被她这么一问一打岔,火气自然下去些。小姑娘倒是了解自己,知道在什么状况下,自己绝对会回归理智!但到嘴的肥肉,吃不得,难道不能闻闻味了?他也甩了身上的衣服,侧身躺在她身边,这种瞬间圆满的感觉让人浑身舒坦。
他把她揽到怀里,“快点长大吧!”
第75章 ‘贤惠’
第七十四章‘贤惠’
萧云峰温香软玉在怀,能老实才怪!他的手在小姑娘肩膀处流连,问道,“小丫头不老实,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郑青鸾细想了想,还真没什么是瞒着他的,“没有啊!瞒你什么了?”
萧云峰贴在小姑娘的耳边,“药杵传信说,你前些时候,小日子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不告诉我!”
这没脸没皮的!不光平日里穿的衣裳他知道,连这种私密事他也知道!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问出来!郑青鸾瞬间明白他不那么克制欲望的原因。在他眼里,小日子的到来,意味着长成了,能成亲生子了!
“才来!不那么准!”郑青鸾白了一眼,“做不了的!身体受不住!”
“没想真做!”萧云峰手上的动作更大一些,语气里带着些委屈和压制。声音低低的,听的郑青鸾心里像羽毛扫过,痒痒的。竟然真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萧云峰心里一喜,这是真的长大了。亲亲看看总行吧。他动作再不迟缓,一把扯下肚兜——
郑青鸾浑身被咬的嘬的青紫,用手给他纾解了两回,才消停下来。又在不经意的时候按了一些有助于房事的穴位,这会子一脸满足的躺在床榻上,死活不动弹。郑青鸾推推他,“起吧!时候不早了!”青天白日的两人躲在地下室里胡天海地,回去太晚家里该疑心了。再说她也饿了。应该到晚饭的点了。
“真是个小宝贝!”萧云峰心里这样想着,却也说不出这样肉麻兮兮的话来,看着小姑娘直笑,“没事!一会子去吃好的!”
这是要带自己下馆子啊!不好扫了他的兴致,问道,“去吃什么?”
“海鲜!”萧云峰坐起来亲自给郑青鸾系了肚兜的带子,“那东西能活着运到京城也是费了大心思的。”
“咱家的产业?”郑青鸾见他说的内行,就疑惑的问。
“嗯!”很高兴小姑娘用‘咱家’这个词,听着就窝心,“早让人备着了,说是晚上去吃。给二郎他们送回家去,都尝尝。”
两人收拾好,到达海鲜楼的时候,已经晚霞满天了。
要在海鲜楼吃饭,那得提前一个月预定,所以到了饭点,差不多都已经满座了。大厅里,雅间里,包括后面的小院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萧云峰带着郑青鸾直接去了后院的一个花厅,刚要进去,就听有人喊了一声“言之兄。”
能喊萧云峰的字,证明是相对比较亲近的人。见他的面色果然很温和,郑青鸾心中就有了底,面带得体的微笑看了过去。
三个年轻的公子,两位少女,一看就知道出身也都是非富即贵。
“你这家伙!不够意思啊!”说话的男子一身红袍,长相当得起‘艳丽’二字,他看了郑青鸾一眼,“携美同游?也不怕你家的母老虎回头找你算账!听说今儿都动刀子了!不过那位文六小姐确实得有人收拾一顿才行,牛皮糖似得缠人。”也不管同伴的眼色,兀自呱噪不休,又对郑青鸾道,“这位姑娘,在下好心提醒一句,萧云峰萧言之,那是家有胭脂虎啊!和他——”
“谢您的提醒!”郑青鸾笑的人畜无害,“大概我就是公子口中的胭脂虎!”扭头看向萧云峰,“是吗?”
“是——吧?”萧云峰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有几分气弱的转移话题,“我来介绍。刚才说话的是定国公世子李延珽。白衣的是平国公世子孙高阳,蓝衣的是威远候世子白鹤年。”见郑青鸾一一行礼,规矩礼仪丝毫不错,萧云峰的嘴角就不由的翘起,又郑重的介绍郑青鸾给自己的朋友,“这是拙荆,萧郑氏!”
郑青鸾眉头一跳,‘拙荆’,是男人对自己妻子的自称。两人未婚夫妻,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承认呢?
自打萧云峰得封侯爵,皇家也承认其公主之子的身份,他本人就成了香饽饽,不少人家暗地里打主意,毕竟郑青鸾的出身不高是事实。他如今这般,可不就是再向世人表明,他的妻子早有人选,就是萧郑氏。
这几人也都是聪明人,郑重其事的见了礼。
郑青鸾侧身不敢受全礼。
这三人加上萧云峰就是京城四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无论出身,长相,仪态,风度,都非常出众。
李延珽,潇洒不羁,是个长相非常漂亮的男子。
孙高阳,温润如玉,也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白鹤年,成熟稳重,浓眉大眼方脸,标准的阳刚男子的长相。
当然,郑青鸾还是觉得萧云峰最帅,她暗搓搓的想,果然她是捡到宝了。
萧云峰拱手请几位一起进了花厅入座,一点儿也没有介绍另外两位姑娘的意思,这让郑青鸾有些费解。见几个男人说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郑青鸾也就乖巧的坐着,可有可无的听着。
“妹妹可是觉得很无趣?”这话说的很突兀。
郑青鸾抬眼看过去,是一位‘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的姑娘,蜜合色的袄,葱黄色的裙,头上只一支珠钗,很是素净。算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郑青鸾不好随意搭话,只腼腆一笑,轻声道,“还好。”就不再多言。一点也没有问她是谁的意思。
这姑娘是衍圣公孔家的嫡小姐孔礼芳,最是四角俱全的人物。孔家说是公侯府邸,也不过是被皇家当作牌位供着,一点实权都没有。日子过的也简朴,她又最是心高气傲的主,自然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萧云峰就是她选中的合心意的人选,虽然他早已定亲,但像萧家这样的门第,若子嗣单薄,完全可以一肩挑两房。就是娶两房妻室,不分大小。将来的生了孩子,在族谱上,两房的孩子就是堂兄弟姐妹的关系。也不用住在同一屋檐下,因为在律法上,两房就是两家人,同出一脉的两支。萧家有军权,若是能与孔家联姻,仕林中的声望一定会如日中天,而郑家不过是泥腿子出身,能帮上萧家什么忙?萧云峰要是拒绝自己才叫怪事!如今看到郑青鸾,虽然吃惊这姑娘的气度与美貌,但还真心没放在心上。至于说什么文才学识,孔家的姑娘怎会比不了她?试探的问了一句话,人家全不接腔!倒让她一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
旁边坐着的藕色衣裙的姑娘是工部侍郎的嫡长女,冷嫣然。姑姑是宫里的贵妃,才让她的身份显得矜贵了些。就见她不屑的撇撇嘴,暗暗的白了孔礼芳一眼,以为那点龌龊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吗?这郑家的姑娘要是个简单的人物,能让萧云峰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白痴!
郑青鸾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轻轻翘起。
萧云峰自是一边说话,一边关注郑青鸾。见小姑娘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中一笑,玩心眼,京里这些闺秀捆一块都不够她玩的,还想算计她,套她的话,真想给姓孔的姑娘点根蜡。
菜色陆陆续续上齐,很是清淡的样子。郑青鸾估计这些是萧云峰特地为她准备的。任是谁赶了半个月的路,也不愿吃油腻的东西。但这些,恐怕萧云峰是不爱吃的。两人在山洞里一起生活了那么些日子,他的口味她还是知道的。借着起身净手的功夫,特地吩咐厨房,按她说的菜谱再上几个菜。
酒是二十年陈酿的御酒,馋的郑青鸾直流哈喇子。萧云峰无奈的小声哄,“这个酒你沾沾唇就好,别贪杯。府里还有三十年五十年的陈酿,回家咱想怎么喝都行。”
郑青鸾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点头。
孙高阳和白鹤年对视一眼,心下对郑青鸾更看重了几分。几时见过萧云峰表情这么柔和的低声说过话?
孔礼芳的眼睛闪了闪,“妹妹还小,贪杯也是在所难免。侯爷就不要见怪了。”她笑的如沐春风,温柔得体,“侯爷也当先用些菜,才好饮酒。省的烧的胃难受,人也跟着受罪。”又嗔怪了郑青鸾一眼,“妹妹不好好劝劝侯爷,怎的自个倒贪起嘴了,馋嘴的猴儿一样。”说完用帕子捂了嘴,咯咯的笑起来。
这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妈蛋的,踩着自己显贤惠呢!郑青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冷笑不已!什么京城名媛,就这水平!太失望了。她想把嘴里的虾咽下去再说话!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其他几人跟没听见一样,没人接话。冷嫣然夹了海参片,要使劲的嚼才能压下就要冲出口的嗤笑声。真是自不量力!
萧云峰如同没听见一样,挑了扇贝给郑青鸾,“尝尝!”
郑青鸾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那满脸的肃然,浑身的冷冽,吓得人都放下筷子瞧她。
就见她盯着孔礼芳,上上下下的打量——
第76章 应邀
第七十五章应邀
“这位姑娘,我这人比较认生!”郑青鸾看着孔礼芳,说的极其认真,“‘妹妹’这个称呼,我特别陌生。很不适应。”
“妹妹——,郑姑娘真会开玩笑,据说,姑娘在郑家的姑娘中排行六,是老幺,是小妹妹,怎会陌生到不适应呢?”孔礼芳瞬间调整好情绪,脸上没有丝毫尴尬。
郑青鸾眸光一暗,还真不是一般的角色,“姑娘倒真是关心我,打听的够仔细啊!”她眉头一挑,“不过,兄姐们都唤我乳名,亲胞姐更是唤我‘臭丫头’。这‘妹妹’的称呼,还是尽早算了吧。”她说的云淡风轻,却丝毫不留情面。
孔礼芳脸上微微变色,“郑姑娘怕是不知道京城的规矩!亲近人家的姑娘们,交个手帕交,姐姐妹妹的这样称呼,显得亲近!妹妹这样可不行!人啊。总是要交际的!”说的语重心长,好似郑青鸾是无理取闹的娃子。
“第一,京城有京城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第二,迄今我还是不认识姑娘你,亲近人家从何谈起?我这乡下的泥腿子,怎敢高攀?第三,姑娘家世显赫,我和你成不了闺蜜。第四,我孤僻,不乐意交际。”郑青鸾脸上就带了三分痞气,“以姑娘的智商,该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了吧!”
“那真是太遗憾了!”孔礼芳完美的面具出现了龟裂,“不过,能见面也是缘分。”
这姑娘的心理素质真好!看在李延珽三人的份上,也不好闹得太不好看。表明态度即可,也不必非撕个你死我活,犯不上!郑青鸾一笑,点点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我们前世到底积攒了多少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同桌饮宴啊?是缘分!”
“那估计前世咱们什么都没顾上干,净拧着脑袋回眸了!”孙高阳接了一句。
大家一笑而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心里对郑青鸾倒多了几分看重,一怒一笑,收放自如,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很是了不得。
正说着话,外面掌柜的带着小儿,添菜来了。“这是按姑娘吩咐的做的!”
香煎黄花鱼,干锅香辣虾,酱烧八爪鱼,蒜蓉扇贝,红烧鲍鱼,花蛤蒸蛋。
萧云峰面前独放了一碗海鲜面。
郑青鸾示意萧云峰快吃,边解释,“没想到能碰到各位,之前准备的菜色就有些清淡,既不下酒,也不下饭,就重备了一些。”又不好意思的道,“他吃的惯面条,我也不知道各位的口味,就叫人做了蒸蛋。一人一盏,垫垫肚子。”
“这菜色,以前可没有啊!”白鹤年调侃掌柜的,“这是看人下菜碟呢?”
“哎呦!”掌柜的苦着一张脸,“可冤死小的了!这全是按郑小姐说的菜谱做的!”
“哦?”孙高阳诧异的看了郑青鸾一眼,就见那姑娘用她水葱一样的手指,慢慢的虾剥皮,然后把肥嫩的虾肉放到萧云峰面前的小碟子里。这哪里是什么胭脂虎,明显就是贤惠的娇妻嘛!怪不得萧云峰不错眼珠子的盯着看,可不就是捡到宝贝了。那些千金大小姐们,说是服侍人,还不是动动嘴皮子,全由丫鬟婆子做了,美其名曰,忙着主持中馈!那谁家的主妇不是如此,操持一家穿衣吃饭,礼尚往来!贫家的妇人只怕更难!富贵人家的贵妇们怎么就觉得那么辛苦呢?他笑着赞了一句,“想不到郑姑娘有这么好的手艺!”
这就有几分试探的意思了!毕竟西北贫瘠的地方,农户人家的姑娘,很多都没听过海鲜这东西。即使听过见过,但要吃到它,可是很不容易的,更遑论会做,这得经常吃才能做出来吧。
郑青鸾像是没发现试探,头也不抬,只专注手里的虾,“要不怎么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呢?可见读书的好处!我收集到一本前朝一个落魄举子的游记,里面还真是写了不少见闻。这菜谱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咸香辣,很适合咱们北方人的口味!”她指了指香辣虾,“最是下酒下饭。”
几人这才动了筷子,确实滋味十足。这边萧云峰已经把一碗面倒肚子里,他确实饿了,一碗热面下去,这才觉得肚里踏实了。
孔礼芳囧的满面通红,刚才还在显摆自己的贤惠,力劝人家吃菜后再饮酒。结果,人家萧云峰是因为不爱吃清淡的菜色,而郑青鸾则是菜一上桌,就考虑到了,也悄悄的安排下去了。自己可不就成了笑话。再说,自己也做不出,当着外人的面,亲手伺候人用饭的事。看两人配合默契,根本就不像头次见面,更像是青梅竹马。
“侯爷和郑姑娘真是有默契,说是青梅竹马也有人信。”孔礼芳笑盈盈的说了一句。其他几人也满是好奇的竖起耳朵,。
冷嫣然冷笑一声,这个孔礼芳还真是不死心。
就见郑青鸾微微一笑,“缘分呗!”她好似很有感触的样子。
这让人还怎么接话?真是不折不扣的臭丫头。
孙高阳笑道,“我估计言之兄上辈子一直扭着脖子跟在郑姑娘身边,才换来今生的缘分。”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愤瞬间消融。
郑青鸾看了孙高阳一眼,这人不简单,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很能掌控节奏。了不起!
一顿饭吃的磕磕碰碰,也就草草结束。等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时间确实不早了。二郎他们已经回来了。
“那海鲜吃着还行吗?”郑青鸾问了一句。
“后面送来的几个菜,滋味更足。”二郎朝萧云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回头对郑青鸾道,“逛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了吧。”
郑青鸾应了。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也不打听,谁没点秘密呢?乖巧的回房了。
百一百二要伺候梳洗,郑青鸾这才想起身上的印记,干脆把她们都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泡进水里,才发现洗澡水里是放了活血化瘀的药的。
这臭不要脸的,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这让她还怎么见人?
浴室的门轻轻响了一下,郑青鸾把自己缩进水里,“我说了,不用伺候!”
“怎的不用伺候?我亲自伺候行不行?”萧云峰兀自脱自己的衣服,一副一起洗的样子。
“别闹了!”郑青鸾瞪起眼睛,“你这样,我可怎么做人?”
“百一百二不是一般人!”萧云峰迈进浴桶,“她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赖皮的凑过来,“我给你搓搓!”把人揽怀里揉搓,恨不能一口给吞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郑青鸾制止道,“快洗吧!一会儿回房去再闹腾。”对于刚尝过滋味的男人,没有道理可讲。又问,“二郎哥找你有什么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要不要提前拜访西山大营的上峰。”萧云峰一边答话,一边不安分的把手往下一动。
“应该的!”郑青鸾点点头,二郎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很有办法,“你陪着吗?”
“不用!”萧云峰手里动作不停,“我去了,反倒像是施压。我派萧旺带着二郎拜访,刚合适!”
萧旺,曾是萧老爷子的亲兵。在萧家和军中地位都很特殊,故旧遍布那可不是白说的。
两人躺在床上,又闹腾了两回,才歇下。
郑青鸾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见萧云峰已经离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别让人发现才好。
见百一百二表情正常,她也就放开了。让她们伺候着梳洗用饭。知道二郎要去拜访,礼单侯府管家已经备好。而萧云峰去上朝了。见没有什么事要她处理,就去亭子练字。这些日子没顾得上,手都生了。
夏日的清晨,清凉的风带着夹着花果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潺潺的水流,从两丈高的假山上倾泻而下,落在山下水潭里,水潭的水被激起的涟漪不停的荡开一圈圈水波,一阵风吹来,细小的水珠四散在空气里,湿湿的带着凉意。水潭的上面,凌空建起一座亭子,一身绫白纱衣的豆蔻少女,身姿微弯的专注写字,即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觉到肃穆与专注。
花嬷嬷是萧家的世仆,经历了萧家的起起落落。虽说,小主子已经又把门户立起来了,但到底不是当年那个人丁兴旺,煊赫百年的萧家了。她又把视线落在亭子里的少女身上,虽说外面都传这位郑家姑娘出身低下,心黑手狠,可她却是不信的!那样娇滴滴的模样,又能凶悍到哪里去?甚至她隐隐期待这真是个万人怕的姑娘,让那些长舌妇们吃吃苦头,才能让她们想起来萧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家。毕竟谁也不想夹着尾巴过日子。
“何事?”声音如那叮咚的泉水一般悦耳。
花嬷嬷见这位姑娘头也不抬的问话,也不敢丝毫怠慢,躬身回话,“是杜相家的帖子,请侯爷和姑娘赴杜老太君的寿宴。”
郑青鸾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抬起头,接过帖子,冷冷一笑,吩咐道,“回话给杜家,就说,这个脸,萧家赏了!必准时到。”
花嬷嬷见那娇俏的脸上露出几分冷冽,忙应声而去!这杜家弄不好,还真是惹了个煞神!
第77章 宴无好宴
第七十六章宴无好宴
等萧云峰回来,拿着帖子冷笑两声,“不愿意搭理他们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什么东西!”
郑青鸾愕然!她从没见萧云峰如此失态的骂过人,这不是他的性格,谁又作死的惹着他了。她递了杯茶过去,“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今天在宫里见着长公主了。”萧云峰说的有些心灰意冷。
这都不喊母亲了,肯定是气狠了!郑青鸾皱皱眉,怕又是为了杜家那个已死的大公子起了争执。
她试探着问,“要不我去拜见一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是真有什么难处也不一定。”
“不必!”萧云峰按按额角,“她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虽是母子,我却看不透她。”他抿了一口茶,“只当我是父母缘浅吧。”
郑青鸾这才想起来,萧云峰很少说起萧鹏飞,这父子俩难道也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她笑着打岔,“那你将来可得当个好父亲!”
萧云峰动作一顿,笑道,“我且有的等呢!你倒是快点长大啊!”
见下人都站的远,两人插科打诨的说笑了一通,把这茬暂时揭了过去。
这两天,郑青鸾恶补京城勋贵们的关系表,就算记忆力惊人,也被这密密实实的人脉网络折腾的不轻。
“主子,衣裳做好了,刚送来,去试试吧?”百一有些雀跃。
因为要去参加寿宴,也算郑青鸾在京城的首次正式亮相,上上下下都格外重视,郑青鸾也就随他们去。
等见到衣服,她才真的赞叹起古人的手艺和智慧。因为这套衣服完全融合了自己所有的喜好,深紫色的软烟罗,长裙,从上而下渐宽的裙摆,窄袄宽袖,袖子稍长,显得飘逸。腰间是宽宽的银线云纹白腰带。清清爽爽没有绣任何花色。
等到了正日子,一大早,郑青鸾就打扮停当,头上一水的紫罗兰翡翠头面,贵气逼人。
“这颜色,一般人根本压不住。”百二满意的看看,又拿了羊脂玉的佩环系在腰上压裙角,再没多余的饰物。
萧云峰笑着进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递过去一个小匣子,“带着,别离身。”
郑青鸾接过来一瞧,马上明白,这是按自己的图纸制作的暗器。一枚戒指,一枚扳指。一支簪子,一副镯子。材质很特殊,黑玉一般莹润,但又坚硬堪比钢铁。
她看了萧云峰一眼,就不再说话,这种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黑色的首饰,白嫩的肌肤,这样的反差更显得神秘和魅惑。
见萧云峰一身白袍,用银线绣了云纹,跟自己的腰带一个料子图案。而又扎了一条深紫色的腰带,挂着紫玉玉佩。明显就是情侣装嘛!郑青鸾也满意的点点头。
郑青鸾规规矩矩的坐了马车,四轮华盖,很是宽敞舒适。萧云峰骑马护在马车旁,不足一个时辰,就到了城外杜家的别院。因为是夏天,别院草木葱笼,景致宜人,也更加凉爽。
一进别院,自有体面的管事和婆子来伺候,迎客的主人就在二门处笑脸相迎。
郑青鸾跟在萧云峰身边,只是一眼扫过,没有细看。能从正门进的客人确实不多,大多都等在两个侧门口,挤挤攘攘,相互寒暄,好不热闹。
二门口站着一对而立之年的夫妇,应该是杜相的次子夫妇,“常宁候大驾观临,有失远迎,望勿见怪。”杜老二身材有些臃肿,笑的甚是和气。
萧云峰抱拳一礼,微微点头,“盛情相邀,怎好不来?快别客气!”意思是,你三请五请的,我能不来吗?还假客气啥呀!好像你们杜家多有面子一样。
郑青鸾听的想笑,这话说的,还让人怎么接话。就见杜老二面色僵了一瞬,然后呵呵一笑,一副不与小辈一般见识的模样。
那位杜二夫人呵呵一笑,“这位是郑姑娘吧?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这样的容貌配萧侯爷倒也当的。”
这是再说咱是靠脸出来混呢!郑青鸾腼腆一笑,“容貌是爹妈给的,大约是父母上辈子积了大德行,才让儿女们个个身体康健五官端正。咱们女子能有个好容貌做依靠,那也是难得的福气!”
谁不知道这杜二夫人半辈子只得一女,今年已满十六,半张脸都被青黑色的胎记覆盖,性情也刁蛮暴躁。至今还待字闺中。
这话岂不是说他们夫妻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报应在女儿身上了!还说什么身体康健,谁不知道杜大公子就是天阉,康健个屁!这不是骂相爷上辈子也缺了大德了吗?
哎呦呦!真是气死人了!是哪个混账东西请的这两个讨债鬼!诚心来砸场子的吧!
杜老二勉强维持着笑脸,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自有小厮丫头前来领路。
萧云峰和郑青鸾并肩而行,听带路的小厮口齿伶俐的解释,“为了热闹,男女分设在沁芳亭两侧,中间隔着半米宽,一尺深的溪水,最是凉快的去处。”
这种宴会很多都带有相亲的性质,所以男女虽分坐,但彼此都看的见。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
沁芳亭位于一处泉眼的上方,建的足有两百坪大小,布置得花团锦簇,亭子下面,泉水形成不大的一潭积水,清澈见底,溢出的水蜿蜒成溪水四散流去,周围都是几十年成百年的树木,遮天蔽日。是一处待客的好地方!
亭前唱名的小厮大声的报着,“常宁候,郑姑娘给老太君贺寿——”声音高亢嘹亮,尾音拖得长长的。
四周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谁不知道萧杜两家的恩怨啊?如今这是怎么回事?萧家对杜家低头了?大家都朝入口的地方望去。
嗬!好一对璧人!男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满身威仪。女子气质高华,凤眼长眉,站在男子身边丝毫不显弱势!男子面无表情,女子嘴角含笑,完全无视地上铺好的跪毡,一个抱拳,一个福身,就算是见了礼,拜了寿。
如此心不甘情不愿,还来凑什么热闹?
“府上盛情相邀,实在不好推脱!”萧云峰沉着脸如是说。
众人:“——”
要不要这么直接?大家都知道你们有仇!我们不会误会你们握手言和的,用不着这么不给面子吧!
郑青鸾心里也很诧异,估计是长公主说了什么话,刺激他了。
杜老太君看着一点也不像八十岁的人,保养的像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她笑的慈眉善目,“老婆子看见侯爷就难免想起我的大孙子!要是他还活着——”未尽的话就是能有萧家什么事?更遑论你萧云峰!
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哪里疼她就往哪戳!
眼见萧云峰要翻脸,郑青鸾咯咯一笑,“老太君说话真逗!要是那位世伯还在世,看见侯爷还不定怎么眼馋呢!”
眼馋?眼馋什么?自然是眼馋子嗣!这不是指名道姓的说人家天阉,不能生儿子吗?意思是即便人活着,难道还能改变什么不成!
这个狠啊!杜家的女眷瞬间变了脸色!
郑青鸾心中冷笑,看咱们谁恶心谁?
就见杜老太君的身边,一个五十岁的妇人,抽出袖里的帕子,抹起了眼泪,“小姑娘这话,让我这做娘的情何以堪?”
这是杜相的夫人!用起了哀兵之策!好叫大家看看这郑家的姑娘是如何的在杜家嚣张跋扈,欺负主人的是吗?
郑青鸾马上扯了萧云峰的袖子,‘哇’的大哭开来!她的声音要是不加控制,就已经是大嗓门了!何况她是有意要让着别庄内外都听见,刻意使劲全力的嚎,那声音能传二里地去!瞬间吓了众人一跳。
“我说我年纪小,又不懂京城的规矩,不好前来丢人现眼。你还说什么盛情难却!如今倒好,一看见你,老太君就心里不畅快,都抹起了眼泪!你究竟哪一点像杜家的人,赶紧改了吧!在大喜的日子里让人想起故去的晚辈得多伤心啊!你怎么就那么不醒事!”
“我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就像杜家二夫人在门口说的,我除了脸能看,就这身份哪里能配来着高门大户!一个照面就让人家主人个个恼了!我以为你身份高点,能庇护我呢!如今看来,区区一个天子外甥,御封的常宁候也没什么了不起!岂是人家能放在眼里的?”
“这可是杜家!那是一般人家能比吗?听说杜家已故的老太爷在前朝就是丞相呢!那是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称为‘忠贤’的能臣!这得多大的势力能耐呀!”
“就是到了本朝,那也是敢欺君骗公主的角色!你是谁呀你?你自大的了不得了!身上留着皇家的血你就觉得高人一等了!”
人家过寿,她在这撩开嗓子嚎丧!杜家的人恼的恨不能吃了她!
可再恼能如何呢?
人家年纪小,又是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更不懂京里的规矩!一看惹得主人伤心落泪给吓着了,你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成!
一进门,就说人家姑娘身份不配!有这么待客的吗?这不是诚心找茬欺负人吗?
况且,你们家一看见公主的儿子,皇帝的外甥,就想起你家已经早就入土的人,是什么意思?是对谁不满呢?给谁难堪呢?
那是萧家的人,可也是皇家记在宗谍上的人。
郑青鸾是边哭边嚎,吓得人恨不能赶紧捂住这小祖宗的嘴!
什么叫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在本朝就敢欺君骗公主!就差说这一家是前朝余孽了!
杜家一干女眷吓得面无人色,心里万分后悔!明知道这是个泼皮无赖破落户,招惹她干嘛!
此时,书房里的杜相正跪在两人面前,面如土色。
第78章 贺寿诗
第七十七章贺寿诗
泰安帝和瑞亲王微服出来,未尝没有安抚杜家的意思。但看到杜家宾客临门,文臣武将,大小官吏,比朝会还热闹几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也就多了几分忌惮。
瑞亲王都不用去看泰安帝的脸色,就能把他心里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尤其是看到许多军中中低级将领,眉头就不由的跳了跳,杜家还真是不怕死,什么时候勾搭的军中势力?这是想干什么?
杜相也觉得很冤枉!他就是失心疯也不可能觊觎军权啊!谁知道那些人怎么就跟约好的似的,全来了!
这边刚到书房坐下,还不等他解释,内院就传来清晰稚嫩的哭声,那个嘹亮啊!就如同在耳边!那是边哭边说,还说的条理分明!
娘的!说什么不懂规矩,年纪小!
个屁!杜相暴躁的吐槽!谁家的孩子这么熊?哪疼往哪戳!
什么杜家势大!妈蛋的,那些军官出现的可正应景!这是坐实了罪名啊!
什么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要是真忠心,到本朝还凭什么依旧显赫?显见所有的忠心全是假的!这话真正的杀伤力不是皇上怀疑你是前朝余孽,而在于把你所谓的忠心扒开晒在阳光下!
你们杜家不是忠心吗?好啊!忠心的结果就是前朝覆灭,而杜家却显赫更胜以往!那么现如今,对当今天子的忠心,又有几分可信呢!
杜家整个就成了卖主求荣,面忠心奸的反复小人!
杜相跪下,冷汗直往下趟!打蛇打七寸,这可真打到自己的死穴上了!
瑞亲王是见识过郑青鸾的伶牙俐齿的!如今到了京里,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瞧这嗓门,瞧这罪名给扣得,让杜家想找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瞄了泰安帝一眼,见对方也一脸求解的看过来,就小声道,“云峰的那个小媳妇,才十来岁的小姑娘,乡野里长大的,有点彪呼呼的!”
这光是彪吗?这简直就是泼皮无赖的做派!整个一个市井混混!
谁家的女眷能这么不讲体面啊?见惯了后宫女人的唇枪舌剑,就是没见过这么直接放赖的。
方嬷嬷这两个月是怎么教导的?
再听听嚷嚷的那些话!能摆在明面上说吗?能吗?朕想当聋做哑都不成了!那嗓门亮的,这个别院内外怕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个整个京城包括直隶都得知道,要是再不惩罚杜家,怕是天下人还真以为他堂堂天子,也得忍让杜家三分!九五之尊的威严何在?
熊孩子!这绝对是熊孩子!
泰安帝呵呵的笑两声,“今儿是老太君的好日子!朕就是溜溜达达的顺便过来看看!”又看了瑞亲王一眼,咳嗽两声,“听那声音,像是言之的媳妇,你说这孩子吧,乡下长大,没规没距。你也别见怪!”堂堂丞相,老母八十大寿,让人在家里嚎丧,是人都忍不了啊!他还得安抚,“一副乡下野猴子的无赖样!把堂堂相爷府邸当自家地头了!”见杜相跪着,心道这老小子被吓的不轻,越发笑的和蔼起来,“言之那小子是个犟驴子,命格又奇特,这郑家的姑娘还就真是不二的选择。所以做长辈的难免就得宽容几分,别跟个孩子计较。你说呢?”
杜相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儒雅的美大叔一枚!他心里暗道,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计较?我敢计较吗?他低头躬身,“您说的是。”
“那咱们进去瞧瞧热闹去!”泰安帝起身,瑞亲王呵呵一笑,也跟着出去了!
杜相擦了额上的冷汗,忙撵了上去,千万可别再出幺蛾子!
郑青鸾早被周围的人给劝住了,也确实不好闹得太难看。她抹了一把脸,转脸就笑颜如花,推了萧云峰去男客那边,然后笑盈盈的给杜老太君赔罪,“我是个实心眼的,别人给我个棒槌我当作针。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我这晚辈一般见识。”
呵呵!敢和你一般见识吗?
杜相夫人也觉得惹不起这个泼皮,连道,“不会!”
郑青鸾就笑着退出亭子,坐在溪水边的石墩上。百一百二守在身后,花嬷嬷侍奉在身边,把能落入眼帘的女眷的身份都一一说给郑青鸾听!她刚才真被这小主子一番做派给惊着了!她相信,自今儿往后,没人敢主动招惹郑青鸾。因为这些所谓的名门淑媛最在乎的是脸面,而这个小主子,最不在乎的就是所谓的面子!
郑青鸾听着那些女眷的身份,怎么听怎么别扭!这么多军中将领的家眷,杜家疯了!
这些人并不是萧家的人马,所以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杜相又不是老年痴呆了!军中即便安插了势力,避讳还来不及,怎会大咧咧摆出来!
这是有人算计了杜家!好高明的手段!杜家若真的清白还罢了,要是真的安插几个钉子进去,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这让皇上怎么想?
有人用这样的法子算计杜家,那么杜家一定是插手军务了!那么只要去查,杜家就干净不了!
她心里一动,抬眼朝对面的萧云峰看去!就见他正和孙高阳他们说话,神情很平静!
是他吗?郑青鸾心里几乎都能肯定!绝对是萧云峰干的!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谋划的?又是怎么谋划的?
他的心机可真深啊!
郑青鸾有些羞愧!如今才明白,她做的都是小打小闹,真正让杜家伤筋动骨的,怕就是萧云峰不动声色的这步暗棋!干的好!
也许是郑青鸾的视线太过火热,萧云峰似有所感的看过来,微微一笑,尽显风流。郑青鸾蓦地红了脸!
那边萧云峰就得接受众位损友的调侃。
“我说,小媳妇可够心疼你的!”定国公世子李延珽有胳膊拐了萧云峰一下。
“要不我捎话过去让大郡主也好好疼疼你。”萧云峰泯了口茶,淡淡的回了一句。大郡主宋雨芙是瑞亲王的长女,和李延珽一年前订的亲。
李延珽忙摇头,大郡主疼他?那是真疼!鞭子打到身上,疼的刻骨铭心!
惹的白鹤年和孙高阳笑个不住。
郑青鸾独自坐着,也没人前来搭话,她也不凑过去,顶着众人或好奇活嫉妒或厌恶或敬佩的目光,坦坦然的品着茶,看着溪水里的锦鲤摆动着尾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杜敬亭,杜相的长孙,十五岁的秀才公。他此时和来往的同辈们寒暄,时不时的把眼光投注到郑青鸾的身上。
哼!小丫头片子!当杜家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撒野!
他低声在几个少年耳边一阵嘀咕,几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
少顷,人声喧哗,郑青鸾看向花嬷嬷,无声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显见刚才是走神了!
花嬷嬷低声道,“公子和小姐们做诗,贺老太君大寿!“郑青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此她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去凑那份热闹。
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人身上,一个让她觉得别扭违和的人。因为他看向萧云峰的眼神太过诡异!
“那个人是谁?”郑青鸾问花嬷嬷。
花嬷嬷抬眼一望,惊诧了一下,才道,“那是大皇子!”
大皇子?郑青鸾很惊诧。因为这个男子已经二十多岁,身体看起来很单薄,面色也苍白,穿着很是不起眼。他竟然是当今的皇子!而且,她在坊间从没听过大皇子的传言,甚至以为大皇子是夭折了的!皇家的长子,怎会低调到这种程度?简直不可思议!还有,他看向萧云峰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虽然没有恶意,但就是让人觉得别扭,但又一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再要多打量几眼,就已经不见他说的踪影!而周围那么多之家子弟,甚至都没留意!
靠之!这不科学!皇家的长子这么有竞争力的身份,为什么会被人无视至此?
好诡异!
她正想的出神,感觉袖子被轻轻拽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见众人都静下来看她。
这是什么情况?她看向花嬷嬷,还不待花嬷嬷回答,人群中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倒也算得上是斯文俊秀,只是还嫩了些。
只见他皱着眉头,“郑姑娘未免太过失礼!真不知道怎样无知的父母教养出这样的姑娘!真是不知所谓。”
郑青鸾立马寒了脸。怎么说她都没关系,辱及父母就别怪她不客气!
“怎么?现场作诗就做不出来了!欺世盗名的人也好意思站在此地——”那少年挑着眉,满脸轻蔑。
郑青鸾冷笑两声,“贺寿诗,贺寿诗,得有贺寿的诚意,才能去作诗!你也别说什么欺世盗名的话!不就是作诗吗?我作就是!”她眼角撇向隐在大树后面的几个人。除了萧云峰,剩下的是泰安帝,瑞亲王,另一个想必是主人杜相。所以笑的越发甜蜜,这次真不怨她,都是这些自不量力的人逼得!
桌前铺着大幅的宣纸,郑青鸾提笔,草书写的甚是洒脱飘逸。
她放开嗓音念道,“杜老太君不是人——”众人脸色大变,这姑娘疯了!就在杜老太君气晕以前,杜家的人冲上来之际,放缓声音道,“九天仙女下凡尘。”
呵呵,好啊!九天仙女好啊!杜相这才放开紧握的拳头,放缓了脸色。
泰安帝狠狠的瞪了萧云峰一眼,有这么吓人玩的吗?不就是说话不客气连带了她父母,用不着这么狠吧!果然贺寿诗还得诚心贺寿才行!遇上这么个恶客,不说也罢。
“儿孙个个都是贼——”这一嗓子,几乎把人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去。这闺女真坏啊!有这么骂人的吗?
“偷得蟠桃献母亲!”声音很舒缓。人群中适时的传来夸赞杜家子弟孝顺的话来。
那少年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事,他们第二天才发现,因为人家读诗的时候抑扬顿挫,重音读的恰好是,‘杜老太君不是人,儿孙个个都是贼。’。
外面的人听见的就只有这两句!所以,贩夫走卒,市间坊里就传开了!
这姑娘她怎么就这么坏!
第79章 交友
第七十八章交友
自杜家的寿宴后,郑青鸾的恶名算是传遍京城!
有人觉得她性情直爽,善恶分明;有人觉得她文人意气,有勇无谋;有人觉得她嚣张跋扈,不通人情世故。
不管别人怎么看,郑青鸾正一脸肃然的坐在萧云峰对面,“你这次的动作太明显!皇上又不是傻子。”
这是知道了自己算计杜家的事了!萧云峰安抚的一笑,“原来他们估计也猜到八成是我算计的,你当场一哭,他们对我的怀疑降到了五成。最后神来一笔的贺寿诗,就只剩两成了!”他带着几分得意,“小丫头配合的真好!”
郑青鸾气的干瞪眼!”那要是我反应迟钝,双方没有冲突呢?“萧云峰朗声一笑,“杜家是什么德行?不挤兑咱们那才是怪事!你的性子是眼里压根不容沙子,言语上冲突几句在所难免。本来的打算是我当场翻脸,然后扬长而去的。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快。“他嘴角一直含笑,表明心情万分愉快。
“我不翻脸,难道让你一个堂堂侯爷去和一群妇孺去计较不成!传出去人家只会说你心胸狭窄。”郑青鸾白了萧云峰一眼,没好气的抱怨,“你听听外面都怎么说我的?丢死人了!”
“要不他们怎么说你疼我呢!”萧云峰很有些意气风发,“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谁会笑话你?况且,他们也不敢当着你的面笑话啊!”说着自己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他也是没想到两人事先没商量,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去!”郑青鸾也不是真生气,笑道,“谁疼你了?美得你!”
萧云峰看着小姑娘不住的笑,好半晌才道,”想吃什么?或者要什么?你只管开口,算是谢礼怎么样?”
郑青鸾乐的和他耍花腔,想了想,还真被她想到了个好东西,“那天我在海鲜楼里看见那么些小个的螃蟹,估计是用来熬汤提味的。你让人送些回来,还有小龙虾,上不得盘的都要。”
“要那些东西干什么?一盘子也刮不来半两肉!”萧云峰摇摇头,“想吃就让他们拿好的来。”
“我就想吃炸的脆脆的小螃蟹腿。”郑青鸾是真有些想念这种大排档的吃法。现在正是夏天,坐在院子里,吹着小风,再配上小酒,别提多惬意了。在西北,寻摸这些东西可不大容易。
萧云峰古怪的看了一眼小姑娘,“这是什么吃法?”但到底叫人递话过去,各色东西都要了一些。“原说请孙高阳几人喝酒呢?看来今天只能算了!”
“干嘛算了?请家里来,我亲自下厨,就是菜色差些,诚意也到了啊!”郑青鸾估计这次这几个也参与了算计杜家的事,萧云峰总要有表示的。
萧云峰略一沉吟,点点头,“这个当然最好不过!”想想小丫头家常菜做的也滋味十足,手艺很是过得去,但夏天厨房里肯定跟火炉似得,他舍不得小姑娘受这罪。“你就安排下去就行!别自己真去折腾,怪热的!”
“你别管这些,只打发人请你的客就是了!”郑青鸾嗔了一眼,就起身去了厨房。
要待客自然不能随便几样菜就打发了。
现在刚过午时,吃晚饭显早,何况几人凑在一起也就是喝个小酒。郑青鸾此时就特别怀念三朋四友的在街头吃大排档,喝啤酒的日子。
麻辣小龙虾,干炸小螃蟹,炒田螺,这些是海鲜楼送来的材料,正好得用。
见厨房还有泥鳅,青蛙,才知道是府里的小厮在园子里逮的,本来是准备自己吃了解馋的。郑青鸾也不责怪,一人赏了几串铜钱,就征用了。农家泥鳅,蒜香炒青蛙,都是难得的好菜。现代人工养殖的泥鳅和青蛙和这些纯天然的可比不了。
又让人去摘了毛豆,园子里没长成的花生也都拔了,煮煮就行。园子里种的东西本就是为了应景,实在是没有多少,挑了品相好的出来,也就刚能应付这顿饭。
见厨房竟然还有孜然,这可把郑青鸾激动坏了。她曾特地找过这种调料,但都说没见过。
厨娘见小主子一脸高兴的看着香料,就道,“这是咱们采买的多,商家送的。说是西域的商人带来的佐料,咱也不会用!”
“这可是好东西!”郑青鸾吩咐道,“回头让人再去看看,这东西咱们都要了!办好了有赏。以后见了新鲜的东西,都买回来。别怕糟蹋银子!”
厨娘忙不迭的答应,这事好办!当差的不怕这种琐碎的差事,就怕弄不清主子的喜好!
孜然羊肉,孜然鸡翅这些菜品,都是大众口味,很少有人不喜欢。
这些菜还真是她不假人之手亲自做的。等客人到了,菜也就刚刚做好,她一身的汗,还没还得及洗漱。
等郑青鸾出来见礼,竟见到两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定国公世子李延珽的未婚妻临安郡主宋雨芙和平国公世子孙高阳的未婚妻怀化县主黄庆丽。也许是因为待客的地方在郑家的缘故,这两人都带了未婚妻来。而白鹤年还没有定亲,所以单身前来。可见几人对于郑青鸾还是很看重的。
宴席摆在园子里,男女分开坐,只隔着一架蔷薇。
郑青鸾让人拿了冰过葡萄酒,也算有趣。
“这是什么?”临安郡主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也许是因为护送宋承安安全抵京的事,她待郑青鸾多了几分亲近。此时她满脸好奇的指着毛豆,轻声问。好似怕别人听见笑她无知。
郑青鸾笑着道,“就是新鲜的带着荚的黄豆。”她从丫头手里,拿了湿帕子,擦了手,示范的亲自动手剥了起来,“就这样,自己动手,更自在一些。”郑青鸾知道,这些闺秀恨不能吃饭都让丫头喂到嘴里,才叫不失了体统。要是知道她们要来,怎么也不会准备这些菜色。
“哦!”宋雨芙马上毫不犹豫的动了手,“味道不错!”
“没加那些劳什子调料配菜,原汁原味的东西,不错!”黄庆丽剥了毛豆,又去剥花生。
这做派倒把郑青鸾看的一愣。也许是她的表情太直接,黄庆丽就笑,“我们平日里也想法子淘气,割了鹿肉自己烤也是有的。不过没你这么些花样!”
“冬天也在碳盆里埋上栗子什么的。”宋雨芙抿了口酒,笑着解释,“再也闹不出别的花样来。”
这两人一派自然,郑青鸾就道,“这都是乡野吃食!大家聚在一起,吃的是气氛。”
“这说法倒也新鲜!”宋雨芙点点头,她好像特别钟爱干炸的小螃蟹,“这小东西这么一做,倒是闲时磨牙的好东西,鲜香脆!”
“我倒爱那羊肉!”黄庆丽也很给面子,“也不知加了什么,味道奇怪,但就是觉得好吃!”她不见外的道,“把这佐料给我带上些,让家里人也尝尝。”
“这值什么?”郑青鸾一笑,“原是西域传过来的佐料,吃个新鲜还行。”
三人谈着吃的,渐渐的就亲近了起来。
“外面把你这个小丫头传的神乎其神的,我早就想认识认识。想不到倒是个爽利的性子,咱俩挺投脾气!”黄庆丽是长平侯的嫡长女,母亲是宗室郡主,和皇后关系不错,她也就得了个县主的封号。
“什么神乎其神?不过是些骂名罢了。”郑青鸾无所谓的一笑,“谁还能靠着名声过日子?”
“这话很是!”宋雨芙认同的点点头,“最不耐烦孔礼芳那样的,谁也不及她贤惠的样子!德性!”又八卦的问道,“听说你教训她了?”
“在海鲜楼碰见过一次!”郑青鸾嗤笑一声,“那姑娘智商挺让人着急的!”
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那姑娘觊觎萧云峰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不说萧云峰订亲的事,满世界谁人不知,就单是她姓孔这一条,跟萧云峰就不可能!已经占着军权了,还想通过孔家拉拢读书人,那是嫌自个死的慢吧!连这个都看不明白,贤惠个什么劲!所以,对于智商明显不及格的孔姑娘,郑青鸾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女人的友谊就是从在一起八卦开始的。郑青鸾适时的抛出话题,“那天一起的还有位姑娘,姓冷,两人虽一起,但看着好像也不怎么对付?”
“你说的是冷嫣然啊?”黄庆丽往男桌那边努努嘴,“估计成不了!”这是说冷嫣然瞧中了白鹤年,威远候世子。
见郑青鸾一脸诧异,黄庆丽肯定的点点头。
宋雨芙冷笑一声,“威远侯府才不傻呢?冲着冷家宫里那位,就绝不会和冷家结亲。”
郑青鸾明白,冷贵妃育有皇子,和冷家结亲有站对的嫌疑。她了然的点点头。
倒是宋雨芙和黄庆丽见不管什么话题,对方都接得住,也能明白里面暗含的意思,不由对小姑娘高看几眼,越发觉得相互投契。
那边,男桌上的几人,隔着花架子,自然能听到几个姑娘家的说话声——
第80章 如此言论
第七十九章如此言论
这几个损友幸灾乐祸的看向萧云峰,那孔姑娘也算是京城名媛了,一个照面就被郑青鸾给拍灭了,还被贴上脑子不灵光的标签,这让人情何以堪。这么厉害的媳妇,以后可有的受了。
萧云峰也不以为意,示意他们别出声,继续听。
就听见那边宋雨芙清脆的的声音,“要我说,对付那些狐媚子,一顿鞭子下去,她就老实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和鄙夷。
“怎么了?”黄庆丽用帕子擦擦嘴,一副歇一会再吃的架势,“不会是你那位世子爷背着你闹幺蛾子吧?”
能问出这话,显见这两人的关系平时就很亲密。郑青鸾暗暗记在心里。
“前几天刚赏了他一顿鞭子!”宋雨芙这话听不出喜怒,就见她把琉璃盏里的酒一口闷了,看起来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那边李延珽都快哭了,不就是祖父赐了个丫头吗?多大点事!打了一顿还不算完,还要再拿出来丢一次人不成?
“男人都一个德行!”黄庆丽撇撇嘴,一副难姐难妹的样子,“我这心里也正别扭呢!都不愿意看见他,怎么看怎么碍眼!”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挥挥手,把丫头都撵了,要说体己话的样子。完全忘了隔着花架子正坐着碍眼的人。
这葡萄酒的劲真大!郑青鸾意识到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怕失言,强压着自己不敢说话。
“那你怎么不去教训孙高阳一顿?”宋雨芙柳眉倒竖,抱打不平的道,“自己生闷气有什么出息!”说完看郑青鸾,“鸾儿你说呢?”
这都叫上鸾儿了!咱们有那么熟吗?郑青鸾一再告诫自己,忍着,可千万别张嘴就胡说八道。她勉强的点点头,算是应承。
黄庆丽也不恼,叹道,“世间的女子可不都是这样过的!说起来我这爵位是皇后娘娘看母亲的面子赏的,你却不同,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不也是得受着。打他一顿就没这事了?”她看向宋雨芙,又举起杯子,三人碰了一下,都一口闷了。
“说的也是!”宋雨芙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句,又咬牙道,“我是断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又看向郑青鸾,“小丫头,只怕你的处境更艰难!现在我这外甥可是香饽饽,多少人垂涎呢!”她是皇上和江阳长公主的堂妹,是萧云峰的小姨,叫外甥自然是当得的。
黄庆丽嘻嘻一笑,“听说什么月姑娘都自荐枕席!按你的性子,是不是打算亲自上门收拾一顿。”
郑青鸾不好不答话,“君既无情我便休!”她心里也有三分恼意,再加上三分酒劲,很有不受理智控制的架势,“费那些口舌干什么!”
一句话吓得花架子后的几个人差点扔了筷子。
“这话说的好!”宋雨芙哈哈大笑,“合我的胃口!”又失笑道,“但到底年纪小,婚姻之事哪有那么简单?”
“正是这个话!”黄庆丽问道,“萧侯爷可比你大上许多,房里收人几乎是肯定的。到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退婚!”郑青鸾说的斩钉截铁。听的萧云峰黑了脸。
而宋雨芙和黄庆丽却哈哈一笑,完全当成是孩子话!“男尊女卑,古来皆然,谁能逃得掉?说说气话罢了!真要退婚,吃亏的反而是你,看来,你还得好好学学《女诫》才行。”一副对女诫深恶痛绝的样子。
郑青鸾呵呵一笑,转移话题,“为何你们都不喜这《女诫》呢?其实这里面好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那两人哈哈大笑,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这样的性子,还好意思说《女诫》!”那样子的意思就是小姑娘你别逗了好吗?
郑青鸾好为人师的习惯又冒出来了,恨不得像上辈子一样站在讲台上,详细的讲讲这个女诫。
她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体,清清嗓子,“别的先不说,只说《女诫》第一章卑下,我问你们,若说女子生来就是卑下的,那天下所有人都是女子所生养的,皇太后,皇后更是贵为国母,其尊贵就不用我多说,那这要怎么解释?”
见对面的两个‘学生’神情也郑重起来,酒精上头的郑青鸾就像回到了讲台上,“据我看来,这一章,虽是论述女子地位的,然此卑下非彼卑下。”
她用双手做着加强语气的动作,“《周易》之《系传》中有这样的话,‘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在上而高,坤在下而卑;阳爻属贵,阴爻属贱’。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所以说男尊女卑。”
“天尊地卑,是说天在上而地在下,它阐述的不过是一种自然表象。卑,同尊一样,是指代方位的名词,没有褒贬之分。”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很多词意被我们曲解了。比如,秦地有一骂人的方言,‘p’,意思身滚开。可这个字原是‘避’,避开,避让的意思!让人回避的动词。随着时间的流失,它反而成了骂人的带着侮,辱,性质的贬义词。”
“男尊女卑也是这个意思。不然,大地厚德载物,谁敢不敬大地?”
“世人胡乱曲解,都说女子如何卑下,仔细想想,这跟孝道是不是有很大的冲突?他们哪个做儿子敢理直气壮地不把自个娘当数,说自家娘是卑下的?”
“所以,我说,以班昭之学问,肯定不会是那个意思。我们被那些酸腐儒生给误了!”
宋雨芙和黄庆丽两人相视一眼,被惊的酒都醒了。只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隔着花架子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错了吗?
郑青鸾正讲的兴起,也不管别人的眉眼官司,“《女诫》第二章夫妇:开头说男人若是不贤,就不能管住自己的妻子,在妻子面前也端不起架子。”
“后面又说,君子们为了能管好妻子,使自己有威仪,所以学习修身处世。‘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就是说,不能光教男子不教女子。所以,这篇《女诫》就产生了。”
“班昭在《女诫》第二章就点明了一个前提条件:夫不能不贤,夫也要不停修身养性,然后才有下面教女子的内容。并非如世人那般断章取义:认为凡女子,无论曲直,不问皂白,一律该对夫君顺从。”
李延珽咽下嘴里的花生,忍不住上下打量萧云峰,他倒想见识见识这堂堂的常宁候,在小媳妇面前,是怎么贤的?
宋雨芙像是看到了人生知己,两眼都冒了绿光。这是给自己鞭打夫婿找到了理论依据了!越想越觉得有理,你李延珽要是也好好的修身养性,我犯得着鞭打——哦!不,不是鞭打!是鞭策!没错!就是鞭策!
黄庆丽端着酒杯,不时的抿一口酒,然后慢慢的品着,不知道是品着杯中的酒,还是郑青鸾的话。
郑青鸾讲的眉飞色舞,”就拿最难处理的婆媳关系来说吧,《女诫》也给出了我们答案。譬如第六章曲从,是说对公婆应曲从。那么我们应当重点注意,为何班昭不用‘顺从”而用‘曲从’呢?”
她适时的抛出问题,给‘学生’以思考,然后再给出答案,“我们都知道《道德经》,应当还记得其中有这么几句话,‘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少则得,多则惑’。”
见两人都点点头,表示知道,才继续道,“‘曲则全’是指为人行事能受得委屈,方是保全之道。所以,又有‘委曲求全,以退为进,欲取先予,欲擒故纵’等等说法,都是从这儿引申而来的。”
“作为别人家的媳妇,乃是晚辈。晚辈待长辈,本就不应该直面顶撞。加上儿媳的身份,就如下属面对上峰,其言辞情态,都应该谦逊恭让,这才是聪明的处世之道。”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班昭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把话说得很巧妙,委婉。”
“而第三章敬慎,真的是说不论何事都要听从夫君的话吗?”
郑青鸾肯定的道,“当然不是!”她说的斩钉截铁,“这一节,跟‘曲从’章有异曲同工之妙。”
“‘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对夫君敬顺,并不是说,事事都要顺从,不过是一个我们要掌握的行事的方式罢了。至少看上去是以夫为天就可以了!用俗话讲,在人前,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就比如,《女诫》上说,‘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只要会做就成了。她对女子的要求并不严苛,相反,还非常的开明。”
“所以,大部分女子都能达到这样的标准。就算我们的言行跟《女诫》有些的出入,只要大面上是过得去了就可以了!”
“《论语》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说的是为人处世的大原则把握住了,在小节上我们无需吹毛求疵。”
“《女诫》其实讲的是女子处世之道。如何领会,全凭各人体悟。”
“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就是这个道理了!”
而萧云峰此刻,却在面对两位损友的横眉冷目——
